[A1]天童寺為浙江鄞縣太白山之名寺、乃四明甲剎,東南數千里亦皆推為第一。太白山又名天童山,位於鄞縣之東,距治六十里。晉永康元年(二九一),太白祖師義興始結茅菴於此,漸成精舍,後毀於孫恩之亂。唐開元二十年(七三二)法璿禪師重建精舍。至德二年(七五七)宗弼禪師徙建精舍於太白峰下。乾元二年(七五九)敕賜精舍為「天童𤫩瓏寺」。咸通十年(八六九)賜改名為「天壽寺」。宋景德四年(一〇〇七)賜改為「景德禪寺」,紹興二年(一一三二),宏智禪師正覺始建僧堂。紹興四年(一一三四)範千銅佛列於閣。紹熙四年(一一九三)重建千佛閣。其後歷元、明、清三代,屢有增修,蔚為四明第一佛教聖地,自晉永康以來,海內禪宗群尊為祖庭。明洪武二十五年(一三九二)定名為「天童禪寺」,曾稱為天下禪宗五山之第二。其於禪宗之地位可知。明嘉靖年間,楊明輯「天童寺集」七卷,崇禎五年(一六三二)張客卿等纂「天童寺志」,崇禎十四年(一六四一)黃毓祺重纂之。清聞性道、釋德介復參稽舊志,為纂新志,卷首為序、山圖、寺圖與凡例;下分十考:山川、建置、先覺、盛典、雲蹤、法要、塔像、表貽、轄麗附莊產、附餘。考各一卷,都十卷。山川、建置,於各名勝各軒亭下輒引前人詩文以注之。先覺、盛典、雲蹤、法要、塔像等五門,記歷代高僧之行誼與弘法,要為存釋氏之文獻。表貽一門,則載有關天童之文字。轄麗則詳附見之蕃寺,亦引前人詩文注其下。附餘一門,則考雜事,唯多附會。全志各篇,有正疏、有附紀、有正誤、有質實、有從正、有存俟、有應刪、有附證,參稽頗詳,詮次明晰,要為天童寺文獻之淵藪也。茲據清嘉慶間重刋本景印。 ᅟᅟ==[A1] 此「版本說明」一文原為書本開頭無頁碼之插頁,今為標記架構上之需要移到此處,且以 p0002a 為虛擬頁欄碼。== 天童寺志目次 卷首序 山圖 寺圖 凡例 卷之一山川考 卷之二建置考 卷之三先覺考 卷之四盛典考 卷之五雲蹤考 卷之六法要考 卷之七塔像考 卷之八表貽考 卷之九轄麗考(附莊產) 卷之十附餘考 新纂天童寺志序 四明天童之山與寺互相輝煥,而僧與法兼著流傳;苟無記載之善,則山空寺老,僧寂法湮,其何以稱震旦之鉅勝哉?前觀舊志中,未能包括古今之旨,每以為歎。葢聞弘覺老人曾囑嘯堂和尚重輯之,而嘯公知惢泉聞子乃淹博會禪之士,命同弟子于石介公董其事。但二公留心已久,未成全書;而補遺正誤,詳略得宜。余政暇屢訪道入山,與諸公笑談忘倦。雖無謝長溪「雨飲玲巖」之興,頗有王荊公「登臨舒嘯」之懷。得見是書十攷,山川、建置、僧譜、法輪,無不備矣。行當刊布四方,供入大藏,以慰眾望。因嘯公之請,謹弁數語,以識其槩。 郡長東海萊嵩李煦拜撰 ![[GA013p0008_01.gif|300]] ![[GA013p0008_02.gif|300]] ![[GA013p0008_03.gif|300]] 天童寺志序 吾四明郡乘之著,始于宋《乾道圖經》,後則有《寶慶》諸誌之出焉。但名山巨剎之勝蹟,附載于郡邑志乘中,未免略其所詳,烏可無專志以詳之?蓋其建置興廢,歷歲久遠,中間聖僧古德間起叠傳,必有當代帝王、懿親、藩侯崇奉敬禮,光耀法門。加以元夫鉅公、學士大夫塔銘、紀傳之表章,詞流逸客蠟屐扶筇之題咏,往往溢冊盈篇,留貽來世,不有記載,何從考稽?肰欲竆蒐廣輯,眾體畢備,勒成全書,蓋亦難矣。予覽《天童志》而竊有幸也。寺自晉永康以來,海內禪宗羣尊為祖庭者,歷千餘年于兹。四方紳士遊吾里者,輒指琳宮化城,登臨覽勝。憶少時經行斯地,未愜幽尋;今年春,予來山中,恭祝今上聖天子萬壽,憩止彌日。竊歎林壑窅深,藏蓄萬象;諸天森列,備極崇閎。真佛國之奧區,蘊靈秀而發光華,胥在于此。然則寺之專志,豈可少哉?鑑西惢泉聞子,同竹𥦗介公,慨前志之未備,殫心蒐輯,積歲累時,遂與主席偉載乘公會萃而增續之。釐為十卷,次第具舉,有條不紊。書成,乞予言弁諸首。予惟志乘之作,參稽貴詳,證據貴覈,詮次貴明。是書有正疏、有參紀、有質實、有從正、有存俟、有附證,體裁既當,意義復該,徵信補遺,又何闕略之有?吾知此志一出,洵為太白名藍益增偉觀。後有作者,庶繼繼繩繩,增修弗替可也。 郡人仇兆鰲撰 ![[GA013p0014_01.gif|300]] ![[GA013p0014_02.gif|300]] ![[GA013p0015_01.gif|300]] ![[GA013p0016_01.gif|300]] ![[GA013p0017_01.gif|300]] ![[GA013p0018_01.gif|300]] ![[GA013p0019_01.gif|300]] ![[GA013p0020_01.gif|300]] ![[GA013p0021_01.gif|300]] ![[GA013p0022_01.gif|300]] ![[GA013p0023_01.gif|300]] ![[GA013p0024_01.gif|300]] ![[GA013p0025_01.gif|300]] ![[GA013p0026_01.gif|300]] ![[GA013p0027_01.gif|300]] ![[GA013p0028_01.gif|300]] 天童寺志凡例 十方國土,悉是遮那法身。衲僧家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然後山是山,水是水。峩峩太白,下瞰滄海,千峰朝于斯,萬派歸于斯。凡巉嵓、懸嶠、澄潭、幽壑,皆兹山所有也,豈曰氣之靈,不為偉人,而獨為是物也哉?志「山川考」第一。 屢興屢廢,蓋俟乎其人。荒榛之中,忽湧精藍,丹堊炳煥,天龍呵護。昔世尊與天帝行次,偶指地云:「此處宜建梵剎!」天帝即拈莖草云:「建剎已竟!」若人識得根源,便知毫端現剎。志「建置考」第二。 〈峴山記〉云:「望之隱然,其名特著,豈非以其人哉?况荷負佛法之人乎?」自西晉開山以迄于今,如滄海潮,如冬枯木,歷代老古錐,向甚麼處去?今乃點出光明,面目現在。志「先覺考」第三。 經云:「不親近國王、王子、大臣、官長。」又云:「佛法付囑國王、大臣。」夫緇林之士,若非授受,何依而住耶?要知非我親近,則大義明矣。日月齊臨,山林藉光。志「盛典考」第四。 雲本無蹤,以山為宅。雲去山存,巍然骨立。誰謂有蹤?無心出沒。究竟忘其形影、蹤跡者,得列乎此中。志「雲蹤考」第五。 正法眼藏,自拈花、破顏微笑始。西天、東土分為兩株,別為五葉。牆壁雷霆,悟者方知。臨濟道:「山僧無一法與人,第一莫取山僧說處。若是過量人,向未舉以前撩起便行,猶較些子。」志「法要考」第六。 童子聚砂,皆成佛道,塔之繇來尚矣。若論妙法,空諸所有,豈留形跡乎?雖然如是,聖賢之軀,非凡體可同。火浴之際,或設利騰空,或舌齒不壞,光耀千古,遺此以治世。用是志「塔像考」第七。 門庭不同,互相鈍置。知音者,片言即玉;投機者,一喝成金。如大慧杲于宏智覺之知音,有「𣦸姚崇、生張說」之目,曾不以為病;其于應菴華,直舉楊岐正脈屬之。嗚呼!以視今日之諸方,為何如也?志「表貽考」第八。 若論大地一體,何有方內?有何方外?綂攝無分,在于名山大剎。略加分寸,或有法屬之攸關,或有產業之相濟,不得另立名以別之。是以志「轄麗考」第九。 作史之法,疑者闕焉。所謂神通妙用,運水搬柴則已矣,奇特事何足道哉?然所見、所聞、所傳聞無異辭者,亦不得而略也。志「附餘考」第十。 輯志叙繇 太白山後學德介撰 夫前人未了之事,惟在後人繼之;而後人以前人之心為心,而後人之心亦慰耳!若吾四明太白名山,向無志可稽。自有明嘉靖間,楊白川隱士(諱明者)集山中之舊迹,長庚位公刊行,名《天童寺集》。後于崇禎辛未,延密曾祖主席。次年,張博士廷賔,同白山師所脩《壬申志》二卷。辛巳秋,江陰聞人黃介子(諱毓奇者)訪道來山,又為重輯,與前志相符。其中增收「法語」、「請啟」,定成四卷。而李杲堂居士嘗與吾祖弘覺國師言及《天童山志》考述未備,載在郡乘中詩文尚多遺缺,當重纂為要務。吾祖即屬公任事,公言:「脩志一事,非博學淹通之士而不能。」遂舉里友聞惢泉(名性道者,居鑑湖,晦迹著書。席門㴱巷,潛心內外籍,志乘之事尤詳)。時師翁歸化鹿,邀之商確,嘱遠法伯迎之入山。時介亦同事,後因他事所阻而中止。暨我嘯堂老人主院事,屢訂入山不果。時師因《寶積錄》之舉,亦未得成。苐惢泉與介留心[A2]已久。輯未半,公有邑乘之役。及告終,未幾而作古人。介因承祖父之命,乃殫心窮蒐諸錄,前志未備者,覶縷而補續之。自壬申後八十年,詩文未收者,同偉兄俱畧其所詳而綴拾之,以繼前人之遺蹟耳。如同志者,知積漸之功所成;不知者,未免眼中著屑。余亦自揣,若論法門,宜空一切文字諸相。是役也,又落第二義矣。 ᅟᅟ==[A2] 已【CB】,巳【志彙】== 天童寺志卷之一 山川考 太白山 又名天童山,在浙江寧波府鄞縣之東。其鄉曰陽堂,里曰太白,距城而遙者六十里。 〔從正〕宋羅參軍濬《寶慶四明志》,太白、天童分為二山,其圖上下遠裂。元袁學士桷《延祐志》,王總管元恭《至正續志》,明《永樂鈔志》,黃憲副潤玉《簡要志》,楊外翰寔《成化志》,張大司馬時徹《嘉靖志》,皆分兩山,㳂濬志也。今山本合體,名難岐指。濬家廬陵,未經躳歷,筆屬傅會;惟「一山二名」為定論。 山之名,始晉義興師結茅此山,感太白星幻為童子,日供薪水,遂以「太白」稱師,并以名山。又唐法璿禪師,日虔誦《法華經》,亦感天童進供,故又以「天童」名。 〔尚論〕考義師結茅之歲,正孝惠之太子遭毒賈后之年。《晉書》云:「凡五星盈縮失位,其精降于地為人……太白[A3]降[1]為壯夫,處于林麓。」兹以壯變少,執有道者之役,太史失于占奏耳。 ᅟᅟ==[A3] 降【CB】,每【志彙】== ᅟᅟ==[1] 據四庫本《晉書》改。(四庫全書,史部,正史類,晉書,卷十二,頁五)== 山之本,自天台摘星峰來(歷四明、奉化諸山,起金峩、大梅,循屈而結太白。) 山之支,從東而起者,曰雲峰,曰明角,㟺衍為盤山。繇盤山折而北,稍伏,度太白嶺,更起為大雲山。落大雲而復聳者曰東峰,闢其下為東谷,即古天童也。復起一峰曰乳,折而東北峙者曰中峰。繇此逶迤頓伏,卸為高原,而梵剎今奠於斯。 峰之著者凡六,一曰太白峰,在山之絕頂,雄尊深秀,為一郡之望。每風雨時,雷電多從頂出。 宋(龍圖.懶堂)舒亶詩 千峯下視盡兒孫 仙事寥寥不可聞 長作人[A4]間三月雨 請看膚寸嶺頭雲 ᅟᅟ==[A4] 間【CB】,閒【志彙】== 明(密雲和尚)圓悟偈 昔人錯露個消息 惹得人傳太白峯 今我直豋峯頂上 那來名字挂虛空 (泡園)汪樞詩 太白倚雲端 凌霄幾百盤 幽禽啼蜀帝 喬木挺秦官 鳥道青蘿滑 龍湫白日寒 兒孫羅立處 一望失巑岏 國朝(費隱)通容偈 此時日月晉時天 太白名高布大千 海濶天空懷抱放 把筇指點萬山川 又峰曰鉢盂,圓秀特起,狀如覆鉢,障於寺後。 明(白川)楊明詩 太白聳奇峯 宛然類僧鉢 肖形天地初 爐火幾滅沒 淨水不可持 降龍亦虛說 留與登高人 倚雲觀海月 國朝(五磊拙巖)期懷詩 團圞蒼翠暎穹窿 名字誰安應量同 縱使德山全妙用 難教托向法堂中 又有中峰,左東谷,右太白,巍然萬山中,故名。又名曰青鳳者,因愚谷禪師〈埽密菴塔偈〉有「青鳳山前古澗邊」之句也。 明(東閒居士)張嘉慶詩 孤空容鶴夢 來作片雲觀 絕壑晴猶雨 高峯午尚寒 豈知青鳳影 只在碧霄端 為笑投閒客 相期借一竿 又有峰曰聿旂,陡峻驚揚,勢如旂展。更有二峰,曰東,曰乳。東峰在中峰之東,乳以形肖,在東谷後。 明(雪竇石奇)通雲:聿旂峯偈 莫作人[A5]間布影看 聿旂峯聳石頭寒 相逢若便知消息 豈用人呼倒剎竿 ᅟᅟ==[A5] 間【CB】,閒【志彙】== (住山林野)通奇:東、乳二峯詩 一峯霜外立溪東 為送歸人指顧中 可是東峯疑未定 樵人說是案山蓬 千丈嵓頭雪未鎔 幾囘清夢欲相從 偶來東谷尋遺跡 又見雲泉滴乳峯 崖之顯者曰祖印,在寺西北。 明(梅菴)如用詩 隱映凉飇蒼翠冷 白花古壁暮雲浮 多言祖印重崖上 空使猿猱泣露愁 巖之奇者曰𤫩瓏,峙寺西南,循磴而上,可二里許。傾崖反捍,怪石臨危,若墜復倚。其上多石窗、嵓竇,如蠭房、螘穴。外峭中空,𠊓穿欹入,錯落猶纍疉然。其絕頂倏突倏平,古樹野藤,雲巒相抗。 宋(鄞令.荊國)王安石:經遊記略 慶曆七年十一月丁丑,余自縣山屬民使浚渠川。甲申遊天童山,宿景德寺。質明,與其長老瑞新上石望玲瓏嵓,須猿吟者久之。而還食寺之西堂,遂行。 (再見)舒亶詩 詭形迥與萬山殊 空洞繇來一物無 直恐虛心自天意 人[A6]間穿鑿枉工夫 ᅟᅟ==[A6] 間【CB】,閒【志彙】== (長溪晞髮)謝翱詩 埀雲起嶔嵌 衣被松與桂 夜合量斗光 隱若金石氣 雨來輒阻之 不得撫蒼翠 下有桑門子 飲用陶匏器 盆中蓄海石 左顧如牡蠣 疑此磧上來 不知幾年歲 桑門却問客 所居何姓氏 回指南海峯 蒼茫倘一至(此,雨飲嵓下作。) 明(二見)楊明詩 西崖千仞凌蒼穹 有嵓突出高玲瓏 朝霞遠暎赤瑪瑙 秋露澹洗青芙蓉 朔風一夜吹寒雪 化作璇瑤更奇絕 老衲開軒靜對餘 試取冰花煮團月 (儀部.緯真)屠隆詩 嵓前老樹挂枯藤 辟穀仙人苦行僧 四壁秋蛩霜外杵 一牀黃葉雨中燈(嵓上訪禪作) (雲門雪嶠)圓信歌 玲瓏嵓 在何許 相去天童寺之西 曳杖出門青鳥啼 萬工池外藤蘿低 初一轉 怪石橫斜見虎蹄 春風隨我上山梯 漸見危嵓左右來 壘落雲根烟淒淒 行不上 脚跟疲 酸澀芒鞵路欲迷 樹下立 數行雞 人聲嚷嚷喧鼓鼙 狹石縫 如一綫 挨身過去同猿雛 幾人笑 難扳躋 有詩在手無筆題 再一轉 身心却與山水齊 指點村田雙眼疎 又一轉 路上行人若游魚 長松短竹紛萋萋 石平如掌好攤書 歸去罷 踏爛泥 高高低低氣力無 嵓洞水聲不可坐 渾身汗下難支吾 好了眼睛苦了脚 者樣遊山且躊躇 到得平坡如到家 縣崖千丈林花迃 (臥菴牧雲)通門詩 山洞何時鑿 嵓崖不記層 樹深難見日 壑轉一呼僧 百尺捫蒼壁 千年挂古藤 最高吾直上 誰謂老無能 寂寂二三侶 行行亂艸邊 不辭衣盡濕 只覺杖居先 眺望遺人世 憑虛想洞天 隔峯聞活活 何處有流泉 曲折投榛莽 幽深絕採樵 忽驚山鳥度 時覺野香飄 虎豹疑蹲穴 風烟自捲瓢 數禪何好事 踵至未曾招 陟彼崔巍上 悠然得大觀 穿松童子健 凭石老僧安 野火邨邊赤 春雲天外寒 十年重到此 莫怪久盤桓 (浮石)通賢詩 石戶無非路 層樓疉數巒 不關雲氣鎖 時有鹿盤桓 (禾菴)真樸詩 溪雨淨松岡 墟烟散清晝 偶期汗漫儔 扶藜討深秀 既窮蒼崖巔 因之剔幌岫 磴道隨鳥蹤 扳捫化𤠔狖 度險心逾豪 招呼駭潛獸 古木紛離奇 青天忽雜糅 觸目崩層雲 神斧何年鏤 厜㕒非一峯 嵓嵓啟幽竇 頫吸扶桑波 朝暾生井甃 嵌空自房櫳 窈窗烟屢逗 初入灝氣深 稍深風雨驟 頂摩怒虬蟠 臂觸飢鷹咮 仰摘列星降 下驅羣羝鬬 銖拂應未磨 媧鑪躍冶舊 更疑昆明灰 蒼然結琬琇 陰壁射奇光 丹砂鑿勾漏 仄身儗蛇穿 虎牙閉飣餖 危藤褭階梯 真居不可就 况多宛委藏 百靈嚴呵守 須臾毛骨寒 吹萬激羣吼 韸韸鐘鼓音 星嵓儼遙扣 乳泉自何來 冰雪資枕潄 轉矚空濛濛 千峯失踐蹂 談笑振蘇門 林壑爭鈞奏 指指下巑蚖 奇英燦左右 目送去雲前 心投倦鳥後 歸途記所經 夷嶮泯襟袖 因推開鑿端 造物亦乳臭 何如抱不雕 保兹渾沌壽 邈哉起遐思 庶與蒙莊究 國朝(海陵寄翁)陸朝詩 曾望玲瓏嵓竇好 今隨老衲坐雲霄 亂山疊障海天暗 叢樹紛披霜色驕 自借筇枝扶足健 同烹石乳與愁澆 細看木石爭奇處 蹲虎獰龍歲月遙 (文林.寶學)張鸎詩 青山如故人 浩浩自太古 攜書坐層岡 幽懷乍以吐 河漢西北流 日月在牖戶 一石費盤桓 千年亦辛苦 怡情貴物先 杖屨別有取 孤磬正無聲 蒼茫悟風雨 (遠菴)本㒥詩 乍窮東谷又西岑 杖履雖勞興轉深 曲折已忘經百險 巉嵓直上出千尋 夕陽半壁雲初斂 秋色盈眸寒欲㑴 萬壑泉聲詩在此 何須索句學蛩吟 (嘯堂山曉)本晢詩 霜雪猶在林 花已香寒谷 吾師偶曳杖 散步山之麓 乘興登玲瓏 危嵓立眉目 峭崿徑插天 崚嶒石懸竹 置身飛鳥外 萬里空穆穆 烟際孤雲開 滄溟如可掬 俯眎清關內 皇皇聖人隩 自非百世師 靈峯誰鎮服 暮雲停高岡 春風平萬木 (大行雪汀)張士塤詩 天設巉嵓鬼鑿工 蒼藤扶我上玲瓏 誤穿偪仄懸崖裏 得坐虛無古洞中 雲氣蒸衣渾是白 楓枝照眼半含紅 欲吞海國空濛象 應倩山靈為發蒙 巖之東北絕壁閒,有洞曰觀音,中滴細泉;稍偏者曰善財,二洞相望。有臺曰禮拜,足削、頂平,周以異石。 明(三見)楊明詩 山名小白華 上有觀音洞 華落洞門閒 白鸎春自哢 聞有善財者 迹寄紫竹林 古洞西嵓下 風雨莓苔深 高臺禮大士 正與玲瓏對 士去臺亦荒 白華滿山碎 (清卿僧杲)余寅詩 石氣蒼茫拂紫烟 白衣高照是何年 誰懸綺戶遙天外 曾幻金身淥水前(相傳大士嘗現身嵓上影照池中) 繞樹瞻依神八萬 拈花接引路三千 爾時只作尋常看 人鬼天龍盡惘然 巖之東南有隖曰清風。 元(學士.清容)袁桷:日禪師塔銘 清風之隖 石列五色 國朝(黃梅千仞)行岡詩 寥寥何處聽颼飅 曲喻蒙莊總未周 縱使松濤千萬斛 較將隖內恐輸籌 (雲門簡菴)本孚詩 風來鳥不言 風去石偏響 借問山水人 清音可自賞 (光孝冰壑)本元詩 晴巒老盡千竿竹 隊隊陰森時可掬 相過絕勝上樊桐 吹落浮雲不敢宿 清涼界亦世間有 如坐春風人在否 誰栽一片亂濤聲 又夢柴桑菊半畞 夜深月照冷菰蒲 謾把南華名自呼 忽然騎蝶隨風至 秋水篇篇稿屬吾 東谷 在東峰下,群山繚垣,高原倏砥。上荒發軔往來,勞執役之庚星;中弼丕基廣播,繼隰州之古佛。今則乾成錐立,幻藏雲停。俗以「小天童」稱,宜正名曰「古天童」。 明(中丞.定齋)王應鵬詩 清瀨蕭蕭起石湍 千章雲木蔭成團 佛華長在空中現 山色偏宜雨後看 鹿苑菁菁芝草瑞 龍宮寂寂水光寒 今宵更有東峯月 須上松樓一倚闌 (四見)楊明詩 日出扶桑谷口紅 數椽茅屋蔽深松 老僧出定無餘事 盡日門前看碧峯 (二見)通門詩 經旬懼炎威 不得過東岡 立秋喜三日 思來拂木牀 悠然雙蝴蝶 翩翩入我房 以無瓶花遶 掠取瓦爐香 萬物抱靈智 資生咸有方 小窗欣洞開 節候知初凉 去來一無語 𢠢余情自長 小室僅容膝 每來生遠心 傍有老梅樹 下有修竹林 開窗見諸峯 螺髻青森森 日高露未睎 階樹垂濃陰 寂然無客過 山徑殊自深 空亭有碑銘 細讀閒吾襟 歲月已久邁 古人光未沉 顧盼語諸子 兹辰可無吟 攜杖出門前 坐聽秋鳥音 兩僧肩一輿 隱隱隔林叫 恐余歸步遲 知余足力少 入門山雨至 相顧同一笑 野貌不外飾 山語亦臻妙 呼茗與之啜 草鞋各緊峭 魚鳴午飯訖 無復事遠眺 殘雨若霧飛 日光隱而照 栖遲望村原 深谷何窈窕 先覺未忍忌 三塔重一弔 隰州在其中 凌然仰高調 塔塵手自拭 層石使畢耀 憶初少林燈 猶之任公釣 五宗何時分 混沌嗟鑿竅 歸途山更靜 凉颸滿林徼 前峯抹烟雲 佳處時領要 嶺之通於東者曰太白,在大雲、盤山間,一名「天童大嶺」。 宋(二見)王安石詩 太白巃嵸東南馳 眾嶺環合青紛披 烟雲厚薄皆可愛 樹石疎密自相宜 陽春已歸鳥語樂 溪水不動魚行遲 生民何由得處所 與兹魚鳥相熙熙 明(飛遯.隱鱗)聞龍追和 山雲山雨驅復馳 東來海色凌空披 有嶺蟠鬱大雲外 高下流泉與石宜 行人注目多在足 樵子努力行亦遲 太白小白如兄弟 自卑自邇同熙熙 通於西者曰小白嶺,舊傳其上多小白華。 明(紀善.約菴)錢安詩 入山遇雨出山晴 正是梅天五月程 紈扇輕揮清爽發 籃輿穩坐白雲迎 半行竹徑分僧寺 數畝桑田守故塋 門外不知溪水漲 夜來衾枕有餘清 (二見)余寅詩 溪路崩騰萬樹圍 午烟明處度人微 蹇驢自覺秋風好 引領山光遠近歸 國朝(響嵓)聞性善詩 嵓從樹頂分 坐擁樵雲斷 行來數里松 前山還有半 (甓堂)周容詩 小艇載壺榼 野橋壓帽過 懷抱忽以舒 驟見春水大 桃花出墻短 黃鳥穿籬破 兹行得晴和 庶幾窮所慕 水遙覺山近 山翠漸成綠 入橋沙愈明 經村烟似沐 溯洄富春渚 游衍罨畫曲 今昔何殊觀 心閒興自足 大𣹢山勢扼 水路似[A7]已窮 出橋轉汪洋 眾流滙羣峯 川原互有情 動靜理自通 思得一俯察 振翼凌天風 ᅟᅟ==[A7] 已【CB】,巳【志彙】== 烟火多高樓 家在溪聲裏 百家同一姓 畊讀無遷徙 遙望谷口山 左廻右復掎 相顧同相商 黽勉留去水 入山問山名 樵夫為山導 舉鎌贈竹杖 藉以驅虎豹 廻壑納窅㝠 層巒卸孤峭 行行寂無人 何處答長嘯 五步一竚立 十步一憩坐 聊借目力寬 用紓足力惰 隴奮生波瀾 峯尊集輔佐 誤行翻得勝 回首惜既過 離合見人情 去留審山勢 岡巒各無言 趨赴如受事 安能結茅屋 抱膝辨陰霽 隔澗雙鹿飲 穿林一僧至 下山路較難 路漫不暇擇 笠拂松花低 裾引藤刺窄 崎嶇反忘疲 踴躍如有釋 亂竹紛縱橫 杖轉難為力 寄夕向山家 雲來吠山犬 未忍棄竹杖 險阻曾同勉 奇褱追往歷 幽勝擬繼選 臨臥戒雨聲 先將竹聲辨 晨嵐𠜍山椒 須臾壓山趾 已息望晴心 忽乃得晴喜 出巷蜂繞衣 循籬袂決雉 路因歸似近 溪店午烟起 若夫石為氣核,金之甲根,名山硱磳,所在皆有,舉其稍異者,曰響石。下太白峰西百餘步,縱衡五尺許,扣之鏗訇鏜鞳,如鐘鼓聲。 宋(三見)舒亶詩 淵明休弄沒絃琴 混沌中含太古音 聞說幾回風雨夜 四山渾作老龍吟 國朝(二見)本元詩 聲非在石由人出 石對人言我獨難 動舌便煩左史筆 誰教相扣破雲頑 (寶嚴爐雪)等慧詩 石鐘鼓浪方成響 石鼓桐魚扣有聲 却笑當年癡李渤 亂敲湖石向人鳴 又石曰佛蹟,在北山石壁上,其痕廣四寸許。 宋(四見)舒亶詩 蒼崖絕壁印苔痕 陳迹千年尚似新 杖屨紛紛走南北 幾人不是刻舟人 國朝(景星湛菴)行嘗偈 石上分明是脚蹤 不知何處現全容 東風昨夜傳消息 報道山花無賴紅 北山又有石,曰坐禪,相傳開山祖師嘗於此坐悟。又有石曰問水,活眼泉遶之故名。 明(蕙江)葉憲祖詩 一片磐陀坐自呼 新苔細艸未全枯 我來試效南宮拜 石在不知禪在無 (景心)張憬詩 絕壑探幽蹤 迂廻踏層岌 其上饒古苔 萬木中獨立 悠然山鳥啼 活活流泉集 鳥去泉不停 誰詢風雨急 (太常繭菴)林時對詩 罡風磔磔透重陰 烟樹蒼茫噪夕禽 兀坐相忘鐘磐遠 天光雲影逗禪心 又有石曰饅頭,在小白嶺上。 〔正疏〕《嘉靖郡志》,嶺部、石部,兩載饅頭石。〈寰宇歌〉註云:「唐心鏡禪師鎮蟒時,施食所化。其石圓絫,表白裏黑,宛肖饅頭。誠心覓之可得。」 國朝(二見)本㒥偈 聚沙作供出嬉游 法食何曾有味投 欲飽禪家無米飯 嶺頭先齩石饅頭 亾名偈 嶺上饅頭石 行人都不識 鐵駿餡子酬 飽供禪和食 山之腠液曰水,水之眾流曰川,川之屬有澗、有溪、有潭、有池、有泉。 水出自東谷,會西澗之流,同趨天童溪而歸於清水潭者,曰東澗。滙北山諸水,繞寺右,歷外萬工池,瀉清關橋外,注於舊龍湫者,曰西澗。澗中磊石異狀,素氣雲洄,澴波贔怒,可灌畦凡數十頃。 明(五見)楊明詩 西澗逶迤通石橋 虎泉一派來山坳 瀉月流雲響瓊珮 穿沙觸石鳴仙璈 矮牀虛枕近溪曲 夜半繁聲滿書屋 起喚茶童眠不成 推窗山月皎如燭 (二見)圓悟偈 西澗源從太白來 寺西流出遶東廻 漫將竹接來廚下 飽飲諸人滿腹回 (三見)通門詩 春雨濛濛灑一旬 青山疊疊阻遊人 經行西澗呼童子 攜杖相隨伴老身 山寺泉聲日在門 佇看觸石怒濤噴 老僧斫竹來為筧 抹過重嵓去討源 溪則繇東西兩澗走天童街外者,曰天童溪。 宋(三見)王安石詩 溪水清漣樹老蒼 行穿溪樹踏春陽 溪深樹密無尋處 惟有幽花渡水香 又溪繇唐墺出,與天童溪相會者,曰乾溪。上有橋,遊寺必經焉。受天童溪而枉渚澄碧,黛石素鱗皎焉沖照者,曰清水潭,有唐「杜孝子廟」。 國朝(二見)陸朝詩 橋是何人構 溪乾不記年 家雞棲石罅 野菊散葑田 滑滑前泥路 潺潺別澗天 同分山上水 昔在此中旋 (五峯省菴)本冲詩 影落空潭照歲寒 誰將亂石補蒼天 依依孝子思親淚 一片雲心澈九泉 清水潭既納天童溪水,其流合凰下溪,滙東吳,出大涵,謂之三溪。 國朝(三見)本㒥詩 入山迢遰一溪曲 溪上人家隱花竹 炊烟相接雞犬連 帶有高原與平綠 行行轉過數峯青 又見溪流環衍沃 白沙灘沸合遠湍 蒼崖深處澄青玉 雲物幽森更一天 風清宛在子真谷 流沿清淺步遲遲 忽聽鐘聲飛林麓 不知山寺在何方 惟見菁蔥擁萬木 (二見)本孚和韻 繚繞行來知幾曲 過橋不記石與竹 急流緩流浮落紅 深邊淺邊湛寒綠 家家門徑俯瀠洄 處處平原資灌沃 有時峽東乍驚雷 旋逢石咽潄鳴玉 指其大者有三溪 聚彼眾流成百谷 予生蹤跡半天涯 佳處無如此林麓 隨向一溪縛草堂 水檻悠悠負灌木 池則有內、外萬工,又名雙鏡。內池當寺之前,外池與內者相隔方塘。 明(六見)楊明詩 雙鏡拭開秋萬頃 素娥中夜臨妝靚 沙邊鷗鷺窺蟾宮 水底魚龍眠桂影 野仙踏月池上來 坐披鶴氅心顏開 袖中拈出一枝篴 吹散碧雲無點埃 國朝(四見)通門詩 飯後步空池 春風颺綠漪 出坡人去盡 白鷺冷相窺 (二見)通賢詩 頭上有天池作底 夜間無月鳥疑空 遊人只愛開雙鏡 不道當年費萬工 池之霛者,有神龍宅焉。在太白峰頂,雲霧滃勃,生於水面。若麗日晴霄,澂澈如鏡;或風振林木,葉落無墮池中者。舊在清關橋左,相傳心鏡禪師徙此。 宋(六見)舒亶詩 靈蹤聊寄數峯雲 雨意含雲白晝昏 不用高僧時咒鉢 一泓長貯萬家村 明(三見)余寅詩 人傳兹地是龍圍 竝海岡巒面面歸 功德滿山無一字 空多蒼莽白雲飛 國朝(觀察.楚黃.念尼)王爾祿詩 鏡湖梅溼蒼鱗鬬 夜半光生忽清晝 樹杪飛泉幾百重 高田低畝皆成就 云是東山太白龍 亂驅列𡙇向雲中 我方偶讀懶堂句 萬村時雨多濛濛 太白峯高白日近 一泓池水龍常隱 應與青山迭往來 片言不合興孤憤 自是龍性最難馴 霖雨蒼生亦苦辛 何時獨上孤峯頂 呼取雲歸大海濱 (五見)通門詩 白雲杳杳接青峯 峯上寒潭拜老松 縱使晴空常起霧 為霖此處有神龍 泉之利濟者,一曰虎跑,在西澗之濱,相傳有虎跑地所出。 宋(四見)王安石詩 供廚煮浴方成沼 轉磨鳴舂始到田 還了山中清淨債 却來人世作豐年 (七見)舒亶詩 一嘯風從谷口生 直教平地作滄溟 靈山不與江心比 誰會茶仙補水經 又泉曰活眼,出鉢盂峰下,涓涓不絕。 明(蕙江)劉憲寵歌 衲僧幾個眼睛活 惟有此泉真活潑 一滴疑傳獅子乳 九天倒瀉蒼龍沫 源混混兮來無端 聲淙淙兮去不歇 君不見 波面無風紋自生 山頭有月光可掇 我來拊手嵓石間 空華何事金鎞撥 泉之澇不盈、暵不涸者,曰弘法,在寺法堂下。密雲禪師甃之而未名,今奉新錫寺額名焉,昭恩澤也。 國朝(太史.立菴)史大成銘 未有此泉 法從誰液 謂泉即法 泉從誰闢 靄靄密雲 𤀹此一脈 弘覺溯之 迺霑天澤 泉乎法乎 弘之無斁 水非石鑿 而能入石 入山之關有三:一曰萬松關,「二十里松」之始,在小白嶺外。二曰鐵蛇關,在小白嶺上,心鏡禪師築鎮蟒塔於此,故名。三曰清關,在外萬工池之左,有橋跨澗上。其下飛泉噴玉,清響如環珮。舊龍湫承之,復從縣崖奔壑,練影拖巖、鏞聲振谷,「滿地白雲關不住,清泉流出落花香」,斯實錄也。 明(三見)圓悟偈 萬松關不為關松 警策行人入路通 忽若有人親撞破 方知直透萬松中 鐵蛇雄踞嶺頭峯 截斷行人路不通 直下一刀全殺活 任從南北與西東 橋水原無清與濁 祇緣到此別人間 雖然都打橋中過 未審誰人透此關 (中條.敬身)陸寶:清關詩 奔泉倒峽忽成關 流者無心聽者閑 坐久全身疑水化 耳根先到石橋還 國朝(二見)張士塤:清關詩 可惜清關水 滔滔愛出山 挽留無計策 從此溷人間 遊山不住山 終然汚泥滓 水聲忽笑人 汝亦暫清耳 山川得題品,則泉石生香;題品非傳神,則山川不受。一峰一澗,類如眉目分形;全水全山,方見性情具體。分形下,既已刮目揚眉;具體間,可無怡情悅性?嘅烟霞之漶影,采金玉之餘音。勝境於此紀吟,遊寺別傳崇建。用循歷代,以次而書。 宋 (五見)王安石詩 山山桑柘綠浮空 春日鶯啼谷口風 二十里松行欲盡 青山捧出梵王宮 又:憶東吳太白山水詩 城頭回首距幾何 憶得好處長經過 最思東山春樹靄 更憶東湖秋水波 三年飄忽如夢寐 萬事感激徒悲歌 應須飲酒不復道 今夜江頭明月多 (八見)舒亶詩 日日青鞋踏白沙 未應泛艇即靈槎 雨溪清越鳴哀玉 風蔓蜿蜒動暗蛇 曉潤芝𥰭挑秀茁 午香茶竈煮蒼芽 玲瓏仙客知何在 千古烟霞自一家 又:再遊山回,夜集諸友詩 太白嶄嵓幾百尺 仙人一去無消息 臨雲時復倚闌干 獨看千峯萬峯碧 昨夜長鬚城裏回 報道湖上秋風來 醉園雨過月臺冷 籬根白菊看看開 却杖青藜趂流水 目送征鴻下山觜 蓬船答浪遶叢蘆 咫尺烟汀幾萬里 忽見江頭江月白 紛紛笑語城東陌 一尊北酒一枰碁 未到懶堂猶是客 (宗伯.深寧)王應麟:四明七觀略 明多名山 竺乾氏居之 寶地金繩 祖花禪枝 南有雪竇 東有太白 飛瀑淙淙 層巒齾齾 (二見)謝翱詩 筍輿行萬山 中有十里亭 老樹祇一色 野公逾百齡 柴關當太白 藥氣近樵青 岡草黏枯翼 巢枝落退翎 期探幽谷水 共斸松根苓 艾納下天雨 塵風吹冥冥 明 (浦陽.九靈)戴良詩 避囂去城市 遣悶在川岑 遂申獨往意 行此無盡林 松篁儼映鬱 蒼翠邈深沉 九隴山已見 三生石可尋 列嶂圍招提 傑閣俯嶇嶔 池光亂塔影 澗流傳磬音 龍化井已竭 虎去泉徒深 周顧信靈迹 遲留多賞心 念未委塵妄 事可息煩襟 即理苟已協 何用戀華簪 (正科)薛士銘詩 太白山高鎮海壖 招提幽瞰九峯前 玲瓏嵓接三千界 伏翠菴通尺五天 龍捲靈湫飛絕頂 虎跑平地出甘泉 振衣未覺登臨倦 愛聽松濤戰耳邊 (中林.孝謙)李本詩 青春廿里萬松關 小白前瞻太白山 度嶺路迷黃葉裏 隔溪人語白雲間 海龍護法聽金磬 野鹿叅禪獻玉環 老衲相留成信宿 浮生贏得此偷閒 (方伯.訥齋)錢奐詩 冒雨尋幽勝 行行不憚遙 山高雲外寺 水曲澗邊橋 鶴隱松藏玉 桃開洞簇綃 日斜迷去路 招手問歸樵 (郡守.三山希玉)鄭珞:追和荊公韻 碧山雲盡樹蒼蒼 十里松陰半夕陽 吟到石嵓清絕處 曇華芝艸暖生香 (郡守.孝感宗器)張瓚:用舒龍圖韻 春日遲遲步暖沙 却慚漢使遠乘槎 玉珂聲引巢松鶴 鐵鉢香來伏澗蛇 白石玲瓏生蘚暈 紺園芳郁長茶芽 當年童子多神異 薪水曾供老衲家 (郡守.莆田景由)方逵詩 入春郡事喜從容 乘興來登太白峯 谷靜不聞啼一鳥 山靈誰敢佩雙龍 陰陰十里松關路 隱隱數聲花外鐘 分付前驅休喝道 林間歌頌有黃童 (中丞.守黑)張楷詩 乘閒拉友玩天童 九隴相環秀氣鍾 紫霧頻封禪丈室 白雲時擁鉢盂峯 八功德水呈天碧 七[A8]窣堵波插漢雄 東際逶迤泉轉磨 西邊奇怪石玲瓏 清關橋鎖禪心定 響石聲驚鳥道崇 太白崖端存佛蹟 善財洞畔隱仙蹤 虎跑甘澤師威重 龍臥高湫雲雨從 五鳳樓高翬岌岌 萬工池濶水溶溶 大雲侔與中峯秀 幻智相歸伏翠濃 千載垂池獅子柏 萬年夾道茯苓松 三關款款驄車駐 九鎖重重薜荔封 勝境由來觀不足 古今風景宛然同 ᅟᅟ==[A8] 窣【CB】,𡨧【志彙】== (太僕.本清)金湜詩 行盡青松始見山 暖風微雨路斑斑 欲尋開士棲禪處(訪無傳孠禪師) 直到中峯疊翠間 滿地竹陰人跡少 四簷花氣鳥聲閒 清茶啜罷悠然別 不許袈裟送出關 (觀察.括菴)錢瓚詩 古剎摩空一徑幽 躋攀今喜恣遨遊 春花委地紅將盡 山色盈眸翠欲流 虎臥閒林僧未起 龍歸禪鉢雨初收 盤桓且適豪吟興 不管談經石點頭 (二見)張憬詩 侵曉登山閣 凭闌四顧賖 嵓花經雨落 江燕逐風斜 頓覺心偏遠 那堪鬢欲華 何年塵屣脫 石竇吸流霞 (參政.白齋)張琦:夢遊天童詩 聞說名山近上台 每憑孤夢繞崔嵬 雲從貝葉文邊過 人入蓮花漏裏來 大士作齋吹宿火 伏龍潛水抱輕雷 一場殘寢隨鐘覺 日出東方事又催 (應奎)倪光詩 溪下獨行遠 遙聞仙梵音 九峯廻寶地 五鳳出珠林 古殿香雲合 閒房艸木深 寧知百年內 忘却去來心 (桂林守.石窗)華愛:坐雨詩 夜半雨聲碎 朝來轉細微 疑愁松徑滑 未覺石泉稀 簷澑鳴常滴 山禽溼不飛 子真吾憶汝 空谷限東西 (方伯.石溪)陸銓詩 溪轉峯廻翠藹新 諸天樓閣傍星辰 深山筍熟人如市 禪室茶香客過頻 龕燭能留長夜月 嵓花不斷四時春 共來物外舒塵縛 莫厭披襟與岸巾 (二見)王應鵬詩 太白峯頭一振衣 碧空無盡鳥孤飛 林間野鶴何人馭 天下名山有寺依 木葉晚風金氣肅 松堂凉月夜光微 寒泉百尺秋雲裏 僧在玲嵓靜掩扉 (司空.堇山)李堂和韻 長風十里散雲圍 登盡危峯思欲飛 路夾青山天有障 林飄紅葉鳥無依 玲瓏石應千嵓響 太白岡通一線微 幽谷驚傳驄馬使 不妨老稚款柴扉 (司馬.東沙)張時徹詩 徑轉諸天近 淵深眾壑歸 山峯長礙日 松霧細霑衣 展席依青艸 題詩對落暉 却憐雙白鹿 時自款嵓扉 (文林)史元中詩 行蹤絕勝訪蓬萊 廿里松行隱寶臺 靜院竹深招鶴引 禪房雲冷倩風開 登高賸有思蓴興 作賦慚無倚馬才 獨立斜陽傷往事 春風十五度重來 (郡守.華亭鳳峯)沈愷詩 屋下清溪屋上峯 禪房寂靜許誰同 白雲深護無人到 遠錫相尋有路通 綺里一生居海國 廣成千載在崆峒 往來欲買匡廬住 調鶴餐霞意未窮 (郡倅.東齋)劉世偉詩 海邑驅馳久 僧房坐夜深 不眠翻貝葉 失路感鄉心 岱岳長難見 平原未可尋 隨緣問法侶 何處可投簪 (少司馬.東明)范欽詩 早從圖記識名山 紺殿春晴試一攀 天削芙蓉開九嶂 雲深松檜裊三關 坐憑星斗虛無裏 行拂烟霞縹緲閒 借問天仙何處所 好驂鶴馭月中還 (月漁)盧澐詩 山房開曙色 樹杪散鵶聲 路自中峯下 人依峭壁行 石臺霑露淨 林竹鎖烟晴 未盡躋攀興 空餘悵別情 (嘉則)沈明臣詩 千盤萬轉入羊腸 繡佛猶傳古道場 日月池曾臨法象 玲瓏嵓自引朝陽 鐘聲谷口風吹斷 海色天邊秋去長 極欲皈依無奈老 馬蹄空度白雲鄉 曉汲寒泉潄齒香 病維摩欲臥津梁 石塘老柏驚龍蛻 白日清池拭鏡光 山勢南來滄海大 水聲西遶寺門長 杖藜吟過秋山下 槲葉初黃作雨凉 (外翰)徐德中詩 石磴梯雲入 乾坤別樣清 水聲喧晝夜 山氣弄陰晴 花雨香飄殿 茶烟月在庭 樹深人不見 何處誦經聲 (相國.文恭)沈一貫詩 拂霧躋危磴 披烟數亂山 一松承日起 群鳥送雲還 細溜經寒澀 初苔得雨斑 心馳縞衣使 獨此伴僧閒 (廷尉.貞吾)陸世科詩 家在鑑湖常見水 心存空谷未忘山 半宵月夢歸何處 廿里松陰久不關 嶺外昔傳廷尉宅(蔡大理公諱錫) 峯頭猶是謫星鬟 我從險處經行過 惟有冰霜識者顏 (郡李.海岸忠潔)黃端伯詩 石徑沿溪樹百重 松梢歲老欲成龍 當年太白曾留記 石潄寒泉不露鋒 (二見)圓信詩 空邊細語轉初庚 破曉花枝香露撐 隱蓋幻成天帝宅 清關不放野人行 淋漓喬木風霜古 窈窕池塘秋水聲 只此金湯非易得 無虞千載若為驚 又 塔封事訖且抽身 曉嶂重重接遠鄰 飄影葉乾風拭露 點衣寒翠日初新 泉鳴沙澗游山客 天指肩輿過嶺人 獨抱苦心帶歸去 雙眉欲解在三春 國朝 (二見)王爾祿:追和荊公韻 谷鳥溪花尚未空 黃昏凉月夢松風 此山一別長庚去 又見開元紫極宮 (郡參軍.內丘文衣)喬鉢詩 少微不暎高人日 太白未為童子前 自有蒼山真面目 浮名多屬世情傳 (江陰.任天)張拙:追和荊公韻 松杉十里鬱蒼蒼 度嶺穿雲正夕陽 最喜澗邊無暑氣 水流惟帶藕花香 (心廬)楊文沆詩 山花名未盡 嶺雨細還生 古木千章待 鳴泉百道迎 香來知寺近 黴重覺衣輕 入世多傾仄 甘兹滑滑行 (杲堂)李文𦞩詩 引我登亭子 披襟望望間 松陰交一徑 竹氣老諸山 日慕嵓頭宿 雲尋谷口還 行行常慮盡 聽水又清關 崖谷能開興 芒鞋去徑然 巉嵓斜導日 涸石亂欺泉 引臂猿騰處 褰衣虎嘯前 舊游誰紀勝 遙問永康年 附(太白山樵)德介:天童懷古賦 夫長庚星現兮徵興師之道行 大鑒堂開兮接六祖之薪傳(堂額係宋景濂篆書) 西晉惠帝兮始創永康 李唐兩賜兮玲瓏天壽 景德四年兮奏請 即以景德兮錫額 兩浙兮稱五山之一 四明兮推首剎之尊 太白名山兮宋孝宗之宸翰 奉藏雲章樓兮住持了朴 朝元寶閣兮元大德之重顏 勅撰銘碑兮危素中書 太白峰下兮響石 伏獅嵓上兮龍潭 東岡疊疊兮結紺殿 西水潺潺兮轉清關 雙池兮似斗 七塔兮象星(七星之象) 落葉無蹤兮魚吞活活之水(池中不受落葉) 重巒有影兮(嵓影入池無火厄)波泛蒼蒼之雲 龍泉鼎兮從水出 千僧鑊兮受土埋(▆▆時濬池得二物) 池上亭虛兮誰印月(昔有印月亭) 院西閣廢兮孰臨雲(舊有臨雲閣) 多寶塔兮形影與齊者法璿古宿(塔係唐秘書萬齊融所建,璿師經行其下,影與塔齊。) 華嚴經兮誦聲俱徹者海門禪師(師出方丈▆佛誦起,至回▆已畢,人不信命八十一人同誦有聲。) 廿里松行兮舊聽晴濤謖謖 疎鐘空谷兮遙聞清韻鍠鍠 重鑄鐘兮法等 又栽松兮子凝 萬佛閣碑兮太史樓公撰述 千僧堂記兮隰州古德雄文 嵓竇玲瓏兮 得窺日月之通明 荊公久登兮舒嘯 穴隙光射兮曾摹詩偈之滿壁 臯羽雨飲兮取歡 不知何佛兮踏破蒼苔留幻跡(西崖有佛跡) 那管是伊兮 斃然㘞地坐禪心(崖有坐禪石) 嵓方兀兀兮諸祖相傳名祖印(西有祖印嵓) 峰挺圓圓兮千佛授受是佛盂(後有盋盂峯) 方丈前樓兮疊翠 高崖西畔兮更幽(玲瓏嵓下有▆▆亭) 虎跑泉兮西阜(王荊公有詩) 鹿鳴坡兮後山(後山鳴,客至;東鳴,齋主來;西鳴,病僧亡。) 夏凉森蔚兮來坐羅樹圃(長庚▆旁有▆) 冬木凋殘兮均尋核桃坑(在寺東多核桃) 問水攀藤觀活眼(寺西有問水石,下有活眼泉。) 散花斛食化饅頭(小白塔下名散花岡,心鏡禪師建塔施食,饅頭化為石。) 二主謙謙兮亭名揖讓(張狀元同大慧杲訪宏智覺嶺上,遜之不已,張公名其亭。) 一心寂寂兮閣曰涵虛(昔有涵虛閣禪師修道其中) 荷池蕩漾兮十月集鴛鴦之泛濫(東谷有荷池) 案岫青蔥兮昔年下凰鳳之翱翔(前山有凰下溪) 萬松關兮名虛設 十丈柱兮跡尚存(宋時▆跡在路) 應供堂兮展千鉢 漏砂鍋兮不漏米(鍋從天台聖僧送來) 藏經閣兮積萬圅  飾玉軸兮又飾籤 游客散塲兮應宿鷺(池上有宿鷺亭) 歸僧隱蓋兮不驚鷗(松行有隱蓋亭) 晴窺萬竹栖青鳳(傑祖塔于青鳳山) 旱禱高山請白龍 鎖翠亭兮魏王妃之親筆 宏智碑兮張孝祥之遺書 中峯菴軒兮疊秀(夢堂有賦,高元之跋語,今存殘碣。) 破砂盆碣兮重光(傑祖遺偈,立石於菴,成殘碣。今重刊于祖堂。) 秋蕙春蘭兮尋滿谷 清風明月兮坐經𡎲 釜內茶香兮爭烹雀舌 山中筍熟兮盡拔龍鬚 蒙堂兮休老 此軒兮養賢(左菴良侍奉實菴茂于軒) 妙光塔兮即之筆 栴檀林兮道生書 秋殘崖上看紅荳(清關橋上有紅荳崖) 春始嶺頭觀白花(小白嶺上多小白花故名) 堆雲廢兮獨留雲影(應菴塔院名堆雲) 伏翠移兮聊存翠峯(伏翠今存南嶴) 西崖惠兮塔幻智(塔在山頂) 東嵓日兮瘞清風(袁文清銘云建于清風塢) 盤山久隸常住兮祀摩訶之法身(蔣摩訶、布帒和上之徒,塔于盤山寺,有盤山莊。) 佛隴原同一派兮見濂溪之文記(佛隴寺,唐時咸啟禪師所建。) 春樂無軒兮猶見月痕雪白 梅花有屋兮惟存樹老雲香(梅屋春樂軒,先賢植梅處。) 獅柏秀兮禪師再至 魚藻生兮曾祖始來 普同院迥兮環秀峙 涵碧橋崇兮鎖乾溪 九隴盤結兮石蒼嶴 三溪滙合兮清水潭 鬼谷仙兮南滄洞(太白山後有鬼谷祠,葛仙翁訪之,有詩。) 杜孝子兮太白祠(唐杜雍避裘甫之亂,棄子負母隱此。徵之不起,歿而祀焉。) 補山缺兮建鎮蟒 挽逝水兮護沙龍 懷已往兮不見 知將來兮何稽 聊題幻語兮書幻事 霞川雪汀兮復誰收 天童寺志卷之二 建置考[A1] \(上) ᅟᅟ==[A1] (上)【CB】,[-]【志彙】== 晉 (惠帝)永康元年(庚申),太白祖師義興結茅菴於楊州部會稽郡𨞵縣東南山之東谷,久之漸成精舍。 (安帝)隆安三年(己亥),太白精舍燬,因孫恩之亂也。 唐 (玄宗)開元二十年(壬申),天童禪師法璿重建精舍於江南道越州鄮縣太白山麓之東(即興師故蹟)。 是時,祕書省正字郎萬齊融就精舍西南隅建多寶塔,峭㧞,凡數仞。 〔附紀〕齊融,本州人,以涇陽令入為祕書正字,出刺徐州。常撰〈阿育王山常住田記〉,其文摛藻。劉昫《舊唐書.文苑.賀知章傳》言神龍中,知章與越州賀朝[1]、萬齊融,揚州張若虛、邢巨,湖州包融,俱以吳越之士,文辭俊秀,名揚於上京,人間間[2]往往傳其文。則知當時建寶塔自有自記。 ᅟᅟ==[1] 《舊唐書》誤作賀朝萬。此依《國秀集》及《搜玉集》。(,2016.12.07)== ᅟᅟ==[2] 底本疑衍一「間」字。== (肅宗)至德二載(丁酉),禪師宗弼、曇總偕觀宗徙建精舍於太白峰下。 乾元二年(己亥),敕賜浙東明州鄮縣「太白山精舍」為「天童𤫩瓏寺」。從平章第五琦所請,以山有𤫩瓏巖也。 是時禪師清閒增建食堂(事詳〈本傳〉) 又偕禪師曇德植夾道松二十里。 (武宗)會昌(年間),心鏡禪師藏奐徙清關潭神龍於太白峰頂,建鎮蟒塔於小白嶺頭。 〔正疏〕相傳師自雲閒歷遊至山,居久之,以龍湫近在清關橋側,行人易觸,乃咒龍入鉢,移之峯頂,傾鉢成池,龍即安焉。又山中有蟒,每為人患,師以法度。一日,蟒死嶺上,焚而瘞之,因鎮以塔,至今猶存。 (宣宗)大中元年(丁卯),禪師咸啟請以本寺充十方住持。 〔質實〕案司馬溫公《稽古錄》,大中元年春,復天下佛寺及僧尼。時啟禪師從徑山開法是山,因有此請。 〔附證〕〈延慶寺使帖〉云:本院僧請依江南、湖南道山門體式,永作十方住持。準中書省劄子,奉聖旨,宜令本院依久例指揮,具結供申。據僧司勘會,本州天童山景德寺、大梅山仙居院兩處,亦是十方住持,即依得上項江南、湖南道山門體式。如勘會天童、大梅兩處不是十方住持,甘伏深罪者。奉聖旨依天童、大梅兩處體式施行。今本山唐劄雖不傳,據此宋帖,以本山準十方住持勘會體式,足證當時法制之重。 (懿宗)咸通十年(己丑)有啟,更賜浙東明州鄮縣「天童𤫩瓏寺」為「天壽寺」,浙東觀察使楊嚴所請。 〔附證〕時嚴又嘗奏度三七僧,奉阿育王山舍利塔。 宋 (真宗)景德四年(丁未),敕賜浙東路明州鄞縣天童山「天壽寺」為「景德禪寺」。 大中祥符年閒,禪師子凝重植夾道松二十里。 〔質實〕凝禪師植松,載《寶慶志》。性道仝竹窗介公,覓東谷水筧下,獲殘碣一小角,篆額有「植」字;其正文第一行有「明州天童山植松」七字;第二行有「子凝禪師聚間」六字;第三行有「至小白嶺」四字;第四行惟一「接」字。雖賸畫零鐫,千秋而下,亦靈光之照。 〔附紀〕建炎末,宏智禪師來住本山。先是,嘗夢入一寺,紀以詩,有「松徑森森窈窕門,到時微月正黃昏」之句。及至是山,夾道松陰恍符前夢,距植松時百二十餘年矣。 時勝構之可紀者,有東西四設利塔,有蒙堂,閣曰臨雲,軒曰春樂,亭曰宿鷺、曰更幽。 宋(龍圖.信道)舒亶:蒙堂詩 由來去住不相關 贏得隨緣到處閒 笑出海天飛一錫 行分江月過千山 微言定許誰人叩 勝事偏於俗士慳 咫尺蒙堂隔霄壤 城東搔首只空還 又:臨雲閣詩 高僧終日笑憑闌 亦似無心懶出關 幾度海風吹散雨 坐看彩翠落人間 又:春樂軒詩 隔水嵓花紅淺深 花邊相對語幽禽 管絃不到山間耳 誰會憑闌此日心 又:宿鷺亭詩 雲過千溪月上時 雪蘆霜葦冷相依 正緣野性如僧癖 肎為游魚下釣磯 (編修.放翁)陸游:宿鷺亭詩 疎鐘迎客到溪亭 碧瓦朱闌相照明 想得松陰排萬衲 籃輿到處恰詩成 又:更幽亭詩 攀石捫蘿到更幽 玲瓏咫尺懶窮搜 旁人不會當時意 為欠門生作伴遊 明(白川)楊明:宿鷺亭追詠 池上幽亭面面凉 水風山月足徜徉 夜深休拍闌干嘯 宿鷺沙頭夢正長 (高宗)紹興二年(壬子),宏智禪師正覺始建僧堂。 正覺:僧堂自記 夫靈山之笑溫,少林之坐寒,東西繩繩,三十三傳。老盧受衣鉢而逃,厥事顯著,開闔歙張,波瀾光燄,肆口而說,肆心而應,道傳器受,源深流長。南嶽青原,代以得人,或默有所宗,潛幽遠遯,歸迹世外,研究生死,松食荷衣,巢棲草座,晦而不耀,持養老成。有慕其風,師而親之,鋤植舂炊,采汲烹瀹,溪毛原粟,枯槁自甘,來遠集繁,乃建僧堂而統受焉。齋之萃師友同事,刳情刲智,擯學黜思,妙盡心空,宗通眼活,發越於設施,果其能而備也。建炎之末,人病亂離;湘漢江淮,兵火燔掠。尊宿叢林,沒蕪八九;毳衣瓶錫,投棲於東南。四明禪席,素號小廬山。郡東六十里,天童道場,山紆盤而氣幽,松偃蹇而皮皴;蒼壁附蘿,烟晞而翠膩;孤虹枕澗,埃濯而清揚。予住山之四年,十方來學,雲趨水赴,屋不能容。比丘行深遽來白事曰:「柏庭有子,露坐簷宿,殆無尋赤與受單鉢。欲募淨信,增大其堂,得乎?」予頷之。已而,匠摉於林,斧鳴於谷。一年餘,礎布楹列,梁橫桷攢;棼橑翼張,甍瓦鱗覆。前後十四間,二十架,三過廊,兩天井。下廡墻陼,縱二百尺,廣十六丈。窗牖牀榻,深明嚴潔。萬指食息,超搖容與。謀始於紹興壬子之冬,工畢於甲寅之春,總費緡錢萬五千有奇。冬溫夏凉,晝香夜燈。開鉢而飯,洗足而坐。耕牧其間,警導以寂。秋函古井,春入化機。淵兮默成,粲兮用光。水盈科而流,石隨呼而響。理契平等,智應自然。動靜威儀,鍼砭相益。撿責滲漏,磨瑩瘢痕。淬礪光芒,錯礱圭角。高標遠到,追武古人。丐心施方等,不負其意。器劣學獘,希易欲速。以機械為蹊,放蕩為徑。耕於空言,餒無所穫;戰於强辯,勝無所歸。見聞流習,知解汩心。佛祖之所訶,魔外之得便。其疵癘萌蘖,治不可緩也。登崑崙之丘,決河源之水,濯肝瞻之汚,盪心目之翳。生滅迹亡而妙存,有無轍泯而過量。大夜之夢破,永劫之疑拔。出家之志償,行脚之事辦。相從儔侶,殆庶幾焉。 紹興四年(甲寅),宏智禪師建僧堂落成。繼而拓舊維新,巍其門為傑閣,延袤兩廡。範千銅佛列於閣上,中建盧舍那閣,旁設五十三參善知識。前為二大池,曰萬工,中立七塔。 〔附紀〕郡丞浚儀李濂云:「入天童寺,路徑如斗形。雙池並深,中築七塔,以象斗。外池有水碓磑。」〈寰宇歌〉註云:「天童池上七塔,四白、三赤。白以生水,赤以厭火。」 紹興二十六年(丙子),試權起居中書舍人.兼玉牒所檢討.于湖張孝祥題小白嶺上之亭曰「揖讓」。 〔正疏〕是年,宏智禪寺舉大慧禪師宗杲主阿育王山。時大慧與張安國同過天童,宏智迓之嶺上,會於亭中。兩師交讓無已,乃不次而坐。安國歎曰:「三代禮樂,今歸釋氏矣。」因以「揖讓」名亭。 〔附紀〕歷陽張邵,建炎初,假禮部尚書使金補其弟祁為明州觀察推官,因奉母居鄞之雷峯。至今有張碩人墓,即其母也。祁在雷峯生子孝祥於方廣院中,紹興甲[A2]戌科狀元。邵生參知孝伯,祕閣即之之父也。孝祥擅書學,高宗稱其必將名世。宏智塔銘及後錄,皆其手書。昔人評即之書:「初學伯父,晚失其法。」仕終顯謨閣學士。 ᅟᅟ==[A2] 戌【CB】,戍【志彙】== 明(雙林僧幢)海懷追詠 主盟斯道兩齊肩 一叚謙光尚藹然 坐頃頓還三代禮 典刑千載揖雲巔 (孝宗)淳熙五年(戊戌),永興成德軍節度使.雍州牧.開府儀同三司.判明州、軍州提舉學事.兼沿海制置使.皇子魏王愷以太白山圖進上;少保.右丞相.永國公史浩又奏請帝宸翰,揮「太白名山」四大字,賜天童山景德禪寺。 是年,魏王妃某氏,親書入山之亭曰「鎖翠」。 (長溪臯羽)謝翱:鎖翠亭避雨詩 客有游山衣 著久如薜荔 行行萬翠庭 忽作風雨憩 仰面無所睹 梁間有題字 問此何人書 婉娩有弱氣 云昔魏王妃 學書如李衞 乘雲到此山 灑墨在空翠 塵風吹土花 倏忽景物異 疑此夢與山 不類人間世 是年,慈航禪師了樸建雲章閣於方丈,恭藏御書「太白名山」真蹟。嗣又別建一閣曰「超諸有」,前於盧舍那閣,複道聯之。 (光宗)紹熙四年(癸丑),虛菴禪師懷敞重建千佛閣,日本千光師榮西航巨木來佐。 (參政.攻愧宣獻)樓鑰:千佛閣記 淳熙五年,孝宗皇帝親灑宸翰,大書「太白名山」以賜天童山景德禪寺。寺之門甚雄敞,刻「雲章尊閣」其上。又於方丈專建一閣以藏真蹟,實為禪林盛事,前所未有也。初西晉永康中,沙門義興卓菴此山,有童子手給薪水。後既有眾,遂辭去,曰:「吾太白一辰,上帝以師篤於道行,遣侍左右。」因忽不見,自是始有「太白天童」之名。山在郡東南六十里所。太白一峯,高壓千嶺,雄尊深秀,為一郡之望。紹興初,宏智禪師正覺欲撤其寺而新之,謀於眾。有蜀僧以陰陽家言自獻曰:「此寺所以未大顯者,山川宏大而棟宇未稱。師能為層樓傑閣,以發越淑靈之氣,則此山之名且將震耀於時矣。」覺深然之,乃拓舊址,謀興作。內外鼎新,以次就成。智匠高妙,務極崇侈。門為高閣,延袤兩廡,鑄千佛列其上。前為二大池,中立七塔,交暎澄澈。遊是山者,初入萬松關,則青松夾道凡二十里,雲棟雪脊,層見林表而倒影池中,未入寶閣,已非人間世矣。中建盧舍那閣,尤為壯麗。住山三十年,其為久遠之計,皆絕人遠甚。後有慈航了樸,一住亦二十年,起「超諸有閣」於「盧舍那閣」之前,複道聯屬,至今巍然相望。又大築海塗,增益歲入。由是天童不特為四明甲剎,東南數千里亦皆推為第一。游觀者必至,至則忘歸,歸而詫於人。聲聞四方,江湖衲子以不至為歉。皇子魏惠憲王出鎮,一見慈航,懽若平生。暇日來游,顧瞻山林,登玲瓏,坐宿鷺,或累日不忍去,因圖以進於上。會稽郡王太師史文惠公又從容奏請,遂有四大字之賜。瑰奇絕特之觀,無以加矣。十六年,虛菴懷敞自天台萬年來主是剎,百廢具舉,追跡二老。而千佛之閣歲久寖圮,且將弗支,猶以前人規模為未足以稱上賜。欲從而振起,更出舊閣及前二閣之上,僉以為難,師之志不回也。先是,日本國僧千光法師榮西者發願心,欲往西域求教外別傳之宗。若有告以天台萬年為可依者,航海而來,以師為歸。及遷天童,西亦隨至。居歲餘,聞師有改作之意,請曰:「思報攝受之恩,糜軀所不憚,况下此者乎?吾忝國主近屬,他日歸國,當致良材以為助。」師曰:「唯。」未幾,遂歸。越二年,果致百圍之木凡若干,挾大舶,泛鯨波而至焉。千夫咸集,浮江蔽河,輦致山中。師笑曰:「吾事濟矣!」於是鳩工度材,雲委山積。列楹四十,多日本所致,餘則取於境內之山。始建於紹熙四年季秋之甲申,才三載,告畢。費緡錢二萬有奇。是歲,海莊倍稔,贏穀三千斛,如有相之者。不求於人,見者樂施,以迄於成。凡為閣七閒,高為三層;棟橫十有四丈,其高十有二丈,深八十四尺,眾楹俱三十有五尺。外開三門,上為藻井。井而上,十有四尺為虎座,大木交貫,堅緻壯密,牢不可拔。上層又高七丈,舉千佛居之。位置、面勢,無不曲當。外檐三,內檐四,檐牙高啄,直如引繩。旅楹有閑,翬飛跂翼。周延四阿,繚以欄楯。內為綺疏,表裏明豁。自下仰上,如見崑閬。梵唄磬鐘,半空振響。徜徉登覽,四山下瞰,河漢星斗,如在欄檻。御書金榜,巍乎中峙。翊以翔龍,護以絳綃。高出雲霄之上,真足以彈壓山川、傳示千古。善財童子大莊嚴藏,入見樓閣廣博無量,則不可知;若經行四方,室屋巨麗,殆未見其比也。鑰奉祠東歸,嘗往游焉。驚歎傑特,目眩神駭,過於耳聞。敞請記其事,老矣學落,不能形容。姑記大畧,以表吾鄉之勝。海內好奇之士,欲游而未遂者,覽此,則太白之景思過半矣。虛菴道價素高,禪子向方,島夷亦聞其名而歸之。加以願力深重,才刃恢恢,巧匠瑰才,成此勝事,觀此無不欽歎。或請飾之,敞曰:「殫力竭材,幸濟登兹。若丹臒華飾,尚有賴於後之人云」。 (理宗)寶祐四年(丙辰),寺災。 時觀文殿大學士.沿海制置大使.判慶元軍府事.兼管內勸農使.金陵郡開國公吳潛,奏請住洞庭天王寺別山禪師祖智主寺興復。至則結茅以居。 寶祐六年(戊午),別山智禪師建復寺宇、寶閣。 景定四年(癸亥),簡翁禪師居敬主寺事,復作千佛寶閣。 元 (成宗)大德五年(辛丑),賜「朝元寶閣」額。因東巖禪師淨日增新,允慶元路守臣之請也。 (英宗)至治(年間),構疉秀軒於中峰。 (太史.文獻)黃溍詩 名山標巨剎 樓閣在青冥 別路通禪窟 當軒列翠屏 暝禽多雪色 偃樹盡龍形 負土新成塔 非才愧勒銘 〔存俟〕元袁學士桷《清容集》,載〈題噩上人疉秀軒賦後〉云:楚之辭不作久矣,鼂無咎氏始分其言為二,淵乎得其微旨,《離騷》、《九歌》判不相合。漢魏而降,一而為之,縝密者為揚馬,反復悲悼,漢帝所謂鄰於楚之聲也。左太沖融液藻繪,能為一繼者,不復若是,鼂氏豈虛語哉?吾鄉高端叔先生(元之)作《變離騷》,直與古昔相抗。而或者謂羇窮不偶,怨悱不得以自振。今噩上人作〈驃騎山賦〉及〈疉秀〉、〈洌清〉二賦,手而讀之,誠駸駸乎古作矣。渡江以來,諸賢蹈襲蘇學,以雄快直致為夸,詩與文率相成風。科舉學盛,屈宋不入於口耳,積弊幾二百年。山林枯槁之士,尚何能冀其髣象?是則皆吾徒之罪也。上人語精意新,無模繫之弊。言道也,師〈遠遊〉;託興也,鄰〈九辯〉。嗟乎!余老矣,上人當勉之。投閒謝事,願相與過從。將復見於雪竇、玉几諸山,斯幸矣。泰定二年閏月乙亥,清容居士書性道家藏此跋,無從覓曇噩賦,豈神龍反見尾而不見首耶?歲戊申,余入山,遠菴㒥公偶於殘石中得廢碑二角,出以相示,正其賦也。勒漢隸甚精,其一角第一行「太白中峯疉秀軒賦」凡八字,第二行「紛萬物之總總兮曾一氣之不殊」凡十四字,第三行「之蚩蚩兮率資昏而質汚裂規矩」凡十三字,第四行「履才辯兮衷慈忍之襜褕厲」凡十一字,第五行「固摧落之餘也」凡六字。又一角第一行「先殂憖遺後以」凡六字,第二行「之粗也追先哲而會」凡八字,第三行「岌九隴兮翠扶疎泊雙」凡九字,餘五行作行書,即清容跋語。又三行作小楷,第一行「太史一日持至翰林,出示,諸名賢讀之,靡不稱歎」,第二行「惜乎,禪師平昔所製作,素無遺稾,蓋吾宗心空萬有」,第三行「庶好事者得便觀覽焉,洪武十二年歲己未九月初吉」,缺立石者名。嗚呼!斷文殘碣,泉石猶香;搜覓全篇,雲烟多漫。姑存之,以俟博藏金石錄者補闕焉。隨紀一詩: 一室堆亂峯 寸心履小石 時聞烟有聲 到處嵐光積 好畫不在幀 好書不在冊 惟吾意所之 空翠皆堪摘 願言懷幽人 峩睂天半白 願言思烈十 奇巒森劍戟 秋山即老僧 春嶠浮仙客 千里落雙眸 萬疉歸咫尺 我笑中峯中 置身無氣骨 獨立豈不能 高下生肘腋 何人構小軒 疉秀夸臬卼 松雲階上栖 繞屋挂苔壁 枯鉢響楚音 聽者多感激 乃得清容賞 鱗藏尾弗沒 毒龍不識字 驅電焚蒼畫 瑣屑遺斷章 古香隨手發 字字疉空濛 秀色冷晴碧 何問軒有無 視今猶視昔 (文宗)天曆二年(己巳),朝元閣燬。 (順帝)至正五年(乙酉),孚中禪師懷信重新佛殿。 至正十九年(己亥),原明禪師元良重建寶閣,鑄萬銅佛居之,司徒平章方國珍捐協以貲。 至正二十年(庚子),有敕,仍賜寶閣額曰「朝元」。 (中書參政.臨川)危素:奉敕撰朝元閣碑銘 至正二十年,天童山景德禪寺新作大閣成,宣政院臣以聞,有敕,賜名曰「朝元閣」。復三年,皇太子命太保右丞相臣搠思監請於上,敕中書參知政事臣素撰述碑銘,以賜刻石,垂諸永世。臣素按,慶元郡城東走四十里,有山盤亙高廣,若抱圜珠。晉永康中,沙門義興廬於此。山有童子,日給薪水,久而辭去,曰:「上帝以師篤於道行,故使以來。吾太白星也。」寺經兵燼,唐開元二十年,高僧法璿按古跡造精舍於山之東麓,祕書正字萬齊融建多寶塔於精舍西南隅。法璿日誦《法華經》,亦感太白星化為童子,因名其山曰「天童」云。至德中,禪師曇總來自縉雲,與禪師觀宗徙太白峯下。乾元初,相國第五琦請於朝,遂賜天童「玲瓏寺」額。宣宗時,禪師咸啟始為十方禪剎。宋建炎中,宏智禪師正覺剙建千佛寶閣。淳熙五年,孝宗書「太白名山」贈僧了樸。十四年,禪師懷敞謀重新是閣,時日本千光法師榮西依敞問道,乃請曰:「某為國主近屬,歸,當助施材木。」越二年,果至,閣成。而寶祐四年,丞相崇國公吳潛奏請禪師祖智主之,閣再建。景定四年,禪師居敬復作焉。歲既久,復燬。大德三年,禪師淨日益加,聞於朝,賜額「朝元寶閣」。天曆間,又燬。至正十八年,江浙行省咨宣政院,奏,起台之瑞嵓臣僧元良主寺事。良覷堂宇殘缺,產入寡薄,於是刻心殫力,日以興建為事。明年秋,臣左丞方國珍捐己資,助工物。未踰年而落成,屋中為七間,兩偏四間,左鴻鐘,右輪藏。下為三間,以通出入。梁棟雲飛,柱石山積,榱題修敞面河注袤延,綺疏青瑣,甬道躡虛於阿迦尼吒之表。崇十又三丈,邃十丈,廣廿又五丈。用人力,以工計,則十萬;用粟,以石計,萬又奇;用楮幣,以貫計,百五萬。鑄萬銅佛置閣中,復堰海塗一十七頃於寧海牧峯,以為香燈、修造之川。至於重構𣃼檀林、庖湢、眾屋,不可殫紀。今司徒平章臣國珍上其事於朝,既賜臣僧元良之號曰「善覺普光禪師」,遂有賜碑之命。蓋自兵禍且一紀,名山勝地、浮圖氏之寺宇,往往摧拉焚燒,化為狐兔之穴、草莽之墟;獨慶元諸剎得以無事。臣國珍能於斯時保境而安民,觀諸天童之事,其功有足書者。論者謂臣僧元良審以發謀,斷以行事,惠以使下則貪者勸,勤於率眾則怠者勉,此其所以成功速而樹業隆也。昔懷敞師之樹閣,則有宋參政樓鑰實紀其蹟。距今百八十年之久,而其文章烜赫,照耀千古。臣素之寡陋,安能執筆以奉明命?謹拜手稽首而為之銘曰: 峩峩太白 鄮山惟高 其高伊何 下瞰海濤 奠厥精藍 肇於西晉 唐宋以還 宗門大振 有巋傑閣 上摩雲霄 屢廢而興 突於層杓 攘攘域中 兵革蝟起 眷兹甬東 民物完美 締構竣事 航海上聞 何以名之 錫之朝元 粲彼眾星 北拱辰極 孰曰彼邦 天威咫尺 寶藏所儲 三學之書 觀諸義諦 湛彼玄珠 華鐘擊撞 天龍竦聽 冥冥晨昏 發我深省 政臣承詔 庸述因緣 升中於天 天子萬年 (分司郎中)劉仁本:朝元閣題句 山勢奔如海湧潮 朝元錫閣構岧嶤 曾招太白星辰下 獨倚空青烟霧飄 金素原題句 雲從太白山頭起 香自朝元閣上飄 白馬馱經來絕域 紫泥封詔下層霄 李五峰題句 雲埋洞口蛟龍伏 日落峯腰紫翠圍 寶閣珠宮常散彩 宸章金榜亦交輝 明(司𡨥.仲能)程徐詩 翠微高聳倚雲霄 金碧浮圖第一嶣 崦嶂慈雲森殿閣 湖山暮雨半漁樵 敕書璿榜題前代 妙乘珠函祝聖朝 莫問當年總陳迹 天香裊娜寶花飄 是時,百廢具舉,有法堂,有大鑒堂,有東西蒙堂,有梅屋、此軒、疉秀軒。樓則有疉翠、有望月、有鐘、有鼓。藏則有轉輪,退居則有旃檀,林寮則有四禪,有耆舊,有老郎。閣曰涵虛,亭曰印月、曰清關、曰隱蓋。隱蓋之外有山門。室則有水碓,橋則有磨茶、有金莊。樹之奇古者,有獅子柏。器之異鉅者,有千僧鑊。 〔正疏〕良禪師自元末至明初,皆住本山,故其建置實繁。昔時大鑒堂中有一圖,白川楊明猶及見之,謂是元時故物,故白川各有題詠。大鑒堂額,宋文憲公濂所篆。梅屋者,有了菴欲禪師追和天童滅翁祖〈梅屋偈〉云: 太白山頭第一層 一枝春信見無能 何年飄落人[A3]間世 散作人[A4]間六月冰 ᅟᅟ==[A3] 間【CB】,閒【志彙】== ᅟᅟ==[A4] 間【CB】,閒【志彙】== 此軒者,良禪師曾延實菴茂禪師居此。疉翠樓在大鑒堂前,白川有詩云: 危樓起山阿 山深樹重疉 虛檐雲氣浮 淨几幽光接 其額,羅雙塘所書。鐘樓在朝元閣左,輪藏在閣之右,鼓樓在內萬工池外。旃檀林,豐南禺坊補書額。白川有〈四禪寮詩〉云: 松寮寂寂月蒼蒼 一琖燈縣夜影長 禪老定中心自息 不知門外虎廵廊 又耆舊寮詩云: 山中緇侶各龎眉 笑聚松堂何所為 試取虎泉烹細茗 臨風坐啜兩三瓷 又老郎寮詩: 少壯用其力 衰老焉能棄 食此畢餘生 熙熙樂生聚 又涵虛閣詩: 池上倚高閣 涵虛心廓然 清風生兩腋 俯見波中天 樹影落吾手 山光橫几前 何須跨黃鶴 萬里凌紫烟 印月亭,臨池而建,清關亭即在橋上。白川〈磨茶橋詩〉: 春茶成月團 必假磨礱力 橋畔聽經人 茶香聞月夕 又金莊橋詩: 金川莊已蕪 莊外橋仍在 我時踏月過 惟有清風待 〔從正〕獅子柏者,舊傳有柏在萬工池上,晉義興祖師所植,曰:「此柏垂池,吾當再出。」今佛殿下有柏,根幹蟠拏,枝葉猙獰;風來振吼,宛肖獅子,謂即義師所手植。詎知義師結菴在東谷,而池則成於宋時,安得有「垂池」之說?况今柏不臨池,蓋唐徙寺在太白峯下時所種,非晉植也。 〔參紀〕千僧鑊,以斤計者,七千。深廣各八尺。歲久明瑩,魚入輒死。在殿右輪藏下,此楊白川《寺集》所紀也。又名漏沙鍋者,謂鍋底有小穴,相傳漏沙不漏米,為寒山拾得靈蹟,自天台國清飛來。明萬曆閒為洪水所壞,故鐵尚存,此白山僧「壬申寺志」所紀也。參而斷之,曰「魚游釜底」,是名放生;謂「輒死」者,眼欠分明。既能飛來,何不飛去?洪水湯湯,豁然大悟。 明 (太祖)洪武二十五年(壬申),冊天下寺名,以浙江寧波府鄞縣天童山景德禪寺定名「天童禪寺」,稱「天下禪宗五山之第二」。 (成祖)永樂十三年(乙未),歸併天下寺觀,以佛隴、盤山、二靈、珠山寺僧歸併天童禪寺。 是時,重植夾道二十里松,已成拱把。 〔質實〕《永樂鄞志》云:二十里松,歲久無存。寺僧新植者,今漸成拱把矣。 (宣宗)宣德三年(戊申),寺殿燬。 宣德七年(壬子),住持圓愷重建殿閣,像設維新。 〔正疏〕殿高一十三丈,廣一十二丈,深八丈四尺。左右翼以伽藍、祖師二堂,各廣二丈六尺。佛、天、羅漢像,設備極精麗。 (敬宗)正統六年(辛酉),無傳禪師宗孠合眾鑄洪鐘,自為銘:「體元靜,扣而應。用則神,誠夫性。噫!惟汝不傳之令。」閏十一月廿七日鑄。 是歲,住僧宗正又鑄鐵鑪雙瓶。 (世宗)嘉靖十四年(乙未),鄞隱士白川楊明輯《天童寺集》七卷。(集既成,萬曆間,住僧無憂萬懽增編鷲峯正位,授梓。) 明〈自序〉略:天童為天下禪宗五山之一,禪教大振於天下。其山蜿蜒起伏,盤廻隱暎;層巒疊嶂,嵸巃嶻𡺼;豐林喬木,薈蔚蔥菁,綿亙二十餘里。夾道松行,翠陰蒼靄,如行水簾洞中。炎月凉颸,令人灑然心快。到寺,廓為邃谷,衍為平疇。峯巒環拱,嵓竇窅深;溪流清激,竹樹嘉美。風日晴和,洞開軒窗,則青山白雲,盡在几席。誠棲真學道之奧區,達士名賢之所樂游者也。惜乎碑碣毁湮,遂使先代建置之勛、古人題詠之蹟,俱不見於世。猶幸存一圖於大鑒堂,擬謂元時故物,披閱之,景物森然在目。昔時僧眾統一,今則分食各居,古風不復可見。夫地以人而勝,景以文而傳,豈亦有所待耶?嘉靖乙未春,白川子假館於兹,鉛槧之暇,因歷訪故蹟。蒼烟灌莽,觸目凄然。而先賢文字,亦所罕見。余是以旁搜徧訪,修斷簡、拾遺篇,得近代詩文若干。又得懷讓吟稿若干,并余瓦缶之音,釐為七卷,名曰「天童寺集」,付之住山隆、昂二公。倘能好事,梓而行之,庶幾名山勝蹟不遂泯沒無聞;而湖海好奇之士,足迹所未至者,亦可為臥遊、博笑之一助云。 嘉靖三十四年(乙丣,)夾道松遭伐,以日本猝警,備艦防海也。 〔從正〕二十里松,按籍可徵者,始植於唐之乾元,再植於宋之祥符,迨元末明初,已成三植。其間尚有缺紀者,至是殆絕。「壬申寺志」註「萬松關」下,言其「松歷唐、宋、元迨明,為一有力者所伐」,真成夢[A5]囈。 ᅟᅟ==[A5] 囈【CB】,藝【志彙】== 傳法而住持,有明至宣德時,無傳孠禪師稱七十二代,大用機禪師稱七十五代,此後中斷。其閒圓愷惟著興建之勛,承法無聞焉。凡書住持而不書禪師者,示別也。《會典事例》載天順八年詔:「京城內外寺觀,今後不許增修、請額。」他可知矣。自此佛教寖衰,如本山名剎,亦更十方住持之制,分房凡四,與常住為五,莊產各持。茶香筍熟,饕於勢家;龍角雞丸,謀於俗姓。斸塔毁碑,無所不至。猶幸住持一二老宿,勉力攝延,保此殿閣,以故不廢。游詠者迨洪水降警,而勝構遂不可問。嗚呼!興替不常,循環治亂。余故述往蹟,分次游寺歷詠於此。訖明萬曆洪水以前,為〈建置考〉之上。 宋 (二見)謝翱:雨宿詩 城中家斧冰 此地絕炎蒸 天食青童捧 龍居白氣升 暗燈猶宿火 寢服尚衷繒 客話從前事 書傳入內僧 風流今獨盡 雲物老相仍 淨榻搜凉臥 危闌入醉凭 雨師行下界 鳥夢識中乘 明發甬南去 他山逢智弘 元 (二見)金原素詩 喜尋方外友 特地到天童 松徑二十里 雲山千萬重 倚窗僧聽雪 隔岸鳥呼風 游憩歸何晚 舟行夜半鐘 (二見)李五峰詩 甬東東頭望天童 金銀夜氣雜雲濃 却逢春雨兩三日 洗盡北山千萬重 奴子肩輿頻勸下 老僧强飯已鳴鐘 歸來城郭應回首 太白山前廿里松 明 (蒲菴見心)來復:對雪詩 玉龍顫曉朔雲屯 滕六吹花積厚坤 凍合白峯天不夜 光吞大地月無痕 消冰成水應能辨 會色歸空孰與論 老我難禁寒徹骨 玲瓏松火喜春溫 去年旅寓北山陰 踏雪茅堂三尺深 紫禁有詩曾應制 少林無法可安心 梅花月霽僧初定 芋火烟寒客獨吟 今日南歸重聚首 天光如對閬峯岑 (正科)薛士銘詩 行盡名山廿里松 峯巒重護梵王宮 層樓壯麗巍千尺 一沼清泠紀萬工 茶攪酥酡分玉乳 飯供香積下金童 我來暫借蒙堂宿 臥聽頻伽弄晚風 (比部.大本)張得中詩 廿里松關鎖白雲 上方樓殿絕纖塵 好山矗矗鼇頭湧 流水濺濺虎跡陳 燈鏡交輝天不夜 幡花鬬彩地長春 凭闌極目情無限 吟罷凉風灑葛巾 湖海禪林太白山 我生今亦此躋攀 回頭便覺紅塵遠 適興何妨白日閒 瑞靄深籠千佛閣 祥烟密護萬松關 石窗燈火餘光在 再毓曇華出世間 (廷尉.季爵)夏時正詩 陰陰九隴六均峯 靉靉春雲護遠空 二十里松千丈嶺 兩重山閣一聲鐘 林閒問道滄洲客 石上聽經碧漢龍 五百年前香積飯 二時天外走青童 (中丞.定齋)王應鵬詩 十里青松接翠微 梵王宮殿白雲飛 鐘聲出岫客初到 月色滿庭僧未歸 偶有閒情依淨土 竟無塵慮瀆天機 明朝尚有登高興 萬仞岡頭一振衣 (硯溪)盧鎮詩 高世原非志 名山獨有緣 為探諸法界 來上萬松巔 嵓瀑晴飛雪 林坰夕起烟 便應尋惠遠 結社共長年 (方伯.仁仲)李麟詩 興逃方外翠微間 問道西來此日閒 仙鶴低回疑五鳳 禪心寂歷面三山 傳燈片月空中落 結夏孤雲定裏還 匹馬遁公頻著眼 為憐神駿邈天顏 (州守)徐栻吟句 日影正縣亭午塔 松聲先度隔雲鐘 (溪叔)周濂吟句 雲間遠樹雲邊寺 屋上清泉屋下山 (雲遊)無住子題壁 杖錫今來此 春歸欲夏時 丹崖秀凌漢 嘉樹綠連池 澗落飛泉急 山崇古殿危 穹碑臥苔蘚 猶誦昔人詩 (轂齋)鄭槮吟句 幾處人烟分下界 半空僧磬散清音 (友璧)陳璋吟句 滿山筍老多成竹 一路花香半是茶 (吉安守.三岡)葉應驄詩 賞心隨處物吾偕 上巳登臨景更佳 猶喜山僧能曠達 不妨仙客共詼諧 茗杯淨澣三更月 詩墨淋漓萬仞崖 擾擾風塵渾擺脫 相將身世到無懷 (三見)張憬詩 白帝司辰海國秋 不禁清夢到滄洲 風生遠浦朝聞笛 月出青關夜飯牛 落葉滿庭僧自歸 亂雲遮戶客還留 丹山赤水從吾好 不用題書汗漫遊 (考功.南禺)豐坊詩 倚天古殿雕金麗 落澗鳴泉佩玉新 何得盡逃塵世業 結茅終日對松筠 (司馬.東沙)張時徹詩 生平只自愛青山 夢想清泉碧樹間 鷲嶺半穿黃葉路 石門遙度白雲關 林中猿鶴僧偏狎 木末星辰客共攀 五岳遨遊空遠興 聊從此地避塵寰 (相國.蛟門)沈一貫詩 我來尋淨土 廿里憩松陰 池色空諸有 山光明佛心 金精歸上界 琪樹隱中林 明發慈雲嶺 禪關白月深 陳復言詩 萬疊青螺絕點埃 分明此地勝蓬萊 祇園玉樹無時老 優鉢羅華盡日開 不雨白雲飛欲去 如花紅葉落將來 我今憩此無窮意 滄海茫茫問渡杯 劉炌詩 羣峯來太白 環撫碧嵸巃 金殿當溪口 松關立徑中 泉流雜梵磬 雲籟遞山鐘 月印龍堂靜 真僧了定空 (侍御.東磐)徐待詩 溪頭緩步石苔斑 面面楓林破醉顏 看盡暮雲東入海 送餘返照北當山 魚潛清水芙蓉靜 鶴隱青松石洞閒 僧舍林深無侗事 未昏鐘動掩三關 (清卿.漢城)余寅詩 長庚來寶地 帝遣護禪關 象設虛無外 玄通窈窕間 白雲閒在野 明月靜于山 老檜離奇甚 應知說大還 (勳卿.會之)吳禮嘉詩 塵世勞勞幾日閒 漫將屐齒印青山 竹過梅雨晴猶溼 鶴帶松雲去復還 浸月雙池浮七塔 倚天孤殿撫三關 何時太白星重下 欲乞金精駐玉顏 (伯翼)楊承鯤詩 天上羣峯到寺門 千年長禮聖僧尊 雲生合殿雙龍戲 雨度空山萬馬奔 法相不知何世界 古碑猶記晉乾坤 旃檀寂莫金花落 坐想寒鐘下遠村 (偉卿.三橋)李瑋詩 連峯奔馬積陰長 十里松行上上方 世遠事猶傳太白 雲深興欲覓中黃 日臨池影搖蟲吻 風遞泉聲入土囊 老衲定回無一事 蒲團共話紫茸香 建置考(下) 明 (神宗)萬曆十五年(丁亥)七月二十一日,太白龍見,乘風鼓雨,洪水懷山,寺盡圮,礎礫無一存者。 (二見)沈明臣:紀災詩 千載天童寺 名山大海東 丹青餘古殿 像塑儼新工 佛亦難逃劫 塵應總是空 滄桑陵谷變 百六數誰窮 (郡丞.武陵伯貞)龍德孚:賑饑經寺詩 太白知何處 天童尚有名 池渟金液水 山繞蕊珠城 護法龍空臥 啼飢鳥亂鳴 飄風摧棟宇 牢落不勝情 褰帷乘俗駕 卓錫問名山 貌以憂民瘦 心因學道閒 樓空峯崒嵂 林密鳥間關 不照龍潭水 風塵客子顏 是歲冬,延住持僧因懷重建法堂。 萬曆三十年(壬寅),住僧傳僖重建鐘樓。(紫柏達觀)真可感言: 四明三佛地 海闊魚龍鯹 天童與雪竇 法鼓久不鳴 萬曆四十三年(乙卯),住僧慧高偕緇素六人,詣金陵請印大藏。 〔附紀〕高,號寶峯。藏既得請,高以病逝,偕行者繼殞其三。 (懷宗)崇禎二年(己巳),住僧明貫,介姚江張孝廉廷賓,奉闔郡檀越諸函,迎密雲禪師於金粟,不至。 〔附紀〕貫,號鏡池,西上仲房僧也,每悼祖庭荒落,嘗拾娑羅果于阿育王塔下,歸種山軒之前,且祝曰:「此樹敷榮,法門再振。」久之,幹成尋丈,因主金粟之請。廷賓,字客卿,天啟甲子舉人,嘗任鄞學博士,後得法于密雲之子石奇。通雲,名行恂,號退安,住雪竇之妙高峯。 崇禎四年(辛未),萬工池朱藻藂生,殿基前獅子柏復榮。 〔質實〕自萬曆丁亥洪水後,池水汚葑、柏枝枯瘁。是年,池生朱藻,波光若錦;柏亦漸還蒼翠,兆本山中興之瑞焉。 是歲四月三日丙午,密雲禪師圓悟繇阿育王山來主法席,寺復為十方住持。應郡司李新建、海岸黃端伯、鄉侍御李漸鴻,遵徐心韋之垣及僧明貫、佛金諸人申前請也。 崇禎五年(壬申),纂《天童寺志》。 〔正疏〕志凡五卷,咨謀者張客卿,草創者僧白山,討潤者王金如、管而抑,鋟傳者陳紀常,稱「壬申志」。 (鄞令.蘭陵芳洲)王章序 今夫一行作吏,便縛俗緣;即翻閱志林,不離藤橛。靈山非不咫尺,未遑著屐探奇;衣鉢縱有原頭,誰向傳燈問派?茫茫簿案,幾於苦海無邊;碌碌風塵,竊願色身無礙。憶昔育王寺征車暫憩,因得密雲師棒喝指迷;擊拂不過眼前,直令通身汗透。拈花即是了義,何但劈面金針?就此慈悲法門,都關民社正印。無何,受請天童,中興臨濟。慨梵宇之歷劫,半屬艸烟;憫真諦之沉淪,為傳薪火。放下樵擔,立成龍象莊嚴;獨座法筵,盡作鳥魚參聽。發願時,正如水銀撒地,隨到皆圓;卓錫處,又如明月落川,容光必映。太白遺勝,一稽圖而晉殿、唐宮宛爾神游,渡葦宗風;一按譜而曹溪、臨濟儼然未散,猗歟盛哉!莫作瞿曇內詮,堪入古菫外紀。余質慚下乘,力遜布金。原本山川,徒羨青蓮仙蹟;披觀寶筏,聊於玉局效顰。倘曰口頭禪和盤托出,須提門外漢息念皈依。固是密師普度弘功,亦是弟子當官懺業。時將入計,因廣文請而為之序。 崇禎八年(乙亥),密雲禪師始建佛殿、天王殿,既而法堂、先覺堂、藏閣、大方丈,以次落成。 〔正疏〕佛殿為間者七,其高九丈六尺,縱十一丈,廣十三丈五尺。東掖則有伽藍堂,西掖則有祖師室,為楹各三。天王殿,為間及廣並如佛殿之數,其高八丈六尺,縱九十尺。法堂,間與廣同佛殿,惟兩偏又各一楹,六丈六尺者,其高也;八丈六尺者,其縱也。先覺堂,為間三,其高三丈,縱五丈,廣六丈。左側有樓二間,曰司香。藏閣凡七間,高四丈六尺,縱七丈,廣十又一丈。大方丈凡三間,兩偏為間各一,高三丈六尺,縱六丈六尺,廣八丈二尺。輔左右以樓,曰刷印,凡十間。小方丈,為樓凡三間,兩偏各一間。韋馱像,僧朗契自維揚造成,浮海而至。 悟禪師:法堂銘 法堂中 主人公 高陞座 萬指叢 無法說 度朦朧 惟直指 棒頭通 又:先覺論 先覺雖覺後覺,後覺若不覺,安知先覺之覺趣?故因自覺而感先覺,所謂後覺效先覺。既因先覺以自覺,復將斯覺以覺後覺之覺,是則自覺覺他。覺覺相承,如燈然燈,燈燈續燄。先覺之義大矣哉。 又:先覺堂碑記 設造祖堂,蓋因三因:一因山僧從上來源中有天童華、天童傑二祖,故於育王來歸二祖塔,詢舊住僧,竟無知者。二因天童請入院後,徧禮傳燈所載本寺陞堂說法利生者,不惟山屬他姓,即塔已大半掘壞。三因舊住房僧,惟設遞代受度付產者為祖,即宏智兒孫例如此。故山僧發願,自開山來,凡開堂演法者,咸設牌位,同居此堂。遇朔望時,住持當炷香禮拜,啟後人以了生死為心,不可以產業為事。即山僧設有兒孫,并諸房僧,非於本寺開堂者,斷不可入此堂,混雜先聖,致不尊重,獲罪法門。願護法韋馱并伽藍神,監悟本心初因如此。是為記。 崇禎九年(丙子),建雲水堂於佛殿東偏,其西偏建應供堂。 〔正疏〕雲水堂為間凡七,左右為間各一,應供堂如之。 是歲,又建延壽堂於天王殿外之西。 〔正疏〕堂凡二十間。初,嘉禾錢大理士貴之子,不知有天童者,將亡之際,忽云「天童、天童」。後復夢告曰:「我三年還來。」大理遂入山修供祈嗣,因建是堂并藥物之需,以安病僧。未幾,果得子,額其堂曰「有喜」。後錢公子芳標至山,恍如再來,捐移天王殿東。 崇禎十年(丁丑),建西禪堂及東西兩客堂。 〔正疏〕禪堂在藏閣前,為間凡七,高四丈六尺,縱六丈六尺,廣十一丈,中設聖僧像。東客堂在先覺堂垣南,為間十一又七;西客堂在小方丈垣南,為間一十又八。 崇禎十三年(庚辰),建東禪堂及鐘樓。又有堂曰新新,閣曰廻光,樓曰返照。 〔正疏〕禪堂在廻光閣東,凡七間,兩偏各一間,高廣溢於西制。中設初祖像。鐘樓在佛殿東廊外,高與天王殿等。對峙欲建鼓樓,已庀材鳩工矣。以形家言,中止。新新堂在東禪堂後,為間二十有二。廻光閣踞天王殿東,其西則返照樓,為間各七,並高五丈六尺。 自辛未至此,凡十載間,所建正宇外,其他隨構者,東西兩廊、香積廚、浴室。樓有三:曰庫司、曰西客、曰藥料。寮有八:曰首座、曰頭首、曰知客、曰化主、曰典座、曰雜務、曰什物、曰浣濯。房有十一:曰碓、曰磨、曰茶、曰小菜、曰收飯、曰磑、曰田、曰園、曰柴、曰頭口、曰圊。而諸構間,器設具備。 〔正疏〕東西廊,自下至上,各長五十又五丈。香積廚凡七間,銅鍋有容二十餘石者,有容數石者,僧深密從金陵募鑄。浴室在澗西,凡四間。庫司樓在西禪堂垣外,為間者七。西客樓在庫樓垣西,為閣者三,兩偏各一。藥樓在西客樓右,為間者二。單寮凡一十九間,在方丈後。頭首寮凡十間,在大方丈前。知客寮凡三間,兩偏各一間,在佛殿西廡,與東廡首座寮相對。化主寮制如知客,在法堂東廡。典座寮凡三間,在香積厨左偏。雜務寮計三間,兩偏各一間,在法堂東偏。什物、浣濯二寮各二間,一在知客寮右,一在化主寮左。落法堂西偏,為間三、左右偏各一者,碓房也。與典座寮對而為間三者,磨房也。落碓房左而為間二者,茶房也。而小菜房傍之。與藥樓對而為間二者,收飯房也。磑房凡三間,田房二間,園房三間,柴房、頭口房、圊房各四間,俱臨西澗之濱。 又接西澗橋,濬築內外萬工池,造七塔。 〔正疏〕外池水,先是從西澗來,直瀉池面,無旁殺者,故勢多湍決。因別為一澗,引泉曲折出清關橋,捍▆巨石。又兩池各濬深數十尺,工亦萬計。池中獲古龍泉瓷鼎二,上覆以鐘。其一最佳者,兩耳三足,底有圜孔;自足至耳,高可尺五;質同碧玉,光采照人。夫洪水之變,瓦礎無一存者,而此鼎潛淵無恙,鍬钁不傷毫髮,真神物也,今供西禪堂;其一藏庫樓者,後遭燬。 (江陰介子)黃毓祺:天童寺中興碑記 晉義興行感太白,人稱太白祖師,因以名山。唐法璿如之山,又以「天童」稱。天童之有寺也,自乾元之清閒始。天童之為十方禪剎也,自大中之咸啟始。其稱景德禪寺也,則自宋景德始。建炎末,宏智覺撤而新之,即三門為大閣,安奉千佛;又建盧舍那閣,觀者如游華藏界。而僧堂、眾寮、臥具、飲食器,所以處其徒者,亦皆如寶坊、化城。又即濱海之隙,障斥鹵而耕之,以給僧供。天童道場翕然稱中興焉。嗣是,屢燬屢建。迨我明萬曆丁亥,烈風雨,龍出水漲,寺遂圮。今上崇禎辛未,我密雲禪師應寺僧暨鄉紳請,來主兹山。龍象十千,爭趨鎚拂。越數載,百廢具興,視宏智覺所謂「不起於座,變荊棘林為梵釋龍天之宮」者,殆無以異。門下士謀立碑石,紀師中興功。或難曰:「自有天童以來,稱中興者,惟宏智覺。他如慈航樸建超諸有閣於盧舍那閣前,複道聯屬,巋然相望。宋孝宗手書『太白名山』賜之。虛菴敞致島夷百圍之木,挾大舶,泛鯨波而至;傑閣頓為改觀,下瞰河漢星斗,如在欄檻。別山智縛茅以居,歲旱禱雨輒應。人情大和,會輪奐斬新,視舊無一殺。元明良重建朝元閣,左鴻鐘,右輪藏,鑄萬銅佛置閣中。梁棟雲飛,柱石山積,皆未聞有中興名。今師所剙造,修敞巨麗不及諸老千一,其稱中興者何也?且宏智覺時,寺中有田萬三千畝,四面山皆寺中山,無他樵采者,夾道古松二十里。慈航樸大築海塗,增益歲入。元明良復萬佛莊田于牧峯、鼈山二島嶼下,若干頃有奇。今寺僧斥賣殆盡,師概置不問。即山中祖塔,祇存空穴者有之,畧一修復,未免曳杖渡江矣,何中興之足云?」予笑曰:「此其所以為中興也!宏智覺,名徹九重,化走八埏,豈僅以天童樓閣甲于東南而已哉?然則我師之所以稱中興者,亦可例見。」師名圓悟,宜興蔣氏子;嗣龍池幻有傳,溯曹溪為三十四世孫。其持身也,孤峻;其唱道也,直截。意所不可,飄飄然恥同蚖蛇戀窟。其淵源有自,謹拜手作記,系之詞: 達磨西來 曹源一滴 臨濟宗風 楊岐正脈 惟應菴華 暨密菴傑 是父是子 住持景德 十七世孫 天童繼席 密雲彌布 蔭覆一切 手拈白棒 攔腰劈脊 直指諸人 離心意識 石火罔通 電光莫及 須彌搥碎 崖崩石裂 命根下刃 無諸枝葉 大用迥然 全機獨脫 辨魔揀異 案據款結 一任諸方 來納敗闕 同一虛空 天地日月 人何今古 棒何勝劣 個中誰主 撲落無物 見墮斷阬 匠非本色 博山雲門 痛遭訶斥 餘子紛紛 一唾不值 非其種草 徒勞入室 披師子皮 噴野狐沫 徧搜三法 以為成式 魔魅後昆 贓誣先哲 又或於中 妄矜差別 玄要自他 分疆釘橛 韶陽三句 支離配合 世智辨聰 名運糞入 老牛舐犢 遮醜藏拙 須知此老 家風殊絕 每歎古人 門庭建立 鑄印銷印 毋固毋必 臨濟自言 三句即一 皆是空名 而無有實 六十烏藤 如蒿枝拂 匪從檗來 豈大愚力 丈自耳聾 檗自吐舌 肯累馬師 以喝為喝 棒喝臨時 猶如俊鶻 兔起艸間 生擒活擊 扶破砂盆 七穿八穴 蛇頭揩癢 虎口奪食 應菴父子 頂𩕳著楔 盡底掀翻 和盤托出 大冶洪爐 烹[A6]煅諸佛 三賢十聖 曝腮點額 到處三拈 賊刀殺賊 棒頭有眼 臨濟一隻 宗祖高明 兒孫烜赫 偉哉中興 勒詞紀石 ᅟᅟ==[A6] 煅【CB】,煆【志彙】== 崇禎十四年(辛巳),重纂《天童寺志》。 〔正疏〕江陰黃介子毓祺所修,凡十卷,分為十志,蓋藍本「壬申志」而稍廣之者。 (參議.槐庭)林祖述:宿天童寺詩 鳥道逶迤入 招提此勝遊 斜陽千嶂夕 玉露萬松秋 法界寰中勝 珠林望裏遒 路從脩竹轉 水向曲池流 苔繡瞿曇古 雲封寶座幽 經幢閒白日 臺殿沒荒丘 絕頂龍湫見 懸崖佛跡留 溪聲疑卷壑 霧氣欲沉樓 午夜聞僧梵 凉思浣客愁 興衰都莫問 天地總浮漚 (少宰.栩菴)林棟隆:同李漸鴻侍御遊寺詩 空王臺殿倚巃嵸 九里長松一徑通 曲水回環分日月 危巒影亂隔玲瓏 岫雲暗度千嵓桺 海色晴連萬谷風 勝友相尋多遠意 歸依何日息心中 (博士.客卿)張廷賓:入寺詩 熏風六月自生凉 獨入深山選佛場 隨到便聞奇特事 蟬聲竹影稻花香 東坡玉版趙州茶 昔日天童舊作家 一自門庭蕭瑟後 筍蒲隙地入官衙 (囊雲)增德詩 衰年差喜健 著得草鞋行 有足何愁溼 尋山不必晴 路非無處入 雲[A7]卻此中生 自嚮兹峯久 到來惟雨聲 ᅟᅟ==[A7] 卻【CB】,郤【志彙】== (冏卿.塞翁)謝三賓:遊天童阿育王詩 雲林來遠客 老衲指名山 百里皆梅竹 孤雲自往還 鐘聲青嶂外 塔影翠微間 舍利今何在 山僧早閉關 (大行.蒼郊)徐家麟詩 自懼雙眉鐘裏看 得逢山色便為歡 輕輿敵馬追危日 濁酒臨風傲薄寒 排對諸巖青未了 飄零幾葉絳猶攢 繇來我輩耽嘉勝 恥不如僧語豈謾 (太常.繭菴)林時對詩 萬峯攢翠到蓮臺 碧瓦丹楹次第開 雲幕重陰催宿雨 谷鳴飛瀑度輕雷 滿山松老龍生樹 一路花香鳥印苔 夜靜香飄垂暮靄 數聲清梵隔塵埃 國朝 (世祖)順治四年(丁亥),費隱禪師通容恢復東谷,清理南山,歸還侵田三百餘畝。 (如如居士.檇李)黃承昊:天童興復東谷記 天童,固五山之一也,自密老人中興,濟道龍驤雷送,而太白雄峯烺烺象表者,遂乃越玉几、凌霄、南屏、飛來諸勝而上之。若稽古輿圖,天童之初得名也,以義興;得地也,以宏智。始始之,終終之。或曰「故非今景德寺址也」。景德,自唐至德之曇總始也。去寺址一里而遙,曰東谷者,其是也。或曰「小天童,非古也」。嘗度清關,去屐齒之前𢽽者,戴松陰,歷甃砌,憑夷鎻翠之虛亭,去古三門尚數十武。緣魁陵而東,澗流淙淙然,摳衣涉之,徙倚中峯之麓,見所為畝首之犁然、壞道之斑然。或曰「此古天童也」。童子汲侍,胡然而天?祕書多寶,胡然而帝?鄰虛析塵,抑已難矣。蓋中峯之障天童左臂者,折而峙。其右,玄武童然,蒼黃相摩,彌望一如太白之巔。其左,層巒蔽虧,木千章,竹萬箇;前峯低昂,池水泱泱。二區三唐,其視端拱雙鏡外者,如屏如幙,森沉不讓,雄秀曠衍弗逮也。以王業例之,將猶姬伯之邠岐,劉叔之南陽乎!視今梁麗輝暎、飛甍盤鬱者而小之。小之乎云爾,或曰「小天童,非古也」。隰州古佛即其墟建窣堵波焉,四方來觀者,遂不以義興,以宏智。額曰「妙光」,志帝錫也。方建炎時,南北初裂,黔首日苦兵,宏智禪師特顯正偏不犯之手,談笑而起曹洞于未墜。平高就下,捨短從長,釋梵龍天之宮,美哉輪焉。禪師善逝後五百歲,非惟河橫斗轉,黃閣之家信莫傳;而窣堵之巋然僅存者,化紺宇為荊榛,夷香幢為井竈,乃更在盛平之世。雖以吾密老人眼定乾坤、發揚蹈厲,二十年來,琳宮再造,獅象圍繞,藉第四正宗祖塔,而一再曳杖出山,又奚論妙光之荒支矣!老人善逝後五六歲,費隱禪師來主院事,以較建炎間,抑觭難矣。乃大師獨從寒沙問烟塢,不假聲色而掀翻老瓦盆。照中用,用中照,幾令洞家鼻祖雪頂龎眉重開生面。知音知後更誰知?蓋濟、洞之激揚,家風舊矣。方太師入院後,徧謁祖塔,而憑杖過東谷,風饕雨虐,衋然傷之,作詩記感。明年。觀察孫公(子秀)、大將軍張公(杰)、參戎吳公(岱),並轡入天童問道,固請所以效鞭驅者,師首以東谷對。三公色動,亟屬鞬珥執戈以從者。澒洞巖壑,闢荊榛,摧井竈,草薙而禽獮之。先是,大將軍建牙蛟川,嘗昏旦望紫氣從東起。帳下士區指分野屬天童云。至是宿山寺,丙夜,老僧見夢中,癯而受食,類冥游單棲者;及至拜祖像,注視久之,猶戃怳疑夢中。因相顧愕眙,并心為師決匡復計。孫公主定法,吳公主財施,請之太守。太守曰:「善而調攝。」上下謀謨萬全,吳公力居多焉。問塔宇之刊落者幾何年矣?影堂淪墟者,何故之從也?問鴈列于塔右者,曰雲外岫禪師。彼豶豕而啼雞者,非元明良退老之故廬乎?奈何日夕推換及此?問荒碑之偃階戺者二,宏智遺世偈及元明祭詞皆在焉。問端居其下址,南面如負扆者,曰宋周益公撰塔銘;其橫峙上方者,則宏智自撰大用菴銘也。文旨斐亹,不具載。往有居民擬操巨斧,擊仆益公碑銘,不中,反中其首,因病創死。斷碣偃道左者,徑二尺,志香燈田數。吳公得以其文,按問諸侵蝕法產者,田若干頃,山若干隴。又明年,太守韋公(克振)主定法,副總戎孫公(世蔭)主財施,并按諸法產之飛灑未歸者,田若干頃,山若干隴。於是太白之陰,寶藏之林,興、璿之英,七十二祖之鍾靈,無復卷婁之垢藏、甌窶之曼聲矣。論者以為天童盛時,鶴歸芝圃,支龍赤光不見廣,九隴非延袤也;柯爛芭蕉,江臯轉浪不見侈,百畝非附益也。夫何足為大師沾沾頌功?予獨嘅夫濟、洞之淵深,雖云中原並驅,然而流傳至今,未敢稱昌昌之二桂也。溯夫楊廣待價、聖巖得鷹,皮履叶帶,奚慮今日哉?余與大師幸忝同門之誼,故不辭老病而為之記。 〔附紀〕是舉也,諸當事施銀共三百二十兩,為給贖田與屋價之費,刊有定案。 順治十四年(丁酉),山翁禪師道忞建輾屋五間,石輾二部。初於西澗建水碓,未成。 順治十六年(己亥),奉敕賜寺額曰「弘法」,時山翁忞禪師應召,奏對所請。 〔正疏〕帝問師「天童」二字何義,師述其繇,兼請寺額。上乃賜「弘法」、「圓照」、「真覺」、「法慶」諸額,俾師自定,因遵首二字。師以詩記之,詩曰: 名山希寵錫 聖主尚勞謙 兩字從高揭 諸顏聽自拈 瑤章侵玉漢 天樂動危簷 太白標弘法 名同實共兼 順治十七年(庚子),賜忞號「弘覺禪師」,錫之敕印。後馳驛歸山,奉上發帑金千兩,遵修殿宇。是歲,遠菴禪師本㒥建知浴寮三間。禪堂前廊宇一帶,募砌兩廊、天王殿磚石。又補植松行,自鎖翠亭至古山門。 (住山)本㒥詩 栽得靈柯作大陰 當知不是等閑心 先從種上搜求異(從壽昌菊兄施種) 還向根邊培植深 初喜森森青覆草 終思鬱鬱翠成林 月明遙見歸巢鶴 雪操何時到白尋 (鏡碧)柴昌銘詩 夾道蒼髥憶昔年 無多秋影瘦于前 竹闌曲護新栽地 龍性他時不讓天 又見永康童子在 因知泉石主人賢 著書歲月何難就 一片蟬聲亂夕烟 (今上)康熙七年(戊申),弘覺禪師建奎煥樓。 〔正疏〕樓凡五間,在法堂之東,敬奉世祖章皇帝所賜藥師佛、關帝諸像;恭藏宸翰、書畫及懸御筆額聯。詳見〈盛典考〉。 康熙八年(己酉),邑令海陵張侯幼學歸大鑑堂古額。 幼學自記: 達磨六傳而至曹溪,圓寂之後,諡曰大監,以表祖之道眼圜明、洞然無遺照焉。明金華宋浦江公濂顏天童之方丈曰「大監」,蓋以誌六祖之宗風於兹再振也。數百年來,興廢不一,流失在城市中,且為兵厮所有,幾斧斯為薪矣。會苾蒭沐峯見之,驚告余曰:「此先賢遺蹟,天童數百年物也,亟收取之,遲則無及。」余如教,遣胥馳索,遂得歸。余署銀鈎鐵畫,對而起敬者久之。夫斯文之墜地在人,莫不有天意焉。六祖傳燈以後,至元末,宗風寖微,而天童獨豎鉗錘,遮前絕後,天下靡然向風。宋儒闡明理學,後人反以「誠意正心」為嚆矢,此道幾乎息矣。明初,宋公以耆舊受徵聘,以理佐治平,遂為一代儒者之宗。宋公謂「不傳之心印,非天童無與歸」,故以「大監」顏其方丈,是以「遠禰六祖」許之也。既失,不可復得,而不自意珠回璧轉,纖毫無損,若有鬼神呵護之者。其所關于天童,輕重大矣,豈特太原之亡簪、江漢之墜履哉?是役也,沐峯之功不可泯焉,遂為記而歸之。 〔附紀〕案《字通》,鑑、鑒相同,而監又與鑑、鑒相通。周書:「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詩小雅:「既立之監。」又云:「監亦有光。」《六書正譌》:「以鏡照人曰監。」此宋文憲書「大鑑」為「監」也。 康熙十四年(乙卯),郡別駕郭公一鳳施法寶全藏。 (文林.梅槎)洪圖光記: 通府郭公皈誠佛教,以利濟為懷。向官江右,道涉鄱陽,忽際怒風,波濤山立;楫摧檣傾者,前後相望矣。公焚香祝曰:「若假弘慈,卸兹恐怖,願請藏經施寺,聿成勝果。」香烟所指,遂得浮嶼,障蔽狂飇,布颿無恙。於是捐貲八百餘緡,用酬心祝。楮札堅好、題躞致工,以卷計,六千七百一十七;以函計,六百七十八;以櫝計,一十有二。如波斯入海,得珊瑚寶樹,晃耀奪目,見未曾有。然非璢璃淨瓶,莫成位置。故思一精舍貯經,未有地也。已而,量移來寧。朞年間,政通人和,公餘多暇,入叩天童。時主天童者,歗堂山公。同登經閣,見層楯雲承、飛甍霞燦,而所藏經卷,不稱傑構。慨然曰:「某購藏經,貯未有所,今登斯閣,若協夙契。」乃載自虎林,供奉入山。時道俗瞻仰、香花夾路,函櫝莊嚴、人天歡喜,遂令名山勝地,增飾大觀。因念密祖創復天童,海內全盛,布金長者,接迹而至。似已豫知嗣法有人,宗風遠扇,機緣所會,後先同揆。是以不嫌其闕,留待今兹。嗟乎!方今燐燹偪爾,鄱陽觸目。郭公意欲仰藉經力,永鎮南土,息大地之風波,伏人間之鯨鱷。俾蒼生赤子,共上慈航;草木禽魚,咸登彼岸。豈若世人施舍,祈一門之福利己哉!公致經日,圖光幸陪侍入山,與觀厥盛。因攬筆記石,期附不朽。公名一鳳,號九苞,由歲進士,江南六合籍,金州人。 康熙十五年(丙辰),山曉禪師本皙,集《寶積錄》於大鑑堂,後名其處曰「寶積堂」。 〔正疏〕錄凡九十三卷,附《敦本崇正錄》一卷,授梓。 康熙十八年(己未),皙禪師建御碑亭於奎煥樓後。 〔正疏〕亭內樹碑四座,一鐫世祖章皇帝賜弘覺禪師敕書手詔,三鐫御書「敬佛」、「春城」、《梵網經》卷。康熙壬子嘉平月,臣僧道忞謹跋云:「世祖章皇帝,生同虞舜,入統中華。當幼冲之年,為百神之主,埽蕩欃槍,平清寰宇。又復多能天縱,既貫通儒之學,更窮釋氏之宗;以至池臨晉帖,畫彷元人,莫不汲幽造玄,深臻大妙。於乎!非位登五地、現御金輪,何以能此?歲在己亥,爰下天書,召忞入京問道。禮遇之隆,邁前安秀。洎忞力請還山,不忍遠別,乃留門人月、皙二子,開法隆安、善果,俾見源源,庶慰遐思。故或陪宸萬善,或賜餐大內,或奉御景山,或駕臨二寺。稱師兄而不名,樂快談而無諱。由是諭免僧眾禮拜闕庭,親灑宸翰,為書此卷。信乎!我皇真面稟靈山而不忘屬累者也。今康熙壬子,皙主天童,畏掩天章,孤上慈德,出授良工壽石,奉為我法萬世金湯。忞拜手颺言,恭述因緣左方,用彰奎璧。至若銀鈎鐵畫,出入歐、虞,則自有通人坐臥其下,三日而不能去者。」 康熙十九年(庚申),皙禪師建古山門。 〔正疏〕舊在金莊橋邊,今進二十餘步。捐貲者,戎銓部上德;補「太白名山」額者,胡孝廉德邁。 是歲,又建法堂後東廊一帶,及增建輾屋三間,并修柴、圊諸房,砌法堂前晒經臺石。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仲冬,庫司樓災,皙禪師重建,增高舊式五尺。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皙禪師重修殿堂,增建兩楹;過道護以欄楯。郡侯李公煦首施俸資。 (嘯堂)本皙疏引: 四明太白山之有天童寺,自西晉永康庚申,迄今康熙壬戌,閱年一千四百矣,其閒更建置百十有二。而吾祖密雲先老和尚,為今寺之開剏,歷朝賜額者三。而先師山翁老人,荷世祖召入內廷,問道啟法,賜號為「弘覺禪師」,賜額曰「弘法禪寺」。又詔俞《密祖語錄》入大藏,於是開創、繼述之功並顯焉。溯殿堂之建,迄今亦四十又八年矣。當時一木片瓦,皆密祖心籌而目遴,堅壯縝塓[1],自足垂之永久。但歷年半百,山風鼓雪,積作層冰;山露凝霜,復經綿雨,雖金石,猶然銷泐,况土木之質?時傷日損,月破歲殘;一鱗有罅,漸引漏痕,涓滴相沿,寸椽交病。深念修葺之萬無可緩,轉思經營之費不貲。在山衲則心心祇為祖庭,且以肅承先皇帝敬佛之睿意,敢辭艱瘁?于牢蘭海內大檀護,乃人人盡是菩薩;更以推重此名山報國之叢林,必投多寶于陀衞鉢中。昔王含作寺,錢不足,而獲三利之寶珠。所謂「二梵之福,獨歸補理故寺」者,良有以也。 ᅟᅟ==[1] 底本「縝塓」疑當作「縝密」。== 是歲又濬築外萬工池。 (侍讀.藻如)王掞記: 《易》,以木上有水為井;其養而不窮者,不在初六之井泥,在上六之勿幕。勞民勸相,端有在已。崑崙為帝之下都,面有九井。《周禮》,挈壺氏兢兢於軍井之司,素綆銀牀,古人每重言之。耿恭疎勒,泉源坌涌,其驚神應。若西域八功德水,高僧能移致梵剎,大率精誠所格,必有靈異之徵,并受其福,而在釋氏尤著。寧波太白山天童寺,晉義興禪師道場也。咸啟之後,代著禪宗。密雲悟祖更以青蓮妙果,起廢振墜,遠續薪傳。其山孤峙海濱,大雲、小白,秀出天半。考天童舊志,有日月兩池,歲久湮塞。密祖重濬之後,以受西澗之水,沙石衝激,易為壅塞。山曉和上時欲疏鑿而未果。數十年來,未竟之緒,而嗣法弟子淨雲、自可兩公,願為勸募。得石門遠思曹先生家人輩暨四方善信揮金相助,以全山公之願。淨雲為名家冢婦。夏考功,孤忠亮節,垂聲峰泖。令嗣存古,偕婦翁錢職方,並罹黨禍。淨雲悼門戶之衰零,念浮生之泡影,皈禮空王,精心淨觀。其識力高遠,殆過人百倍。余覽曉和上「奏對錄」,參究宗旨,至尊欽仰。一衣一鉢,諒非輕授。淨雲以閨房之秀,領袖法嗣,其心契者不已深乎!夫羣生之溺苦海久矣,金乘珠藏,洒楊枝之一滴,登于彼岸。淨雲弘無上願力,俾靈山一會之眾,咸飫瓊漿。斯固上六之勿幕,非若初六之井泥也。余聞節義之家,類多龍象之侶;諸行事為上帝所默相,井養不窮,宜其還至而立效已。夫利濟之澤,普及法侶,是德施之廣也;功行既滿,俾密祖始願快然無憾,是承前之誼也;聿旗、問水之間,雙池并列,直與鬱林、司命各著奇觀,是法門之勝蹟也。蓋一舉而三善備焉。余曏者選士浙水,兩至甬東,竟不獲一登太白。聞淨雲之事,恍置身于二十里松之內,遂因其請而記之。 又重建中峰菴,并疊秀軒。 〔正疏〕屋凡十有一間,中奉密菴傑禪師像,以其塔相近也。宋時原有菴軒,今增置天然閣三閒。 〔附〕昔夢堂噩禪師曾著有〈中峯菴、疊秀軒賦〉,湮沒無聞,只存殘碣。聞性道補曰: 領扶輿之旁礴兮 循天作以獨崇 氣漻漻而骨厈厈兮 抗孤潔以自沖 動星垣而下河漢兮 蘿薜為之垂鬉 飲沆瀣而衣松柏兮 烟霞結以成墉 溯瀚海之東南兮 峙太白之巃嵸 衍青鳳之廻翔兮 蜿蜒亙于蒼龍 面盤嶂而背盂巒兮 輔東谷而弼玲瓏 羣然俯首以聽命兮 儼羅拜而肅恭 插碧霄而通紫極兮 惟一峯之得中 當沙盆之未破兮 泉瀁月而彌縫 驚沙盆之忽破兮 泉月漏而難𠑽 系臨濟之十四世兮 傳天童之正宗 豎窣堵于山阿兮 曰密菴傑之幻封 架軒軒以疉秀兮 老噩賦就而精工 跋清容而服膺兮 書漢隸而碑礱 問菴中其誰寓兮 寄左菴之芳叢 及朽木之來訪兮 仰無傳孠之高風 遭亢龍之有悔兮 汎洪水之洶洶 蕩木石而靡遺兮 鞠蔓艸之茸茸 布密雲而施法雨兮 開闢重見于鴻濛 橫一棒以振四海兮 構浮空之梵宮 得善繼之喆嗣兮 號弘覺曰山翁 補天缺而奠地維兮 藉兩住以帡幪 接善述之令子兮 跨東林之遠公 劺十載之經營兮 道峻勛鴻 友宗雷而契陶陸兮 今更聚石于芝峯 山再曉而日杲兮 舒嘯堂之雍容 繇天闕旋而地靈協兮 轉層巘之鬱蔥 體苦心而度艱遇兮 扶破盆而薪紅 緇素傾願以競歸兮 望道德之如嵩 乘清暇而禪文字兮 凌石門而稱雄 觀其雅度如秋兮 嚴律如冬 擔寒梅之瀟灑 堅古柏之髼鬆 潺潺兮於菟跑流之利澤 款款兮宿鷺盟締以心同 懷祖烈兮埽苔痕之絕壁 隨步趨兮每尋勝于孤笻 豫占吉壤兮 箕效良弓 神凝氣結兮 性靜心融 五色斑[A8]斕于香土 千華璀璨于高谼 障朝霞兮暐暐 縣夜月兮溶溶 鹿甡甡而求友 雉簉簉以相從 等峩眉于天半 削紫翠之芙蓉 象王呈牙于白石 神猊遙吼于青蓬 鎖翠披瓔珞之委委兮 清關激佩玉之淙淙 敕鼇柱兮擎今時之寶塔 揮鯨鬣兮鳴他日之金鐘 染烟老竹 譯韻孤桐 陳言濫齒兮慚續貂于無夢 醜畫汚眸兮愧學𧓒于雕蟲 ᅟᅟ==[A8] 斕【CB】,孄【志彙】== (中翰.戢齋)徐勍:中峯詩 天放吾曹歲月閒 相攜衝冷過東山 疎鐘出谷迎人遠 古佛同龕笑客顏 撥火連宵吟小閣 聽泉長日坐清關 此遊似覺晴光好 踏徧芒鞋未欲還 (孝廉.恕齋)謝為憲詩 白雲深處倚枯笻 謖謖風生百尺松 一髮青山長不改 路人遙指是中峯 芙蓉削就裊烟鬟 嵓壑山陰似此閒 一徑逶迤精舍靜 藤蘿未許俗人攀 (進士.鄂山)張起宗詩 築室幽棲青鳳山 路盤石磴共追攀 看雲變幻仍歸岫 待月𤫩瓏勿閉關 三徑野花何用植 萬竿脩竹不須刪 我來初就蒲團坐 便欲留連未忍還 又:疊秀軒詩 隙地誅茅翠可捫 小軒閑處倚雲根 鉢囊挂壁松枝老 麈尾橫琴竹榻溫 鳥語花香閑白晝 山光潭影靜黃昬 何緣得到維摩室 一破蒼苔屐齒痕 (中翰.鹿亭)胡德邁詩 遺蹟中峯在 誅茅勝地賖 寒烟和樹直 脩竹背山斜 客至燒新茗 詩成見晚霞 老僧頻指點 幾處種梅花 聞鐘知寺近 數武即清關 別業中峯老 遊人太白還 鑿泉成碧沼 閉戶有青山 不是方袍客 誰來此地閒 (鳧巖)徐志泰詩 誅茅編柵傍山斜 疊秀新成景最嘉 滿地仍留僧種竹 四簷重憶鳥啼花 到窗雲影隨風澹 出谷溪聲帶雨賖 投老不須開法席 一瓶一鉢是生涯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皙禪師重建東谷菴,并重建普同塔院。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又修密祖南山塔院,重裝祖像,外建石橋(名曰大僧),并造肅敬亭。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刊立重興寺碑。 (司農.蜀遂)李仙根:〈重興寺記〉略 天童自義興以來,建幢繼席,雷無歇響,炬列長紅。蓋亦徧世界妙嚴,闡化選佛之場,未有繩繩奕奕若斯之盛矣。迦文舍利出太康之三年,至義興開山,纔十九年,則是佛出八萬四千之一以鎮曜南天,而義師即以全身福慧,光啟山靈。鶯鳴谷應,符證明確,宜其為金庭英藪,莫可比▆也。自唐宋及元明,屢有興替,皆圖維締構,往往廢不久而即復。蓋天人合發,不使少有墜湮若此。萬曆丁亥秋,忽值龍怒,風雨驟臻,傾蕩就盡,四十餘年莫克維新。夫以山之名勝如彼,歷世諸天人鬼之所瞻護如此。一龍也,昔以仁,今以暴;昔可以化馴,而今獨以怒逞哉?天下之廢興一也,有小廢也則小興;欲其大興也,則必有大廢。龍之為物至神,夫固知法王再造之有屬矣。崇禎戊辰,迎密雲悟禪師於金粟,未果行。又三年,傾企申請,乃至。當是時,一壑荊榛,崇丘敗甓耳。師乃不惜肝腦,觸機披瀝,運正法味,應眾飢渴,頓令緇素雲集,財力輻合。自入山三年,稍有建置。後以海舶致材于閩者,再於乙亥歲,成天人師殿,次天王殿及法堂、大小方丈。其餘堂則有先覺、雲水、新新、東禪、西禪、東客、西客、應供、延壽。樓閣之大者,則藏經、回光、返照、鐘及庫司外,復有小者三。至于廊、寮、房、室,凡有名者,二十有三,以次建置焉。其激于池者,殺之;衝于溜者,隄之;艱于渡者,橋之。塔廟表之江埠,院之山場、莊業、茶亭、松關,無一非師隨意擘畫以成者也。若夫摶土、刻木、範金、施繪,瑞光備現于鬼斧神工,猗歟,百千萬祀之佛海哉!師以壬午秋示寂,所付嗣十二人,繼住者木陳忞、費隱容、林野奇、牧雲門、浮石賢。順治丙申,忞公重應住持。己亥,蒙世祖章皇帝欽召,稱旨,錫號「弘覺禪師」;而《悟公語錄》,俞入大藏,恩賜倍隆,洵希世之遇也。忞公去,付弟子遠菴㒥公;一紀,付山曉皙公。公固昔所侍,應召追隨禁廷者也。公承師志,殫輯《寶積》諸錄,復綢繆堂構,繼述可謂善矣。兹皙公以寺重興,未有備記,屬之仙根,根曰:「夫佛法上等事,以智慧波羅蜜照破一切虛妄名相;而行願、回向,則又取夫廣修供養、隨喜功德。有漏無漏何以殊焉?」當義興之初啟東谷也,一把茅內,清風明月,何輪奐丹碧之有哉?然而金繩、甘露,青豆、赤華,已不可謂非彌滿山谷、照爍古今矣。至宏智覺禪師,于一年所,能致層樓傑閣,標奇聳觀,以今况之,不更遜乎?若夫華嚴會上,佛于默然趺座中,現種種光;于一光中,現種種國土,菩薩、宮殿、寶座、香花、雲網、音樂、飲饌圍繞,咸讚其為人天福報所不能及其億萬之一者,又當何如?而以興造名藍于門百堵,遂謂不朽勝事,度亦悟禪師所不屑也。雖然,予又嘗思之矣,諸佛菩薩于一切有無際,莫不截斷,惟眾生不能斷;非不能斷,實不可斷,亦不必斷也。眾生由六根而迷,亦由六根而悟。莊嚴色相,六根之所寄也。當其迷之之時,而與之語「某時有佛光,有種種饒樂」,鮮不疑也。即其有志向上者,而與之語「倚嵓傍枯,焚頂截臂,可以直超玄要」,恐不盡然也。今試使建一剎于此,而能令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又見所真見,聞所真聞;喜于心,動于目,舞蹈于手足,泛葦航而不懼,步林麓而傾誠。至或剪除葛絮,直探慧日;或鐘魚梵唄,悽切心脾。甚至進退坐臥,耕芸工作,熙熙雍雍,如三代禮樂,頭頭皆是。而又使富貴利達、聰明才辨之士,俯首調伏,望慈月而生清凉。而市井山林,童叟鄙樸,貧餓不能自生,滑黠不可馴制者,亦知發蒙易轍,戀命趨福,則是莊嚴色相之所成就。如是謂之有漏乎?無漏乎?由是而知,舍利之出太白之下,諸大禪師之所拮据不懈,至烈于火、敗于水,除其舊而兆其新者,孰非以此故哉?予是以與皙公,更有望于後之作者。 (觀察.琅槐)杜漺:游寺詩 古寺遶長烟 隔嶺見蒼莽 松杉如比屋 更出羣峯上 山僧導我前 楖栗一條杖 云令龍象伏 斯言何洸漭 天荒破義興 密公更雄長 妙音胡寂然 使我失瞻仰 風雨宿山房 夜聞鐘磬響 忽洗百年愁 琉璃見精爽 皓月忽一輪 林杪寄真賞 參差佛閣倚流泉 太白峯高直上天 十丈蓮中開士偈 三生石上化人緣 今聞啞女稱維衞 始信天親是普賢 風雨滿龕塵夢曉 雲中一指示兜綿 (郡守.▆菴)崔維雅詩 久隨綠水青山夢 未試長松一塊濤 出郭江聲如有約 入峯霞氣已全高 欣逢僧象持金地 恭覩天章捧玉毫 願與斯民同樂土 春風春雨滿林臯 (邑令.曉菴)張幼學:天童道上詩 山灣綠水曲 每曲總成幽 漁網時驚鹿 田歌閒叱牛 廻環穿碧樹 迢遞上紅樓 早晚辨彭澤 來從慧遠遊 又:和杜海憲韻 九廻松壑響幽泉 豈獨丹山是洞天 流覽個中窺眾地 登臨無盡絕諸緣 璽書如見先皇帝 几杖猶傳古聖賢 一宿翠微清夢遠 滿林風雨竹綿綿 (侍御.道南)胡文學詩 條風扇將莫 萋萋蔚平楚 夾岸春色多 鶯花燦香籞 名剎隱龍象 冥參相期許 但為趙州茶 不求嬾殘芋 欽兹南禪風 克纘西來緒 泥金煥璿題 奎文夜光吐 眷懷溪山深 披襟道力鉅 探幽有舊要 回尋讀書墅 (蟄菴)錢光繡詩 十里松陰映碧蘿 雲開梵剎迥嵳峩 擔𧚌黃葉歸茶竈 簷引清泉入飯鍋 曉霧出林迷洞壑 寒飇到峽響山阿 大千一粟堪成供 給侍無勞童子過 (希周)余洽詩 纔入名山耳目奇 眾峯拱立白雲[A9]歸 客投深院心都靜 僧在上方茶正馡 世事只緣多一我 法身原自少諸非 此間了義皆經濟 坐聽鐘聲度翠微 ᅟᅟ==[A9] 歸【CB】,埽【志彙】== (御三)沈延統詩 名山紛我思 良儔快容與 陶然寄扁舟 春波正清楚 取次遵東臯 喬松暗林籞 古剎肇永康 山房杳深許 時坐清關橋 泉聲理幽緒 嵓石▆玲瓏 帝座若逼處 松竹點笙磬 苾蒭一披叙 溪風山雨至 輕寒襲纖縷 (二見)周容:同竹窗夜入山詩 山程半日脚 寒谷易昏黃 緩步淹同侶 回首烟蒼茫 鳴澗為我西 歸雲為我傍 松行逼天窄 聚此沙路光 適興愜寂寞 隨遇成徜徉 但聞竹杖聲 不覺人語忘 門遙一炬碧 路轉殘磬長 幽事寧易得 人生自匆忙 夙約試新茶 又失看紅樹 私念行就衰 苦為塵事沍 兹行舟楫餘 過嶺客暇豫 危橋聽鴻來 短策看雲駐 峯會暝色疑 天陰落日悞 但得此心酬 何須歎遲暮 翻如意外來 忽爾空堂聚 隔簾聞雨聲 隨客先後步 (覺菴)邵似歐詩 太白山上雲接天 太白山下水平川 蛟龍窟宅不可近 時時烟霧相糾纏 我聞此中隱君子 芒屩蘿衣心似水 偶挈笻杖撥雲行 行人邂逅青山裏 相逢誰識是仙人 道是青山未出塵 今日不知何處去 風風雨雨一山春 (蓉嶼)張瑤芝詩 嘯傲烟霞夙有緣 又同老友問諸天 幽禽盡日啼青嶂 靈沼千秋湧白蓮 點筆漫裁康樂賦 焚香徐叩遠公禪 山僧招我相茶話 明月清風不敢眠 (礐樵)李文纘詩 吾師息念二林中 寂坐山堂佛影通 去亦偶然辭百丈 留無不可為蘇公(時留遠公復住) 頻年夢寄高嵓到 此夜鐘聞半偈空 倘許禪坊依澗下 石梁終日聽松風 (梅谷)張鴻儒詩 三十年前快此行 今來猶覺一笻輕 松杉已改當年相 丘壑還知昔日情 雲為留人時近袂 雨因愛客忽收晴 故人若曉吾將至 亭畔先教埽徑迎 (證山)周斯盛詩 雅性愛山水 往往值歲晏 昨歲入梅峯 側徑逢微霰 兹亦三度遊 草草媿未徧 寒風招我來 霜清松色善 層嵐起復收 褰裳試登踐 木脫鳥無聲 怪石開生面 高呼謝參軍 揮手不可見 吁嗟古與今 忽忽如流電 嶺雲獨無心 深烟結片片 (二見)張鸎詩 石壁凌雲出 祇林傍日開 入門聞梵語 說法有瑤臺 樓倚千峯仄 天空獨鶴來 高僧知愛客 豫使埽蒼苔 (貢士.石枰)潘訪岳詩 同人來鹿苑 塵累頓然空 深谷忘諸相 雙池映萬工 蜜脾嘗品異 高足和詩同 竟日談無厭 山花處處紅 十笏通幽徑 扶笻入翠微 臥憑流汩汩 坐聽說非非 舌吐青蓮艶 歌成白雪稀 徘徊天欲暝 雲氣擁禪闈 (缶堂)董道權詩 松關深處與雲齊 遙憶同人此杖藜 庭柏忽垂師有約 山樓無恙客分題 不成獨行逃蓮社 已讓諸公笑虎溪 為寄傳燈居士語 年來應解聽黃鸝(蟄菴有約,未得入山。) (東臯)丘玉詩 繩牀靜夜集幽虛 茗碗蕭蕭坐論餘 放志莫隨霄鶴去 閑心且逐海鷗居 看山此日依黃葉 結社何年種白蕖 豈待尚平婚嫁畢 息懷先擬事匡廬 (章溪)余浱詩 秋末寒楓葉滿江 莫攜瓢史上吳艭 九年仍作空桑舍 一鉢還依太白幢 深樹花飛宵麈落 乍廻雲臥曉鐘撞 晤言此日成千載 但向林公意自降 (雙水)陸鋆:次先方伯公韻詩 路轉峯廻豁眼新 上方臺殿近星辰 龍歸絕頂參常到 塔湧奇香散自頻 陰壑慣飛經宿雨 老梅先發隔年春 塵蹤縛我緣何事 欲向祇林證夙因 (鶴亭)陳可先:入山詩 太白峯頭好住家 青山層疊鎖烟霞 雲橫古寺龍歸鉢 日麗珠宮鹿獻花 滿徑松肪堪釀酒 懸崖石乳恰宜茶 我來不用天童供 占得清幽興倍賖 (西溪)萬斯備詩 依石寒烟覆碧蕪 松陰欵欵杖藜扶 空山更聽新桐葉 舊社猶餐老䅽蒲 雲外暫隨鶴共返 嵓頭仍聚石為徒 夜來法鼓重傳罷 還似舟廻渡口無 (二見)胡德邁:同友夜入詩 松關迢遞竹輿輕 又傍雲嵐薄暮行 一徑初交寒月影 千山遙落晚鐘聲 鳥依疎樹高還見 人在微烟遠尚明 漸有燈從嵓際出 林閒知是老僧迎 (影巖)林樾詩 天光垂夏首 奇雲垂蘿戶 拂拂生清輝 每自松閒吐 山轉出寺門 斜陽捲宿雨 攜杖歷山隅 曠然見太古 愛山不住山 未盡知山勝 住山能愛山 豈使山容賸 眷懷愛山人 遠霞與之暎 曲徑獨徘徊 忽來一聲磬 過雨山無定 翻疑近不青 路方通野屋 樹忽掩茅亭 領略神能接 盤桓足自停 水聲今古一 曾許幾人聽 (二見)徐志泰詩 山禽作春聲 夢中喚我起 曲澗散朝霞 古池明積水 巍巍太白峯 當殿若環峙 眾山雖迢遙 差詩兒孫比 緩步躋崇階 大觀信觀止 山寒雲滿樓 松暗烟生几 鳥飛綠嶂中 僧老幽篁裏 但已離喧囂 便得脫泥滓 (忠育)史在稷:天童道上詩 雲飛何處是玲瓏 小白山連太白峯 兩月春花香野岸 一灣溪水繞寒松 烟迷隔嶺疑無路 樹密前村聽有鐘 行到清關橋半里 老僧石磴坐從容 (湘谿)本圜:入山詩 縹緲羣巒列翠遙 玲瓏終日對雲霄 石蘿風露寒千葉 斗氣春陰覆一橋 花散梵宮人捉麈 鐘傳齋閣客𠼫瓢 白椎想見豐干舌 烟霧蒼茫捲落潮 (蠡齋)超寤:阻雪別諸公詩 入山凡七日 五日雪相續 梅花生肥香 草芽壓纖綠 萬境寂無聲 雲中鳴一鵠 心醉目亦飽 短筇出山腹 晨光錦鏡開 前溪露茅屋 去路不愁多 山山踏寒玉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經藏閣燬于火。 四十年辛巳,天嶽禪師本晝,重修佛殿。 四十二年癸未,欽賜「名香清梵」匾額等件到山,(臣僧本晝)嵩呼、膜拜之餘,復獻鄙言一律,恭謝聖恩: 此生冰檗一頭陀 謬忝恩光注薜蘿 渴驥凌風來魏闕 怒猊銜澤瀉天河 漢宮桃豈仙瓜並 劫石心同玉硯磨 更祝吾皇天共老 永為法社障頹波 (鄞令.御六)王居中:恭賫御題匾額赴山,紀贈詩 色相全空不染塵 蒼松手植徧龍鱗 袈裟舊賜藏金閣 寶墨新題降紫宸 杯渡錢塘傳舜孝 錫飛太白頌堯仁 名山此日祥光覆 喜得攀雲禮上真 (二見)張起宗:同王明府送御題匾額,恭紀集唐詩 鸞鳳旌旗拂曉陳 山川歷歷在清晨 瓊臺含霧星辰滿 霄漢無雲日月真 賜額御書金字貴 垂軒弱柳萬條新 曾於太白峯前住 八部同瞻一佛身(王維 張九齡 李白 王建 王建 趙彥昭 白居易 廣宣) 五色如絲下碧空 眾香天上梵仙宮 石潭倒映蓮花水 幽谷時聞虎嘯風 未捲翠簾朱閣上 捧將堯日慶雲中 一千龍象隨高步 共識皇恩造化同(許渾 武元衡 錢起 韋應物 許渾 王建 裴休 張說) 四十五年丙戌,偉載禪師元乘重建經藏閣,并修戢南山塔院諸寮室。 四十七年戊子,化士實慧募砌入山石路一十五里。恒如、善來同為募助。 五十二年,請梵本經一藏,住山超乘自記: 密雲悟祖,中興天童,殿堂、樓閣巍然畢備;惟藏經樓忽遭燬,基生荒草,經廢梵本遂闕焉十載,未能頓復前功。乘于康熙四十四年乙酉春繼住此山,時有北京內務府張公(諱萬鵬者),知此山凡海內學道之士,納之廣而非泛,至之遠而非外,謂此三藏法寶之樓,豈若虛設乎塵積之函?外壯其連雲之棟,徒招凡跡以登臨,致流光之唐喪者,可任其廢久而不舉耶?乃慨然捐金,俾得鳩工再建。未及期年,即告成,并新請三藏,安置其上。閣七間,高五丈餘,深五十尺,橫百尺。中立大悲懺法之壇,龕几、幡蓋,莊嚴悉稱。由是夕燈達晨,晨香接夕,千僧閱習,遂無虛日。此藏也,此閣也,因一廢而復舉,一缺而愈備,皆張公偕其夫人,不待勸施募與而獨賴其成之,易且速也。公由工部郎加一品服;誥命夫人王氏,法名傳髻,能手書《法華》全帙,歸于閣。今癸巳三月,逢聖壽恭祝,又捐金重飾大殿金相三軀、飯僧圓藏、作熏脩法事,此特夫人與子鼎升、鼎彝等,必于名山禪剎,共竭報上之誠,正大異乎庸愚之私邀福己者。名山之光,由斯一念,同日以增。年祝萬年,欲無盡期矣。故悉記其一門功德,真信三寶之標榜,立于石。 太白山十景詩 元乘 深徑廻松 開青闢翠兩行松 夏續春陰雪斷冬 未見梵天樓閣露 深深先有出雲鐘 清關噴雪 最宜雨後看清關 百道泉歸一噴間 滾滾雪濤翻不盡 大開龍口響空山 雙池印景 池清外內合胸襟 容得千峯倒插深 蕩月磨風如鏡裏 從無痕迹著浮沉 西磵分鐘 鉢盂峯下落匆匆 溪竹交加曲轉東 聽得滿山風雨夜 鐘聲又在月明中 玲瓏天鑿 西嵓高豁有窗軒 雲見真根水見源 臥雪膽寒離夜虎 攀藤臂斷墮秋猿 太白生雲 晴時為淡雨為濃 村外先占此一峯 我只在山看畫法 妙於染處藹重重 東谷秋紅 太白山中東谷秋 夕陽紅樹晚雲樓 好春別有霜天外 早是梅花接上頭 南山晚翠 南山翠拱北峯寒 覿面招呼向晚看 流水隔橋春尚在 竹扶松老萬千竿 平臺鋪月 月光鋪滿一臺平 皎皎黃昏到五更 何處不逢山夜好 對人無此十分明 鳳岡修竹 青鳳岡頭日日來 黃鸝囀處坐青苔 好風引入天然閣 竹下春蘭秋又開 康熙五十三年,重葺外山門,又重飾大佛像三軀并羅漢像。 乾隆二十一年丙子,法堂燬於火。 嘉慶十六年辛未,敏菴禪師法堂重建、主席方丈、兼修餘屋。 天童寺志卷之三 先覺考 晉 (開山)義興祖師 前《嘉靖志》〈白川居士楊明傳〉云:師于西晉永康元年,誅茅于今寺之東谷。時有童子日給薪水,久而辭去,曰:「我太白星也,上帝感師道行,遣侍左右。」言訖不見。人遂稱為太白禪師,因以名山,蓋天童之第一祖也。其遺址則今東谷菴是,俗稱為「小天童」云。 〈惢泉居士聞性道傳〉云:師以永康庚申來結茅東谷。此地雖峰高磵曲,尚未標勝,而人迹亦罕至焉。陸士龍言鄮縣風土之盛,則曰「西有大湖,北有名山,南有林澤」。此就同谷立鄮治而言,故指錢湖在西也。北有名山,其遙指今之太白育王乎!自秦時沙門室利房等至,見金人飛戶而出,始皇以為異。漢武時,霍大將軍過焉支山,得休屠王祭天金神,置之甘泉宮。二者即佛像入中國之始也。迨東漢明帝永平丁卯,其法盛入。攝摩騰、竺法蘭為領法之沙門,距義興祖師時二百三十四年,尚未分宗秉法。今之稱禪師者,誤也。是時,行僧各尋山川幽邃處靜修。厥後典午東移,多清談名理,出入彤廷朱戶,乃託買山以隱,不亦矯乎?義師不留氏里,獨栖危巒窅谷閒,誰其引之?區區薪水之役,誰其代之?惟誠則感而通,太白星之為童子,誰謂上帝相遣?太白山之歸義師,豈非本地風光,歷千秋而不沒哉? 唐 法璿禪師 師之母,夢吉祥天女引行摩利上宮而娠。稍長,即出家。開元壬申,入太白山,披荊莽,得晉時義興祖師結茅,感太白星化童子,日給薪水之故蹟,乃建精舍於山之東麓。日誦《法華》甚虔,有天童躡雲升降,捧天食來供。山之又名「天童」因此。祕書萬齊融建多寶塔於精舍西南隅,師嘗遶塔夜行,侍者見師身與塔齊。明《永樂鈔誌》言,順陽范的嘗書碑備述其事,惜今失傳焉。 宗弼禪師 曇總禪師 觀宗禪師 右三師中,弼、總法系無稽;惟觀宗嗣雲居智(四祖旁出,牛頭融第九世孫)。 〔質疑〕按宋《寶慶志》載,唐至德中,僧宗弼徙寺于太白峯下。列志皆仍之,惟元危素〈朝元閣記〉言,至德中,禪師曇總來自縉雲,與禪師觀宗徙太白峯下。據列志,有宗弼而無曇總、觀宗;據危記,有曇總、觀宗而無宗弼。蓋宋志前于危記,宗弼之名是確。豈觀宗即宗弼一人耶?但無的考。今姑依本寺舊志,並存以列三師之名;而〈建置考〉中,亦不敢有遺焉。 清閒禪師 〔旁徵〕按明《永樂鈔志》載,師欲建食堂,已伐木於山,而人力不能以出。師與其徒潔,設齋於峰頂。祝畢,天雨,泉飛澗溢,浮栰如箭,達於其所,遂成廣廈。飯僧其中,當夏若秋焉。又與僧曇德同植夾道松,凡二十里,此載於《乾道圖經》者也。 (開法)心鏡奐禪師(舊志缺,今補) 〔本傳〕師名藏奐,華亭朱氏子。母方娠,及生,常聞異香。兒時墜井,有神人接持而出。丱歲出家,師事道曠禪師。弱冠,詣中嶽受具戒,母泣,念其遠,一目不視。及歸省,即日而明。臨喪哀毁、廬墓。所居院側有妖神,在湖以惑漁人,罿鯹四塞。師諭戒之,厥患遂絕。後歷遊湖山靈境,復詣五洩,契旨於虛默。默蓋嗣馬祖一也。會昌間,勅度師居長壽,手緝大藏之燼落者。南海節度楊公典姑蘇日,請師歸故林以建精舍。大中十二年,分寧宰——四明任景求,捨宅為禪院,迎師居之。初,景求之將迓師也,人或難焉。對曰:「治宅之始,有異僧令大其門;二十年後,當有聖者來居此。」師至,正二十一年矣。剡寇裘甫,卒徒二千,執兵晝入,師冥心晏坐,神色無撓。盜眾皆悸懾,叩禮,逡巡而退。寇平,郡申奏請改禪院為棲心寺,以旌師德(即今甬江東之補陀寺)。當師之居天童也,在歷遊靈境時,逅會昌、大中之際,其遺跡則徙清關之神龍於太白峰頂,鎮毒蟒於小白嶺上。郡守崔琪稱師凡一動止,禪者畢集,環堂擁榻。師乃學識泉湧,指鑒岐分。詰難排疑之眾,攻堅索隱之士,皆立褰苦霧,坐冸堅冰。一言入神,永破沉惑。在天童,當為開法之祖師。在長壽時,嘗謂眾曰:「昔四明天童山僧曇粹,乃吾之前生也,有墳塔存焉。」及追驗事實,皆如其言。以咸通七年八月三日示寂,世年七十七,僧臘五十七。命權窆於天童巖,令三載後焚身。至期,異香凝空。發塔揭龕,儼若平生。茶毗巖下,獲舍利數千粒,紅翠交暉,白光上貫。弟子戒休,齎舍利、述行狀,詣闕請諡。奉勅褒誄,諡曰「心鏡」,塔曰「壽相」。宋天目禮禪師,重裝師像及僧伽像,有開光法語云:「心鏡僧伽飾舊容,分明五彩畫虛空。要知空作何形叚,只在如今一點中。且道是那一點?(以筆作點勢云)開眼也著,合眼也著!」 咸啟禪師 師會宣宗大中改元,有復僧寺之詔,乃請本寺充十方住持。 〔質疑〕舊志云「師嗣洞山价」,及考〈徑山鑒宗傳〉,云「出弟子尤者,天童山咸啟,勅賜紫衣」。然則賜衣之典,本山反失記載,而載之於徑山宗之傳。其為宗之弟子,諒亦非誣。况宗嗣鹽官安,安嗣馬大師,源流有本。或先洞山而後徑山,未可知也。品至超世者,曾經參問,便欲羅之門下;修錄人亦不暇詳辨使然。舊志於逸事中,載天童有兩咸啟,真說鈴也。 義禪師 師嗣洞山价,舊志〈總論〉謂「曹洞宗自咸啟始,繼席則義禪師,其昆季也」。夫義名不全,傳自無考據。亦臆啟禪師之嗣洞山价而云然? 宋 寶堅禪師 師嗣智門祚,祚嗣香林遠,遠嗣雲門偃。 懷清禪師 師嗣五祖戒,戒嗣雙泉寬,寬嗣雲門偃。 瑞新禪師 〔集畧〕師主天童,在仁宗慶曆間,時王荊國安石為鄞令,交相道契,有〈答師十遠詩〉云: 遠水悠悠碧 遠山天際蒼 中有山水人 寄我十遠章 我時在高樓 徙倚觀八荒 亦復有遠意 千載不能忘 及其經游宿寺也,記云:「質明,與其長老瑞新上石,望𤫩瓏巖,須猿吟者久之。」又有〈書瑞新道人壁〉者,蓋師移主金山之龍游,公訪之,而師已歿,其辭云:「始瑞新道人治其眾於天童之景德,余知鄞縣,愛其材能,數與之游。後新主此山之四年,余自淮南來視蘇州之積水。卒事,訪焉,則新既死於某月某日矣。人知與不知,莫不愴焉。而余與之又久以深,宜其悲也。夫新之材信奇矣,然自放於世外,而人悼惜之如此。彼公卿大夫操治民之勢,而能以利澤加焉,則其生也榮,其死也哀,不亦宜乎!時皇祐五年六月十五日也。」秦少游撰〈懷賢行狀〉,言賢從瑞新禪師游十有二年,知宗門承襲賓主之事。自雪竇移金山之龍游。龍游火災之後,新禪師實中興之。先是,雪竇顯禪師有〈答天童新和尚詩〉云: 中峰深且寒 敧接海邊島 松凋不死枝 花坼未萌草 飛瀑吼蛟宮 幽徑分鳥道 伊余空寂淹 浮光寄枯槁 冥遊天地間 誰兮可尋討 孤立雲霞外 誰兮可長保 兹來仁者來 還稱太白老 荷策扣巖扃 重席展懷抱 示我商頌清 休誇郢歌好 報投慚抒辭 難以倫嘉藻 又和頌云: 𤫩瓏巖古寺 冠乎明越境 海眼通冽泉 天心聳危嶺 嘗遊興未闌 遐想神忽凝 彼士真覺雄 相鄰不孤迥 吾愛濟橫流 孰云煩慮屏 吾愛整頹綱 豈止浮根重 棲梧鳳九苞 追風駿千影 顧我不爭衡 與誰閒鬬茗 乘時既磊落 照世非昏暝 佇為王者師 三千統摩頂 集略如此。 普禪師 雪竇顯禪師送師詩云: 迢迢別海涯 颿挂杪秋時 島樹落寒葉 人誰訪祖師 浪開游象急 天闊過鴻遲 早晚歸林下 千徒不共知 〔質誤〕瑞新禪師自天童遷金山,嗣歸宗柔,《續燈錄》以金山新嗣福昌善,分兩人,誤。 清簡禪師 〔補畧〕師,錢塘張氏子,性孤潔,時號「簡浙客」。嗣歸宗柔,晚居雪竇而終。塔於資聖寺之東南隅。宋孝宗題師遺像,惜無傳可稽。 子凝禪師 師重植夾道松二十里。嘗與延慶法智師知禮辯《十不二門指要鈔》義。中引達磨門下三人語,累書往返詳悉。師嗣崇壽稠,稠嗣法眼。雪竇顯禪師寄師詩云: 經旬抱疾阻春霖 莎砌重重蘚暈侵 曾約偕遊未能得 暮山空鎖碧雲深 利章禪師 師嗣雪竇顯,顯嗣智門祚。 清遂禪師 師嗣石霜圓。其法嗣:大中立志、靈隱慧中、乾元惟圜、萬壽應城。 澹交禪師 師嗣雲居舜,雲門偃第六世孫。 可齊禪師 師,台州應氏子,依天台國清道才薙染,得法於圓照本。本嗣天衣懷,懷嗣雪竇顯。師初住安樂山,晚遷天童。 佛國惟白禪師 師,靖江人,嗣法雲秀。初主天童。徽宗召入禁中,三登高座。勅命留住東京法雲寺。進所撰《續傳燈錄》三十卷,帝御製序,敕入大藏。其法嗣十四人:佛鑑惟仲、乾明永因、智者紹先、勝因崇愷、福聖仲易、月印慧海、建隆原、普照法最、天寧修、慧濟普虔、二祖璇果、羅漢遇、三祖策、廣教堯。 普交禪師 〔備傳〕師邑萬齡鄉,畢氏之子。自幼穎悟,未冠從釋。初住錢塘南屏山,聽天台教觀,因修懺悔佛事。途遇道人問曰:「師之懺罪,為自懺耶?為懺它耶?若自懺,罪性何來?若懺它,它罪非汝,烏能懺之?」師不能對,歸語南屏,亦不能決,遂憤然辭去,徧行尋訪。逮造泐潭,潭知其為法器,見入門,即訶之。擬問,則杖之,使去不復敢進。一日,忽呼曰:「我有古人公案,要與商量,何不自室中來?」師擬進,潭喝之,豁然有省,呵呵大笑。潭下繩牀,執師手曰:「汝會佛法耶?」師以手托開,亦喝之,潭呵呵大笑而坐。師以偈呈曰: 若人問我解何宗 一喝須教兩耳聾 滿杓黃虀飽喫了 生涯總在鉢盂中 自是機辯迅發,學徒爭歸之。士大夫數虛席以迎,師悉遁去。歸隱天童山,掩關却埽者八年。會寺虛席,郡僚邀師甚力,遣吏候於道。師不得遁,居之六年,引退。以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沐浴陞座,留偈辭眾曰: 寶杖敲空觸處春 光陰電掣舊曾聞 昨宵風動寒巖冷 驚起泥牛耕白雲 擲筆坐逝,俗壽七十七,僧臘五十八。闍維獲五色舍利,頂骨牙齒不壞,塔於天童寺山之西,原中書舍人黃龜年為之銘:「師,修持清苦,行履孤潔;正揚祖令,灑落軼羣。」陳忠肅公瓘嘗贊之曰:「拶破黃龍第四關,世人猶問生緣法。」其推重源流若此。師嗣泐潭乾,乾嗣東林總,總嗣黃龍南,南嗣石霜圓,嗣法者三十餘人。能傳師之道,闡揚於時者:雲巖泰誠、香山彥文、吉祥清逢、智門行潛、茂椿圓應、太平子瑫、德圓、道場山曇俊。 宏智覺禪師 〔本傳〕師諱正覺,隰州李氏子。母趙,夢五臺僧解右臂環與之而孕。及生,右臂隆起如環狀。七歲,日誦數千言。佛陁遜禪師一見,知其為法器。年十一得度,十四具戒,十八遊方。首參枯木成禪師。一日聞僧誦《法華經》,至「父母所生眼悉見三千界」句,瞥然有省。走白成,成指香合曰:「裏許是什麼物?」師曰:「是什麼心行?」成曰:「汝悟處又作麼生?」師手畫圓相以呈,復拋向後。成曰:「弄泥團漢,有什麼限!」師曰:「錯。」成曰:「別見人始得。」師諾諾。造丹霞,淳公問:「如何是空劫以前自己?」師曰:「井底蝦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簾。」公曰:「未在,更道!」師擬議,公打一拂子,曰:「又道不借。」師言下釋然,遂作禮。公曰:「何不道取一句?」師曰:「某甲今日失錢遭罪。」公曰:「未暇打得,汝且去。」自是機鋒迅捷,諸方推重。公領大洪,師掌牋記,後命首眾,得法者已數人。四年過圓通時,真歇住長蘆,遣僧邀至。眾出迎,見其衣舄穿敝,且易之。真歇俾侍者易以新履。師却曰:「吾為履來耶?」眾聞心服,懇求說法,居第一座。六年出世,住泗州普照,時年三十有四。歷遷舒州太平,江州圓通、能仁,真州長蘆。建炎末,乃住天童。金人犯明州,諸寺多遭燬,師獨危坐不去。掠騎至塔嶺以望,若有所見而退。嘗被旨移靈隱,未越月,丐歸,住山凡三十年。為人方厲,機鋒峻激,所著麗而有則。住持以來,受無貪而施無厭。歲雖歉,贍眾之餘,猶賴全活者數萬。殿堂、樓閣,輝映東南,隨願而就。紹興丁丑九月,謁別諸檀越,十月己亥還山。翊日,沐浴更衣,端坐告眾。作書遺大慧杲公,邀主後事。復別以偈曰: 鈍鳥先飛易 靈龜脫殼難 我無你不去 你無我不行 又書偈示眾曰: 夢幻空花 六十七年 白鳥烟沒 秋水連天 擲筆而逝,塔全軀於東谷。紹興戊寅,詔諡曰「宏智」,塔曰「妙光」。師嗣丹霞淳,洞山第十世孫,塔稱十六代住持。其法嗣,詳周龍圖葵塔銘序。 法為禪師 師,天台鮑氏子,嗣宏智覺。初住隨州大洪,為天童十七代住持。 大休宗玨禪師 師嗣真歇了,了嗣丹霞淳。其法嗣雪竇鑑。 〔附紀〕雪竇智鑑,號足菴,玨嗣止一人。《續燈錄》又以鑑作「真歇了法嗣」,未免有誤。 應菴華禪師 〔本傳〕師諱曇華,蘄之黃梅江氏子,生而奇傑。年十七,薙髮東禪。明年杖錫參訪,首依水南遂禪師,染指法味。因徧歷江湖,與諸老激揚,無不契者。然終弗輕自肯。上雲居,禮佛果勤禪師,痛與提策。會入蜀,乃指見彰教隆公,隆即勤之子也。隆移虎丘,師侍行。未半載,頓明大法。隨與此菴(時號「元布袋」者)同行,博約深奧。又相從於護國,相得甚歡。初分座,處之連雲,尋開法妙嚴。累遷巨剎,如明果、德章、報恩、薦福、寶林、東林、蔣山、萬壽。兩住南康歸宗,晚主天童。走天下,衲子如[A1]鶩。搥拂之下,無不汗下心死。盡身率眾,深戒放逸。綜務謹密不苟,意有不可,輒翩然去。隆興元年六月十三日示寂,不肯作辭世偈,塔全身於本山。太常丞李浩為銘,稱十九代住持。師嗣虎丘隆;其法嗣天童傑,乃九人之一也。 ᅟᅟ==[A1] 鶩【CB】,騖【志彙】== 〔正誤〕華禪師,隆興癸未逝世;樸禪師,淳熙時開堂,相去多年。舊志列樸於華之前,誤。 慈航樸禪師 〔備傳〕師諱了樸,福州人。初納戒時,自覺身心輕安,如在空際。戒師聞之,曰:「子真得上品妙戒矣!」後得法於育王諶(石霜圓第七世孫)。淳熙五年,孝宗召入內廷,御書「太白名山」四大字以賜師,隨建雲章閣恭藏;又別建超諸有閣。時皇子魏王愷判州事,與師契合。主席二十年,未有一日不與眾同食。有知庫僧期滿,白師以所贏願納常住。師恐其巧取弗淨,不許。凡童行剃落及受具戒,分立規則,遵行有漸。居常訓其徒輩曰:「古者為僧,朝廷以試經得度,故發心從釋者,多誓求道果之士也。今時佛法淡泊,名存實亡;多資者寬袍盛飾,不足者裨販為利,貪偽雜出,無所不至。皆由不知正因,不明佛法,未得謂得,未證謂證。諂奉權貴、于求應世。且無為法真心,一味貪嗔造過。如此之徒,敗亂滋害。佛言譬如師子身中蟲,自食師子身中肉,非外道天魔能破。汝既正因出家,正因為僧,當遠離魔道,遵持佛制。若是達道之人,總不消恁麼。奈汝積劫至今,心識昏倒。為僧之初,不以三衣一鉢、種種禁戒制御其心,安可入道?譬如象馬,𢤱悷不調,加諸楚毒,方能折伏。若不如是,異時三途苦重,悔將無及。」此真清淨明誨也。又嘗問僧:「賊來須打,客來須看。祇如三更夜半,人面似賊,賊面似人,作麼生辨?」法嗣雪竇彥、太平詔。 密菴傑禪師 〔傳畧〕師諱咸傑,福州鄭氏子。母夢廬山老僧入室而生。自幼穎悟,及出家,不憚遊行。徧參知識,無所契。後謁應菴華公於衢之明果。公孤梗難入,屢遭訶叱。一日,公問曰:「如何是正法眼?」師遽答曰:「破砂盆。」公頷之。未幾,以省親辭歸,送以偈曰: 大徹投機句 當陽廓頂門 相從今四載 徵詰洞無痕 雖未付鉢袋 氣宇吞乾坤 却把正法眼 喚作破砂盆 此行將省覲 切忌便躱跟 吾有末後句 待歸要汝遵 尋出世衢之烏巨。次遷祥符、蔣山、華藏。被旨住徑山、靈隱。晚移天童,乃終老焉。塔於寺之中峰,稱二十代住持。其法嗣臥龍祖先、天童自鏡等十有二人。 無用全禪師 〔本傳〕師諱淨全,越暨陽翁氏子。甫冠,從大悲山神辨禪師出家。後入徑山,參大慧杲公,公問:「汝何能?」對曰:「能打坐。」曰:「打坐何為?」曰:「若問何為,直是無下口處。」公陰識為法器,畀以一施牒,受具戒。請益,公曰:「但於起滅不停處看。」師昕夕參究。一日,聞寺邏者傳呼聲,有省。疾趨方丈,公叱之曰:「去!得之本有,失之本無,宜息狂躁。」師不覺淚下。既而寢息都忘,若有所負。入室次,公舉「靈雲見桃花」,問云:「那裏是他不疑處?」師擬開口,公遽批其頰,師遂豁然。說偈曰: 靈雲一見兩眉橫 引得漁郎良計生 白浪起時拋一釣 任教魚鼈並頭爭 公哂之,曰:「汝既知,老僧不瞞汝,宜自善護。」因顧侍者曰:「這拙漢披剃未幾,便能性躁如此。三十年後,人望其風不及在。」大慧遷寂,徧扣諸方,咸相器重。志在晦藏,不肯應世。逮淳熙十六年,以尚書尤公襄[1]、寶文王公厚之請,勉為一出,開法於狼山。會天童虛席,迎師主之。自是道譽四訖,衲子仰從。開禧三年六月二十九日,說偈而化。春秋七十有一。塔全身於寺之西麓,稱二十五代住持。與應菴華禪師塔對峙,人號「雙塔」云。師樸野無儀飾,神觀俊爽。目不涉字,而吐詞發句,有老宿所不能及。嘗自贊云: ᅟᅟ==[1] 底本「襄」字,或本作「袤」字。== 匙挑不起個村夫 文墨胸中一點無 曾把虛空揣出骨 惡聲贏得滿江湖 與相國止菴錢象祖,道契厚善。塔,其所銘也。師嗣大慧杲;其法嗣育王諶等七人。 雪菴瑾禪師 〔補傳〕師諱從瑾,永嘉楠溪鄭氏子。禮普安院子回師得度。嗣法於萬年心聞賁禪師。初謁聞於瑞巖,一日入室,聞舉「紅爐片雪」,師擬答,領旨,令留侍。及三年,入福州,見佛智於西禪,智問:「甚麼處來?」師曰:「四明來。」曰:「曾見憨布袋麼?」師便喝,智便打,師接住拳,云:「和尚不得草草!」智云:「瞎漢!者邊立。」時聞主江心,師歸謁,命𠑽維那。一日,問師:「賓主照用一時行,如何是一喝分賓主?」師便喝。聞云:「此喝是賓?是主?」師云:「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聞云:「汝又眼花了。」師即呈偈曰: 一喝分賓主 依然又眼花 倒翻筋斗去 蹋殺死蝦蟇 初住儀真靈巖,後主天童。慶元六年七月二十三日索浴更衣,書偈,投筆而逝,壽八十有四,臘七十,窆全身於心聞之塔右。師嗣萬年賁,賁嗣育王諶。其法嗣虛菴敞。 息菴觀禪師 〔補傳〕師諱達觀,婺之義烏趙氏子。年十二,受業於邑之法慧寺正覺。初參應菴禪師於天童,次見無菴禪師於道場,後於水菴一禪師室中明得二老垂手處。木菴永禪師在閩,機用峻峭,為衲子一關,徑往叩之。一語破的而返,至龍翔,柏堂遽分第一座。開法嚴州靈巖。自金山被旨居靈隱,後住天童。師嗣淨慈一,一嗣育王裕,裕嗣圓悟勤。其法嗣華藏淨、虎丘濟等八人。 癡鈍智穎禪師 師嗣焦山體,體嗣護國元,元嗣圓悟勤。其法嗣荊叟珏、雪峰因等五人。 海門齊禪師 〔補畧〕師諱師齊,嗣法於佛照光,與無際派、浙翁琰同門。由天台之瑞巖,被旨陞天童。有童行捧香盒,隨師各殿堂行香。及畢,回方丈。師於方丈佛前白:「晨朝誦《大方廣佛華嚴經》一部,回向真如」云云。蓋師自出方丈門時,誦〈世主妙嚴品〉起,及回方丈,已誦竟。其童行對眾說如上事,眾皆不信。師聞之,一日集眾乃云:「汝等八十一人各執經一卷,老僧於法座上誦。」眾僧依命。師誦一卷畢,其八十一人各聞自手所執經,亦誦畢。眾疑頓釋,方知師是華嚴大菩薩再世也。 無際派禪師 〔補畧〕師嗣佛照光。別山智禪師嘗參之。其上堂法語云:「昨夜安排一段禪,天明起來都忘却。而今打鼓眾雲臻,對面臨時旋捏合。」乃回顧侍者曰:「記取這一著。」又云:「佛法在你日用處,在你著衣喫飯處,在你語言酬措處,在你行住坐臥處,在你屙屎送尿處。擬心思量,便不是了也。咄!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又云:「三五十五,月圓當戶。然雖匝地普天,要且秋毫不露。對景憑誰話此心?令人翻憶寒山子。」塔在𤫩瓏巖南、慈航樸禪師塔右。其法嗣:雪窗日、無鏡徹等四人。 浙翁琰禪師(舊志缺,今補) 〔傳畧〕師諱如琰,台州周氏子,嗣法佛照光。嘉定初,天目禮禪師至蔣山,師挽充第一座。時晦巖光禪師亦同叩焉。後禮之送光歸天竺,故其詩云: 颺下天台故紙堆 為搜言外蔣山來 浙翁拶到無棲泊 謂實情忘撒手回 別山智、枯禪鏡亦嘗扣法,師穎悟逸倫,嘗舉「乾峰因僧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什麼處?』峰以拄杖畫云:『在者裏。』後僧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云:『扇子𨁝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麼?』」師云:「唱愈高,和愈峻,還它二老。若是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總未踏著在。」偃溪聞禪師詣天童參師,針芥難投,自知未及。再參師於雙徑,師笑迎曰:「汝來耶!」一夕,坐簷間,聞更三轉。入室,曳履而蹶,如夢忽醒。翌朝造室,師舉「趙州洗鉢盂」,聞將啟吻,師遽止之。平生疑情,當下冰釋。知師先住天童,後遷徑山爾。師與天童派、天童齊同門,其法嗣之可稽者:偃溪聞、靈隱濟、天童阡、徑山肇、雙林朋、枯椿曇、東山源、大慈洪、壽國清、龍溪文、孤巖啟。 松窗澄照禪師 師嗣密菴傑。 虛菴敞禪師 〔集畧〕師諱懷敞。紹熙閒,自天台萬年來主天童,隨侍有日本國僧榮西。師重建千佛閣,西航海,佐以巨木,高雲漢而彈壓山川。樓宣獻公稱「師道價素高,禪子向方,島夷亦聞名來歸。加以願力深重,才刃恢恢,無不欽歎」。師嗣天童瑾,瑾嗣萬年賁。其法嗣千光、榮西。 〔正誤〕舊志誤紹熙為淳熙,列師于弁山阡之後。 天目禮禪師 〔本傳〕師諱文禮,號滅翁,臨安阮氏子。家天目山之麓,因又號「天目」云。幼歲攜籃侍母採桑,母戲之曰:「攜籃者誰?」師忽有省,遂懷出家志。年十六,依鄉之真相寺智月得度。參淨慈混源,源舉「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語不契。謁佛照光於育王,光問:「恁麼來者,那個是汝主人公?」師豁然領旨。他日,光問:「是風動,是幡動,這僧如何?」師云:「物見主,眼卓豎。」又問:「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恁麼處見祖師?」師云:「揭却腦蓋。」光喜其俊邁,俾掌書記。久之,還浙西,聽一心三觀之旨於上天竺。時松源岳公唱道饒之薦福,室中問僧「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僧擬議,即棒出。師聞之,頓忘知解。往參,蒙印可。尋復辭去,禮江淮間祖塔。至蔣山,浙翁琰公挽師充第一座。嘉定五年,約齋居士張公鎡請師開法於臨安之慧雲。既而遷溫之能仁。未幾,辭歸西丘。時節齋趙公慕師高行,微服過西丘。師亦不問其姓名,與語終日而去。明日奏請師住持淨慈。室中每舉「南山筀笋,東海烏鰂」話,學者擬議,莫有湊泊者。厥後移居福泉,遷住天童。師為人高古簡儉,不苟為笑語。其說法則風雅流麗,讀之,非解人亦復神動。嘗頌《楞嚴經》「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四語,云:「不汝還者復是誰?殘紅流在釣魚磯。日斜風定無人埽,燕子㘅將水際飛。」 冬至上堂云:「黃鍾纔起時,九數從頭數。相將幽谷鶯啼,次第雕梁燕語。田父祭勾芒,叢祠敲社鼓。農父狎牛郎,村姑教蠶婦。光陰老盡世[A2]間人,冬至寒食一百五。」其他妙密,類如此。尤邃於《易》。乾、淳諸儒大闡道學,師與之遊。晦翁朱子問「毋不敬」,師叉手示之。楊慈湖先生問「不欺之力」,師答以偈曰: ᅟᅟ==[A2] 間【CB】,閒【志彙】== 此力分明在不欺 不欺能有幾人知 要明象兔全提句 看取陞階正笏時 師領剎五,前後僅八九年,餘時多逍遙於梁渚西上,而羣衲聚扣,與住院無異。將入寂,謂侍者曰:「誰與我造無縫塔?」侍云:「請師塔樣。」師云:「盡力畫不出。」乃怡然脫去。世壽八十四。闍維,收舍利無算。祔瘞於應菴華禪師之塔左。尤焴序其語錄。師嗣松源岳;其法嗣橫川珙、石林鞏。 晦巖光禪師 〔集畧〕師諱佛光,晚號東谷。嗣華藏祚,住天童。上堂:「藏身處沒蹤迹,無影樹頭靈鳥宅;沒蹤迹處莫藏身,不萌枝上春華坼。有來由,誰辨的?天曉西風拂拂吹,松釵一徑爭拋擲。」有舍利,塔于中峰下、別山禪師塔左。 枯禪鏡禪師 〔補畧〕師諱自鏡,閩之長樂高氏子。初謁木菴永、水菴一、或菴體,最後見密菴傑於靈隱,機緣脗契。久之,開法隆興上藍,遷建康旌忠、撫州白揚、福州太平、西禪。寶慶元年,被旨陞靈隱,移天童。塔於中峰密菴傑之塔旁。師嗣密菴傑;其法嗣虎溪錫、松窗照、月窗圓等五人。 西江謀禪師 〔集畧〕師嗣華藏淳菴淨。山有斷碣,乃師塔銘,其可識之,略云:「師枯瘁寒瘠,無生氣;陞座說法,機語波峭,音吐洪亮。江南老宿不被黃敕者四十年,師末路受理宗寵命三錫。際遇之盛,近未有也。」示眾有云:「春日晴,黃鸝鳴,最親切,誰解聽?」時癡絕沖禪師主玉几,嘗以詩寄之,有「千丈飛流氣象新,巖前一吼淨無塵」之句。將入滅,顧侍僧云:「一笑翻身,日面月面。」閣筆而逝。其法嗣怪翁祥。 弁山阡禪師 師嗣徑山浙翁琰禪師,與靈隱濟、偃溪聞、徑山肇、雙林朋、枯椿曇、東山源數公同門。有〈送僧歸鄉〉偈云: 奮志南方問正因 正因一字不曾聞 七零八碎袈裟角 惹得凌霄幾片雲 稱天童三十八代住持。塔在𤫩瓏巖南、佛國菴後。其法嗣雲溪逸。 癡絕沖禪師 〔廣傳〕師諱道沖,武信長江荀氏子。母郭,生而豐上短下,資性絕人。業制科,不利,棄去。依梓州妙音院修證祝髮。遊成都,習經論。紹熙壬子出峽,回翔荊楚間。時松源岳唱密菴之道於饒之薦福,俓造其廬,以歲饑不受。會曹源生公出世妙果,師往謁,聞其入門語有省,俾執事左右。老拳、痛棒不少貸。生平知見至是都無影響。公徙龜峰,師侍行。居三年,以偈辭,遊浙。有「尚餘一雙窮相手,要向諸方癢處爬」之句,人傳誦之。又參松源岳於靈隱,因依焉。岳門庭峻絕,笠棲八越月,不獲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源曰:「我已八字打開挂搭渠,渠自是當面蹉過耳。」師聞其語,口耳俱喪。徹見曹源于妙果、龜峰。時嘻笑怒罵,皆為人善巧方便,自是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嘉定[A3]己卯,由徑山第一座,應嘉禾光孝請。是時逢菴原、無相範、石谿月皆在會中。道聞於朝,忠獻史衞王以堂帖除蔣山。蔣山瀕江,多惡歲,師辛苦倡道、行乞養眾,居十三年,不少倦。迨嘉熙己亥,侍郎東畎曹公豳帥閩,聞師道望,以鼓山來聘。未行,雪峰牒至。領事半載,而天童詔下。眾歸如海,復見宏智昔時之盛。育王虛席,師攝住持事,往來說法兩山閒。曾云:「天童用底來,育王用不著;育王用底歸,天童用不著。雖然如是用不著,不著處,用有餘,一箭雙鵰隨手落。」淳祐甲辰,有旨移靈隱。已而,歸隱金陵。朝命以虎丘,俾養老,不就。留守以蔣山起,不應。戊申春,以育王召,使者三返,卒不奉詔。明年,遷徑山,疾作,陞堂說法不廢。二月末,始不出堂,然說偈、書贊,嬉笑、言論如平時。侍僧以遺偈請,麾斥不顧。已而,笑謂侍者曰:「末後一句無可商量,只要個人直下承當。」十四日夜分,起坐,入滅。歸塟金陵山中。師嗣薦福道生,生嗣密菴傑。其法嗣正心叟等五人。 ᅟᅟ==[A3] 己【CB】,已【志彙】== 〔附紀〕元叟端跋大慧諸老墨蹟,有云:「癡絕見曹源,天目見松源,其法中伯仲也。偃溪、晦巖、斷橋,同時鼎立。」 茨菴堯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嗣法於或菴體,體則枯禪鏡嘗參焉。與木菴永、水菴一同時。《續燈錄》諸書惟載師名而無傳,故其住持天童之蹟無從而考。 石帆衍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嗣法於道場山運菴嵒禪師。嘗住持天童,而無蹟可考。 怪石奇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嗣法於雲峰高禪師。初主大慈,後遷天童。 止泓鑒禪師 師嗣法於偃溪聞,聞嗣徑山琰。其法嗣竺田霖等二人。 石門來禪師 師嗣法於靈隱濟,與蔣山東叟愷、雪竇野翁同同門。濟則徑山琰之嗣也。 別山智禪師 〔本傳〕師諱祖智,蜀之順慶楊氏子。年十四得度。初聞僧誦六巖語,悅之。時巖住蘇之穹窿,亟往從焉。因閱《華嚴經》「彌勒樓閣,入已還閉」之語,恍如夢覺,遂頌「靈雲見桃花」云:「萬綠叢中紅一點,幾人歡喜幾人嗔。」巖頷之。越二年,徧叩浙翁琰、無際派、高原泉、淳菴淨、妙峰善諸公,最後見無準範公於雪竇。公知是法器,待之彌峻。時或棒喝交下,一語不少貸。師擬答,噤不能發,由是知解都喪。久之,作而言曰:「吾生平伎倆皆死法,今見此翁,始行活路。」既,公移徑山,命師分座。嘉熙戊戌,洞庭天王虛席,迎師主之。寶祐丙辰,天童寺燬。制相吳公潛判州事,奏師道行。師被旨,攜一鉢一囊至,縛茅以居。時州久旱,師禱之,輒應。人情奔湊,不三載,百廢具舉,天童始復舊觀。庚辰九月旦,忽示眾云:「雲淡月華新,木脫山露骨。有天有地來,幾個眼睛活。」越十日夜分,珍重大眾,叉手而寂。壽六十一,坐四十七夏。塔全身於中峰密菴禪師之塔右,稱四十代住持。玉局文復之為塔銘。師嗣無準範。 絕岸可湘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名見於別山智禪師塔銘,碑鐫「住持沙門可湘立石」。考世譜,師與智公同門,相繼住持者六人,蓋嗣法無準範。 西巖惠禪師(惠,一作慧,惠與慧通。舊志缺傳) 〔補傳〕師諱了惠,蜀之蓬州羅氏子。垂髫,與羣兒戲,必摶泥沙為佛塔象。一日,玉掌山祖燈至其舍,向之合掌。父母以師資宿契,遂令出家。燈授以「般舟三昧」,非其志,辭往成都。謁壞菴照於昭覺,器許之,囑令南詢,乃參浙翁琰於徑山。聞高原泉為人俓直,心慕之。適原赴台之瑞巖,師與俱往。一日原問:「山河大地是有是無?」師擬開口,原即喝出。師復呈以偈,原曰:「沒交涉。」師一日偶書「白楊示眾」語,原閱之,笑曰:「寫字與做言句儘得,爭奈沒交涉何?」師憤悱莫申。原曰:「吾方便屢矣,汝自不顧。蓋緣不在此,其往雪竇乎!」時無準主雪竇,師造席下,自陳來歷。準訶曰:「熟睡去!」繼而令充不釐務侍者。一日謂師曰:「覰不透處,只在鼻尖頭;道不著處,不離唇皮上。討之,則千里萬里。」師抗聲曰:「將謂有多少?」準遷育王,師侍行,從容承稟,乃盡其要。逮準居徑山,往典藏教,復陞第二座,自是聲動叢林。節齋趙觀文作牧蘇州,舉師開法定慧。眾集寺治,時甚稱之。遷東嘉能仁、江州東林,而至天童,咸有偉績。先是,師依靈隱妙峰,時靈隱修兩廡,壁畫以五十三參相。眾俱以偈賀,師亦有,而妒之者不以登卷。妙峰閱卷,問師何無?師曰:「有,不足登卷。」峰曰:「試舉看。」既舉,峰親為書之卷首。其偈曰: 幸是十方無壁落 誰將五采畫虛空 善財眼裏生花翳 去却一重添一重 播聞諸方,並加贊歎。晚居寺之幻智菴。將終,戒執事已,問曰:「今何時?」對曰:「二鼓矣!」遂放身若投。斯須視之,已逝,景定三年三月十一日也。壽六十五,夏四十七。師嗣無準範;其法嗣東巖日等三人。 〔存竢〕舊志失載師之塔。稽師晚居幻智菴,而塔在盤山下、幻智菴後。舊志誤載日師塔;日師塔在清風隖,袁清容有銘。 簡翁敬禪師 師諱居敬。景定四年,復作千佛寶閣,蓋西巖惠禪師示寂之明年也。師有上堂舉話二頌,補載〈法要考〉。 月窗圓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嗣法於枯禪鏡禪師,《嘉靖志》收在〈先覺考〉。 元 環溪一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嗣法於無準範禪師,與西巖惠、月坡明同門。 月坡明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諱普明,鄞人,嗣法於無準範禪師。按天隱圓至禪師〈書明侍者挽詩後〉云:「月坡禪師董天童二年,四方英士、魁人,他叢林不能致者,皆聚席下。番陽明東磵與予亦在焉。余友雖眾,惟海東雲、琦楚石及明諸子而已。」師傳世有〈牧牛頌〉十首。 長翁淨禪師 〔補畧〕師諱如淨,嗣法於雪竇鑑禪師。參「庭前柏子」語,有省,呈頌曰: 西來祖意庭前柏 鼻孔寥寥對眼睛 落地枯枝裁𨁝跳 松蘿亮格笑欣騰 鑑頷之。又頌「楊岐問僧:栗棘蓬你作麼生吞,金剛圈你作麼[A4]生[1]跳」,云: ᅟᅟ==[A4] 生【CB】,[-]【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禪宗頌古聯珠通集.卷第三十九.祖師機緣》補。(CBETA, X65, no. 1295, p. 721, b3-4)== 肘後驀生閒落索 風前忽布閙叉撐 那吒八臂空惆悵 夜半三更白晝行 出世歷數剎,後遷淨慈,奉敕住天童。其法嗣石林秀、孤蟾瑩等三人。 東巖日禪師 〔補傳〕師諱淨日,南康都昌廖氏子。幼喜誦佛書,解大義。常食蔬果以自持。年十五,告父母,願出家。明年祝髮於廬山香林。訪道仰山、石霜,遂入浙,見沖師於靈隱。越二夏,不契,乃登徑山。見無準範,大許之。後見西巖惠於天童。惠為範之大弟子,危機敏鋒,渙然帖順,遂密契其旨。後,開先無文璨延為第一座,譽聞益彰。宋景定間,汪公立信帥江東,推主圓通。咸淳間,漕使錢真孫俾兼領東林。元至元壬辰主育王。三年,歸隱雪竇。大德四年,主天童,時年八十一。思念寺當隳弛之餘,年老承此重任,召其徒東、圓、慶三人,分布之曰:「東,我與江鄉士民有緣,汝往代宣吾志,得財為建萬壽乾元寶閣、範銅成千如來像暨供具,汝其任之。圓,汝諳吏事,城中官府汝譍承之。慶,汝小心謹慎,和燮上下,考歷贏數,惟汝為能,汝守衣閤。」不五年,而閣成像備。推餘貲,就海隄田一區,以贍齋盂。官府上下雍肅,雖出三人之力,皆由師規訓有素所致。至大元年,世壽八十有八,僧臘七十有一。將示寂,戒其徒,書韻語以示曰: 天為蓋兮地為函 吾奚為乎塔與菴 灰吾骨兮山阿 言已矢兮勿鑱 沐浴,端坐而逝。及化,齒根不壞。斂藏於西巖之清風隖。學士袁桷為銘。師嗣西巖惠;其法嗣大愚安等五人。 〔從正〕師本宋人,故舊志列之於宋;但其住持天童則在元。改列元者,重在紀寺也。 平石砥禪師 〔補畧〕師諱如砥,嗣法於東巖日。袁文清公銘日公塔,蓋師所請也。文宗至順初,住持天童。時木菴聰來謁,留居侍司。繼而恕中慍亦來參,命典藏鑰。居十載,實菴茂以篤實無偽於道,師極推重之。則師之品與法可概見矣。 竺西坦禪師 〔補畧〕師從華藏遷主天童,孚中信以參究諸方弗合,不勝憤悱,隨詣師質所疑。師一見,知為法器,厲色待之,不與交一語,信乃羣疑愈熾。一日,上堂,舉「興化打克賓公案」為問。信擬,師曰:「俊哉!師子兒也。」信自是依止不去,就職維那。又孤峰德首謁師於天童,師曰:「汝從何方來?」曰:「金峩來。」曰:「金峩山高多少?」曰:「不見其頂。」師斥之,益自策厲,以必證為期。明宋文憲公曰:「惟昔天童坦公以一真之學,上承松源四葉之傳,黑白趨慕,儼如毛之有麐,甲之有龜也。」師嗣虛舟度,度嗣華藏通,通嗣松源岳。其法嗣孚中信等五人。 雲外岫禪師 〔廣畧〕師,俗系郡之昌國州。為人身材眇小,精悍有餘,依直翁舉禪師得度。舉嗣東谷光,光嗣明極祚,祚嗣自得暉,暉嗣宏智覺師。蓋宏智六世孫。究明曹洞宗旨,盡其源底。初住慈溪石門,歷象山智門,遷郡之天寧。已而,繼竺西坦席,住天童。說法巧譬、旁引,曲成後學。至奔軼絕塵,雖鶻眼龍睛,亦難窺瞰。生平不倨傲、不貪積、不私食。得施利,隨與人。見後生,敬之逾謹。清容居士袁桷寄以詩曰: 太白山高雪四圍 孤峰翠織五銖衣 誰言老子寒無力 獨擁紅爐更下幃 又答韻云: 太白峰高積翠明 老禪的的寄深情 相思沙礫惟懷璉 獨立蒼苔近子卿 舊業久荒松露滴 浮名空眩槿朝榮 定須結社修真隱 寒月深燈了梵經 笑隱訢禪師代諸方勸請師再住天童,疏云:「太陽傳法立孤,猶嬰杵之難;辯才出山,歸者如岐邠之眾,信知在德不在力。孰不有祖而有宗,惟兹藐然,是可忍也。和尚氣養沖澹,語出渾成。胸次廓其町畦,高風激彼貪懦。長空一碧,煌煌東方之啟明;諸峰四圍,凜凜雪山之太白。自有神龍呵護,不為尺蠖求申。世路多岐,可以南,可以北;簡書相恤,式如玉,式如金。更始重盟,益敦舊好。」及示寂,無餘貲。禪者率錢具後事,塔於東谷,稱四十九代住持。其法嗣:大方聘、獨木昇、愚菴省、無印證。 〔質誤〕舊志列師于竺西之前,且言法嗣雪竇證一人,俱誤。 東雲海禪師(舊志缺,今補) 〔集證〕師諱佛海。按《千巖長禪師語錄》有跋,末署「前住天童佛海老人書」。又愚菴及禪師有「跋天童佛海禪師遺墨」語,則海之曾住持天童明矣。又天隱圓至禪師云:「余友海東雲、琦楚石」。又〈書定惠院海書記壁〉云:「東雲與余偕去鄉,並途而遊,迹半天下。余留鄮山,東雲自太白先余歸。後三年乃相見,受業定惠院。與東雲歎契闊、悼故舊,為留數日乃去。」按此所謂海書記,即東雲也,是時尚為定惠掌書記。又瞽菴顯示禪師初受具,首謁天岸,指見佛海云。師所跋《千巖語錄》云:「言乃載道之器。道本無言,因言顯道。雖欲忘言,其可乎?千巖和尚以身為舌,塵說、剎說、熾然說,吾未見其有言也。此話大行,何待三十年後?至正七禩丁亥季春,前住天童佛海老人書,時年八十。」愚菴跋師遺墨,則云:「河南褚士文,博學而尤精書法,四方多士咸願遊從。嘗與太白佛海為方外交,徵言於海。海時年八十有五,能作凍蠅細字,手書舊詩數十篇酬之。士文寶祕珍惜,時一展玩,如見古道顏色,雖隋珠卞璧不換。」或謂:「佛海為一代尊宿,不以本分事接人。遺之以詩,有失大體。」予曰:「不然,上乘菩薩善巧利生,乃至示現種種形相,與其同事。佛海遺詩,豈非四攝之一也?」噫!儒與釋分兩途,跡雖不同,道實靡間。苟非達而不拘者,往往肝膽楚越。觀士文、佛海之風,亦當少愧。以師至正七年丁亥值八十歲溯之,則生於宋度宗咸淳四年戊辰。當東巖日示寂之年,師年才四十有一。歷平石、竺西、雲外三住持,則師之住持或在泰定間。厥後龍門膺以至正三年癸未,孚中信以五年乙酉。泰定迨至正僅十餘年,其中安知不又有遺載如師者乎?且以泰定計之,師年亦六十矣。 龍門膺禪師 至正二年壬午,江南行宣政院命妙明真淨主大華藏寺,淨舉師自代。明年癸未,復命師補天童。初以疾辭,旋來主寺。未幾,告終。塔於普同塔之左,與法為禪師塔並峙。 〔正誤〕舊志誤列師于元明良之後。 孚中信禪師 〔廣傳〕師諱懷信,奉化姜氏子。母劉,夢拾吞大星而孕。稍長,受三經於剡源戴先生表元。年十五,從法華院子思祝髮,受具戒於五臺寺。初聞延慶半喦全公弘「三觀十乘」之旨,久與之遊。既而歎曰:「教相繁多,是誠算沙,徒自困耳。」即棄去,徧往參叩,弗合;乃參竺西坦公於天童。公知其為法器,而故厲拒之。一日,舉「興化打克賓公案」以問,師擬,公曰:「俊哉!師子兒也。」繼公者,雲外岫公。公命師司藏鑰,文采漸彰。泰定丙寅,請師出世郡之觀音。天曆己巳,遷補陀洛迦山,丐食吳楚間。鎮南、宣讓二王俱虛心問道,隆禮頻仍,師從其性資而導之。一時當軸大僚以師行上聞,詔賜「廣慧妙悟智寶弘教禪師」之號,及金襴法衣一襲。至正壬午,主中天竺。乙酉,乃遷天童,百廢具舉,而佛殿之鉅役亦更新之。尋建塔中峰,慨然有終焉之志。[A5]己丑冬,江表大龍翔寺特迎師主席,提唱宗乘,補建海會堂,莫不翕信。會明師下金陵,寺僧風散。師獨趺坐,目不四顧。執兵者滿前,無不投拜。高帝嘗幸其寺,師說法要,嘉師言行純慤,特改龍翔為大天界寺。師一日晨興,沐浴更衣,趺坐書偈曰: ᅟᅟ==[A5] 己【CB】,已【志彙】== 平生為人戾契 七十八年漏洩 今朝撒手便行 萬里晴空片雪 時丁酉八月二十四日也。茶毘於聚寶山前,獲舍利如麻菽,五色燦爛。烟所及處,亦絫絫然。師賦性沖恬,歡溢眉宇,未嘗以聲色加人。人有犯之,頷首而已。日默誦《法華經》七卷,雖流金折膠,不為閒。示寂前一日,高帝方督師江陰,夢師入謁。帝問曰:「師來胡為?」曰:「將西歸,來告別耳。」未幾,駕還金陵,聞師訃,正與夢符,大相驚異。詔出內府幣帛以助葬事,且命堪輿家賀齊叔為卜金藏。舉龕之夕,帝親臨奠,送之都門外,備極崇寵。其舍利遺骨塔於金陵牛首山,宋文憲濂為之銘。在天童有塔者,則別分爪髮、衣履也。其銘則夢堂曇噩所撰。師嗣竺西坦;法嗣雙林致凱等十有九人。 〔從正〕舊志列師于明,以受明崇寵之盛也。詎知志以紀寺,自當以住寺之時為定,故改系于元。况師之後,住持于元者,尚有雪窗、原明、了堂,若一錯移,則序次皆紊矣。 雪窗光禪師 〔補傳〕師諱悟光,字公實,成都之新都楊氏子。母張,夢觀音大士授貫珠而娠。及生,有風雲光景之異。幼遭父母繼沒,舅氏賢公學佛於天王寺,往依之。既而受度於了沖。年十五,詣大慈講席,備閱鈔疏,謂義滯見解。振衣出峽,遍訪禪林。後至杭,於淨慈謁東嶼海公,一見即待以法器。杖厲頻加,師堅坐苦究。因夜半飛蛾撲燈,有省。造方丈,應畣如響,羣疑頓釋。益通明內外典,隨侍海公於靈隱。至順元年,請師開法平江之白馬。元統元年,住開元。至正二年,舉師主育王,一切改觀,而次第營建,靡弗壯麗。有「佛日圓明普濟禪師」之錫號。會天童虛席,宣政院俾兼領寺事。師以五日分會說法。俄得疾,危坐作書,遺偈而逝,至正十七年丁酉六月朔,正兼領天童之歲也。虞文靖公集嘗贊師云: 雪嶺西來 岷峨最高 橫絕江海 天風雲濤 佛果一枝 鳳毛麐角 芳躅遠踐 鄉有先覺 危太樸素之銘曰:「裵回玉几采芳蓀,振衣太白挹朝暾。」師與文字交者:金華胡長孺,魏國趙文敏,巴西鄧文肅,天山馬文貞。詩有《雪窗集》。師嗣東嶼海,海嗣石林鞏。法嗣忍菴慈。塔在𨞝峰艸堂。 〔應刪〕舊志,雪窗光之後有實菴茂。茂主清凉,後退隱東堂。原明良,茂之猶子,因迎歸天童之此軒,無幾而逝。未嘗上堂開法,例不得入〈先覺〉。當時不察而誤設位,應刪,改〈雲蹤〉。 原明良禪師 〔廣畧〕師諱元良,字原明,號左菴,寧海周氏子。初住台之瑞巖。至正十八年,行宣政院奏師道行,被旨住天童。重建朝元閣,範萬銅佛於其上。危參政素奉敕紀其績,賜「善覺普光禪師」之號。又於二十年,庚子訖丙午,築海隄五百七十五丈,成田一十七頃有奇,為萬佛莊塗田,夢堂曇噩記焉。師主席一紀,值明興之際,退居東谷,力修山宇,事在洪武丙辰、丁巳間。戊午、己未,操文兩祭宏智禪師。袁廷玉珙有寄師詩云: 歸去山中筍蕨肥 石泉茅屋薜蘿衣 一經靜坐蒼松下 閒看孤雲自在飛 師嗣別源源,源嗣竺元道。塔於東谷菴前東南之麓,稱五十八代住持。 〔從正〕舊志作「元明良」,以「原良」為名,「元明」為字也。按危素奉敕撰碑,其文稱「臣僧元良」者,凡三。則「元良」名而「原明」字也。「左菴」即良之號,別標一人,宜刪。 了堂一禪師 〔補畧〕師,鄞人,至正間,住台之紫籜,次遷鄞之天寧,後住天童,則至正之末矣。其示眾有云:「樵歌來疉嶂,帆影落汀洲。胡孫戴席帽,直上樹梢頭。七星劍,五雲樓,毬打人兮,人打毬。萬事難把玩,魚吞水面漚。」師嗣竺元道,道嗣橫川珙。其法嗣呆菴莊。 明 木菴聰禪師(舊志缺,今補) 〔本傳〕師諱司聰,黃巖謝氏子。年十五,從鄞之靈峰汶公祝髮、受具。元至順初,謁天童平石砥公,為侍者。後至武林,見竹泉於中竺,參竺田於靈隱。登徑山,依元叟端公,典藏。自謂:「沙門釋子當以治心為先務。治心之要惟明惟靜;明以照昏,靜以止亂。昏亂既除,慧光自顯,可不勉哉?」於是益加勤惕。久之,又自察其所守,不離見聞覺知,遂入天台。旋來太白,閉一室於蒙堂,禪觀、禮誦,日有常課;嚴威儼恪,人皆敬服。戊戌,行宣政院檄師,出世里之洪佑,為道公嗣。重隄海塘之田,以裕眾食。癸卯遷國清,繕修眾宇。洪武二年,天童良公詣善世遜,師繼席。五年,詔兩浙高僧較讎梵典,師預焉。事竣,還山,退居東堂後。以示疾入滅,塔骨於寺之西麓。 〔應刪〕舊志列「呆菴莊禪師」。按莊塔銘云:「初參左菴良禪師于天童,繼參了堂一禪師于天寧,後歸候左菴,命典藏鑰。未幾,了堂住天童,師執勤愈謹。洪武十年丁巳,性原明禪師延師講授《楞嚴》諸經。十二年己未,出世撫州北禪,嗣了堂一。」未嘗住持天童,應刪。 壽巖昌禪師(舊志缺,今補) 〔集傳〕師諱智昌,別號友幻,台黃巖陳氏子。甫丱,厭居俗里,父母使從邑之治平寺虛中滿公薙染。事師甚勤,鍾愛之。受具於明之五臺寺,繼謁枯木秀公於大慈,激以究明大事。謝絕世緣,危坐蒲團,足不越限。未幾,往霅之道場,參玉溪珉公。明年遊江左,時元文宗以金陵潛邸建大龍翔寺,笑隱訢公說法,師依居。久之,復謁無見覩公於華頂。返四明,適孚中信公唱道天童,雅愛相重。後行宣政院起師,出世於大梅保福開堂,為玉溪嗣。時寺久廢,不數年,產宇一新。又以其餘羨隄海田,寺復重興。洪武二年,退居寺之東澗菴。又三年,公起昌國之吉祥。又二年,遷天童,疲力人所不堪,而師則怡然自處。十年冬,詔兩浙高行僧入見內庭,而師在其列,頒制天下僧徒以「晝講夜禪」之規。明年冬,還山,示疾而逝。塔在伏翠菴前。舊有斷碣,文雖存,名泐而不知為師,故前誌缺焉。《永樂鄞誌鈔》有傳,因得參訂之。其法嗣:保福、希素、妙嚴、道遠。 湛然性禪師 〔補畧〕師諱自性,雲陽韓氏子。嗣法於季潭泐,溯大慧杲,為八世孫。其初出家於溧陽泓溪慧照菴,禮慧海智公為師。一日,海問:「父母未生前,誰是你本來面目?」自此懷疑多年。時與旌川草菴一、幻生福友善,切磨激發,二公之力居多。一日,舉「有句無句」話問師,師擬議,菴劈脊便打。師憤然,徹夜不睡。天明,忽聞敲火箸作聲,豁然洞澈。乃謂菴曰:「夜來公案,今日要與汝決斷。」菴握杖,問:「句歸何處?」話未絕,師劈手奪杖,拗作兩橛,攛向窗外,曰:「別處燒!」俓入堂去臥。幻聞,特來問曰:「且喜性兄大事了畢也!」師喝曰:「賊不打貧家兒。」一日問菴:「祖意、教意,是同是別?」[1]「它道:『秋樹飄黃葉,寒天[A6]掘地爐。』今日請和尚決斷。」曰:「病翁年來腕無力,拄杖牀邊且靠壁。」「有人不肯,和尚與麼道?」菴拈杖打曰:「待它露柱眼自開,鐵蒺藜槌當面擲。」復禮拜,後出世里之普光。洪武十五年,遷常州永慶,公請住撫州疎山。復被旨住持天童,賜號「佛朗禪師」。晚年退歸普光。中山鏡中圓禪師有和師韻,詩三章。 ᅟᅟ==[1] 參照《卍新續藏.續燈存稿卷第七.明州天童佛朗湛然自性禪師》,以下錯漏一段文:「菴曰:秋樹飄黃葉,寒天掘地爐。師曰:我且不問他。後謁天界全室,室中舉似曰:某昔年曾問一師友,祖意教意是同是別?」(CBETA, X84, no. 1585, p. 741, c12-14)== ᅟᅟ==[A6] 掘【CB】,握【志彙】== 其一云: 纔沾法雨便萌芽 始信三家總一家 百歲利名如石火 一生英譽若漚花 清貧兀兀觀心月 濁富區區算海沙 三歲金毛纔一吼 千年香象步頭差 其二云: 昔年曾種善根芽 今日親趨佛祖家 便就娑婆圓佛果 何須兜率赴龍華 千經萬論堆黃葉 八解三明臥黑沙 惟有天真常不動 從教萬別與千差 其三云 參禪剗草不存芽 三界無親孰有家 屋後惟栽千歲竹 巖前誰種四時花 不令意馬奔池水 肯縱心猿播土沙 性海湛然渾不動 翻天覆地念無差 仁叟懷禪師 無蹟可稽,有塔在中峰下、大用機禪師塔右。稱六十四代住持。 淨觀禪師(舊志缺,今補) 師字雲壑,嗣法於定巖戒,戒嗣覺原曇,曇嗣笑隱訢。永樂初,住天童,賜紫衣一襲,賜號「弘慈普應禪師」。宣德間,奏於朝,進封「定巖惠濟禪師」。按鳳頭祖師傳云:「觀公道望高天下,宣廟在潛時,每承顧問。及即位,宣德元年丙午,召至京師,館於慶壽丈室。鳳執侍惟謹,上嘉之,呼為『鳳頭和尚』,賜西服茜衣,牢讓不服。」又御筆題僧伽像一軸,云:「賜左講經天童淨觀。」有玉璽刻石北京金剛寺。 遠芷禪師 ᅟ法等禪師(二師,舊志俱缺,今補)按無傳孠禪師銘鐘,其序云:「前住山遠芷興此議,而命工範鑄鐘上。」又載有住持「法等」之名,無蹟可稽。 天泉淵禪師(舊志缺,今補) 〔備傳〕師諱祖淵,號雨菴,廬陵楊氏子。永樂癸未,受具青原山。謁幻居戒公,多所啟發,稱入室弟子。猶𤉷臂篤志求道,忘寢食者五年,遍禮叢林。壬寅,還天界,刺血書經。宣德改元,住山月山延師置座端,以為表率。尋為僧錄司,舉住靈峰。值天童虛席,移師居之。甲寅,應召入京,命為左覺義。時敕建大功德寺成,命師兼之。僧徒雲集,上悅,賜田四百餘頃以贍焉。師念禪、講、教三宗,名不可不正,奏以大功德、大慈恩、大隆善三寺為之,由是三宗弟子授業各有依歸。又以天下寺廢,多由學徒未廣。於常度正額外,增五分之一,廢剎多因是而興,陞右善世。發上所賜物,建大剎於江寧之鳳翔山,賜額曰「普寧禪寺」。萬善戒壇成,命師為傳戒宗師。又以寺左之道阻溝,往來咸苦。同安內監拓地甃石,作橋建菴,守橋施茶,行人永德焉。正統己巳三月七日示寂,臨化,書偈曰: 觀世[A7]間六十一 一即是三 三即一 團團爍破去來蹤 白日虛空轟霹靂 ᅟᅟ==[A7] 間【CB】,閒【志彙】== 香滿室者數日。上遣太監吳弼,以金鈔香幣賜弔,又遣禮部主事林璧致奠。茶毘得舍利盈掬,藏於大功德寺。奏請靈骨歸塔南都之普寧。 圓愷禪師 宣德三年戊申,寺燬。師於七年壬子重建,殿閣、像設巨麗,悉還舊觀。 〔質誤〕舊志誤列師于無傳孠之後。 雲莊慶禪師 按竹菴大冏有〈祭雲莊慶禪師文〉,始知師號雲莊。考《少林聯芳碑》系雪巖欽祖孫,蹟無可稽。大嶺下有塔,稱七十代住持。 曦菴暟禪師 〔補畧〕師字東昇,嗣無言本,本嗣用彰俊,俊嗣笑隱訢。與天泉淵同祖。有塔在𤫩瓏巖南、海門齊禪師塔北,稱七十一代住持。 無傳孠禪師 師諱宗孠,鄞人。正統間住持。合鑄洪鐘,有銘。後退居中峰。太僕金本清(湜)訪師,留詩,載〈山川考〉中峰下。塔在東谷菴東南之麓。稱七十二代住持,法系無稽。 大用機禪師 師嗣壞空成,無準範九世孫。其法嗣月輝明。塔在中峰之麓,稱七十五代住持。 性空習禪師(舊志缺,今補) 〔決疑〕考世譜,師係楚山琦嗣。按〈懶牧湛覺禪師傳〉云:「依月空師出家,參性空師。」又〈古音琴禪師傳〉云:「出家赤石,問法參性空、靜晃諸公。」則師之開法天童甚明。有塔在東谷宏智禪師塔左,其幢石鐫「八十七代住持」。拘者執疑其代,屢不肯入〈先覺〉。今開法既有稽,幢石世代之不合,必其後人矇眛者妄定。大約七字乃誤八字,若「七十七代」則合矣。或又疑性空塔在左,雲外塔在右,似乎失序。殊不知當時隳廢之後,尋得所棄石幢,不能分辨,輒加廢塔之上。安知雲外之塔不誤加性空之幢,性空之幢不誤加雲外之塔耶? 密雲悟禪師 〔要傳〕師諱圓悟,字覺初,宐興蔣氏子。幼知念佛,長而耕樵以養親,夙有出家之念。壯歲,安置妻孥,依龍池山禹門寺幻有傳公出家。傳嗣笑巖寶公,蓋臨濟石霜圓二十三世孫也。服勞受詈凡四載,始薙染。煅淬勘驗者又六年。傳公入都,以院事屬師。一日,過銅棺山頂,豁然大悟。尋北上覲公,未幾,南還。公囑以書曰:「但適意處,斷不可住;不適意處,作急走過。恁麼行去,不要記數。待十字路口,有個跛足阿師,與汝印正,我自來召汝。」師於是歸龍池,登九華,泛補陀,陟天台,徧歷吳越,凡四載。公召之歸,付以衣拂。坐道場六:龍池、通玄、金粟、黃檗、育王、天童。臨濟之傳,稱中興焉。惟天童古剎久蕪,以荒山曠址營建一新,百廢咸舉。其懋績、法旨具見本志各考中,兹不複述。頂禮者,自中華以至外域,海涌雲歸。崇禎辛巳歲,懷宗命戚畹田弘遇,進香補陀,齎紫衣賜師。將以留都大報恩寺延師住持,以老病固辭。逾年示寂於天台通玄,還塔全身於天童南山下,具有表揚諸文,嗣法十有二人。國朝順治己亥,傳法弟子道忞應召,語及師,上有生不同時之歎。忞進閩人曾鯨所繪師像,上遂命供奉王國材,臨摹二幀,一畫沉香龍座,備極莊嚴。親送至萬善方丈,指所畫衣摺曰:「此皆朕手自著墨也。」即賜藏天童,原像留中供養,併俞師語錄入大藏。 國朝(續入) 山翁忞禪師 師諱道忞,字木陳,晚號夢隱,潮陽林氏子。甫冠,棄諸生,薙染於匡廬開先若昧明,受具戒於憨山清,得法於天童密雲悟。悟寂,繼席三載,退居慈邑之五磊,遷台之廣潤,越之大能仁、吳興道場。青州法慶公請,再住天童。順治己亥,世祖章皇帝一時敬佛徵僧,遣官齎敕,召師入京,留住齋宮,結冬萬善殿,賜號「弘覺禪師」,錫以敕印。隨陛辭還山再四。上留其弟子本月、本皙住善果、隆安二大剎開法,以備顧問,遣官送師南還。謝事天童,乃歸金粟。隨營建會稽之平陽。康熙甲寅六月二十七日示寂,世壽七十又九。茶毘頂骨五彩,齒無損痕。塔於平陽黃龍峰下,銘,其自製。天童有塔,在𤫩瓏巖,奉藏爪髮者。師行履有紀年專譜,闡揚有語錄,詩文有集,應召有《北遊錄》。其敕書暨御賜諸物,具載本誌〈盛典考〉中。 費隱容禪師 師諱通容,閩福清何氏子。幼孤,年十四,叔父送鎮東衞,依慧山師出家。初參壽昌經,有省。後參博山來、顯聖澄,俱以法器目之。依澄最久,常命代座說法。師自謂「吾斯未信,痛念大事因緣」,不覺涕淚。閱密雲禪師語錄,竊計「了吾事者,此老也」。遂參於越之吼山。寓次,橫機不讓,密惟痛棒,頭腦幾裂,一時伎倆知見頓釋。自是隨侍通玄黃檗,益入閫奧。受囑後,隨住黃檗及禾之金粟。旋遷天童,清理南山墖院、恢復東谷、贖還侵田三百餘畝。檇李黃承昊有記,備載本志〈建置考〉。繼述之功,於師稱最。後主徑山,投老石門之福嚴。順治辛丑二月十九日示寂,逾數載始化。獲舍利如豆大者無算,分供諸方。有語錄二十卷行世。 林野奇禪師 師諱通奇,俗系蜀之重慶合州。生而沉靜,寡言笑,遇葷穢輒嘔。十歲,父母送至金鐘寺,依叔父道然師為童行。十七歲薙髮,慕禪寂而厭讀誦。十九出峽,南遊十餘載,掩關當湖。聞密雲禪師主金粟,欲破關就學,不果。遣僧請益,示曰:「教伊關中莫妄想。」師益疑之,心智俱竭。一日,忽失足墮樓,恍然有覺。聞密禪師過吳門,即日破關相隨。執侍十年,刃接鋒交,似乎當仁不讓。既受囑,猶屢處天童座下。踰年,始應餘杭廣化之命。壬午秋,密禪師示寂通玄,眾卜繼席,三次得師名,住持五載。丁亥,移嘉禾東塔。戊子,歸棲真,尋遷天童。廵海觀察王公爾祿,機緣相叩,每深洽服。壬辰三月二十六日示寂。臨化之際,眾請留偈,曰:「要去便去,害甚熱大。」時有出冶首座求更名,師援筆書「行果」二字,乃云:「行果圓成。」擲筆而逝,世壽五十有八,塔全身於寺前新菴之左。法嗣二隱謐等四十八人。有全錄行世。 牧雲門禪師 師諱通門,號臥菴,蘇州常熟張氏子。從本邑破山寺洞聞禪師祝髮。後參密雲禪師,得法於天童,出世古南,咸稱「古南和尚」。甲申,渡江埽塔,遂主四明栖真。復住嘉禾梅溪,遷破山及鎮江鶴林。壬辰,延主天童,尋遷秀峰。凡七會,語錄二十卷。有《別集》、《偶集》、《嬾齋集》盛行於世。師生平蕭散磊落,蒞眾甚嚴。詩章超潔,書法遒勁。後退休於湖村恤廬。康熙辛亥十一月十五日,從容舒展而逝,塔全身於西資菴。數年,忽洪水湧塔,茶毘得舍利無算,其色晶瑩。有投入水盆中,以髮引之,聯如串珠。時山曉皙住持天童,建舍利塔於南山。 浮石賢禪師 師諱通賢,當湖趙氏子。生而厭茹葷腥,志懷出世。年十九,潛越南海,禮紹宗師薙染。因歸省,父母以單子苦留,稍畜髮相慰。後投武原普淨菴乘白師剃度,受沙彌戒於雲棲蓮大師,圓[A8]具於海寧湛然澄和尚,隨侍嘉禾東塔。聞同堂舉「七賢女尸陀林」話,有省。歸葬二親畢,再參澄和尚於雲門。後聞金粟密和尚道風崇峻,決志歸依。崇禎辛未,密遷天童,參入侍寮。未幾,思出掩關武原,請辭。密至其寮,語之曰:「汝今四十七,三年關,許汝隨處開堂,厚自保重去。」經二載,密和尚過嘉禾,破關執侍。一日集眾,以拂子屬師,曰:「我用不了底,付汝為眾去。」厥後當湖青蓮請師開法。甲申冬,主席遯村報昌。順治戊子,遷海門廣慧。甲午,牧雲禪師天童謝事,延師住持。丁酉,遷嘉禾棲真。[A9]己亥,遷宜興善權。庚子,住虞山福城,退老西山支公之白馬磵。丁未七月二十五日入滅,世壽七十有五,塔全身於徑山之鵬摶峰下。有語錄行世。師謝天童事後,請山翁禪師再住。 ᅟᅟ==[A8] 具【CB】,其【志彙】== ᅟᅟ==[A9] 己【CB】,已【志彙】== 遠菴㒥禪師 師諱本㒥,崑山陸氏子。襁褓輒孤,依母與兄撫育。因感嫂亡屍動,懼而告母,求出世。母曰:「我昔見天童僧行不凡,汝果有志,可往。」即日依命剪髮,竟投天童,時年二十一,為崇禎壬午六月初旬也。到山,值密和尚退休通玄,欲往求度,俄阻危疾。既聞密逝,山翁忞禪師繼席,遂從薙度。前後追隨,經八剎,服侍十二載。其間鉗錘爐韝,劈面承當。受付囑於崑山之安禪菴,掌書記於青州之大覺寺。尋應湘陰神鼎之請,始為開法。遷主天童凡十二載,移蛟川之瑞巖。未幾,繼席平陽。山翁示寂,應鄞白雲之請,尋復歸瑞巖。康熙癸亥秋入寂,閱世六十又一。有前後語錄、詩集。 山曉皙禪師 師諱本皙,號嘯堂,蜀長壽魏氏子。母夢梵僧授如意而生。髫年有出塵之志,出家於本邑定慧寺,研究《法華》、《楞嚴》旨義。年十九,出蜀,至金陵聽講。適天童密雲和尚至長干,往禮,不會所問,遂棄教參禪。得報恩大覺指示疑情,輾轉發憤,頓覺。遂渡錢塘,參山翁禪師於雲門,得契,隨司職廣潤。深自晦藏,結茅東海郁州山中七載,杜絕人事,愈深操履。後移西泠法華山,以「嘯堂」名其廬。及山翁再主天童,招充首座,即以衣鉢傳,隨侍山翁,應詔入都。洎山翁還山,世祖章皇帝留師陛見,賜紫僧伽黎,開法隆安寺。駕臨方丈,屢相問證。上復舉「浮山初參葉縣公案」,諄諭眾僧,親近辦道。一日,駕又幸隆安,稱師法席森嚴、道風遠振,足堪師表人天。未幾,龍馭升遐,今上恩賜,馳驛還山。凡居禁庭,賜賚優崇,封奉秘閣。轉住杭之佛日,振興凋弊。三載退席,諸名公邀居洞庭之包山。既而復主佛日。又三載,壬子,舉住天童。湖海輻輳,座盈萬指。鎚鍛衲子之暇,彚宋元諸尊宿語,成《寶積錄》九十三卷,蓋繼其師殘編未就之志也。修葺殿宇及諸祖塔、濬外萬工池、復古山門、增置田畝。十載來屢欲拂衣,而固留者眾。力任又五載,以病堅辭。會當事遴弟子元靜代席。丙寅仲冬,示寂。塔陶龕於青鳳峰之麓,即密菴傑中峰塔之側也。所撰述有《奏對錄全錄》、《後錄》,詩有《嘯堂初集》、《偶錄疉秀軒集》。 天嶽晝禪師 師諱本晝,字天嶽,別號寒泉子,楚黃蘄春蕭氏子。方四歲,聽塾師誦書,師云:「我亦能誦。」試之,果然。即令從之,日記數百言。稍長,隨父避寇于匡廬,恍若舊游處。白父出家,就大林寺慧公剃染。銳志苦學,嬰疾,遂禮誦、習禪。閱《燈錄》云「藏身處沒蹤迹,沒蹤迹處莫藏身」,懷疑不已。一日曉起,宿鳥飛鳴,有省。時往參雪嶠信于開先,問某甲落地二十年,未知落地事,信乃驀地一掌;師擬議,又一掌,師于是服膺。後依山翁忞于布水臺,會天童密雲和尚示寂,相隨過四明。是冬,即于龕前受具足戒。明年忞繼席,師侍立次,問:「大慧謂參禪貴得命根斷,某命根不斷時如何?」忞喝曰:「汝喚甚麼作命根?」師乃豁然。後辭往,再參信于雲門,書「雲門大樹」四字授師。又參箬菴問于夾山、玉林琇于大雄,皆器重之。忞住台州廣潤,招師至,忞即陞座告眾,授以衣拂。後結茅于黃石嵓,三年移牧石菴。首應龍門請,開法;遷海會。歷主杭之佛日、越之平陽、杭之清流。弘覺忞老人示寂,復主平陽最久。康熈丙子,延居天童,年已七十六矣。皇上南廵,賜宸翰并硯物到山,師對使敬賦詩謝之。癸未冬,營壽藏于東谷。乙酉春,搆歸來菴退休,命門人偉載乘主院事。是冬,書偈云: 辭世向誰辭 西方太遠在 不如遺蛻葬山阿 日聽長松響天籟 伏枕數日,吉祥而逝。世壽八十五,僧臘七十三。有《六會語錄》行世,詩有《牧石吟》、《直木堂》、《晚雲樓》諸集。 柏堂禪師 師諱超靜,字冷崖,浙之昌化李氏子。幼有異志,出俗薙染。首參湛菴常于南廣,後依山曉皙禪師于佛日,命入室司香。由佛日至天童,任維那多年,始受記莂。首眾山中,別號柏堂。後受姚江東山請,開法三年,修復殿宇,四眾悅服。因天童皙禪師養病中峰菴,郡守萊嵩李公煦同諸縉紳延師代座說法。師律已臨眾,惟一嚴厲;禪規整肅,海內嚮風。凡作務之勞,以身先之,不異首眾時也。皙師示寂,守龕一載,送葬後,即欲謝去。因抱疴,李公又延同門慰弘盛代理院事。未旬日,師乃怡然而逝。塔全身于幻智菴後。有《二會錄》行世。 慰弘禪師 師諱元盛,字慰弘,桐鄉沈氏子。世業儒,天資穎異。具向上志,出俗薙染。師眼近視,闇室中,能一目數行。著作蒼古,時俱謂「杼山再世」,因號「杼山」。聞山曉禪師盛化佛日,乃往參。機契,皙甚重之,命為內記。後隨往天童,典記室,尋遷第二座。開法于杭之佛日。三年退歸,守塔于中峰菴。適柏堂靜病篤,李郡守萊嵩舉師繼席。辛勤八年,緇素趨慕,無虛日。後退隱于姚江,說偈坐脫。歸葬于玲瓏嵓南山之麓。有《二會錄》、《華梵集語》行世;《杼山詩文集》藏之笥中。 天童寺志卷之四 盛典考(舊志缺) 賜額 唐 肅宗皇帝乾元二年[A1]己亥,敕賜天童山額為「𤫩瓏禪寺」。 ᅟᅟ==[A1] 己【CB】,已【志彙】== 懿宗皇帝咸通十年[A2]己丑,敕賜天童𤫩瓏寺額為「天壽寺」。 ᅟᅟ==[A2] 己【CB】,已【志彙】== 宋 真宗皇帝景德四年丁未,敕賜天童天壽寺額為「景德寺」。 元 成宗皇帝大德五年辛丑,敕賜天童景德寺千佛閣額曰「朝元寶閣」。 順帝至正二十年庚子,敕賜天童景德寺重建萬佛閣曰「朝元」。 國朝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六年己亥,敕賜天童景德寺額為「弘法寺」。 欽召 宋神宗皇帝召天童寺僧惟白,入禁中問道,三登高座。 宋孝宗皇帝召天童寺僧了朴,入禁內講道。 宋理宗皇帝召天童寺僧智謀,三入禁內問道。 明洪武五年壬子,太祖高皇帝詔兩浙高僧較讎內典,天童寺僧司聰應召。 明洪武十年丁巳,太祖高皇帝詔兩浙有道行僧入見內庭。天童寺僧智昌應召入見,親奉綸音,令制天下僧徒以「晝講夜禪」之規。 明宣德元年丙午,宣宗皇帝敕召天童僧淨觀至京,陛見稱旨,館於慶壽丈室,授左講經。 明宣德九年甲寅,宣宗皇帝敕召天童僧祖淵入京,命為左覺義,旋陞右善世。 國朝順治十六年閏三月,世祖章皇帝敕召天童寺禪僧道忞來京,皇帝勅諭:朕惟善政導民,期適蕩平之路;仁風扇物,統歸化育之中。仰千聖之徽猷,遡百王之遺軌;理無分於三教,道豈外於一心?故佛演法門,立闡揚之大旨;祖標禪理,示默契之真宗。皆所以迥脫疑情、頓開覺性。惟曹溪之一脈,儼雞足之上乘;暨臨濟之三玄,允象王之法乳。慧雨普施於一切,宗風常勝於五燈;緣衍法之獨隆,斯傳衣之最眾。朕撫臨寰宇,心切牖民,期與四海蒼生共臻覺路。必使明心而見性,方能易惡而至中。時覽經文,間嘗參究;續圜頓交融之旨,必行解相應之人。聞爾禪僧道忞,臨濟正傳,宗門法器。戒行清峻,不染六欲之塵;道眼圓明,能空四諦之妄。風規早著,解脫有年。憫結習之牽纏,揭單傳之要渺。是用特遣僧籙司右闡教淨行禪僧法璽,齎敕前往,欲闡玄風,竚聞高論。爾其洗鉢就道,持錫往征。無耽深隱之清,用慰遠延之切。嗚呼!弘宣大道,復淳古之休風;廣度迷情,躋含生於壽域。欽承朕命,式賁爾宗。欽哉!故諭。 賜號(并紀勅印) 宋建中靖國元年辛巳,徽宗皇帝敕賜天童景德寺兼住法雲寺僧惟白,號曰「佛國禪師」。 元至順元年庚午,文宗皇帝敕賜天童景德寺僧懷信,號曰「廣慧妙悟智寶弘教禪師」。 元順帝至正二年壬午,帝師錫天童、育王兼領僧悟光,號曰「佛日圓明普濟禪師」。 元至正二十年庚子,順帝敕賜天童景德寺僧元良,號曰「善覺普光禪師」。 明洪武十五年壬戌,太祖高皇帝敕賜天童景德寺僧自性,號曰「佛朗禪師」。 明永樂十三年甲午,成祖皇帝敕賜天童景德寺僧淨觀,號曰「弘慈普應禪師」。 明宣德二年丁未,進封「定巖惠濟禪師」。 國朝順治十七年庚子四月,世祖章皇帝敕封天童弘法寺禪僧道忞,號曰「弘覺禪師」,并錫以印。 皇帝勅諭:朕惟佛會拈華,妙心傳於迦葉;禪行面壁,宗旨付於神光。六葉既敷,千華競秀。蔭法雲於真際,火宅晨凉;耀慧日於康衢,重昏夜曉。以至瞚目揚眉、擎拳舉指,類皆合宗門之妙諦,得教外之靈機。誠非它學可知,亦豈意生所度?眷言道行,冀覿高蹤;實悟真如,必先玄覺。咨爾禪僧道忞,嗣法天童,傳宗臨濟。克證無生之旨,機自玄明;允通向上之關,悟稱諦當。稽載稽籍,祈會性真。間覽玄文,深嘉妙義。故時於聽政之暇,詢爾以法道之微。乃名言之不緐,克隨機而得解。玄關幽鍵,感即能通。遙源濬波,酌之不竭。傳一燈於種智,了萬法於真空。廣量出於凡心,元明踰於宿學。引之於有,高謝四流;推之於無,俯弘六度。信乎,凡之可以證聖!洵哉,惟覺所以悟迷!非同測海窺天,固已登堂入室。堪主法門之席,允稱禪眾之尊。是用封爾為「弘覺禪師」,錫之勅印。於戲!慈周萬有,大身徧於十方;利濟四生,本覺超乎三世。俾舉代咸登仁壽之域,在隨方而啟般若之門。其益懋爾勤修,庶弘開夫正梵。式承嘉命,丕闡宗風。欽哉!故諭。 欽賜銀印一顆,計重四十兩,方廣三寸許。左滿書,右漢篆,其文曰「弘覺禪師之印」。邊旁鐫滿文一行,頂鐫漢文。順治十七年造。覆斗鈕,貫以黃絲縧;朱盝韞之。盝,徧飾以鍮。 ![[GA013p0301_01.gif|300]] 賜衣 唐咸通元年庚辰,懿宗皇帝賜天童𤫩瓏寺僧咸啟紫衣一襲。 宋開寶二年己巳二月,詔十方禪院長春節上表,賜紫衣、號(時住持僧失稽)。 宋元豐八年乙丑,神宗皇帝賜天童景德寺僧惟白金襴紫衣一襲。 元至順元年庚午,文宗皇帝賜天童景德寺僧懷信金襴法衣一襲。 明永樂 年,成祖皇帝賜天童景德寺僧淨觀紫衣一襲。 明崇禎十四年辛巳,懷宗皇帝命戚畹田弘遇進香補陀,齎紫衣一襲,賜天童寺僧圓悟。 國朝順治十六年己亥十月,世祖章皇帝賜應召天童寺禪僧道忞,三衣一襲,黃衣一襲,綠雲段道袍一襲。 順治十七年庚子春,賜七衣一襲,沉香色道袍一襲,白短衣一領,鞋襪一副。 是夏賜三衣一襲,宮䌧道袍一襲。 是冬差官齎送千針衲衣一襲,五衣、七衣各一襲,黃祖衣一襲,夾衣一領。 是歲,又特賜隨召天童侍僧本皙紫僧伽黎一襲,開法都中隆安寺。 又賜母絲布衣三襲,黃雲段衣一襲,段直身二襲。 御製 宋建中靖國元年辛巳八月十五日,徽宗皇帝御製天童景德寺僧惟白《續燈錄》序,其文曰:釋迦如來之出世也,受然燈之記,生淨飯王家。分手指乎天地,而其機也已露;遊門觀於老死,而幻緣也頓寂。及乎唱道雞園、騰芳鷲嶺,無邊剎境,遂現於一毫之端;大千經卷,畢出於微塵之表。西被竺土,東流震旦。編葉而書,則一時聖法雖傳於慶喜;拈花而笑,則正法眼藏獨付乎飲光。自達磨而來,實為初祖。其傳四七,二三而至於曹溪,於是雙林之道逾光,一滴之流寖廣。自南嶽青原而下,分為五宗,各擅門風,應機酬對。雖建立不同,而會歸於一。莫不箭鋒相拄,鞭影齊施;接物利生,啟悟多矣。源派廣迤,枝葉扶疎,而雲門、臨濟二宗,遂獨盛於天下。朕膺天寶命,紹國大統,恭惟藝祖闢度門於綿㝢、太宗闡祕義於敷天,章聖傳燈於景德、永昭廣燈於天聖,皆宏畼真風、協助神化,以成無為之治者也。於皇神考,尤嚮空宗,元豐五年,詔于大相國寺,刱二大禪剎:闢惠林于東序,建智海于西廡。壬戌之歲,以越國大長公主,及集慶軍節度觀察留後.駙馬都尉張敦禮之請,復建法雲禪寺于國內之南。於是祖席光輝、叢林鼎盛,天下襲方袍、慕禪悅者,雲集于上都矣。今敦禮以其寺住持僧佛國禪師[A3]惟白所集《建中靖國續燈錄》三十卷來上,且以序文為請。[1]惟白探最上乘,了第一義;屢入中禁,三登高座,宣揚妙旨,良愜至懷。昔能仁說《法華經》,放眉閒白毫相光,照東方萬八千世界。而彌勒發問,文殊決疑,以謂「日月燈明佛」本光瑞如此。持是經者,妙光法師;得其證者,普明如來。今「續燈」之名,蓋燈燈相續,光光相入,義有在於是矣。噫!圓澄覺海,本含裹于十方;生滅空漚,遂沉淪于三有。因明立所,繇塵發知;識妄相仍,轉入諸趣,良可悲也。若廻光內照、發真歸元,則是錄也直指性宗、單傳心印,可得于眉睫,可薦于言前。舉手而擎妙喜世界,彈指而現莊嚴樓閣。神通妙用,真不可思議者也。嘉於有眾,締此勝緣;俱離迷津,偕之覺路,斯朕之志也。 ᅟᅟ==[A3] 惟白所集建中靖國續燈錄三十卷來上且以序文為請【CB】,[-]【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建中靖國續燈錄》補。(CBETA, X78, no. 1556, p. 641, a6-7)== 御書御畫 宋淳熙五年戊戌,孝宗皇帝御書「太白名山」四大字,賜天童景德寺;又御題住持僧清簡遺像贊。 明宣德元年丙午,宣宗皇帝御書題僧伽像,賜左講經.天童僧淨觀。有玉璽刻石北京金剛寺。 國朝順治十七年庚子,世祖章皇帝賜天童應召僧道忞,御書唐詩一幅。詩曰: 洞房昨夜春風起 遙憶美人湘江水 枕上片時春夢中 行盡江南數千里 後識:庚子冬日書。 又御書「敬佛」二大字,末識為「木陳老人書」。 御章曰「體元齋」,又曰「太和主人」。 御畫白綾山水一軸,題云「順治丙申夏日」。 御筆倣小米筆意,引章曰「體元齋」;又章曰「萬機餘暇」,御璽「廣運之寶」。 又御筆「水墨葡萄」一幅。 又「密雲圓悟禪師像」一軸,因門人道忞進閩人曾鯨所繪像,即命供奉王國材臨摹二幀。其一沉香龍座,備極莊嚴。聖駕親送至萬善方丈,指所畫衣摺曰:「此皆朕手自著墨也。」賜藏天童。 又賜弘覺禪師道忞立像一軸,云:「中有御筆所增處。」 又賜隨召天童寺僧本皙,御書「敬佛」二字;又《梵網經》;「春城乞食還」唐詩;十種唐詩手卷。 又唐詩五幅,額二:(一曰)堯天舜日;(二曰)松風水月。聯五:(一曰)無法向人說,將心與汝安;(二曰)孤雲臥此中,萬山拜其下;(三曰)大護法不見僧過,善知識能調物情;(四曰)一池荷葉衣無盡,數畝松花食有餘;(五曰)千里為重,重水重山重慶府;一人為大,大邦大國大明君(蓋問師生緣而書也)。 又賜《楞嚴會解》、《六祖壇經》、《講筵恭紀》、《客問評註》、《廟堂碑帖》、《九成宮帖》、《多寶塔帖》。 今上康熈三十五年丙子,賜御書石刻《金剛經》一卷。四十二年癸未,賜御書「名香清梵」額。 賜佛、神寶像 國朝順治十七年庚子,世祖章皇帝出內殿所供鎏金藥師如來一尊,關帝乘馬像一座,關小侯周將軍像二座,備極珠寶金銀裝飾,賜天童弘法寺供奉。 賜錄入藏 宋建中靖國元年辛巳,徽宗皇帝賜法雲僧.前住天童佛國惟白禪師《續燈錄》三十卷、御製序文入大藏。 國朝順治十七年庚子,世祖章皇帝賜故住持天童寺僧圓悟密雲禪師語錄一十二卷入大藏。其門人道忞所疏請也。 進天童密雲悟禪師語錄奏章 浙江寧波府鄞縣天童禪師(臣)僧(道忞)謹奏:為恭懇天恩,賜將先師語錄入藏,以光祖道,以茂皇猷事。皇上統承精一,道契真宗,性命之學,尤深致意。至於古聖語言,有關世道人心者,尤必廣布頒行,使若見若聞,各達本性,方愜御衷。真覺皇之慈心,振古希有者矣。(道忞)幸逢盛化,身叨寵遇;又每承天眷,追念先師,賜邈頂相,復刻遺編。感恩已渥,復敢何求?唯是𥾝念天童先師圜悟,生當末運,興振禪宗;六坐名山,忘軀荷法。一時提唱機語,皆開鑿人天,單明直指。日雖刻布人間,但未經入藏,恐慚湮沒。(道忞)伏見宋景德年中,僧道原所著《傳燈錄》三十卷,頒降入藏;元祐閒,明教禪師契嵩所著《輔教編》三卷,及《傳法正宗記》一十二卷,亦賜入藏;乾道七年,僧蘊聞所進大慧禪師宗杲語錄三十卷,亦賜入藏;元元統二年,僧善達密的理所進其師普應國師明本語錄三十卷,皆賜入藏。此四者,人雖異代,咸遇清時。道法耿光,於今維烈。况忞生值昌期之運,躬逢佛心天子重法之秋,誠千載一時奇遇。謹扳前件事例,將先師圜悟語錄壹拾貳卷,與忞所編年譜陸拾貳帙,先經繕寫進呈外,伏乞俯鑒微忱,下頒鈞旨,賜收入大藏,永使流通。則正法眼千古長新,而願力恩普天均戴者矣。為此冒昧具奏,懇賜下部施行。(忞)不勝翹禱待命之至,謹具奏聞。 順治十七年三月二十三日,奉旨禮部議奏 本月二十九日禮部覆奏 本日奉旨依議 賜牒 唐貞觀二十二年戊申,太宗皇帝詔度僧五人。 宋寶祐六年戊午,理宗皇帝賜天童景德寺度牒五十道。 賜碑 元至正二十三年癸卯,順帝勅中書參知政事危素撰天童景德寺〈朝元閣碑銘〉。 賜帑金 國朝順治十七年庚子,天童弘法寺弘覺禪師道忞應召還山,世祖章皇帝賜帑金千兩,命修佛殿。是歲又發帑金五百兩,命道忞修理雲門雪嶠大師圓信藏塔,頒有御札,其略曰:「朕每念法門,輒景先哲。知雪嶠大師藏塔卓立雲門,後學諸方應共瞻仰。比聞山界雖分,基址漸[A4]圮。恐年深人遠,凌毁堪虞。今特捐五百金,重為修治。雖未必足窣波之費,然經朕一為整葺,人必改觀起敬,自不敢復行侵侮矣。禪師重念儀型,久懷崇飾,當勉為經理,承朕敬禮尊宿之義,以副夙心」。 ᅟᅟ==[A4] 圮【CB】,𡉏【志彙】== 賜諡塔 唐咸通七年丙戌,懿宗皇帝敕賜前住天童栖心寺僧藏奐,諡曰「心鏡禪師」,塔曰「壽相之塔」。 宋紹興二十八年戊寅,高宗皇帝敕賜天童景德寺僧正覺,諡曰「宏智禪師」,塔曰「妙光之塔」。 國朝康熙四十四年乙酉,賜天童密雲禪師,諡曰「慧定禪師」。 賜賻致奠、特恩送葬 元順帝至正十七年丁酉,明太祖時為吳國公,督師江陰,還金陵。聞前住天童大天界寺僧懷信之訃,詔出內府幣帛,以助葬事。且命堪輿家賀齊叔卜藏地。舉龕之夕,親臨致奠,駕送都門之外。 明正統十四年己巳,英宗皇帝遣太監吳弼,齎金鈔香幣,賻弔前住持天童寺僧(任右善世)祖淵。又遣禮部主事林璧致奠。 親藩雅賚 國朝順治庚子歲,鎮國公霓菴,贈山翁和尚手畫山水一幅,題云:「庚子之歲元宵前一日,五夜朝罷歸來,晨光猶未大散。素知天童和尚(號山翁者)深悟三昧無上菩提,久隱西巖而弗出。今蒙帝恩詔入萬善殿,時講暮談,大為聖悅。余雖久聞,尚未面晤,似覺歉然于懷也。隨至蓮寓,瞻覩慈顏,果法品而非凡。其談柄辯鋒,令人聞見生歡。至于禪之餘者,又無所不極矣。偶爾言及書畫,向余索之。余於筆墨况素不善,致辭別來,迄今已十餘日矣。南窗無事,勉强塗鴉,戲法雲林,幸禪師勿軒渠也。」 識曰「東來堂物外主人」,引章曰「東來堂」。又章曰「敬一」,曰「物外主人」。又手鐫品章二方:「禪深三昧動天恩詔古今無多圖書永贈」,識曰「敬一主人」。 ![[GA013p0323_01.gif|300]] 丁未歲,寄弘覺禪師手畫山水二幅。 其一題曰:「迂老變宋元諸名家畫,而出以疎澹。如陳正字淘洗六朝鉛華都盡,其天韻自不可及。」款云「時丁未秋日,為弘覺禪師寫。霓菴」;引章曰「華萼居圖書」,又章曰「國則」,曰「輔國公章」。 其一題云:「摩詰謂『雲峰石迹,迥出天機;筆意縱橫,參乎造化』,迂老得之。」識云「時丁未秋日,霓菴畫并題」;章曰「敬一主人」,曰「國則」。 又贈詩一律書扇,詩云: 聖朝存象法 古寺復聞鐘 花引山門路 雲開野殿松 高齋談靜理 遠嶼見秋容 日暮還攜杖 月明林外峰 又寄贈黃玉玦一枚、水晶方印池一座,皆祕府上珍也。前後皆有手札,別載〈表貽考〉。 又贈山曉禪師(本皙),山水一幅、圖章一方。 天童寺志卷之五 雲蹤考(舊志缺) 唐 寶掌千歲和尚 西竺中印度人。東漢獻帝建安二十四年己亥,來至中土。魏晉閒,東遊,西入蜀,歷五臺及廬山。達磨入梁,遂扣其旨而悟。武帝高其道臘,延之內庭。未幾,如吳。有偈曰: 梁城遇導師 參禪了心地 飄零二浙遊 更盡佳山水 順流東下,由千頃至天竺,往鄮峰,登太白,穿雁宕。唐太宗貞觀十五年(辛丑)返,止杭之飛來峰。有「行盡支那四百洲,此中偏稱道人遊」之句。後居浦江之寶巖。至高宗顯慶二年(丁巳)正旦,手塑一像。九日像成,趺坐而逝。自云「住世已一千七十二年矣」。溯其登太白時,則當在唐之初。 白寂然法師 河南人,少傅居易之從姪也。名節素奇,踵四聖種,以頭陀稱。唐太和間遊鄮,登玉几禮塔,居太白。久之,訪天台,歷剡之沃洲。慕道猷竺支之芳躅,遂止焉。浙東廉使元相國始謀建院次,陸中丞蒞越,助其落成。日與學者討論心要,以振興數百年既墜之風。少傅在河南保釐,為作〈沃洲禪院記〉。 紀禪師 按明《永樂鈔志》載,唐昭宗龍紀元年(己酉),紀禪師從天童山飛錫至四明山,建仗錫寺。有太白禪師遺塔,至今存焉。 宋 文用菴主 雪竇顯禪師有〈送文用菴主歸舊隱詩〉云: 太白峰前舊隱基 松杉寒翠滴無時 經年拋却又歸去 再聽巖猿只自如 智圓禪師 師久依天童交禪師,悟旨得法,出住象山蓬萊。三十年足不越閫,道俗尊仰之。嘗有偈曰: 新縫布被烘來煖 一覺安眠到五更 聞得上方鐘鼓動 又添一日在浮生 牧菴忠禪師 師諱法忠,邑姚氏子。幼依崇教院道英出家。博識强記,默究諸部經論,盡得其義,咸以「忠虎子」名之。一日,暴所習於禪者,偶為其折困,因趨天童,參普交禪師求決焉。交喜曰:「吾宗之法器也。」俾往謁雪峰需及龍門佛眼,遂得法於眼。住南木、雲蓋、公安、二聖、大溈、黃龍六處。常持二木斧,隨器接誘,禪學輻輳。太尉邢公孝揚為師預營壽塔。工畢,笑書頌語而逝。塔在黃龍。詔賜「聯光之塔」。普菴、印肅,其法嗣也。 自得暉禪師 師諱慧暉,會稽張氏子。幼依澄照道凝染削。首叩真歇於長蘆,不契。旋謁天童宏智,智舉「明中有暗,不以暗相遇;暗中有明,不以明相覩」問之,不契。夜定回,往聖僧前燒香。適智至,暉見之,頓明前語。次日入堂,智云:「堪嗟!去日顏如玉,却歎回時鬢似霜。」詰之,暉曰:「其入離,其出微。」自爾問答無滯,智許為室中真子。紹興丁巳,出世補陀、萬壽、吉祥、雪竇。勅補淨慈,後退歸雪竇,沐浴跏趺而逝。 明慧禪師 師,婺州人。初學教觀,更衣,參天童宏智禪師,頓悟。住久,舉為首座。歷住名剎。乾道丙戌冬,陞堂說法,竟白眾而逝。 元衡平禪師 師諱法平,嘉禾人。初受度,即參大慧杲禪師,為書記。後居天童時,號「平書記」。工文能詩,孫尚書覿、朱郎中希真,皆許可之。嘗以偈呈史越王(浩),王酬偈云: 團團璧月印寒潭 時有清風埽碧嵐 照見山人方隱几 灑然無物自沉酣 又云: 白鷺棲烟一點明 皎然壓倒語全清 莫言後代無人繼 仗錫行將擅此名 陸放翁(游)尤重之,寄以長句云: 放翁久矣無此客 闖戶兒童皆動色 寒泉不食人暍死 素綆銀瓶我心惻 千金易得一士難 晚途淹泊眼愈寒 豈知一旦乃見子 傑語毫筆無僧酸 門前清溪天作底 細細風吹縠紋起 倚闌一笑誰得知 愛此數詩如此水 江湖安得常相從 浩歌相蹋臥短篷 功名渠自有人了 留我鏡中雙頰紅 又以師號「怡雲」,贈以詩曰: 東華軟塵飛撲帽 黃金絡馬人看好 渠儂胸中誰得知 畏禍憂讒鬢先老 舉世輸與平元衡 青山白雲過一生 出門曳杖便千里 白雲不約常同行 長安歸來雪沒屨 劇談未竟還東去 到山分我一片雲 併遣春風吹好句 後住象山延壽,復自蘆山移仗錫。有《語錄集稿》二卷。 景蒙禪師 師,永嘉人。初習教觀。自以名相之學不足了大事,參育王裕公,聞鐘聲而悟。因省母歸里,謁龍翔心聞和尚,機契,授以衣拂。史魏公(浩)在永嘉時,與心聞交。及罷相里居,夢如平生,傍有僧曰「景蒙」,貌古神清,談笑久之。覺而叩天童朴公,詳說夢事,曰:「僧名頗異,有斯人否?」朴曰:「是為堂中第一座。」招之,恍如夢中所見。與論出世法,了辯如響。問其師,則「心聞」也。大異之,遂為延譽,住智門、瑞巖諸剎。 松源嶽禪師 師初見大慧杲禪師於徑山。杲陞座,盛稱應菴華公為人俓捷。師聞之,不待旦而行。既至,入室,未契,愈自退勵。中夜,自舉「狗子無佛性」語,豁然有得。即以扣應菴,菴舉:「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師云:「鈍置和尚。」菴厲聲一喝。自是朝夕咨請,菴喜為法器。最後見密菴傑公,隨問即答。密微笑曰:「黃楊禪爾。」師切於明道,至忘寢食。一日,密公入室次,問傍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侍側,豁然大悟。陸放翁銘其塔,有云:「亡友臨川李德遠(浩)實聞道于應菴,蓋與密菴同參。德遠每談參問悟入時機緣言語,率常達旦。今讀師語,峻峭𡷾崒,下臨雲雨,如立千仞之華山;蹴天駕空,駭心眩目,如錢塘海門之濤;虎豹股栗,屋瓦震動,如漢軍昆陽之戰。追思德遠言,然後知師真臨濟正宗應菴、密菴之真子孫也。」 南書記 福州人,久依應菴華禪師。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契悟,呈偈曰: 狗子無佛性 羅睺星入命 不是打殺人 被人打殺定 華喜其脫略。 宏監寺 應菴華禪師有送其〈開海田詩〉云: 軒昂氣宇要爭先 及早乘時痛著鞭 翻轉江臯千頃浪 靈苗從此秀桑田 石窗恭禪師 〈宗門會祖鑒〉內云:「恭,明州人。道行孤峻,才力有餘。久依宏智,細大職務,靡不歷試。一日,歸省母,母曰:汝行脚本為了生死、度父母;而長為人主事。苟不『明因果,將累我于地下。』恭曰:『兒於常住,毫髮不欺。雖一炬之燈,亦分彼此之用。大人無足慮也。』母曰:『然過水得不脚溼?』評曰:恭母為子說法,只消一句,全提妙旨,號令羣邪矣!何有生死、父母之不超度哉?」 隰州僧哲魁 魁性孤硬,潛迹宏智座下,不言同鄉。經十餘載,智聞,欣然訪曰:「父母之邦,何太絕物乎?」欲招至方丈,魁謝曰:「己事尚未辦,豈暇講鄉禮耶?」曳杖而去,人莫能挽。竟往寶陀真歇故居,禪晏月餘。臨終,召眾說法而逝,闍維舍利無數。《山菴雜錄》評曰:「善知識,慈心接物,固應如是。此僧孤硬無匹,超然于生死中,亦可風也。」 笑翁堪禪師 師諱妙堪,慈溪毛氏子。從野翁道欽受釋學。參松源岳于靈隱,不契。時無用全禪師居天童,俓造其室。用問曰:「行脚僧?遊山僧?」師云:「行脚僧。」用曰:「如何是行脚事?」師以坐具便摵。用曰:「此僧敢來者裏捋虎鬚!」俾參堂。一日,室中示「狗子無佛性」話,師擬開口,用以竹箆子劈口打。師應聲,呈偈曰: 大塗毒鼓 轟天振地 轉腦回頭 橫屍萬里 用頷之,遂得法。出世妙勝、金文、光孝、報恩、虎丘、雪峰、靈隱、大慈、瑞巖、江心。詔住淨慈。又詔住天童,力辭。詔住育王。未幾,又有天童及淨慈之命,悉謝不赴。 東山源禪師 師諱道源,從虎丘。嘗參浙翁琰于天童。出世奉化清凉山,上堂云:「幾載長庚度歲寒,橫眠倒臥放癡頑。雖然不作住山計,却被無心趁出山。」 芝巖洪禪師 師諱惠洪,新昌朱氏子。初謁浙翁琰禪師于徑山,未合。及琰遷天童,再參室中,得契。出世大慈,後遷石佛。 偃溪聞禪師 師諱廣聞,侯官林氏子。得度,受具,遊方。歷訪尊宿,參天童浙翁琰禪師。後再參雙徑,得法。屢住名剎,所至革弊支傾,廣容徒眾。 千光西禪師 師諱榮西,日本國人。發願欲往西域,求教外別傳之宗。有告以天台萬年可依,航海而來。時虛菴敞禪師居萬年,師以詩謁之曰: 海外精藍特特來 青山迎我笑顏開 三生未朽梅花骨 石上尋思埽綠苔 遂依焉。及敞遷天童,師亦隨至。居歲餘,聞敞有改作千佛閣之舉,乃請曰:「思報攝受恩,即糜軀不憚,况下此之事?西忝國主近屬,當歸國,致助良材。」遂歸。踰二載,挾大舶,泛鯨波,果致百圍之木,以成傑閣。後嗣敞之法焉。 圓證知客 天目禮禪師有詩示之曰: 莫年結屋傍山椒 門外荊蕪沒半腰 幾度賺君來扣擊 老無氣力舉藤條 橫川珙禪師 師諱如珙,永嘉林氏子。有叔正則,為沙門,視師幼不食肉,愛之,乃度其祝髮。初見石田癡絕,疑礙無入。聞天目禮公居太白,往投以疑。目舉「南山筀笋,東海烏賊」,師擬對,目遂打。師忽有省,留以執事。丞相以師有行解,可師表,命出世雁山靈巖,遷能仁。既歸放牧寮,辭疾不應。至元十年,有旨住育王。晚年藏穴寺側,曰「此菴」,乃自作。銘曰: 天生一穴 藏吾枯骨 骨朽成土 土能生物 結個葫蘆 挂趙州壁 永脫輪廻 超三世佛 後以書訣眾而逝。 荊叟珏禪師 師諱如珏。初見癡鈍於天童。僧問:「如何是佛?」鈍命師下語,師答:「爛冬瓜。」即呈頌曰 如何是佛爛冬瓜 咬著冰霜透齒牙 根蒂雖然無窖子 一年一度一開花 鈍笑而可之,後詔住育王、徑山。 虛舟度禪師 師嘗參天童晦巖光,後住徑山。 一菴諲禪師 按佛日祖像㡠內,有天童一菴諲禪師。 無鏡徹禪師 師嗣天童無際派,舊志列〈先覺考〉。《續燈錄》中載「天寧」,或誤刊「寧」字,俟考正。 元 圓上人 袁學士文清公桷,有〈天童山圓上人遠來開平訪華嚴,以舊詩求題,因賦二章〉。 一曰: 三尺枯藤一卷詩 五千里外訪相知 鄉音未改眉毛在 曉過嶺西聞子𨾚 二曰: 手探驪珠顆顆圓 清如秋月獨當天 舊棲太白寒禁得 更上開平擬過年 又〈送圓上人遊開平、回天童〉云: 圓帽方袍上上京 看山碧眼雪分明 南來白雁先秋去 我輩無情合有情 孤峰德禪師 師諱明德,昌國朱氏子。幼不好嬉,每結跏趺端坐。其叔司藏天童慧明訶之曰:「童子不知頌詩讀書,癡坐將焉求?」曰:「欲學坐禪,求作佛爾。」初供灑埽之役于金峩,已而,度為大僧,慨然有求道之志。首謁竺西坦公于天童,公問:「汝從何來?」曰:「金峩來。」公曰:「金峩山高多少?」曰:「不見其頂。」公斥之。益自策勵,以必證為期。一日,舉「世尊拈花事」,有省,遂以偈呈,公頷之。後嗣法竺田霖,歷住東禪、保寧、道場、淨慈。授「圓明定慧」之號,副以金襴法衣。宋文憲銘其塔。 玉溪珉禪師 師諱思珉,四明張氏子。首參雪峰于徑山,次謁止泓于天童。泓問:「何來?」師曰:「徑山。」泓曰:「未離徑山一句作麼生道?」師曰:「平如鏡面,險似縣崖。」泓曰:「昨夜山前,因甚虎齩大虫?」師擬進語,泓即掌之,師忽有省。一日,侍次,泓舉:「世尊因外道問『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意旨如何?」師叉手進前。泓曰:「外道讚歎云『世尊大慈,開我迷雲,令我得入』,又作麼生?」師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泓喜其類己,令典藏者久之。大德四年,出世郡之吉祥、金文、保福。帝師頒旨褒護,賜「佛心明妙」之號。 竺田霖禪師 師諱汝霖,四明王氏子。從慈溪永樂寺梅澗福公出家。聞天童止泓道化,往參。泓密奇之,遂命為侍者。泓室中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勘驗來學,眾皆未喻,師已豁然。後出世上藍,大振法道,為止泓嗣。又主明之雪竇。三載,遷松江澱山。晚主萬壽。至元五年中夏,書偈而化。茶毗,獲五色設利無算。 無作述禪師 師諱文述,慈溪人。幼從師受五經、子史、百家之書。及閱佛書,忽心融神會,即白親出家。謁元叟、東嶼諸公,無所解悟。入天童,見怪石奇公,與語,契合,入室侍書。後平石砥公主席,掌藏鑰。諸山聞師聲譽,迎宣大法。鳳躍山等慈虛席,宣政院起師主之。後遷保福、護聖。帝師賜以「覺智圓明」之號。 實菴隱禪師 師號松隱,奉化鄭氏子。得法于古林茂禪師。機辯峻絕,縱橫自如。兩從古林于永福、保寧,俱居第一座。月江印公蒞湖之道場,請師分座說法。至正壬午,行宣政院命主瑞雲之清涼,學徒奔湊,授「佛光普照」之號。居寺一十五年,退居東堂。左菴良公,法中猶子,迎歸天童之此軒,俾首眾,舉揚法事。未幾,示疾。左右請偈,乃舉手指心曰:「此中廓然也,何偈之為?」端坐,憑几,握右手如拳,以額枕之而逝。良公方主寺事,令四眾持服,如喪住持禮。越七日茶毗,火方舉,有天華飄洒晴空中,似雪非雨,盤旋烈燄之上,火滅乃已。得舍利如珠璣者眾。建塔于瑞雲山之西岡,宋文憲為銘曰: 我聞如來 演說般若 天雨寶華 繽紛而下 巖巖普照 諸佛之子 依佛倣佛 乃亦有此 豈非天龍 及護法者 欲警有情 使之四洒 應感之機 非由外爍 風動籟鳴 實自中作 曷以明之 法因心悟 表彼空華 以無著故 何有四大 何有五蘊 一空之餘 諸法銷霣 如大寶鏡 罔不含攝 隨物賦形 了無餘迹 晏坐雲峰 學徒川赴 孰不清凉 如飲甘露 末法瀾奔 師其砥柱 胡為西歸 空存遺履 有窣堵波 中藏設利 佛光煒然 羣昏咸賴 恕中慍禪師悼師,偈云: 口有雌黃眼有筋 輕輕觸著便生嗔 拳頭作枕且高臥 無復攔胸去築人 瑞首座 古林清茂禪師,有〈送天童瑞首座之仰山偈〉云: 有句無句 如藤倚樹 百匝千重 經天緯地 忽然樹倒藤枯 畢竟句歸何處 纔聞太白來 又往仰山去 三千年桃樹花開 九萬里鵬程逸翥 離四句 絕百非 一口吸盡西江水 咄咄咄力[A1]囗希 上士勤而行之 中下聞之不喜 看取珠回玉轉時 正偏兼帶雙雙舉 ᅟᅟ==[A1] 囗【CB】,口【志彙】(cf. X71n1419_p0525b22; X71n1412_p0209b06; T48n2006_p0312c19)== 古鼎銘禪師 師諱祖銘,四明人。依橫山錫公得度。竺西坦公居天童,辟為內記。後得法于元叟端公。出世,主隆教、寶陀、中天竺、徑山。錫號「慧性文敏宏覺普濟大師」。後退居于東湖青山、二靈。 無印證禪師 師諱大證,幼穎異。父母知不可留,使從昌國寺薙染。初謁荊石琬,不契。聞雲外岫唱道天童,往依。入室,岫云:「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作麼生救?」師云:「請和尚喫飯。」岫又云:「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不要相救?」師云:「救他作麼?」岫又云:「天童今日大死去也,阿誰與我同行?」師云:「和尚先行,某甲後隨。」岫呵呵大笑,自兹情同魚水。至治間,詔天下善書者,金書藏典。竣事,賜織金屈眴。南還江浙,丞相脫歡公起師主衢之南禪,繼領光孝,遷信之祥符,移明之定水,升雪竇。後退居定水圓明菴。入寂于至正辛丑。闍維,牙齒不壞,舍利明瑩。 言侍者 笑隱大訢有〈送天童言侍者偈〉云: 汝負吾兮吾負汝 曲如鈎處直如絃 鄞江急水東流去 太白峰高不到天 妙淨禪師 師,臨海人。幼聰慧,十五出家。聞了堂和尚居四明、大興宗教,即往參之,得其奧旨。時左菴為浙東叢林第一,延師居焉,眾皆敬服。洪武初,退休巾峰;尋移雲峰,樂山水者三十六年。端坐而逝。所著有《方便錄》、《百忍圖》。 幻菴住首座 師諱法住,又號雲峰,豫章人。為天童首座,拜應菴塔,有偈云: 耽耽睡虎管窺斑 便把中峰作靠山 不得破沙盆一個 子孫乞活也應難 後得法于蒲菴復。 大基丕禪師 師得法于左菴良公,掌天童內記。江浙行省丞相康里公領宣政事,選師主佛隴,後遷洛伽、補陀。 呆菴莊禪師 師薙染天童,參侍左菴良公,得法了堂一公,後住雲居、徑山。其自作〈呆菴歌〉有序云:「余以癡鈍自守,隨所住處,扁曰『呆菴』。客有譏曰:『世人以機巧相尚,其來久矣,子欲全其呆而矯諸,不亦迂乎?』余因謝其客曰:『靈利漢有此分別爾。』客既去,於是作〈呆菴歌〉以寫呆意。」歌曰: 我是呆菴呆道人 不識世[A2]間秋與春 兀兀癡癡只麼過 無榮無辱無疏親 或把精金和土賣 或收燕石藏為珍 笑倒傍觀靈利漢 讚亦不喜罵不嗔 有問呆菴何所作 閒看葫蘆懸壁角 當場拈起鈍鐵鍬 擬向虛空去穿鑿 門戶長年八字開 屋裏從來空索索 多被時流驀面欺 一生鹵莽都不覺 可怪呆人百不能 對人呆話還可憎 剛道夜深芻狗吠 大洋海底人挑燈 更有一般呆伎倆 兩耳卓朔頭鬅鬙 任你客僧逞機巧 東呼西喚渠不應 ᅟᅟ==[A2] 間【CB】,閒【志彙】== 恕中慍禪師 師諱無慍,號空室,臨海陳氏子。幼讀書,不煩再授。依徑山寂照端公薙染。徧參尊宿,見太白平石砥公,典藏鑰。居十載,偕木菴聰公、大宗興公,謁竺元道于台之紫籜山,參證得悟。踰一歲,復還天童。晚以日本奏請,起召京師。已而,寢奏,留居天界。有〈監收上堂兼謝天童藏主〉云:「以字不成,八字不是。𤫩瓏巖頂,白浪滔天。萬工塘中,蓬塵漲起。分毫上定當,升合裏論量。收得來,放得去。隨緣剔脫,觸處放光。可以起臨濟正宗,可以滅正法眼藏。雖然,若是個中人聞與麼道,直須洗耳有分。且誰是個中人?面如滿月目如蓮,天上人間咸慕敬。」後又賜歸天童。明洪武八年乙卯,著《山菴雜錄》。愚菴及禪師寄師詩云: 惺惺石上主人翁 一室高居太白峰 靖退只今非小節 知心未許石門聰 覺藏主 了菴欲禪師有〈送天童覺藏主偈〉云: 三世諸佛是何物 一大藏教是何語 直指單傳顯正宗 爛爛覺華生碓嘴 自古上賢猶不識 中下之流豈堪測 㪬瞎摩醯鬼眼睛 大地山河墨漆黑 黑中有白光熈熈 敲空作響開愚癡 空拳紙上實性義 隱顯出沒超玄微 倒一說兮對一說 今古幾人能辨別 紛紛墮在光明中 大似獼猴探水月 偉哉作者何方來 江村古寺相徘徊 提金剛椎碎窠臼 用黑豆法驅英才 撒開兩手時一笑 照中之用用中照 北斗藏身豈偶然 南山下雨還同調 明朝話別歸魯松 鐵船打就成怱怱 隔山相喚解相應 管取倒行摩竭令 印書記 欲禪師又有〈贈天童印書記偈〉云: 一句子 龍無龍 總拈却 稱長雄 灼然不墮言思中 單非隻 兩非二 老胡打失當門齒 妙彈無絃誰賞音 還我東山左邊底 最卓犖 端尋常 毫毛豈足爭短長 拶著三關應手破 海印湛湛涵秋光 跨三賢 超十哲 頂門別有通天穴 滿肚文章一字無 賊面似人人似賊 證侍者 楚石琦禪師有〈送天童證侍者再參詩〉: 鳥窠吹布毛 侍者便悟去 天童親切句 不要重指注 十月天漸寒 早過西興渡 相望一千里 往復行大路 入室再參時 瞋拳須照顧 安禪人 琦禪師有〈送安禪人往參天童偈〉云: 誰道葫蘆醋不酸 衲僧帶眼若為謾 長松一望二十里 脚未跨門先膽寒 政書記 琦禪師有〈送政書記往天童偈〉云: 如來禪 祖師禪 文字禪 是何禪 一筆勾下 白日青天 笑殺湖南長老 大書楷字深鐫 不見毘耶居士 嘮嘮擊小彈偏 及乎被人問著 直得杜口無言 禪禪靈石書記 作麼流傳 竹月生寒籟 松風入夜絃 既善騎聲蓋色 何妨說妙談玄 潮音洞裏敲金鐙 太白峰頭駕鐵船 諾禪人 琦禪師有〈送福州諾禪人再參天童偈〉云: 主人翁 惺惺著 潦倒瑞巖 自呼自諾 蛇吞鼈鼻口生烟 虎齩大虫頭戴角 會不會 知不知 大唐國裏無禪師 𤫩瓏巖主七十四 優曇鉢花第一枝 送君此去君知麼 莫把草鞋輕踏破 前頭更有最高峰 不獨飛猿嶺難過 腴侍者 古林茂禪師有〈送天童腴侍者偈〉云: 三呼不觸當頭諱 三應寧將五位分 向上更無提掇處 到頭誰肯囫圇吞 春風揚廣山前草 白日長庚嶺上雲 蓋覆得來成直截 隰州無口謾云云 少曇瑞禪師 師嗣法于佛智禪師,與笑隱訢公雅好。訢有〈送師歸江西序〉云:「至大中,予主餘英山寺。三年,寇至,剽掠俱盡,僅脫身免。常所雅厚,咸相聚匿笑,莫有顧余者;獨少曇來,勞苦數十返。明年,佛智遷徑山。三月禍作,其徒多背去;而少曇又與二三子留侍。暨佛智歸江右,少曇分座太白,不得從。今復走宜陽而省焉。於其行重予有感矣。世有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教,而民或悖之。溺于愛者,忘其親;訹于利者,傷乎義。吾徒辭君父之尊、伉儷之欲,惟師友之道得同乎人也。而吾徒貴遠遊,大方多眾,羣居千百,錯礱砥礪,期底于道。若是,于師友之道又專矣。無汩于欲、競于利,其庶乎有終矣。於戲!孰謂之變能移于吾徒矣乎?若少曇者,可以敦俗者乎!」訢又代著〈移師住光嚴行院疏〉云:「履狶而知瘠肥,乃為良賈;解牛而至綮肯,始曰善庖。故為政必先求賢,而綱宗所以弘道。某行無町畦,志不磷緇,籌室先登。及見永明全盛、龍門獨步,其如妙喜南遷。與其傲睨太白之巔,孰若徜徉西丘之上?凝塵一榻,儼如千眾之臨;蓋頭把茅,自作萬閒之庇。祈光法運,仰祝帝齡。」合觀前後二文,則非專席天童。 默中唯西堂 在天童時,有〈詠蠶偈〉云: 桑空柘盡始心休 綿密工夫一繭收 爐炭鑊湯𢬵得入 為人只在一絲頭 雪巖欽禪師 參訪至天童佛殿前,經行次,擡眸見古柏,觸著向來所得境界,一時放下。後得法於無準範禪師。 明 素禪師 《釋氏稽古》云:國初名僧未見傳紀者,附名有天童禪師素。 鳳頭祖師 師諱道孚,字信菴,江浦人。禮天童觀公。時觀翁道望高天下,宣廟在潛,每承顧問。宣德歲丙午,召至京師,館于慶壽丈室。師執事惟謹,上嘉之,賜西服茜衣,師牢讓不服。入五臺,覩聖像攝身光中,奇幻百出,歎曰「一翳在眼,空花亂墜」,因自號「空幻子」。英廟聞師名,召見,大悅,呼為「鳳頭祖師」,蓋以師頭銳起也。尋授僧錄講經。未幾,告退。結茅山中,屏息諸緣,不妄交接。司禮阮公簡,强師復興京西廢寺;昭靖王又以宣武門第賜為梵剎,賜額「承恩」,為師憩息之地。師善書,筆法遒健,常於文華殿大書扁額,上視,稱善,贈之詩,有「高僧書法勝中書」之句。嘗施食於內庭,開法於祕殿,上皆躬御視聞,擊節歎賞。當是時,耆舊凋喪,獨師法聞四方。景泰丙子,升堂說偈而寂。訃聞,上震悼,遣祭,命公侯以下咸弔奠。茶毘獲舍利,建塔。胡忠安公濙著銘云:「學博、行修、功盛,能光大法門云。」 太初原禪師 師諱啟原,日本國人。與宗猷等十八眾遊參上國,賜齋,敕見講義泐季潭。潭乃指見了堂一,一又指見天童素。後住羅陽三峰、山交龍護。臨化說偈曰: 生也鐵面皮 死也鐵面皮 一椎百雜碎 白日遶鐵圍 即菴禪師 徑山琇公序《增集續燈錄》中云:「永樂己未,移書諸方,幸藉天童即菴和尚展轉搜討云。」 懶牧覺禪師 師諱湛覺,長安張氏子。依月空師出家。參天童性空禪師,得法。結松巢于雨花之左,有《松巢內外集》。 古音琴禪師 師諱法琴,號玉泉,興賢蔡氏子。禮赤石山主,出家。問法徧叩,參性空、靜晃、印宗諸宿;印可于寶明壽堂。開法瑞巖,後創大剎于斗峰,弘化一方。有《醍醐集》三卷。 懷讓禪師 本山釋,端雅工詩,四方交游多重之。楊白川輯《天童寺集》,以師所著詩卷附梓焉。東臯張忱嘗贈以詩云: 自聞方外說天童 夢繞青山廿里松 珍重能吟老支遁 尋常結社勝廬峰 傳書度海朝憑鶴 擊鉢臨江夜擾龍 今日東風花院裏 解衣留偈得從容 靜菴寧禪師 師諱盛寧,邑光溪王氏子,壽昌鄮峰瑞公之嗣。瑞公繇,天童大用禪師之後,嗣松堂鑑公。師承其法,德邃才敏,兼會儒宗。嘉靖甲子,請師住持天童。適當零落之秋,經營殫心,安集得宜。所置遺業,迄今賴焉。比部楊水西承閔贈以文。師之嗣,繼菴旵公,相繼住持。文林史鹿泉元中請旵公序,略云:「惟靜師於本山闡揚宗旨,遺有遐思。惟繼公於本支,以昭述正傳,羣然思附,當不我拒也,盍迎諸?」往迎,公堅謝。諸縉紳先生請益力,且曰:「公號以繼,繼之師;師而不繼焉,繼將何志?」公方起,謝曰:「然。俾我執事山中,拈瓣香,上祝萬年,次及我先師,至教也。昕夕幸同諸公參究上乘,至願也。」至旵公二世,少谷懷公,亦相繼住持。宗伯周文穆公應賓贈以文云:「夫有疏宕之器、𧿒踔之能、倜儻之才,然後能奮發尺籍之中,而自致夫塵𡏖之外。夙聞懷公完真抱一,恬澹攖寧,器具矣;靡法不含,靡機不攝,能裕矣;翕赩黨䓪,能鎮能化,才全矣。備是三者,而主夫天童,必飭治振起,踵前人之嘉績,啟後嗣之芳規,予有深望焉。」三師俱建塔於祖關之南。中峰大用禪師塔左有靜菴寧禪師塔,蓋師之衣鉢塔也。 啟禪師 讓公〈北京送啟禪師歸天童詩〉: 一別天童二十年 京華一鉢只隨緣 三關泉石埋殘雪 九隴藤蘿鎖廢烟 巢鶴不聞新種樹 養蝸猶是舊成田 於今去作羣緇首 淨埽寒蕪整法筵 國朝 明幻禪師 師,淮人。順治間,嘗在內廷萬善殿奉侍聖像,上呼為「老修行」。庚子年,奉旨送佛神像至天童,命師仍隨侍山中。年八十而終。 疊山禪師 師,奉化沈氏子,名行淵。徧歷叢席,後參天童浮石賢,有省。機辯無讓,乃印可。開法于江南寶光,後住邑之安嵓。師于逝世前,徧辭檀信。過幻迹居,別博融本。笑談終日,乃云:「今日特來相別。」博云:「那裏去?」云:「天台。」博云:「幾時回?」云:「不回來了。」答云:「莫要死麼?」師云:「正要請兄封龕。」博以手掩師口,師云:「謝兄封龕了也。」即書偈,寄封于蟠龍菴中,云「十二日方可開」。十二日午刻,召眾云:「我要去了。」端坐而逝。遺偈云: 報告禪門老作家 須知火裏有蓮花 通身妙用頭頭顯 法法拈來果不差 幻身原是个虫窠 尊貴何曾百歲多 詎得心空如日耀 等閑翻却了娑婆 明介西堂 師名元燈,楊州人。年十六,投虎丘繼起禪師鬄髮。居金沙,數年,至笠山謁嘯堂和上,為侍者。機契,從遷臯亭,兼記室。再遷天童,受記莂,居西堂。年二十九,染疾,書偈而逝。與進士徐戢齋(勍)交厚,即于本山卜地葬之。李杲堂(文胤)為師著塔上之銘,銘曰: 公之生 一鉢一瓶 離離亭亭 公之死 一塔一瓶 離離亭亭 雲異其白 山異其青 于此置高僧 許勒吾銘 慰弘盛〈埽塔詩〉: 此形非常友 如客來寄止 譬如歷峻坂 車敗而馬去 嗟君蘭蕙質 清芬竟瘞土 每讀杲堂詩 涕泣如盛雨 山花溢真定 怪石懸松塵 衣裓埽方墳 雲生香一縷 蓮因首座 師,邑之孫氏子,崇禎癸未進士榮旭之胞弟。幼知向上事,二十歲潛入雪竇。兄强之歸,未幾,又走天童。一載,勸回,畢姻,入弟子員。年四旬,外室亡,即投金峩履法師薙染,命名成式。次春,得戒于天童山曉和上,令司侍職。多年,遷維那,始記莂。開法金峩,退休于二靈山。天岳和上居太白,招首眾山中。後出遊武林,過平江,寓三宿菴。染疾,辭眾,書偈而逝。青菴彧西堂,向稱忘形,乃捐資,豎塔于山。二靈介有〈埽塔詩〉云: 塔樣斬新坐翠微 竹陰松韻共忘機 白雲只在中峰上 終日相看到落暉 天童寺志卷之六 法要考 舊志惟收法語,今附錄表頌、著述。 唐 咸啟禪師 (〔僧參〕)師問云:「甚處來?」僧云:「伏龍。」師曰:「還伏得龍麼?」僧云:「不曾伏這畜生。」師曰:「且坐喫茶。」 (〔簡大德問〕:)「學人卓卓上來,請師的的意旨。」師曰:「我這裏一屙便了,有甚麼卓卓的的意旨?」簡云:「和尚恁麼答話,更買草鞋行脚始得。」師曰:「近前來。」簡近前,師曰:「祇如老僧恁麼答話,過在甚麼處?」簡無對,師便打。 (〔僧問〕:)「如何是本來無物?」師曰:「石潤元含玉,鑛異自生金。」 (〔又問〕:)「如何是真常流注?」師曰:「涓滴無移。」 (〔又〕甘露菴主問:)「如何是應用無虧底眼?」師曰:「恰如瞎一般。」 (〔附錄〕雪竇聞菴宗禪師頌「答簡大德」) 卓卓的的 一屙便息 老鼠舞三臺 貓兒吹觱篥 烏龜舉首唱巴歌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丹霞子淳禪師頌「答僧問」。「如何是應用無虧底眼?」師云:「恰如瞎一般。」) 盲聾瘖啞迥天真 眼似眉毛道始鄰 昨夜東君潛布令 黃鶯啼處綠楊春 (〔又〕應菴華禪師拈)啟禪師故是本分鉗鎚,塞斷新天童口未得在。這僧雖深入閫域,要且未具透關眼。 宋 懷清禪師 (〔上堂〕)西湖隱出山峰秀,樓櫓參差若畫成。禪流共在祇園住,莫教虛度一平生。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眼裏不著沙。」僧云:「如何領會?」師曰:「耳裏不著水。」僧云:「恁麼則禮拜也。」師曰:「東家點燈,西家暗坐。」 瑞新禪師 (〔僧問〕:)「如何是密作用?」師曰:「何曾密?」 (〔又問〕:)「心徑未通時如何?」師曰:「甚麼物礙汝?」 (〔又問〕:)「求之不得時如何?」師曰:「用求作麼?」僧曰:「如何即是?」師曰:「何曾失卻?」 (〔又問〕:)「如何是天童境?」師曰:「雲無人種生何極,水有誰教去不回。」 (〔又問〕:)「吾有大患,為吾有身。父母未生,未審此身在甚麼處?」師曰:「曠大劫來無處所,若論生滅盡成非。」僧曰:「恁麼則周遍十方,心不在一切處。」師曰:「泥裏撼樁。」(補) 清簡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不欲向汝道。」僧云:「請和尚道。」師曰:「達磨不可再來也。」 清遂禪師(舊志缺,今補) (〔南嶽應城初參〕)師問:「上人從何而來?」城云:「毗陵來。」師曰:「我聞毗陵出好草蟲扇子,帶得來否?」城作一圓相,云:「大善知識又要這個作麼?」師曰:「祇這個,此間亦要得。」城於言下大悟。 澹交禪師 (〔上堂〕)也大奇,也大差,十箇指頭八箇罅。由來多少分明,不用鑽龜打瓦。 (〔僧問〕:)「臨雲閣聳,太白峰高,到這裏,如何進步?」師曰:「但尋芳草際,莫問白雲深。」僧云:「未審如何話會。」師曰:「寒山逢拾得,兩個一時癡。」僧云:「向上宗乘又且如何舉唱?」師曰:「前言不及後語」。 可齊禪師 (〔上堂〕)僧問:「寶華王座,今日師登。祖意西來,如何垂示?」師曰:「花開巖畔千枝秀。」僧云:「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水瀉簷前一樣清。」僧云:「空生不解巖前坐,惹得天花動地來。」師曰:「笑破他人口。」僧云:「曉來雲散後,不見別山高。」師曰:「吽吽。」僧問:「如何是道?」師曰:「踏不著。」僧云:「踏後如何?」師曰:「七穿八穴。」乃云:「一問一答,一拶一掠。千眼頓開,澄潭皎月;隨機施設,縱奪臨時。縱之,則句句攢花蔟錦,處處釋迦道場;奪之,則一法不留,千聖絕迹。雖然如是,須知有向上一竅,還會麼?」良久曰:「莫謂春殘花落盡,峰前昨夜一枝開。」 惟白禪師 (〔上堂〕)離婁有意,白浪陡以滔天;罔象無心,明珠忽然在掌。(以手打一圓相,召大眾曰)還見麼?(良久曰)看即有分。 (〔又〕)過去已過去,未來且莫算,正當現在事。今朝正月半,明月正團圓。打鼓普請看,大眾看即不無。畢竟喚甚麼作月?休於天上覓,莫向水中尋。(此則考補) (〔頌〕臨濟三頓棒) 一槌便當未為奇 六十山藤是太遲 至竟不能知痛癢 上堂猶道拂蒿枝 普交禪師(補) (〔上堂〕)咄哉黃面老,佛法付王臣。林下無情漢,官差逼殺人。莫有知心者,為我免得麼?若無,不免將錯就錯。 (〔僧來〕)楖栗未擔時,為汝說了也。且道說個什麼?招手洗鉢、拈扇張弓、趙州柏樹子、靈雲見桃花,且擲向一邊。山僧無恁麼閒脣吻與汝打葛藤,何不休歇去! 宏智禪師 (〔上堂〕)黃閣簾垂,誰傳家信?紫羅帳合,暗撒真珠。正恁麼時,視聽有所不到,言詮有所不及。如何通得箇消息去?夢回夜色依稀曉,笑指家風爛熳春。 (〔又〕)僧問:「如何是向去底人?」師曰:「白雲投壑盡,青嶂倚空高」。僧云:「如何是却來底人?」師曰:「滿頭白髮離巖谷,半夜穿雲入市鄽。」僧云:「如何是不來不去底人?」師曰:「石女喚回三界夢,木人坐斷六門機。」乃曰:「句裏明宗則易,宗中辨的則難。」良久曰:「還會麼?凍雞未報家林曉,隱隱行人過雪山。」 (〔又〕)空劫有真宗,聲前問己躬。赤窮新活計,清白舊家風。的的三乘外,寥寥一印中。却來行異類,萬派自朝東。 (〔又〕)諸禪德!吞盡三世佛底人,為甚麼開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人,為甚麼合眼不得?許多病痛與你一時拈却了也。且作麼生得十成通暢去?還會麼?劈開華嶽連天色,放出黃河到海聲。 (〔頌〕梁武帝問達磨大師:「如何是聖諦第一義?」磨云:「廓然無聖。」帝云:「對朕者誰?」磨云:「不識。」帝不契。遂渡江至少林,面壁九年。) 廓然無聖 來機徑庭 得非犯鼻而揮斤 失不回頭而墮甑 寥寥冷坐少林 默默全提正令 秋清月轉霜輪 河澹斗垂夜柄 繩繩衣鉢付兒孫 從此人天成藥病 (〔又〕僧問馬大師:「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大師云:「我今日勞倦,不能為汝說。問取智藏去。」僧問藏,藏云:「何不問和尚?」僧云:「和尚教來問。」藏云:「我今日頭痛,不能為汝說。問取海兄去。」僧問海,海云:「我到這裏却不會。」僧舉似大師,大師云:「藏頭白,海頭黑」。) 藥之作病 鑒乎前聖 病之作醫 必也其誰 白頭黑頭兮克家之子 有句無句兮截流之機 堂堂坐斷舌頭路 應笑毘耶老古錐 (〔又〕僧問南陽忠國師:「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云:「與我淨瓶來。」僧將淨瓶到,師云:「却安舊處著。」僧復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國師云:「古佛過去久矣。」) 鳥之行空 魚之在水 江湖相忘 雲天得志 擬心一絲 對面千里 知恩報恩 人[A1]間幾幾 ᅟᅟ==[A1] 間【CB】,閒【志彙】== (〔又〕廓侍者問德山:「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也?」山云:「作麼,作麼?」廓云:「勅點飛龍馬,跛鼈出頭來。」山便休去。來日山浴出,廓過茶與山,山撫廓背一下。廓云:「這老漢方始瞥地。」山又休去。) 覿面來時作者知 可中石火電光遲 輸機謀主有深意 欺敵兵家無遠思 發必中 更謾誰 腦後見腮兮人難觸犯 眉底著眼兮渠得便宜 (〔又〕洞山示眾云:「秋初夏末,兄弟或東或西,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又云:「只如萬里無寸草處,作麼生去?」石霜云:「出門便是草。」大陽云:「直道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 草漫漫 門裏門外君自看 荊棘林中下脚易 夜明簾外轉身難 看看幾何般 且隨老木同寒瘠 將逐春風入燒瘢 (〔又〕九峯在石霜作侍者,霜遷化後,眾欲請堂中首座,接續住持。峯不肯,乃云:「待某甲問過,若會先師意,如先師侍奉。」遂問:「先師道『休去,歇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一條白練去』,且道明甚麼邊事?」座云:「明一色邊事。」峯云:「恁麼則未會先師意在。」座云:「你不肯我,那裝香來。」座乃焚香云:「我若不會先師意,香烟起處,脫去不得!」言訖,便坐脫。峯乃撫其背云:「坐脫立亡則不無,先師意未夢見在。」) 石霜一宗 親傳九峰 香烟脫去 正脈難通 月巢鶴作千年夢 雪屋人迷一色功 坐斷十方猶點額 密移一步看飛龍 (〔又〕巖頭到德山,跨門便問:「是凡是聖?」山便喝,頭禮拜。洞山聞,云:「若不是奯公,大難承當。」頭云:「洞山老漢不識好惡,我當時一手擡、一手捺」。) 挫來機 總權柄 事有必行之威 國有不犯之令 賓尚奉而主驕 君忌諫而臣佞 底意巖頭問德山 一擡一捺看心行 (〔又〕雪峯示眾云:「南山有一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長慶云:「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僧舉似玄沙,沙云:「須是我稜兄始得。雖然如是,我即不恁麼。」僧云「和尚作麼生?」沙云:「用南山作麼?」雲門以拄杖攛向峯面前,作怕勢。) 玄沙太剛 長慶少勇 南山鼈鼻死無用 風雲際會頭角生 果見韶陽下手弄 下手弄 激電光中看變動 在我也能遣能呼 於彼也有擒有縱 底事如今付阿誰 冷口傷人不知痛 (〔又〕僧問雲門:「不起一念,還有過也無?」門云:「須彌山。」) 不起一念須彌山 韶陽法施意非慳 肯來兩手相分付 擬去千尋不可攀 滄海闊 白雲閒 莫將毫髮著其閒 假雞聲韻難謾我 未肯糢糊放過關 (〔五位頌〕) 正中偏 霽碧星河冷𣹰天 夜半水童敲月戶 暗中驚破玉人眠 偏中正 海雲依約神仙頂 婦人鬢髮白如絲 羞對秦臺寒照影 正中來 月夜長鯨蛻甲開 大背摩天振雲翼 翔遊鳥道類難該 兼中至 覿面不須相忌諱 風化無傷的意玄 光中有路天然異 兼中到 斗柄橫斜天未曉 鶴夢初醒露葉寒 舊巢飛出雲松倒 (〔六湛堂偈〕衞寺丞進可,有堂曰「六湛」,蓋取《楞嚴經》「六處休復同一湛然」之義。乃為說偈曰:) 風瀾未作見靈源 六處忘歸體湛存 諸法性空方得座 一彈指頃頓開門 寒梅籬落春能早 野雪櫺窗夜不昏 萬象森羅心印印 諸塵超豁妙無痕 (〔附錄〕大慧杲禪師和韻偈) 非湛非搖此法源 當機莫厭假名存 直須過量英靈漢 方入無邊廣大門 萬象交羅元不二 六窗晝夜未嘗昏 翻思龎老事無別 擲劍揮空豈有痕(已上二則俱考補) (〔大用菴銘〕) 廓然之宗 空而不空 智遊方外 妙入環中 環中湛存 用之不痕 總造化柄 見離微根 窮極離微 玄樞活機 河橫澹蕩 斗轉依稀 依稀成用 用與體共 象未中形 功初內動 動而影彰 靜而智藏 光容天地 兆變陰陽 陰陽變兆 用得之要 春在百花 風號萬竅 竅竅中虛 雖有而無 聲不礙器 色不染珠 珠兮走盤 不見其端 壁立千仞 赤肉一團 一團赤肉 應緣具足 像兮臨鑑 神兮居谷 谷神是誰 靈靈自知 說用如鼻 眺用如眉 用之互換 寄世而玩 彈指開門 相招隔岸 隔岸相招 拈却木橋 等閒一喚 適用全超 超用較些 相逢作家 雲雨翻覆 雪刃交加 交加不傷 用鈍愈光 拍拍是令 人人當行 當行往還 用亡險艱 如石含玉 似地擎山 山蓄海藏 規圓矩方 頭頭得用 恰恰相當 相當函蓋 混成三昧 宛轉機圓 縱橫用大 大用現前 不存軌則 推倒籓籬 東西南北 南北東西 歸去來兮 混之不得 類之不齊 隨類而遊 閒閒自由 天上天下 雲行水流 (〔附錄〕默成居士潘良貴跋)普覺圓照大師曇讚,戒行清苦,築菴於義烏之仙山,予為名曰「大用」。久欲作銘而未果。紹興九年,予守四明,與天童覺老款,偶縱談此,以銘屬之。覺欣然不辭。其筆力痛快,殆與〈信心銘〉相為後先。明年秋九月己未,始授讚,俾鐫之石。(此則考補) 法為禪師 (〔上堂〕)法身無相,不可以音聲求;妙道忘言,豈可以文字會?縱使超佛越祖,猶落階梯。直饒說妙談玄,終挂脣齒。須是功勳不犯,形跡不留;枯木寒巖,更無津潤;幻人木馬,情識皆空,方能垂手市鄽,轉身異類。不見道,無漏國中留不住,却來烟隖臥寒沙! 宗珏禪師 (〔上堂〕)劫前運步,世外橫身;妙契不可以意到,真證不可以言傳。直得虛靜[A2]斂氛,白雲向寒巖而斷;靈光破暗,明月隨夜船而來。正恁麼時,作麼生踐履?偏正不曾離本位,縱橫那涉語因緣? ᅟᅟ==[A2] 斂【CB】,歛【志彙】==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十字街頭休斫額」。 應菴華禪師 (〔受請上堂〕)去年十一月,笑別下鍾阜。今年九月中,行見朝天路。去住既無心,動靜非取與。平生安樂法,此意同誰語。四明昔嘗到,諸剎皆可數。山川氣象雄,麐鳳栖遲處。今思昔日遊,歲月二紀許。豈謂臨晚景,侯伯重相顧。開緘讀來書,丁寧見毫楮。姑蘇二千石,眼高照天宇。我昔昧平生,今見開心腑。忻然樂與行,方鳴集眾鼓。先師未了底,今日應須去。敢問諸人:如何是先師未了底?(驀拈拄杖,卓一卓,喝一喝,下座) (〔入寺上堂〕)風行草偃,水到渠成。正令既行,十方坐斷。若也向上論去,語默不及處,棒喝未施前,總是依草附木漢。事不獲已,且作死馬醫。所以道,隨處作主,遇緣即宗。法幢[A3]隨[1]處建立,展臨濟三玄戈甲,會曹洞五位君臣。敲唱雙行,殺活自在。拈一莖草,穿天下衲僧鼻孔;布縵天網,要打衝浪錦鱗。是則是,便與麼去。達磨一宗,埽土而盡。(驀拈拄杖,劃一劃,云)劍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瓶。(卓拄杖,下座) ᅟᅟ==[A3] 隨【CB】,[-]【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應菴曇華禪師語錄》補。(CBETA, X69, no. 1359, p. 528, b8)== (〔上堂〕)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無人,金沙混雜。縱使無師自悟,向者裏,何啻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拈杖云)喚作拄杖,玉石不分;不喚拄杖,金沙混雜。其間一個半個,善別端由。苟或未肰……(卓杖云)急著眼看! (〔上堂〕)(舉僧問趙州:如何是毘盧圓相?州云:自小出家,不曾眼華。師云)趙州見處偏枯。若有人問天童:「如何是毘盧圓相?」祇對他道:「大底大,小底小。」且道與趙州還有優劣也無?具擇法眼,試簡點看! (〔又〕)禪禪,更不相煎。坐底自坐,眠底自眠,大家安樂,無法可傳。禪禪,曹洞五位,臨濟三玄。大年三十夜,脚踏地,頭頂天。禪禪,不直半文錢。海枯終見底,人死脚皮穿。 (〔舉傑首座上堂〕)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手血。臨濟老瞎驢,至今猶未瞥。須彌頂上浪拍天,大洋海水無一滴。偉哉本色人,頂門亞三隻。辨龍蛇百草頭,擒虎兕一毫力。穿大地人鼻孔,坐斷衲僧搖舌。雖然,猶未撥動向上一竅在。且作麼是向上一竅?問取堂中首座傑。 (〔頌〕世尊初生) 草本無端拈出來 更加註脚放癡獃 西天此土誰知己 夜半優曇火裏開 (〔又〕女子出定) 出得出不得 滿面是埃塵 愁人莫向愁人說 說向愁人愁殺人 (〔又〕藥山謂雲巖曰:「與我喚沙彌來。」曰:「喚他來作甚麼?」山曰:「我有箇折脚鐺子,要他提上挈下。」巖曰:「恁麼則與和尚出一隻手去也。」山便休。) 藥山道頭 雲巖知尾 雖然頭尾相稱 要且不識羞恥 (〔贊〕臨濟) 喝下忽雷驚 聲前休領略 當鋒齧鏃時 蹉過第一著 不在壁立處 豈向平地泊 野水白連天 秋空飛一鶚 (〔又〕虎丘先師) 老漢從來無禪 一味心中含毒 此毒時復現前 渾家大小不睦 異口同音咒詛 至今活陷地獄 一名臨濟正宗 一名叢林瞎秃 (〔自贊〕) 者漢初無罪過 祇是頭扁眼大 雖然肚裏醒醒 開口便先話墮 如斯出世為人 恰似大蟲看水磨 (〔贈偈〕悟上人造華嚴塔) 山前馬廄普光殿 門外牛欄正覺場 五十三人同日葬 善財走得脚生瘡 (〔示〕嚴教授康朝語)有般底得箇見處了便休,更不就人決擇,被人拈起一件物頓面前分疏不下,便渾圇吞却,口頭雖說不疑,肚裏畢竟有塊物不能消化,此便是生死根本。有一般底得箇見處,坐著見處,見地不脫,一向說玄說妙,廣陳蹊徑謂之為人,此便是喪達磨正宗魔子。有一般底做工夫,到箇靜處,身心稍稍輕安,一向坐在無人之鄉,見人說著好事,便生煩惱,返言禪道本無所說,所以雲門道「一切處不明,面前有物」者是也,此病最苦。有一般底得箇見處,蕩蕩地無佛、無祖、無諸聖,一向無將去,行盜行淫、飲酒食肉,謂之無礙禪,此是地獄種子也。永嘉云:「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蕩招殃禍。」有一般底見處,泯默無聞,一味噇却常住飯了,祇管死葛怛地守却被位,等箇悟處,此便是深山大澤一間破屋下泥團,謂之無轉智大王,徒消信施;其實,本分參學者,初無許多棲泊處。羅山老漢道:「我這裏祇有一口劍,劍下有分身之意,亦有出身之路。」從上老宿弄將出來,千差萬別,無不從脚跟下流出。變通逸格,殺活自在。(此則考補) (〔附錄〕大慧杲禪師贊垂示語偈) 坐斷金輪第一峰 千妖百怪盡潛蹤 年來又得真消息 報道楊岐正脈通 (肯堂𠑽禪師頌,示眾云:「盡力道不得底句,不在天台,定在南嶽。」) 相駡饒汝接嘴 相唾饒汝潑水 驀然摸著蛇頭 拍手囉囉哩哩 (虛堂愚禪師頌前案) 耆婆去後無消息 病者憧憧日扣門 百草自知無識者 叢叢垂泣在籬根(三則俱增) 慈航樸禪師 (〔上堂〕) 酷暑如焚不易禁 炎炎赫赫欲流金 夜明簾外無人到 靈木迢然轉綠陰 (〔又〕)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臨濟喝處,德山棒頭耳聾;德山棒時,臨濟喝下眼瞎。雖然一搦一擡,就中全生全殺。(遂喝一喝,卓拄杖一下,云)敢問諸人是生是殺?(良久云)君子可[A4]入。 ᅟᅟ==[A4] 入【CB】,八【志彙】== (〔又〕) 牛皮鞔露柱 露柱啾啾叫 燈籠佯不知 虛明還自照 殿脊老鴟吻 聞得呵呵笑 三門側耳聽 就上打之遶 譬如十日菊 開徹阿誰要 阿呵呵 未必秋香一夜衰 熨斗煎茶不同銚 (〔又〕)觀音巖𤫩𤫩瓏瓏,太白石丁丁東東。西園菜黃似不堪食,東谷花發却無賴紅。且道是祖意?教意?途中受用,世諦流布。若道不出,雪峰覆却飯桶。若辨得出,甘贄禮拜蒸籠。 (〔又〕)久雨不晴,半睡半醒。可謂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遂喝曰)住住,內卦已成,更求外象。(卓拄杖曰)適來擲得雷天大壯,如今變作地火明夷。(此則考補) 無用全禪師 (〔上堂〕) 學佛止言真不立 參禪多與道相違 忘機忘境急回首 無地無錐轉步歸 佛不是心亦非 覿體承當絕所依 萬古碧潭空界月 再三撈摝始應知 (〔到靈隱,請上堂〕)靈山正派,達者猶迷。明來暗來,誰當辨的?雙收雙放,孰辨端倪?直饒千聖出來,也祇結舌。何故人歸大國方為貴,水到瀟湘始是清?(復曰)適來松源和尚舉竹箆話,令天童納敗缺。諸人要知麼?聽取一頌:黑漆竹箆握起,迅雷不及掩耳;德山臨濟茫然,懵底如何插嘴? (〔頌〕維摩詰默然無言) 毗耶城裏老維摩 一默無言詭詐多 三萬二千獅子座 一時掀倒看如何 密菴傑禪師 (〔受請上堂〕)(舉先應菴受天童請日偈畢,乃云)山僧亦有一偈,舉似大眾。去年八月閒,得旨與安閒。擺脫水雲性,縱步到陽山。元宅諸子弟,忻然力追攀。菴居三個月,開懷宇宙寬。忽接四明信,來書意盤桓。天童虛法席,使君語猶端。迢迢遣專使,不問路行難。山僧臨晚景,不敢自相瞞。搥鼓樂與行,四眾亦欣懽。先師未了底,應是起波瀾。敢問大眾:「如何是先師未了底?」一回飲水一回噎,臨濟德山俱汗顏。 (〔上堂〕)祖師心印,不涉言詮。問訊燒香,早成多事。行棒行喝,開眼尿牀。舉古舉今,泥中洗土。別有向上一路,千聖不傳。總是熟睡饒譫語,衲僧家,心憤憤、口悱悱,到這裏如何即是?(以拂子擊禪牀云)衲被蒙頭萬事休,此時山僧都不會。 (〔又〕)說到行不到,好肉剜瘡;行到說不到,扶籬摸壁。行說俱到,石筍抽條;行說俱不到,擔雪填井。離四句,絕百非,即不問諸人。且道文殊問不二法門,維摩因什麽默然?(喝一喝云)貪他一粒粟,失卻半年糧。 (〔頌〕女子出定) 出得何如未出時 瞎驢成隊喪全機 而今四海平如砥 蘆管迎風撩亂吹 (〔又〕殃崫摩羅救產難) 賢聖劫來未曾殺 而今斷這一刀休 果然葛怛胸中落 笑殺靈山老比丘 (〔又〕百丈野狐) 五百生前失卻 五百生後太錯 錯錯 誰道祥麐只一角 (〔偈〕示曾祕較) 天童得力句 不搖三寸舌 父母未生前 令已行摩竭 直下便承當 敢保猶未徹 放下百不知 腦門重著楔 惟是過量人 一舉無二說 (〔附錄〕金山善開禪師頌「破沙盆」) 法眼拈來早自謾 無端錯對破沙盆 而今遍界難遮掩 殃害叢林累子孫 (虛堂愚禪師頌「破沙盆」) 直甚破沙盆 掀翻海嶽昏 頂門真箇瞎 千古累兒孫 (雙杉元禪師頌「破沙盆」) 五陵公子少年時 得意春風躍馬蹄 不惜黃金為彈子 海棠花下打黃鸝 (了菴欲禪師贊) 破沙盆正法眼 掀天紀截地維 青山九鎖兮中峰巍巍(已上三則俱增) 雪菴瑾禪師(補) (〔上堂〕)金剛圈裏翻身,築著帝釋鼻孔;懸崖頭上撒手,突出達磨眼睛。往復三回,興還未盡;機輪一轉,勢不可停。倒拈蠍尾,婢使聲聞;順捋虎鬚,奴呼菩薩。釋迦已滅,彌勒未生;佛法祖令,總屬天童。把住放行,如何施設?(良久云)無孔鐵錘當面擲,普天匝地起清風。 (〔附錄〕了菴欲禪師和「雪菴瑾和尚偈」) 眼中之句句中眼 眨上眉毛還不見 有時提起金剛王 有時獨弄無文印 神仙祕訣誰堪傳 劫外日月壺中天 太白山頭燄爐雪 鼈鼻俓把長蛇吞 息菴觀禪師(補) (〔上堂〕)舉二祖問達磨安心公案,頌曰: 長安深夜雪漫漫 欲覓心安轉不安 縱使言前開活眼 那知巳被老胡謾 (〔示眾〕舉南泉曰:「江西馬祖說即心即佛,王老師不恁麽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麽道有過麽?」趙州禮拜而出,僧隨問,州曰:「你却問取和尚去。」僧乃問:「適來諗上座意作麽生?」泉曰:「它卻領得老僧意旨。」師頌曰:) 慣弄琴瑟與琵琶 清音歷歷徧天涯 堪嗟不入聾人耳 空使西山日又斜 癡鈍頴禪師(補) (〔頌〕達磨見武帝因緣) 提起須彌第一鎚 玉關金鎖繫難開 重施背踏空勞力 應悔迢迢萬里來 無際派禪師 (〔上堂〕)諸人十二時中,上來下去,折旋俯仰,起居問訊,瞞崇恩一點不得;坐立儼然,賓主交參,面面相覿,崇恩亦瞞諸人一點不得。既然彼此不相瞞,為什麽自作障礙?(喝一喝)因風吹火,用力不多。 (〔佛涅槃日上堂〕)釋迦昔向今辰入大寂定,堪笑天下衲僧刻舟求劍,二千餘年,區區不已。崇恩今日不動神機,捩轉瞿曇鼻孔。不圖打草驚蛇,只要大家相見。汝等諸人各宜仔細觀瞻,莫教錯過。(遂合掌曰)不審,不審。(已上二則住崇恩說考補) (〔頌〕百丈政示眾:「汝等為我開田,我為汝說大義,普請開田了。」眾請和尚說大義,師展兩手示之。) 百丈說大義 全然沒巴鼻 通身是水泥 溺死在平地 (〔又〕疎山冬至夜,有僧上堂問:「如何是冬來意?」師曰:「京中出大黃。」) 京師出大黃 直截為君舉 冬至至寒食 恰是一百五 浙翁琰禪師(補) (〔贊〕維摩居士) 毘耶示疾放憨癡 添得時人滿肚疑 不是文殊親勘破 這些毛病有誰知 (〔附錄〕長翁如淨禪師(浙翁遺書)上堂) 八月十八錢塘潮 浙翁聲價潑天高 盡教四海弄潮手 徹底窮淵輥一遭 重揀擇 不辭勞 要透龍門繼鳳毛 忽然收卷還源去 萬古曹溪風怒號 天目禮禪師 (〔上堂〕)萬松關迥,九隴烟橫;谷風傳響,澗水流聲。若以眼觀耳聽,拔舌犁耕;不以眼觀耳聽,拔舌犁耕。且利害在甚麽處?若不同牀睡,焉知被裏穿? (〔又〕)眾生本不曾迷,夜闌雞向五更啼;諸佛本不曾悟,秋清雁度長空去。(拍膝一下云)西窗昨夜月華明,凉飇已到梧桐樹。 (〔又〕翠巖真長老嗣書至)洪崖井邊,翠巖寺裏,山遮半月,江礙斜陽。不是諸佛眼睛,亦非祖師巴鼻。召專使云:「會麼?」歸去滕王閣上,捲起珠簾看取,十八灘頭,烟波鼎沸。(此則考補) (〔頌〕七賢女遊屍陀林) 七珍八寶任君需 三佛從來的是無 若向無中拈得出 不須見佛問何如 (〔又〕馬祖因僧問「離四句、絕百非」) 喚起窗全曙 催歸日未西 無心花裏鳥 更與盡情啼 (〔又〕百丈野狐) 墮脫知何處 憑君仔細看 潮來無別浦 木落見他山 (〔又〕趙州因一婆子請轉藏經) 不知兀坐常輪轉 空下禪牀遶一遭 背面却言虧一半 老婆惡業自家招 (〔又〕臨濟三問黃檗佛法大意) 禍福無門口自招 三遭瞎棒打驢腰 誰知敗國亡家恨 萬古春風吹不銷 (〔又〕興化打中[A5]間底) ᅟᅟ==[A5] 間【CB】,閒【志彙】== 四方八面沒邊疆 暴雨狂風無處藏 古廟裏頭休軃避 移舟別有好商量 (〔又〕瑞巖喚主人公) 磐陀漠漠祕蒼苔 終日跏趺兩鬢催 縱使不曾呼喚著 何嘗謾得阿師來 (〔贊〕六代祖師) 咄咄胡僧 齒缺面黑 滿口鄉談 無人譯得 只知結果自然成 不知滿地花狼籍 哀哉斷臂 甘受欺瞞 心既不有 何處求安 寂寂少林人不見 一庭風雪夜漫漫 內外中[A6]間 覓罪不得 瞌睡醒來 眼睛突出 一從歸去皖公山 直至如今沒蹤蹟 ᅟᅟ==[A6] 間【CB】,閒【志彙】== 破頭山前 三辭詔旨 教壞小兒 賣弄脣嘴 無端又上牛頭山 更與懶融說道理 黃梅再來 青松依舊 前身後身 一場逗漏 七百高僧總作家 惟有南能不即溜 倩人書偈 巧說脫空 傳衣宵遁 喪盡英雄 非風旛動惟心動 依舊埋身草莽中 (〔附錄〕石林鞏禪師舉天目禪師問僧:「名甚麼?」僧云:「智虎。」師退身,作怕勢。僧擬議,師歸方丈。因頌:) 白浪堆中下一鈎 錦鱗紅尾尚悠悠 漁翁不計竿頭事 笑入蘆花萬頃秋(此則增) 枯禪鏡禪師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句歸何處?(良久)長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 (〔又〕) 一拽石 一搬土 夜半日輪正卓午 老安曾牧溈山牛 南泉不打鹽官鼓 勸君知 莫莽鹵 火裏䳭鷯吞却虎 (〔又〕)舉僧到鶴林敲門,林云:「是誰?」僧云:「行腳僧。」林云:「非但行腳僧,佛來也不著。」僧云:「既是佛來,因甚不著?」林云:「無你栖泊處。」師云:「若天童有人敲門,即大開門戶,與伊入來,當胸搊住,云『道!道!』。待伊擬開口,劈胸與一拳。若向這裏轉得身、吐得氣,便請明窗下安排。」(已上三則考補) (〔頌〕鵞湖大義禪師,因唐憲宗問:「如何是佛性?」對曰:「不離陛下所問。」) 因地而倒因地起 離地求起無是理 不離所問語雖親 認著依前還不是 (〔偈〕上鐘) 一模脫就轉風流 平地教他不肯休 要得洪音喧宇宙 直須更上一層樓 弁山阡禪師 (〔頌〕[A7]刺史李翱躬謁藥山,山執經卷不顧。李曰:「見面不如聞名!」拂袖便出。山曰:「太守何得貴耳賤目?」李回謝、問道。山以手指上下,李不會。山曰:「雲在青天,水在瓶。」李作禮,述偈曰:「鍊得身形是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ᅟᅟ==[A7] 刺【CB】,剌【志彙】== 貴耳而賤目 背手抽金鏃 仰面看青天 箭過新羅國 (〔贊〕觀音大士) 螺髻屈蟠春島碧 綠衣零亂[A8]曉雲寒 尋聲只麼隨流去 見甚真觀清淨觀(此則增) ᅟᅟ==[A8] 曉【CB】,䁱【志彙】== (〔偈〕送僧歸鄉) 奮志南方問正因 正因一字不曾聞 七零八落袈裟角 惹得凌霄幾片雲 癡絕沖禪師 (〔結夏上堂〕) 圓覺伽藍 塵塵有路 坐斷去來 頓空今古 那裏十三 這邊十五 後先不差毫髮 可笑黃面瞿曇 至今不知落處 (〔上堂〕)有一人一念頓證,墮在佛數。有一人累劫闡提,不願成佛。且道那個合受人天供養?(良久云)蝶穿芳徑雙眉溼,蜂掠殘花兩股肥。 (〔又〕)僧問:「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如何是過去心?」師曰:「放待冷來看。」僧云:「如何是現在心?」師曰:「你問我答。」僧云:「如何是未來心?」師曰:「後次上堂向你道。」僧云:「如何是過去佛?」師曰:「去年梅。」僧云:「如何是現在佛?」師曰:「今歲柳。」僧云:「如何是未來佛?」師曰:「顏色馨香依舊。」僧云:「如何是過去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左邊。僧云:「如何是現在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右邊。僧云:「如何是未來差別智?」師以拂子中[A9]間點一點。僧云:「心、佛、眾生無向背,十方剎海一毫收。」便禮拜。師乃曰:「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喚甚麼作差別智?若人見得徹去,三世諸佛無一時不在諸人頂額上轉大法輪,更來這裏挨肩並足討甚麼碗?」以拄杖一時趕散,下座。 ᅟᅟ==[A9] 間【CB】,閒【志彙】== (〔附錄〕了菴欲禪師題師〈書應菴法語〉)流落叢林僅二百年,雖紙黑微蠧,精彩猶新。 (又題《靈源合帖》)癡翁所示道書記法語:病多諳藥性,經驗始傳方。 (元叟端禪師跋師〈贊迦文、項羽〉二墨蹟)法性寬,波瀾闊,在癡翁則固有之。黃面老人三百六十餘會說一大藏,之乎者也。至拈花普示大眾,迦葉波只一破顏微笑,便云:「吾有實相無相、微妙法門,用付於汝。」項王麾百勝之師,所向無不如意;至垓下之會,乃泣下數行,取彼一騎一都尉,引「天之亡我,非戰之罪」為辭。由是而言,若儒若釋,至切害處,豈言議足以盡其所蘊耶? (又題師〈揭示開禪法語〉。黃檗打臨濟,則固是;臨濟因甚卻也掌黃檗?)謂知此毒來處,埋沒臨濟老師;謂不知此毒來處,辜負癡絕和尚。總不與麼,黃檗在鼻孔裏冷地發笑,可謂雪上加霜。 (徐敏〈薦癡絕禪師詩〉) 癡絕有菴不肯住 弄月挑雲徑山去 地水火風分裂時 親書贈予黃葛布 蛻封讀罷咽無語 會得龍鬚能避暑 豈知玉骨本清凉 書則珍藏布不取 源老忽踏幽深路 道在隔山遙望處 巨帙已載爛葛藤 何堪又送閒家具 開眼一看笑呵呵 猶有這個可柰何 來而不往非世法 聊效芹忱愧不多 兩角茶 十帒麫 寶瓶飛錢五十萬 虔心獻此一瓣香 奉為禪師作清薦 且問先師來不來 玉山菴頂白雲開 更煩大眾打圓相 撥取青蓮火裏灰(已上五則俱增) 石帆衍禪師(補) (〔頌〕陸亘大夫問南泉:「師姓甚麼?」曰:「姓王。」曰:「還有眷屬麼?」曰:「四臣不昧。」曰:「王居何位?」曰:「玉殿苔生。」曰:「玉殿苔生時如何?」曰:「不居正位。」) 金鴨香銷更漏深 沉沉玉殿紫苔生 高空有月千門照 大道無人猶自行 怪石奇禪師(補) (〔普說〕)參禪本無難易,只要具大信根、有決烈志,萬機休罷,千聖不攜;坐斷諸緣,不存一法。如太虛空,了無朕迹;如須彌盧,屹然不動。無上真乘,方可希冀。 (〔又〕)此事如人飢渴相似,說飲說食,豈能救療?直須自飲水、自喫飯,方有實效處。 (〔又〕)因舉從上先德,痛切為人語[A10]要[1]開示。倘能向者裏虛却心,不即法相,不離法相,一聞頓悟。便是涅槃會上,廣額屠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底時節。是即是,不得恁麼會,言多去道轉遠,且截斷葛藤。(喝一喝,下座) ᅟᅟ==[A10] 要【CB】,[-]【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續燈存稿.明州天童怪石奇禪師》補。(CBETA, X84, no. 1585, p. 710, c5)== 止泓鑒禪師(補) (〔上堂〕)諸佛不真實,說法度羣生;菩薩有智慧,見性不分明。白雲無心意,灑為世[A11]間雨;天地不含情,能長諸草木。古德與麼提唱,於世諦法中,開鑿人天,不妨善巧。若據衲僧分上,何啻白雲萬里? ᅟᅟ==[A11] 間【CB】,閒【志彙】== (〔又〕)(拈拄杖)一有多種,二無兩般。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拄杖子)聞與麼道,不覺欣欣然笑曰:「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難。」(擲拄杖,下座) (〔又〕)舉太陽玄問梁山:「如何是無相道場?」山指大㡠子曰:「者是吳處上畫底。」玄擬進語,山急索曰:「者是有相底,那個是無相底?」玄遂有省,便作禮。山曰:「何不道取一句?」玄云:「道即不辭,恐上紙筆。」山笑曰:「此話上碑去在。」師頌曰: 真空無相絕名摹 空底精兮畫底粗 道即不辭難上紙 西天鬍子沒髭鬚 石門來禪師(補) (〔頌〕剪刀) 渾鋼打就冷光浮 兩刃交鋒未肯休 直截當機為人處 何曾動著一絲頭 別山智禪師 (〔頌〕世尊臨入涅槃,文殊請佛再轉法輪。世尊咄云:「吾四十九年住世,未嘗說一字;汝請吾再轉法輪,是吾曾轉法輪耶?」) 老漢生平太脫空 將無作有誑盲聾 臨期一語方真實 也是闍黎飯後鐘 (〔又〕台州瑞巖師彥禪師坐磐石,終日如愚。每日喚「主人公」,復應「諾」,乃曰:「惺惺著!他後莫受人謾。」) 風前一曲動離情 調古無人和得成 自唱自斟還自飲 至今猶自不惺惺 西巖惠禪師 (〔佛涅槃日上堂〕)拈拄杖,召眾云:「黃面瞿曇乃竺乾猛將,以慈悲為弓箭,以智慧為戈矛。統百萬雄兵,勇不可當;布三百餘陣,勢不可敵。如四十九年演出五千餘卷兵書,雖流落人[A12]間,而未嘗有一字漏洩。因與生死魔軍為[宋-木+免]為對,遂於跋提河邊築一巨城,名為涅槃。於其城中,先以紫磨金軀犒賞諸兵,令其瞻仰取足,再三撫喻。而又散以八斛四斗珍珠,其謀意無它,必欲打破生死牢關,普與盡大地眾生共行通天活路,得到大安隱、大解脫之場而後已。豈謂二千餘載,猶未遂其志、未奏其功!山僧知其力盡計窮,不免拔劍相助去也。」(以拄杖畫一畫云)四海浪平龍睡隱,九天雲淨鶴飛高。 ᅟᅟ==[A12] 間【CB】,閒【志彙】== (〔芙蓉長老至,上堂〕)(右邊拈拄杖向左邊云)若不是芙蓉師兄也,大難委悉。陪盡老精神,杯盤越樣新;誰知村店酒,難醉御樓人。 (〔頌〕六祖傳衣鉢話) 不作樵夫作碓夫 只將脚力驗精粗 知他踏著踏不著 和米和糠到鉢盂 簡翁敬禪師(補) (〔頌〕大梅「即心即佛」話) 郎心薄倖妾心冰 郎說黃金妾不譍 假使偶然通一線 半生誰信守孤燈 (〔又〕文殊問菴提遮「女生以何為義」) 問處分明答處端 當機覿面不相瞞 死生生死原無際 月上青山玉一團 元 環溪一禪師(補) (〔上堂〕)舉經云:「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頌云: 劫初鑄就毘盧印 古篆雕蟲尚宛然 堪笑堪悲人不識 却嫌字畫不完全 (〔頌〕即心即佛) 即心即佛 砒霜狼毒 起死回生 不消一服 月坡明禪師(補) (〔頌〕馬祖因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話) 離四句 絕百非 遞相推過幾曾知 這僧擔一擔懵懂 換得兩頭淈𣸩歸 (〔又〕僧問雲門:「久雨不晴時如何?」曰:「劄。」) 雲門這一劄 吹毛光脫匣 若不是張華 徒勞眼眨眨 (〔又〕良遂參麻谷因緣) 攜鋤不顧 便好回去 誰人敢道 你是座主 (〔又〕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 賣扇老婆手遮日 一種風流出當家 說與途中未歸客 何須向外喫波渣 如淨禪師 (〔上堂〕)外不放入,內不放出,痛下一槌,萬事了畢。且道如何?太白峰前令斬新,內外紀綱俱委悉。 (〔又〕)心念紛飛,如何措手?趙州狗子佛性無?只箇無字鐵埽帚。埽處紛飛多,紛飛多處埽。轉埽轉多,埽不得處拌命埽。晝夜豎起脊梁,勇猛切莫放倒。忽然埽破太虛空,萬別千差盡豁通。 (〔又〕)天童鐵臭老拳頭,打殺江湖水牯牛。夜後忽然生箇卵,天明推出大日頭。且道如何?曬㫰諸人烝溼處,免教行步滑如油。 (〔又〕)眼見黃葉落,耳聞孤雁鳴。且道是甚麼物,得與麼靈?咦!溪上秋光分外清。 (〔又〕)古人大雪滿長安,天童賣卻者心肝。無神通菩薩猛劈一椎,千手眼大悲捏怪多端。還會麼?獅子教兒迷子訣,老婆心切不相瞞。 (〔頌〕楊岐問僧:「栗棘蓬,你作麼生吞?金剛圈,你作麼生跳?」) 肘後驀生閒落索 風前忽布鬧叉撐 那吒八臂空惆悵 夜半三更白晝行(此則考補) 雲外岫禪師 (〔上堂〕)鬧市紅塵裏,有鬧市紅塵裏佛法;深山巖崖中,有深山巖崖中佛法。山僧昨日入城門,鬧市紅塵裏佛法一時忘卻了也。行到二十里松雲,便見深山巖崖中佛法。大眾且道,如何是深山巖崖中佛法?(良久曰)白雲淡泞,出沒太虛之中;青蘿寅緣,直上寒松之頂。 (〔又〕)以拂子打一圓相云:「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又打一圓相云:「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又打一圓相云:「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裏親收得。諸人還見麼?所見不同,互有得失。天童這裏毋固、毋必。」 (〔僧問〕)師問無印證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作麼生救?」證云:「情緣玉女機梭上,身度夜明簾影中。」師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不要相救?」證云:「正偏回互相看去,古殿深沉鎖綠苔。」師又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阿誰與我同行?」證云:「地獄天堂路平坦,誰云無伴不成行?」師曰:「恁麼,則獨步丹霄去也。」證云:「和尚如是,某甲亦如是。」師呵呵大笑。(此則考妙慧弘智禪師廷俊撰〈無印證行狀〉補。) (〔附錄〕元叟端禪師,雲外和尚遺書至,上堂。)舉雲居膺和尚遷化次,問侍者云:「今日是何日?」者云:「初三。」居云:「三十年後,但云只者是。」遂乃端然告寂。師云:「雲居得曹洞正傳,為百世師表。末後全提,因甚一場懡㦬?」擊拂子云:「無縫塔中雲匼匝,不萌枝上月團圓。」 了堂一禪師(補) (〔上堂〕)僧問:「昔日保壽開堂,三聖橫身相為;臨濟住院,普化盡力扶持。畢竟明甚麼邊事?」師曰:「兩頭俱坐斷,一劍倚天寒。」僧云:「與麼則五位君臣齊列下,三玄戈甲一時收。」師曰:「錯下名言。」僧喝,師曰:「亂統禪和,如麻似粟。」乃云:「拈一莖草作丈六金身,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好大眾!不是苦心人不知。」 (〔又〕)最初一句,末後一機,直下構得,燈籠露柱,動地放光。其或未然,竹山今日失利。 (〔又〕)長㭰鳥,芳樹不棲;波斯迦,滄溟不入。龍泉與鈯斧同鐵,利鈍懸殊;良驥與駑駘共途,遲速有異。(以拂子畫一畫)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小參〕)靈光不昧,萬古徽猷;智鑑洞明,十虛普應。時臨亞歲,節届書雲。擊動法鼓,大眾雲集。一一天真,一一明妙。更說箇甚麼?若說有法,又被有礙;若說無法,又被無礙。若說不有不無,又被不有不無礙;若說不不有、不不無,又被不不有、不不無礙。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以拂子畫一畫)黃檗樹頭懸妙果,無言童子唱巴歌。 (〔問答〕)問:「文殊與普賢,萬法悉同源,如何是同源底法?」師曰:「鬍張三,黑李四。」曰:「一毛吞玉海,於中更何言?」師曰:「不勞懸古鏡,天曉自雞鳴。」曰:「是非不到處,還有句也無?」曰:「情知你亂會。」曰:「名假法假,人空法空,求師直指。」師曰:「曾問幾人來?」曰:「無根樹子,向甚麼處栽?」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曰:「只在目前,為什麼却不睹?」師曰:「千年常住一朝僧。」 宋文憲公曰:「達磨不立文字為宗,蓋欲埽空諸相,直究本心,而趨真實覺地。名山宿德,何莫非達磨之子孫?為之徒者,因其說法,往往編以成書,號曰語錄,無乃與不立文字之旨相戾乎?曰:非是之謂也!扶衰救弊,各隨其時節因緣,有不可執一而論者矣。……於以見達磨之宗,非有違於先佛諸師之錄,非有違於達磨。其事雖殊,理則同也。」名山叢林之有志,其大綱凡四:曰山川,曰建置,曰先覺,曰法要。蓋有山而後可以立寺,有寺而後可以安僧,有僧而後可以流法,四者天然倫次,不可紊也。天童歷代尊宿之法要,或世遠無徵,或滄桑漶沒,溯唐宋元,得傳者寥寥。因搜錄僅三十有六位,列之如右。此不易得,而久恐逾失者也。其無從考者,姑闕焉。凡有表頌,隨人附錄於其後。舊志別立,又成一款,起爐作竈,致薪火不相接應。若夫孚中、雪窗兩禪師,並有全錄,皆文憲宋公作序,其他不概見爾。密雲禪師中興之初,首先纂志。此時未裒語錄,故志中瑣載法語,兹全錄。蒙俞旨賜入大藏,宙合流通。嗣後山翁、費隱、林野、牧雲、浮石五禪師,暨遠菴、山曉、天岳禪師,各有全錄行世,采一則漏萬,况山志非專於紀法之書。前輩有言,儒者多不諳轉語,繁則令覽者生厭心,故不複載。 天童寺志卷之七 塔像考(舊志缺) 多寶塔 唐開元間,秘書省正字萬齊融,建塔于今東谷古天童精舎之西南隅。萬公自記,備述其事。碑係順陽范的書。時法璿禪師重建于興師結茅處,碑記無稽。 七佛塔 唐至德二載,徙寺于今址,遂濬萬工內外雙池。宋宏智禪師建塔于方塘,七錐離立,倒影池中,天光雲影相上下焉。形家云:「兩池象斗,七塔乃七星之象。」 〔續紀〕明萬曆丁亥,為洪水[A1]圮。崇禎間重建。密雲和尚偈云: ᅟᅟ==[A1] 圮【CB】,𡉏【志彙】== 七塔尖尖七古錐 一行排列路傍堤 死生箇裏同模樣 特使行人著眼窺 石奇雲:七佛塔偈 日炙風吹七古錐 無遮無隱絕威儀 一行立在長堤上 不識渠儂等阿誰 山幢褱:七佛塔偈 七佛同途展化儀 尖頭大腹沒高低 看來狹處無人識 笑殺天王殿吻鴟 鎮蟒塔 唐心鏡禪師建于小白嶺上。因蟒蛇作祟,建塔以鎮之。 白塔 相傳在寺之東南,無迹可稽。 青塔 在西澗、祖印嵓下。舊有塔菴,久廢,其石塔移建於七塔之中。稽古,東者是青,白者是西。 舍利塔 舊志載東西四座,今無迹可稽。 明楊實詩云: 亭亭窣堵波 沖霄名舍利 夜半走珠光 如來現平地 三塔 舊志載唐嶴。 〔參紀〕上二則俱載在《嘉靖志》中,相去一百餘年,無迹可考。 普同塔 唐嶴之左隴,始建無稽。密雲和尚重修,弘覺禪師建塔院。康熈丁巳[A2]圮,山曉禪師重建。 ᅟᅟ==[A2] 圮【CB】,圯【志彙】== 開山義興祖師塔(續) 在寺之南山盧家嶴,久湮沒。國朝康熈間,壽昌寺比丘恩璿重建。 弘覺禪師道忞著塔銘,序云: 義興師,不知何處人;以時考之,蓋在孫吳間。誅茅于越東之絕壑,雲深路僻、人迹罕經之所。時山尚未有名。西晉永康元年,傳有童子來供薪水之役。久之,告師辭去,曰:「我本太白星,天帝以師道行高卓,故命我化身執侍耳。」由是厥後,山名太白,寺號天童。歷唐及明,宗風代振。迨谷遷陵變,向之規制,竟幻寒烟衰草。崇禎間,先師悟和尚主席,頓還舊觀。天童之名復克寰宇,皆師發祥有以造之也。師正當摩騰始漢、大法未東之候,一切教門佛事,尚属天開草昧,故師生平、語言、行迹無聞,出生入滅皆不可考。國朝康熈乙酉,壽昌菊窗璿公誅茅于寺前南山之隖。從深澗得石幢八棱,上鐫「開山興禪師塔」,字畫分明。去數百武,舊有竁穴。于是捐資買山,礱石建塔,復奉師焉。嗟乎!聖帝明王山陵,世遠亦多湮沒疑似。師幻化千百餘年,其塔由成而毁,復由晦而彰;非天帝欽崇道德、不忘夙心,故假手于我璿公歟?璿公稟戒于余,從余乞銘,將以昭告來兹,甚盛心也。余忝兩主天童,于師有蔦蘿附松之義,義不敢辭。謹拜手稽首,為之銘曰: 維昔義興 委身絕壑 路僻雲深 世人罔覺 爰有童子 職勞水薪 行滿將去 辭告師因 始信西金 天帝遣來 名山太白 精藍肇開 陞堂說法 四海雲從 千秋萬歲 奔走象龍 師有靈塔 歲遠莫徵 孰審前山 草沒佳城 長庚夜泣 天帝悲增 乃眷璿公 假手重興 高建雲幢 再礱砌石 燒香散花 作禮晨夕 咨爾山君 并及水王 仰體瑤階 永護勿忘 又:懷開山興禪師詩 插莖茆見寶雲甍 端信神功遇五丁 世遠不知師道大 叢林千古說長庚 又:題像贊 摩騰始漢 達磨未東 不有神通 孰警瞶聾 六環飛舉 帝座冥通 矧開終古 般若禪叢 千燈照夜 百蟄驚蒙 飲師之澤 與山無窮 古閩弘峻贊 透水穿雲 尋幽得異 拈莖草以量天 持龜毛而度地 順轉乾坤兮無為 逆推甲子兮均利 于無陰陽地上頓現輝煌 向喚不應谷中突出崇麗 指南而袖有金針 宅中而匣無玉記 來天童而不敬 驅蛇虎而適意 鑿出龍門萬仞高 坐看金麟摩天翅 巨靈融贊 眉毛罅闊山岫 眼目橫開宇宙 來時達磨之前 兀坐威音之後 未嘗說著拈花禪 鼻孔何由缺半邊 劈空鑿出玲瓏石 漏逗空勞太白仙 康熈三十八年豎塔亭,檢討.蕭山毛奇齡著頌記云: 今天下禪宗之宗太白,比梁大同中之宗少室,唐永隆前後之宗寶林,較為尤盛。甬東三佛國,諸佛化身,應現其地,相傳太白得名最久。在吳赤烏閒,興師住此山。永康間,忽有童子來侍師,久而辭去,詢之,曰:「我非他,即金天太白星也。帝慕師篤于道行,使執役焉。」是時名其山曰太白,寺曰天童。今上康熈八年,壽昌菊窗璿公結茅于寺南,澗中得石幢,乃師之塔石。就澗數百武,舊有塔基,因豎建焉。師在當時,初祖未入,凡東南名僧,率以高座講論相矜高;而師獨孤居兹山,徙倚于玲巒蓊薈之鄉,一似初祖面壁。而東禪之坐碓者,則是天童捆奧,師實開之。宜乎雞足之藏,歷數世而彌顯也。然而璿公翳剔之功,何可泯哉?歲在戊寅,因重構塔亭而請為之記,遂作頌曰: 維是清淨身 化作百千億 枉石為三身 究之不得一 如何紫金藏 留此不壞迹 髮相等墨雲 骨象變金色 得非太白光 結是大慧力 藏室無幾延 甃石不盈尺 仰視六幕閒 鴻濛總開闢 [A3]侯官雲客高兆跋 ᅟᅟ==[A3] 侯【CB】,候【志彙】== 余嘗于釋氏之修建塔廟,嚴正統系,有感于吾儒之立言有相拂戾也。三代而降,孔子之徒,以形家吉凶不葬其親、以門第榮貴亂其宗譜者接頂踵,可勝歎哉?甬東壽昌古剎,菊公誅茅天童南山,于絕壑蔓草閒,得義興禪師遺塔石幢;越數百武,又見[A4]竁穴。于是稽首發願,捐衣鉢之資,買山重建窣堵,請銘弘覺老人。按山志,興師,晉永康時居山。太白化童子執侍之迹,迄今千有餘年復著現。世祖章皇帝、今上皇帝,皈崇天童之日,豈非累代勝因恭逢于聖朝歟?予夏五月之浙,毛簡討大可座中讀斯銘,知為天童異事。秋八月,至鄮,從菊公瞻視浮槎小柏張摢寮《法華》、《金剛》二經,時菊公止勾勒天岳禪師手書銘,捧覽,恍然踊躍。明日,詣山中訪天翁,申皈依之衷。留三日歸。菊公且潢禪師墨迹成卷,属予跋後。予私惟垂衰之年,獲登名山,遭值盛緣,或由夙世敬三寶之因。至于我菊公偕于公,中興壽昌、明教闡宗、力扶末法,稱明州第一耆舊,不謂之「興師再來」不可!予既識其末,且欲令師孔氏者,聞菊公此舉,皆自反、毋妄言,毋以堪輿宗黨得罪人倫,甚幸也。 ᅟᅟ==[A4] 竁【CB】,毳【志彙】== 〔附紀〕德介〈重豎塔詩〉,序曰: 康熈庚戌春,伏翠菴成。時雨初晴,偶步溪上,得石幢于澗中。泥蘚剝落,隱有字迹。細拭視之,乃興祖幢石也。時悲喜交集,即白之上人,乃就山古竁貿地重豎。何世相傳「仗錫山太白塔」者,云師塔也。詎知仗錫者,乃李唐龍紀間,天童紀禪師飛錫創建,以其燈分太白,得以是名。因成俚言二章志感。詩云: 每從東谷尋遺迹 偶爾風雷破草堙 短碣猶存知古塔 千年恍若見前人 雲山盡是袈裟影 松隖依然晏寂身 童子殷勤昔日事 至今高岫仰儀真 謾云金骨瘞他山 別有開茅龍紀間 今尚相傳太白塔 昔曾仗錫萬松關 神龍夭矯隨雲駐 野鶴回翔帶月還 莫擬一川稱異派 清流從此聽潺潺 曇粹禪師塔(補) 心鏡禪師居長壽時,謂眾曰:「昔四明天童山僧曇粹,乃吾之前身,有塔存焉。」及追驗事實,皆如其言。 法璿禪師塔 在本山。 清閑禪師塔 相國第五琦著師塔銘,失傳。 勅賜壽相塔(補) 心鏡藏奐禪師塔,建於萬松嶺外。諡「心鏡」,塔號「壽相」。郡守崔琪狀師塔銘。舊有塔院壽相菴,久廢。 咸啟禪師塔 在本山。 清簡禪師塔 師後居雪竇,塔于雪竇寺之西南。 宋孝宗皇帝:題師遺像 百尺竿頭猶進步 殺人須是猛烈漢 敝衣糲食未為貧 中有明珠價億萬 利章禪師塔 在玲瓏巖西。 可齊禪師塔 寺之西。 佛國禪師塔 玲瓏巖西南。有菴曰佛國,即師之塔院。 普交禪師塔(補銘) 寺之西山。 中書舍人黃龜年,著師塔銘,序曰: 黃龍南禪師,受法于慈明,傳臨濟正法眼藏。叢席之盛,冠絕諸方。一傳而東林總得之,東坡先生贊之曰:「巍巍總公,僧中之龍。」再傳而泐潭乾得之,無盡居士贊之曰:「禪人過得香卓子,他日鑪中莫負恩。」又再傳而天童交得之,穎川了翁贊之曰:「拶破黃龍第四關,世人猶問生緣法。」是二三巨公遍遊名社,究此一事因緣,非大善知識,深悟宗乘,確然奇特,為天人眼目,詎肯筆端推重之如此耶?余大觀初,寓四明招提,見了翁贊語,讀之聳然。又聞四方衲子繭足而至者,歎慕畏服,交口一詞。詢其宗旨所自來,則曰:「臨濟兒孫是真端的者。」遂攜杖履,請從師遊。徐而扣之,則崇岡峻嶺,壁立千仞,未足以喻堂皇之峭拔也;迅霆怒雷,不及掩耳,未足以喻機鋒之敏捷也;長江活流,洪鐘巨響,未足以喻辯才之無窮也。是真所謂大善識者歟!從遊久之,因以遐想,當年黃龍叢席之盛而坐揖東林泐潭之遺風,知師之門庭凜凜,其所由來舊矣。師諱普交,明州鄞縣萬齡鄉畢氏子。自幼穎異,未冠從釋。初往錢塘,聽天台教觀,因修懺悔佛事。遇道人于塗中,忽問曰:「師之懺罪,為自懺耶?為懺他耶?若自懺罪,罪性何來?若懺他罪,汝烏能懺之?」師不能對。歸誥南屏,亦不能決。遂憤然辭去,尋師訪道,幾遍天下。逮造泐潭,潭知其為法器,入門即訶之,擬問則杖之,使去不復敢進。一日忽呼之曰:「我有古人公案,要與商量,何不自室中來?」師擬進,泐潭喝之。師豁然有省,呵呵大笑。泐潭下牀執師手,曰:「汝會法耶?」師以手托開,亦喝之,潭呵呵大笑而坐。師以偈呈曰: 若人問我解何宗 一喝須教兩耳聾 滿杓黃虀飽喫了 生涯總在鉢盂中 自是機辯迅發,學徒爭歸之。士大夫數虛席以迎,師悉遁去,歸隱天童山,掩關却埽者八年。偶寺闕主,郡僚邀師甚力,遣介候于道。師不得遁,居之。以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沐浴陞座,留偈辭眾曰: 寶杖敲空觸處春 光陰掣電舊曾聞 昨宵風動寒巖冷 驚起泥牛耕白雲 擲筆,坐逝。俗壽七十七,僧臘五十八。後七日開龕,儼然如生。闍維獲五色舍利,頂骨、牙齒不壞,葬于天童山之西原。師修持清苦,行履孤潔;正揚祖令,灑落軼羣,鮮有能湊泊其機者。凡見僧來,必訶罵之曰:「楖𣗖未擔時,為汝說了也。且道說箇什麼?吹毛洗鉢、招扇張弓、趙州柏子、靈雲桃花,且擲放一邊。山僧無恁麼閑唇吻與汝打葛藤,何不休歇去!」拈拄杖,悉逐之。泐潭聞之,笑曰:「要人如此悟解,僧堂草深一丈去也。」師既得法于泐潭,猶欲遍參。聞師至,皆倒屣出迎,必居第一座。雖為天童山主人矣,而叢林至今猶以「交首座」稱之。亦足以見師之禪望疇昔,藹然不待出世而後道行也。嗣法者三十餘人,雪巖泰誠、香山彥文、吉祥清逢、智門行潛、茂椿圓應、太平子瑫、德圓、道場山曇俊,皆能傳師之道,闡揚于時。以余知師最詳,屢以銘文見屬。義不可辭,乃銘曰: 西來誰露真消息 教外別傳要端的 黃龍佛法付兒孫 臨濟宗風本奇特 珍重天童老古錐 聲名四海日星垂 當年一喝獅子吼 狐狸望風而避之 直截機鋒難湊泊 摘葉尋枝何太錯 滿堂龍象兢交參 側耳唯聆師一諾 空虛撲落水流東 護塔松楸長舊叢 龜毛拂子三千丈 光彩流傳太白峯 勅賜妙光塔 賜號「宏智」,塔曰「妙光」,建于東谷。狀元張孝祥書碑。 龍圖周葵著銘,序曰: 紹興戊寅春二月,詔諡故明州天童山景德寺僧正覺「宏智禪師」,塔曰「妙光」。其徒相與侈上德意,刻之琬琰,傳示永久,且使來告,求銘師塔。余聞中國自東漢始有經像,學焉者率以有為為功德,逮梁益甚。達磨自竺乾西來,傳佛心印,佛道由是大明。至唐褒崇諸祖,有易名、名塔之號,其去圓寂已百年或二百年。今師亡未幾,而蒙上四字之褒,所以寵光之至矣;非能荷佛法棟梁、得祖師命脉、攝化緇素、為天人師、出入生死如遊戲事,何以得此哉?乃摭其示世之實,序而銘之。 師,李姓,正覺,名也。隰州人。祖寂,父宗道,世學般若。母趙氏嘗夢五臺山一僧,解右臂環與之。巳而有娠,遂屏葷茹。及師之生,右臂隆起如環狀。年甫七歲,警悟絕人,日誦數千言。十一出家,十五落髮,十八遊方,三十四出世。得度于淨明寺本宗大師,得戒于晉州慈雲寺智瓊律師,得法于鄧州丹霞山德淳禪師。初住泗州普照,繼住舒州太平,江州圓通、能仁,真州長蘆,晚住天童。初,師過舒、蘄,徧禮祖塔。夢至一山寺,長松夾道。有句紀之曰:「松徑森森窈窕門,到時微月正黃昏。」及至天童,宛如昔夢,故有終焉之志。歲在戊午,被旨住靈隱。未閱月,丐歸天童最久。惟祖道自達磨五傳而離為南能北秀,其後益離而為五家宗派。今溈仰、法眼二宗絕,而臨濟、雲門、曹洞三家鼎盛。顧其徒未必深究其師之道,而各襲其跡,更相詆訶,未有能一之者。師嘗曰:「佛祖之燈,以悟為則,惟證乃知。若執其區區之跡,則初祖見神州有大乘氣象,崎嶇數萬里而來;使有方便,豈不顯以示人?而少林九年,似專修壁觀者。六祖云:『道由心悟,豈在坐也?』大慧亦云:『坐禪豈能成佛?』學者可便以是為初祖之過耶?」蓋師初以宴坐入道,淳以空劫自己示之,廓然大悟。其後誨人,專明空劫前事。惟師徹證佛祖根源,機鋒峻激,非中下之流所能湊泊。而晝夜不眠,與眾危坐;三輪俱寂,六用不痕;宗通說通,盡善盡美。故其持身也嚴,其倡道也文,其莊嚴佛事、接引迷途,亦惟恐不至。自初得戒,坐必跏趺,食不過午。所至,施者相踵,悉歸之常住,間以與餓疾者。而一瓶一鉢,丈室蕭然。諸行方厲,而一性常如,非出于矯拂也。淳作頌古,令師叙其首,芙蓉楷禪師見之,曰:「僧中復有此耶?吾宗不墜矣。」其退能仁,受長蘆之請,適遊雲居。圓悟勤禪師見其提倡,以偈送之,有「一千五百老禪將」之語。然辯才三昧,自然成文,非出于思惟也。其住天童三十年,寺為一新。即三門為大閣,廣三十楹,安奉千佛。又建盧舍那閣,旁設五十三善知識。燈鑒相臨,光景互入,觀者如遊華藏界海。所以輝耀塵世,使生厭離,以發起善根。而僧堂、眾寮、臥具、飲食器,所以處其徒者,亦皆精緻華好,如寶坊、化城。又即濵海之隙,障其醎鹵而耕之,以給僧供。末年不發化人,而齋廚豐衍,甲于他方。學者無一不滿,得以專意于道。然師所規畫,人競趨之;不動聲色,坐以告辦。疑有鬼神陰為之助,而師無作相也。然則師之所在,願一見威儀、聞謦咳、效供養、誓皈依者,越數百千里,襁負而至。戶外之履,常踰千數。其辦道之勤、得道之多,獨冠一時。而識曹溪之路者,必能牧溈山之牛。非因眾力推出,不肯輕以為人。當世賢士大夫亦樂與之遊者,內外進也。丁丑秋九月壬申,師入四明,又命舟至越上,遍見常所往來者,若與之別。冬十月己亥,還山,飯客,笑語無異平日。翌旦,作遺書于佛日杲禪師,且為徒書四句偈,投筆而逝。自佛日住育王,與師相得歡甚,常戲曰:「脫我先去,公當主後事。」及佛日得遺書,夜至天童,凡送終之禮,悉主之。因舉師弟子法為繼席。識者方知二尊宿各傳一宗,而以道相與,初無彼此之間也。龕留七日,顏色如生。初議茶毘,以取舍利,或曰:「師嘗薙髮,有墮火中者,輒成舍利。自是遺髮,人所爭取,豈嫌無舍利也耶?」丙午,乃奉全身葬山之東谷。自師之化,風雨晦冥;至塟開霽,訖事復雨。送者逾萬人,彌滿山谷,無不涕慕歎仰者。壽六十七,僧臘五十三歲,弟子二百八十人。嗣法者:嗣宗、法智、世釗、道林、法潤、信悟、法為、慧輝、了默、師秀、行從、宗榮、法聰、清華、正光、集成、圓法、濟明、慧中、翼法、恭子、靈師、儼師、全覺照、法海,皆于諸方坐大道場。若其分化幽遠,晦跡林泉,則又未易悉紀也。銘曰: 師昔侍佛靈鷲山 受佛屬絫來人[A5]間 慧刀慈力鐫世頑 出入生死非其難 一性常如萬行圓 筆端三峽為波瀾 化城仍作寶所先 華藏界海生塵寰 攝化四海犇人天 學者爭趨曹洞關 示以自己空劫前 得無所得非言傳 弟子所至闓法筵 無盡之燈耀大千 海山秀處東谷原 我作銘詩貽永年 ᅟᅟ==[A5] 間【CB】,閒【志彙】== 大慧杲:題宏智禪師像贊 烹佛烹祖大爐鞴 煅凡煅聖惡鉗錘 起曹洞于已墮之際 針膏肓于必死之時 善說法要 罔涉離微 不起于座而變荊棘林為釋梵龍天之宮 而無作無為 神澄定靈 雪頂龎眉 良工寫出兮不許僧繇知 虛堂張挂兮梁寶公猶迷 箇是天童老古錐 妙喜知音更有誰 放翁陸游贊 死諸葛走生仲達 死姚崇賣生張說 看渠臨了一著子 諸方倒退三千里 南堂欲贊 丹霞克家 真歇畏友 顯君臣相向之機 具正偏不犯之手 平高就下 知清稅之未貧 捨短從長 受曹山之顛酒 是所謂隰州古佛 笑談而起洞上宗風 顧盼而碎邪師窠[A6]臼者也 ᅟᅟ==[A6] 臼【CB】,白【志彙】== 祭宏智禪師 無文燦代文 師挾丹霞之道,自北而南。光明吾宗,如曉色破夜;發越斯文,如花氣揚春。皇皇曹洞,與日月爭光,老臂獨支之力也。某不敏,不幸而不見典型于乾淳之前,又不幸而繆寄孤宗于寶紹之後。盛大如曾大父,簡靖如王父,三者俱欠焉。大臣薦之而天子命之,意謂廣陵王之子孫,雖十世猶有乃祖風烈也。萬樹松風,四山春色;老舌古心故無恙。左之右之,俾小子有造化光也。不敢不告。 (左菴)原良祭文 侑以詞曰: 嗚呼!山不讓塵,故能成其高;海不讓流,故能成其深。師非夙備六度萬行之願輪,則曷由樹此大法之功于古今?聖人出興,作百世師。千載一時,惟師得之。巍巍窣堵,鎮兹東谷。洞上一宗,真規復復。昭告菲詞,深勒厓石。願師再來,為法作則。尚饗! 山翁忞贊 禪將魁千五百儔 剎竿低厭建炎秋 玄爐紅燦烹羣象 古岸星排下玉鈎 試巧天孫繅帝錦 觸機三峽倒洪流 川勤父子猶推讓 震旦何人出一頭 法為禪師塔 玲瓏巖西。 應菴華禪師塔 唐嶴之左壠。舊有塔院,曰堆雲。 太常丞李浩著銘,序曰: 隆興改元,癸未六月十三,住持天童山應菴禪師曇華遷寂,塔全身于院之西麓。其侍者興會持遺書,副以趙州之頂相來,且需文以銘。余曰:「銘,余宜為。歲在庚午,始識師于番陽,十四年于今。念有所至,雖千里命車,忽焉去之,亦不為少頃留,以是為常。家居、官居,其門弟子以化事往還,蓋未嘗絕也。知師之所歷至詳,銘,余宜為。示之信入,導以進步,既久,而本然之法軒豁呈露,靡所逃遁。考觀其極,與吾儒所謂一貫兩端,宗廟之美,百官之富,無得踰之日月,不可階之天,無或少戾。知師之所造至悉,銘,余宜為。負二宜為,最後又以古佛相貌寄意,銘,余責也,其可辭?」 師,江氏子,蘄之黃梅人。生而奇傑,骨目聳秀。童穉便厭世,故具決定志,津濟羣品。年十七,出家于邑之東禪。明年為大僧。又明年杖錫參訪,首謁隨州水南遂和尚。染指法味,歡喜踴躍,遂遍歷湖南北、江東西。所至與諸老激揚,無不投契。然師根器遠大,不肯得少為足。要求向上鉗錘,透頂透底。諸佛列祖羅籠,不住一著。以厭滿初願,乃上雲居,禮圓悟禪師。一見拊勞,痛與提策。以為法之故,服勞難事,趨走惟恐居後。會圓悟入蜀,指以往見彰教隆于宣。隆,其子也。隆移虎丘,師實為先馳。未半載閒,通徹大法,頓明圓悟為人處。機關深固,運用恢廓。言句之出,皆越格超量,人天罔測。道聲藹然,洽于叢林。未幾,禮辭,遊戲諸方。初分座于處之連雲,處守遂以妙嚴請師出世。繼住衢之明果,蘄之德章,饒之報恩、薦福,婺之寶林、報恩,江之東林,建康之蔣山,平江之萬壽;兩住南康、歸宗,末乃住天童。皆緇素欣慕,同辭公舉。開大施門垂手,未悟遠近奔湊,如水赴壑。師于普說、小參、問答、勘辯之屬,皆從容暇豫,曲盡善巧。而室中機辨、操縱殺活,尤號明妙。飽參宿學,一近槌拂,亦汗下心死,恨見之晚。先意出力,辦所難集,以申報效。舊嘗領徒興剎者,皆晦匿名迹,以得寓巾鉢于下陳為幸。嗚呼!道亦宏矣。師既大振宗風,為世眼目。至于行業高潔,咸可稱述。師初有發明,即與此菴禪師(時號元布袋)同行。反覆博約,日益深奧。及從此菴于護國,相得歡甚。此菴之亡意,于師不無所屬。而開堂嗣法訖,不忘虎丘。與近世眩于名聞、牽于利養、燒香不原所得者異矣。矩範嚴峻,或有過失,往往面質,無所寬假。言既脫口,亦釋然無間,以是學者畏而仰之。每于住持,泛應虛受,雖料理建置,小物細故,動為無窮計,未嘗苟且。至纖毫不可于意,即翩然徑去,莫能回奪。嘗自言:「衲僧家著草鞋住院,何啻如蚖蛇戀窟?」徒眾不許放逸,事事必身率之。其將示疾也,挂牌入室至夜分,他日多類是。將終,或以辭世偈為請,師曰:「吾嘗笑諸方所為,而自為之耶?」區處院事,纖悉不遺。奄然趺坐而化,春秋六十一,僧臘四十三。偈頌、語錄甚富,未及詮次,已盛傳于世矣。徑山妙喜禪師,聲價隆重。方其顯赫時,爭屈下之,師執常禮無加損。及其在梅陽,有僧傳師垂示語者,妙喜見之,極口稱歎。後以偈寄歸宗,云: 坐斷金輪第一峯 千妖百怪盡潛蹤 年來又得真消息 報道楊岐正脈通 其歸重如此。逮妙喜還徑山,退居月明菴;師演化于明,叔姪相望。往來憧憧,必至二大士之門。咸曰:「妙喜、應菴無異辭。」師寂後,未踰月,妙喜亦化去。祖道其遂陵夷矣乎!後生可畏,必將有紹之者。銘曰: 臨濟一宗 支派分布 大于楊岐 盛于五祖 善美具并 厥唯圓悟 生子若孫 益振門戶 師固後出 氣雄諸方 發端水南 徧參江湖 所至皆靡 陳既堂堂 師視缺然 高翥遠驤 窮法頂底 乃梯乃航 槌拂巾瓶 一十三剎 示無緣慈 縱無畏說 魔族萬千 我殺我活 驅耕奪飢 定動智拔 還其本然 同此大達 太白峯之前 玲瓏巖之下 有窣堵波 靈骨是舍 三十年後話行 猶是閉眼作夜 又祭師文 維隆興元年六月十三日,左承議郎太常丞.兼權尚書吏部郎官李浩,謹以香茶之奠,致祭于故天童山應菴禪師和尚。嗚呼!師遂遷寂矣夫?抑世諦流布也。弗祭其弗來矣夫?祭之果亦至也。方其彷徨于水南,周旋于江東、西湖南北,困頓于雲居章教之久,如求亡子,如喪考妣。兹其未悟矣夫?抑未嘗不巍巍堂堂、煒煒煌煌也。已而,獨踞道場一十有五,說法如雷如風,奔走衲僧如鳳如麟。兹其既悟矣,亦未嘗不跛跛挈挈、百醜千拙也。烹鍛諸佛,其無功矣夫?抑最上之功也。呵咄列祖,是無德矣夫?亦無等等之德也。走之于師,爰自相視而笑,授受兩忘。昔不為[A7]初學,今不為[1]宿習;淮江異出不為阻,儒釋異容不為間。時從杖履,日瞻槌拂不為親;曠絕彌年,元字脚不通不為疎;生而咨叩不為敬;死不哭臨不為慢。善觀走于師者,于一奠焉而觀之,無餘蘊矣。尚饗! ᅟᅟ==[A7] 初學今不為【CB】,[-]【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應菴曇華禪師語錄.李侍郎祭文》補。(CBETA, X69, no. 1359, p. 552, c16-17)== 自題像 形枯豈是持齋叟 貌古還非入定僧 馬不成兮驢不是 當頭一著得人憎 密菴傑贊 眼大如環 頭匾似扇 從來不省己非 偏笑漳泉福建 著實處無用七縱八橫 脫空時日有千化萬變 焚香稽首贊揚 也是神頭鬼面 東石[A8]禮[2]贊 ᅟᅟ==[A8] 禮【CB】,【志彙】== ᅟᅟ==[2] 據《卍新續藏.禪宗雜毒海.應菴》補。(CBETA, X65, no. 1278, p. 59, c6)== 楊岐正脈一絲危 洋嶼菴中特付衣 畢竟恩深成父子 到頭叔姪不傳持 滅翁禮贊 亭亭相對兩蒼松 不覺當門觸祖翁 後代兒孫無著莫 忍聽蕭瑟起凄風 天如則贊 用虎口奪食之機恣行五逆 展蛇頭揩癢之手觸撥諸方 海湧山前干戈卸却 金輪峯頂妖怪潛藏 視妙喜甘露門兩强不下 通楊岐正法脈五世其昌 碧桃帶雨春風濕 吹下優曇徧界香 南堂欲贊 出家行脚 總是正因 氣吞佛祖 眼蓋乾坤 妙喜徑山禪師太白 叔姪相望二甘露門 衲衣有托 佛日再暾 簡點將來成什麼 三家村裏臭胡孫 又:禮塔偈 不受雲居腦後錐 却來虎穴奮全威 關情最是梅陽老 遙付楊岐五世衣 中峰本贊 播屋頭春 料老虎尾 太白峯高 甘露門啟 恕中慍贊 咄哉老古錐 平生愛打哄 耕種蒺藜園 徧布三毒種 要續楊岐正宗 大似開眼作夢 當時若不得一領[A9]破[1]衲衣 我也知你餓殺凍殺有分 ᅟᅟ==[A9] 破【CB】,[-]【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恕中無慍禪師語錄.應庵和尚讚》補。(CBETA, X71, no. 1416, p. 427, b9-10)== 弘覺忞贊 門啟甘露 道震梅衡 𢿥三脚驢風蹄十分潑剌 擎瞌睡虎頭角數倍崢嶸 橫揮雪刃埽蕩欃槍 佛受煅兮祖受烹 邪舍塔中敲鐵磬 天台雁宕絕人行 越格量出謂情 虛空背上白毛生 牧雲門:禮塔偈 塔禮全身誰个見 脚頭荊棘漫參天 摳衣眷眷空嵓下 信有楊岐正脈傳 慈航朴禪師塔 寺西新菴上。 密菴傑禪師塔 在中峰,明密雲禪師重修。昔有塔院,曰中峰菴,久廢。康熈癸亥,山曉晳禪師重修塔亭,甃堦石,重建菴,裝供傑祖像。 約菴張直閣畫師頂相請贊 挨開不二門 千聖須却步 直下便承當 畧通一線路 佛也不柰何 誰敢當頭道 道著頭角生 一點黑如皂 盡情分付約齋大居士 一等人間任揚播 東石:題像贊 先師手段咬猪狗 持戒如何報得伊 破砂盆是正法眼 不妨依樣畫猫兒 中峰本贊 投機以句 頂門廓徹 惟破砂盆 萬古一傑 弘覺忞贊 投機以句 廓切頂門 唱脫空歌 白格樹頭魚扇子 捏人痛處 等閒佛祖黯消魂 風馳七剎 響徹九閽 口似乞兒席袋 鼻如歉歲塵甗 人言匡俗再世 我道蒺藜重蕃 黃金骨鎖中峯塔 破砂盆注萬溪源 牧雲門:禮塔偈 孤峯石塔儼然存 坐斷乾坤氣宇尊 慚愧兒孫來頂禮 人人憶著破砂盆 塩梅鼎:禮塔偈 孤蹤虎跡雜苔紋 古木荒藤遶塔門 七裂八花無別物 依前這个破砂盆 無用全禪師塔 在應菴禪師塔左。 學士錢象祖撰銘,序云: 越之暨陽,有大比丘,名淨全,翁氏子。無用,其自號。朴野無儀飾,丰神秀爽,面目奕奕有光。幼失所恃,長與父兄躬耕。凡至泉石間,必宴坐忘歸,人異之。甫冠,從大悲山神辨禪師出家。以典客,畧無所解,乃幡然入徑山,投大慧杲公。公問曰:「汝有何能?」答曰:「能打坐。」曰:「打坐何為?」師曰:「若問何為,直是無下口處。」大慧知為法器。時有王族以一度僧牒施,杲命其給侍者十輩,各探籌以卜其分緣。師信手拈出而首得之。師時韜光不耀,人以為椎魯,故列下陳。九人者,意皆不能平,謂師非其倫,不應倖而有之,更相評語。杲復命探之,如初再獲。若是者,三探三得之,眾始駭服。遂師杲公,祝髮、具戒。嘗請益,杲曰:「但起滅不停處看。」師夙夜參究,曾不少懈。一夕,聞山門宵邏者傳呼「照管火燭」,忽有省,乃疾趨方丈。杲喝云:「得之本有,失之本無,宜息狂躁。」師不覺淚下,寢食俱忘,若有所負。因入室,杲舉「靈雲見桃花,那裏是他不疑處?」師擬開口,杲遽批頰一擊,豁然契悟,即說偈曰: 靈雲一見兩眉橫 引得魚郎良計生 白浪起時拋一釣 任教魚鼈並頭爭 杲復哂曰:「汝既知,老僧不瞞爾,宜自善護!」因顧侍者曰:「這拙漢披剃未幾,便能性躁如許。三十年後,人望其風不及在。」杲公既示寂,時瞎堂遠、無菴全、水菴一,門庭角立,師咸往扣焉。入閩見水菴,舉「有句無句,如藤依樹」,師云:「焦磚打著連底凍。」「忽遇樹倒藤枯時,如何?」師云:「正在半途。」「因甚溈山呵呵大笑?」師云:「忍俊不禁。」水深相器重,法炬許之。自是問答勘辨,與師無不機投道合,多所發明。留數載,出嶺嶠,遊吳中。拙菴光公居靈隱,延師典賓。混源密公主淨慈,命分半座,為眾入室。師志在晦藏,無應世念。然天稟夙成,不假師授。雖不識一丁字,而吐詞發語,老師、宿學所不能及,斯亦奇矣。尚書尤公[A10]袤、寶文王公厚之,過門,袖出部使者,相與勸請主狼山,師勉為一出。師嗣大慧,移錫蘇之承天、宣城廣教、建業保寧。師之住保寧也,余時守蘥,病在丐閒,得請,將歸。師退院事,許以相從,為天台遊。病中,日得晤語,聞法音如藥石。天童適虛席,四明首聞師道價,亟馳書迎。自是衲子風趨座下。余假守會稽,時復杖錫相過。公退之暇,猶得共說無生,多至夜分。逮還山,未幾,巳報示疾。說偈而寂,開僖三年六月廿九日也。其徒用師治命,遠持其壞衲袈裟,以見遺意。且侍奉師軀于寺之西麓,與應菴華禪師香火同龕,對峙浮圖以瘞之,號「雙塔」。蓋應菴與師為伯仲,亦法門殊勝事也。行春秋七十一夏,臘四十五。度弟子五十。從師入道者,駸駸見于湖海矣。師機鋒峭峻,惟以單提直截,鍛鍊學者。住持未嘗泛應眾同,清風凜然。其法行未盡徧錄,而已流傳大千。其門人思卓,以余有舊且厚善,遠來需余銘。銘曰: ᅟᅟ==[A10] 袤【CB】,襄【志彙】== 師振宗風 作獅子吼 妙法無邊 空諸所有 優鉢羅花 開揚啟後 為世導師 禪林日茂 太白峯前 雙窣堵波 亘千萬年 高風不磨 雪菴瑾禪師塔(補) 師嗣萬年賁。晚主天童。壽八十四,索浴、更衣、書偈,投筆而逝。命葬全身于台州萬年,心聞賁禪師塔旁。 海門齊禪師塔 西崖弁山禪師塔南。 無際派禪師塔 寺之西,慈航禪師塔右。 虛菴敞禪師塔 新菴後。 千光西:禮塔偈 海外精藍特特來 青山迎我笑顏開 三生未朽梅花骨 石上尋思埽綠苔 天目禮禪師舍利塔 在無用禪師塔左。 釋法照:天目禪師祭文 維淳祐六年,歲在庚戌,十月癸巳朔十四日丙午,天台山人法照,謹以湯茗果饌之奠,致祭于天目禪師之靈曰: 魂兮歸來兮 梁渚之風蕭蕭兮木葉下 瞻太白兮芒寒 蹇獨立兮誰語 麋何食兮中洲 蛟何為乎元浦 夕惕兮余懷 奠薀藻兮筐筥 天台德雲:天目禪師行狀 師諱文禮,號滅翁,杭之臨安人。姓阮氏,家在天目山之麓,因號云。主京城之廣壽、永嘉之能仁、安吉之福泉、行都之淨慈、四明之天童,歸終于梁渚西丘焉。嬰微恙,說偈脫去。茶毘,不壞者二,頂骨、齒。舍利如燦珠。祔天童應菴塔之東。壽八十四,臘六十八,淳祐十年十月十日卒也。師生于乾道丁亥。六歲,攜籃隨母採桑,俄而窮念「攜之者誰?」始有出家志。入塾絃誦,度越他童子。十六,依鄉之真相寺智月剃落。走淨慈,參混源密源。舉「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話,不契。謁育王佛照光,照問:「恁麼來者,那箇是汝主人公?」師豁然領旨。他日,佛照再問:「是風動,是旛動,這僧如何?」師云:「物見主,眼卓豎。」又問:「不是風動,不是旛動,甚處見祖師?」師云:「揭却腦蓋。」照然之。松源嶽唱應菴之道于饒之薦福,室中問僧:「不是風動,不是旛動,擬議即棒出!」師聞之,頓忘知解。又聞餞僧偈云: 天童佛法龍歸水 玉几叢林虎靠山 賺了幾人深著脚 遠烟浪裏白雲間 師志始大愜,乃參趨焉。松源曰:「何舍光而來?」師因道所以然,俾左右得盡其旨。辭松源,廵禮江淮間祖塔。暨還浙,謁塗毒于徑山、遯菴于華藏、葦堂于瑞巖、無用于天童。得松源家法,則為其嗣焉。有學問,尤通《易》。乾淳諸儒大闡道學,朱晦菴起二程,楊慈湖起象山,皆少進浮圖氏。師與之遊,直示以心法,不為世語狥悅也。晦菴問「毋不敬」,師叉手示之。慈湖問「不欺之力」,師答以偈曰: 此力分明在不欺 不欺能有幾人知 要明象兎全提句 看取陞階正笏時 其曉人,類如此。師所閱五剎不過十年,而得閒之歲月,多逍遙于梁渚之西丘。羣衲參叩,無異領眾時也。其為人高古簡儉,不苟為笑語,又不俯狥物情。傷今衲子習豢餂脆,豈寤為嫌已?至呈露見解,則敲扑,不少假借,孰知為教哉?以故多牴牾,落落愈不與世偶,而徒也始合而終暌之矣。於戲!師固未易知也,豈假人為重也哉?既裒刊禪語為一集,他著述又別裒焉。謹撰次如右,謹狀。 自題像 無韶陽來扣門 終不拶人脚折 有德山來詰問 方才吹滅紙燭 堪嗟狐媚 妄相嗣續 寧教法堂草滿 苔封古屋 楊岐不得保寧白雲 晦堂若非死心靈源 其他碌碌 難為接足 東石:禮塔 三督黃牙竅到天 鷲峯何處有親傳 自知終始有交涉 一瓣兜樓拜塔前 南堂欲:題像贊 平生一味督黃牙 不解成家只破家 郎罷耳聾兒口吃 眼頭何處辨金沙 晦巖光禪師舍利塔 在中峰之麓。 枯禪鏡禪師塔 中峰密菴禪師塔左。 愚谷智:禮塔偈 青鳳山前古澗邊 屋簷頭上更無天 而今冷地思量著 細剪春雲作紙錢 西江謀禪師塔 玲瓏嵓西南有塔菴,曰伏翠塔。上有銘碑,逸名,僅存殘碣,云:「師枯瘁寒瘠,無生氣。陞座說法,機語波峭,音吐洪亮。江南老不被黃敕者四十年。師末路,受理宗寵命三錫,際遇之盛,近未有也。」 弁山阡禪師塔 在玲瓏嵓南。 癡絕冲禪師塔(補) 歸葬于金陵山。 趙若琚著師行狀云: 禪師名道冲,自號「癡絕」,武信長江荀氏子。母郭氏,夢經山水瓜樹下,其實纍纍,取而食之。占者謂當產奇士。已而,師生,豐上短下,資稟過人。長應進士舉,不利。受釋氏學于梓州妙音院,落髮。游成都,習經于聖慈。未幾,以名相厭,有志于出世間法,遂出峽。旋荊楚時,松源岳倡道于饒之薦福,造其室。又聞曹源生首座出世妙果,聽其入門語,有省。參堂,俾侍香。甲寅夏,從龜峯。三年,以偈辭。入浙,有「尚餘窮相一雙手,要向諸方癢處爬」之句。松源主靈隱,門庭高峻,不妄許可。閱八月,未得歸堂。一日,有告之者,源曰:「我八字打開挂搭他,自是他當面錯過。」師聞此語,口耳俱喪,始知侍曹源于妙果、龜峯時,嘻笑怒罵,無非善巧方便,自此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既而曹順寂,徧歷諸老之門,淨慈克華藏演一見,以為法器。又于諸大老座下,皆分半座。嘉定乙卯,由徑山應嘉定光孝請。乙酉被堂帖,移蔣山。寺之歲租不足以供眾,師攻苦食淡,相安于寂莫十四年,始終如一日。時參摳抑齋陳公,開閫金陵,素敬師操行孤高,舉似于閩師東畝曹公。會鼓山虛席,即命師主之。未行,遷雪峯。嘉熈戊戌,入院甫半載,有旨住太白。適育王住持未定,又强之兼領。師往來兩山間,四方學者從之如歸,聲聞京師。淳祐甲辰,詔移靈隱。追念密菴、松源舊游,方思所以振起祖風,而魔事出于意料所不及,難以口舌爭,遽動終老故山之志,伐鼓亟去。諸大老致書力挽;堂帖有虎丘之命,又以蔣山起之,俱莫能回其意。戊申春,育王散席,眾舉于朝,俟師之出,亦固辭乃已。明年己酉,訪舊于苕溪。歸途,京兆諸公欲留為法華開山,懇祈再三,不允。而勅牒住徑山之命繼至,師謂君命豈應引避?至止,人神嚮合,聲懽如雷。俄染疾,自冬涉春,雖形羸,而陞座、提唱如平時。三月六日且口占法語,寄無準塔所,曰:「無準忌在十八,吾以十五即行,不得瓣香修供矣。」侍僧駭其言,亟以遺偈請。師笑曰:「末後一句,無可商量,只要个人直下承當。」即命筆書,辭眾,上堂曰:「世尊昔日入涅槃,告眾云:『汝等善觀我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無令後悔。今日即有,明日即無。』」拈世尊云:「平生用盡伎倆,臨死之際,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山僧則不然,要行便行,要去便去,八臂那吒攔不住。」十四日夜分,起坐,移頃而逝。茶毘,舍利五色。靈骨歸塔于金陵之玉山菴。學徒不舍,分其半,建塔于徑山。壽八十二,僧臘六十七。 石室輝:癡絕和尚祭文 嗚呼!師乎!法施如雲如雨,道鳴如雷如霆;上而天子,下而庶士,皆能知之。至于有古尊宿之道,三世之論者或未知焉。曹洞門戶,荒寒寂寥,老臂獨支,卒使之廣大高明,大庇天下;雖道盛如松源,不以易其素,一也。氣正而嚴,不以詞色少假學者;我從我違,不爾暇顧,二也。僵臥一榻,泰定清明,說偈書贊,終日無倦;侍僧以遺頌請,則麾斥不顧,而以月望自期,三也。嗟乎!是豈志滿氣揭、嘗試為之者所及哉?嘗[A11]謂勢可以服眾,而不可以服善類之口;力可以得位,而不可以得善類之心。今夫方丈其居,絢彩其衣;彼信矣,此或不服;此服矣,彼或不信。師不求信而人信之,不求服而人服之。故其高臥玉山,望之者如渴;養疴雙徑,從之者如市。此其必有不依勢而立、不恃力而行者。遵稟遺言,服彼大事,輝也何幸身親見之。然隳此大法之幢,滅此大法之炬,而抑以大法之梁棟,天下將安仰哉?悲夫! ᅟᅟ==[A11] 謂【CB】,為【志彙】== 石門來禪師塔 寺西,普同塔右。 別山智禪師塔 中峰之麓。 朝散大夫.直煥章閣.主管玉局.文復之撰銘,序曰: 慶元之景德招提,甲于東南。自宏智覺據丈室,唱洞山之道,行解孤絕,戶外履滿,至無容跡。覺乃因其舊而宏敞之,層樓複閣,幻出佛境;僧坊寶所,架迥凌虛。由是一新來者之耳目,盡著四方之包笠,勤亦至矣。歲丙辰,不幸燬于火,蕩無一存,瓦礫眯目。一方穉耋,每對之相歎息咨嗟,惜其舊而難其新也。或有曰:「智天王乃無準範嫡子,真知密行,四眾推服。且心念真實,屢試名剎,植仆起僵,有成效矣!倘得此人主持,庶幾可復舊觀。」于是本州帥守吳公潛,以輿議聞于朝,有旨召師主其山。師聞命,毅然曰:「經始用力,獨匪人歟?吾其可不逮其志?」則一囊一鉢,亟前,無難色。始至,埽灰燼、除瓦礫;縛數椽,與厮役雜處,欲以歲月遲其成。會鄞閔雨,請師禱焉。師默祝于心曰:「此寺若有緣再造,當隨禱為霖,以起眾志。」登座舉揚,雲作雨施,盡三日,田疇告足。朝家聞其事,以僧牒五十賜之,由是人情大和。會士夫耆舊,從臾出力惟恐後,殿宇像設,三年落成。金碧輝映,輪奐斬新。「智天王」之名愈播眾口,而師自視欿然,如未始著力者。名山勝地,雖廢興有時,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天童始于興師、宏智、應菴,載造于師,前後千百年,如出一人。機緣匼帀,豈其默有司人者,不可以智慮籌量耶!師諱祖智,俗楊氏,蜀之順慶人。母滿娠,夢一僧龎然,形狀瑰偉,遽來求寄宿地,已而孕。師生而頎然,稍長,性不好弄。甫七歲,有僧紹印訪其家,見其相與常兒異,試出言求為行童,師忻然隨往其廬。印授以圭峯〈圓覺序〉,一脫口即成誦,如宿習者。十四歲祝髮,十九歲往成都昭覺依[仁-二+幻]牛全,始學出世法。後出峽,抵公安,聞僧誦六巖語,喜之,徑往蘇之穹窿謁巖。巖著之堂中,因閱《華嚴.法界品》「善財見彌勒樓閣因緣入已還閉」之語,恍然如夢而覺。遂頌「靈雲見桃花機緣」,云:「萬綠叢中紅一點,幾人歡喜幾人嗔。」巖頷之。隨眾二年,往見浙翁琰、無際派、高原泉、淳菴淨、妙峯善,皆有頭角之譽。最後見無準範于雪竇。範知其為法器,以峻絕門庭待之。棒喝俱下,一語不假貸。師擬賡對輒噤,不發諸口,由是知解俱喪而服膺焉。久之,或作而曰:「吾平生伎倆皆死法,今見無準範,始行活路矣。」準被命住育王,令師歸藏司。未幾,移徑山,請分座。嘉熈戊戌,洞庭天王虛席,郡守趙公遴選于眾,以師為請。師至,百廢具舉,規式一新。夙參如西巖慧、高峯密、兀菴寧、別菴甄,皆同志者,住後互擊扣焉。時癡絕冲住靈隱,衲子往來,道師提唱,稱賞不容口,由是名聲籍甚。丞相游公侶,以西余招之;金陵留守王公埜以蔣山招之。師皆任緣以往,鉢袋隨身;或久或近,俱無適莫。而學徒從之不舍,所至叢林,名播遠近。會寶祐丙辰,天童之景德罹火,而師以宿緣受請。事事赤立,無以妥眾,人不堪其憂。師以忍力宿願,皆不介意,風饕霧宿,糲食不充,始始終終,曾不告勞。會機緣成就,而僧牒至焉,幾何梵宮巍然,如神力變現,突出目前。人無智愚,普指贊歎,驚詫未有,而師之精力亦疲于是矣。師本無宿疾,領眾如常。歲庚申九月旦,忽示眾云:「雲淡月華新,木脫山露骨;有天有地來,幾箇眼睛活。」於是老參宿衲,始疑師有出末後句者。自是不復出丈室矣。有省問者,遽曰:「不及相見,各宜努力。」後十日夜分,呼侍者,囑後事。無一語珍重大眾,叉手長寂。壽六十一,臘四十七。師常日囑其徒曰「令從火浴」。已而,寺眾謂師于本山有大功,寧忍?遂塔全身于中峯密菴之右。送者填塞,皆掩袖飲泣,如喪至戚。浮圖氏有殿宇坊居,皆像季法;然化緣安眾,于是乎在。世有肯為眾服勞而知解不足服人者,有眼明白而不屑于從事力役者,有念慮及此而機緣不偶者,有一于此,皆不潰于成。師知見、踐履皆絕人,為眾一念,出于真實,故其成就如此。四處住山皆名剎,道號別山,而衲子乃以「智天王」目之,耳根習熟故也。平生為眾激揚、語言三昧,其徒錄之別楮。吁!師以真正眼目,名播江湖,為龍天推出,辦如上事。學者願其年登上壽,為本山住一二十年主人。以臨濟興化之傳,成就學徒,續佛慧命。而緣法止此,此可深痛也。復之素不識師,而知其名。師之參學,永言會徹。狀師平生,求刻諸銘。於是不推其請,而繫之以辭曰: 少林一脈 法以心傳 心本無心 言那可詮 後來夸毘 [A12]騰說紛喧 師于雪竇 得魚忘筌 事事活路 著著機先 匪傳匪授 匪法匪禪 寶坊載締 克還其前 匪師之故 孰相其緣 惟山太白 高高矗天 惟寺景德 久久福田 智天王之名 維千萬年 ᅟᅟ==[A12] 騰【CB】,謄【志彙】== 西巖惠禪師塔(補) 建塔于盤山下,幻智菴上山。 雪窗光:禮塔偈 北嶺南邊南嶺東 都盧無處覓渠蹤 誰知月落猿啼處 峭壁懸崖有路通 東巖日禪師塔(補銘) 塔建于西巖之清風塢,舊志悞載于幻智菴後。 元學士.文清袁桷撰銘,序曰: 紹定辛卯,蜀破,士大夫蔽江東下。成都大慈寺主,華嚴教僧之秀朗,率棄舊業,以教外傳游東南。若癡絕沖、無準範,導達後進、表表名世者,皆其門人。而範之成就益眾,天童師,其一也。師諱淨日,號東嵓,俗居南康之都昌,姓廖氏。幼歲喜誦佛經,解大義。常食蔬果以自持。年十五,告父母願為浮圖氏。明年祝髮于廬山香林。訪道仰山石霜,遂入浙,見沖師于靈隱。越二夏,不契,乃登徑山,見無準師,範大許之,語在《傳道錄》。後見西嵓惠于天童。惠,無準大弟子,其提示與無準無異。危機敏鋒,迎拒莫覩;風止水息,渙然帖順。遂密契其旨,卒服從之,俾守藏室。後開先無文璨屈為第一,璨亦僧之俊傑,由是[A13]譽聞益彰。宋景定某年,江東帥汪公立信(慎)許可,推以主圓通。咸淳間,江東漕使錢真孫,俾兼領東林。至元壬辰主育王。三年歸隱雪竇。大德四年,集公議,主天童。師之行峻絜以完,語溫氣和,眾益得以親。納其徒,俾明徹復性。不侈于言,解其蔓惑。處于世若無所施為,遐邇嚮慕。傑閣、銅像,無踵以至。而于天童,功最著。久居東林,化俗警眾,民爭繪以祝。故其興天童,廬山之民奉資以助尤夥。生嘉定辛巳,終至大戊申,年八十有八,僧臘七十有一。將示寂,戒其徒,書韻語以示曰: ᅟᅟ==[A13] 譽【CB】,諭【志彙】== 天為蓋兮地為函 吾奚為乎塔與菴 灰吾骨兮山阿 言已矢兮勿鑱 越二日,沐浴,端坐而逝。其徒奉遺言以化,齒根不壞,遂斂藏于西嵓之清風塢。噫!耆舊日淪,爭憝恣蕩,甚于世人。理不勝欲,靡然頹瀾,莫有障窒。觀師景行,實泚其顙。今弟子在浙東西、江東西若干人。蠻溪嶺嶠,承師之教,亦不可勝紀。如砥等來請銘,銘曰: 七情盪摩 約性返源 喻以攝持 匪夸浮繁 末俗濫觴 競立險艱 眩一駭百 莫執其凡 性本湛虛 分別則二 不以解通 不以思擬 寂非有存 感乃隨義 達磨之功 空其所空 奚後人馳騁 庸失玄宗 空不假為 兹惟用中 蜀學簡易 師承其風 開盲振瘖 發機以崇 云彼摩尼 非淨非穢 往安自然 是謂至止 鮐背長身 從者如水 丹霞嵌空 匪耀凡目 曰兹山之頹 否極斯復 敬者效輸 罔不率服 山君來朝 雲釃霧矗 幻身既空 勿鍤勿甓 一氣孔周 窮彼變易 清風之塢 石列五色 恍焉如存 嗣者是式 中峰本:題師像贊 匡廬山高 太白山高 較吾圓老人面門鼻孔 猶太虛之一毫 腥膻露兮螻旋蟻聚 槌拂動兮鬼哭神號 雙眸四海空牢牢 下視佛祖為兒曹 竺西坦禪師塔 舊志載:在中峰菴後。 月江印:題師像贊 河目海口 錦心繡腸 汪汪吞太湖之氣量 煌煌粲太白之光芒 怒罵時海涵春育 慈悲處烈日秋霜 舉玄沙未徹語 如真淨驗寂音黃金百鍊之色 拈洞山三頓棒 類慈明發積翠丹砂九轉之香 橫機莫莫 有有[1]陣堂堂 夫是之謂中峯五世 大樹之廕凉者也 ᅟᅟ==[1] 編按:底本衍一「有」字。== 雲外岫禪師塔 在東谷妙光塔旁。 〔質疑〕明時,菴山為他姓所得,塔石皆重豎。師塔該在左,性空習禪師塔該在右。 中峰本:題師像贊 太白峯為屏 廿里松作座 雲影外藏身 幾多人蹉過 不蹉過原是隰州古佛再來 切忌機前說破 且道破後如何 夜明簾挂須彌顛 走盤珠向空中墮 龍門膺禪師塔 寺西,普同塔左,與法為禪師塔坦並峙。 孚中信禪師髮爪塔(補銘) 中峰枯禪禪師塔左。夢堂禪師著師塔銘,失傳。師之舍利遺骨,葬于金陵山中。 學士.金華宋濂撰銘,序曰: 孚中禪師信公示寂十年,其弟子似桂謁濂于禁林,合掌而白言曰:「先師之塔,在金陵牛首山者,則真骨與舍利之所藏;其別分髮爪而瘞之,則四明太白山也。太白之銘,佛真文懿大師國清噩公實為之;而牛首乃師之全塔,反有石而無詞,甚闕典歟!居士深究內典,海內尊宿多濬發其幽光,豈宜于先師獨漠然乎?敢援例以請。」濂來江表,聞師之道德,人人不能殊,則師誠有道之士也。文辭固無益于道,後之人欲求其行業,將何所徵之哉?因不欲讓而書之。 師諱懷信,字孚中,俗姓姜,明之奉化人。父某曾為某縣校官。母劉氏,夢大星墮室中,有光如火,亟取而吞之,覺有孕。及誕,狀貌異凡。性不妄動,見沙門至,必躍而親之。長受三經于宋進士戴公表元,經旨悉暢,然非其好也。年十五離家,從法華院子思執童子役。祝髮為大僧,受具戒于鄞五臺寺。聞延慶半嵓全公弘三觀之旨,與之游。久之,歎曰:「教相繁多,浩如烟海;苟欲窮之,是誠筭沙,徒自困耳。」即棄去,渡浙而西。名山叢林,輒往參扣,多弗契合。竺西坦公居天童,師隨質所疑。坦見,知為法器,厲色待之,師羣疑愈熾。一日上堂,舉「興化打克賓」公案問師,師擬曰:「俊哉!師子兒也!」師自是依止不忍去,就維那之職。竺西入滅,雲外岫公來繼席,命司藏鑰,文彩漸致彰露不可掩。泰定丙寅,宣政院請師出世明之觀音。師策厲徒眾,視分陰如尺璧。天曆己巳,遷住補陀洛迦山。師出,持一鉢,丐食吳楚。鎮南王具香花以迎,至府中問道,且出達磨像求贊。師運筆無停,辭旨淵邃,王甚歎服。宣讓王亦遣使奉旃檀香、紫伽黎衣,請示法要,師隨其性質而導之。二王雄藩之望,首加崇禮,諸侯庶民無不瞻敬,施資填委。姑蘇產奇石,師購善工造多寶佛塔,載歸東海。駙馬都尉高麗王繹而吉尼、丞相撒敦,以師行上聞,詔賜「廣慧妙悟智寶弘教禪師」之號,及金襴法衣一襲。至正壬午,升主中天竺。乙酉遷天童,不半載間,百廢具舉。佛殿之役最鉅,而更新之,丹輝碧明,照耀海濵。師建塔中峯之祖庭,概然有終焉之志。己丑冬,江表大龍翔寺虛席,行御司臺奉疏迎師主之。龍翔,文宗潛邸。及至踐祚,建佛剎于其地,棟宇之[A14]麗甲天下。其秉住持事者,若笑隱訢公、曇芳忠公,皆名德之士,為東南之楷則。居亡何,燬于火,忠公新之,惟海會堂未就而化。僉謂繼忠公之躅,非師不可。往反者三,始赴之。升座提唱,玄機自融,大小驩然。師度眾誠感,乃出衣盂之私,補前未建之堂。時戎馬紛紜,寺事日見艱窘,師處之裕如。一旦晨興,索湯沐浴、更衣,趺坐謂左右曰:「吾將歸矣!汝等當以荷法自期,厲精進行可也。」言畢瞑目。侍者撼且呼曰:「和上去則去矣,寧不留是言以示人乎?」師復目叱之,握筆書偈曰: ᅟᅟ==[A14] 麗甲【CB】,甲麗【志彙】== 平生為人戾契 七十八年漏洩 今朝撒手便行 萬里晴空片雪 書畢復瞑。時丁酉秋八月二十四日也。停龕七日,顏面如生。作禮者,名香、炬蠟,積如丘陵。九月一日茶毘于聚寶山,舍利如菽如麻,五色燦爛。隨烟所及,顆顆晶瑩。貯以寶瓶,光發瓶外。其弟子輩即以牛首山麓營藏之。師賦性恬澹,未嘗以聲色忤人;然進修極勤,自壯至耄,默誦《法華》一部,屢感蓮香,滿院芬郁,非世間者可比。當大明兵下,僧徒散去,師獨結跏晏坐,執兵者莫不擲杖而拜。上常親幸寺中,聽師說法。佳師言行,特改龍翔為大天界寺。寺之逋粮在民間者,遣官徵之。師之將告終前一日,上統兵駐江陰。上當晝而寢,夢師服褐色禪袍來見,上問曰:「師胡為乎來也?」曰:「將西歸,故告別耳。」上還,聞師遷化,與夢中正同,大悅。詔出內府帛幣,助其喪事,且命堪輿家賀齊叔為卜金藏。舉龕之夕,上親致奠,送出都門之外。其寵榮之加,近代無與同者。師有《五會語錄》行世,其傳法弟子雙林致凱、江心慧恩、大慈寶定、某剎賓璋、瑞巖文淵、保福宗秩、翠山志理、淨土永顯、妙智淨琚、定光文摭、某剎明晟、天華士謙、豐安至慶、聖泉普彝、福林道巽、五峯普錫、石門永泰、霞嶼元良、廣祐永瓌,皆其人也。惟昔天童坦公,以一真之學士,承松源四葉之傳,黑白趨慕,儼如毛之有麟、甲之有龜也。師亦以真承之故,能樹精進幢、持金剛劍、入般若關,巋然為一代人天師。此無他,真則不妄,不妄則近佛之道矣。宜乎遭逢維新之朝,簡帝心,昭被殊渥;至親枉乘輿而臨[A15]幸[1]之。龍光赫奕,絢耀吐吞,至今山川尚有餘輝。是當揭之崇碑,明示方來,使學佛者有所歆艶而起信焉。系之銘曰: ᅟᅟ==[A15] 幸【CB】,執【志彙】== ᅟᅟ==[1] 據《嘉興藏.護法錄.大天界寺住持孚中禪師信公塔銘》改。(CBETA, J21, no. B110, p. 601, a3)== 乾竺之道 貴乎一真 真則非妄 日趨精明 煌煌松源 其道孔熾 正暢旁達 非真曷致 惟廣慧師 起于海東 歷抵諸師 罕契其逢 太白諸峯 上摩穹碧 舉頭觸之 堅如鐵壁 一喝轟處 豈直耳聾 毫髮之端 妙義俱融 天高日晶 森羅萬象 不即不離 了明諸相 五坐道塲 大振其宗 一音演法 聞者心空 此妙法華 權實雙舉 我受我持 忘其寒暑 天香何來 鼻觀先聞 豈伊天女 吐兹奇芬 記謂靈通 與道乖撝 我尚不有 亦何心故 世緣已竭 幡然西歸 夢寐潛通 皇情為怡 烈火如輪 煅兹玄魄 設利燦然 逐烟而結 存昔諸師 何人不然 誕勝真漓 多隨物遷 師我藩維 師我干櫓 舍我而逝 有生孰度 寵恩聯翩 表自九天 師則何憾 名與道傳 太史造銘 建于牛首 此山若移 斯文方朽 雪窗光禪師塔(補銘) 建于鄮峰草堂。 中奉大夫.大司農.臨川危素撰銘,序曰: 宋自南遷,都虎林,大剎相望。其說法居尊席者,多蜀之大浮圖師,若無準範公、北磵簡公輩,聲光震輝,號為極盛。國朝既混一宇內,蜀土寧謐,學佛之士游觀東南者,何其未數數然也?禪師悟光,成都之新都縣人。近歲教行江左,德美先哲,奎章虞公集數為素言。後以事至鄞,訪師于阿育王山。素謂昔居吾鄉佛照師,住此山,結知世諦,化行寺興,師名適同,殆非偶然,于是一紀矣。而師示寂,門人懷本等具狀來求余銘其塔。按師字公實,姓楊氏,世有文章顯仕。母張氏,以無子禱觀音大士,夢授貫珠一顆,遂有娠。及生,有風雨光景之變。幼則儀狀嶷然,性不好弄。父母繼沒,哀慟服禮如成人。舅氏賢公學佛天王寺,師往依之,日以講習為業。賢沒,僧了沖度為弟子。間與同學者游,若素為禪學者。年十有五,詣大慈講席,[A16]披閱鈔疏,慨然曰:「以名義為宗,毋乃滯于見解乎?」振衣出峽,徧歷禪林。至杭,見東嶼海,知以法器,問師曰:「三乘十二分教即不問,如何是最初一句?」師擬答,亟以杖逐出。師堅坐堂中,夜半飛蛾撲燈,見之即省。旦造方丈,應答如響,羣疑頓釋。師因歎曰:「若非及早行脚,遇善知識,究明此事,幾困于義解矣!」自是益通內外典,充淨慈記室。海公遷靈隱,師猶執侍數載,盡啟心要,聲聞日閎。至順元年,平江白馬寺請師開法,朝夕為學者提唱,清規嚴整,時論歸之。元統元年,廣教都督管府請住開元寺,勿就,郡守士民强起之。屬天旱,太守道章公請師說法,即雨。至正二年,行宣政院使納麟公欲盡革僧寺宿弊,首舉師主阿育山。先是,諸僧搆訟,產業淪沒者過半,至饘粥不繼。師力除其螙,旬月之間,山川草木為之改觀。墾田既復,倉庾日積。殿廊廡下,至庖廥諸屋,次第完整。重建祖堂、蒙堂,嚴四天王像于山門。朝廷以釋迦佛舍利所藏,歲頒金帛,至是寵渥益加。師悉以市林木,建承恩閣以侈上賜。帝師錫號「佛日圓明普濟禪師」。結夏盈千人,東南禪席視為全盛,盡舉叢林之墜典。常垂三語,以諗來者:曰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因甚不見自己?曰透過荊林是好手,因甚平地上死人無數?曰西天九十六種,你是第幾種?僧或由答,師即打,少有契其旨者。然師機鋒峻絕,而隨緣開導,誘掖接授,亦得人為多焉。會天童虛席,行宣政院俾請師兼領寺事。師以五日分會說法。俄得疾,危坐,索紙筆作書數十通,別所與遊者。遺偈付弟子,戒以進道,勿謬為吾家種子。語竟而逝,至正十七年六月甲辰朔也。世壽六十有六,僧臘五十有三。後七日,瘞諸所建鄮峯草堂。是時彌月不雨,方暑熾,陰雲凉風。緇素送者,填塞山谷。既掩壙,雲日開朗,莫不嘉歎。初,師居蒙堂,寒暑一衲,淡如也。諸方名德以書幣招之,皆不就。虞公外家楊氏,師至京師,留館焉。為文送之,又為畫像贊: ᅟᅟ==[A16] 披【CB】,授【志彙】== 雪嶺西來 岷峨最高 橫絕江海 天風雲濤 佛果一枝 鳳毛麐角 芳躅遠踐 鄉有先覺 可以識師之造矣。若金華胡先生長孺、魏國公趙文敏公、巴西鄧文肅公、天山馬文貞公,皆一時魁士鉅人,相與為忘年交。師有《心要》、《四會語錄》行于世。為詩清麗可傳,門人拾其稿,得二卷,素題曰《雪窗集》,蓋別號「雪窗」云。所度弟子若干人,嗣法若于人。銘曰: 岷峨山高天可捫 長江發源勢崩奔 子雲著書善摛文 後來方外見裔孫 摩尼不遣濁水渾 天風浩蕩雲濤翻 何年飛錫度海門 游觀吳越道彌尊 撞鐘說法天下聞 離絕義解超語言 刊條落葉見本根 裵回玉几采芳蓀 振衣太白挹朝暾 飄然長往辭塵諠 萬劫不礙真性存 嶙峋寶塔毫光分 穹碑篆銘照乾坤 恕中慍:雪窗禪師像贊 真本川僧 頭顱自別 一味溫和 十分列挈 拈却栗棘蓬 拔却釘根橛 六月降青霜 紅爐飛白雪 致使天童育王 兩處存途轍 途轍空成大同 風從虎[A17]兮[1]雲從龍 ᅟᅟ==[A17] 兮【CB】,子【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恕中無慍禪師語錄.雪窻和尚讚》改。(CBETA, X71, no. 1416, p. 427, b24)== 原明良禪師塔 東谷菴左隴。 木菴聰禪師塔(補) 寺之西麓。 壽巖昌禪師塔(補) 伏翠菴前有塔銘斷文云: 國朝洪武二年,退居東澗菴。又三年,以在京諸山公選,起赴昌國吉祥寺。又二年,遷天童,疲力人所不堪,而師怡然自處。皇帝詔兩浙有道行諸師入見內庭,而師在行。親奉綸音,令制天下僧徒以「晝講夜禪」之規。明年東還,示疾而逝。三會說法有錄。師賦性重厚,吐語不葩藻。御眾仁慈,攜挈誘掖,務使之長進,各就器用乃已。夫出世為師者,不務辯舌,不騁機智,各持坦坦,所至莫不靡然從化。噫!亦偉矣。是山安于磐石,後人仰[A18]戴之有不能忘者,是豈偶然也哉?嗣法比丘:保福希素、妙嚴道遠。 ᅟᅟ==[A18] 戴【CB】,載【志彙】== 〔決證〕舊志闕其名。伏翠菴前有殘碑,不知其為誰者。《永樂鄞誌鈔》有傳,因得參訂之。 仁叟懷禪師塔 塔在中峰之麓。 雲莊慶禪師塔 天童大嶺山邊。 竺菴冏:祭師文 嗚呼!自歸真,歲閱一周。不覩青眼,吾亦白頭。笑言在耳,顏範在眸。歎彼東逝,那復西流?生死一貫,旦暮是求。嘅念諸子,孝慕不休。今卜葬事,東谷是謀。眷彼東谷,環拱山幽。締營密室,以為藏修。歷千萬祀,靈妥優悠。而我寮屬,不忘所由。果食在梪,香茗在甌。惟以鑒饗,樂國云遊。 天泉淵禪師塔(補) 塔建于江南鳳翔山。(設利分葬于天童) 曦菴暟禪師塔 佛國菴後。 無傳嗣禪師塔 東谷菴山麓。 大用機禪師塔 中峰山麓。(旁附靜菴寧首座二塔) 性空習禪師塔 妙光塔旁。 圓愷禪師塔 新菴後山。 (介子)黃毓祺:修祖塔記 人所由靈,惟孝以為寶。老人乙卯春,修葺祖塔,尋被謗出山。答留行書曰:「貧道濫主天童,誠非其人。但身處此地,不得不任其責。山中一切事,俱當理問,况歷代祖師之塔乎?有祖師,故法道有今日;有祖師,故天童有今日。飲水尚當知源,學道人可以忘本乎?然則貧道初入天童,即當以修塔為第一義,而貧道不敢。所以遲至今者,于中良有不得已也。一則念久弊不可頓革;一則念己于天童無絲髮之功,驟舉難行之事,人必不信;一則念某宅萬一不能以道義自持,或有煩言,則貧道惟有一去,如此則天童有再興之机,而某宅實敗之,辜負諸檀信苦心,且陷某宅于無量罪過,非吾度生本願。為此三者,所以遲遲至今。今辛苦九年,百廢粗舉。自揣于諸檀信請我初心,稍可無愧,方敢為修塔之舉。然自知無德,不足以化人;又不忍坐視祖塔終于毁壞,其勢亦惟有一去而已。故貧道之去天童,雖在祖塔既修之時;而貧道去天童之心,則在未修祖塔之前」云云。其孝思為何如哉?先是,有〈禮應祖塔偈〉,小序云:十八世孫圓悟,嘗閱《傳燈》所載,宋時吾祖華禪師全身塔于太白峯前。悟于崇禎四年受請入院,謹懷瓣香,恭禮祖塔,惟見空穴,有感。偈云:「傳燈傳載全身塔,我來瞻禮惟空穴;翻思各各有宗塋,誰忍將鋤握拋撒。」讀之而不泫然淚下者,非人也。昔天[A19]目禮亦有〈拜應祖塔偈〉云「忍聽蕭瑟起凄風」之句。夫曰「凄風蕭瑟」,蓋亦感慨係之。同參張客卿有言:「向者天子題額,卿相書銘,倏為樵夫牧子之所辱,等于瓦礫灰燼。」塔中之人有所以重是塔者,而猶然若此;况本非其有,冀長有之以為快?噫!愚亦甚矣乎。 ᅟᅟ==[A19] 目【CB】,日【志彙】== 東谷菴十尊宿像 費隱禪師復東谷,事詳如如居士記中。癸巳春,牧雲禪師塐近菴十座塔像,供于影堂。師有安座法語云:「東谷海山之秀,西來祖印之尊。恭惟十老古錐,闡法既同此山,歸真又同此谷,先後相承,燈傳無盡。是宜叢林永祀,香火時修,為後學之典刑,揚先佛之教化。今者梅香雪瑞,日吉時良。重飾真儀,請安舊座。大眾且仍舊一句作麼生?白雲深處梵王家,古碣穹碑映林壑。」 勅賜慧定禪師密雲悟和尚塔 寺之南山,幻智菴右。 宗伯.虞山錢謙益撰銘,序曰: 崇禎十四年癸巳,上以天步方艱,物多疵癘,命國戚田弘遇捧御香,祈福普陀大士,還,賫紫衣賜天童悟和尚。弘遇齋祓將事,請悟陞座說法,祝延聖壽,還朝具奏。上大佳悅,俞其請。詔所司議修成祖文皇帝所建南京大報恩寺,命為住持。弘遇[A20]啣[1]命敦趨,以老病辭,踰年而示寂。又二年,甲申,國有大故,龍馭上賓。越十有五年,戊戌,嗣法弟子道忞,具行狀、年譜,申請謙益,俾為塔上之銘。於乎!先皇帝現身轉輪,廻心付囑,懲黃頭之左道,禮白足于耆年。智眼遙矚,龍光昭回;法音信衣,如授佛記,誠法末希有盛事也。乾坤焚蕩,人天雨泣;佛日長新,祖燈未艾。草土舊臣,劫灰餘燼,其忍不刳心雕腎、假詞空門,以導揚仁皇之[A21]末命?謹拜手稽首捫淚而誌之曰:「師諱圓悟,號密雲。嘉靖戊寅歲,生常州之宜興蔣氏。八歲知念佛,輒動世間無常想。十五能躬耕以養親。二十六閱《壇經》,歡喜讀誦,知有向上事。負薪入市,釋肩,橫立街,竟日不見有人。三十安置妻孥,依禹門傳和上脫白。執爨,賃舂負米百里外。時以己事[A22]叩,傳瞪目直視,雜以詢罵。慙悶成病,二七日,汗下乃蘇。服勞四載,始納僧服。掩關千日,矢明此事。傳屢加勘驗,終不許可。師亦自諗,一似有物,昭昭靈靈。[A23]卒未泯懷,如是者六載。秋日,過銅棺山頂,豁然大悟。忽覺情與無情煥然等現,大端說似人不得,正大地平沉境界,從前礙膺,渙然冰釋。與其[A24]師往復縱辯,箭鋒相觸,如紀昌飛衞之交射,幾于輾車直過,拽倒繩牀矣!傳入神京,參侍二載。歸而上雙[A25]徑、禮天台、探禹穴。海門周公汝登唱道東南,以宗傳證聖學,師與之水乳相契。祭酒陶公望齡、司空王公舜鼎交參扣擊,師之法道盈[A26]于海東,自二公始也。傳歸龍池,且老,撾鼓集眾,以衣拂付師。傳入滅,心喪三年,始徇眾請,陞座開法。秀眉[A27]稚齒,瞠目側耳。一聞提唱,肅然改容。開[A28]剏五年,百廢具舉。一日告眾:『者裏無人證明,且向別討[A29]尋。』下座,即登匡廬,過衡岳,結夏。後應天台通[A30]玄之請,幡然南歸,就樹縛屋。坐夏才三十輩,開發者數人。明年,移海塩之金粟。師初出龍池,夢旂亭下有大井,可飲千人。有偉丈夫指曰:『是師住處金粟,故有千人井。』師居六年,食堂滿萬指矣。已,復應閩人黃檗之請。有瞽男子,杖而𧥣師,師為開示,霍然識[A31]道而去。明州司李黃君端伯餐風味道,迎主鄮山阿育王寺。住三月,又遷天童。自是一住十一年。師六住道塲,于金粟、天童最久;建立恢弘,機緣翕集,此二地為最盛。始至,皆灰塲草地、斷礎敗甓。既而高簷三丈,連閣四周;金田香界,隨地湧出。天童宗風,洋溢海宇。輪[A32]蹏交蹠,竿牘旁午。三韓南詔,氊車蕃舶,莫不炷香頂禮,重譯問訊。盛矣哉!近古未有也。應緣甫畢,息機投老,曳杖入通[A33]玄。萬眾挽之,不可。鳥道騰空,學人糜至;鱗宗翼集,蔚為僧海,而師報齡盡矣。居六月,示微疾。晨起,案行工築。亭午,臥榻;少選,趺坐,頻[A34]伸而逝,崇禎十五年壬午七月七日也。世壽七十七,僧夏四十四。明年癸未,弟子建塔天童,迎全身,窆幻智菴之右隴。余觀忞公請師說法,以謂掀翻露布,洞示真源;當門踞坐,秖以一棒接人。如大火聚,觸著便燒;如太阿劒,血不濡縷。辦真實心,行真實行,悟真實道,說真實法,化真實眾。折旋俯仰、咳唾掉臂,乃至挑磚運瓦、搬土拽石,或笑或罵,有烹有煉,無事而非[1]真實法門。大矣哉!一切眾生中之平等寂滅光明幢也。忞公,師之嫡子,馬駒蹋蹴,可信不誣。而余之心服師者有三:霜雹利養,傳舍殿堂,挂壁一瓢,隨身兩厀,仗緣偶住,撩衣自行,黃龍心、丹稜浩[2]之芳規也。全提正令,不當人情,劈面鉗錘,驀頭坐按,不惜貴要之顏騂,不護飽參之舌短,真點胸、秀鐵面之孤風也。牢衞法城,堅持智刃,唱高皇之御制,攘斥島夷,鐫護法之虛詞,鏟除邪種,明教嵩、大慧杲之餘勇也。[A35]後五百年,鬬諍牢固,機緣錯迕,妨[A36]難弘多,師以慈心接之,以直道御之,以正理格之,以妙辯摧之;消有無于三幡,窮立要于四載,務使其霜降水涸,智訖情枯而後已。初則攝抑多門,終乃鎔融大冶。事有激而相濟,理有倒而相資。非銕石鑽磨,則火光不發;非峽之束鬬,則水勢不雄。天其或者假發難端,激揚真說;握提婆之正印,化同異為大通。于人何尤?于物何有?佛無定法,禪有綱宗;無取雷同,何妨料揀。舜老訶天衣說葛藤禪,翠嵓罵舜老說無事禪,各具隻眼,都無死句。正用以破壞籬壁、斫伐稠林,何獨以貶駁諸方,為師訽病乎?五燈之譜,非我作故,是則不看他面,非則誤在前車;未識畫裏之龍,徒訟夢中之鹿。爭嫡孽則黃帝之兄同年,考祖禰則玄元之孫後至。斯則可以聽其吹萬,付諸兩行者也。師鬀度弟子三百餘人,嗣法如大溈如學、鄧尉法藏、梁山海明、徑山通容、金粟通乘、寶華通忍、龍池通徹、天童道忞、雪竇通雲、鶴林通門、善權通賢、天童通奇,十有二人,皆親承爐鞴。其未及付授者又若干人。王臣國士參請皈依者,不可勝數。偕忞公、二通輩,結集語錄、書問,標揭眼目者,江陰黃介子(毓祺)也。師既沒,介子裁書,介鶴林門公屬余為塔銘。遭世變,不果作;而介子殉義以死又十年矣。余為此文,鄭重載筆,平心直書,誓不敢黨枯仇朽、欺誣法門。用以副忞公、門公後先之請,且慰介子于九[A37]京也。」銘曰: ᅟᅟ==[A20] 啣【CB】,御【志彙】== ᅟᅟ==[1] 據《牧齋有學集卷三十六.塔銘.天童密雲禪師悟公塔銘》改。後文之補刊參考來源同。(,2016.12.29)== ᅟᅟ==[A21] 末【CB】,未【志彙】== ᅟᅟ==[A22] 叩【CB】,記【志彙】== ᅟᅟ==[A23] 卒【CB】,辛【志彙】== ᅟᅟ==[A24] 師【CB】,[-]【志彙】== ᅟᅟ==[A25] 徑【CB】,經【志彙】== ᅟᅟ==[A26] 于【CB】,千【志彙】== ᅟᅟ==[A27] 稚【CB】,[-]【志彙】== ᅟᅟ==[A28] 剏【CB】,荊【志彙】== ᅟᅟ==[A29] 尋【CB】,[-]【志彙】== ᅟᅟ==[A30] 玄【CB】,圓【志彙】== ᅟᅟ==[A31] 道【CB】,通【志彙】== ᅟᅟ==[A32] 蹏【CB】,號【志彙】== ᅟᅟ==[A33] 玄【CB】,圓【志彙】== ᅟᅟ==[A34] 伸【CB】,申【志彙】== ᅟᅟ==[1] 案:底本「無事而非」,《牧齋有學集》作「無是無非」。== ᅟᅟ==[2] 案:一作「丹稜皓」,即承皓禪師。== ᅟᅟ==[A35] 後【CB】,[-]【志彙】== ᅟᅟ==[A36] 難【CB】,[-]【志彙】== ᅟᅟ==[A37] 京【CB】,經【志彙】== 有大浮屠 住浙河東 樹大法幢 聲光熊熊 晚提法印 坐天童山 如妙高峯 巖巖死關 帝居穆清 具天眼通 揀別斯人 以殿正宗 唯師之興 耕稼陶漁 誓鞭識牛 以裂身車 銅棺之巔 擺脫囚僒 大地虛空 平沉稍殞 踞曲盝牀 雷轟電激 棒如雨點 佛祖辟易 棒頭有眼 光爍天下 其如婆心 磁石不捨 棒頭有口 吼無畏音 縱彼叫嚎 終歸啞喑 門庭揭揭 戈戟差差 明明天王 作證明師 天衣放光 天鼓發音 天龍神鬼 罔敢弗欽 閻浮日中 鬱單夜半 龍漢不遐 楚凡孰判 太白名山 上摩斗垣 我刻銘詩 色正芒寒 石室籌滿 白氎夜分 稻麻韋粟 瓶拂如雲 拗折拄杖 拋擲拂子 余與老人 覿面伊始 海門弟子.虞山蒙叟錢謙益槃譚謹造 督學.心韋徐之垣撰銘,序曰: 吾郡天童,開山在晉,歷唐宋入我國朝,盛衰興廢,幾經劫灰矣。乃有鐵漢學道,攝折兼施;金鎞度人,緇白坌集。以無為宗,建無縫塔;以無漏義,化無漏因。用使丹雘觚棆,輪奐赫赩。此惟骨僧堪任骨山,而寶坊媲于寶所,則密雲禪師揮戈,而崦嵫中佛日再麗,普照大千,蓋大雄氏的的龍象也。師名圓悟,號密雲,陽羨蔣氏子。父曦,母潘氏。師生而淵穆,兀坐終日。八歲好誦佛號,切世相無常之想。年二十餘,見堆柴突露面前,有省。三十,安置室家,若釋重負,志已肩荷法擔矣。時幻有傳和尚弘道于龍池,師荷橐從之,操作良苦。二六時多所迷悶,亦復多所參究。三十三歲祝髮,依龍池數載。偶歸,道經銅棺,豁然大徹。而瓢笠所遇,若居士、開士,機鋒相觸,殺活縱奪,提唱都成津梁,而爐鞴于龍池者。自記莂後,參之燕都,重參之龍池,最後有分明賞罰之偈。自此紺目一瞬,若震雷霆。龍池早付衣拂,弘開法幢。乃智過于師,倘所稱「烜赫兒孫反轉面皮」者也?狀師者曰:「六[A38]坐[1]道塲,秖以一棒接人。如大火聚,觸著便燒;如太阿劒,血不濡縷;如金翅鳥,劈海直取龍吞。使學人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等妙二覺,曝腮龍門。」六坐道塲,蓋指禹門、通玄、金粟、黃檗、育王、天童也。他若會稽之護生,宜興之法幢,海塩之天寧,侯官之西禪,杭之報國、鳳林,蘇之聖恩、北禪;飛錫、住錫,劒挂眉毛;全字、半字,蓮含舌本。而未至天童,則金粟之廣慧實先之。寺為吳赤烏中,僧會所建。迨師至,道風遠肩,灌渝如流。精藍柰苑,頓改舊觀。常應高麗僧曇晦之請,舉「今晚不答」因緣,有云:「僧未免向未跨船舷時,新羅國裏躱根。老僧恁麼披判,眾中莫有為德山為主者?出來與老僧拄杖子相見;無則老僧作一塲獨弄去也。」似此高登猊座,眼目人天,其孰能與于斯哉?初,父蔣翁考終,語師「和尚度我」,師曰:「父子上山,各人努力。」清漳王東里居士讀法語,至「若汗淋淋時是,乾爆爆時如何?若乾爆爆時是,汗淋淋時如何?」不覺身心踴躍。此可窺師之徹底婆心。說法通玄:舉「開山韶國師偈,法眼謂『即此一偈,堪起吾宗』,殊不知滅汝宗者,即此一偈。不見道,毘婆尸佛早留心,直至而今不得妙。」其赴黃檗,至三門,以拄杖指曰:「昔日遠祖斷際從此出,今日不肖兒孫從此入。雖然出入不同,要且同為標格。」其示眾云:「當頭一著,坐斷要津,纔然側耳,喪却家珍。重今[1]佛法不順人情。」斯又肅然和尚家風,臨濟所云「赤稍鯉魚,不被人家虀甕裏淹殺」者耶?其全提正令,不少假借,又類若此。至先赴阿育王,後入天童山,而演唱真乘,肆啟傑構也,始則黃元公司李,繼則王園長海憲、顧瑞屏宗伯為大護法。吾兩郡諸大老,飲耨池味佩伽陀丸,共金湯之,而弟子垣亦與焉。先是,寺圮于萬曆丁亥之水,鞠而荊棘,師愴然新而拓之。萬戶千門,翔雲蕩日,度非金錢億萬,未易告落。而任運莊嚴,以無為行之。首尾十又一年,而報十方佛、供十方僧者,靡一不備,瞻禮者詫以為神。雙融色空,咸提宗趣,孰得訾為有漏之因、悖以尸羅妙躅?以至玄要、照用,一切臨時;賓主、料揀,縱橫自在,猶是剩義。所謂揮戈提崦嵫之日普照大千者,太白山不殊師子窟矣。今銅棺山頂,情與無情煥然等現,十方世界悉是遮那佛身。拘留孫見身無異,維摩詰觀身實相,各下注脚,秪道得一半。身外無餘之旨,豈諸方半生半滅、半不生滅者所能勘破?此可闢疑網者一。師讀壽昌語,沾嘗曹洞水,如酪凉心。入堂告眾曰:「此老正如鼹鼠飲河,豈知大鵬劈海?待老僧劈脊一棒,使伊和心嘔出,然後更與一棒。」遂謂師偏舉臨濟,抹殺曹洞。師不云乎,譬如一家兩子五孫,支庶繁衍,致門戶啟訟端。解紛者曰:「汝等支分派別,其初原只一人。」則當下爭息矣。如南嶽、青原兩頌掀翻舊案,各有旨要,亦何[A39]嘗是南嶽、非青原,而諸方以此為口實耶?此可闢疑網者二。師又云:「黃檗打臨濟,破夏來,何不終夏去?雲菴罵兜率吐血秃丁,脫空妄語。悟後切劘,古人往往有之。但今時習氣,聞阿難不知迦葉則怒,聞巖頭不肯德山則喜,我見崢嶸,離地求起,是後生過,非老僧咎。」抑嘗稱:「我不敢輕于汝等,汝等皆即如來。」又嘗稱:「勿輕未悟,回機本得。」乃知師努力,正是低眉也,此可闢疑網者三。觀師所行語錄、闢妄諸錄、據評說、辯天說、判語直說、闢妄救畧說,其于向上最後之旨,法筵梵袷,灌頂熏心;而其後,岐者一,叛者皈,當世津梁大總持,微師誰屬焉?武原朱上申,聞師名,未信。夕夢人持巨幅展示,見僧相挺特,類古應真,其人曰:「此宋慈受深禪師像也。」翌日,見像與夢中同,讀其贊,知為師像。由是觀之,師豈偶現比丘身者哉?之垣,最服膺于師者。師名聞天子,崇禎十四年,俞旨住金陵大報恩寺。終以老疾遜謝,且援道信大師、芙蓉道楷為辭。此其風孤峻,誠非近時名振叢林、身挂世網者可攀。至岧嶤天半之名山,畢力經營,累時經歲;飛樓擁殿,照壑蟠崖,豈無十笏退居地?而垂老𧘣襼,楖栗橫肩,浩然不顧,竟終于通玄澗肅林寒之頂,始終南嶽一樵夫耳。師示有云:「中書堂事誰知道,六祖原來是古樵。乘如而來,乘如而往,解脫門中一絲不挂。置般若位中,必無退轉耳。」師生于嘉靖丙寅十一月十六日,示寂于崇禎壬午七月七日,世壽七十七,僧臘四十四,說法二十六年。明年癸未,門弟子自天台迎龕歸太白,塔于寺之南山,幻智菴之右隴。師開堂既久,嗣法弟子,如五峯學公等十有二人,皆分化四方,為緇素所仰望。而三剎鬀度弟子,通壽等三百餘人,并嗣法,更僕未易數也。且吳越閩楚間,名公鉅儒、宗藩勳戚有慕師宗風者,或摳衣問道,親見指歸;或諦信投誠,而弘護無斁,共若干人,不能載之。垣謭劣下根,當進步,既乏精勤;參話頭,復鮮直截。妄欲以儒語談禪觀,譬如甕中,何能見日?第據門弟子所撰行狀中,摭其一二明白易曉者,約畧勒之玄扃,以示末法儀的。其于實諦玄音,尚未夢見在。敢云子厚之銘大鑒、香山之銘照公耶?銘曰: ᅟᅟ==[A38] 坐【CB】,【志彙】== ᅟᅟ==[1] 據《嘉興藏.密雲禪師語錄卷第十二.全身塔銘》補。(CBETA, J10, no. A158, p. 71, c9)== ᅟᅟ==[1] 「重今」,《嘉興藏.密雲禪師語錄卷第十二.全身塔銘》作「從來」。(CBETA, J10, no. A158, p. 71, c28)== ᅟᅟ==[A39] 嘗【CB】,常【志彙】== 廣大妙湛 實惟大雄 有象設教 無言標宗 臨濟一棒 丕闢塵埄 無句之句 啟瞶擊蒙 我師嗣法 總持普同 孤燈獨炳 萬象撤雺 熱腸冷喝 大眾耳聾 微言不漏 普說尤工 雨花點石 其三必公 金翅香象 造極登峯 道德彌峻 皈依益崇 如日經天 師當其中 如水行地 師障其東 卓錫爰止 太白巃嵸 肇馺婆殿 開忉利宮 金航粟輦 萬國雲從 甚深法力 伊尸其功 是老船師 克濟洞浲 是大醫王 克起疲癃 名聞天扆 命主鎬豐 師辭嬾殘 斜陽墮空 闢榮紫襴 歸于舊叢 孤笻絕巘 嶺嵐澗楓 雙樹夜壑 鬱鬱蔥蔥 僧臘有盡 佛日長紅 爰遡靈蹟 天賜之童 紹多耆宿 共扇玄風 童者匪始 耆者匪終 循環萬古 華葉無窮 宵聞塗毒 其聲逢逢 儼焉一會 靈山在瞳 不昧斯語 視石所礱 四明弟子徐之垣撰 雪嶠信:上供法語 昔日南岳讓禪師曰:「道一去,一向不見持个信來。」著一僧去,見他上堂出云:「作麼?」其僧如法出眾云:「作麼?」馬祖云:「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曾少塩醬。」今日天童者裏作麼生?君子千里同法。弟信辦一箸羮飯供養師兄,雖塩醬不多,且喜滋味肯馨香。禮拜而退。 又挽詩 同出龍池入夢長 吳興分袂過錢塘 當年挂錫玲瓏石 今已藏身寂莫鄉 雲面揭開紅日眼 山眉愁斷白花香 離離一片苦心事 且道何人在影堂 山茨際:和韻輓詩 眉間劍氣倚天長 豈料癡人戽夜塘 月落峯頭愁法海 梅空石室悵雲鄉 雙池水活清流遠 太白峯高道價香 徧界全彰真面目 孰云師不在虛堂 靈章蘊:祭師文 大人應迹,起自樵漁。靈樞宿運,縣解化初。佩曹溪玦,服臨濟琚。驪珠燦爛,曇鉢敷舒。振關嶺墜淵之鼎,騰禹門衝浪之魚。春日輝而開物,秋水濊而成渠。鑿人天之眼目,揭玄要之干旟。洵同天而同地,蓋一親而一疎。景高山而仰止,搆峭壁之巍巍。衣襏襫于風烟,經十載而有餘。摧霜鋒之劈箭,辯瞹目之先機。欣化風之普煽,何生死之足歔。聳摩空之骨塔,劖穹石之大書。蔭松筠之幽茂,瞷磵水之沮如。末光輝而昭晰,獅窟振而未虛。翼寂光昭格,薦澗藻與山薇。匪酬恩而報德,明此志之莫渝。 又晦日挽詩云: 石麟掣斷玉樓韁 古木風悲夜壑狂 從此每逢牛女節 曉堂深炷一爐香 弘覺忞:欽賜密雲悟和尚像,奉旨題贊 序云: 己亥菊月,忞被召至京師,留住內萬善殿。上一日備問先師勤至,乃出處士曾鯨所畫頂相進呈。上自展,親命學士王熈讀先師自題贊及忞製贊,動容久之。然後詔近臣收進內宮臨摹。一日語忞曰:「先和尚道影傳寫極工,所題贊果真筆否?」忞曰:「的係先師手書。」上曰:「朕已命工臨下二幅。」忞因進曰:「如原寫當聖意,可留存大內。願賜忞摹本還山,俾先師叨皇恩光被,當不朽耳。」至十月之晦,依原本臨摹者,裝潢始就。其一幅則沉香龍座,備極莊嚴。于元正三日畢工。上皆親送至萬善方丈,展挂示忞,并召忞門弟子俱來隨喜。于時皇情極為歡悅,指所畫衣褶曰:「此皆朕手自著墨也。」復一日,展示曹王二學士,因謂忞曰:「即請老和尚題贊于上。」忞曰:「謹遵慈旨。」於乎!先師自壬午入滅,迨今十有八年,猶能道契人主,至人主景懷若此。使與上生同一時,對揚休命,其遇合之隆,又不知當何如者!雖然,先師之道誠大矣,德誠備矣。今上嗜道好德之心,亦萬世而旦莫遇之也。明神廟手書《金剛經》,為汗所漬,思欲易之。詔問達觀可師,可曰:「御汗一滴,萬世津梁。」竊為此段因緣為法津梁,光于有昔。故特表而出之,以示後之來者。 大法身縣只一絲 拔山有力等閒持 鋒亡佛祖提綱日 舌結天魔妙辯時 毛孔敢為千聖眼 道標留作帝王師 從兹太白歸藏後 殃累兒孫曷盡期 黃端伯:題像贊 菩薩面 夜叉心 惡聲流布滿叢林 禹門浪急龍騰處 翻轉山河大地沉 佛也打 祖也打 眼光爍破四天下 阿師大似敗家婆 教得孩兒會相罵 牛頭沒 馬頭回 狂風驟雨滿天來 四方八面相追逼 縱有神通掣不開 行脚僧 會不會 腦後一槌百雜碎 沙界眾生結大冤 秃奴忒殺無慚愧 風顛漢 老成魔 諸方那个柰伊何 巖頭獨現大人相 直上德山頭上屙 咄 破山明:題師贊 遠嗣曹溪 近嗣龍池 年將九九 鬚髮銀絲 婆心不歇 示我威儀 脫于紙上 命不肖題 欲贊欲罵 且信且疑 付之以焚 真報吾師 費隱容:三周拈香語 一二三 三二一 鐵馬嘶空沒踪迹 憶得當年騰踏時 一回飲水一回噎 雖然如是 心不負人 面無慚色 箬菴問:題像贊 慣釣獰龍 偏騎猛虎 抹殺天下英靈 幾个超佛越祖 太白峯高 飛鳥不度 我亦遭渠鈍置來 憧憧四海知無數 三宜盂:題像贊 手握靈蛇 穿破髑髏 起濟北欲墮之風 障東南趨下之流 玲瓏嵓坐嘯乾坤 化雨所及 葉落知秋 石奇雲:題師贊 山形拄杖子 頂天而立地 豈是如來禪 亦非祖師意 有人問甚麼 頭顱便打碎 不打碎如何 謂天童密老和尚是再來臨濟 牧雲門:題師贊 生平愛打人 一杖手摩挲 奮然提正令 人天沒柰何 者般窮伎倆 殃及子孫多 林野奇:晦日語 才說有生早是狂 更說無生轉見賖 兩種牢關如踢脫 方堪上奠先師茶 諸兄弟且道 先師還來也無 若道來以何為驗 若道不來又成虛設 到者裏如何剖決 良久云 冬不寒臘後看 弘覺國師壽藏衣鉢塔 在玲瓏巖下。 自題曰「西嵓隱詩」云。 綢繆未雨得從容 誰逼生蛇便化龍 我亦乾城如蜃結 玉礲金鎖待關空 盡空法界一方墳 身後身前孰與論 可歎投湘人去後 大招不起遠遊魂 誰搬雜劇不收塲 燭燼中宵好主張 休竢臺空人散去 牛山徒有淚千行 雞峯未死先趨滅 熊耳埋藏後脫空 我本不來今不去 且栽松竹引清風 (崑山)張立廉作壽塔銘,序曰: 師諱道忞,號山翁,潮陽大浦林氏子。年二十七歲,念世無常,棄弟子員,從匡廬開先若昧法師出家。受具戒于憨山大師,得法為天童密雲悟和上[A40]嫡胤。悟寂,師繼席三年,退居五磊。遷台州廣潤、紹興大能仁、吳興道場山、青州大覺寺。明州緇白請再住天童。有語錄三十卷,《布水臺集》、《雲僑集》共二十五卷行世。嗣法弟子,分化一方者廿餘人。銘曰: ᅟᅟ==[A40] 嫡【CB】,啇【志彙】== 儒門傑 釋氏雄 決曹溪 浪翻空 法雷徧吼震西東 中山千載一燈紅 [A41]復興會稽縣之化鹿山傳燈寺,建藏真骨塔于黃龍峰下,自著銘,序曰: ᅟᅟ==[A41] 復【CB】,後【志彙】== 諸佛不出世,亦無涅槃者。十法界中,凡聖雖殊,其致一也。然則山僧固有出世入滅,可煩徵詰者乎?不過一期幻業,招致幻緣,如化人,如夢事;本無名氏,權號僧忞者也。多見諸方生前自著悟由,身後復假文人筆舌,制為諛墓之辭。生愚死智,識者羞焉。山僧道牽于習,行業不純。忝作人師,無可稱述。恐後之來者罔察其心,蹈前之為文、致篇章,以重吾過。論次生平,自銘其藏云:山僧名道忞,字木陳,號山翁,又晚號夢隱道人,潮陽大浦林氏子。甫冠,棄弟子員,從匡廬開先明法師薙染,受具戒于五乳憨山清法師,得法為天童密雲悟和尚嗣。悟寂,眾請繼席,住三年,退居五磊。遷台州廣潤、越州大能仁、吳興道場山、青州法慶寺。復循明州緇素請,再住天童。順治十六年己亥,世祖章皇帝嚮其名,遣官徵召,至京問道。留住齋宮萬善殿,結冬開堂,待以師禮,錫「弘覺禪師」號。晚謝事金粟,從雲門弟子竟可請,投老會稽化鹿山之陽明洞天。愛其峯叢壑濬、原膴隴平,乃自相山,擇吉鼎建名坊,卜諸兆宅于黃龍峯下,為開山第一代焉。世壽七十九,僧臘五十五。文言有《九會錄》、《北游集》、《布水臺集》若干卷行世。至若門下弟子分化一方者,則有靈山權等二十人。其未出世者,不具載。銘曰: 事魯儒 裂章縫 皈釋氏 反學雄 長河北 大江東 流毒遠 造殃洪 兜率無端昇夢裏 化山千載錯流通 黃毓祺:題像贊 憶自黃巖 嗣席天童 踞先覺堂 卓卓孤風 楔以楔出 毒以毒攻 蛇吞鼈鼻 虎咬大虫 正令全提 孰敢攖鋒 出語成咏 百折不窮 佛果列侯 大慧附庸 糠秕之導 往來愚衷 國難以來 踪迹西東 兄游天外 我戲圜中 世出世間 皆大英雄 不負先師 舊補蒙茸 眉毛結共 鼻孔氣通 曹溪正脈 臨濟真宗 是木上座 亦號山翁 費隱容禪師塔 塔于石門福嚴。有舍利塔,分供諸方。 牧雲門禪師舍利塔 南山幻智菴之右隴。 林野奇禪師塔 玲瓏巖麓。 弘覺禪師道忞著塔銘,序曰: 李白之送友入蜀也,則曰:「山從人面起,雲傍馬頭生。」其早發夔城也,則曰:「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蓋蜀地山川險阻,自古記之矣。惟山[A42]峻水湍,故其人,類性剛而果決,堅忍耐苦勞。以之向道,則勇往易于入作,殆亦風土使然。不然,或蹋殺天下人之馬駒,間世而一出焉,斯有之。何以緇雄代作,半起蠶叢之國?無論法眼、雲門,從金剛大士劈華嶽以分流;即臨濟兒孫,光明烜赫,統系相承以來,十傳則有東山演,十一傳則有昭覺勤,十五傳則有臥龍先,十六傳則有徑山範,二十四傳則有海舟慈。沿流至先師悟和尚,閱世且三十矣。復有今林野禪師。豈五丁鑿道,天固為法社開象龍之路與?師名通奇,林野其字也。合州人,姓蔡氏。生而澄靜,不類孺子。不喜肉食。年十歲,父母度其志向非塵網中人,因命依金鐘寺叔父(道然)為童行。十七歲剃落,性樂禪寂,厭讀誦。至十九,恥州縣僧庸碌,不足尚,即慨然動他山之念。由是出峽南遊,厭飫江南講肆十有餘載。息肩當湖,方期掩室千朝,翻閱如來一代時教。俄患痢,瀕死,乃知經論之學,非究竟法也。時先師悟和尚正王化金粟,渴欲就參;為緇素留,不果往。適有傳粟示眾參禪偈,師聞之,懷疑不已。極力冥搜,茫無所入。會粟過當湖,則加額曰:「天賜我也。」亟遣僧請益。粟曰:「教伊關中莫妄想。」益溟涬莫測。所謂心智為竭,殆如土木偶人者。經歲時,忽一日失足墮樓,恍然而覺,遂成偈曰: ᅟᅟ==[A42] 峻【CB】,浚【志彙】== 一念未生前 六戶絕消息 瞥爾揚雙眉 大似眼無力 聞粟在吳門,即日破關走金閶,不以寒暄起居玉帛見粟,直奪角衝關,左屬櫜鞬,右執鞭弭,與粟相周旋,粟固奇之。逮明年,粟赴鄮山,師亦隨往。偶檀越入山設茶,粟舉「洞山與泰首座喫果子因緣」,命眾下語,諦當方許安排。時師在眾,即曰:「食到口邊,被伊奪[A43]卻。」粟為首肯,叢林以此知名。又粟因佛誕示眾:「世尊纔出母胎,便解指天指地;你等諸人,猶向山僧擬討甚盌?」拽拄杖,下座,一時打散。師于此全身脫落,透頂透底,無復纖機留礙。凡侍粟十年,逢場對壘,兵交刃接,每每倒捋虎鬚,未或當仁少讓。既受囑累,猶居天童座下。踰年,始應禹航廣化之命。至壬午秋,悟和尚示寂,師奔赴通玄。眾議住持,枚卜同門,三卜而得師名。不容推遜,乃繼席焉。提策方來,直據本有。雲薶雪擁,五見冰霜。羣峯讓其高寒,禪侶慕其慈嫗。雖極枯淡寂寥,學者恒轂湊如歸。以出隊嘉禾,為闇齋黃觀察、寓公高水部、會城汪進士堅留,勉住東塔。未幾,移主棲真。既而天童席虛,明州當道士紳,公議歸師。復遷居太白,前後蒞眾十年,夙興夜寐,寅畏小心。雖在安常處順之中,每懷臨深履薄之懼。然屈申以道,持正不阿。苟道在必申,不以利害權勢稍為貶損。方師初赴天童山門,以夙釁,搆訟在郡。郡司李欲一瞻顏色,左右亦謂乘間得以相凂,師堅志不往。及司李專人請齋,為一往。然竟席,未嘗片詞于訟事。其持正皆此類,所以四坐名坊,非有子貢之先,一出輿情共舉。視彼巧力而謀,與夫詭遇而獲者,顧不可風範一世也耶?師應機接物,出語渾樸,不為趙昌之華、葉公之龍,徒事藻繪,以炫燿見聞。至其一二見狀中者,則所謂想酢生液,雖未澆腸沃胃,要且使人慶快。住二年,感微疾。眾請辭世偈,師瞋目曰:「要去便去,害甚熱大?」時有出冶上座求更名,師援筆書「行果」二字,乃曰:「行果圓成。」遂擿筆,端坐而逝。世壽五十八,僧臘四十一。塔瘞全身于寺前新菴之左。予蓋有語封其戶矣,其門人:二隱謐、自閑覺、佛古聞,來乞予銘其塔。予媿不文,無以行遠;然辱在同門,知師最悉。念非予,恐師行業久而遂湮抑;後有景行之賢,將無由考鏡而仰止夫師,則予責也。乃論次其大端,序而銘之。銘曰: ᅟᅟ==[A43] 卻【CB】,郤【志彙】== 達磨一宗 丕顯曹溪 南嶽衍長 曰讖于西 馬駒是育 血染雙蹄 [A44]跭𨇯一蹋 四海平夷 臨濟振興 光賁五燈 有嚴孫子 碩大無朋 世更太白 六五親承 雲蒸霞蔚 鳳翥龍騰 一二人中 師其後出 䖃苴川僧 性實難匹 撒手危樓 翻身楖栗 機警用圓 風雨暴疾 起坐通玄 眾山為低 騰空漢迥 華頂雲迷 蘭滋芳甸 蕙紉春畦 聲馳湖海 著意攀躋 櫂謌東塔 灣弄棲真 幔天布網 萬里垂綸 鼇山連釣 丹穴齊緡 鼓須彌浪 揚渤海塵 晚據天童 奠安太白 風漾文波 池涵素魄 逸翮摩蒼 神魚縱澤 合浦珠還 風規猶昔 馭眾圓合 律己端方 逢强不弱 遇柔寧剛 孤峯卓卓 瞱瞱謙光 下無與儓 上無侯王 行果圓成 出世功終 破沙盆碎 正法眼空 一錐無縫 八面玲瓏 嗣燈有人 光照無窮 ᅟᅟ==[A44] 跭【CB】,[跳-兆+夆]【志彙】== 錢光繡:禮塔偈 東塔曾相晤 而今覿面非 墓前柏樹子 依舊露天機 牧雲門:題像贊 初住通玄後太白 垂手為人唯楖栗 卓禪描寫渠供養 照顧頂門那一隻 浮石賢禪師塔 在徑山鵬摶峰下。 遠菴㒥禪師塔 重興蛟川瑞巖,塔于十二峰下。 山曉晳禪師塔 葬陶龕于中峰。 侍郎.遂寧李仙根撰銘,序曰: 丙寅春,山曉和尚訂余作「天童重興碑序」。夏來吳,面囑之,余未俞也。師曰:「晳早以是趣先弘覺,覺曰:『姑遲之,將有大福德人應此緣事。』今晳老不能復待,惟君足當先讖。欲一見以謝世也。」余不得巳,勉属草。師為大喜,是日即過余,言餐加一倍,且請書以登石。余書竟,又至舍,益喜曰:「吾無憾于祖山矣!然君似猶有餘欠者。」余曰:「非我所及,海水豈易枯?」師曰:「正賴百川俯就。」大笑去。閱冬季,而師寂音至。弟子元盛等,以遺命請銘塔,余愴然曰:「師何歸之遽也?」今余再入都,正愁抑中,展狀疾書。知師不盡,稍著梗概。按師諱本晳,字山曉,蜀之長壽縣魏氏。父國琦,世儒業。母楊氏,夢梵僧授一如意,生師。幼見經書、佛像,即知敬愛。有塵外志,父母不能奪。從邑之定慧寺薙染。聞南方禪宗大振,慕之。十九歲,下三峽,抵金陵。聽講時,以所學質法侶,辨晰折衷,同席有聲者推服焉。適密雲和尚至長干,師往謁。公問:「深固幽遠,無人能到。汝作麼生會?」師云:「不會。」公踏一踏,云:「向者裏會。」師茫然,于是習參禪。二十一,從三昧和尚受具,華山見月和尚即以法器目之。聞報恩玉公名,遂至浙。見重于名人高士,如胡彥遠、江道闇、陳平遠諸子。因與彥遠同參報恩打七,愈憤礪。展轉經行,忽見面前如地陷相似,向不退首座問:「還我參本來面目底人。」座痛打一掌,頓覺輕快。復參「牛過窗楞公案」,如癡者三年。往見木陳忞公于雲門。一日,公問:「真月不問汝諸人,如何是第二月?」眾不契。自云:「賺殺人師。」乃豁然。隨舉古人機鋒,無不了了,深自晦默。又于東海郁州山,結茆七年。彥遠思師甚,招住西泠法華山,廬曰「嘯堂」。先是,師出蜀,假宿山菴,其僧夢神人曰「藥山禪師至」。次日,師拽笠入,僧訝述其夢,師不以為異;而「嘯堂」之名,亦樂取披雲澧陽義也。忞公再主天童,師充首座。順治十六年,隨公赴召。公得錫號「弘覺」,明年請還山。有旨留師,上曰:「北方法道久廢,特留闡揚,勿以風土有異為念。」命近侍李國柱,選隆安寺,賜椹衣,請為國開堂。尋駕至,問:「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如何是不傳底事?」師曰:「飢餐渴飲。」問:「如何是末後句?」師曰:「東方日出卯。」問:「世尊初生,道『天上天下,惟我獨尊』,因甚又要雪山苦行,覩明星方得大悟?」師曰:「疑殺古今。」問:「如何是一念不生,前後際斷境界?」師曰:「急水打毬子。」上乃諭眾僧云:「親近師家,一須具眼,二須看古人樣子。如浮山遠初參葉縣,縣打罵,又以水潑。山云:『數千里為佛法來親近和尚,豈可以一杓水便潑去耶?』縣方許挂搭。今時恐難得有此等人。然為臣盡忠,為子盡孝,况學出世之法,了生脫死,豈可不辦一副鐵石心腸?朕痛佛法澆漓,過在學者辦道之心不切,親師之念不真,故諄諄諭此,爾等勉之。」越日,駕幸隆安,上云:「素有轉法輪之願,今始得遂。朕去冬于萬善殿一見,便覺動止不凡,足堪師表人天,心甚喜。今法席森嚴,道風遠振,不辜相留之意矣。」其他闊畧優沃,不能悉述;而王公鉅卿,亦莫不傾心慕道。至息齋金公、易齋馮公、胥庭王公、芝麓龔公、灝亭嚴公,則握手朂勉,誼更洽也。未幾,龍馭上賓,蒙今上賜驛還山,一切宮衣、御札各寵錫,封奉秘閣,人無知者。師固自恥衒侈,亦不能忘情,或感愴飲淚耳。壬寅,住佛日三年,將歸蜀,過吳門,息齋金公固留,住包山。己酉,復主佛日。壬子住天童,慕從者益眾。遵忞公命,編《寶積錄》九十三卷。而密公締構五十餘年,有應修葺、建置、開鑿、丹雘、翦除、恢復者,咸秩焉。住十年,欲去,諸護法懇留。又五年,辛酉,重修巾峯密菴傑祖塔,依巘架屋、祀祖像;且將為休老地,并營壽藏。乙丑,弟子柏堂靜代主院事,師退中峯。丙寅,至吳門,凡僧俗、檀信,來者無不接見、笑語,勉以向上事,若大別者然。秋渡錢塘,示微疾。居鄞城壽昌三月,當事與縉紳居士問候者,日闐門戶。十月還山,眾禮拜,師曰:「冬至方與汝等相見。」十一月初六,至前一日別眾,弟子請偈,師笑而不答。懇請再四,說偈、索浴。將晚,趺坐微笑而逝。師生于泰昌庚申九月十七日,世壽六十七,僧臘五十三。凡五坐道塲。有《奏對錄全錄》二十卷行世。夫一切興替皆有數,而佛法不至中湮者,則亦時賴有人耳。若密雲大師,振迹名藍,乃為佛日中天之會。其下十餘人,莫非法海智幢,化滿方州。而忞公以大師語錄請旨入藏;師則又繼續光明,無一虧缺。老不少懈,而恬淡夷然、規範弘達。自昔道席祖裔,開承昌裕,近百年如斯者,蓋亦罕矣。甬上葛同果先生叙師語錄,謂:「師風味似大覺璉焚龍腦鉢、政黃牛去國士筵;而其調護心宗、申晰大義,則虎丘隆、明教嵩,柔剛並濟也。若其應机抒緒、游戲墨林,勞于求賢,精于付授,梵海之砥柱,末法之針石!」斯可謂知師矣。嗣法者,元智、超靜等二十餘人;宰官、居士記莂者,合肥龔伯通、四明戎含大、婁東楊紫儀等若而人。剃度者,元秀、元珞等八十餘人。奉陶龕,窆于青鳳山之麓,即師所自營者。銘曰: 大法東度 皮髓競得 聖哲興蔚 體全用殖 師挺三峽 夙因不惑 辭親向道 以為孝極 義海精研 毘尼進飭 如有遠適 先究南北 如列車從 宿春旅食 方造紅爐 不揃自逼 疑悟雙鎔 廓然天則 升翔禁籞 聖神動色 周旋啟沃 錫賚頻勅 賜還白峯 助揚益力 百年創構 纘勝奇特 祖燈心燄 搜羅定式 隨堂萬指 肅聽洗拭 而昔恩遇 束匱緘纆 入室及門 罔從探測 如斯風格 光映古德 標冠嵓阿 瞻依攸即 當令觀覩 動感含識 金石或渝 心腑有勒 綿綿龍象 昌壽佛國 鄮山周容:題像贊 昨夜當空明月 今朝滿地春風 觸目可逢此老 却費丹青畫工 欲畫慈悲在腹 即見歡喜笑容 但恐一時變臉 怒喝大眾耳聾 畢竟是喜是怒 峩嵋插起玲瓏 證山周斯盛贊 玲瓏嵓下雪中逢 覿面犀牛扇上風 三十年來重得見 春風依舊徧晴空 曉日曨曨太白開 龜毛拂子動如雷 家門毒鼓撾聲急 留得餘殃徧九垓 天嶽晝禪師塔 戊寅春,諸子為余卜藏真之地于東谷。登覽徘徊,頗愜鄙意,賦詩三首: 久客歸心劇 兹丘喜漫登 山空無縫塔 石老坐禪僧 野徑行來少 危厓攀未能 誰將青玉案 留待老夫憑(案山如几) 造物偏予厚 翛然手一笻 但尋陽煖地 休問幹支龍 繡虎蹲奇石 仙屏列翠峰 羚羊方挂角 來者恐迷踪 野服同諸子 天高氣復清 花多春懶去 林密鳥交鳴 必欲崇碑版 何如泯姓名 歸當圖此景 倚石聽雲聲 柏堂靜禪師塔 幻智菴後。 慰弘盛禪師塔 玲瓏巖南墳山隴。 天童寺志卷之八[A1]之上 ᅟᅟ==[A1] 之上【CB】,[-]【志彙】== 表貽考 (無盡居士)張商英:佛國禪師文殊指南圖贊序 華嚴性海,納香水之百川;法界義天,森寶光之萬像。極佛陀之真智,盡含識之靈源。故世主妙嚴,文殊結集,龍宮誦出,雞嶺傳來,繼踵流通,普聞華夏。李長者合論四十軸,觀國師疏鈔一百卷,龍樹尊者二十萬偈,佛國禪師五十四贊,四家之說,學者所宗。若乃撮大經之要樞,舉法界之綱目,標知識之儀相,述善財之悟門,人境交參,事理俱顯,則意詳文簡,其圖贊乎!信受奉行,為之序云。 (安定郡王)趙令衿:敕諡宏智禪師後錄序 天童覺和尚,河東隰州人,俗姓李氏。其祖父久參佛陀禪師,時號李行者。母夢梵僧與一隨球環,覺而有娠。誕生禪師,夜屋發光,比鄰皆驚。及師長成,左臂腕上有肉痕,若隨球相,不欲示人,而間有見者。師自童稚,喜佛典,天性機敏,自達宗理。每白父母,再四,方從其志。十五歲祝髮,受具足戒。十九始行脚,徧參諸方,在處為眾推重。後見丹霞淳和尚,不數載,機警相投,大明曹洞宗旨。二十四歲,遷入書司;又值淳和尚住大洪山,令其立僧。淳和尚遷化,真歇禪師住長蘆,虛首座席以待之。此皆僕昔在廬山侯溪上塔間居之時,親覩是事。禪師初來,首與貧菴傳道者照闡提、雲居高菴、秀峯祥义手,皆一時宗匠,共為莫逆之交。僕一日凌晨,乘月作別于山下。有偈云: 與君攜手下山隅 霜滿平川月滿廬 珍重之人善行李 小橋流水不相辜 師甚肯之。自後聲價愈高,道義益盛。泗洲普照虛席甚久,始為向薌林用諸禪所舉,乃為出世。次為先兄置制,開法圓通。真歇退長蘆,師繼其後。建炎間,兵火犯境,師避地浙東四明,將訪真歇于寶陀山。州府敦請為天童主人,師堅辭不就。後為雲水肩至法座而受之。人情嚮台,禪林增光,馨香大佈。紹興九年,被旨移錫靈隱。未兩月,獲旨再住天童。三十年間,道俗欽仰。傳法之外,院宇一新。王公大人樂與之遊;衲子奔輳,如水就下,常滿一千二百眾。紹興二十六年,育王缺人,師舉妙喜佛日禪師主之,親為勸請文。妙喜住育王,城府開堂,師舉上首,白椎傾倒。劇談濶論,執其手云:「吾二人皆老大。惟吾二人,你唱我和,我歌你拍。苟一旦有先瞌,然則存者為主其事。」後圓寂,留頌遺余,以示永訣;而妙喜竟為主喪,不渝盟也。真可謂「南山與秋色,氣勢兩相高」,于二公見之矣。今越帥,舍弟,深亦推重,延入府庭,問道旬日,十月十七日始還山。次日午,飯對從容,談笑自若。索湯,沐浴易衣,需紙揮染育王書,囑以後事,及書偈告眾。末後一著,光明四布,歎未曾有。居生之日,語錄、偈頌、言句,一一不遺。師于常所用扇,惟書「菩提」二字,甚不凡也。延平慕南上人,不負平日法義,求序于余,余曰:「更請佛日大禪老為末後句,始得功案大備。此老不動聲氣,拈佛祖命脈,以接雲水。上人當更問:『不涉廉纖語,如何話會佛?』」慣得其便,上人恐未免竹箆也。急著眼,減一半,參! 紹興戊寅,四月初吉,皇叔.慶遠軍承宣使.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安定郡王.趙令衿序 (法智法師)知禮:答子凝禪師書 此出《圭峯後集》。裴相國休,問禪法宗徒源流淺深,密師因為答釋。引此以證印本見存,南北流傳,曾經點授,因得是聞。 再答云:「前書謂指要所引,属乎道聽塗說。良由不知斯出《圭峯後集》,是以責無實證。今既知所證,合恥鮮聞,如何却斥圭峯棄乎援據?噫!過而不改,斯成過矣。」 附:子凝師與法智師第一書 近讀《十不二門指要鈔義》,見師所引達磨門下三人,得法淺深。尼總持云:「斷煩惱,證菩提。」磨云:「得吾皮。」道育云:「迷即煩惱,悟即菩提。」磨云:「得吾肉。」慧可云:「本無煩惱,原是菩提。」磨云:「得吾髓。」未知此語得自何人。兹據《祖堂》及《傳燈錄》,只云「二祖禮三拜,依位而立」,未委彼宗復何為解?願師削兹傳聞,自扶本教,無使殢名相者取傚焉。 第二書 辱垂來示,[A2]徵引源流。徒知出于圭峯問相國,不知知解宗徒祖師昔記。循其泛說,詎愜通懷?既云「曾經點授」,合具雌黃。何故採鄙俚之言,資唇吻之解? ᅟᅟ==[A2] 徵【CB】,微【志彙】== 第三書 假達磨授二祖有「本無」之說,道育、尼總持有「斷煩惱」之稱,則圭峯言之,大師引之,斯亦可矣。乃原無此說,豈可隨流逐響?大凡援引古今,存乎婉當。苟弘教者引佛不當,亦須削之。如此則稱為人師,堪為教主。否則學而不思,斯之為恥;何恥鮮聞?所謂過而不改,斯有歸矣。 (狀元.于湖)張孝祥:〈宏智禪師銘碑〉後跋 宏智禪師既入滅度,其弟子各以其所得,散而之四方。余之所見,慕南獨卷卷,不忍捨其塔廟以去,庶乎築室三年者。今又觸熱走三衢,求文于超然居士,將刻石、記末句。非信道之篤,有是哉? 紹興戊寅十月,張孝祥書 雪竇顯:送僧歸天童偈 峩峩太白峯 倚翠列霄岸 羨君乘興埽 凭欄與誰看 雲門偃禪師至天童機緣 師入見,童云:「你還定當得麼?」師云:「和尚道什麼?」童云:「不會即目前包裹。」師曰:「會即目前包裹。」 虎丘隆禪師示應菴徒偈 江上青山殊未老 屋頭春色放教遲 人言洞裏桃花嫩 未必人間有此枝 大慧杲禪師過天童,請上堂 垂萬里鉤,駐千里烏騅;布幔天網,打衝浪鯤鯨。此是天童老人尋常用底。育王今日得得入山瞻禮,客聽主裁。今陞此座,到這裡說個什麼即得?莫是說心說性,得麼?說玄說妙、說理說事,得麼?既總不得,不可只恁麼休去。既不可休去,又不可說心說性、說玄說妙、說理說事;莫是世諦流布,得麼?若恁麼,喚作順水張颿,未是衲僧用處。雖然如是,畧借主人威光,與大眾赴個時節。且道即今是甚麼時節?尺蠖之屈,乃欲求伸;擊碎蟠桃核,得見個中仁。個中仁既見,此道出常情。且道出常情一句,作麼生道?還委悉麼?眼光爍破四天下,主盟此道是渠儂。(復云)適來蒙堂頭老人舉僧問香林:「如何是衲衣下事?」林云:「臘月火燒山。」(師云)「此是香林語,堂頭今日舉,育王隨摟𢳯,也未敢相許。選佛若無如是眼,假饒千載又奚為!」 又:覺和上遺書至,上堂 古人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舉起書云)這個是天童和上末後把斷要津、全提底消息,還委悉麼?如未委悉,却請維那分明說破。(宣訖,遂陞座云)法幢摧,法梁折;法河乾,法眼滅。雖然如是,正是天童真實說。且道說底事作麼生?知音知後更誰知! (教授.子卿)嚴康朝:應菴禪師語錄序 臨濟正宗,十傳而至佛果虎丘。嫡嗣,當代其唯應菴和尚。應菴以歷劫堅剛之心,見此道光之本,天然師子吼,裂破野狐心,栗棘金圈不容情解,銅頭鐵額也斷命根。要識應菴宗綱,莫向此紙上卜度。 (放翁)陸游:無用禪師語錄序 虙羲一畫,發天地之秘;迦葉一笑,盡先佛之傳。淨名一默、曾點一唯,丁一牛刀、扁一車輪,臨濟一喝、德山一棒,妙喜一竹箆子,皆同此關棙,但恨欠人承當。天童無用禪師,蓋卓爾能承當者。未見妙喜大事已畢,豈有住山示眾之語可累編簡哉?放翁謂若不投之水火,無有是處。惟韓退之所云「火其書」,其語差似痛快。又恐退之亦止是說得耳,五百年後,此話大行,方知無用與放翁却是同參。 了菴清欲跋 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兼有之是為德山、臨濟。觀其棒喝交馳,主賓互換,莫非揭示此個宗旨,豈下劣種草所得而與哉?老妙喜于圓悟室中,得此機用,應菴謂其「黑漆竹箆,掀翻海嶽,從頭打過」。雖是死馬醫,就中要妙,固是抓著渠癢處、劄著渠痛處。簡點將來,大似普州人送賊。天童全禪師出妙喜之後,啟迪學者,用而無用。語錄行世,未始有言也。今覽陸務觀所作序文,提水放火,大段可畏。至于識破韓潮州「止是說得」,宜其無用同參者矣。雪間寶此遺墨,慕賢尊祖之意,歷歷可嘉,夫豈徒為耳目之玩哉? (直閣.約齋)張鎡:密菴禪師語錄序 密菴禪師示寂之三年,其得法真子,住靈嵓了悟,以老師平生語一編,屬鎡作序。鎡切謂老師一見應菴,便明大法。破沙盆語,盛播叢林,此無可序者。七鎮名山,道滿天下,一時龍象,盡出鉗鎚,此亦無可序者。入對中宸,闡揚般若,深契上意,益光宗門,此亦無可序者。然鎡叨承衣付,義不容默,謹為之序。 (木石居士)尤諳:癡絕禪師語錄序 癡絕禪師既示寂,其徒了源,以師平生提唱語一編,示錫山尤諳曰:「子知吾師者,盍為序引以傳?」予晚識師,得數語受用,不復辭。余觀近世尊宿語錄,多成窠臼;惟癡絕師獨較些子。蓋其得處超軼,用處灑落。故平生室中,不許人下語。轉以此著,羅龍打鳳,而學者鮮能輳泊。門庭高峻,屹然宗匠之靈光。今也則亡,徒存劒迹;非其種草,孰識苦心?必有護持流通久遠者矣。 (晉陵)尤焴:天目禪師語錄序 嘉定壬申,琰浙翁唱道蔣山。予每至山,浙翁詑其上首,得人誦其提唱。相與攜手詣寮見之,精采端厲,使人斂衽,莫測其淺深也。後數年,禮滅翁之名,諠于江湖。歷住五大剎,學者圜向之。又三十年,予乃得見其遺語于天竺晦巖。晦巖囑余拈出,因思諸祖中,惟丹霞本書生,悟後句語玄妙,猶帶儒酸氣;脫去窠臼,超然言意之表,頭頭顯露,物物全彰,如滅翁者,丹霞合放他一頭地。然是事非凡流可湊泊,學者當于破沙盆上著眼,勿錯路頭可也。輒以俗語題其卷首云。 幻菴住首座:呈應菴和上偈 耽耽睡虎管窺斑 便把中峯作靠山 不得破砂盆一个 子孫乞活也應難 無文燦:代諸山勸請西嵓惠禪師住天童寺疏 雙徑諸郎,各共滅胡毒手;中峯四世,公為有道曾孫。豈宜邈在大江之南?合亦橫行東海之上。某通身活眼,信口生机;軟頑隊裡挨拶得來,文武火中蒸煮不爛。由東林遷太白,比應菴出處畧同;以蜀士繼隰州,與癡絕後先相望。挂一帆之秋色,乘萬里之天風。在昔乃祖叢林中興可待,只个舊時車子要看橫行。 希叟曇禪師:寄天目禮禪師偈 翁年八十再生牙 爛嚼虛空吐出查 撒向玲瓏嵓畔樹 枝枝葉葉是曇華 石室瑛禪師:謝平石禪師問疾偈 是身無我病根深 慚愧文殊遠訪臨 自有嵓花談不二 青燈相對笑吟吟 法身徧在一切處 噇飯噇空得自由 太白鄮峯烟雨裡 筍輿來往亦風流 古林茂禪師:寄密菴太師祖像,與斷江師兄偈 一句投機廓頂門 當陽提起破砂盆 七穿八穴重拈掇 千古從教累子孫 石田薰:送禪者參天童偈 冷泉近日飯籮空 無柰栽田歲不豐 有个休糧方子妙 衲僧竟去問天童 栯堂益禪師:讀密菴禪師語偈 現成一句欠渾侖 犯著師僧便滅門 七佛傳來正法眼 對人喚作破砂盆 橫川珙禪師:天目和尚晦日拈香語 巴陵不為雲門設齋報答,秖憑三轉語。靈嵓今日先師天童和尚晦日不設齋,亦無三轉語。諸人還委悉麼?先師在日,向他面前,一切伎倆使不著。生既如是,死後亦然。 又:天童月坡和尚遺書至,上堂 從上來,死衲子心,能有幾人?活衲子眼,能有幾人?昨夜玲瓏嵓吞却太白峯,月坡和尚遷化去也。 又:天童止泓和尚至,上堂 天童和尚垂訪,陞堂陳謝。因舉一則古話,非惟供養和上,且要諸兄弟知得,從上尊宿相見,無絲毫相見底道理。韶國師云:「心外無法,滿目青山。」 恕中慍禪師:謝天童藏主,上堂 以字不成,八字不是。玲瓏嵓頂,白浪滔天;萬工池中,埄塵漲起。分毫上定當,升合裏論量。收得來,放得去。隨緣剝脫,觸處放光。可以起臨濟正宗,可以滅正法眼藏。雖然若是,个中人聞與麼道?直須洗耳有分。且誰是个中人?面如滿月目如蓮,天上人間咸恭敬。 笑隱訢:癡絕禪師書〈山谷煎茶賦〉後跋 魯直謫居瀘戎,雖瀕九死,而怡然自得。效蜀人法,事茗飲,愛其風致,作賦紀之。後百餘年,當宋季淳祐間,蜀阻兵革。癡絕禪師,蜀人也,思歸鄉而不得。讀魯直賦,悲之,書以寄所感焉。由淳祐距今,皇元天曆改元之秋,又八十六年矣,而蜀再罹兵亂。比喜服順,然不無傷殘也。予雖非蜀人,觀癡絕所書,能無感慨?佛言世界眾生,悉由宿業流轉;惟有道者,持以定慧之力,能安行而順適。彼外之貧富夷險,無一毫加損于我也。魯直知道,故謫居異土如享廊廟鐘鼎之樂。癡絕悲蜀禍之𢡖,知宿業之不可逃,惟修定慧,足以勝之。然則作賦之所書,為後世貴重者,以其道也。金華樞要堂篤志于道,得時甚秘惜之。或者玩其詞之超勝,而議其書之工拙者無取。 又:和宏智禪師偈 東谷神光照大千 蜿蜒九隴似龍眠 雲中仙樂青衣下 風外芙蕖玉漏傳 雪巖欽:演上人歸江陵,出無準、癡絕二和尚法語跋 無準先師、癡絕和尚明訓昭昭,實天下衲子古今師法。雖然,世尊不出世,達磨不西來,鷲嶺未嘗拈華,少林未嘗面壁,迦葉未嘗破顏,神光未嘗立雪。若曰「千燈續燄,五葉聯芳」,正是接響承虛,狂狗趁塊。更曰「我坐地,待你究取;立地,待你搆取」,豈不是起模畫樣,徒自疲勞?德山臨濟,一人行棒,一人行喝,總是尿牀鬼子。四時運之,雷霆震之,風雨潤之,千變萬化,于其間而物物各適其宜。此特自然而然、不期然而然也。本自非遠,近何有之?見之一字,亦是眼中著屑。演上人生緣西蜀,古宿所鍾之地,出非凡材。一夏相聚,凜然如傲霜青松,令人可敬。袖紙并二語見示,炷香伏讀,如在侍傍。復進曰:「兹欲往江陵訪道舊,丐一語為途中受用。」凉風蕭蕭,黃葉飄飄,去路遙遙,外此無他祝。 了菴欲:〈應菴和尚送密菴和尚偈卷〉後跋 堆雲鉢袋子,已是當面拈出,因甚却道未曾分付。所謂「吾有末後句,待歸要汝遵」,元來老子得與麼絮。拜觀此卷,不覺凜然。 又:癡絕翁所賡白雲端祖山居偈,忠藏主求和詩 閑居無事可評論 一炷清香自得聞 睡起有茶飢有飯 行看流水坐看雲 夢回樓上曉鐘鳴 落月穿窗夜氣清 正喜世間緣業盡 靜聽童子課經聲 清智如如本妙圓 不分凡聖體皆然 即今六用成休復 即是威音大劫前 一性虛閒百念停 剩將雙眼挂空青 深村院落無塵土 萬本長松遶石屏 又:〈五尊宿真迹〉後跋 妙喜、隰州,同唱斯道于玉几、太白。千載一時,不可復見。元叟端跋〈宏智、石窗、自得諸老墨迹〉云:「今天下據曲彔木,以鐵爐步自冐者,求一剛正如石窗已不可得,况古淡如自得者乎?求一古淡如自得已不可得,况典贍麗密、光明俊偉如隰州古佛者乎?」噫!一展卷間,感慨係之矣。 又:〈密菴和上墨迹〉跋 密菴老祖,任少室正宗之寄,鼓一破砂盆,震驚天地,若塗毒鼓然。且其燕坐高臺、四事供養以應來學,而猶不免于持鉢奔走,艱難萬狀。吾不知造物之待人固何如哉,豈必欲其顯發吾先佛軌儀,以為後世竊服踞位、妄自尊大者之戒乎?燈侍者當視其蹟、明其心,則破沙盆遺音可繼也。 元叟端:癡絕所書〈草堂法師示道璋書〉授其徒惠派跋 有運斤之手,無受斤之質,則其道不傳;有受斤之質,無運斤之手,則其道不知。知者,其津涉也;傳者,其源流也。源不清則其流[A3]必溷,津不正則其涉必迷。斯二者,所以常相求而不相離也。西天四七,東上二三;師勝資强,本深末茂。光明、俊偉、磊落,掀天地、亘萬世者,豈外此別有旨意哉?草堂之于道璋也,諄諄其言,運斤、受斤可謂明矣。癡絕之于惠派也,咄咄其書,受斤、運斤可謂至矣。源清而流溷,津正而涉迷焉,吾不信也。 ᅟᅟ==[A3] 必【CB】,不【志彙】== 中峰本:〈天目禪師墨迹〉跋 天目和尚七歲時,攜籃侍母採桑次,母戲之曰:「攜籃者誰?」豁爾開悟。今觀其〈餞侍僧省母〉有「施為動靜憑誰力」之句,大似螟蛉之子殪而逢蜾蠃,祝之曰:「類我,類我。」烏乎!多見伊不自知其醜也。 千巖長:〈癡絕和尚答啟霞書〉跋 老癡絕,鐵面具,凜如冰霜。道德昭著于世,如日星不可掩。不知啟霞何如人,乃云:「六年相處,一旦分違,不勝于邑。」大似年老心孤,未免隨邪逐惡,胡亂搭个冬瓜印子。當時是个漢,寄三十棒來打不可也,道退却靈隱寺便了。竺初首座,你既要學他樣子,作麼生為渠雪屈? (金華.文憲)宋濂:雪窗禪師語錄序 或問余曰:「菩提達磨西來,以不立文字為宗,蓋欲埽空諸相,直究本心,而趨真實覺地者也。名山宿德,何莫非達磨之子孫?因其說法,往往編以成書,曰語錄,無乃與不立文字之旨相戾乎?」曰:「非是之謂也!扶衰救弊,各隨其時節因緣,不可執一而論者矣。昔我三界大師演說大小乘經,其弟子結集為脩多羅藏,至繁且多也。復慮後人溺于見解,而反為心累,故于正法眼藏付于摩訶迦葉拈花微笑間。無上甚深妙法,含攝無餘。此亦化道之一法門耳,非真謂鹿野苑至跋提河所言皆當棄之也。不然,如來自兜率下生,何不即以單傳直指示人,顧乃諄諄勸誘,而[A4]弗置之邪?去佛既遠,學者纏繞名義,不能出離。誠有如如來之所慮者,達磨出而救之,故取迦葉微笑之旨,專以示人,蓋亦有所甚不得已焉。」禪師以三昧力入智慧海,初說法于白馬寺,繼遷開元,已而住阿育王山,兼領天童寺事。四會之間,緇素翕集,所以啟人天龍鬼之聽。屹立不遷,如真正幢;涉險度危,類大法船。若見若聞,皆獲利濟。至若垂三語以驗來學,又如臨萬仞懸崖,撒手而立,非上根大器,豈易入其閫奧者哉?虞文靖公贊師之語,謂為「佛果一枝、鳳毛麟角」者,其言良不誣也。師入滅之十四年,其弟子象先、輿公、月徑、滿公,以所錄語,徵余為序。余故舉「扶衰救獘各隨其時節因緣」者言之,于以見達磨之宗非有違于先佛,諸師之錄非有違于達磨。其事雖殊,理則同也。有若禪師此錄之行,後有因語言而入者,雖不得見師,而師之惠利所及益遠矣。雖然,靈妙一真,直超三界,其大無外,其小無內。雖無物之不攝,欲求一物,了不可得。于斯時也,無煩惱可除,無法門可學,無眾生可度,無佛道可成,尚何有言語文字之足語哉?觀斯錄者,又當于是而求之。人能于是求之,始于禪師之道與有聞矣。師名悟光,字公實,姓楊氏,號雪窗,成都之新都人。 ᅟᅟ==[A4] 弗【CB】,佛【志彙】== (菊村)袁士元:送孚中禪師住龍翔詩 梵王宮闕皆名山 晉陵佳麗非塵寰 龍蟠虎翥氣磅礴 樓臺縹緲烟霞間 上人昔年住東海 兩袖天香雲靄靄 磐陀石上迎朝暾 潮音洞日瞻神采 尋幽近復遊天童 萬松徑裏支吟笻 寒泉迸石影清淺 高崖挂月芬玲瓏 秖今飛錫凌雲表 妙高臺上天花繞 秋風江漢動離思 何日留衣一顛倒 (文成.青田)劉基:和天童左菴良公見寄詩 不辭塵匣掩青萍 願見天邊隕盜星 白日有時容黑子 紫微終古照玄冥 輕風瀹雪歸蘭汜 細雨涵春入草亭 但見此身强健在 江山相對眼還青 止菴祥:春雪,有懷湛然禪師詩 東風游約近 積雪閉門深 興感有時到 春應無處尋 柳藏初活眼 草沒未灰心 寥莫南山下 茶烟出樹林 用彰俊:癡絕和尚室中舉「如何是佛」,荊叟下語云「爛東瓜」頌 如何是佛爛東瓜 多少禪僧綴齒牙 總若口能吞萬象 虛空嚼出一團查 楚石琦禪師:寄孚中和上偈 長庚峯頂白雲間 捧劄西來笑展顏 幾疊嵓巒圍丈室 萬株松樹遶禪關 當年金壁誰將去 今日天龍合送還 老我恰如窺豹者 管中誰復見斑斑 無虛讓:北京送啟公歸天童詩 一別天童二十年 京華一鉢只隨緣 三關泉石埋殘雪 九隴藤蘿鎖廢烟 巢鶴不聞新種樹 養蝸猶是舊成田 于今去作羣緇首 淨埽寒蕪整法筵 朗初慧:天童有感詩 凉風一點動溪頭 怒發林中萬葉秋 羣殿已隨千劫化 雙池獨藉萬工留 山光夜靜收青黛 海氣朝來結蜃樓 强半禪房乾沒去 諸公何以續前修 空波灝:送友入太白山詩 杖策將何往 翻經太白山 高依嵓作座 遙劃嶺為關 林草承芳躅 溪流照妙顏 幽栖吾亦卜 休笑溷人間 雪嶠信禪師至天童,眾請上堂 師陞座,呵呵大笑,喝一喝云:「笑個什麼?笑那無舌人善能解語。」復喝云:「不必打葛藤。」遂拈香,祝聖畢,斂衣就坐,云:「若論此事,盡大地拈來,在老人一毛孔中著不滿。諸佛心印,不從人得。既不從人得,難道從牆壁瓦礫得?難道從地水火風、四大五蘊、喜怒哀樂而得?只要豁開自己正眼,照天照地,始知不從人得。如啞子喫黃瓜,向人道不得。」乃鼓兩臂,作獅子勢,云:「獅子游行,不求伴侶。」喝一喝,下座。 天隱修禪師:和密雲兄偈 剎剎塵塵是道場 淫房酒肆不拘方 頂門廓出通天眼 匝地全彰是法王 把住虛空當撲碎 放行輪劫未為長 堪嗟苦海無邊際 任爾縱橫倒駕航 徹底掀翻到古盤 超然忘物悟心寬 大千沙界一毫現 百億須彌箇裏含 法法盡從伊建立 頭頭原藉爾為端 倘然點破於中事 說與知音仔細看 學道須當徹骨窮 寸絲不罣露家風 但能對境忘人我 不假澄心當體空 山色雨過添晚翠 溪光霞映接朝紅 乾坤許我林間老 不逐風塵西復東 不住陽兮不住陰 了然如月照孤岑 萬緣放下理先覺 一念無私道可尋 行履直教無內外 應酬休逐在昇沉 生平樂業何勞覓 不昧元初一點心 大覺琇禪師:和天童普明禪師〈牧牛頌〉 湘之南 潭之北 頭角分明 東觸西觸((未牧)) 少獲頭 多捕尾 月下風前 盛溺埽屎((初調)) 面月白 蹄墨黑 有索有鉤 忍飢受渴((受制)) 遠邪蹊 趣正道 步步登高 山長路杳((回首)) 載寒鴉 履芳草 毛骨馨香 見者道好((馴伏)) 寒者安 忙閒得 故鄉寬廓 任出任入((無礙)) 朝隴畝 暮茅簷 隨時水草 明月同閑((任運)) 刀砍水 珠斷貫 淡泊明志 寧靜致遠((相忘)) 失却牛 撞破壁 一個閑身 赤灑灑立((獨照)) 拋靈符 瞎正目 函蓋乾坤 火寒雪毒((雙泯)) (附)月坡禪師:題〈十牛頌〉 引 夫心源本寂,色相乖真;縱逸塵勞,未嘗暫息。是以佛垂方便,譬若牧牛,今古聖賢,咸由斯道。清居頌為十二佛圖,倡以多篇,示以微言,伸其教化。普明取諸先覺,述此狂言,以次編之,因成十絕。如升楚石,以並荊珍。達道高流,幸毋哂耳。 未牧 生獰頭角恣咆哮 奔走溪山路轉遙 一片黑雲橫谷口 誰知步步犯佳苗 初調 我有芒繩驀鼻穿 一回奔競痛加鞭 從來劣性難調制 猶得山童盡力牽 受制 漸調漸伏息奔馳 度水穿雲步步隨 手把芒繩無少緩 牧童終日自忘疲 回首 日久功深始轉頭 顛狂心力漸調柔 山童未肯全相許 猶把芒繩且繫留 馴伏 綠楊陰下古溪邊 放去收來得自然 日暮碧雲芳草地 牧童歸去不須牽 無礙 露地安眠意自如 不勞鞭策永無拘 山童穩坐青松下 一曲昇平樂有餘 任運 柳岸春波夕照中 淡烟芳草綠茸茸 飢餐渴飲隨時過 石上山童睡正濃 相忘 白牛常在白雲中 人自無心牛亦同 月透白雲雲影白 白雲明月任西東 獨照 牛兒無處牧童閑 一片孤雲碧嶂閑 拍手高歌明月下 歸來猶有一重關 雙泯 人牛不見杳無蹤 明月光寒萬象空 若問其中端的意 野花芳草自叢叢 譚貞默:謁密雲和尚偈 宜興本是義興名 今昔同緣一化城 現得古錐施毒棒 不煩童子下長庚 碧溪洗鉢雲千衲 鼎剎鳩工草一莖 泥水為人真个徹 大張爐鞴鑄無生 劉志斌:題獅子柏呈密雲和上偈 天童古剎何所有 太白蒼龍勢雄赳 亭亭老柏壯山容 迎風時作獅子吼 干霄鐵榦大十圍 匝地濃陰垂萬帚 追憶當年受記時 正值今兹緣非偶 我師諦是再來人 道著匆忙掩人口 一條白棒轉勘予 會得庭前柏[A5]子否 無情說法只者是 河西弄罷羣狐走 ᅟᅟ==[A5] 子【CB】,于【志彙】== (司理.海岸)黃端伯:密雲禪師語錄序 達磨受西天般若多羅密印,六傳而至曹溪。曹溪之後,分為二枝,而臨濟兒孫獨盛。臨濟之後,又分為二枝,而楊岐兒孫獨盛。蓋監寺受慈明遙記,如黃檗之記臨濟,故禪道為天下冠。今所傳臨濟派者,則皆系出圓悟勤之子——虎丘隆者也。虎丘之子——天童華,知見高邁,大慧特作偈稱之。天童華十五傳而為禹門傳公。禹門嫡子是為今天童悟大師。大師之望前圓悟勤公,凡二十世;其望臨濟,則三十世;而望達磨,則四十世也。天童居大海東,山川環擁,當年之坐道場說法者,八十餘員,大率臨濟之裔。庚午春,余見大師語錄于武林僧舍,始知臨濟宗風至今未墜。脩書致敬,請說法太白山中,即天童華禪師故址也。棒喝交馳,學者無開口處,莫不望風而靡,以為臨濟再來。大師操履嚴峻,有古尊宿風。行解相應,與末世之狂禪迥別。余覩其用處,縱奪自由,每吐一言,蓋天蓋地,其所從來者異矣。應般若多羅之讖,而中興臨濟之道于今時。正令坐斷十方世界,至矣哉! 又:禪燈世譜序 昔世尊以正法眼藏囑付迦葉,阿難副貳傳化,毋令斷絕。迨至五家分唱,而宗風徧滿十方矣。然黃檗猶有「不道無禪,秖道無師」之歎,何哉?當[A6]時[1]臨濟小厮,獨得大機之用,慣捋虎鬚,盡大地人亡鋒結舌去。黃檗記以「吾宗到汝,大興于世」,雖因緣之相會,亦作用之迥殊也。厥後英靈迭起,個個如獅子兒。山鬼、野狐望風奔遁,遂使正法眼藏綿歷至今,識者所以服師傳之妙也。曹洞綱宗,揀魔辨異,其大旨畧與臨濟同,故法道之行,與臨濟相終始。然自大陽之後,投子繼之,則曹洞亦分源于臨濟矣。昔人謂「合五百年而別,別五百年而合」,倘亦有然者乎!乃自宋季以歷我明,代有英傑;而殘編斷簡湮沒于荒榛敗草之中,後世兒孫欲識其姓名而不可得,悲夫!廬嶽忞公,乃天童大師高弟也,廣蒐碑傳,叙次成編。其自靈山以至曹溪,則已歷三十三世矣。復自曹溪之下以至禹門,則又歷三十三世矣。前後相承,若合符節。而天童繼起于其間,則代興者正未艾也。天童操一條白棒,勘驗諸方;佛來祖來,劈脊便打。縱有神通妙用,無處藏身。臨濟一宗,大興于世,奇哉!始余承事壽昌,咨決最久,然猶恨離師太早,未盡其長。及再侍大師于天童,覩其機用,而後歎臨濟之尚存也。乃壽昌嘗為余言:「老僧五十歲行脚,印法瑞峯,第未及詳瑞峯之為誰子耳。」余閱《禪燈世譜》,瑞峯原與禹門同師,則壽昌固臨濟嫡血骨也。其嗣廩山而嗣曹洞,實與投子之事相符。日月光明,並行不悖,固世尊所囑副貳傳化,毋令斷絕于方來哉! ᅟᅟ==[A6] 時【CB】,斯【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禪燈世譜序》改。(CBETA, X86, no. 1601, p. 318, a13)== (梅梁居士)陶寅齡:太白山天童寺賦 西聖東來 法苑弘開 偏滄溟之孤絕 擅水月于洛伽 育王現舍利而閃忽 名山灑宸翰以崔嵬 稱鼎立夫甬東 儔宗風為獨恢 維彼太白 感侍義興 憶天女兮散花 兹天童兮給薪 布袈裟兮建剎 顯山水兮勝因 歷劫火兮不灰 嗣龍象兮千春 峯則鉢盂聿旗 擁禪石兮後扆 嶺則大雲小白 繞明角兮半空 嵓嵌玲瓏兮懸崖祖印 泉流活眼兮潭隱舊龍 界東西兩澗兮舞玉虹而飛白雪 涵鮮碧雙池兮影七塔而鑿萬工 鎖清關之一橋 彌夾道之長松 乃若隱隱三門 謖謖遠風 恍步金沙之上 真行杳藹之中 伏翠堆雲菴並中峯窈窕 印月宿鷺亭隨揖讓光榮 右高輪藏 左應靈鐘 敞層樓而飛翼 挾寶閣以稱雄 千佛範金 更大德朝元之勅 百園攻木 自玄菟樂浪之宮 肅瞻殿構 嵳峩半天 朱霞棟拂 黃金額填 天壽賜名 景德紀年 迄于淳熙 雲章復鮮 說法三堂 馥栴檀兮林際 歲收十庫 貯香積兮萬田 廟貌等雙關 塔影猶懸五五 再來符宿讖 獅林復茂翩翩 甲海東之剎宇 台蕩讓其弘偉 望五山之衣鉢 天童特廣宗傳 曰第一祖 東谷誅茆 建多寶塔 童子再勞 晉唐接武 禪棲轉高 中有清閒 神力自邀 十方禪剎 咸啟改瞻 歷宋宏智 枯木首參 亦越宗珏 真歇錘鉗 涓涓不絕 曹洞之源 喻北宸之寶堅 得懷清兮巨瞻 懸孤月之澹交 來可齊兮更暹 惟曰續燈 帝序龍髯 表雲門之繼述 總一香之是拈 新師清簡 子凝道僉 法眼之宗 空山之帘 大臨濟于石霜 繼清遂而續光 普交說法將錯就錯 慈航示眾花紅菜黃 彼應菴兮漫天布網 真無用兮機境都忘 正法眼兮破砂盆 廓頂門兮蜜菴臧 一吼無塵 千丈西江 寵膺三錫 名動上方 彼昂藏者癡絕 兼主席乎育王 來往兩山之間 雙雕一箭之亡 天目儒教 淹綜慈湖 晦翁避舍 別山霖澍 應禱月華 雲澹垂祥 慧日親傳平石 虛菴法授千光 並宗臨濟 後席無詳 嗟噓宋室 運厄元皇 雲外延一脈兮如淨 扶洞宗而不替雪窗 垂三語兮壁立 比竺西而更昌 泉聲冷冷 悟徹革囊 簡翁茂蹟 烈燄珠藏 適當祖兵耀武 會兹淨侶㥬惶 屹獅座兮孚中 感虎拜乎劍芒 發帝夢而歸西 得名譽以垂芳 勅紀元明 一公了堂 濟燈既輝 淨日從傍 及大明而大用全彰 生雲壑而繼天泉法王 方慶濟風之再播 五傳圓愷兮荒唐 空山絕響 虛席其誰是宜 荷擔有人 法湧龍池 傳支幻有 直捋虎髭 快徹自[A7]銅棺 一人有慶兮千萬人樂業 扶持乎佛法 五圈圓相兮三十棒不移 普應諸方 幸挽今椎 燈無盡兮映千秋海月 錫一駐兮聚萬斛摩尼 庶幾三十四世曹溪綿衍 髣髴百三十尺紺殿陸離 猗嗟兮 寧復廿里松濤之久寂 萬畝粳香之不肥 見漸復乎鴻模 將兹山同浩劫以不朽而芳名天壤之與齊 匪伊人之聿興 孰可大而可垂 千里同風 百世可師 倘遐想乎今日之天童 微吾言之與知而孰知 ᅟᅟ==[A7] 銅【CB】,桐【志彙】== (赤若)馮元奮:天童寺志序 余自㘞然墮地,與山水之緣較暱。比覽輿志,遇叢林古剎,則尤欣欣向往之。雖未親炙,蓋若性種之已。余母葉孺人通基,禮瞿曇甚謹,于教外別有所契。先年,湛大師開堂會稽之雲門,即躡屐從母氏往[A8]叩,遂歷台宕諸名勝。泝流而東,過育王,瞻舍利寶塔,徧于太白終焉。至輒流連坐臥,惚若有得。私念溪聲、山色全彰消息,何更須饒舌?或曰,是歷代祖師所常出身處也。余笑謂:「只今頹宮圮址,黃茅白葦間,又作麼生?」語所稱百草頭上意,夫誰非開代之足云?踰兩歲,密雲和尚住持此山,拂子所起,龍象樓閣應時畢現。自當有神物呵護之,以丕振宗風。其上首白師裴徊舊蹟,其湮滅而不稱。爰搜斷簡、覓殘碑,于藤封烟裊中得若干葉,稍脩飾之,集為志。而居士張客卿、陳記常輩,入山參扣,爰付諸棗。時白師以華嚴會來祇園,與余俱,因命參訂。余惟太白山故在也,太白之興廢消長,閱千餘年,未至如滄桑之不可問也。今聿新堂奧,在密雲和尚,庸以別峯相見;而白師之為此志,以志不朽。夫亦隨緣說法,俾覽者自得此山真面目耳。蘇端明曰:「眾生各自開堂,何關石塔?」此之謂也。白師曰:「如子言,直欲一口吞盡須彌,又奚太白之足云?然世人只解作山水會,無山無水真好愁人;則以是志太白,雖無須彌可矣!」余弟君行在坐,聞之,拍掌稱快,遂附諸如椽後。非敢曰夙緣所種,亦欲世人豎起眉尖,非徒作他年故人觀也。 ᅟᅟ==[A8] 叩【CB】,印【志彙】== (廣文.客卿)張廷賓:兩入天童記 歲丁卯夏,余寓四明天寧寺,發足禮佛舍利。先自寺僧為余言,天童古佛勝區,麗育王尺咫,不可覿面失。余因至育王山,拜覩舍利畢,遂覓一筍輿,過天童。田中人見余挈一僕入山,頗怪而觀之,余亦不顧。但是蟬聲竹影中得路,遙望而窣堵兀如者,其小白嶺耶!自嶺而下,有數百餘人家,聚族而處者,天童街耶?踰街,見眾山圍抱,或夷或銳,而中有突如其高者,曰太白峯;其坦然獨坐者,鉢盂峯,若覆鉢然。寺基實處于此。昔宏智禪師說法,道風丕振,寺中有田萬三千畝,供給雲水。四面山皆寺中山,無他樵薪者。而寺前亦有田千三百畝,莊名金田。尋三四百年,其子孫如富家兒,不知宗乘為何事,豪貴家乃得貿取,擅茶筍之利。甚至祖塔掘毀,寺僧亦噤不敢出語,見客影則闔戶去。于是上帝怒之,命龍護法。一日風雷交作,殿宇化為烏有。是歲,寺主因懷鳩工,僅建法堂。向三門而進,曰清關橋。太白泉水流于橋下,出以灌舊金田莊田,若小瀑布。俛首觀之,未暢;步至橋下,聽其澗響淙淙,甚可也。舊志有宿鷺、清關、鎖翠、隱蓋諸亭,皆在三門內、萬工池外,而今並無其跡。萬工池二,惟內池泓澈,而外池尚涸。又進百餘步,七佛塔至殿基,而柱礎並無一存,豈以龍挾之去耶?鐘樓在其左首,今壬寅歲重建。余因入法堂禮佛,旁有僧誦《法華經》者,始欲遷延避去,余邀語,遂留余飯。午餘,偕登玲瓏嵓,嵓皆峭石,而中有竅穴,似米顛袖中物,此太白山之奇景也。一禪僧誅茅守靜其間,曰「爾南」。余叩之,知為慧人,烹茗飲余而下。晚宿于一老僧舍,老僧見余,若驚若疑,徐而知余果信心,色喜。余亦豁然于向之怪而觀我者。次日作二絕言別。過小白河,復附舟返。明歲季冬,寺僧有「明貫」者,慕金粟山密雲和尚法席。知和尚余師也,先以書致余,後親來,與同志者共議,敦請所當行事。遂以己巳正月八日,拉友五人及一靜室僧買舟。九日晚至郡城,十日晚抵小白河。是夜,月色朗甚,山光映發,清景得未曾有。同人乘興譚禪語。過嶺,每四五里一休,三四里一望。見山拱而貴,地厚而衍,並嘖嘖呼山靈欲語。惟憶宏智禪師「松徑森森窈窕門,到時微月正黃昏」之句,彷彿相似,又不覺歎萬松關之只存一松耳。夜禮佛,留宿長庚樓。晨共飯于大鑒堂,堂額係宋文憲筆,今不存。諸友各信步覽峯巒諸勝。是夜議事,寺僧忽愀然語曰:「古有田以萬計,故應役鹽丁六十三名,幸免糧也。今田以斥賣殆盡,而丁獨存。田歸宦戶,役占僧籍,殊甚無謂。居士輩能為吾清之乎?」眾無以應。中有感者曰:「昔宋南渡,民賦幾何,而禪師得以安享山中資糧不匱。若某某叢林皆然,民不如貧。今當聖世,何僧俗交困至此?」意似有不盡吐者。譚已,不覺漏下三鼓,各頹然就寢。十三日晨起,咸云:「請師一著,重揚祖道。」因禮宏智禪師塔。塔名「妙光」,宋孝宗所題,今亦不存。塔院甚敞,旁菴名東谷,今已為俗家物矣,不敢入。地名小天童,即晉師開山之所也。夜復就寺寢。次晨各乞僧一杖策而返。 (廣文.易菴)姜[金*坒]:壬申志序 昔王荊公議孔孟後無聖人,張文定公引馬祖、坦然、丹霞輩曰:「儒門淡泊,收拾不住,皆歸釋氏。」後張無盡歎賞為達人之論。余今匏繫一氊,冷若枯衲,恨不能以性命之學救人。每讀宗門書、遇宗門人,未嘗不嚮慕其事。若四明一方多古佛勝區,然或儵爾阿閦一現,或間發蓮燄數枝,未見歷千餘禩祖席綿延響振叢林如天童者。噫!盛矣。余聞禪宗五燈,臨濟為大。志稱天童備五家之傑,而臨濟開于咸啟,大于應菴、密菴諸老,于兹為烈。今密雲禪師以臨濟正傳卓錫來止,門下多英靈衲子。吾知宗風再振,其更為咸啟開堂之始乎!後代未可量也。余閱志中以上祖師提唱機要,及今密雲師冷棒熱喝,莫非示我父母未生前面目。此面目,佛祖與孔孟同,我輩亦同。余不敏,竊願從四明士人共證內外,護位無為,向者宋三先生所羞也。偶禪友張客卿氏過訪,談及撰志因緣。夜深潑茗,漫書數語,寄之山中。 (侍御)方震孺:呈密和尚偈 序云:謁天童密雲大師,語及工夫不切實。蒙師劈面作掌,矍然汗下。感呈二偈,兼以為別。 倚牆靠壁多生謎 賺海偷天似也無 劈面原來真个熱 更從何處說糢糊 百城烟水阿誰邊 一宿天童大有緣 歸去千山盡紅葉 誰云渡口有江船 (郡伯.子寅)韋克振:密雲和尚道行碑詞 禪宗肇自少室,直指單傳,無階級、津梁可尋,蓋西來第一義也。曹溪以降,支分派衍,號稱極盛。傳至今,去根源日遠,荷道者懼焉。起衰救敝,必拈第一義示人。令少室宗風儼然未墮,則密雲禪師其人已。余守四明之先五年,師已入寂。追仰道範,從其上座容公,傳師之徽音,更欲遵歷代以來名僧禮,為師立道行碑,徵文于余。余逡廵久之,而終不敢辭者,以碌碌之名,冀附師以彰不朽,遂忘其言之鄙拙也。按師諱圓悟,號密雲,出宜興蔣氏。生而穎異端嚴,讀書黜訓詁,喜縱筆揮染,如奔驥翔鸞,不可覊紲。見之,咸以公輔期之。乃師在總角,已薄公輔矣。每念世相無常,勤持佛號。偶閱壇經,若夙契。嗣是而耕、而陶、而樵牧,惟事參究。一日,負薪入山,與積薪遇,恍然有省,遂決意出家。聞禹門傳演法龍池,師往侍之。池一見,知為大器,加意鉗錘。久從執役,備歷艱瘁。閱二年,始薙染。又三年,閉關。又三年,命監院務。師以心境未融,間有請益,未許也。師志益勵。忽于銅棺山頂,情與無情煥然等現,覓纖毫過患不得,而從前疑義盡釋矣。遂往參龍池于都門,機鋒所觸,無復遜讓,相對豎拳。諸佛拈不出處,師一喝再喝,連喝而退,有古人作畧,池[A9]已心[A10]折之。師南遊,自雙徑、天台過會稽,為諸名宿開發積疑,莫不驚歎。迨歸,龍池召師,叩以扶持佛法,師呈「賞罰都與三十棒」之偈,池大笑,以付囑得人。未幾,遷化。師感法乳恩深,服心喪,且念付託之重。涉天台之通玄寺,才一提唱,宗風大布。又應金粟請,龍象競歸之。不踰時,輪奐遞起,悉具叢林規制。[A11]日會食以萬指。凡師所過,求瞻禮者遮道,不得行數千里外。勤尺寸以請者,為之發蒙導滯,如親承實棒,而聲教四訖矣。庚午冬,自黃檗歸金粟,皈依益眾。值明州司李黃元公請主天童,遂允焉。考昔天童,以叢林冠五山。自洪水漂沒,丹崖翠壁之間,遺構肅肅。師樂其寂靜森邃,苟可容膝而已。詎意布金長者,現千百化身而至,爭任締構。積十年,殿閣、堂室崇隆,望之若雲蒸霞蔚。瓢笠濟濟,師所付囑者十餘人。其曾玄輩,各分化一方者甚盛。師既修列祖塔竟,即有退藏之意。歲辛巳,田太傅恭賫紫衣入山,祈師演法,兼請主大報恩寺。師以年邁,力却之。迨敦趨之命再至,師已拂衣竟上通玄矣。師居通玄,起居如常。以是年秋七月七日,偶示疾,遂跏趺而逝。其白虹貫山,實先兆之。七眾弟子如失怙恃。歸其全身,塔于天童南山。從泥塗中引紼者,數百里絡繹不絕,哀號振林谷,德澤及人,可概見已。師年七十有七,僧臘四十七,代龍池主法二十五年。與人相見,惟以直心直行、本色本分,而全體迥露,不隔微塵,大用昭融,不留纖迹。故其開示者,舉從前千七百則公案,悉落麈尾而斬斷葛藤、撥開雲霧。其接引者,自王公長者以至闡提輩,統以慈光攝受,共登正覺。其著述者,為法語、為題咏、為酬答、為辯證,或寥寥數語,或連篇累牘,因感而應,如鐘聲鏡影,絕不墮語言文字之障。其剙復者,不第通玄、金粟、天童連雲蔽壑,功成萬礎;凡平日法幢所賁,即為寶坊。師惟一杖飄然,不作一住相。正所以平貴賤智愚,萬物同根一體之語,真不愧古人矣。敷揚未罄,重宣以偈: ᅟᅟ==[A9] 已【CB】,己【志彙】== ᅟᅟ==[A10] 折【CB】,析【志彙】== ᅟᅟ==[A11] 日【CB】,口【志彙】== 太白峯高戛璣璿 砥柱狂瀾回百川 瀰江鷲嶺帝網沿 烜赫有人此鴻騫 一葦直欲奪前賢 窠窟倒翻階級前 萬象門庭空中懸 豎拂當場正令傳 如神鋒觸大火然 破除一切無中偏 炯炯透出心珠圜 寶光五色冒大千 龜毛蛇足與忘筌 脫透是名祖師禪 飛矢墮側化青蓮 名動九霄綸綍宣 俄瞻瑞相現通玄 四大假合真不遷 窣堵波與東谷連 三匝投體盡崖巔 師德澤世寧計年 江湖行地日麗天 歷阿僧祇永綿綿 (虞山.牧齋)錢謙益:山翁禪師文集序 天童山翁禪師忞公以密師嫡子坐大道場,無舌說法,有聲如雷,施藥樹味,擊塗毒鼓,有「寂子小釋迦」之目。賈其餘勇作為詩文,如涌身雲,如灌頂水。文人學子用世[A12]間智測度,咸以為[A13]杼山晝、石門範之流亞。余頃讀其全集,為之心開意解。久之,沉吟低回,欷歔煩酲而不能舍然也。大慧杲禪師有言:「予雖學佛者,然愛君憂國之心,與忠義士大夫等。」所謂忠義士大夫者,魏國張公德遠、橫浦張公子韶輩也。當是時,賊檜挾滔天之勢,把持和議,忘北轅之仇,甘左袵之辱。妙喜以壞衣髹髮之人,敢于左袒子韶,抗權奸之議,而觸冒其鋒刃,故魏國銘之曰:「嗟師何為?拳拳忠孝。欲迪羣迷,俾趨正教。」唯其忠誠惻怛之至,根[A14]柢種性,槎牙肺腑,雖至于砍臂斬頭,亦將怡然順受,如斷藕根,如解膠革,于毁衣焚牒乎何有?於乎!薦嚴之疏,龍髯馬角之深悲也;新蒲之錄,玉衣石馬之遐思也;春葵玉樹之什,空阬厓海之餘恨也。徵諸妙喜,以言乎其道,則相符;以言乎其志,則相叶;以言乎其時世,則宋世所謂忠義士大夫迢然不可再見,獨有一禪者孤撐單出、流連涕泗于陸沉滄海之餘,斯尤難矣。於乎!軍國,荊弓也;宗社,鄭璧也;吾君、吾父,秦燕楚凡也。天穹廬,地松漠,今之人何其廣大,而禪者如是之隘也。東家食,西家宿,今之人何其圓通,而禪者如是之固也。山河葶藶,世界陶輪,有漏微塵,十方銷殞,今之人何其大覺大悟,而禪者如是之取著也。豈惟禪者哉?琉璃之誅釋種也,世尊樹下拒諫,而阿難愁悶慟哭。開寶之師東山,蘄春肉身為故國而泣血;天寶之亂荷澤,編管殘衲興檀度以濟師,是又何今人之廣大而佛祖之隘,今人之圓通而佛祖之固,今人之大覺大悟而佛祖之取著也?妙喜之言曰:「好善惡邪之志,與生俱生。」永嘉謂:「總使鐵輪頂上旋,定慧圓明終不失。」敢直下自信不疑,吾忞公其幾矣乎!三世諸佛,是三世中有血性男子。不忠不義之人,埋沒此一點血性,謂之焚燒善根、斷滅佛性、披毛戴角、刀途血路,相習以為固然,是可以為人乎?如是而為文,巧言綺語,譚玄說妙,如刻人糞作栴檀形,是可以為文乎?公同體大悲,惻然憐愍,以為今世之所崇尚者,士大夫也,故現忠義士大夫身而為說法;士大夫之所崇尚者,文字也,故又現聲名文句身而為說法。有人于一言半句汗下毛豎,留得此一點血性在人世間,即是不斷佛種,斯即公出世為人、全提正令之綱宗也。於乎!公欲廣度河沙眾生盡皆作佛,而汲汲然磨牙礪齒,先教之以所以為人。[A15]夫焉有不能為人而能為佛者乎? ᅟᅟ==[A12] 間【CB】,閒【志彙】== ᅟᅟ==[A13] 杼【CB】,抒【志彙】== ᅟᅟ==[A14] 柢【CB】,抵【志彙】== ᅟᅟ==[A15] 夫【CB】,天【志彙】== 又:嘯堂初集序 天童曉公詩,心清體遠、恬虛樂古,居然衲衣本色也。韓退之詩云:「清曉卷書坐,南山見高稜。」此二語,殆為曉公傳神寫照。杼山不云乎:「隳名之人,萬慮都盡;强留詩道,以樂性情。蓋由暼起餘塵未泯,豈健羨于其間哉?」曉公能了此義。月下風前,么絃孤興,色天清迥,花露滴瀝,詩當益工,而禪心益妙。以此為今之緇流,藥其塵垢,療其狂易,用詩句為牽勸,故知不後于古德也。曉公此行,將木陳和尚命,請余作天童密翁塔銘。余不能如無盡居士,為石門點出金剛眼睛;却與點綴詩卷,作餘塵瞥起因緣。持歸見木陳老人,定當為破顏一笑。 (益城居士)姚宗文:呈林野和上書并偈 書云:荒齋對坐,曾見如來,已三年矣。吾師手握摩尼珠,照清濁水。大道淵源,羣生仰沫;天童法席,今日便是。靈山如文,頑涎不退,畢世癡迷。臘月三十日,只在眼前。瓶中雀兒,能向西飛便好。若認路不真,所望慈悲,明明指點。不說破三字,凡夫不識啞謎也。夢中語二章,用塵法眼。偈云: 看得五蘊 玲瓏此際 方成回向 為問面壁 老僧光明 豈在壁上 竹林漫作 秋聲牛背 莫吹短笛 待我聽徹 西風說與 西風端的 [A16]天童寺志卷之八之下 ᅟᅟ==[A16] 天童寺志卷之【CB】,[-]【志彙】== 霓菴鎮國公:答弘覺禪師書 自睽顏教,雖幾易寒暑,而寤寐飢渴,此心常依左右;諒靜裏光明,無分遠近,自能鑒此區區耳。昔年我師卓錫金臺,弘示覺路,心竊向往之。數載以來,入世漸深,望道彌遠;所謂水中塩味,色裏膠青者,此心猶存乎蓬艾之間。蒙師不棄頑鈍,更示以方便法門,教其善自廻光,總未能批却道款,庶幾迷津一筏乎!贈號霓菴,六如妙諦,以一蔽之,師意更深遠矣。蛤上人未及出關,方圖裁答;適因奉旨入覲,遂得與上人聚首,遇合之巧,若有定數。十載離懷,用是少展。備訊起居,知道體清勝,甚慰遐思。更聞卜築若邪溪畔,秦望諸山賴以生色;南眺蒼雲,可勝仰止?但苦憶慈顏,無從會面;冀得吾師一行樂圖,俾瞻尊像,如與師晤對一室,庶幾稍遣離索耳。近于盛京,構樓三楹,尚未定名,乞吾師選二三字,以為樓額;并望椽筆揮就,荷甚!頃者東歸甚迅,無可將敬;聊具黃玉玦一枚、水晶印池一方,以存遠念耳。來久不作畫,師命,遂不獲藏拙。塗抹三幅馳政,然置之越州寶林諸峯間,得無使山英笑我耶?暇日寄情六義間,亦發為詩歌;不過邯鄲學步,不堪就正大方。扇頭一律,已足歕飯,幸我師有以教之。 又 客歲南鱗無便,尺素未將。每憶吾師,道範清標常來夢寐。雖道里數千,此心則日親几杖也。居東十載,去秋奉召還京。既叨晉階,復蒙賜第。聖恩隆重,楮墨難宣。回首往事,正如眇夢華胥、怡然姑射,吾師相念最切。曩歲殷憂,知亦可以少慰矣。純拙禪師至,接讀手教,愛我之誠,溢于毫素。展閱法像,不翅躬承色笑。縣之金座,飾以珠裝,朝夕皈依瞻仰,如朗月照室,春風拂人。吾師可謂開善誘之門,現無我之相矣。備訊近體,知步履蹁蹮,聰明並固;松柏之質,歲晚愈榮,殊慰遠思。春事將闌,熏風迎序。南方溽暑,珍攝為佳。舊歲純拙師至,時正值居止甫定;又復隨駕遠出,風塵碌碌,未遑時接麈談。南歸不能厚贐,于心多所闕然。遠道無以將敬,微物開紀別幅。吾師知我,當不哂其輶褻也。臨風遙企,曷任神馳。 (觀察.春平)吳上谷:送弘覺和上還天童詩 曉望承明捧表歸 青門悵別柳依依 [A17]雅知兩足稱黃面 不羨重瞳賜紫衣 道大津梁隨地湧 身輕杖鉢領雲飛 入山更定南宗後 又報丹書下翠微 ᅟᅟ==[A17] 雅【CB】,稚【志彙】== 祖印高懸世共知 曾將因果決狐疑 濟源骨肉中興後 燕市魚龍雜奏時 清淨身為尊宿報 廣長舌作帝王師 灞橋祖帳羣公在 戲把終南隱士嗤 (宗伯.芝麓)龔鼎孳:送天童正句侍者還山,兼簡山翁木老和上詩 苦憶崆峒問道年 瓣香心冷墮枯禪 清言日乘松閒拂 妙義瀾翻樹杪泉 九市雲烟欹枕夢 一門安隱過江船 還山代啟獅王座 為許飄蓬曳屨前 又:率同人送山曉和上馳驛還山詩 天涯小住頓忘年 勝日同參玉版禪 入戶相憐如好月 出山何事不清泉 花深夢蠟青蘿屐 病起涼生綠雨船 坐識諸方龍象集 法幢親豎至尊前 情懷難遣近中年 結習兼縈文字禪 共被緣猶虛木榻 上書天竟許雲泉 前期嵇呂相思駕 別路江湖獨夜船 終愛素心晨夕共 西枝待築嘯堂前 (都諫.灝亭)嚴沆和 梅下溪邊禪誦居 十年杖拂對清虛 一來詔與開金界 再疏辭歸去玉除 河畔柳條情不繫 簷前柏子意何如 拂衣他日隨蓮社 閒傍荷臺問鹿車 (澹歸)釋今釋:〈三尊宿手書〉後跋 龍池下三大老:天童、雪嶠、磬山,風規各別。此三手書,一滴水具大海味,儼然見其各別風規。箬菴大師繼磬山席。自夾山、南磵轉大法輪,行履高潔,壁立千仞,絕無時流蹊徑,蓋狂瀾之砥柱。其與梅谷和尚諸書,皆砥柱狂瀾語,讀之起悲增敬。大善知識不以字擅場,然其筆墨所寄,自然而妙。不敢列之于法書中,亦不能置之于法書外。使一切法書在其左右,有時生色,有時削色;而此法書遇名家不削色,遇拙手不生色,所謂自然而妙耳。梅老自南磵退㱕,遊戲嶺表,隨緣去住,獨攜此卷自娛。頃掩室于雄州之龍護園,釋時一瞻禮,不謂無似,出以相示。雖未親承謦咳,然已隨例得閒矣,幸甚! 又:〈書費禪師遺囑〉後跋 霞舫道人稟戒于費隱禪師,行業純一,志慮精審,蓋所謂住信優婆夷也。余過冰壺公清署,為述師化迹之異,茶毘後獲舍利無數,五色晶瑩。併出其遺囑三則見示,峭峻潔白,如龍象蹴踏,脫落一切,無可縈其步驟。嗚呼!去聖時遙,人多懈怠。師豈非表裏俱徹、首尾相稱,足以砥柱頹波者耶?道人囑余筆記其事,師方且不建塔、不製銘、不列行狀,豈復需此?然向來堂頭習氣,殆于俗士大夫,離却冠蓋騶呵,便無安頓手脚處。方丈如流官,常住如傳舍,生來死去,事事摹倣憲綱家禮,一部清規,秖當得萬事不求人。師此遺筆,庶幾反古復始,為拄杖、拂子,害熱病人一帖清凉散也。最後教誨一字字,皆五色舍利;舍利一粒粒,皆最後教誨,安得不願樂流通?猶憶牧齋宗伯為憨山大師求遺稿,致書求曹溪諸法屬,情詞懇切,能墮信者之淚。先華首為炷香作禮,亦以末法眾生信根鮮薄,若宗伯師資之誼,真堪標榜。道人之于徑山,不減宗伯。始知後先中外,同乘願力,生菩薩家,又足以風世出世間之忘本者。余故不辭而書之如此。 (冢宰.安丘)孫廷銓:同馮易齋少宰過訪山曉和上詩 遠公蓮社朗公房 時許題詩到上方 古寺日長瓶鉢靜 故山春煖薜蘿香 一乘聞法超禪果 三殿承輝接御牀 歸計未成心已滅 自持鐘梵禮空王 碧雲深樹蔽禪關 靜夜焚香曉放參 內賜紫衣閑不著 西來白法舊能諳 月明齋閣聞清磬 風靜石林對曉嵐 狂象毒龍無那老 因君渾欲解朝簪 (彥遠)胡介:送嘯堂和上還天童詩 不知秋已至 草木重蕭槭 偃臥依荒園 奮飛思六翮 故人入門來 俯仰見疇昔 信宿未能行 聊復陳肝膈 相依二十年 服道矢無斁 今子適千里 迢迢間晨夕 所幸同風人 心期猶未隔 園蔬列盤餐 流潦橫阡陌 引領望江南 夢中尋太白 (六象)韋人鳳:寄嘯和尚詩 山公只愛山間住 自住雲深不記年 松老清溪依石壑 花明蒼磴映霜天 不離兜率先傳法 漫向王宮共問禪 已得無生超億劫 何須大藥證金仙 (梅令)王仕雲:百城集序 邃古之初,誰傳道之?芒芒九野,孰紀極[1]?陰陽何判?日月何分?山河大地,壞空成住,何以起滅不停?嗚呼!自開闢迄今兹,天運、人事凡十數變,變則通,通則久,將復變。揖讓者,禪受之始也;征誅者,攻伐之倡也。或取或予,或順或逆,循環反復,不越二端。竊意西方梵祖,虛空澄照,不知幾許低眉、幾許合掌,為慈悲太息,施其補救。雖吾仲尼一生止言鬼神,不言佛。謂鬼神即佛,可也。嘅流極之會,主宵旰而臣偃牀,父耰耝而子誶語。死喪急難,掉臂不前;天日涕泣,反眼莫顧。時則叢神內薄,黎丘外橫;血戰玄黃,龍魚鼠變。于是埽除大難、拯溺救焚之真人出焉。卓吾李氏極稱馮氏「佛救不得,皇帝救得」二語,竊謂不然。皇帝即佛也!世目如霧,止睹帶玉垂裳,不睹寶珠瓔珞耳。先皇帝好道崇儒,萬幾之[A18]暇,留心內典;間以梵覺真言,參五經同異;一時秘閣名臣,有拱手不敢對者。山翁師,密雲嫡裔,弘闡宗風。特召至京師,時時延見便殿,啟發靈詮。廣仁民育物之旨,好學求治,度越前古矣。仕雲筮仕李官,再荷聖恩,授粵東梅州令。梅州與茶陽接壤,茶陽故師沮漆地,還山後,時挂錫于兹。仕雲得恭謁栴檀,親瞻慧日。一經棒喝,深悔二十年文章聲氣之謬,咄咄浮名,竟同幻泡。今雖出宰百里,誓作苦行頭陀;實實體認「為民父母」四字,報先皇帝再生賜環之萬一。辛亥歲,山師以《北游集》及《布水臺全集》見貽。焚香盥手,受而讀之,玄機妙緒,霏雪裁冰,泛止水之安流,陟無生之遠岸,真足使大地震動、四華普雨者矣。其尤可頌法者,析理則程朱也,抒文則賈董也,譚詩則李杜也,發揚盛德則唐虞賡歌、商周雅頌也。他若感存悼昔、對物興懐,如山月水光,非空非色;機鋒接引,無一不與。吾儒立人達人、老安少懷,沂水春風、蔬食曲肱之况味互相闡發,是能以道學正傳悟波羅真諦者,斯足通之萬世而不變者也。噫!先皇帝其釋迦再世,山師亦宣尼化身歟?迄今龍馭[A19]賓天,皇恩億載。山師之教與孔孟偕傳,天子之功並黃虞勿替也已。爰拜手而作頌曰: ᅟᅟ==[1] 編按:底本「孰紀極」宜作「孰紀極之」,疑缺一「之」字。== ᅟᅟ==[A18] 暇【CB】,▆【志彙】(cf. GA014n0012_p0704a02)== ᅟᅟ==[A19] 賓【CB】,稟【志彙】== 心如白日 蝕之者氣 何以治心 必先治氣 氣或動心 曰維心故 氣定心閒 四大何有 如金布地 空即是色 如天散花 色即是空 一起一滅 誰作誰受 師也悟此 盡徹聲聞 疏通法乳 爰格至尊 崆峒訪道 精義窮神 真如默契 是響應聲 我皇厭世 騎龍上升 天顏雖遠 天語猶存 藏之玉嶺 用啟後人 歸依三寶 毋墮迷津 弘慈正覺 不越一心 (言遠)王庭:懶齋別集序 牧師出世以來,住古南最先。予[A20]咫尺里居,從游服教,閱十餘年。不才駑廢,愧于本事,少有請益。師知予夙習所存,每示作詩文,相勸誘也。逮後,予自粵嶺東西,鴻魚闊好。師每吳門上下,金玉嗣音。繼予賫捧長安,量移岷蜀,往返京口,尋師鶴林,未期之間,遂得三過。一日,霽雨,秋凉登高,杜鵑樓次,供茗之暇,繙帙巋然。維師語錄而外,別集種種具焉。考夫單提拈頌,從上相沿,觸緒篇章,諸方不乏。惟理絕于名言,既殊本末;苟情存藻繢,奚當妍媸?然而淺深之致見矣,大小之數分矣。世有讀斯集者,以師為宗工,將永明之錄,覺範之傳,寒山、石屋之詩,軌轍相方。以師為文士,亦陶、王、白、蘇之間,位置攸在。予嘗聞世俗文章家,私有議之者矣,曰:「吾于牧師,姑未言其他;就其才多,著述如此;即不挾策應舉,第閉門著書,當[A21]澤[1]永留名山也。」此則[A22]雖不知者之詬詈,亦足以概見云。 ᅟᅟ==[A20] 咫【CB】,只【志彙】== ᅟᅟ==[A21] 澤【CB】,[-]【志彙】== ᅟᅟ==[1] 據《嘉興藏.牧雲和尚嬾齋別集》補。後文補刊之參考來源同。(CBETA, J31, no. B267, p. 529, a15)== ᅟᅟ==[A22] 雖【CB】,[-]【志彙】== (欠菴)朱一是:懶齋集序 詩文之在天地,爛然如芳樹之花也,無此則天地寂寂矣。然花不擇地而妍,或在華堂,或在名圃,或在深山幽谷。花于華堂者,富貴人之詩文也;花于名圃者,才士之詩文也;花于深山幽谷者,高禪古德之詩文也。如謂高禪古德不必以詩文見長,將使華、恒、嵩、岱諸名勝,但有古幹蒼枝,無夭喬嫣嫵之植也,有是理哉?余少時見蓮池、憨山二公著作,每為心折,手之[A23]勿[1]釋。二公皆文優于時。近從牧老人遊,留連于墨,更為高禪古德之僅有。間一唱酬往復,不覺其膝之至于地也。夫蓮池、憨山,法門導師,擅長雅藻,曷怪?若老人則臨濟宗風,以白棒喝天下之英靈,語言已多,安用文字?然形上形下,恃源而往,有觸必應。含毫伸紙,忽詩忽文。若山之出雲,水之遭風,層起疊生,俱以自然入妙。未嘗有意為詩文,而詩文之至者出焉。其近體,王、孟也;古詩,陶、韋也。無韻之文,洋洋灑灑,又白太傅、蘇端明亞也。雖汲汲揣摩,日從事于詩與文之專家,未能或過。嗚呼!豈偶然哉?端木氏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張無垢〈論語頌〉則謂:「天道、文章,未始有分。」然則讀老人別集,非讀老人別集也;能聞其所聞,而其所不可聞者,亦思過半矣。 ᅟᅟ==[A23] 勿【CB】,[-]【志彙】== ᅟᅟ==[1] 據《嘉興藏.牧雲和尚嬾齋別集》補。(CBETA, J31, no. B267, p. 529, a28)== (學士.宛平)王熙:宗門寶積錄序 嘗聞古佛謂「娑婆世界以清淨音聞為教體」,故西來傳心之旨,雖欲埽空諸相、不落言詮,而諸師心心相印,皆有契證之句。一時學者筆受而寶藏之,又刻諸方冊以廣流通,而語錄由是興焉,猶涉川之必資于舟楫,求魚兎者之必假于筌蹄也。夫心之本體即性也,一法不立而萬用全彰,迥脫根塵而真機獨露,其微妙至矣。然眾生為情見牽纏,鮮能安居正受。于是向上諸師設立疑情,假縱奪殺活之術以去其黏縛,而使之透脫。粵及百世而下,有善思惟者,即心而悟,其機用蓋如此之妙也。欽惟世祖章皇帝,乘天宮福德之願,執金輪以統御天下,其深仁厚澤所漸被,與如來法化相為廣厚,而多生自悟之智,復有契于當日之涅槃妙心間。當萬幾暇時,游觀慧海,舉暢宗風;天光下垂,河沙徧照。凡得熏心注耳者,莫不霑慈蒙潤,無異春雷時雨,開滋萬卉之甲蘖,而使之敷榮也。于時弘覺禪師忞公,方以天童嫡子主法東南,奉詔而來,屢承顧問。不獨妙悟清機,足以仰符睿旨;即其送難之際,辭辯風馳。撰述之餘,文采霞燦,蓋有石門、北磵之遺芳焉。其得法上首弟子歗堂和上,以見地超卓,代師秉拂入室,亦如圓悟之樂有大慧,針鋒相拄。余時隨侍法筵,獲聞實義。雖未能現前發悟,而此心戚戚,識其妙歸;而掩關思入,則又彌覺不可攀躋。間常披閱《燈錄》,思盡究古人之機用,而又以不見全書為歎。今禪師久歸寂滅,而余亦老矣。乃歗公自南還之後,奉師之遺囑,捃集唐宋古德,及元明後出諸師語錄,凡前人刊布未備者,會稡成編,名為「宗門寶積錄」。千里見示,且命為之序。余撫今追昔,味禪悅而增法喜,輒忘其固陋;願樂有言以助正信,而又愧未能發明心地法門之萬一也。雖然,《寶積經》不云乎:「如來所演八萬四千聲教,皆名為文;離諸一切語言文字,是名為義。」學者于兹錄,苟能作如是觀,向無義路處,覿體自見,則歷劫所失之衣珠,不求自得,一彈指頃而家珍種種流出,豈不快哉?是知歗公之孜孜結集,誠為善繼先志、發古尊宿潛德之光,而有功于斯道固不小矣! (鹿城.冰菴)張立廉:寶積錄序 自二株分蔭,五葉垂芳,而「直指一宗」為震旦佛法標準。宋景德間,道原始錄《傳燈》。繼而楊李諸賢、佛國白禪師等,廣而續之,遂有《五燈》之書,與三藏並行。迄大川濟公,復總滙成書,名曰「會元」。芟繁就簡,以便流通。祖道之盛,于斯為最矣。顧是書也,譜系頗詳,机緣亦備,所謂當代宗工,雄音霆吼,說法如雲如雨者,往往人不數篇,篇不數句。蓋五家宗既繁,則語句不得不畧,亦其勢然也。燈錄之外,復有頤藏主,搜採古尊宿,錄一書。從南岳讓大師以迄佛照光,所收凡四十餘家,皆智慧淵沖、善說法要、具大眼目、喫緊為人者,于是古人拈提舉唱之大觀畢備于此。若雪竇、佛果、妙喜諸老,則以其書盛行,故不更列。吾師山和尚,每覽是編,輒為忻愜。慨念南宋以來名德語要,亦不讓古人。顧遺編漸致隱沒,欲搜輯諸家,續成全編,以惠來學,更名之曰《宗門寶積錄》,此吾師數十年積願,可謂勤且博矣。命廉為弁首語,竊惟有祖以來,示人皆剋的精簡,無有枝葉,惟恐人取口頭語為裨販資。故曹溪示不識字,而雲門老子戒人抄錄其語,至門弟子潛書衣裓,乃得留傳。而近世稱長老者,片席未溫,一編已就。或欲侈文藻之富,或以代羔雁之投,充棟汗牛,莫可紀極。微獨乖不必文字之宗,亦大非古人慎重立言之旨矣。今師痛念末流,為之砥柱;上採前哲,下逮時賢;考文獻,定指歸;約其訓辭,去其繁重,使覽者知擇人不易而立言之難。日月一出,爝火潛輝;洪鐘在懸,瓦缶停響。挽救聾俗,將在乎此!英靈博達之士,由是編而究言外之旨,以洞了向上不傳之機。則所謂盡十方界止有一人承紹祖位,更無第二人。所集成書,千萬餘言,亦究無一元字脚可得。吾師明道惠世之功,詎不偉歟?備祖師西來,直指被機、總持結集之大事,為宗門巨典,是亦維摩大士所稱「一燈傳百千燈,明終不盡」者乎! (崑山.展成)尤侗:御書記 右,世祖章皇帝御書「敬佛」二大字,以賜木陳老人,刻石傳之,以一本貽臣,藏弆久矣!今裝潢之次,肅然瞻仰,欣喜贊歎,而因慨然有感焉!夫佛者之說,以為求富貴、得富貴,求長壽、得長壽。若天子之貴、四海之富,何所不得而寧復有求?所不可知者壽耳!乃以世祖之雄才大畧,德教洽于天下,而享年不永。其于敬佛之報謂何?或者曰:「佛以無生為道者也,方欲遺落形體,以涅槃為解脫,何有于壽者相乎?」然此二說皆非也。夫佞佛以求福,愚夫愚婦之事也;學佛以了生死,士大夫之見也。豈聖帝明王之心乎?聖帝明王之心則主乎敬而已矣。〈周頌〉有之:「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其〈大雅〉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不敢馳驅。」世祖之敬佛,猶之敬天云爾。緬維順治十八年來,兢兢業業,祗祗威威,承祖宗則敬,奉母后則敬,惇九族則敬,禮百官則敬,御萬民則敬;至于昆蟲草木、几杖盤盂,無不敬也,而况西方大聖人乎?故臣以為「敬」之一字,世祖之心法也。佛者曰「即心即佛」,世祖之心法即佛法也。嗚呼!世祖皇帝上賓于天者已十年所矣,其文謨、武烈,紀在史冊者,昭如日星之垂。而天縱多能,見之翰墨者,猶輝光日新若是。其深仁厚澤漸于薄海內外,下逮田夫婦子,謳思不忘;矧臣小吏,曾以詞賦受凌雲之知?雖不獲登殿陛,依日月之末光,而捧其遺墨,如覲天顏咫尺焉!夫攀軒轅之弓,且抱烏號之痛,况乎澤所存者乎?是以歡喜贊歎之餘,不禁感慨繫之而繼以泣也。昔宋仁宗御書飛白,歐陽脩、蘇軾並有記。臣文彩雖不及二子,然仰窺世祖敬佛心法,表而出之,立言之旨,于二子竊有進焉。故僭書于下方,并寓木陳老人,用酬其意云。 (太史.立齋)徐元文跋 《容齋隨筆》謂歐公〈飛白記〉自稱「予」,而呼「陸經」之字為失體。東坡則曰:「故太子少傅,安簡王公,諱舉正,臣不見其人矣。」此知體也。吾師此記,殆取法于蘇者。憶庚子春,元文扈蹕南海,世祖親控玉虬,一日而顧問吾師者三。每覽《西堂雜組》,稱為才子;其語木陳老人亦然。將欲大用,會以升遐,不果,天下惜之。昔宋太后謂蘇軾曰:「先帝每讀卿文,必曰奇才、奇才!但未及進用耳。」軾遂慟哭失聲。吾師遭際與蘇相似,宜其臨文感慕,如有餘哀;而元文讀之,亦不知涕之何從也! 又:寶積錄序 釋氏之有古德,猶吾學之有先儒也。先儒以語錄闡聖人之遺經,古德以語錄演如來之奧義。凡標旨樹訓,因源以致流,由本以達末,其道一也。即以先儒言之,自兩漢毛、鄭、賈、服諸家,專門講經之外,其他儒林著作,往往有與六經相為出入。而周、程、張、朱後,如《太極通書》、《正蒙》、〈東西二銘〉、《全書》、《語類》等書,尤為指不勝屈。卒未聞有人焉,舉先儒之議論,以類相從,而附之聖人之經之後者。迨唐之《正義》、明之《大全》,始薈稡諸家而折衷之。識者猶或致譏,以為《正義》興而漢儒之學始絕,《大全》作而宋儒之學亦亡。蓋其書割截、採取,以務合于一人之見;則漢宋諸儒之名雖存,而僅成為孔穎達所見之漢儒、楊榮所見之宋儒。固不若各存一編者,其人之面目既全,而精神畢露,能使後人讀之,如接其謦欬而承其指授也。嗚呼!以孔穎達、楊榮之學之才,而猶不免于斯弊,况與二公邈不相及者耶?故余謂輯先儒之語錄者,但當汰其重複,以期得其人之真;輯古德之語錄者,惟在去其繁蕪,以獨存其人之是。固不必推而列諸聖人之書,系諸如來之下,然後為泗水的傳、靈山正脈也。西蜀歗堂皙和尚,幼讀儒書,長通佛乘,得弘覺之真傳、紹天童之法席。嘗奉詔住持隆安,為四方參學所宗。歸而一瓢一衲,雲流天空,眼光透露,與古宿無以異。使立諸儒者之林,其學識所至,奚止追蹤仲達、方駕勉仁而已哉?乃觀其所譔《宗門寶積錄》一書,簡當精確,使宋、元、明以來諸老之聲音笑貌,宛然如覩,非若區區藉祖燈操觚以衒博采者比。因特表其正大之意,固可為儒門著書之則,寧僅有功古德已耶? (觀察.念尼)王爾祿:呈林野和尚相見偈 書云:常人道佛法輒杜口,無言以答之,非薄之也。青青翠竹即是法身,蔚蔚黃花無非般若。在大知識前,不欲絲毫相讓,非好勝也。生死之關,命如懸絲;不深相錐札,恐宗師瞎却天下人眼,其禍不可言耳!為是偈而呈正之。偈云: 眉毛錐札未相親 念念只憑作怪人 杜口湫湫齒足冷 點頭默默不關𧭹 有官徧識同人面 無我誰參不二因 鬧坐客庭星夜聚 問君可是雪山辰 〔附〕復偈云:來偈甚妙,但云「大知識前不欲絲毫相讓」,足見為道真切處。其柰熟習未忘,正所謂「以所知心測度如來圓覺境界,如取螢火燒須彌山,終不能灼」。因而步韻呈正: 從來個事絕疎親 領畧還須過量人 識鎖未開徒有辯 情關脫落豈妨𧭹 但拋學解空諸蘊 便契元初不二因 可惜暝眸拍未醒 當天猶問雪山辰(公謁師,問本分事,師便掌。) 破山明禪師:埽塔偈 師逝江南十載餘 烽烟不息阻征途 汗顏擬則機緣去 恐我同門罵瞎驢 萬如微禪師:密雲和尚訃至,上堂 昔日世尊涅槃會上告眾云:「汝等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本師大和尚于本年七月七日午時,示寂通圓堂上,且道是示寂耶?非示寂耶?如其未知,豈不見道:「當陽一著,不落兩頭;脚下無私,貴傳正脈。」且道正恁麼時,如何施設?普請大眾齊詣像前燒香供養。 古雪喆禪師:天童悟先師晦日,上堂 束無邊太虛空為一棒,二十餘年,朝打暮打,不曾打著一人;拈百億須彌盧為一舌,六坐道場,橫說豎說,不曾說著一字。山僧昔年行脚在鳳陽穎州,幸自可憐生,無端被一陣業風吹到寧府太白山下曲彔牀邊,撞著者沒面目底老凍儂,將錯就錯拜了幾拜,究竟不曾聽得一言。既不曾聽得一言,則無恩可報;既不曾說著一字,則無法可傳。既無法可傳、無恩可報,則設供燒香豈不皆成虛套?且作麼生是?說個不虛底道理!不因樵子徑,爭到葛洪家。 石奇雲禪師:天童埽塔,請上堂 大眾!者一片祖翁田地,我法兄分付汝等諸人多時了也。四至界限,歷歷分明。若待山僧指示,又堪作甚麼?雖然,不妨有個問處,秖如中心樹子,猶屬阿誰?(良久云)還委悉麼?倒却門前剎竿著。(復舉)昔道吾禪師遷化後,石霜為住持。一日,漸源擔鍬子入法堂,從東過西,從西過東。霜云:「作麼?」漸云:「覓先師靈骨。」霜云:「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覓甚先師靈骨?」漸云:「正好著力。」擔鍬子便下去。前者古南和尚到來,舉云「明向上機,有出身句」。漸源、石霜不忝同條,若是正眼觀來,猶帶之遶。今日法兄在座,山僧持拄杖直上法堂。我先師靈骨不用更覓,何故?面目現在!(師云)是則是也,不甚容易;直須知恩,方解報恩。還見我先師靈骨麼?(遂頌云)先師靈骨無多子,覿面誰知刺眼睛。開合總教無避處,一番提起一番新。(卓拄杖,下座) 又:天童費和上至雪竇,上堂 靈鵲屋頭噪,好音累日聞;必然有客到,今喜是同門。同門既到,賓主歷然。語笑歡天,清風匝地。大眾且道以何祇待?委悉麼?擊鼓陞堂聊供養,更無一物可勝慙。 鹿門西禪師:寄答費隱和尚詩 曾透毘盧腦後關 翻身物外白雲閒 芒鞋竹杖孤峯上 嘯月吟風萬仞間 德備乾坤隨可化 道沖宇宙出名藍 自慙無力報先德 權把木义作指南 靈章蘊:寄山翁和尚詩 太白雲山舊 炎朱晝日長 消閒惟打睡 遇事或升堂 雙閣人千里 孤城水一方 題詩憑海客 如面話家常 法幢幟禪師:埽塔,命師上堂 栴檀叢林栴檀圍繞,獅子叢林獅子圍繞;况我法伯大和尚,接曹源之香滴,振汾水之金毛。六坐道場,禪藻輝煌宇宙;重來白嶺,嘉聲揚溢山川。室中盡是獰龍,座下靡非瑤寶。以視小姪幟輩,奚啻泰山之于培塿、滄海之于潢汙?乃猶節采枯殘,諭令為眾說法。幟道者曲承嚴命,廻避無從。大似布鼓過雷門,挑水河頭賣,能免旁觀者哂?雖然,敢不畧借堂頭和尚威光,應個時節!且道甚麼時節?人乘和氣,鳥獻新聲。柳綫含金,三回兩回作舞;梅葩歕玉,千朶萬朶成行。水長芳郊,農歌牧唱。烟凝翠岫,老悅童歡。萬象處處交羅,天機時時助發。無非為當人示正法眼、轉妙法輪。何俟幟道者再鼓脣皮,重為宣說?若復描畫圜相、指點青山,擐三玄戈甲,展五位鎗旂,拈舉白山鼈鼻蛇,商量北斗藏身句,又是眼中著屑,土上加泥。我法伯門下,久不用此閒家具。只如「賓主歷然,面目現在」一句作麼生道?人居大國方為貴,山到須彌始號高。(復舉)本山應菴祖住蔣山時,大慧禪師到來,上堂,舉:佛眼[A24]充五祖知浴[1],夜坐撥爐火,忽然猛省。雖則如是,每到入室,不能深入閫奧,從容請益。五祖曰:「我與汝說個譬喻,正如一人牽牛向窗櫺裏過,兩角四蹄俱過了,惟有尾巴過不得。」應菴祖云:「者樣說話多年在肚皮裏。信知今天下無人理會,所以密之三寸。若非法伯大和尚前,小姪此生無由拈出。敢問諸仁者,既是大底俱過了,為甚尾巴過不得?」幟道者不禁失笑。應菴祖少賣弄,惹得後人作奇特觀。不知者樣說話,何須薀在肚皮、密之三寸?幟道者理會有年,今日重新拈出,供養法伯大和尚,以及現前諸弟兄。過得過不得則且置,畢竟喚甚麼作牛尾巴?(良久云)徧界不藏全體露,絲毫有見事還差。(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ᅟᅟ==[A24] 充【CB】,克【志彙】== ᅟᅟ==[1] 編按:據《大藏經補編.禪林象器箋.卷六》,五祖當時令佛眼清遠「充知客」。(CBETA, B19, no. 103, p. 185, b11)== (海陵.孝威)鄧漢儀:酬張明府還額詩 萬竹千松繞寺門 金華學士手題存 江山兵火迷堂額 風雨天龍護墨痕 舊榜忽歸紺殿麗 星官重認寶幢尊 非關明府能還璧 零落延津欲斷魂 (無界)王玉書:前題詩 偉哉師大鑑 法號榜高堂 學士當年筆 猶傳翰墨莊 邗江來懋宰 於處簡收藏 磨洗瘞銘出 重新發殿光 鑑湖騰寶氣 空相射虛廊 明府千秋譔 同人共表章 (靖侯)仇奠邦:前題詩 名山鷟鷲鬱青蒼 舊史標題竟渺茫 誰向秦灰搜斷簡 仍同魯殿啟靈光 珠宮銀榜千燈照 寶剎花龕隻字香 說與比丘深護惜 墨華頻繞御書傍 (隱學)高宇泰:前題詩 標題沉隱已多年 誰識如椽復粲然 野衲有心追古跡 令公歸璧賦新篇 禪門法物光先業 曠代儒宗藉後賢 不是坡仙重出世 護持何自得奇緣 (霜臯)徐鳳垣:前題詩 三百年來事未存 一朝完璧重山門 風流獨上賢神宰 大鑑仍歸古佛尊 學士留題誇往蹟 禪林復覩感今恩 千秋[A25]已慰金湯勝 况得名言紀梵論 ᅟᅟ==[A25] 已【CB】,巳【志彙】== (蓉嶼)張瑤芝:前題詩 釋子西來閱道場 孤笻老鶴海天長 亦思山外雲光別 且計年深日景凉 堂借祖師名以永 書承學士墨偏香 終嗟一歷滄桑變 龍劍枯桐待表揚 (章友)張鸎:前題詩 金華健筆篆禪關 三字能爭第一山 碧落嘗移飛蓋去 蒼龍不捲暴流間 堂虛百載長庚動 劍抉雙虹合浦還 自是茂先稱博物 重將鐘鼎出人間 (惢泉)聞性道:前題詩 名山何處少留題 過眼雲烟人自迷 大鑒有堂傳學士 浦江隨筆借曹溪 楚亡楚得尋常事 為劍為龍遇合齊 莫忘梁間舊時月 夢驚玉燕又新栖 (柳堂)朱釴:錢蟄菴約入天童不果詩 松關深處與雲齊 遙憶同人此杖藜 庭柏忽垂師有約 山樓無恙客分題 不成獨行逃蓮社 已讓諸公嘯虎溪 為寄傳燈居士語 年來應解聽黃鸝 (雙水)陸鋆:浴佛辰謁嘯公詩 遮門松蘚幾回新 櫻筍廚開及此辰 幽磴行尋看未厭 御書拜捧讀還頻 月明寶地今猶昔 風滿空山夏亦春 清夢十年重得慰 竹窗細數舊時因 (蟄菴)錢光繡:東谷二集序 王弇州謂:「了[A26]元[1]詩雖工,尚有蔥嶺氣息;洪覺範一削髮苦吟措大耳。」余謂:「吟非苦不工也。天之所動,神輒隨之;志之所至,氣亦赴焉。故能感天地,通神明,陶寫性情,述宣風化,與蘇氏五言、枚氏十九相上下耳。若夫味道參玄之士,借騷雅之篇章,抒靈心之獨得;既摩皎然、靈一之壘,而復登寒山、石屋之堂,則我遠公法兄其首出矣。」師得骨、得髓于本師弘覺老人,為同門翹楚。住太白十年餘,聚沙累土,皆成妙因;舉首低頭,無非佛事。固已法被人天、化均蟲鳥。乃竹夕梧晨、飛章拈韻,慧非牙後,意在筆先。具興觀之體,鮮寒瘦之病。如噉沉水,通體都香;如飲冰壺,徹骨俱冷。近日緇流强學為詩,塗飾彌工,本色逾露,亦奚禁識者齒冷矣!集中諸詩,迥絕烟火、獨臻眾妙。蓋從苦吟之刻厲,參以蔥嶺之風規,洵壓倒流輩,超超踞勝場矣。石門老人之言曰:「幼知讀書為樂而不得其要,落筆如瘖者之欲語。後從雲菴學出世法,忽自信而不疑。下筆千言,跬步可待。」蓋因定而得境,故翛然以清;由慧而遣情,故粹然以麗。斯真禪林之蘤萼、戒河之珠璣耳。得是說而通之,以視東谷諸篇,始知淵源之有自,而非淺之乎[A27]抹月批風、矜能鞶帨者矣。因憶初集問世,為同學李子杲堂手定,業久膾炙人口。兹復出其二集,俾余甲乙而釐正之。遲之十年,代毛洗髓、九變十化。所謂絢爛之極乃造平澹,駸駸後來居上。弇州復生,能無合掌贊歎、大聲誦賈島佛哉? ᅟᅟ==[A26] 元【CB】,見【志彙】== ᅟᅟ==[1] 王世貞(弇州山人)《讀書後》:「了元雖詩僧,尚有蔥嶺氣息;洪覺範則一削髮苦吟措大耳。」(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讀書後,卷六,頁十五)== ᅟᅟ==[A27] 抹【CB】,抺【志彙】== (邑宰.曉菴)張幼學:出山,寄遠和尚詩 萬峯深處結烟鬟 得向祗林一扣關 荒市不知山寺靜 微官尤羨老僧閑 自知佛子堪為伴 爭柰塵緣未可刪 甬上殘黎彫弊後 禪心應亦愍時難 松杉低鎖翠雲浮 此日天童意外游 勝地世傳今古剎 高僧名達帝皇州 青蓮塔院生龍窟 紫氣雲峯鎮虎丘 絕巘飛泉穿竹影 一天風雨話歸舟 晦山顯:寄懷遠菴和尚詩 昔年投足上天童 敲盡玲瓏石畔笻 一自衰殘貪半壑 遂嗟故舊隔千峯 龍門時仰吳鄉月 鷲嶺空聞越地鐘 二十里松猶在眼 山頭惆悵白雲封 (太傅.息齋)金之俊:山曉禪師奏對錄序 昔大慧老人初參圓悟,悟察其已得前後際斷、動相不生,然却坐在淨躶躶處,因語之曰:「也不易,你到這田地。但可惜,死了不能得活。」嗣後,大慧勤叩半載,當下釋然,正所謂「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蘇,欺君不得」。嗚呼!踞獅子座,演如來法,紹祖德而津後學,其責任甚非輕也,須是死一回始得。死了復能活,始為一得永得。若先未能死,不過浮剽虛掠、拈綴成篇,于自己本分上毫無交涉。若死了未能活,亦只是傳案印瓠,作世諦流布;欲用之殺活縱奪,豈得縱橫自如?以余所睹天童木老人血嗣——隆安山曉禪師,其真悟祖所云「死後能活」者歟!曉公與善果旅公,皆荷先皇帝以金剛正眼、特簡之諸淨德中。因勅曉公弘法隆安寺,與旅公東西標幟、互相唱酬。翠華屢幸,賜賚優崇,兩公真堪伯仲!惜乎一時勝事奇緣,猶之石火電光,倏忽莫追。而道風所播,學徒雲集;法語泉流,信口信手,隨機之施,如千鈞弩發,應弦而倒。以至哦風嘯月、叶羽諧商,無非指示西來的的大意。不見大慧老人道:「我這裏如海蚌禪,開口便見心肝五臟,殊珍異寶都在面前;閉却口時,何處覓伊縫罅?」會斯意者,方許讀曉公此錄。若徒以文字語言、音聲色相求之,而曰「此事許聰明靈利漢擔荷,曉公乃其人也」,豈不覿面失我曉公哉? (崑山.健菴)徐乾學:崇正錄序 雲門、法眼二宗,出于天王;天王出于馬祖,唐人碑志可據。宋時承之,故東坡贊曰:「南岳座下,一馬四蹄,踏殺天下。」而世俗至今疑之,何也?海舟之事亦然。臨濟一宗,自玄師至萬峯蔚、寶藏持、東明旵二十三世,如器注器,涓滴不失。天奇以下亦無異說,惟東明下為海舟慈,而萬峯下亦有海舟慈。流俗不審,輒謂海舟為一人,持、旵二師為重出。而海舟與其得法嗣子寶峯瑄,語錄皆失傳,是以無聞。雖云東明下出海慈,而三峯已是闕疑,潭吉輒為龍池插入。本宗如此,而况魔外乎?惟天童老人不動如山,終以語錄失傳,無以窒誣者之[A28]口。山曉禪師,平陽之克家子,天童之嫡骨孫。累年咨訪,知武林安溪東明寺相距五里有旵師骨身塔,塔左有法嗣海舟永慈衣鉢塔,又金陵翼善寺左山麓有永慈全身塔,塔旁有法嗣寶峯瑄塔。三師之塔既得傳,其疑破矣。東明之下,海舟,名永慈,成都余氏子。萬峯之海舟,名普慈,常熟錢氏子。各有碑傳,如黑白之不相混也。山茨刻行二師機緣,謂寶峯名明瑄,亦非也,乃智瑄耳!曉師此舉,于禪宗所益不細。天皇、天王同名道悟,兩海舟同名曰慈。禪門不特公案有誵訛,而名號亦有誵訛。誵訛公案,得心者視之,秖成一笑;名號之誵訛,非金石之文,無據也。事固有深易而淺難者哉! ᅟᅟ==[A28] 口【CB】,日【志彙】== (梅槎)洪圖光:未得入山晒經,寄呈嘯公詩 幾載遙瞻太白峯 海東空翠插芙蓉 誰擎一柱將文補 兼墜千花作雨封 眼底乾坤歸几席 法中龍象護玲瓏 不期夏月翻經日 忽阻松關聽午鐘 (待菴)任辰旦:答贈山曉和上詩 法輪曾轉帝城間 瓶錫年年徧九環 香滿天衣通御座 光隨月印照禪關 清流近接滄溟水 高岫遙連赤菫山 花落花壇塵事絕 白雲無意任來還 (西溟)姜宸英:寄山曉和上詩 稽首曾歸大法門 嗒然無語道逾尊 經行一室蓮花界 宴坐空潭水月痕 龍護山頭藏巨壑 星依殿角照孤村 何時再就禪宮謁 臥聽松風耽耳喧 (覺菴)邵似歐:寄嘯和上詩 太白山高高接天 峯頭日日生紫烟 中有幽人棲嵓谷 一坐蒲團六十年 人間甲子須臾過 滄桑變易紛無數 曾是山中歲月長 應知世外乾坤大 紅葉黃花秋正深 青山綠水是禪心 五更日出千峯曉 萬里浮雲何處尋 (甓堂)周容:寄懷山公詩 登樓撥浮雲 雨外見太白 入山每蹉跎 望山常咫尺 安得凌飛翰 為余載雙屐 村雨不到峯 峯頭天自碧 欲問長庚星 重作招提客 每作山中游 草草幾朝暮 孤負山中人 呼雲斷歸路 要當聽婚嫁 勿為尚平悞 溪橋看龍起 松陰分虎步 膽瓶謂流泉 且與梅花住 (蓉鏡)傅攀龍:京邸寄山公詩 千尺玲瓏石 登峯知幾人 得從開士後 恍與密師親 月印空潭水 花移太白春 到來京國裏 徧度宰官身 (姚江)黃宗羲:直木堂詩集序 當今之世,士君子不可為者有二:講學也,詩章也。束髮授四書,即讀時文、選時文者,借批評以眩世。不知先賢之學如百川灌海,以異而同;而依傍集註,妄生議論,認場屋為兩廡,年來遂有批尾之學。詩自齊楚分塗以後,學詩者以此為先河,不能究宋元諸大家之論。纔曉斷章,爭唐爭宋,特以一時為輕重高下,未嘗毫髮出于性情,年來遂有鄉愿之詩。然則為學者,亦惟自驗于人禽;為詩者,亦惟自暢其歌哭,于世無與也。不然,刺辨紛然,時好之燄不可向邇。此無他,兩者皆以進取聲名為計,睥睨庸妄貴人于蹄涔杯杓之間,不得不然也。學姑無論,詩盍求諸方外乎?方外以忘世為教,何所趨避?今日梵吉之徒,褻語成言,鼓扇愚俗;支那撰述,大概出此,又在方內之下矣,余嘗太息于斯。天岳晝公以《直木堂詩集》寄余評定,余閱之,兩日方畢。五言古取裁于謝,而以輕清敵其鎚鍊。七言律似香山,而不遷就老嫗之解不解。然其至處自在五律。凍澗枯槎,霽宇孤籟,務為揫斂,上之入王孟之室,次亦不落大復以下,豈獨振響于僧中者哉?余于近日釋氏之詩,極喜澹歸。及《徧行集》出,粉墨䵝雜矣。雪嶠之詩在語風,得之無意,開先不能繼也。錢牧齋講憨山未刻之集,余繙不過數葉,麤厲呶叫之音,觸目生憎,絕不似道人語,况于下上者乎?今乃得之晝公。余昔訪公于平陽,平陽,祖席也。海內望之如五山十剎,易于名世;而公唯以脫去為幸,單丁土竈,榮于金碧。烟霞中人物恍然自有神遇,無俟于刳心燥吻而後工也。雖然,作詩難,知詩者尤難。劉會孟言:「吾之評詩,過于作者用意。」故會孟談詩,世人鮮能及之。牧齋訾為一知半解,顧牧齋于明詩去取失倫。晝公之詩,自有會孟其人者嗟賞之,則以余為知言。 (遂安)毛際可:直木堂詩集序 禪固無藉于詩,然因詩可以測禪。即如寒拾諸什,矢口成音,所謂吟詩無韻律者,而使人讀之如聽晨鐘,如盛暑飲冰雪,如莊生所云「送者自厓而反」,解脫之妙出于言外,不可誣也。寒泉子久為法中名宿,居恒無意為詩;為則千言頃刻,無不渙然冰融、劃然刃解、意象俱忘、虛空頓碎。雖起古德于今日,何多讓焉?昔君苗見陸平原詩,自焚筆硯。乃余曩者泛濫詞章,裦然成帙;及讀兹集,不覺降心抑首、瞿然無所比數,反將廢棄語言文字,而自托于皈心白業矣。 (杲堂)李鄴嗣:寒泉子詩序 方外學者時從余問詩,余謂之曰:「諸公學詩,惟應學方外詩。前輩吳門杲公,今日則寒泉子,真若師也。」因選《雪山草》、《牧石吟》各數十首授之。蓋雪山老氣橫厲,寒泉高懷幽冽,自三唐方外諸詩之盛,未有過此兩家者也。今歲,寒泉子以直木堂近集相寄,余適患氣,彊起為選定,得四百餘首。請即傳之諸方,使舊學《牧石吟》者,知寒泉子詩後出,蓋有如此者也。余極欲一相傾寫,為此老發其詩心之妙;而喀喀火藥間,意殊不盡。因取向題《牧石吟》卷首數則,附錄于此,以當序言;然寒泉子之詩亦畧盡之矣。一曰:讀其詩,如對蒼宮幽瀑,斑鼎蘚碑,能悚人心骨。老我三十年坐盡山房,得一寒泉子,可以不恨。二曰:廢盡人間答酬,單行孤眺,自為可傳。窺其立意斗絕處,使人生畏。三曰:非有人作序,幾不知此老是曲彔座上人。故曰「脫盡本來,乃見本來」。四曰:憶曾與此老把手江干,其風流縕藉,𢍆闊二十年,往來于懷,乃得此一卷詩。古人有言「所與通夢交魂、推衿送抱」,此一人而已。 又:入太白,呈嘯堂和上詩 南國論耆舊 惟公擅此名 諸方今一老 吾黨亦先生 食為諸人乞 心宜四座傾 西頭安大陸 早晚尺書迎 登堂獨長嘯 卓絕幾人同 高義流江左 奇文起蜀中 雙扉懸佛日 一席下天童 花葉開多少 離離賴有公 又:諸公招入太白,不赴,臥讀寒泉子詩 起臨東閣望開船 遙入濛濛太白烟 捨楫君方窮遠徑 閉門吾亦聽幽泉 數花黃過寒初候 小樹紅深秋末天 歸日定攜冰雪句 可如一卷對高眠 (缶堂)董道權:入天童,投贈嘯堂和尚詩 名藍不遠隔江城 况有深公講席橫 客裏蒯緱歸又出 社中蓮子落還生 自驚戍鼓三秋急 更羨山鐘五夜清 廿里松關迷舊徑 春風一試杖藜輕 清流百輩盛交徒 千載龍門望不孤 駿物盡為支遁馬 人間幾見薛家雛 追隨此日遲婚嫁 笑語他年入畫圖 喜友還山(謂慰弘)傷友逝(謂明介) 班荊哭墓兩躊躕 (桃江)董孫符:阻雪,呈嘯和尚詩 立春之日天氣清 扳崖度壑山中行 農人拍掌歌踴躍 大有預卜倉箱盈 日午亭亭雙足健 枝頭啞啞羣烏驚 複閣層廊原舊識 蘭芽梅萼相遙迎 芒鞋卸却暮烟起 魚鼓擊罷宵鐘鳴 廬山主人長促膝 麾麈接席談無生 燈分佛火十笏地 龍團馥郁斟茶鐺 信宿今宵恣遊賞 欲辭侵曉言歸程 早啟山窗風潑面 玉屑散落天花傾 竹偃松低失青翠 烟凝嵐結為滄瀛 曲徑迷離歸路杳 林泉晈潔山光瑩 如此景物異今昨 其中變幻隨陰晴 君不見 客歲街頭雪曾積 春到新年雪又白 那堪雨雪復連朝 千家萬家愁轉劇 我居陋巷隔長途 宿歲米儲無擔石 願逐飛禽覓野食 安得凌霄雙健翮 遠公解我雙眉攢 謂我襟期毋偪窄 君能斗室事高吟 我亦終宵能對客 僧廚儉薄有佳處 何必冲泥便扶屐 軒渠大笑豁心胸 不礙霏霏更盈尺 坐臥名山十日遊 領畧高風歸太白 方氏紫霄:入山詩 長日登樓對太白 山光射人清朝夕 我今身入青山中 竹樹陰森蒼苔積 萬壑奔流赴一溪 清關橋畔水聲齊 層巒疊嶂不可數 怪石懸崖翻欲題 復有玲瓏起天半 清陰籠石迷昏旦 麗日雖舒嵓上光 明霞難向窟中燦 靜坐深山息足非 攜來清景愜芳菲 故故晴春花弄色 冉冉白雲石作衣 山幽人盡尋芳去 誰得山情絕世慮 回首樓窗一片雲(適甬東史門) 此中香剎歸何處 (商丘.牧仲)宋犖:贈天岳和尚詩 當官自許世情疎 霽景高軒落木初 上客前宵纔賦別(孟舉) 道人九日有來書 參從名岳機鋒迥 句並寒花氣格殊 聞道半塘留拄杖 隔城隱隱聽鐘魚 園官節物薦香橙 發興翛然[A29]已洞庭 幾日快乘黃篾舫 與君遙入白雲層 因緣晚歲知非偶 瓶拂空山愧未能 待得新詩同賦後 寄聲廬阜打包僧 ᅟᅟ==[A29] 已【CB】,巳【志彙】== (武陵.存人)胡獻徵:入山賦贈詩 僧臘逢人莫問年 一瓶一鉢自翛然 原無佛法何妨說 縱有詩情不礙禪 住世漫言求米帖 逃名曾却買山錢 維摩罷講蒲牢歇 誰供天花到几前 麄酬人事乞閑身 竹杖芒鞋自問津 已向烟霞盟石友 更從巢許訪遺民 功名半世同灰劫 山水平生有宿因 好與湯休共來往 新詩郵寄未嫌頻 (通政.石門)勞之辨:募脩天童弘法寺序 浙東多古名剎,天童臨海依山而寺,琳宮紺宇,締造莊嚴。縱目一覽,所謂浮天浴日者,盡在指顧間。溯其開山之祖,為東晉時義興禪師。相傳師道行高,天帝遣童子侍左右,故其山名天童。是說也,余顧弗深考。惟是住錫此山者,晉以後,代有偉人。至明季,密雲和尚說法,傾動海內。後嗣之得正傳者,溈山、漢月輩十有二公,而木陳和尚晚最著。己亥、庚子之間,世祖章皇帝詔木公至內殿,改容側席,如黃帝之問道崆峒。賜天童為弘法寺,賜和尚為弘覺禪師,甚至御筆為之圖寫容貌。還山之日,萬乘出餞通莊。臨別執手欷歔:「和尚肯再來否?」雖屬君恩異數,亦由公道德全備,有以感動至尊,其遭逢非偶然也。今木公法嗣天岳和尚,家本黃州。壯歲高尚,不求聞達。數十年中,禪門碩德相繼零落,而岳公巋然如魯靈光。鬯祖父宗風于將墜未墜之際,如舉世皆瞶而啟之明也,皆聾而牖之聰也,厥功豈不偉哉?乃者應甬上諸當道縉紳之請,主席天童,覽佛閣之翬飛及僧寮之鱗次,想見前人制度之美備。近則金碧剝蝕,風雨摧殘,有盛漸趨于衰之勢,因慨然以脩復為[A30]己任。蓋繼其衣鉢,不得不承其堂構,此孝子仁孫之用心也。今以募疏見委,余又何敢以遠在浙右、越阻為辭乎?且苕箒鈍根,不解禪理,而見岳公為人,舂容大雅,有儒者氣象。即其遊戲筆墨,著為詩篇,空明淡蕩如唐皎然、宋秘演風味。岳公殆精于禪而寄于詩者,海內士大夫慕之。愛岳公之詩者,無不欲引為知交,恨相見之晚。余知公志願一發,必有起而應之者,無疑也!公年七十,余亦行將六十,久附于惠遠、淵明之結𢍆,十年內,芒鞋竹杖,當尋公于萬山頂上,聽海潮音也。故因疏而并述鄙懷有如此。 ᅟᅟ==[A30] 己【CB】,已【志彙】== (𤥨隱)周章泰詩 招提饒勝事 寤寐悵林泉 餉客頻供筍 然爐且當綿 自慚高臥士 可乏買山錢 遲暮傷何益 春陰又過川 (雲心)傅維祖:出山,呈偉公詩 清關橋上領餘清 鳥韻松陰竹有聲 太白龍移宮讓佛 長庚星去寺留名 無心鐘磬千嵓響 不斷烟嵐萬壑生 緣薄此間無住著 芒鞋又逐嶺頭行 (五峯)王有慶:訪偉公,入天童詩 片帆東指訪名剎 太白峯高入眼中 夾道松枝梳日影 萬工池水泛春風 登堂肅禮空王相 拾級廵遊兜率宮 千載禪林真不偶 應教嵓石倍玲瓏 (遜亭)楊虬:宿天童寺詩 龍蟠法窟不尋常 寶殿巍巍見上方 七塔影臨池面月 疎鐘曉報樹頭霜 清關橋鎖千松碧 白嶺雲開萬壑蒼 策杖徘徊磐石坐 隴西風送老梅香 (冷園)釋正芳:和遜亭原韻詩 溪聲山色是家常 蠟屐來登見大方 積雨乍晴雙沼潔 曉鐘初落一天霜 浮雲變幻千峯靜 嵓竇玲瓏萬木蒼 鎖翠亭前數飛鳥 閒行細草亦生香 (海樓)王一辰:題玲瓏巖詩 危巖齊鷲嶺 扶屐此盤桓 一罅容身轉 千窓縱眼觀 因知空是色 翻覺險為安 願借山靈斧 分來袖裏看 (學漁)王純緯:用杜工部韻詩 度嶺訪名藍 抱山闢幽境 清池湧水光 危峰弄夕影 靈籟埽雲空 修篁拂窗冷 忽聞清磐聲 瞿然發深省 (再見)楊虬:山中呈偉公詩 我性愛探奇 垂老不可變 一丘一壑間 芒鞋亦屢踐 矧兹太白山 名勝東南擅 梵宇鎮層霄 紅塵隔四面 松徑晴亦雨 山斷竹一片 小立清關橋 天光浣白練 烟霧生空中 俄時失宮殿 絕頂捫蘿登 遠嶂跏趺見 茂樹結陰濃 落花隨水濺 偶爾嘯岩隈 驚飛鳥如箭 雲態雜峯痕 亂入奚囊絢 偉翁風格高 大地聲施遍 見我笑掀髯 劚笋留清膳 贈扇兼贈詩 呼童洗筆硯 盤桓難遽回 非獨山川戀 天童寺志卷之九 轄麗考(附莊產(舊志缺)) 佛隴寺 縣東六十里。唐咸通十三年建,名「佛隴山積慶顯親寺」。宋治平元年,賜名「保安」。慶元六年,充齊王府功德院,釐為十方禪剎。元至正間,住持文舜、大基丕公重建。明洪武,初改今額。永樂間,例併天童,後圮。 (文憲)宋濂:興修記 畧云:沙門行原,不遠千里,踰大江而來京師,謁余而言曰:「鄞之天童山,岑銳綿鬱,上接空際。其支隴,蜿蜒南下,爭奇競秀,蒼翠相樛,信為靈僧化士之所窟宅。後唐莊宗時,見有紅光燭天,謂為浮圖氏之祥徵,因名其地為佛隴焉。大比丘咸啟,樂其幽邃,可以縛禪關,自天童分其徒,結廬以居。已而開拓,如他伽藍。宋至平元年,賜額曰保安。然猶以甲乙為居守。至熙寧五年,始釐為十方禪剎。主者照珏,乃大覺理公之法嗣,黑白瞻依,如水赴壑,于是悉撤弊陋而更新之。夫以有形之物,終歸于壞;日就月將,漸致頺圮。元至正間,住持文舜重搆寶殿,未及完而去。二十四年,浙江行省丞相康理公,時領宣政院事,選天童內記——大基丕禪師主之。師既至,陞座說法已,環顧而歎,且曰:『起廢,吾之責也。四輩其無憂!』居久之,歲豐人和,儲積漸充。師曰:『可矣!』亟召匠氏補殿,堅緻有加。若丈室、若演法堂,則因舊而葺之;若三解脫門,則新作之。以至廡庫、庖湢之屬,靡不修治如法。復集眾,因摶土設像,如來中居,[A1]二[1]弟子旁侍;曼殊、普賢二大士各騎獅子、白象王,東西而從;護法大神各執其物,梵容生動,如欲語者。經始于二十五年,國朝洪武二年落成。惟禪師早得法于左菴良公,通內外典,梵行清白,薦紳之流皆愛敬之,故能于干戈俶擾之中,成此勝緣,了無難者。今雖遷住洛伽山,而猶寤寐不離于佛隴。禪師之功,我眾安敢忘?莫堅匪石,願圖文,歸而鑱諸!」師之締搆艱勤,其意誠出于此圓頂方袍之上。于于而來、熙熙而處者,尚無負禪師之所望哉!雖然,如來出紅蓮舌輪徧覆大千界中,至今演說妙法,大地眾生無不得見、無不得聞。况日照而月臨,風馳而雨駛,山峙而川流,真常之機,時時發現,無一刻止息。有能于此證入,世間名相一時頓忘,其與如來清淨法身,非同非別。回視是剎,飛樓湧殿,雖居此塵世,亦與香水海中華藏世界等無有異。予也不敏,盡閱三藏,灼見佛言不虛,誓以文辭為佛事。今因行原之請,畧為宣說,以記寺之成。使其寺之[A2]徒知所自勵。若曰專紀歲月以告來者嗣葺之,則其意末矣。 ᅟᅟ==[A1] 二【CB】,【志彙】== ᅟᅟ==[1] 據《嘉興藏.護法錄.四明佛隴禪寺興修記》補。後文補刊之參考來源同。(CBETA, J21, no. B110, p. 649, c19)== ᅟᅟ==[A2] 徒【CB】,【志彙】== 盤山寺 縣東六十五里。唐咸通十三年建,宋時屢建屢圮。國朝順治十七年,僧海昂等重建菴于山之西畔,以存舊跡。山頂有摩訶祖塔,近有塔院。明永樂間併于天童寺,其產属天童,名盤山莊。久廢。 (附)德介:同友人訪盤山佛隴廢寺詩 隔峯久欲追陳迹 老友相招仗一藜 寺廢我來尋斷碣 雲收虎去迹留泥 過肩松樹跟無路 滿耳蟬琴聲度溪 何處午烟衝亂竹 尚留茅舍數人栖 二靈寺 縣東三十里東錢湖中。山靈、水靈,故名。錢文穆王命韶國師建石塔七層,有菴曰金襴。熙寧間,正言陳文介公禾築菴讀書其中。後延知和禪師居之,有二[A3]虎作侍,名其院曰二靈。宣和間,重修塔院。建炎兵燬。紹興間復建,賜額普光。淳熙間,有名僧妙雲、高僧了宣居之。元時,都寺允恭栖[A4]此,以猿為侍。古鼎銘公亦退居焉。天淵濬禪師居山,明太祖賜有〈勉官說〉,又賜〈住山詩〉十三首、興建山房,九靈戴良有記。有室曰光明,恕中慍公有詩。永樂間併于天童,後圮。成化間重建,後遷于山下,又[A5]圮。國朝康熙二十年,天童西堂德介貿地,建于山麓。四十三年,監院普覺徙建于山頂。 ᅟᅟ==[A3] 虎【CB】,處【志彙】== ᅟᅟ==[A4] 此【CB】,北【志彙】== ᅟᅟ==[A5] 圮【CB】,𡉏【志彙】== (九靈)戴良:二靈山房記 鄞之名山水不可以一二數,而東湖為最奇;東湖之名山水不可以一二數,而二靈為最奇。二靈山房則又得夫二靈山水之最奇者也。山有二靈寺,即寺右廡為山房。寺與山房皆因山以為名,而寺乃宋知和禪師講道之處,山房則今大沙門天淵濬公之所居也。天淵自萬壽退歸已,逃隱此山。是時山房未成,二靈山水未見其為奇也。一日,命僕人斲篠簜、剪新蒸,闢其屋之隘陋而加葺焉,且鑿東壁為牖以通明,于是山房成而境始奇。蓋東南諸山踴躍奮迅,北走而達于湖,若奔馬之飲江,若遊龍之赴壑。其旁羣峯,羽翼乎兹山者,亦皆效奇獻巧,若翔鳳之展翅而眾鳥為之後先。環之以錦屏,舒之以練帶,巉然灣然,如拱如揖。凡境之最奇,所以接乎目而交乎心者,舉入乎山房矣!天淵置圖書、几研、供張諸物于其中,客至則相與倚闌而立、縱目以嬉,不知日將入;但見澤氣上騰,與林光山色相掩苒,欻兮攢青,倏兮浮白,乍合乍斂,翕忽蕩漾。已而皎月微吐,橫射庭隙;流水下澈,影動虛櫺。悄骨悽神,恍不類人間世,此又一奇也。山房之境信奇矣!然必得人焉而益奇。向非天淵之居此也,是山庭宇不過一廢區耳。天淵至而山房之名出,然後里邑之人,慕天淵之學者,皆往游矣。四方之人,聞天淵之名者,又皆往矣。後來繼今聞風而興起者,又將若是,而山房傳之不朽,斯為奇也不益大矣乎!噫!此予所以慶二靈之有遭,而山房之記所為作也。或曰:「學佛之人不三宿樹下,蓋懼其有累也。天淵知人間情緣之為累,而棄之而學道;知宗門荷負之為累,又棄之而閒放。今以一奇境之故,而眷眷于山房如此,庸詎知是事之非累乎?」噫!為此說者,非惟不足以知佛之為道,而亦不足以知天淵矣。天淵悟心乎空色,而超神乎幻有;其于山房之奇境,猶太虛空之容物、明鏡之鑒妍媸,而未嘗有意于容與鑒也。目之所見,果足以累其心哉?且見者我也,境者物也;我為能見,物為所見。苟物我兩忘,能所俱泯,則累惡乎生?山房之為天淵累也久矣!于是或人顧予而笑曰:「願因吾子從之遊!」遂併書之。 (太史.怡庭)陳錫嘏:復興二靈序 甬水之東有二重天,世稱東錢湖。湖中疊翠綿邈,淵渟如鏡。山多不可指數,滙七十二溪于其中。山之小者,近而易窮;巨而遠者,游舫病之。丙戌歲,余方垂髫,來游于兹。登陶公山,尋天鏡亭,指點霞嶼、月波。戊申秋,赴友人約,訪大慈,過二靈。遙瞻先文介暨學士公之墓,未能登崖瞻禮為悵。誦董侍御琳之「淡烟荒草臥麒麟」之句,為泫然久之。自此耘耔研田,無緣更親山水矣。乙卯入都,珥筆木天。至己未,始得奉板輿南旋,正思放浪于豐臯腴壤。今壬戌春,壽昌于石禪師扣扉作別,言欲重興二靈古迹,先往結瓢。稽昔湖寺之建,其為功也大矣。塔始于大寂國師,其後先文介公構讀書之室,從游者眾,遂于此講學焉。又建蘭若,延知和尊者居之,而慈室法師為繼。元則恭都寺、古鼎銘。明初天淵濬闢山房以居,戴九靈先生為之記。厥後或興或替,烟冷草衰。中無寸椽片瓦之資,而于公欲徒手以為之創,不亦難哉!公嗣法天童嘯堂和上,靜默寡言,慎持勿苟。其足以繼古德之宗風者為不少,豈區區興建云乎哉?然而興復非易事也,非大有願力者,不能發是心;發是心而不能慎持者,亦不足以成其事。從來成大事者,剛猛者不能為之,而沉默者足以全之。吾知于公將有得于斯矣!夫使古剎復興,則古墓之存,可無為狐狸之窟,將與兹山共傳不朽,文介父子不甚有賴乎!他日放歸田里,構小亭于壠畔,修先公故事,與一二同志相羊于青岑碧水,對垂楊宿杪,聽夕磬鳴琴,不亦快哉?故樂為之序。 (慈水.西溟)姜宸英:二靈山房記 天地靈秀之氣,靜為山,動為水。人得兩間之最秀、最靈而為名山大川之主。言仁、言知,方內聖人之則也;謂清淨、謂廣長,方外至人之化也。要之,山川無有不靈秀,在乎領畧者即性即心。然初得者未有不以為奇,久居者亦未有不以為常也。奇則非性非心,常則何心何性?方內聖人貴常而不貴奇,以常則可造于至誠至聖而始奇也。方外至人示奇而亦示常,以奇則可轉于大覺大悟而未始不常也。吾尼山夫子曰「則吾豈敢」,彼天竺先生曰「惟我獨尊」,一常一奇,于斯自道。鄞邑東錢湖,受七十二溪之水,湖中有名之山凡十有二,而二靈居其首焉。在昔,此山有寺、有山房、有詩、有記,以其得山水之靈,名為二靈。夫天地靈秀之氣,何山何水不靈而獨歸奇是山耶?奇之者在人,而山固常也。知和尊者栖此而侍以虎,恭都寺之居寺而伴以猿,人必以為奇也,而非奇也。古鼎銘公之退居也,有「高佔白雲層」之句;天淵濬公之剙山房也,九靈山人戴良作記,無一不稱其最奇。吾以為言高即未嘗高,言奇即未嘗奇;然別有高者、奇者,如陳文介公養忠直之氣于是山,成千古奇漢。何事捨書院為浮屠之宮?始知大君子既秉倫常之正,當其引裾畢說時,不惜碎首以鋤姦佞,安在區區一山一室哉!卒之首丘是山,此其終始不離,顧託宮于浮屠氏者,其意深矣,非高奇之最者與?吾友竹窗介公,儒而學佛者也;仰先賢而崇尊宿,寤寐二靈者多歷年所。決志復山房于其麓,在竹窗以為常,在人則以為高也、奇也。况竹窗之可以靜息者,郡有壽昌,其堂曰東隱;鄉有延福,其堂曰內鑒。恢恢焉足以潛修逸影,乃勞勞拮据于空山浩渺間,豈非高而奇者乎?奇在性之所會、心之所合、志之所定,而事得竟成者。斯竹窗之視為常,實二靈之視為奇也。竹窗之不知其奇,斯竹窗之所以高也。若夫無所不奇之人,與無所不奇之境,有九靈之舊記發揮無餘蘊,安知九靈之所謂奇,非即濬公之安于常乎?能知濬公,即可以知竹窗矣,因援筆而記。 知和海尊者 師,蘇臺玉峯張氏子。兒時習坐垂堂,堂傾,瞑目自若。父母異之,因出家。往謁泐潭乾,有省。次謁衡岳辯,辯尤器重。元符間,抵雪竇之中峯、栖雲兩菴,有志于道者多往見。一僧來禮拜,師問:「近離甚處?」曰:「天童。」師曰:「太白峯高多少?」僧以手作望勢。師曰:「猶有這個在?」曰:「却請師道。」師作斫額勢,僧擬議,師便打。師初偕天童普交問道,盟曰:「他日吾二人宜踞孤峯絕頂,為世外之人不可作今時籍名官府、屈節下氣于人者。」交後爽盟,至則竟不相接。正言陳公禾以計誘師出山,延居二靈。居無長物,惟二虎侍焉。宣和七年四月十二日,趺坐而逝。先是,一虎威人,以偈遣之;其一臥死于燼餘之地。陳公狀師行實及示疾異迹甚詳。既逝三年,有僧自蜀來,問:「海尊者何在?」人言:「此但和公耳。」僧曰:「正其人也。」見其塔,曰:「此非吉地。」勸為石龕易葬之,見舍利盈溢,光耀林表。師〈住栖雲菴詩〉: 竹筧兩三升野水 松窗五七片閑雲 道人活計只如此 留與人間作見聞 〈移住二靈詩〉: 自從南岳來雪竇 二十餘年不下山 兩處住山身已老 更尋幽谷養衰殘 十方世界眼前寬 拋却雲菴過別山 三事衲衣穿處補 一條藜杖伴清閑 黃皮裹骨一常僧 壞衲蒙頭百慮澄 年老懶能頻對客 攀蘿又上一崚嶒 (荊國)王安石:登二靈山詩 海上神仙窟 分明作畫圖 山雲連太白 溪水落東湖 路覺行邊斷 亭從僻處孤 直教殷處士 城市迹全無 (無盡)張商英:訪二靈詩 昔年二虎歸何處 今日當門一片湖 識取湖光與虎迹 高風肅肅萬年孤 竺元道:題天目弔和菴主偈 西丘老人八十餘 頭髮白盡黃牙疎 買得扁舟如葉大 哭和菴主過東湖 象潭泳:訪和公故居偈 影落深雲不自名 午香菰米雜黃精 不知那裏欠綿密 長有人來問二靈 古鼎銘:住山詩 為愛山靈與水靈 一菴高佔白雲層 風光只在闌干外 半属漁樵半属僧 恕中慍:題光明室詩 一室煌煌邁今古 爍迦羅眼猶難覩 無光明處顯光明 無門戶處開門戶 是故光明不可量 門戶廓落無邊方 離之逾近即逾遠 弄他光影非吉祥 道人屏疊淨躶躶 明暗雙忘也須打 龍潭難解善提持 紙燈吹滅成話墮 疎簾捲起春晝長 披露萬象難遮藏 客來有問不暇答 笑指湖上山蒼蒼 (主一)吳志諄詩 芒鞋竹杖望湖亭(昔山上有迎暉亭) 覓得漁艇訪二靈 芋子煨殘明月上 兩三知己話蘆汀 (春草)烏斯道:遊山詩 東湖濶處二靈山 龍吐雙珠落水間 四面亂峯雲氣白 半天孤塔雨花斑 當年馴虎歸何處 今日輕鷗只自閑 問訊老僧詩句好 清風謖謖滿松關 (參政)王自華詩 二靈山上白雲稀 水國茫茫日色微 烟罩野塘含晚翠 波浮漁艇帶餘暉 樹連蒼靄天將暝 巖倚空青鳥半歸 風景滿前吟不盡 那知塵世是和非 (東臯)張忱詩 為訪山靈與水靈 夕陽如錦照禪扃 鴉披秋色歸深樹 雁帶寒光逗遠汀 花木樓臺明紺碧 烟霞屏障列丹青 須臾影落湖天暝 鐘梵微茫度杳冥 珠山寺 晉天福七年建,名珠山院。宋治平元年,賜「淨土」額。明永樂間,僧併于天童寺,遭燬。天順間復建,又廢。國朝康熈二十年,岳性同徒心超重建。五十年,宗遠重建殿宇。 長庚樓 汪長文(禮約)書額,在西澗上。萬曆間,宗義建樓五間,重建方丈。時拆東畔二間為小方丈。後覺元補二間于西畔,又造栴檀林于後。額係弘覺老人書。 汪禮約詩 太白山前寺 長庚溪上樓 自聞梁棟古 只想竹林秋 沆瀣朝朝入 風泉事事幽 遠公能愛客 異日倘相求 周應冶:題能公壁詩 天童古剎幾千年 陵谷滄桑忽變易 陰風碭駭鼓谽谺 洚水奔騰立砂石 梵仙宮殿變為塵 爾獨巋然靈光闢 毋乃造物神其機 復使叢林重肅肅 上人功行踵前修 蘭若更新藉禪力 虎跑泉邊法雨深 玲瓏巖畔晴嵐碧 異日青林道可成 天花應滿能公席 方伊蒿:宿長庚詩 徑轉峯廻雲未收 早𢬵步屧自松丘 泉遙竹引僧廚徧 香裊風移佛殿留 清籟夜聞猶聽雨 孤燈寒照欲驚秋 上方更出藤蘿外 坐對都令心地幽 張美確詩 入春十日來太白 梅樹已花草色纖 山北山南飛瀑響 寺前寺後寒雲添 老僧臥起發孤磬 狂客獨來倚短檐 可訝禪家風味別 堆盤生菜水晶塩 古松居 長庚樓後,因松得名。嘉靖間,寧公所植。 娑羅軒 昔有老僧植娑羅樹于西澗,祝云:「此樹若茂,祖師再來。」後應密祖之徵。 畊雲堂 即「上退居」,舊在藏樓基。崇禎間,改建于西畔,智廣重建。順治間,延燬者半,圓慈重建。弘覺老人書額。 密雲和尚:示若愚廣禪人偈 大智若愚何以說 通身一具廣長舌 十方法界普齊談 舉意聞時便相隔 丘竹樓:宿上退居,同友人分韻詩 啟戶看山色 披衣步曉空 輕烟凝樹碧 旭日醉桃紅 林寂溪風度 峯高海月通 塵襟才一洗 別去各匆匆 周鄮山(容):夜坐山寮詩 茗椀爐香萬慮清 夜寒燈火斂微明 瑎前澗水忽如斷 林外怪禽時一鳴 四海交游餘白首 極天事業伴蒼生 自今合入廬山社 笑問山田秫與秔 下退居 舊在西禪堂,有「栴檀林」額,考功豐坊書。楊明詩云:「香林擁栴檀,中有栖真屋。春風吹落花,點破苔階綠。」崇禎間改建今址,又沿燬。太復重建。下有址,常住借建知浴寮。今以田易屋,仍歸退居。 陸四峯:題壁詩 山寺尋僧度玉溪 石梁斜日下松枝 摩挲殘碣撫遺迹 剝落前朝字半疑 池淨月波山月小 洞深雲壑野雲遲 逢人久懶通名姓 來去探幽總不知 顧祖訓詩 入山彷彿到蓬丘 燈靜禪房語更幽 高澗有泉因竹引 空堦不雨亦簷流 千峯影亂三春月 四壁聲同一夜秋 鐘鼓寂時思就枕 玲瓏巖畔鹿呦呦 東谷菴 寺之東,即興祖開山處。宋為宏智禪師妙光塔,有院。明時為有力者所得。費隱禪師重復產室,重修塔院、像堂。牧雲禪師建碑亭,書「淵默雷聲」四大字,鐫于碑陰。有小像碑,大慧禪師題贊。有〈遺書示寂偈碣〉,石陰鐫〈吳憲捐資建寢堂疏〉。有〈勅諡宏智禪師序碑〉,安定郡王趙令衿撰,張狀元孝祥跋其後;碑陰書〈大用菴銘〉、〈潘良貴跋〉。又碑係〈元明良禪師祭文〉。又有宏智禪師自著殘碣。康熙乙丑歲,山曉皙禪師重建像堂。 了菴:送曙藏主禮宏智祖塔偈 洞下宗師太白翁 一機不墮正偏中 羊腸鳥道開玄路 白日青天鼓黑風 超越古今端可見 鍛烹凡聖本無功 涅槃後有大人相 山冷雲寒月滿空 德千:禮妙光塔,讀無盡燈碑詩 東土傳心印 惟師最上乘 既超無始劫 不盡世間燈 古塔深寒篠 荒碑老翠藤 杖藜留日午 四壁水雲蒸 (繭菴)林時對詩 閑披宿莽策枯藤 聞說誅茅始義興 蘚蝕苔封迷舊徑 一溪皓月續禪燈 (惢泉)聞性道詩 到此四山肅 非關落莫時 有身能自立 于世不相移 槲葉披初地 梅花養宿枝 始知空谷影 冰雪老鬚眉 (鏡池)明貫詩 無盡燈光耀大千 殘碑久已白雲連 森森松徑今猶在 明月依然在碧天 壽相菴 心鏡禪師塔院在小白嶺外,今廢。 佛國菴 宋佛國禪師塔院廢而僅存小屋。 堆雲菴 應菴祖塔院,今廢。 中峰菴 密菴傑祖塔院,久廢。康熙二十年,山曉禪師重建,仍祀密菴祖像。傍建疊秀軒,左豎天然閣,外建門。「婁東烟客」王時敏書「中峯菴」額。又宋密菴傑禪師塔院,等月書。 宏智覺:中峰夜坐詩 哀猿叫落中巖月 野客吟殘夜半燈 此景此時誰會得 白雲深處坐禪僧 (端節)林時躍詩 尚少高人目 雲峯豈易觀 鐘聲來破曉 松影拂知寒 是處姑拈草 遶籬徧植蘭 自存丘壑性 有夢亦同安 (蓉嶼)張瑤芝和 孤空能不夢 留作片雲觀 絕壑晴猶雨 高峯午尚寒 鳥方尋密樹 僧亦藝秋蘭 為笑投閒客 登臨足未安 (缶堂)董道權和 寺外中峯室 孤危縱目觀 秋聲嘯遲暮 松氣肅空寒 瑣瑣泉隨石 悠悠芷與蘭 曉公能愛我 息足自相安 (鄂山)張起宗:天然閣懷嘯公詩 小閣遙憑暮靄前 高人結搆自天然 青山隱几雲生牖 畫棟懸崖石作椽 支許風流時解榻 宗雷雅尚共談玄 如何此日登樓後 愁對嵓巒千疊烟 (鹿亭)胡德邁:疊秀軒呈嘯公詩 孤蹤何地問行藏 錫挂空山幽思長 老去襟懷雲壑小 定中心事野禽忙 得從月令知花信 偶把詩情寄夕陽 不用芒鞋溪路窄 看山隨意度繩牀 伏翠菴 舊在玲瓏嵓西南,宋西江禪師塔院,久廢。國朝康熙丁未,壽昌住持恩璿,構菴于盧家嶴,邑令張公幼學揭書「伏翠」遺額。 (杲堂)李文胤:伏翠山房記 余觀從來士大夫,方其身據要津,名位已重,亦常命家人豫營泉石,以為身退之計。然有亭園置久而主人竟不一至者;亦有主人暫來即去,翻不若過客留連者。此雖其退在口,而身固未嘗求退也。或不幸身遭廢退、放歸田里,猶且臨清泉而自歎枯魚,處豐林而竊悲窮鳥,漏逼鐘鳴,尚圖一出。此雖其身退而其心終未嘗樂退也。即推諸方外,亦有然者。當諸公吹螺伐鼓、高據法筵,亦嘗別營精舍,自擬退居。然而方謝此竿,復赴彼席;但登法座,便為名藍一祖。縱使身退故居,高[A6]舂末照,猶且皇皇創搆,圖為一門授受之所,裴回冀望,至老不已。余故謂,退院長老與閒住士大夫,其汲汲于進,較諸冠蓋陌中、曲彔座上為益甚!人生百年盡,歸骨有期,息心無日,是誠可太息也。吾友于石禪師,靜者也。其人意思蕭散,澹然自得。事太白嘯堂和尚,為記室數年。和尚亦重之,嘗謂「此子誠僧中之寶」。余心服其言,然于公默然也。于公少出家東村延福,園廬稻菽足以自養,而公獨身入叢林,糲飯枯虀,久而不厭,此有足尚者。公既山居,復于前麓得伏翠山房故址。粗束一茅,闢地數畝,使一健者耕其中,護竹、養茶以待退老。余嘗過其處,望見諸山翠色盡伏几席間,土厚水香,天空人斷,誠可息心此中。于公身炊黍、斸笋、作羮,余啖之至飽,竟日始去。公請余志之,余竊謂公靜者,即其年少能入山,自安廉薄,固已離離俗外。即使異日為天童大弟子,出建法幢,知其能挈杖徑還,老此一束茅,使蒼然山翠早見主人,此固可無疑也!因樂為之記。 ᅟᅟ==[A6] 舂【CB】,春【志彙】== (天童)嘯堂晳:題于石書記默齋說 于石介子有伏翠山居,室以「默齋」銘之,諸子因贈〈默齋詩〉。余謂諸子被介子惑矣!介字以石,早以默同維摩,何更以「默」銘齋乎?介子自入太白稟戒,時余正首眾。山中見其雍肅出人上,即目為泰華峯頂之石。此石不動,似乎頑鈍一峭壁耳;若有力者動之,其勢豈止衝江塞河?然衝江塞河之聲,可謂默乎?今視其銘,此石動而有聲矣,故余謂諸子被惑也!若介子者,乃善蹈古德瞌睡虎之遺蹤耳。復書一偈以助喜: 于石于默 何喧何寂 峯頂蹲踞 宛如瞌睡 一擊醒來 雷鳴徧地 (晦木)黃宗炎:默齋詩 反默為多言 數窮命之蹇 奚為文章興 欲將名義闡 鼃鳴鳥羣號 彼此是非舛 鈍鐵與頑石 蠢然生幾殄 洪響發此中 鐵繡石苔蘚 冶琢作鐘磬 八音兩最顯 宮商十二律 從兹騁强辯 事事總合宜 所得一何淺 豈知鈍頑質 包括甚廣衍 吾喙三尺長 吾身六翮剪 金口緘固守 河魚病難遣 幽憂苦無聊 因復鬚自撚 悔不守默戒 吮筆每廢卷 太白于石師 天童嘗禁臠 語言文字間 淨埽存亦鮮 何必默名齋 更集翰墨選 此默終不默 流風慶餘演 口舌如門戶 出入施關鍵 若使竟不闢 堂室誰得踐 溪聲廣長舌 為公下一轉 (霜臯)徐鳳垣詩 草瓢三畝地 脩竹數竿青 養寂長辭客 看雲偶過汀 院深花影靜 高半法堂扃 留取無言偈 他年共爾聽 (蟄菴)錢光繡詩 亂竹叢中扣短扉 空香拂拂襲人衣 朝暾出岫翠初伏 宿雨蒸林綠乍肥 溪鳥似梭來復去 山雲如帶是耶非 自慚夙抱誅茅願 何日擔囊向此歸 (廢翁)高斗權詩 層巒絕壁倚天成 精舍高懸物外情 愛覓孤雲穿石過 頓忘塵暑踏溪行 交加竹色人蹤少 遠近嵐光佛面迎 何幸得分閒半晌 解衣旁薄話無生 (鄮山)周容詩 惠遠何須結社遊 菴居隨意足淹留 竹窗瓦鼎閑棕笠 棐几繩牀鬬茗甌 十里月明溪沒路 半山雲過雨侵樓 相逢驟覺塵心盡 已是匡廬最上頭 (梅谷)張鴻儒詩 山徑迂廻入 悠然萬木敷 淺溪緣石度 絕壁倩藤扶 籜節含新粉 松梢落嫩襦 主人酬倦足 筍飯出香廚 (紀雲)左臣黃詩 于公避世居泉石 靜氣如秋誰不識 嘯堂老人大法家 朝夕從之常自得 小築南岑望北岑 佳名伏翠翠何深 枯禪參出真風雅 讀之泠泠清人心 (雪汀)張士塤詩 久歷迷途一問津 竹兜欵欵入嶙峋 為尋伏翠盤紆磴 兼有堆雲即比鄰 一徑松篁心自定 萬山烟雨眼如新 畫圖彷彿南宮筆 指擬馮生作後身(觀▆鼎▆作画) (戢齋)徐勍詩 探幽不覺此心怡 寒雨朝來展眺遲 嵐氣漸封山外寺 溪雲遙入畫中詩 憑崖秋老楓林改 倚杖沙虛荻道危 仍向繩牀趺坐好 清齋忻味此霜葵 (鉁俟)陸鋆詩 亂篠堆簷石作扉 使君題字已生衣 初看隔屋櫻珠落 正喜高田菜甲肥 支遁愛山聊爾爾 曇摩結坐亦非非 偶然到此耽情甚 怕有松風引步歸 (鄂山)張起宗詩 萬峯深處覓禪扉 幾度溪流半濕衣 路轉山腰青翠伏 鶴巢松頂白雲肥 不經人意詩偏好 一對僧談語覺非 我欲誅茅長抱膝 烟香茗椀竟忘歸 (允誠)萬斯備詩 片瓦鱗鱗隱寺南 三分竹樹七分嵐 避風避雨來精舍 貪靜貪幽到草菴 老芋新菘秋共圃 淡雲微月夜同龕 西林結構今重見 何事重將廬阜探 (念蓼)謝為霖詩 昔日曾吟伏翠詩 今來極目慰相思 尋幽不憚披榛莽 隔澗先看有竹籬 荒徑雨深苔自合 疎林秋老葉應知 遠公何事他山去 空教攢眉憶舊期 (鹿亭)胡德邁詩 諸山翠色望中肥 竹柵幽深晝不扉 種得芋糧供客飯 拾來桐葉補僧衣 到門雲樹濃還淡 入耳松風是或非 一鉢一瓶身外事 蒲團老此不言歸 (深源)戎澄詩 籃輿隨徑轉 伏翠喜相過 小雨滋香稻 凉風老碧蘿 開簾生意足 翻貝靜心多 栖隱聊堪托 何須挂鷺蓑 (漁溪)張錫璜詩 翠陰如雨南山麓 寂寂茆菴翠底伏 曉來雲結萬株松 暮去烟浮四面竹 松竹歷亂照禪燈 孤磬聲聲出林谷 中有高人坐石龕 一杖一瓢恣笑讀 牀頭怪鳥學人言 泉沸茶鐺碧笋熟 瓜蔬滿圃稻滿田 春看梅花秋餐菊 默持半偈猿鶴幽 坐老棕團神鬼肅 世情長謝遠公扉 何事囂塵日蹙蹙 青鞋布襪偶來遊 不覺婆娑經信宿 山廚細雨菜羮肥 土簋前陳飽野蔌 法書名畫耀琳琅 開篋光芒豁心目 栖身精舍盡如兹 奚必匡廬方卜築 余欲移家向鹿門 至今未結藤蘿屋 讓公先作泛波鷗 我亦裁巾製道服 他年太白肯相從 共把長鑱種黃獨 (東門)李暾詩 溪到門前世事分 蕭然挈杖獨尋君 縱然閑閉茅堂出 半住山光半白雲 烟嵐默對自相關 誰得幽栖水石間 笑語主人能謝客 山中好笋正當年 (太白)本㒥詩 新晴春日好 散步過前屏 隔路一灣碧 到門千疊青 野梅開出塢 幽鳥語盈庭 不覺耽長坐 悠然蘭室馨 (南岳)真樸詩 秋郊連袂野情怡 閒意看山度隴遲 箬笠蒼藤身是畫 白雲黃葉路皆詩 蓬門深撥松筠入 籬落斜穿水石危 一钁幽居多為客 屋傍霜老半園葵 (杼山)元盛:默齋詩 憶彼毘耶城 天花雨如雪 三十二大士 詞源瀉無竭 獨彼老維摩 凝然只一默 曼殊遂服膺 嗤逞懸河舌 吾知竹窗叟 身心殊皎潔 以默名其齋 無乃得是說 嵓栖修壁觀 高風逾少室 諸天自奔湊 終日時兀兀 清磬忽一鳴 萬籟從兹出 豈竟絕無言 煩囂之表式 (影臨)等月:默齋詩 古來畫師工寫真 寫真貴在能得神 雖云阿堵能生動 言笑何能傳向人 默齋寄嘿若真默 天生爾默描不得 是以先哲立文字 補出丹青筆生色 春草先生曾製銘 我既書之持贈君 爾饒果默當可畫 幾令僧繇名拔羣 即使顧陸今再活 得神難得真于石 高齋默坐數十年 山城莫不爭親炙 我問主人其故何 畫師文字猶然隔 東蒙堂 舊在東禪堂址。 西蒙堂 舊在西澗上,虎跑泉東北。 舒亶詩 由來去住不相關 贏得隨緣到處閑 笑出海天飛一錫 行分江月過千山 微言定許誰人叩 勝事偏于俗士慳 咫尺蒙堂隔霄壤 城東搔首只空還 普同塔院 唐嶴之左壠。 南山塔院 明崇禎十六年癸未,奉葬密雲悟和尚全身,弟子通辦募建塔院,傍設臥室,前建像堂、大門、兩廡及齋樓。寢室兩廊豎銘碑二座、道行碑一,碑陰鐫雪大師挽詩;又書「祖師在」三大字額于門。康熈十六年,山曉晳禪師重修堂宇、飾像,外建大僧橋、構肅敬亭,鄮山周容書亭額。今上康熈四十四年,賜「慧定禪師」諡號。次年,偉載乘禪師重修。 馮斐:禮塔詩 師將陽羨水 來垂太白雲 覺非山緣覺 聞非藉聲聞 為樵非面目 劈悟非斧斤 非非微妙身 所至苾香焚 朶朶舌端出 紛紛眉際分 狂龍合當徒 慧日臨所欣 功成台頂去 遑戀伊蒲羣 新燈傳不盡 舊鉢逝何云 要知三昧否 共此一氤氳 牧雲門:宿塔院詩 微雨斜陽掩 輕雷遠岫聞 出門心在塔 曳杖足穿雲 紅葉溪頭滿 青山戶外羣 松杉饒景致 夾道日相分 一宿巾瓶側 燈光夜更清 電雷何驟至 照用一時行 不語生依戀 無眠對几楹 穹碑清曉讀 相應有泉聲 兀菴源:禮塔詩 南山松柏舊時青 十六年來一再登 萬葉泉聲清活眼 澗邊秋色上枯藤 影堂夜靜龍光護 石徑風生香氣凝 指點祖翁田地在 千峯月曉塔前燈 蛤菴圜:禮塔詩 溪烟蘿月望南山 報祀懷香入祖關 傳世已經遺鉢去 危時安敢拂衣還 珠宮華蓋能加護 金縷伽棃豈妄頒 不見嵩嵓成獨坐 九年風雪動愁顏 嘯堂晳:諸同門禮祖翁塔,就宿塔院話舊詩 風霜摵摵意何如 俯仰高山古木疎 兄弟百年欣小集 江湖萬里念同居 每來談笑烽烟外 不盡松杉雨露初 安得與君長灑埽 一燈深夜讀奇書 幻智菴 寺之南山,元時建。西嵓禪師退居。 (白川)楊明詩 誅茅結蘭若 幽閴當山麓 小徑入叢林 清風動脩竹 幻軀本寂寥 智月恒滿足 欲就菴中人 焚香話西竺 遠菴㒥詩 老屋垂垂墮碧林 昔賢遺迹隱居心 望中雲去存蒼翠 徑曲庭深古木陰 行其詩 南屏山下屋 古瓦共頹垣 門掩千竿竹 空王覿面看 新菴 鎖翠亭上。舊有菴,久廢。崇禎間重建,今為田寮。 青塔菴 寺之南,久廢。 白塔菴 祖印嵓下,廢。 新田菴 舊志載寺之西北,久廢。 天華菴 在大嶺下,廢。 雲居菴 在大雲山。崇禎間,通辦建,徒行元修復。 遠菴㒥詩 此菴有天趣 來訪得幽蹤 一徑沉深竹 當軒浮半峯 點苔花片片 流砌水淙淙 籬下雲初斂 鄰烟動午鐘 附:德介詩 飛泉不自鳴 來浮我枕上 遂從蘭風中 尋出溪流漲 新綠滿平原 沿流得所向 山高名大雲 茆簷墮青嶂 獨步深竹中 挑雲濕拄杖 (翁山)張美確詩 溪廻路忽差 遠趁山雲冷 到門僧未知 空堦立松影 大雲菴 退居祖塔院。 (白川)楊明詩 大雲晴不收 覆此嵓下屋 嵐氣侵石牀 松陰散碁局 入林樵徑深 接筧山泉曲 花時一再過 煮茗話幽獨 (鄮峯)張美言詩 松風謖謖遶溪流 古殿蒼茫烟雨收 攜杖共看新月霽 披襟却羨暮雲浮 深林果熟羣猿集 琪樹花開白鹿游 隨意登臨數舊迹 還憑鐘磬到山頭 太白菴 在山頂,近龍潭。 舒亶詩 何年仗錫此徘徊 天上真官為我來 芝圃鶴歸香火冷 石壇空鎖舊莓苔 西歸菴 長庚房塔院。 桂花菴 大嶺南嶴。 歸來菴 天岳禪師塔院,中奉開山義祖像。壬午秋,菴宇落成,師賦詩二首: 笑我歸來真晚矣 貉丘原是舊生涯 千峯笋插雲爭姤 亂石牆繚水帶斜 未死冢藏厓一角 閑游笻拄路三义 謾言客此無多日 果接桃枝地種茶 活到期頥總夢鄉 眉同栗棘髮同霜 覓心無得猶心在 終日如愚忝日長 新設茅牀香且耎 偶逢鄰友記還忘 天胡老我頑如許 對盡秋籬菊正黃 (石門.橙齋)吳之振詩 老去何妨穩睡鄉 百年閱歷幾風霜 閑挑菜甲光陰速 靜話松根意味長 心借殘燈同一照 身如敗履總相忘 如何爽却前期約 黃葉村中葉半黃 (語氷.勝千)呂懿謀 閱歷何方勝舊鄉 擔囊從此懶侵霜 栽蔬種菊宜秋晚 樊圃編籬趁日長 讀盡書非遮眼過 參成案可積年忘 秧針漸綠催耕至 也合腰鎌刈麥黃 (慈水.半人)鄭梁詩 名山古剎本同鄉 向往而今易幾霜 笑我風塵為客久 輸君瓢笠與年長 餘生尚冀酬斯願 三宿胡能置若忘 此意無分方內外 深春樹綠到秋黃 (錢塘.玉山)宋琦詩 因憶居鄉不出鄉 田家作勞換星霜 久拋塵世逢迎懶 始覺深林意趣長 丙舍支磚尋活計(余亦卜壽藏于草堂東偏) 丁年懷寶已生忘 海天涵負今猶昔 喜對瞿曇面嫩黃 (慈水.功來)向往詩 歸去歸來原不著 大千世界有何涯 一菴姑與閒雲泊 兩髩應遲落日斜 塔縫少分花下路 旛風收起樹頭义 鐵爐撥盡蹲鴟火 還許春山剪嫩茶 (石門.星崖)金燦詩 只有名山是故鄉 歸來嬴得滿頭霜 人間閱盡滄桑變 僧臘依然日月長 乞米打碑雖為飽 醋缸虀甕未能忘(「出得醋缸又入虀甕」,岳公〈自平陽移天童〉語。) 如今洗足關門坐 看徧青青百草黃 (錢塘.鶴亭)陸鳴臯詩 天外何曾別有鄉 華顛隨處閱星霜 浙河東仰門風峻 四海人思道氣長 味裏酸甜都可憶 擔頭輕重那能忘 從今記取歸來日 雨濕江村梅子黃 (石門.蒼舒)金梧詩 踏遍千厓不越鄉 觀河見面幾星霜 投閒更喜心安隱 慧業偏存舌廣長 漫覺滕公居蚤定 再來圓澤路難忘 曰歸豈作田園計 嬴得籬邊滿目黃 (慈水.莘野)馮聘詩 何必歸來此地也 知名久矣遍天涯 千峯飛抱松門曲 一水橫拖竹徑斜 簾捲殘鐘鳴殿角 窗開新月挂山义 隨時更有閒情處 留客頻傾太白茶 (西溪.九如)卓長齡詩 逃禪兀兀醉為鄉 誰遣吳塩點髩霜 只有故交如水淡 更無他物比心長 達非表聖休爭雅 歸賦淵明不更忘 鍊骨成金嫌小技 親依老面識真黃 (次厚)卓允基詩 未足平生是睡鄉 埽清風宇飽晨霜 樹栽不死千年好 味想當歸一意長 此世界中寧復有 非我土處總相忘 空空裏住蒼髯叟 日對山青映髮黃 (塘西.子尤)金以遴詩 吾里君家抵故鄉 閒房坐臥歷炎霜 一朝錫向雲山渺 幾載書沉帶水長 偶得班荊言不盡 每逢落月意難忘 白駒縱是懷空谷 且待秋林葉盡黃 (禦見.千頃)呂度詩 塵世癡迷醉夢鄉 到頭博得髩成霜 儒家自厭門風淡 禪榻應知歲月長 翻水舊躭詩句好 拈花今覺語言忘 西園兀坐誰賓主 梅子離離逐雨黃 (竹巢)邵嘉客詩 團圞總在山之裏 歸去何曾隔一涯 日漏竹陰停午轉 雲生樹杪傍溪斜 飛還倦鳥謀方定 直指高人路不义 辭妙陶潛原一印 徵君愛酒趙州茶 (德清.廷芝)黃茂芳詩 買山不就愛山鄉 肩聳秋山髩有霜 厄運黃楊容我短 精廬白日對公長 詩從拄杖前頭得 機令觀松住脚忘 道里雖賖人尚健 他年重晤記梅黃 (九成)吉英逢詩 脚跟歇處有家鄉 聽徹雞聲踏盡霜 一縷篆烟消得老 半牀旛影靜中長 煨來芋熟新緣起 了得樨香舊習忘 賸欲求歸清淨地 人間惟有路塵黃 (古愚)王元洲詩 歸來何必山深處 搆得幽居傍水涯 古樹雲封千嶺合 新篁雨洗萬竿斜 經繙夜月思方永 詩老霜清手自义 更喜靜中滋味好 一爐黃熟一甌茶 (鎮海漢倬)謝緒章詩 憐他弱喪不知鄉 覓徧天涯髩已霜 接引放教地面闊 歸來奚憚路塗長 岡頭吐月懷如見 樹杪行雲坐自忘 何日石牀容我臥 松花也染半身黃 (慈水.南溪)鄭性詩 憶我昔年曾過此 此間亦是舊生涯 晚雲日起終安泊 青玉前橫不少斜 大地誰人留一窟 空天無路現三义 歸來便許公歸否 先喚諸僧去瀹茶 (西郭)萬承勳詩 蘧廬識得是他鄉 一笑鬚眉草上霜 結就茅蓬粟顆小 放開眼界嶺雲長 偶逢貝葉翻經住 自入桃源與世忘 老去猶然貪接果 幾時能得樹頭黃 (香眉居士)張起宗:宿晚雲樓詩 欲歸閑歲月 坐老此山秋 楓葉酣千樹 松濤吼一樓 無詩不澹遠 有夢定清幽 出岫雲何處 相應為客留 (桃江)董孫符:宿晚雲樓詩 愛兹禪榻靜 高臥碧天秋 雲影濃深夜 燈光濕小樓 紅添爐火爇 香到谷蘭幽 若許陶公飲 何嫌十日留 (周池)董胡駿:集歸來菴,限韻詩 昨宵聯吟維摩室 今晨擬謁東山菴 我性廉介百無好 獨于山水偏饞貪 何况秋容老且媚 紅葉披徑波澄潭 佳境漸入如啖蔗 喜攜同調人成三 天遇晴和勝必選 徑穿曲折宜幽探 祇園小築嵌山腹 眼前好景歸樓南 昔年岳公嘗寄跡 此中投老烟霞躭 寒泉不流真諦絕 法筵誰闡生公談 看到蒼松貌相似 栽餘黃菊英猶含 皈依丈室慙未遂 披帷人寂情何堪 繩牀信宿愁對月 晚雲簾捲飛朝嵐 婆娑草木皆可愛 便留十日心應甘 挑燈題詩記屋壁 秋蛇縱筆饒餘酣 (東門)李暾:過歸來菴,限韻詩 寂莫雙扉開 凄凉三徑曲 屈指半載餘 曾未來信宿 月光不常盈 草色無長綠 千秋臥高岡 一編留直木 好鳥誠無知 依然啼深谷 覩物傷我心 晚雲為起伏 欲歸復踟躕 斜陽亂脩竹 (漁溪)張錫璜:前題詩 暄翁不可見 靈蛻瘞山曲 愛與義公鄰 重來應古宿 樓挹烟巒青 窗受林光綠 客至樂幽栖 如鳥投灌木 况當盛夏時 清風滿空谷 謖謖長松鳴 驚濤互起伏 遙知臥聽人 天籟勝絲竹 (漁山)柴梓廷:前題詩 侵晨投歸來 數里遶徑曲 山雲懶如僧 半倚樓頭宿 我來拂素几 遙青雜近綠 鳥語弄新枝 蟬聲噪高木 習習清風生 穿林度深谷 不知城市間 炎埃何處伏 安得杖藜人 披襟依脩竹 (韞山)張錫璁:前題詩 歸來舊遊地 時時縈心曲 入山必過此 長伴閒雲宿 秋看霜林紅 春蹋芳徑綠 盛夏苦炎蒸 濃陰想喬木 決策度清關 侵晨訪東谷 永日竟忘歸 願此避三伏 臥聽幾聲蟬 坐對千竿竹 (偉載)元乘:歸來菴詩 曲徑沿溪復遶池 蒼松廿里想當時 雲籠畫閣參天峻 風送齋鐘度嶺遲 薪水常疑童子供 雨花應是老龍施 春深樹杪堆新綠 添得伊人多少思 又:埽塔後作詩 昔有山中童 云是天上星 山名傳太白 開闢千年青 義公未來日 此山原不靈 上天一感動 靈氣歸高僧 後人繼靈蹟 說法尊門庭 天意無衰廢 人心有盛興 今值我師到 或以再世稱 退老最初地 冷性如堅冰 結菴臥此谷 夜點空樓燈 照見古人面 相對何惺惺 萬古共一宅 寒松分小亭 古今兩酬唱 時起潭龍聽 方嶺菴 近天童街。 (惢泉)聞性道詩 泉聲不及雨 衣染萬山寒 古屋堆茶竈 農人聚午餐 雲排峯足斷 葉脫樹頭寬 得句憂相失 呼朋舌上看 清隱菴 在裏青嶺下,明覺量建。國朝靈瑞重葺。 指南菴 鳴角㟺下。舊有菴,久廢。國朝真策重建。 檀峯菴 在裏青嶺上。元時係左菴禪師退居,久廢。明大通擇重建。康熈二十年,心和又重建。太常林時對有記。 (明介)元燈詩 山徑饒秋色 重來興不違 杖扶雙屐雨 雲綻一身衣 只此真堪樂 何須苦憶歸 明朝登絕巘 直到夕陽微 (竹窗)德介詩 問流從小徑 曳杖躡嶙峋 山色皆良友 溪聲作近鄰 到來忘是暑 住久不知春 法侶兩三輩 相看一味真 小白嶺菴 嶺上有茶亭,即宋時揖讓亭。 牧雲門詩 兩師揖讓秖尋常 却見全身禮樂彰 好是節文曾不隱 至今登踏見康莊 (香眉)張起宗詩 名山久欲訪南能 遊借秋光得未曾 已辦芒鞋循細步 更憑竹轎快先登 雲橫嶺脚偏遮路 風落松梢半挽藤 盼到清關還顧影 不須姓氏答山僧 遠菴㒥詩 三代真風歸釋氏 每經此處每吟哦 亭荒雲冷人千載 一道謙光存薜蘿 太平菴 小白嶺下。外有茶亭。 真際菴 元至正間,甬東張氏捨資,淨㫤建。明時圓賢重修。 張鴻儒詩 竹密不通路 蕭蕭落澗聲 石開雙戶迥 松展一人行 遇雨疑無趣 逢僧別有情 相留一夕話 坐久喜天晴 攔路菴 小白河濵。舊係天童庫屋,久廢。即其遺址建,中奉關夫子。 密雲悟:題額偈 脚跟未動意先行 行色匆匆不暫停 攔斷路頭心不走 安然步步沒途程 石奇雲和 狂心欲向外馳求 徧走千山遠不愁 攔却路頭無處去 草菴止宿便歸休 牧雲門詩 老屋多年驀路橫 衲僧到此脚頭生 就中若具靈通眼 轉過青山掉臂行 山幢懷和 一條活路坦然平 佛祖曾將向上名 十字菴前攔不住 孤峯頂上任施呈 天童下院 攔路菴左,崇禎年建。 甬東下院 弟子施通等捨基建,在東茂橋。 金田莊 古山門隔溪,計田一千三百畝。挹西澗之水以溉之。後莊廢,田亦不存。 小白莊 坐七都二啚。莊田俱廢。莊河外有碶閘存焉。 鄮國莊 在五都二啚。又名西湖莊,今廢,名為天童莊。 三山莊 係定海縣太丘鄉。計田四百餘畝,今廢。 福林莊 增益莊 保成莊 又名㢀頭莊。 三莊在昌國、定海二縣。宏智、慈航二禪師置共田二千餘畝,今廢。 宏智覺(治塗田)詩 碁局未散芭蕉仙 樵夫柯爛海成田 長隄抗潮人得路 淡水沒脛牛加鞭 天雲晚晴深似綺 禾稻日茂濃如烟 白米軟炊供眾飽 心空選佛石頭禪 大冥莊 在定海,海宴一都。計田六百餘畝,應菴禪師令宏監寺開。 舟山天童莊 舟山舊係昌國縣,今改定海。莊、田俱廢。 金地莊 在餘姚縣。田地共一千七百畝,今廢。 盤山莊 寺前盤山頂上。計田二百畝,今廢。 牧峰莊 鼈山莊 二莊在台州寧海縣。計田一千七百餘畝。又山塘地如田數,元明禪師置,為萬佛閣香燈之費。今廢。 佛真文懿大師.前天台山國清景德禪寺住持.沙門曇噩撰:萬佛塗田記 水,元氣之變也;元氣蓋造化之本,所以運行四時而生育萬彚者也。其氤氳磅礴、坱比亭毒之盛,則海與俱。故海之大,涵天浮地,淹滔[A7]日月,澇不加深,旱不加淺,而波瀾濤浪之簸掀,潮汐之往來,苟非其物之剛礦、堅緻、勇悍者,當之莫不摧廢、漂蕩、惴慄而無以自持。是以世之有治于海者,必願力所驅馳、事機所輻輳而後可。善覺普光禪師,以抱道之姿、拔俗之韻為祖統,向緣出世台之瑞嵓,其舉措之當,已振聲叢社。及開化四明,尤營護教門以隆佛法。未幾而適奉朝命,董眾天童。獨念以為:「寺實五山之一,天下衲子之淵藪也;而產入素薄,柰何?南宋時,尚賴宏智、慈航二尊宿,能復舊志于艱難離亂之秋,作福林、保成、增益三莊于昌國定海,而常住粗給。兹吾輩顧怠惰自逸,昧願力、失事機、玩視先德,寧無愧于心乎?」尋得斥鹵地于台之寧海牧峯、鼈山二島嶼下。遂率耆舊永全等,倒囊橐、傾篋笥,躬操畚鍤,集工傭築鑿以晞塗潦,而成原隰之田一十七頃有奇。起役于至正廿年春,畢役于廿六年冬。用鏹五百萬緡,用米無算。於戲!禪師之于天童,其功業可謂至矣!朝元閣擅九壟,範銅佛萬尊其上。爐熏燈明達旦夜,穹碑巨筆照映林壑。其規模之鴻偉,其制度之密嚴,惟閣與莊則然。名莊以「萬佛」者,蓋見其志之在閣也。夫是皆驅馳之力、輻輳之機已。且禪師非有宿昔之修,詎克臻爾!按郡乘,天童山東南,去郡治六十里,晉永康初,僧義興始菴其中。日有童子給薪水,忽辭去,曰:「吾天之太白星也,上帝以師篤于道行,遣吾下侍。」或問予曰:「道行、功業異乎?」予曰:「奚為其異也?夫道行、功業,體用般若耳。」問者頷之。禪師名原良,字元明。族周氏,寧海人。 ᅟᅟ==[A7] 日【CB】,月【志彙】== 甬東戒願庫 在戒願橋邊,今廢。 五鄉庫 五鄉碶邊,今廢。 攔路庫 小白河頭遺址,今改菴。 昔寺有三十六莊,計田一萬三千畝,今廢。宋《寶慶志》載:常住田三千二百八十四畝,山一萬八千九百五十畝。 粵稽古天童,禪席最盛,香積亦最饒。近百年來,僧徒寥落。辛未,密雲老和尚應四眾之請入山,龍象景從。囷無夙儲,鉢欲生塵,當事者苦之,更憂催科之擾。詢其實則相傳寺田以萬計,山二千六十畝。洪武間,應役鹽丁六十三名,餘丁一十九名。浸尋至今,田已斥賣殆盡,山僅存十二耳。嗟乎!產歸俗戶,役占僧籍,僧何以支?余參禮和尚,二三耆宿稱述咨嗟,思免厥患莫得其籌;和尚亦衋焉傷之。先是,友人張客卿輩備悉其故,以為察消息而均利病,可脫僧于厄,不能不致望于護法王臣矣! 崇禎癸酉春王正月,會稽陳樹勣謹識 今管山塲,自密雲老人來主法席,舊住正鑑、圓智、智廣、真修、明貫等,將山塲推歸常住,自清關橋起,圍環至玲瓏嵓,共山七百三十畝。 清關橋外,贖山三畝。 新菴後,贖山四十六畝并基地。 玲瓏嵓右側,贖山三畝。 窑房基後,三畝。 責罰塘岸,贖一十二畝。 幻智菴,贖山并基地若干畝。 小白下院,基地六畝八分,又柴山七畝三分,坐落蔡家後嶴。 南山塔院,置山田若干畝,東谷菴內并各處後置及捨業,收在萬年簿中,不詳載。 國朝順治丁亥,費隱容禪師恢復東谷,清理南山歸還侵田三百餘畝。 (郡伯)韋克振:天童砧基冊序 古稱修沙門行者,頭目、肢體,一一可捨,誠以四大假合,如浮光幻影,無可繫念故耳。乃于常住之物,則必珍重之、愛惜之,時加簡勘者,何也?蓋此常住之物,皆先世德澤之遺,而諸檀施脂膏血汗之所聚也。針草不得擅取,磚瓦豈容誤移?故必護常住之物如頭目、肢體者,而後能捨頭目、肢體入常住,斯其人固未易數數然矣。天童道塲為諸山冠,自密雲老人遷謝後,旋值改玉,干戈擾擾。徧浙東西,惟此一袈裟地,如青蓮座之在驚濤烈燄中,如如不動。噫!此非老和尚常寂光中定力所持不及此。予承夙願,來守兹土,即請師之上座——費隱和尚繼主之,而天童之門庭復振矣。和尚于常住事,規圓矩方,動秉先程,不敢少有隕越。即常住之物,體毋論洪纖,數毋論繁約,質毋論堅脆,品毋論崇卑,凡其所有,咸以登之簿籍,令一展閱間,歷歷在目,總無覆藏,而天童家貲盡在于此矣。雖然,未盡也,更有一物在。從太白山中,搥鼓搭衣、親相授受者,尚未列冊于上。願和尚和盤托出,并歸常住。則際三界、塞虛空,莫非天童家貲!豈搦管濡毫所能勝紀者哉? (觀察)王爾祿:不役碑記 世固有所損于己,遂有益于人者;亦有無所損于己,但能無所損于人,人遂受益不忘者。兩者情不同,使人受益則一。夫一事益一人,猶將為之,况數百千人乎?一事益一日之一人,猶將為之,况數百千年之前、數百千年之後,其為人也多矣!明州太白山天童寺,自晉永康年義師肇菴東谷,太白星奉上帝命,化童子而給薪水焉,迄今法筵清眾何可勝紀!而永康至順治辛卯,則一千三百五十二年矣,所為益一人者,蓋自太白童子始。其間寵錫荒鞠,日居月諸,詳未能聞,大概存于寺志。今則密雲先和尚,凡六坐道塲,而天童之慈雲蔭覆為更盛。而密公口生法化之子,表表兩浙間,是密師猶在,臨濟、曹溪猶在,達磨、迦葉亦無不在。所謂益一人而數百千年之前無弗益者,其在斯乎!今林野禪師,密師口生法化之子也,以正法眼,開耀昏衢,清範亭亭,又何其温然而澤耶!師特地乾坤,非思所測,將以虛空同漚發,蕪畦數尺直作茸茸羃羃觀。雖然,如沙米齊祛,難乎其為下矣。柰之何,昔日之莊以三十六計,田之畝以一萬三千計,既成紙上陳言,而僅存之田五百餘畝,又有紛紛取與,類乎損人而自益者。非我同人慨焉捐俸,贖付緇流,數年之內,且盡與人世之歌臺舞榭,同一雨歇烟沉,而數百千年之後,其為歎惜于今日何如耶?有田則有戶,田之正稅宜然;而丁額差徭或葛藤不了,勢將如聖達之言于徐僕射者,可慨也已!今寺之法產已復,其五百畝之僅存矣,差徭亦概免矣。家風峻闢,埽除狐兎;日上月下,山深水寒。使銅棺山頂與臘月星前,面目俱新。而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者,棒頭之辣,能不久彌芳、遠彌光哉?種田博飯,良非一日。是在後之官斯土者,知無損于己、有益于人者,于僧之差徭已然;鄉之賢士大夫知無損于己、但能無損于人,人已受益不忘者,于僧之法產已然。敷揚花葉,推布霖濡,復何涯量?善乎陳仲醇之言曰:「佛教得力處,正朝廷省力處。」抑又深遠矣!且今之無損于人而有損于己,遂大有益于人者,又可紀也。嗚呼!蒼紋古碣,幾見靈光;一念紛飛,覿面千里。月巢雪屋,亦且難言;百尺竿頭,誰為進步?人又當何損耶?當何益耶?都監靜公,予心朋也;棄舉子業,為臨濟裔,欲將一片石,使後世覓靈光也。予故徵其實而記之。 (郡伯)楊之枘:自運免徭序 震旦梵剎多如許已,名山勝水之間,晨鐘夕磬之下,閉關焚修,無憂懼恐怖之患,視之如活如來不可及,而亦知其低眉疾首者有賦役一事乎?方今脊脊多事之日,催科備難,長吏考成,視此殿最,不得不責之吏胥。吏胥之炰烋,真令民不堪命。至其視緇流也,甚于追呼恒人。且有租賦,即有徭役;圓頂方袍,幾同椓黥城旦,寧忍言哉?明州天童山,為東南第一形勝。創自晉永康,迄今一千三百餘年矣。神奇靈異之事,不可勝紀。其間廢而興,興而廢,强半以征徭之故。崇禎間,密雲大師,有道高僧也,殫厥心力,鳩工斂資,以致古剎莊嚴、僧徒煩盛。嗣是而木陳、費隱、林野諸老人,纘成護持,遂為叢林巨觀。而法產中落者不可復。佛光廣大,默相兹山,一時檀越各起善願,如海憲王公洎諸鎮,及余同寅明府,并鄉縉紳先生,無不裒金[A8]券地,而產之中落者以復。雖然,復一產則增一憂,里役煩興,差徭絡繹,此又諸檀越之素心隱而無計解免者也。無已,其惟自運與免徭乎!會山中僧以其言上當事,當事者可之,而諸檀越皆大歡喜。因著為令則,勒之貞珉。其為香燈之計者悉矣。夫自運則追呼之擾安,免徭則埒瘏之苦息。今而後,名山勝水之間,晨鐘夕磬之下,閉關焚修,無憂懼恐怖之患者,伊誰之力?其功鴻矣!豈非佛家之龍象、釋氏之金湯也哉!夫海憲公現宰官身而說法,而為兹山建百千萬年無窮極之利;諸檀越咸以慧業文人發慈悲大願,此其心寧望報?然而佛教所重惟是因果,其報必食。昌而熾,昌而大,壽而臧,無有害,奚俟問哉?顧安得盡震旦之梵宇而皆如天童?盡一世之宰官而皆如此中之檀越乎?此又余之所內熱而不可必得者也。因佐其事而序之如此。 ᅟᅟ==[A8] 券【CB】,劵【志彙】== 康熈間,山曉晳禪師增置田三百餘畝,重立自運。 (觀察)許弘勳:免徭記 江南梵剎世雄,明州天童為天下名山第二。自密雲祖師季,興建大法幢,吹大法螺,海內震動,遂推為諸方第一。我世祖章皇帝,萬幾之暇,時留心釋乘。其追企天童道風為益甚,遂使密祖生前文字,盡入千貝之函;身後光輝,重登七寶之座,此誠釋林之盛極。及密祖大弟子——繼席天童弘覺禪師,弘覺大弟子——繼席天童山曉禪師,並蒙先皇帝欵接。至尊下榻,萬乘開堂,自有方外以來,仰承宸眷,未有若天童三世之至渥者也。然天童在密祖以前,莫盛于宋宏智禪師。其大治紺宇,閎敞神麗甲于叢林。又以學徒鱗萃、食指萬餘,因益經營阡陌。其田一萬三千畝,跨三都五縣,有莊三十六。所謂「學人入僧堂,宜使衣帳器物事事精好」;何况香積一盂,可不常滿?當時有田之利而絕無官帖及門之擾。故謂「諸人但須開鉢而飯,洗足而坐,得以專心辦道」,斯其盛也。若密祖後興,其創備規制不減昔年,而經營未及,寺產僅遺田五百餘畝。國初,觀察王公爾祿、郡太守楊君之枘,常為本寺別立自運戶,免其差徭,勒諸碑石。前任藩司張公縉彥、袁公一相,亦相繼結帖與示。及今山曉禪師來繼祖席,香阜益隆,置齋田近八百餘畝。于是提督塞公白理,行縣令朱君士傑,得循例免徭。後數年,余建節此方,常過宿太白山房,與山公披襟解帶,數日而去。遂属鄞令再循前例,免其差徭。適余過西陵督學程公汝樸,署中語及為天童免徭事,程公復議:「此但公一時善果,今編造在邇,不若與郡守令定議,預為文鐫石,垂天童百世之利,庶不負公盛舉。」時合肥龔君士稹在座,深贊服此言。龔君者,故宗伯端毅公令嗣,與山公篤兩世之交者也。因憶余昔為部曹,兩事端毅公,公常從容言及「天童梵剎之盛,山公一時淵匠,吾輩宜善為護持」。曏識于心,適符所諾。及歸署,因與郡太守李君廷機、郡丞佟君世錫、別駕段君振蛟、鄞令高君躋,共相規畫,并質諸郡中諸薦紳、耆碩,照前勒石舊例,以本寺田別立自運一戶,只供正賦,悉免差徭。他日編造寺僧,得執碑文為證。此誠垂天童百世之利者也。但寺田不及千畝,田少、差徭亦少,其事尚輕。余輩方為山公謀共募買田之貲,得復智公故產四分之一,即可接山廚、竟歲糧。山公宿為道俗所歸,人發敬田,鉢華自滿,此亦非難事。使異日天童自運戶有田數千畝,方足償吾輩今日始願。且區區為此,亦上推世祖章皇帝敬禮三世之盛也。諸君俱曰「甚善」,請以余文鐫之石。 天童寺志卷之十 附餘考 漏沙鍋 鍋底有小穴,人傳漏沙不漏米,為寒山、拾得靈迹,自天台國清來。萬曆十五年為洪水壞,舊鐵尚存。 鬼谷子祠 太白山之北。其祠倚山臨水,幽深閴寂,人跡罕到,真游仙所宅也。夏侯曾先《地志》云:「鬼谷子廟,三面連山,前有清溪之水,泉源不絕。山崖重疊,雲霧蔽虧。晉郭璞曾到,有〈游仙詩〉曰:『清溪千餘仞,中有一道士。雲生梁楝間,風吹窗牖裏。借問此阿誰?云是鬼谷子。』」 石棊枰 白石山,玲瓏峭拔,上有神仙石棊枰,一名「火石海舶」,見者以為光怪。又數里,即筲箕山(小白嶺)也,宋朝請大夫盧元因耽太白之勝,結廬居焉。又五里,至太白山頂,有龍池,雲霧蓊勃,生于水面;麗日晴霄,澄澈如鏡;或風振林木,落葉無墮池中者。其山最高,昔有僧守靜結菴,曰太白。近有響石,扣之有聲。宋人詩云: 何年卓錫此徘徊 天上真官為我來 芝圃鶴歸香火冷 石棊空鎖舊花臺 太白廟 九隴山麓,清水潭上,祀唐杜雍。雍字世傑,避裘甫之亂,負母隱此,躬耕以養。徵之不起,人感其孝,歿而祀焉。三塘內有十娘廟,相傳是眷屬云。 錢丞相 宋嘉定四年又二月,丞相錢象祖卒于天台里第。象祖來問道于無用禪師,有省,曾遺以衲衣。自左相辭歸,益修淨業。示微疾,有問起居者,答曰:「不貪生,不怖死,不生天,不生人,當生淨土耳。」言訖,趺坐而化。 李侍郎 宋李浩,幼閱《楞嚴》,如遊舊國,志而不忘。後造應菴禪師室中,菴揕其胸,曰:「侍郎死後向甚麼處去?」浩駭然汗下,菴喝出。浩退參旬日,竟躋堂奧,以偈寄同參,曰: 門有孫臏舖 家存甘贄妻 夜眠還早起 誰悟復誰非 菴稱善。又有鬻胭脂者,久參應祖,頗自負。浩贈以偈曰: 不塗紅粉自風流 往往禪徒到此休 透過古今圈䙡後 却來這裏喫拳頭 張侍郎約齋居士鎡 侍郎參密菴禪師,聞鐘聲得悟。有偈云: 鐘一撞 耳根塞 赤肉團邊去做賊 有人問我解何宗 舜若多神面門黑 東州永舉此偈,頌云: 一棒鐘聲到耳根 三千剎海一時昏 賊從赤肉團邊去 明日依然不離門 續文獻通考 天童應菴曇華禪師,蘄州江氏子,世稱大慧。與師居處,為二甘露門。 天童宏智覺禪師,隰州李氏子。母夢五臺僧解環,環其右臂而孕。及生,右臂有肉起如環狀。建炎間主寺事。金人犯明,諸寺皆燬,獨覺危坐不去。掠騎至塔嶺乃還。有蜀僧能以乾汞為銀者,覺以汞納口,良久出之,皆銀也。蜀僧愧謝而去。臨寂書偈,擲筆而逝。龕留七日,顏貌如生。奉全身,塔于東谷。諡宏智,塔名妙光。 杜墓 高宗南度,杜愷護駕,至四明,力戰戎醜,百姓德焉。嗣病,作舍于花果園。園有二獸,牡曰鑫,牝曰轟。身高四尺,人目、羊頭、獅形、廌足、獨角、長須。善識奸佞。不食葷腥烟火,惟餐松、柏、槐、榆,乃安南國來者。愷養病園中,與之遊。愷病卒,葬于太白山,二獸亦死。淳祐間,明州病疫,愷擁獸示靈。疫家有禱輒應,民益德之,建祠于月湖。 錢松窗 元虞集序《元叟端語錄》,有云:「昔真淨語,穎濵蘇公序之;應菴語,松窗錢公序之。」按蘇序見集中;今《應菴禪師語錄》止存嚴教授一序,而錢序竟不傳,可惜也。 元移[A1]剌楚材晉卿 ᅟᅟ==[A1] 剌【CB】,刺【志彙】== 晉初參聖安澄,屢以古尊宿語錄中所得者叩澄,間有許可者。及晉卿罷官,功名之心既淡,求道愈篤。再訪澄,而多翻案,不然所見。晉惑甚,且從容謂曰:「昔公位居顯要,又儒者多不諦信佛書,惟𢯱摘語錄以資談柄,故余不敢苦加鉗鎚耳。今揣君之心,果為本分事以問余,余豈得猶襲前愆、不為苦口乎?余老矣,素不通儒,不能教君。有萬松老人者,儒釋兼優,精通宗旨,君宜見之。」于是晉謁松,杜絕人迹,屏斥家務,廢寢忘餐者三年,松始印可,以湛然居士從源目之。自後晉卿扈從元帝至西域,因貽書松,請評唱天童頌古百篇,開發後學。間關七年始成。松名行秀,雪巖法瑞[1],嗣法曹洞宗。 ᅟᅟ==[1] 編按:據《大藏經補編.正名錄卷第五》載:「《增集續傳燈》,其紀雪庭裕來源曰,裕嗣萬松秀,秀嗣雪巖滿。」(CBETA, B24, no. 137, p. 459, b30)== 應菴華禪師:答翔鳳山顯忠資福詮長老書 老僧自幼出家,正因也;方袍圓頂,正因也;念生死未明,撥草瞻風,親近真善知識,正因也。至于出世領眾,今三十餘年,未嘗毫髮厚己也;方丈之務,未嘗少怠也;晝夜精歎,未嘗敢懈也;念眾之心,未嘗斯須忘也;護惜常住之念,未嘗敢私也;行解雖未及古人,隨自力量行之,亦不負愧也;痛心佛祖慧命懸危,甚于割身肉也;念報佛祖深恩,寢食不遑安處也;念方來為道衲子,心地未明,不啻倒懸也;雖未能盡古人之萬一,然此心不欺也。長老隨侍吾三四載,凜然卓卓可喜。去年夏末命悅眾,是吾知長老也。吾謝鍾山,寓宣城昭亭;未幾,赴姑蘇光孝。方兩月,長老受鳳山之請,道由姑蘇,首來相見,道義不忘如此也。別後杳不聞耗,正思念間,懷淨上人來,承書并信物,方知入院之初,開堂為吾燒香,乃知不負之心昭廓也。今既為人天眼目,與前來事體不同也。果能如吾自幼出家為僧,行脚親近真善知識,以至出世住持其正因行藏,如此行之,則吾不妄付授也,又何患宗門寂寥哉?至祝! 了菴欲禪師:癡絕和尚書「應菴祖師法語」跋 此吾應菴老祖示作禪者之語也。癡翁因偉上人之請而書之,偉亦佳衲子歟!流落叢林僅二百年,雖紙黑微蠧,精彩猶新。四明臨藏主能寶之,而求余題。二宗師、三學者,出處有後先,而所存一也。以古視今,益重余之感慨。 又:追和滅翁祖梅屋偈 太白山頭第一層 一枝春信巳無聞 何年飄落人間世 散作人間六月春 雲外岫禪師:《禪宗頌古聯珠通集》後跋 《聯珠頌古通集》變本加麗,勾章棘句,愈山而愈多,如蜂房釀百花之蜜,蟻絲穿九曲之珠。食其蜜者念其蜂,好其珠者慕其蟻。余作是說,有客進曰:「忽遇不食蜜、不好珠、不嗜語言文字者,此集又將奚為?」余曰:「病其病者不能自病。」客慚而退,于是乎止。 至治春,天童雲外岫題 東雲佛海禪師:《千巖和上語》後跋 言乃載道之器。道本無言,因言顯道。雖欲忘言,其可乎?千嵓和尚以身為舌,塵說、剎說、熾然說,吾未見其有言也。此話大行,何待三十年後? 至正七禩丁亥季春,前住天童佛海老人書,時年八十 密雲悟禪師:〈天童中峰菴、佛果應菴兩祖語偈碑〉跋 不肖于崇禎辛未年領天童事,侍者通布,于中峯菴基榛莽中得一殘碑,洗出、搨之,乃不肖上二十代祖佛果圓悟勤禪師示十九代祖虎丘隆禪師法語,及十八代祖廡菴華禪師送十七代祖密菴傑禪師偈。眾皆謂,自宋歷元至今以六百年,以為奇特至寶,乞不肖跋。不肖曰:「此皆《傳燈錄》備載之,烏足異哉?第其異者,異于今時主教外別行、單傳直指者,反毀機關,要立理致、滯名相,以古人門庭建立為實法,乃至種種穿鑿、恣情識摶量為高見。想必當時也有恁麼人,故有如是叮囑耳。是知此語、此偈誠萬世之模範。所以虎丘祖復以遺應菴祖,應菴祖復以遺密菴祖,而密菴祖復以勒碑。當可見以為至寶,後人身體力行為法式可也。」 遠孫密雲圓悟謹跋 附:佛果勤禪師示隆知藏法語碑 五祖老師平生孤峻,少許可,乾嚗嚗地壁立,只靠此一著。常自云:「如倚一座須彌山,豈可落虛弄滑頭謾人,把個沒滋味鐵酸餡,劈頭拈示學者令咬嚼?須待渠桶底子脫,喪却如許惡知惡見,胸次不挂絲毫,透得淨盡,方可下手鍛鍊,方禁得拳踢。然後示以金剛王寶劍,度其果能踐履負荷,淨然無一事,山是山,水是水,更應轉向那邊千聖羅籠不住處,便契乃祖以來所證傳持正法眼藏。及至應用為物,仍當驅耕夫牛、奪飢人食,證驗得十成無滲漏,即是本色道流也。」 摩竭陁國親行此令,少林面壁全提正宗。而時流錯認,遂尚泯默,以為無縫罅、無摸索,壁立萬仞,殊不知本分事,恣情識摶量便為高見,此大病也。從上來事,本不如是。巖頭云:「只露目前些子箇,如擊石火、閃電光,若搆不得,不用疑著,此是向上人行履處。除非知有,莫能知之。」趙州喫茶去、秘魔巖擎义、雪峯輥毬、禾山打鼓、俱胝豎指、歸宗拽石、玄沙未徹、德山棒、臨濟喝,並是透頂透底,直截剪斷葛藤,大機大用,千差萬別會歸一源,可以與人解粘去縛。若隨語作解,即須與本分草料。譬如十斛驢乳,只以一滴獅子乳滴,悉皆迸散。要脚下傳持,相繼綿遠,直須不狥人情,勿使容易,乃端的也。 末後一句始到牢關,誠哉是言!透徹生死,提持正念,全是此箇時節。惟踏著上頭關棙子底,便諳悉也。 隆公知藏,湖湘投機,還往北山十餘年,真探賾精通本色衲子,遂舉分席訓徒[A2]已三載。予被睿旨,移都下天寧,欲得法語以表道契,因為出此數段。 ᅟᅟ==[A2] 已【CB】,巳【志彙】== 宣和六年十二月中澣,佛果老僧克勤 又:應菴禪師〈送傑侍者偈〉 入傳內,不載。 牧雲門禪師:〈天童、雲門、永覺、佛日四尊宿墨蹟〉跋 世間事,無見便不經心;欲見而不得,便為希有。即如天童先師手墨,昔日在左右,要亦有之;以不經心,故竟無存者,于今為歎。雲門老人,天趣灑落,言句、書法如之,生平亦未曾收拾。然至精藍斗室中,每每見之,皆韻語也。先師獨不喜作韻語,所有筆墨皆法言。後之學者苟不忘其法,雖不見猶見也。雲門老人多韻語,得處處見之,亦差勝藏之篋笥也。永覺老淨業,阿序未見其稿;然慮近日宗師呵叱,何畏人如此?其亦見今時擔板漢多耶?佛日尺牘,信口道去,如風吹水,殊自波瀾。此亦近來宗師信粗浮、習工致者所不及。嗚呼!哲人往矣,寥寥遺墨,余唯囑梅溪其善藏之。 二十里松 始于唐乾元間,清閒禪師同禪僧曇德植,後子凝禪師補之,有〈補松記〉殘碣尚存。宋時有培植山林之詔,相傳松𢦤于嘉靖間。山翁老人繼席時,乙酉春命請大眾,從山門栽至鎖翠亭。師上堂有偈云: 怪來禪社日凋傷 四望喬林卒就荒 幹折薪樵知法弱 根摧匠石任魔强 露棲鳥語無高寄 雲宿鶴鳴失故翔 欲起山門千載色 請栽大樹作陰凉 康熈初,遠菴禪師又補至古山門。 天童新伽藍周公傳 雪槱樸禪師為傳曰:公諱城,字克界,越之餘姚馬渚人。父名彩,母魏氏,族属繁盛,世敦詩禮。公生而穎異,博學,負奇才,恒不可一世。嘗設斆于蕭山,因游錢塘,謁宋相某公祠,題詩誚之。神即降乩答和,有「君來共此顯真身」之句。公覽畢,有驚,自知非久人世。尋歸,卒于家。自後屢示神迹。族人某者相繼建祠立像,崇祀于鄉。歲時伏臘,走四方男女如市,叩問、祈祝,殆無虛日。凡生死、禍福、吉凶,皆一一懸斷,不少差忒。至若雨暘、旱澇,有禱必應;疾疫、災祟,有請必除。一以濟民利物為心,絕無矜施責報之意。戍海之役,師行無律,所經肆掠。邑里間有假途陰覬者,公立興風霾,迷其去向。沙石交擊,虎豹搏噬,或踣其馬,或創其人,莫不辟易投戈、悔罪駭竄。以故四鄉元元生全安聚,戴公之德,頌公之功,咸怙之如慈父。忽一日,附童告眾曰:「吾曩昔修行,累世為僧,因誤信邪師,墮落修羅道中,縹緲游魂,苦無出期。蒙關聖帝君錄我微勞,特引陛覲天帝,恩擢天童伽藍之職。自此依佛聞法,消除業障,吾願足矣。汝等各須自相勸勉,正念持齋,用修人天福果。至于此後,凡有陳供,永用蔬素。有以葷血作穢者,必罰無赦。」于是鄉人相傳,一遵明誡。而慶賽歌舞,一切無益糜費,亦敕漸次約束云。公以成化十五年五月十三日生,卒于弘治十年八月廿二日,享年三十有二。初,里人皆稱為老相公,繼因附童口報云:「冥府以公功績懋著,晉封郡藩王,紏察人間善惡等事。」由是廟貌陳設,益尊禮有加。每秋成出游,儀衞、旂仗一如王者。遠近父老子弟,不期而會者,肩摩踵接,擁道趨蹌,幾傾山岳。猗與盛哉!大抵公捨不世磊落之資,生前拂抑多,于為神後發之。尤多才藝、嫺文辭,嘗附乩與世儒賡和,動輒累萬言。雨寫雲興,幾于無礙辯才,然此猶緒餘也。至如聰明正直、諳大體、捍災禦患、為生造福,赫赫厥聲,濯濯厥靈,絕非依草附木、倒置禍福、博酒食者比。所以能上膺帝眷,擢登聖位。吾固知公自此遠矣,寧僅脫修羅道而已哉?嗚呼!推此志也,使之為民牧,即龔渤海、寇穎川之流亞。國受其福,民飲其澤,固當勒銘鐘鼎、垂譽青史、食報無窮爾。乃公生無民社之寄,獨以昭昭靈爽,陰翊王化所未逮。復不以爼豆郡國、血食千秋為快;顧以職護梵剎為榮,諄諄然與人為善。此皆夙緣有據,終不以暫時迷誤、埋沒此一點種性。吾故樂取公之迹而論次之,又不僅為天下之為神者勸而已! 黃海岸 弘覺國師《見聞錄》云:海岸端伯黃公,為明州司理時,請先師住育王、天童,殷勤問道。後以虎林司理赴召入京,時公已望先師不肯可,而先師于壽昌、博山間置微喙,愈嫌隙。属舟中無事,簡先師語錄,雌黃且塗抹焉。忽聞空中有厲聲譴告者,曰:「天童悟和尚,肉身大士也!汝何為者而慢易其語言?罪將及汝矣。」公由是驚悸失心,徑返匡廬鬀髮。舟過維揚,親為余言如此。吁!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公非不知畏也,特掩于一時生滅心耳。後弘光朝復返初服,起為儀曹郎。清師入石頭,不屈而死。 黃介子 又《百城集.輓詩》序云:江陰黃介子,諱毓祺,久參先師于禪學,洞有所窺。申酉之變,兩都失守,帝、后賓在遐天。麥秀黍離,子實傷之,因陰圖恢復之。舉事敗,見執。證獄石頭城時,匍伏栫棘,尤為要門。禪者持余肖像題之,凡一百二十言。越三日,將決矣,作絕命之章,曰: 劍樹刀山掉臂過 長伸兩脚自為摩 三千善逝原非佛 百萬波旬豈是魔 潦倒不妨天亦醉 掀翻一任水生波 夜來夢作脩羅手 其柰雙丸忽跳何 然後坐脫圓中。余因次韻哭之,蓋哀子孤忠,且慶子學佛之有靈也。詩云: 同學禪流生按過 毘陵爭說老維摩 全輕三藏果頭佛 稍重靈山大集魔 推倒須彌寧有礙 吸乾香海已無波 閻羅縱布廵官手 天外橫身柰若何 黃公又手書一扇,寄牧雲老人,雲亦次韻云: 閻浮樹下暫經過 授記靈山頂再摩 慈忍牖民惟有佛 嗔癡退舍已平魔 勞生且共眠長夜 世事從來等逝波 留取菩提真種子 人間天上敢誰何 太白峯高幾度過 塔尖雲霧日為摩 真宗有授能超佛 堅甲無須乃入魔 紫燕識巢歸社日 白鷗顧影泛春波 寄來一咏驚長歎 柰此題邊姓氏何 有喜堂 雲間錢大理元沖公子士貴,曾不知有天童。將亡,忽云:「天童,天童。」復云:「我念天童則病痛皆無。」後復夢:「我三年還來。」大理入山修供,請密老人陞座說法,又求所以續之者,因勸修延壽堂,改建于東澗。堂成,名曰「有喜」。大理果得子,名芳標,字寶芬。長舉孝廉。戊午秋,應弘博之辟。居家天童西堂慰弘盛公分衞雲間,往謁,《楞嚴經》一部,詩箑一柄,詩中有「舊住名山應記取,秋風藜杖一躋攀」之句。乃云:「來何促耶!」狀甚匆遽,因辭云:「本欲相見,其如不便見何?」去後,羣妾詢其故,云:「前夕夢一老僧,呼余宿字道號,令余早脫紅塵,仍歸道岸。余辭以父母未葬、婚嫁未了,又應弘博之徵,豈能一時撒手乎?僧曰:『下次再來,決不容汝逗留矣。』今日復來,與夢相符,吾不久人世矣。」料理事畢,即示疾。又云:「我奉先天童之命,來此游戲一番,豈可久戀紅塵,與汝輩纏綿不已耶?」將所贈詩扇納衣袖中,以經供靈桌上。沐浴,題偈云: 來乘白雲來 去乘白雲去 長嘯歸天童 是我舊游處 乃拍手大笑而逝。 #---------------------------------------------------------------------- #【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 第 14 冊 No. 12 天童寺志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3-12,最後更新:2022-10-15 #【編輯說明】本資料庫由 財團法人佛教電子佛典基金會(CBETA)依「中國佛寺史志彙刊」所編輯 #【原始資料】法鼓文理學院、中華佛學研究所之「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專案提供 #【其他事項】本資料庫可自由免費流通,詳細內容請參閱【財團法人佛教電子佛典基金會資料庫版權宣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