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理安寺位於浙江杭州南山,五代伏虎逢禪師卓錫於此,錢忠懿王為之建寺,原名法雨寺,宋理宗時改名理安寺。明弘治四年(一四九一),龍井山洪水發,寺廢。萬曆年間,法雨大師重建。清康熙五十一年(一七一二),以僧眾產薄不支,發帑重建,增寺下千畝,齋田二百餘畝。寺位於九溪十八澗中,而四繞之峯巒,高接天日,烟霞鬱勃,風景殊勝。寺志,舊有法雨大師撰《理安寺紀》四卷,歲久板毀,世不及見。康熙年間,迦陵老人又撰寺志六卷,稿成未刻而遭祝融劫去。乾隆年間,釋實月據法雨舊志修訂重刋,亦失於火。乾隆二十五年(一七六〇)杭世駿承智朗上人之請為撰寺志,計得八卷,略分八門:恩寵、梵宇、山水、田畝、禪宗、規約、著述、藝文,前冠以寺圖一幅。〈恩寵〉一門,備錄清康熙、雍正、乾隆三帝之賜敕御製。理安寺至康熙、乾隆間,殿宇廣建,於斯為盛,朝廷敕賜獨多:乾隆時曾賜藏經全部;雍正曾御撰禪祖之傳贊,凡三十二位,寒山、拾得在焉——所錄並非全為本寺之高僧,要為禪祖之通傳,實存禪門之重要文獻也;乾隆則有〈遊理安寺詩〉七首。〈梵宇〉一門,述本寺之沿革。〈山水〉一門,述名勝。〈田畝〉一門,記寺產。〈禪宗〉一門,傳本寺禪祖,起伏虎逢禪師,迄智朗月禪師,凡二十八位。〈規約〉一門,錄法雨、箬菴、迦陵禪師之手訂規約。〈著述〉一門,載本寺禪師之著作,凡二十五部。歷代詩文有關本寺之梵宇、山水者,則分繫於該門內;無所依屬者,則另列〈藝文〉一門以備錄,分詩、賦、疏、序、記、書、題跋等七目。杭世駿乃乾隆時之大儒,志出名家,體例嚴謹,洵為寺志善本。茲據清光緒四年(一八七八)刋本景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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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理安寺志序
昔如來言:「我得宰官之外護者,為文證明之,垂諸久遠,可以無恐。」亮哉,言之不可已也!此《武林理安寺志》,智朗上人請之,堇浦太史作之,而復丐余言弁其端歟!余惟理安為古涌泉院,道風演迤,遠有條序。自有明中葉,沈災小劫,堙谷隤林,緇素屏迹;幸法雨濬流,淨信結社,粥魚茶板,蔚為禪叢。桑海變故,不百年而復盡斥其產焉。夫給孤初地,功藉布金,勢不能損齋鉢之斷粒、敗衲之寸絲,為締構之助。然至持鈴柝、飾竿牘,如市賈之相求,淨業日微,流塵眯目,斯亦佛所大恐也。我聖清光宅大千,慈覆眾有,於是法嗣性音遭際。世宗憲皇帝為聖祖仁皇帝祝釐,特賚貢金,莊嚴法界、廣儲福田;玉音耀于岩阿,寶笈充乎反宇;種種名相,彈指雲湧;檀捨之宏,為梵典未覯之盛事。斯其因緣固大不偶然矣!志之作也,凡梵宇之成虧、山水之形勝、禪宗之正別、疆畝之至到,與夫高流素侶、裁詩選勝之蹟,州次部居、紀載翔實,而臚三朝之恩寵以冠於前。太史所序,推本淨明忠孝之旨,而願與智朗勉思報效。嗟乎!慧業無邊,不離本分,此正如來付囑所恃為金湯者。予雖無阿難之多聞,其竟不為一證明乎?余以今春嘗扈蹕,三至寺,徧厯九溪十八澗之勝,山翠四合,飛泉泠然,鯈魚鳴鳥,肸蠁嘉澤,翔泳不已。思繼澹社之勝引而未得,序太史之書輒復神往。蓋實為茲寺慶所遭,而不禁欣然樂其樂云。
時乾隆二十七年歲在壬午冬十月賜進士出身、誥授光祿大夫、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提督浙江全省學政、今調江蘇學政加三級,晉甯李因培撰
理安寺緣始有唐,絕續之關,緜延迄今約有三變:伏虎開山,一也;法雨鼎建,二也;迦陵荷兩朝不世之遇,法域宏開,恩膏疊沛,三也。龍象護持,興替有運;不有紀載,後將何稽?向有寺紀四卷,法雨大師所手定也。斯時規條初設,銓次未周,抱殘守闕,留以有待。智朗上人承諸尊宿之後,節縮衣食,誓發宏願,欲以世出世間之文字,成佛法之金湯;禮幣及門,請余秉筆。小友周進士辰告、湯孝廉韡齋,為余先撰長編,芟薙繁冗,別為八門,釐然完備。既輟簡,或設主客之辭以相難曰:「阿難號多聞,而文殊又欲離語言文字。斯志之作,其為選事耶?抑亦有大不得已於其中者耶?」余應之曰:「奚為其選事也!善則歸君,臣子之義。矧其君有善,而可以恝置之?茲寺之興,出自天家締造,內府之金錢,尚方之巧匠,錫賚便蕃,古無倫比。天章下賁,照耀山谷,大眾安居飽食,宜如何仰答高厚?而不農力以竟成前人之緒,與夫蚩蚩貿貿而忘所自來,即違淨明忠孝之旨。每一念及,通身汗下。此上人惟日孜孜,不遑暇逸,葺完是書之本末也。」嗚呼!創寺難也,創志亦難也。前人為其難,上人不肯獨居于易,勞心焦思,首尾十年而後乃潰於成。其用力勤,而志亦堅且確矣!余生長是邦,食毛踐土,與上人同在帡覆之內,思報國恩,惟有文章。鬱忠孝之忱,借寺志畧一見端。後有覽者,或亦鑒其志而深許之也夫!
乾隆二十有五年十月朔,召試博學鴻詞、前翰林院編修,仁和杭世駿謹撰
名山古剎莫不有志,香界之緣起,知識之化蹟,無不畢載以傳不朽;而理安獨無者何耶?伏虎逢禪師,五代時神僧,與永明壽禪師為同門昆弟。吳越王感師道範,為建梵宇,為理安開山始祖。其法化之隆,不在壽禪師下,是蓋古佛應世而視大千等一漚者,區區紀載,非所事事。且寺在九溪十八磵中,而四繞之峯巒高接天日,烟霞鬱勃,竹樹菁叢,石磴雲梯橫於鳥道之上。南渡後,雖羽衞嘗過,而名流罕至。好遊嗜佛如陸務觀、張橫浦輩,僅至湖上諸寺而止。染翰無人,表彰斯失。迨恭宗北狩,元錄告終;兵火紛馳,臨安為甚。弘治年間,寺復為洪水所廢。前此即或有志,非化為灰燼,即葬於魚腹,此理安所以無志也。隆萬間,法雨大師一傘一缽入澗中,與蛇虎處者數十載,再成叢席,著有寺紀四卷。葢香界之緣起,知識之化蹟,無不畢載者。然歲久板毀,世不及見。我箬庵老祖,倔起螺峯,宗弘石磬,爐韝鉗錘,妙絕古今;而傳衣付拂且代不乏人,故「生死理安」之名洋溢乎海內。而至迦陵老人,感世宗憲皇帝之殊遇,重新梵宇,增置山田;思盡涓埃,表彰聖德與名山不朽,再著寺志六卷。然脫稾未就,攜返瞻雲,即遭祝融劫去,此理安所以終無志也。壬申秋,先師示寂,門弟子問後事,獨顧余曰:「法南勝公曾致書老僧,請作理安寺志。今已矣,汝其識之!」甲戌夏,余得承乏祖席,而一惟遺命之言,輒不禁鹿頭心撞。爰錄陳文,遍尋故實,得稿若干。復由不解,屬文送龍泓丁處士編輯;而龍泓復不戒於火,屋廬焦土,諸稿盡失。夫方外之志,所載者方外事耳,不與國史相埒;而為之者,自不當有昌黎所謂「天災人禍」之事;而一毀於瞻雲、再毀於龍泓者何哉?蓋有待乎人而後成者在焉!丙子春,因蕚棠湯孝廉得識堇浦杭太史,承為不請友,操觚是任,再事搜尋;遠陟匡阜,而舟過鄱陽濱,覆者數次,所得之稿不敵前之六七。幸而載閱寒暑,刻印俱竟。先師公案得了,此理安無志而有志矣!然蒐錄未遍,綿力已殫;拾遺補闕,俟夫來者。
乾隆二十四年歲次己卯中秋日,南澗五世孫實月謹撰
理安寺圗
仁和陳霖署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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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ᅟᅟ==[1] 山寺總圖、翁家山、楊梅領、貴人峯、象鼻峯、白鶴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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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ᅟᅟ==[1] 大人峰、摩碧峰、五雲峰、獅子峰、八覺峰、弥陀峰、月輪峰、前殿、大殿、禪堂、戲樓、客樓、方丈。==
志,史類也,史必左圖。凡紀載不盡之跡,俱得藉之以彰,猶眉之彩、目之瞳,通軆之攸重也,繄可略乎?如曰妙性圓明,離諸名相,則請質諸深於禪者。
理安寺志總目
卷之一序
山圖
恩寵
卷之二梵宇
卷之三山水
卷之四田畝
卷之五禪宗
附舊記
卷之六規約
卷之七著述
卷之八藝文
詩
賦
疏
序
記
書
題跋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一
恩寵
昔宋理宗命易古涌泉院為理安寺,嘉名肇錫,實始權輿。厥後金地漸荒,玉音罕覯。及天清光宅大千,聖祖、世宗撫期命世,特賚貢金,數飛宸翰,異數駢蕃,焜耀千古。我皇上丕承前烈,疊沛湛恩。蓋天眷之優隆,祇林之盛事,未有過於此者也,故敬備而錄之。志恩寵。
康熙五十三年,世宗憲皇帝幸京師柏林寺,時(臣)僧性音以理安法嗣住持柏林,深念舊山頹廢,奏達聖聽,世宗憲皇帝上聞聖祖仁皇帝,發帑,命(臣)僧越宗至寺重修。命(臣)僧成鑒為置柴山六百餘畝、齋田二百畝。刑部尚書(臣)胡會恩奉勅撰〈重建理安寺膳僧山田記〉((記載梵宇))。命(臣)僧性音住持。御書「理安寺」、「石磬正音」二額,墨寶二幅,恭藏寺中。賜對聯二副:「法雨晴飛繞殿香風至,天花晝下交空瑞日懸。」「勢到岳邊千峰環秀色,聲歸海上萬水涌洪濤。」賜《金剛經》一冊,并佛像、巨鐘、莊嚴供器,皆內府製造。
世宗憲皇帝於藩邸賜「來機亦赴」、「螺髻聳翠」、「慈悲自在」、「曹溪人瑞」四額。賜對聯二副:「杖履得回遊子腳,葛藤灰盡老婆心。」「作佛念輕,縱然自在還為妄;度生心切,須信慈悲也是貪。」賜萬壽袍一領、錦衣一領、香板一塊。御製(臣)僧超方語錄序((序載著述)),御製(臣)僧超方塔銘((銘載禪宗))。
雍正四年,(臣)僧性音圓寂廬山隱居寺,十二月初八日,奉上諭:朕在藩邸時,披閱經史之餘,每觀釋氏內典,實契性宗之旨;因時與禪僧相接,惟性音深悟圓通,能闡微妙。其人品、見地超越諸僧之上,朕於西山建大覺寺為其靜修之所。及朕嗣登寶位,凡體國、經邦一應庶務,自有古帝王治世大法;佛氏見性明心之學與治道無涉。且若以舊邸熟識僧人,仍令主席京師,天下或以朕有好佛之心,深有未可;且有累於性音之清行。而性音亦力辭歸隱,遂安禪於廬山隱居寺;四年於茲,謹守律規,謝絕塵境,即本省大吏盡不知不聞也。今聞其圓寂,朕心深為軫恤。著照玉林加恩之例,追贈「國師」,并賜其諡號,交內閣撰擬。其語錄乃近代僧人所罕能者,著入經藏以彰其真修翼善之功。欽此。
乾隆三年,皇上賜藏經全部,恭載雍正十三年四月初八日世宗憲皇帝御製〈頒賜藏經卷首偈〉:
佛光恩照 三千大千 隨緣徧滿 恒河法界 普度羣生 悉證菩提
身心安泰 時年豐稔 風雨調順 日月升恒 乾坤清寧 百昌蕃熾
上下樂利 中外協和 庶物咸亨 萬善圓成 情與無情 同登正覺
乾隆九年,皇上賜祖像三十二軸,世宗憲皇帝御製傳讚石刻,裝潢像首,恭載全篇。
僧肇,京兆人,俗姓無傳,以晉孝武太元九年生。家貧,為人繕寫。傭次,歷觀經史,備盡墳典。初師莊老,繼而歎曰:「美則美矣,然以棲神冥累為期,未是究竟!」及見舊《維摩經》,歡喜頂受曰:「吾知所師矣!」於是出家,兼通三藏。年二十,名振關中,京兆宿儒對之箝舌。爾時至有負糧千里、入關抗辨者,岳岳而來,肇盡折其角。既而鳩摩羅什在吕光處,肇往從之。什來長安歸姚秦,肇亦隨至。姚興命佐什宣譯梵經,與僧䂮、僧遷、法欽、道流、道恒、道標、僧叡等八百人,俱住禁中逍遙園,尊禮優異。時南朝遠法師為蓮社高賢,社中開士劉遺民越疆致書,商搉元旨。肇所問答,遠極嘉歡,其書垂今。肇著〈般若無知〉、〈涅槃無名〉、〈不真空〉[1]、〈物不遷〉、〈寶藏〉等論,并注《維摩經》,並紙貴當年,香流億刦。宗門膠柱之流謂達摩未入震旦前,直指一宗未度,肇論猶是教相;又妄造臨刑詩云:
ᅟᅟ==[1] 「不真空」,底本原作「不空真」。今據《大正藏.肇論》校正。(CBETA, T45, no. 1858, p. 152, a1)==
四大本無主 五藴本來空 將頭臨白刃 猶似斬春風
雖元沙備禪師,猶以為肇實有此語。拈云:「大小肇法師,臨死猶䆿語」。肇於晉安帝義興十年,在姚秦長安吉祥滅度,史氏所載可考也。至一燈炯照達摩未來時之震旦,其論具在,識者自知。大清雍正十一年封「大智圓正聖僧肇法師」。
讚曰:
破塵出經 天函地蓋 此天地中 塵塵法界 及破一塵 宏開法會
於此親聞 造論無礙
雍正十一年二月初一日御筆
寶誌,俗姓朱,金城人,生於晉安帝義興十四年。出家道林寺,師事沙門僧儉。宋太始初始、顯齊建元中,神通異驗,士庶敬事。齊武帝收付建康獄。既而出之,猶終齊世禁其出入。梁武帝即位,乃下詔曰:「誌公迹拘塵垢,神遊冥寂;水火不能焦濡,蛇虎不能侵懼。語其佛理則聲聞以上,談其隱淪則遁仙高者,豈得以俗士常情空相拘制?何其鄙狹一至於此?自今行來,隨意出入,勿得復禁。」梁天監十三年滅度,壽九十七示寂,自然一燭以付。後閣舍人吳慶白帝,帝曰:「大師不復留矣,燭者將以後事囑我也。」因厚葬於鍾山獨龍阜,勅陸倕為銘於塔內,王筠勒碑於寺門。識者曰:「誌公拳拳梁武,老婆心切,行時猶以本分提持,而梁武不悟,可惜也!」有〈十二時歌〉、〈大乘讚〉、〈不二頌〉等製入藏。其〈迷悟不二頌〉尤為喫緊提撕。頌曰:
迷時以空為色 悟即以色為空
迷悟本無差別 色空究竟還同 愚人喚南作北 智者達無西東
欲覓如來妙理 常在一念之中 陽燄本非其水 渴鹿狂趁忩匆
自身虛假不實 將空更欲覓空 世人迷倒至甚 如犬吠雷叿叿
至其前知靈迹語,若讖緯,具載《梁書.何敬容傳》、《梁高僧傳》、《陳書.徐陵傳》、魏楊衒之《洛陽伽藍記》、《隋書.五行志》等書,非本分,故不錄。大清雍正十二年封「一際真密禪師」。
讚曰:
菩提大道 京都鄴都 迷悟不二 㗭唎蘇嚧 萬萬不殊 一一如如
十二時中 無欠無餘
雍正十二年二月十五日御筆
慧思,武津人,姓李氏。頂有肉髻,牛行、象視。夢梵僧勸出俗,乃辭親入道。及禀具,日一食。誦《法華》等經滿千遍,又閱《妙勝定經》。慕禪那功德,乃至慧聞處受法;晝夜攝心,經三七日,獲宿智通。尋四支緩弱不能行步,自念曰:「病從業生,業由心起。心源無起,外境何狀?病業與身都如雲影。」如是觀已,顛倒想滅,輕安如故。夏滿猶無所得,深懷慚愧;放身倚壁,背未至間,豁爾開悟。自是名行遠聞,學侣日至。乃以大小乘定慧等法,隨根引喻,俾習慈忍行、奉菩薩戒焉。北齊天保中,領徒南邁,止大蘇山。嘗示眾曰:「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己求,莫從他覓。覓即不得,得亦不真。」偈曰:
頓悟心源開寶藏 隱顯靈通現真相
獨行獨坐常巍巍 百億化身無數量
縱令逼塞滿虛空 看時不見微塵相 可笑物兮無比况 口吐明珠光晃晃
尋常見說不思議 一語標名言下當
又偈曰:
天不能蓋 地不能載 無去無來無障礙 無長無短無青黃 不在中間及內外
超羣出眾太虛元 指物傳心人不會
時眾請講《法華》、《般若》二經,門人智顗至「一心具萬行」有疑,請決,師曰:「汝所疑乃《大品》次第意耳,未是《法華》圓頓旨也。吾昔於夏中一念頓發,諸法現前。吾既身證,不勞致疑。」陳光大六年六月,自大蘇山將四十餘僧趨南嶽,值一處,林泉勝異,思曰:「此古寺也,吾昔曾居之。」掘之,基址猶存。陳主屢致供養,目為大禪師。太建九年六月示寂,壽六十有四。思以梁武帝天監五年生,蓋與菩提達摩同時云。大清雍正十二年封「圓慧妙勝禪師」。
讚曰:
得大總持 於法自在 演教明宗 不思議海 法華三昧 燈傳智師
少室天台 奚隔一絲
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一日御筆
元覺,字明道,春秋宋戴公之後,世為魏郡名家。隨東晉渡江,為永嘉人。覺齠年剃髮,與兄宣法師並為名僧。其猶子二人亦與緇侶住龍興寺巖下菴。既乃與東陽策禪師偕詣曹溪;既申長鯨逆水之機,決定不疑之旨,欲遄返曹溪,為留一宿,時號「一宿覺」云。覺所著〈證道歌〉,得無生法忍,提示最為親切。又作〈禪宗悟修圓旨〉,全水是波,全波是水,羅該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唱導十方,窮未來際,令彼自他兼利、頓漸雙忘。生於唐高宗麟德二年,滅於唐元宗開元元年,蓋與曹溪同時滅度焉。未滅前,有鵝千羣止於寺西。及建塔,適於其處。北海李邕列其心行,錄為碑銘。慶州[A2]刺史魏靖緝其遺言,刊《永嘉集》。元宗勅諡「無相禪師」,塔曰「淨光」。宋太宗湻化中,詔本州重修龕塔。大清雍正十一年封「洞明妙智禪師」。
ᅟᅟ==[A2] 刺【CB】,剌【志彙】==
讚曰:
深通妙相 莊嚴性空 舉足下足 在道場中 惟此道場 乃水中月
明明真空 步步實躡
雍正十一年三月十五日御筆
慧忠,諸暨人,姓冉氏。少而好學,既出家,徧叅名宿,遊覽四明、天目、五嶺、羅浮。承心印於能公,乃卜居黨子谷四十餘年。開元中,中書侍郎王琚、太常少卿趙頤貞奏薦,詔居龍興寺。計忠是時少亦年五十餘,至代宗大歷十年示寂,蓋百餘𡻕矣。屬安史之亂,賊寇南陽,臨以白刃,詞色不撓;賊帥投劍羅拜。無何,羣盜又至,忠曰:「不可以踵前也!」遂杖錫沿江而去。不隨忠去者並遇害。肅宗再定區夏,聞其德高,以上元二年正月,勅內給事孫朝進驛騎迎請。肩輿上殿,坐而論道,稱「國師」。尋勅居千佛寺,與西天大耳三藏、紫璘供奉等當御辨論,為俗所傳。代宗大[A3]曆八年,奏度天下名山僧道萬餘人,卒諡「大證禪師」。詔歸黨子之香嚴寺,起塔供養。大清雍正十二年封「真實大證禪師」。忠將涅槃,辭唐代宗,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忠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代宗曰:「就師請取塔樣。」忠良久,曰:「會麽?」代宗曰:「不會。」忠曰:「貧道去後,弟子應真卻知此事,乞詔問之。」後詔應真問前語,真良久,曰:「聖上會麼?」代宗曰:「不會。」真述偈曰:
ᅟᅟ==[A3] 曆【CB】,厯【志彙】==
湘之南 潭之北 中有黃金充一國 無影樹下合同船 琉璃殿上無知識
應真即耽源。
讚曰:
未始有宗 大耳罔測 摸著鼻孔 躱避不得 無縫塔中 金剛大士
剪樣示人 虛空為紙
雍正十二年四月初一日御筆
道一以唐中宗景龍三年生於漢州什邡縣,俗姓馬,故人稱馬大師,亦曰馬祖。生禀異姿,牛行、虎視,舌過鼻準,足成文字。年方童孺,不好嬉戲,嶷如山立,湛若川澄。及長,謂九流六學不足經慮,惟宅心禪宗正覺。削髮於資州唐和上,受具於渝州圓律師。後聞衡嶽有讓禪師為曹溪法嗣,乃往參承,本珠頓朗。讓禪師曰:「道一得吾心,善古今。」禪誦於撫州西裏山,又南至處州龔公山,山中夔魈蛇虎自然屏跡。尚書路嗣恭為連帥,聆風景慕,迎居治所,開化接人,學徒雲集。趙州嘗云:「馬祖大師下八十餘員善知識,箇個俱是作家。」嘗示眾曰:「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捨惡,淨穢兩邊俱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故三界惟心,森羅萬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見色,皆自見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隨時言說,即事即理,都無所礙。菩提道果亦復如是,於心所生,即名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隨時著衣喫飯,長養聖胎,任運過時,更有何事?」唐德宗貞元四年,登建昌石門山,謂弟子曰:「吾至二月當還。」及期,跏趺歸寂,遂塔於石門。春秋八十,夏臘五十。唐憲宗追諡「大寂禪師」。弟子唐宰相權德輿為塔銘。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普照大寂禪師」。
讚曰:
影留海昏 塔在石門 微言妙旨 龍藏垂文 都沒交涉 捉風繫雲
是一橛柴 或師之真
雍正十二年四月十五日御筆
希遷,陳氏子,瑞州高安人。處胎,母即不喜茹葷血。生而岐嶷,孩提如成人。六祖開化於南,乃直詣祖所。祖持其手曰:「苟為我弟子,當肖遷。」笑曰:「諾。」乃祝髮為座下沙彌。自是上下羅浮,往來三峽間。開元十六年受具足戒於羅浮,後詣廬陵清涼山,參青原思禪師。思公之門,學者駢集;及遷之來,思曰:「眾角雖多,一麟足矣。」遂嗣青原。天寶初始造衡山南寺;寺之東有石,狀如臺,遷結庵其上,俯臨眾峰。時人因號「石頭和尚」。師以唐中宗嗣聖十七年生,德宗貞元六年滅,春秋九十一,僧臘六十三。門人慧朗等六人相與建塔,勅諡「無際大師」,塔曰「見相」。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智海無際禪師」。遷答問簡敏,提示切要。其居衡嶽也,讓禪師每謂其徒曰:「彼石頭真獅子吼,必能使汝眼清涼。」論曰:「世謂遷於六祖將滅,問:『當依何人?』祖曰:『尋思去!』遷遵誡,晝夜尋思。首座謂:『思禪師在吉州,汝緣在彼。師言本直,汝自迷耳!』乃詣吉州。思曰:『子何方來?』遷曰:『曹溪。』思曰:『將得甚麼來?』曰:『未到曹溪亦不失。』思曰:『若恁麼用,到曹溪作麼?』曰:『若不到曹溪,爭知不失?』觀遷答問,其時已達根源,豈有滯於言句、兀兀尋思之理?且祖師直指,字字誠實,豈如世諦戲作廋詞?況令弟子參承何人,何妨明示?非欲令其自己證入者可比,又何必語焉而不詳?蓋後人神奇其說以見杖拂源流。大鑒先知之明,不知卻是鈍置伊耳。」
讚曰:
曹溪法乳 千子齊注 厥味如何 無舌可味 從何而來 從這裏去
木頭碌磚 如是如是
雍正十二年五月初一日御筆
惟儼,俗姓寒,絳縣人,以唐肅宗乾元二年生。代宗大[A4]曆八年納戒於衡嶽寺,律行嚴密。既而南造石頭,謁遷禪師,求直指之旨。遷令謁馬師,一居三年。一問:「子近日見處作麼生?」儼曰:「皮膚脫落盡,惟有一真實。」一乃遣歸石頭。一日在石上坐次,石頭問曰:「汝作麼?」曰:「一切不為。」石頭云:「恁麼即閑坐也。」曰:「若閑坐即為也。」石頭云:「汝道不為,且不為個什麼?」曰:「千聖亦不識。」石頭乃以偈讚之。後居澧州藥山,海眾雲會。與道吾、雲巖、高沙彌、龎居士輩提唱宗乘,振戛圓音。朗州刺史李翱者,韓愈弟子也;入山見儼,不覺自釋所負,欣愜作禮。相國崔羣、常侍温造,亦每問道焉。唐文宗太和二年,告眾云:「法堂頹矣!」眾不喻,率人舉大木支柱。儼撫掌大笑,合掌順寂。春秋七十,夏臘五十三。勅諡「宏道大師」,塔曰「化城」。大清雍正十二年封「達宗宏道禪師」。儼嗣石頭,於六祖為第四世。李翱初見儼,儼時誦經不顧。翱問:「如何是道?」儼以手指上下曰:「雲在天,水在瓶。」又一夜登山經行,雲開見月,大笑一聲,聞澧陽東九十里許。李翱贈詩曰:
ᅟᅟ==[A4] 曆【CB】,厯【志彙】==
鍊得身形似鶴形 千株松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話 雲在青天水在瓶
又曰:
選得幽居愜野情 終年無送亦無迎 有時直上孤峰頂 月下披雲嘯一聲
讚曰:
鍼劄不入 非思量地 石上栽花 榮枯兩是 高高山頂 深深海底
立斯行斯 非師本位
雍正十二年五月十五日御筆
澄觀,姓夏[A5]侯,越州山陰人,生於唐元宗天寶間。年十一,依寶林寺霈禪師出家。及長,徧尋名山,旁求秘藏。既具戒,從潤州棲霞醴律師學相部律。詣金陵元壁法師,傳關河三論。在瓦官寺,傳《起信》、《涅槃》。於淮南法藏,受海東《起信疏》義[1]。就蘇州湛然法師,習《天台止觀》、《法華》、《維摩》等經疏。謁牛頭忠禪師、徑山欽禪師,咨決南宗心要。復見慧雲禪師,了北宗元理,兼習儒門經傳、子史、小學、蒼、雅;學天竺悉曇諸部,通祕咒儀軌。博聞多能,出於天性。以語言文字作佛事,用烟墨緗素演圓音。北遊五臺,講《華嚴經》,并演諸論;更撰經疏,起於唐德宗興元元年正月,成於貞元三年十二月。既而德宗遣中使李輔光宣詔入都,與罽賓三藏般若譯烏茶國王所進《華嚴》後分四十卷。又詔令造疏,遂於終南草堂寺編成十卷進呈。勅令兩街各講一通。撰疏時,池生嘉蓮五枝,一花皆有三節。尋奉詔譯《守護國界主經》。唐順宗在春宮時,常垂教令,述《了義》一卷、《心要》一卷。觀平生依法修行,如命盡形,不出梵網。寂於唐憲宗元和年間,春秋七十。所著述甚富,列在法林。其答唐順宗《心要》一書,可謂橫該三界一切處、豎徹三際一切時,函蓋無餘、神妙破的。學人於此薦得,入流無所。大清雍正十二年封「妙正真乘禪師」。
ᅟᅟ==[A5] 侯【CB】,候【志彙】==
ᅟᅟ==[1] 「起信疏義」,底本原作「起信義疏」。今據《大正藏.宋高僧傳.唐代州五臺山清涼寺澄觀傳》校正。(CBETA, T50, no. 2061, p. 737, a13)==
讚曰:
六根塵識 徧含法界 嚴淨毘尼 極樂自在 八教五乘 蓮雲靉靆
層映重重 各各無礙
雍正十二年六月初一日御筆
天台寒山子者,不知何許人也。自昔以豐干有「寒山文殊、拾得普賢」之語,遂謂文殊、普賢在唐末應化為二大士;又自為「和合二聖」云。其住世亦莫知其紀年,且無氏族名字。唐興縣西有寒、暗二巖,以其居寒巖中,則曰寒山子也。冠樺皮,衣破襦,時就國清寺,從拾得取眾僧殘食食之。或時叫噪慢罵,寺僧以杖逼逐,則大笑而去。人皆以為風狂貧子。一日豐干告之曰:「汝與我遊五臺,即我同流。」曰:「我不去!」干曰:「汝不是我同流。」寒卻問干:「汝去五臺作麼?」干曰:「禮文殊。」曰:「汝不是我同流!」後豐干為閶閭邱太守治頭風,且令入山訪寒、拾。閶邱竟造二人所禮拜。寺僧驚愕曰:「大官何拜風狂漢耶?」寒山執閶邱手笑曰:「豐干饒舌!」自此寒、拾相攜去,更不復入寺。趙州諗者,當時宗匠,海內所欽。行腳至天台,禮二士,相問答,有「久嚮國清有寒拾」之語。而國清寺僧見太守作禮,然後愕然,足知一寺皆啞羊也。閶邱又往寒巖拜問,送衣裳、藥物,寒山但云「賊!賊!」即退入石穴中,高唱曰:「報汝諸人,各各努力!」穴竟不可尋,遂絕蹤跡。閶邱乃令寺僧道翹尋其遺句於林葉、石壁、村墅、垣落間,得寒山詩三百餘首、拾得詩五十餘首。其言句並是圓宗極則,如理實談,從佛口宣,作將來眼。大清雍正十一年封「妙覺普度和聖寒山大士」。
讚曰:
天然獨立 無有伴侶 淨潔空明 何能何所 石壁題詩 寒巖獨坐
三際十方 金剛常住
雍正十一年六月十五日御筆
拾得,天台國清寺行者。寺舂榖僧豐干山行至赤城,道側聞孺子泣聲,尋得之,問其由,曰:「孤棄於此久矣!」遂攜至寺,付典座僧:「有來追尋者,付還之。」久之寂然,沙門靈熠乃受而撫育以長,名拾得。拾得詩云「從來是拾得」,不是偶然稱也。初知寺中食堂香燈,一日忽登座,與佛像對槃而食,呼憍陳如為小果聲聞,旁若無人,執箸大笑。熠乃白尊宿,罷其堂任,令入廚下滌器。拾得每洗鉢已,即收殘食,截巨竹筒盛之,待寒山子來負而去。每與寒山子聚語,或同笑舞,此啐彼啄,𠔏演圓音。寺僧不知其何說也。有護伽藍神廟,每日僧廚下食為鳥所掠,拾得以杖抶之曰:「汝食不能護,安能護伽藍乎?」其夕,神附夢於合寺僧曰:「拾得打我!」詰旦說夢,一寺紛然。又寺僧說戒次,拾得驅羣牛至僧所集堂前,倚門撫掌大笑曰:「悠悠者聚頭。」首座叱曰:「清淨戒壇,風漢何得喧礙!」拾得曰:「我不放牛也,此羣牛者多是此寺知事僧。」乃呼亡僧法號,其牛一一應聲而過。閶邱太守從豐干之言,入寺向二大士致敬,拾得遂與寒山子出寺去,不知所終。寺僧道翹奉閶邱之命,搜錄兩人語句於寺土地廟壁,得拾得詩偈五十許首,今附《寒山集》中行於世。大清雍正十一年封「圓覺慈度合聖拾得大士」。
讚曰:
曾不將來 誰其拾得 放下苕帚 一切常寂 凡愚奚知 自亦不識
任運騰騰 無為之力
雍正十一年七月初一日御筆
希運,閩人。十歲出家於高安黃蘗寺。額間有肉珠隆起,儀貌修偉。遊天台,逢一僧偕行。屬澗水暴漲,其僧躡波如地。既登彼岸,足不沾水,招運曰:「渡來、渡來!」運呵之曰:「自了漢!」其僧歎曰:「子真大乘法器。」至京路間乞食次,遇一老嫗諮決元旨,乃曰:「此五障身曾參南陽忠國師來,師若欲了此一大事,須往南昌見馬大師。」運如其語,往南昌。時馬祖道一已示寂,乃參百丈。一日百丈舉馬祖「振威一喝、三日耳聾」悟由,運言下證入,遂嗣百丈。後居洪州大安寺,學者奔湊。運嘗示人曰:「一切色是佛色,一切聲是佛聲;見一切法即見一切心。一切法本空,心即不無;不無即妙有。有亦不有,不有亦有,即真空妙有。六道四生、山河大地,有性無性,元同一體。言同者,名相亦空;有亦空,無亦空,盡恒沙世界原是一空。誰是授記人?誰是成佛人?誰是得法人?」相國裴休出鎮宛陵,建大禪院,延運說法。以運出家黃蘗,仍以黃蘗名其寺。運示裴休幾千萬言,甚得心無心地、法性空位。休亦有〈傳心偈〉述所證,為運法嗣。運於曹溪為五世孫,其俗姓及年歲,載籍莫考。以唐宣宗大中年間示寂。其嗣臨濟元,支流蕃衍,於今最盛。諡「斷際禪師」,塔曰「廣業」。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正覺斷際禪師」。
讚曰:
黃蘗吐舌 百丈耳聾 振威一喝 臨濟宗風 到此化城 須達寶所
大方廣地 本無寸土
雍正十二年七月十五日御筆
從諗,郝氏子,青州臨淄人,或云曹州郝鄉人,以唐代宗大歷十三年生。童稚之歲,孤介不羣。其披剃也,或云青州龍興伽藍,或云曹州扈通院。其納戒也,在嵩琉璃壇。自為沙彌,參南泉,願禪師即深器之,許為入室。一日問南泉:「如何是道?」泉云:「平常心是道。」云:「還可趣向否?」泉云:「擬向即乖。」云:「不擬時,如何知是道?」泉云:「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是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虛,廓然虛豁,豈可强是非耶!」言下頓悟元旨,心如朗月。乃往嵩山受戒,尋返南泉。既而遊歷寶壽、鹽官、夾山、五臺,因住趙郡觀音院。時藩鎮王景崇、王鎔父子封王於趙,諗慈雲所潤,歸心禮足,道化大行;凡所舉揚,天下傳之,號「趙州門風」。唐昭宗乾寧四年右脇而寂,壽一百二十歲。諗出南泉願,願出馬祖一,一出南岳讓,讓出曹溪,凡五世。諸方私諡「真際大師」。大清雍正十一年封「圓證直指真際禪師」。
讚曰:
趙州石橋 度驢度馬 老僧平生 用不盡者 過得此關 東院西也
明月清風 非其儔亞
雍正十一年八月初一日御筆
景岑,號招賢。其氏族、里居、出家、具戒因緣俱莫考。初住鹿苑,其後居無定所;但任緣接物,隨請說法。化行湖南長沙,時眾謂之「長沙和尚」。初岑久住南泉,獻投機偈曰:
今日還鄉入大門 南泉親道徧乾坤
法法分明皆祖父 回頭慚愧好兒孫
南泉願偈答曰:
今日投機事莫論 南泉不道徧乾坤
還鄉盡是兒孫事 祖父從來不出門
遂嗣南泉。僧問:「和尚繼嗣何人?」岑曰:「我無人得繼嗣。」僧曰:「還參學也無?」曰:「我自參學。」僧曰:「師意如何?」以偈示曰:虛空問萬象 萬象答虛空
誰人親得聞 木义丱角童
後瑞聖通得其提持;岑示寂後,通以弟子禮事之。岑常與仰山寂玩月次,寂曰:「人人盡有這個,祗是用不得。」岑曰:「恰是倩汝用。」寂曰:「爾作麼生用?」岑劈胸與一蹋,寂曰:「㘞直下似個大虫。」自此諸方稱為「岑大虫」。岑言句洞明,提持直截,如香象渡河,步步到底;如養由架箭,一一穿楊;盡為破的之文,皆是窮源之說。其與講經供奉皓月論三德涅槃及教中幻意,又與僧論佛與文殊、觀音、普賢真體妙用,並宏深微妙,廓徹圓融。學者真參實悟,得了自心;發書觀之,自然冥契。岑住世若干歲,不見於方策。考普願以唐德宗貞元間倡化南泉,岑預法席;其後瑞聖通詣岑參承,約在唐宣懿間,則岑壽少亦當七八十矣。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洞妙朗淨禪師」。
讚曰:
幻本來真 水月天月 說水說天 皆為強說 真本無生 幻亦不滅
無滅無生 天然成佛
雍正十二年八月十五日御筆
靈祐,福州長溪人,俗姓趙。丱角之歲,有天人降其庭,謂家老曰:「此童,佛之真子。」衢巷之人諦觀焉。年十五,依本郡恒法師,執勞什伯於眾。年二十剃髮,三年具戒。入天台,遇寒山子於途,謂曰:「千山萬水,遇潭即止;獲無價寶,賑恤諸子。」遂詣泐潭,參百丈,頓了祖意。司馬頭陁者,精鑒人倫、地理者也;百丈曰:「老僧欲住溈山,可乎?」曰:「和尚是骨人,彼肉山也,居之,徒不滿千。」乃喚華林,曰:「不可。」喚祐至,曰:「此正溈山主矣!」百丈是夜召師,以溈山付囑。時華林為第一座,不平。百丈云:「若能對眾下得一語出格,當與住持!」即指淨瓶,問云:「不得喚作淨瓶,汝喚作什麼?」華林云:「不可喚作木𣔻也。」百丈不肯。問祐,祐踢倒淨瓶,百丈笑云:「第一座輸卻山矣。」是山峭絕,敻無人烟。祐飲泉飯橡,猨鹿為伍。山下居民稍稍知信,為營梵宇。襄陽帥李景讓奏表山門為同慶寺。相國裴休、崔慎並崇師禮。祐敷揚宗教四十餘年,達者不可勝數。入室弟子四十一人,仰山寂為上首,世號[A6]溈仰宗焉。自曹溪傳南岳讓,以迄於祐,凡五世。祐,唐代宗大歷七年生,宣宗大中七年滅,春秋八十三,夏臘五十九。勅諡「大圓禪師」,塔曰「清淨」。大清雍正十一年封「靈覺大圓禪師」。
ᅟᅟ==[A6] 溈【CB】,為【志彙】==
讚曰:
道人之心 一泓秋水 無事無為 澄渟淡泞 不受一塵 無渠下觜
不舍一法 全在裏許
雍正十二年九月初一日御筆
義[A7]元,邢氏子,曹州南華人。幼負出塵之志,及落髮進具,便慕禪宗。初在黃蘗,隨眾參侍,問「如何是祖師西來的的意」,黃蘗便打。三問三打,乃辭去。參大愚,言下頓契黃蘗無意之意,乃返黃蘗,黃蘗印可。從此啐啄同時,了然通徹。乃北歸鄉土,俯徇趙人之請,住於城南臨濟。其罏𨪋所鑄,煜爍古今。迄今千五百年,嗣法者幾徧震旦。自曹溪傳南嶽讓,以迄於元,凡六世。元建三元三要、四喝、四賓主等,為揀魔辨異,門庭施設。嘗曰:「山僧無一法與人,袛是治病解縛。蓋此本與向上事沒交涉,後之執指為月者,於此每多金鍮混雜云。」平日應機多用喝,世傳「臨濟喝」。其示語有曰:「不被境轉,處處用境;東涌西沒,南涌北沒;中涌邊沒,邊涌中沒。履水如地,履地如水。緣何如此?為達四大如夢如幻故。聽法者非爾四大,能用爾四大。若如是見得,便乃去住自由。」又云:「目前用處,始終不異。處處不礙,是活文殊。一念心無差別光,處處總是普賢。一念心能自在,隨處解脫。此觀音三昧法,互為主伴;顯即一時顯,隱即一時隱。一即三,三即一。」唐懿宗咸通八年示寂,勅諡「慧照大師」,塔曰「澄虛」。大清雍正十二年封「真常慧照禪師」。
ᅟᅟ==[A7] CBETA 按:「元」,原「玄」,因人名避諱清聖祖玄燁而作「元」。==
讚曰:
無依道人 諸佛之母 痛與三十 免教出醜 如是無依 可受棒否
棒亦無依 誰與誰受
雍正十二年九月十五日御筆
慧寂,俗姓葉,韶州懷化人也。年九歲,於廣州和安寺投通禪師出家。十四,父母取歸,欲與議婚,寂斷指誓求正法。夜有白光二道,從曹溪直貫其舍。父母悟其誠感,乃與削染。初參耽源真,數年謁大溈祐。於時尚未具戒,祐問曰:「汝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寂曰:「有主。」祐曰:「在什麼處?」寂從西過東立,祐大異之。寂問:「如何是真佛住處?」祐曰:「有思無思之妙,返思靈燄之無窮。思盡還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師於言下頓悟。尋往江陵受戒,復還大溈,前後十五載。父子共闡元旨,化度學人。其心源契合,啐啄同時,正如迦陵頻伽聲應音圓,師子三歲兒便能大哮吼。既住仰山,時歸省覲。祐亦數遣信共相提唱,後世因傳為溈仰宗法。父子繼述之盛,冠絕古今。寂初於耽源處,受忠國師所傳曹溪九十七圓相;其後接人,每用以施設。宗徒傳之,謂仰山門風。然考耽源傳示日,寂一見即焚卻。異時,耽源問之,寂曰:「寂一覽已知,但用得,不可執本。和尚若要,重錄不難。」即重集以呈,更無遺失。其後溈山作圓相,中書「日」字示寂,寂亦作此相於地,以腳抹之。然則寂所受者,法法何曾法?學者於此不得入海算沙、自取目眩矣!寂後居東平山,年七十七示滅。門人遷歸仰山,塔曰「妙光」,諡「智通禪師」。大清雍正十一年加封「真證智通禪師」。寂之示滅蓋在唐宣懿間,溯其生年當在德宗時,少溈山祐十餘歲。寂平生多遇異僧,有稱之為小釋迦者,故世號「小釋迦」云。
讚曰:
鼠糞黃金 一手拈出 奮迅爪牙 接機利物 實即是權 權即是實
驚散野干 師子在窟
雍正十二年十月初一日御筆
良价,俗姓俞,會稽諸暨人,以唐憲宗元和二年生。少從師念《般若經》,問「無根塵」義,其師駭曰:「吾非汝師。」即指往五洩山,禮默禪師披剃,年二十一具戒於嵩山。首謁南泉,次參溈山。舉忠國師「無情說法」公案,溈山云:「父母所生口,終不為汝說。」价不契,乃令謁雲巖,疑情頓寢。述偈曰:「若將耳聽聲不現,眼處聞聲方得知。」雲巖曰:「价闍黎承當個事,大須審細。」後因過水覩影,了徹前旨。述偈曰:
切忌從他覓 迢迢與我疎
我今獨自往 處處得逢渠 渠今正是我 我今不是渠
應須恁麼會 方得契如如
常曰:「直須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常不間斷,稍得相應。」又曰:
道無心合人 人無心合道
欲識個中意 一老一不老
在泐潭尋譯大藏,纂《大乘經要》一卷,激勵道俗。又作〈五位君臣頌〉,明「正中偏、偏中正、正中來、兼中至、兼中到」。其後因付囑曹山寂,復述其旨要,其詞層映交光,誠得寶鏡三昧,禪門謂之「曹洞宗」。唐宣宗大中末,始於新豐山開堂,後盛化於豫章高安之洞山。唐懿宗咸通十年順化,大眾戀慕,价忽開目起曰:「出家之人豈得心附著於物耶?」召主事僧營齋曰:「齋畢乃行。」眾故延之,至七日齋具,价亦隨齋謂眾曰:「此齋可名愚癡矣!」壽六十三,臘四十二,諡「悟本大師」,塔曰「真覺」。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淨覺悟本禪師」。
讚曰:
本來面目 不行鳥道 方便垂手 正偏兼到 五五三三 天真而妙
月住波流 粼粼金藻
雍正十二年十月十五日御筆
大同,懷寧人,姓劉氏。髫齡依洛下保唐滿禪師出家。初習《止觀》,次閱《華嚴》,獲窺性海,耽慕真宗,乃詣翠微山謁無學禪師。一日無學在法堂經行,同問:「西來密旨,和尚如何示人?」無學駐步。步時同又請,無學曰:「更要第二杓惡水作麼?」同乃禮謝而退。無學曰:「莫躲卻!」同曰:「時至根苗自生。」由是如冰釋水,任性卷舒;乃歸故里,隱投子山,結茅而居。趙州從諗嚮其元風,行腳到投子相訪。一時問答之語,諸方傳播天下,雲水禪侶奔湊門下。雪峰義存曾造法席,被其鉗鎚。「五鹿岳岳,朱雲折其角」,不是過也。同住投子三十餘年,陶鑄學徒如金鎞刮眼,運斤成風,辨才無礙,有「師子無畏」之目,乃其直截提持向上,實為檀那法食,能令隨器大小並飽香飯妙味,非肯以舌鋒搘拄人者。同嘗在京赴檀越齋,檀越將一槃草來;同拳兩手安頭上,檀越便將齋來。後有僧問:「和尚在京赴齋意旨如何?」同曰:「觀世音菩薩。」有僧問:「一等是水,為甚海鹹河淡?」同曰:「天上星,地下木。」黃巢寇起,賊持刃上山問同:「住此何為?」同為隨宜說法,渠魁拜服,脫衣禮施而去。同以唐憲宗元和十一年生,以梁太祖乾化四年順寂,春秋九十有六,詔諡「慈濟大師」,塔曰「真寂」。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智照慈濟禪師」。
讚曰:
投子古路 驀直前去 參老钁頭 主人油是 眼目定動 漆桶裏坐
覿體真鈍 十身調御
雍正十二年十一月初一日御筆
本寂,閩莆田名族,黃氏子。莆田在唐,衣冠鼎盛,時號「小稷下」。寂佩服儒風,博聞強記。年十九入福州雲居山出家,二十五具戒。雖年少而舉止過老苾芻。咸通年間,良价開堂洞山,寂往來請益。洞山問名,曰:「本寂。」曰:「向上更道。」曰:「不名本寂。」洞山深器之,自此入室,密印所會。數載,辭洞山,价問:「什麼處去?」曰:「不變異處。」曰:「不變異,何去耶?」曰:「去亦不變異。」初受請,止於撫州之曹山;後居玉屏山,兩處學徒雲集,堂盈室滿。所著對寒山子詩,流行宇內。又嘗讀傅大士〈法身偈〉,意不肯。門弟子請別作之,乃作偈,自為註釋。又嘗問強上座曰:「佛真法身猶若空虛,應物現形如水中月,作麼生說個應的道理?」強曰:「如驢覻井。」寂乃改其語曰:「如井覻驢。」皆平生示人最親切處。寂既深達妙旨,契合真歸,接引上機,略無軌迹。洵如香象渡河,步步到底。其受洞山五位銓量,叢林以為標準,號「曹洞宗」。寂以唐文宗開成五年生,至唐昭宗天復元年辛酉,春秋六十有二。問知事僧曰:「今是何月日?」曰:「六月十五日。」曰:「曹山一生只知九十日為一夏。」至十六日辰時圓寂,休夏三十有七,勅諡「元燈大師」,塔曰「福圓」。大清雍正十二年封「寶藏元燈禪師」。
讚曰:
非我非渠 亦同亦別 全無消息 直下了徹 銀盌盛雪 古鏡照物
十方一心 不動不絕
雍正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御筆
師備,福州閩縣人,姓謝氏,唐文宗太和九年生。咸通初投芙蓉山靈訓禪師落髮,豫章開元寺道元律師受具。還歸故里,行頭陀行,布納添麻、芒鞵續草,并日而食,宴坐泊如。與雪峰義存禪師為法門兄弟。備師事存,存以備苦行,故目為「備頭陀」云。存開荒雪峰,備與同力締搆山門,勞役每率先於眾。入室咨決,罔替昕昏。誦《楞嚴經》,發明心地,由是理事一如、辨才無礙。雖因緣雪峰得入正智,而一心圓滿實為見過於師。其所垂語如師子遊行、如金剛鋒鍔、如圓鏡交光、如杲日赫燄,廓徹洞明。總持圓湛,獨脫無依。直示眾生,令自知有。頓入凡聖,平等真原。其無緣之慈、同體之悲,流轉音間,晃朗句外。時閩越忠懿王王審知帥閩,極隆禮敬,奏賜紫衣,號「宗一大師」。備初受請,住梅溪普應院,中間遷止元沙山,應機接物三十餘年。承青原石頭之法流,轉導來際;諸方臻萃,請益剖疑。十二時中,誨人不倦,室戶為之不閉。學侶八百許人,羅漢桂琛為上首。閩浙之間法嗣繁衍。以梁開平二年戊辰寂滅,春秋七十有四,夏臘四十有四。王審知為樹塔院,嘗曰:「佛道閑曠,無有程途。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古錐風味,千載常存。」大清雍正十二年封「超圓真鑑宗一禪師」。
讚曰:
十方虛空 微塵一切 皆無自性 在本覺裏 靜亦不沈 動亦不起
此是元沙 真實人體
雍正十二年十二月初一日御筆
文偃,嘉興人,姓張氏。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師出家。侍澄數年,研窮律部。以己事未明,往參睦州道明。明閉卻門,偃乃扣門。明開門一見還閉卻。偃連三日扣門,明開門、擒住曰:「道、道!」偃擬議,明推出、掩門曰:「秦時𨍏轢鑽!」偃一足猶在門內,遂為所損。從此悟入,明乃指詣雪峰存,參證契合元旨,遂嗣雪峰。先是,靈樹知聖二十年不請首座,常云「我首座生也」、「我首座牧牛也」、「我首座行腳悟道也」。忽一日鳴鐘,集大眾三門外接首座。眾如言出迓而偃至,聖曰:「望子久矣!」時南漢劉氏據廣聖坐化日呈一帖曰:「人天眼目,堂中首座。」劉氏遂請偃繼聖開法。既而遷雲門山光泰寺。偃每顧見僧,即曰:「鑒!」僧欲酬之,則曰:「咦!」率以為常,故門弟子錄曰「顧鑒咦」。善為學人勦情絕見,俾直了自心,所為[1]「細看即是陷虎機,忽轟一聲塗毒鼓」。不許門弟子記錄其語,學人以紙為衣,隨時竊書之。嘗自作頌曰:
ᅟᅟ==[1] 所為,即「所謂」。為,通「謂」。參見《漢語大辭典》【所為】條。==
雲門聳峻白雲低 水急遊魚不敢棲
入戶已知來見解 何煩更舉轢中泥
又曰:「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弟子嗣法者五十一人,世號「雲門宗」。以後五代晉天福十二年順寂,諡曰「慈雲匡真宏明禪師」。閱十七載,為宋太祖乾德元年,詔迎其肉身入京師供養。月餘仍送還山。
讚曰:
行腳本色 真空絕跡 日升月恒 日日好日 四面無門 十方無壁
六既不收 一亦不立
雍正十二年十二月十五日御筆
桂琛,俗姓李,常山人。童稚之歲,篤求遠俗;齋茹一餐,調息終日。秉心誠確,鄉黨共欽。弱冠從萬歲寺無相師出家。既登戒地,力學毘尼。一日為眾升臺宣戒,竟歎曰:「持犯束縛,非解脫也;依文作解,豈究竟乎!」於是誓訪南宗,䟦涉萬里。初謁雲居,後詣雪峰;參訊勤恪,未有所見。後造元沙宗一禪師,一言啟發,廓爾無惑。元沙誘迪學者,每命琛助其闡發。琛住密行三昧,珠藏川底,不現輝光;而月印江心,朗然逈異。禪侶歸心咨稟,來決疑叢。於時王廷翰剖劇閩越,於城西石山建精舍曰「地藏」,請琛駐錫。一紀有餘,遷止漳州羅漢院,大宣法要,南北參徒輻輳駢集,更盛於在「地藏」時。弟子清涼、文益居上首,為一方法眼。琛空假雙圓、可中徹去,舉金剛祕密不思議光明藏,直截提示,令學人出五陰界。嘗曰:「諸上座!不用思量,思量不及。便道不消揀擇,委得下口處麼?試道看,還有一法近得汝、遠得汝、同得汝、異得汝麼?既然如是,為甚麼卻特地艱難去?」後唐天成二年戊子,復屆閩城舊址,徧玩遠近梵宇,隨喜數日,安坐順寂。距生時唐懿宗咸通八年,春秋六十有二,僧臘四十,塔於地藏院之西,門人私諡曰「應真禪師」。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本覺應真禪師」。
讚曰:
羅漢宗風 表裏看取 豎起掃帚 四楞塌地 大須彌山 常在眼裏
須彌云何 掃帚便是
雍正十二年二月初一日御筆
文益,俗姓魯,餘杭人,唐僖宗光啟元年生。七齡削染於新定智通院,依全偉禪師,禀具於越州開元寺。屬希覺律師授徒鄮山,益往居門下,嚴淨毘尼,旁通儒典。既而謂非了義,乃振錫南邁,抵福州長慶法會。尋約伴西出湖湘,值溪流暴漲,憩城西地藏院。時羅漢琛在院,素知其穎脫,因舉《肇論》次,琛問:「山河大地與上座自己是同是別?」益曰:「別。」琛豎兩指,益曰:「同。」琛又豎兩指,便起去。越日辭別,琛送之曰:「上座平日說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益曰:「在心內。」琛曰:「行腳人著甚來由,安片石在心內?」益窘無以對,遂留止,求決擇。月餘而疑山頓摧,遂授記於琛。已而臨川州牧請住崇壽院,四還緇侶雲集諮請。江南國主李昇迎住報恩禪院,署號「淨慧禪師」。益朝夕演唱,諸方被化,聲流海外異域。嘗曰:「出家兒但隨時及節便得,寒即寒、熱即熱。欲知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又云:「盡十方世界皎皎地無一絲頭,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以周顯德五年寂於金陵,江南國主諡「大法眼禪師」,塔曰「無相」,春秋七十四,夏臘五十五。大弟子天台德韶,吳越國師;慧炬,高麗國師。元沙一宗,至益而中興於江表,故世號「法眼宗」。系出青原思,為曹溪下第九世。江南國主李煜作碑頌,韓熙載撰塔銘。後門人行言復請改諡「大智藏大導師」。大清雍正十二年封「妙光法眼智藏禪師」。益好為文詞,所作偈頌、贊銘等凡數萬言。
讚曰:
眼不見眼 能依所現 大地是眼 阿誰求見 眼無自性 是眼亦幻
幻即非幻 大法眼徧
雍正十三年二月十五日御筆
德韶,處州龍泉人,族陳氏。年十有五,有梵僧見之,拊其背曰:「汝當出家。」乃往依龍歸寺剃髮。十八詣信州開元寺受戒。後唐同光中,徧參諸方,至龍牙,問:「雄雄之尊,因甚親近不得?」遁禪師[1]曰:「如火與火。」韶不契。後至臨川謁法眼,頓了心要。法眼出青原思,於曹溪為九世孫,韶嗣法眼為十世。入天台山,建寺院,大興元沙之宗,歸依日眾。吳越國王錢元瓘尊為國師,數使使存問,旁午山谷。時天台智者教典散落,惟新羅國有全本。韶允羲寂之請,白吳越忠懿王發使並賚韶書往彼國繕寫,備足入藏。宋太祖開寶五年滅度,距生時閱春秋八十二,為唐昭宗天復元年。住六十四夏。傳法弟子百餘人,永明壽為上首。韶圓徹洞明,為古德中所希有。在般若寺開堂說法十二會,其方便為人語句,如清涼風、如寶珠網、如無著華、如旭日輪,誠為震旦妙法慈航。其嗣永明壽益震雷音,以宗為教、以教為宗,於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處,直截無礙,灼然見於語言文字。雖壽見過於師,然實韶有以啟之也。嘗以涅槃四種[A8]聞[1]示學者,曰「聞不聞、不聞聞、不聞不聞」,諸方目為四[A9]料揀。韶多靈異,通術數,至今江浙間傳之。與本分無涉,不具錄。大清雍正十二年封「妙慈圓徹禪師」。
ᅟᅟ==[1] 龍牙居遁。==
ᅟᅟ==[A8] 聞【CB】,開【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御選語錄.天台德韶國師》校。且後文「四料揀」缺一「聞聞」。(CBETA, X68, no. 1319, p. 636, c19)==
ᅟᅟ==[A9] 料【CB】,科【志彙】==
讚曰:
三宗一毛 今古一念 如火與火 中邊全占 無中可入 無邊可出
曰有則明 曰無則實
雍正十三年三月初一日御筆
重顯,蜀遂寧李氏子,生於宋太宗太平興國五年。初依普安院銑上人受具,潛心教乘,深極幽元。每逢講席,機辨鋒馳,四眾盡屈。乃南詣智門祚,問:「不起一念,云何有過?」智門召顯近前,以拂子驀口打。顯甫擬開口,智門又打,於時豁然開悟,留止五年。復徧參洞山聰、大龍洪、羅漢林、大愚芝,乃出世翠峰,遷於雪竇山。顯既宏博多聞、詞旨妙絕,平生頌古最多,叢林競傳,刊在大藏。後世沿流忘源,遂成文字。然顯所拈頌,不離本分,直臻向上,原未嘗有絲毫點滓繫綴當來也。其開堂日,瓣香智門;有大龍小師曰:「何不與先師燒香?」顯曰:「昔僧問:『如何是堅固法身?』先師曰:『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我頌此因緣,報他恩了也。」雲峰悅以不嗣大愚,特過勘顯,驀曰:「入荒田不揀,信手拈來草;觸目未嘗無,臨機何不道?」顯拈一莖禾示之,悅不肯。顯曰:「你不肯即休。」一日遊山次,周覽烟嵐,顧謂侍者曰:「何日復來耶?」於是弟子並請遺偈,顯曰:「平生惟愚語之多矣。」翌日乃曰:「七月七日重相見。」及期盥沐攝衣,北首而寂。時仁宗皇祐四年也,閱世七十三,坐夏五十。顯嗣智門,為雲門三世孫,系出青原思。思受記於六祖,凡十世。諡「明覺禪師」。大清雍正十一年加封「正智明覺禪師」。
讚曰:
日月星辰 水火土石 上亘九霄 下橫六極 各演圓音 靡有止息
雪竇有口 暫須掛壁
雍正十三年三月十五日御筆
延壽,王氏子。以唐昭宗天佑元年生於吳越錢氏國。歷梁、唐、晉、漢、周,至宋太祖開寶八年順寂。時吳越未歸宋版圖,故延壽為吳越錢塘人。壽生而知歸心佛乘。既冠,不茹葷血,日一食。誦《法華》,終身不輟,得一萬三千許部。年廿八為華亭鎮將督軍需。吳越文穆王從壽本志,放令出家,依翠巖參禪。師執勞供眾,持頭陀行甚至。既往天台山天柱峰習定九旬,鳥巢衣襵中。天台韶國師深器之,為付囑出住雪竇山。時靈隱祖庭頹廢,吳越新之,迎壽住持。其明年,遷住慧日永明寺。高麗國王遣使航海,遠遺器物,恭敬作禮。壽自能言即不兩舌,戒行精嚴,安而行之;昕夕修持無轉睫彈指之間。及開堂說法,誨人之外,惟坐諷經唄。乘大願力,檀那妙法,度弟子幾一萬二千人。又以一代時教流傳東土,龍藏浩瀚,學者目不周覽,去聖遙遠;性宗、教律橫分畛域,講師、律師不達宗旨,而託迹宗門者復妄議教律。壽為重閣館天台、賢首、慈恩三宗諸知法比丘,更相設難,以心宗要旨折中之。參合梵經唐語,疏通證明,作《宗鏡錄》一百卷,實能攝無量法門,歸涅槃一路。又作《萬善同歸》、《心賦》、《惟心訣》等書,皆無上甘露妙味,盡未來際,利益無邊,俱登一際解脫之門,並受平等菩提之記。至其戒乘雙圓、理事無礙,實為震旦宗師首出。涌泉欣云:「見解人多,行解人萬中無一。」如壽者,可謂行解人矣。壽住世七十二,僧臘四十二。宋太宗額其塔曰「壽寧禪院」。大清雍正十一年封「妙圓正修智覺禪師」。其平生著述在藏者,並重刊頒布天下叢林,為禪衲法式。
讚曰:
生佛一際 何佛何生 菩提道場 法爾圓成 不假修治 要須履行
無緣慈化 真實等平
雍正十一年四月初一日御筆
義懷,北宋真、仁間人,永嘉樂清陳氏子也。世業漁,母夢大星入屋而孕懷。為兒時,父捕魚,坐之船尾;得魚則付令折柳以貫。懷輒私投諸江中,雖數受怒笞,恬然自若也。長遊京師,依景德寺為行童。天聖中試經得度,謁金鑾善、葉縣省,皆蒙印可。至姑蘇,禮明覺於翠峰。入室數四,不契。尋為水頭,因汲水折擔,忽然有省,作投機偈曰:
一二三四五六七 萬仞峰頭獨足立
驪龍頷下奪明珠 一言勘破維摩詰
覺聞,拊几稱善。其後七坐道場,化行海內,嗣法者甚眾。常示人曰:「須彌頂上不扣金鐘,畢鉢巖中無人聚會。山僧倒騎佛殿,諸人反著草鞋。朝遊檀特,暮到羅浮;拄杖針筒,自家收取。」又曰:「雁過長空,影沉寒水;雁無遺蹤之意,水無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方解異類中行。不用續鳬截鶴、夷岳盈壑。」晚年示疾,池陽弟子智才住臨平之佛日,迎歸侍奉。一日才出寺未還,懷速之歸曰:「時至,吾行矣。」才曰:「師有何語示?」乃曰:
紅日照扶桑 寒雲封華岳 三更過鐵圍 拶折驪龍角
才問:「卯塔已成,如何是畢竟事?」懷舉拳示之,遂就寢,推枕而寂。崇寧中,勅諡「振宗禪師」。大清雍正十二年封「圓湛振宗禪師」。
讚曰:
晝日夜星 靈山授記 日日好日 心空及第 蕉耳親聞 葵眼諦視
本分如然 奚為妙智
雍正十二年四月十五日御筆
克勤,彭州駱氏子,生宋英、神間。童時日記千言。偶遊妙寂寺,見佛經,三復之,恍如舊觀。省前生曾為沙門,乃祝髮具戒。初參真覺勝,繼謁玉泉皓,次依金鑾信、大溈喆、黃龍心、東林度,僉推為法器。最後見五祖演,盡其機用,演皆不肯。勤謂演強移換人,忿然而去。至金山,遇疾,始覺平生所得略無用處。旋還,依演作侍者。演一日因部使者問道,舉「頻呼小玉緣何事,為要檀郎認得聲」句;勤侍立次,見雞飛上闌干,拍翼且鳴,忽爽然曰:「此豈不是聲耶?」即袖香入室,通所得。演徧告山中耆舊曰:「勤侍者參得禪矣!」勤號「佛果」,演門下高足弟子,以勤及佛鑑、佛眼為上首,時稱「三佛」。所至學侶景從,開堂成都昭覺寺。政和間出峽南遊,遇丞相張商英於荊南,劇談《華嚴》旨要。商英得勤指證,踏得末後一關,乃以師禮留居碧巖,復徙道林寺。樞密使鄧子常奏賜紫,詔住金陵蔣山。既而勅遷天寧萬壽寺,召見,襃寵甚渥。南渡後又遷金山。宋高宗之在維揚,入對,賜號「圓悟禪師」。改住雲居,久之,復領昭覺。紹興五年八月示寂,塔於昭覺寺側,諡「真覺大師」。勤負荷宗乘,提持祖印,嘗自作像讚云:「為人到徹骨,不惜兩莖眉。」大清雍正十一年封「明宗真覺圓悟禪師」。
讚曰:
口角濤翻 傾倒心肝 纖塵不立 搘拄梵天 隨分些些 時節因緣
鐵錘無孔 體實名權
雍正十二年四月初一日御筆
宏袾,字佛慧,號蓮池,俗姓沈,浙江仁和人,以明嘉靖十四年生。年十七充本縣學生員,三十二歲辭家祝髮。徧參諸方,得念佛三昧,歸依淨土一門。乞食次,見雲棲山水幽寂,乃結茆三楹,倚壁危坐。常絕糧至七日,念佛不輟。環山多虎,袾住後,虎為遠徙。值歲大旱,循田念佛,雨隨足跡而注,居民德之,遂成蘭若。道風大扇,四眾翕集;嚴淨毘尼,傑出諸方;專勤念佛,遠追蓮社,人稱「雲棲菩薩」。時當明季,魔民法藏輩以雙頭獨結、細宗密旨,誑惑無識,口傳手授實法死句,以為教外別傳。又藉世典、文章詞賦,塗飾士大夫耳目,俾為外護。翕赫熾張,勢如燎原,競以濁穢作芬陀利,汚人慧命。宗風衰謝,日甚一日。袾以宗門無義路,必真參實悟始得,豈可輕談漫語、罪同謗大般若?於是禁止學徒妄拈妄頌及講說宗要,違者出院;惟將一心念佛、平等大悲導眾入四安樂行。所居不名方丈,示非唱導之師。其常住執事,無高下大小,一眾輪值。至今門庭峻整,戒香薰郁。百餘年來,留佛種子,以待更復世出者,殆功德不可思議矣。以萬歷四十二年示寂。臨行張目云:「老實念佛,勿捏怪、勿壞規矩。」向西念佛而逝,塔於五雲山之麓,年八十有二。大清雍正十二年封「淨妙真修禪師」。
讚曰:
三乘十地 頓漸偏圓 一句具足 法爾如然 作麼一句 阿彌陀佛
方廣等平 圓通明徹
雍正十二年閏四月十五日御筆
通琇,號玉林,毘陵楊氏子。幼讀《金剛般若》,生希有想。年十九,因翻盛水器、見浮漚,有省,即詣磬山禮天隱修,落髮具戒。不三年而見與師齊。年二十二,天隱修命主報恩法席。時天隱修、密雲悟為諸方老宿,琇以年少開堂秉拂而能紹述宗風,為海內所欽仰。順治十五年戊戌,世祖章皇帝詔入禁中萬善殿焚修,封「大覺禪師」。琇母,練行尼也,號「大慈老人」。琇居報恩時,建報恩堂以奉母,視膳問安不輟。至是,大慈老人圓寂,詔從其請,歸山葬母,特賜金起塔。庚子春,遣使賜紫,加封「大覺普濟禪師」。其冬復詔來京,加封「大覺普濟能仁國師」;開壇於京西慈壽寺,徒僧千五百人。辛丑春南還,往天目山師子正宗寺。丙辰八月順寂。琇生於明萬[A10]曆四十二年,至大清康熙十五年,春秋六十有三,僧臘四十有四。琇平生有自厲四誓:一誓不與本分間隔作一佛事,乃至一稱一禮;一誓不與本分間隔為一人,乃至交一言;一誓不與本分間隔閱一書、作一字;一誓不與本分間隔一坐立、一談笑。在世祖章皇帝時,恩禮優渥,琇始終未嘗有絲毫與本分間隔處,誠足為衲僧法式。
ᅟᅟ==[A10] 曆【CB】,厯【志彙】==
讚曰:
太士應化 遭逢聖君
華足藻地 景星絢旻 普吉祥光 演妙圓音 具無盡德 度無量人
雍正十二年五月初一日御筆
行森,號𦭎溪,又號慈翁,博羅人,俗姓黎氏。器宇神俊,壯歲,四大偶不安和,倚枕間,忽聞鼓吹聲,頓省根源,不從他有。遂決志出家,依雲嶠信。信示寂,乃參大覺普濟能仁國師玉林琇,洞明心要。琇令分座說法,接引海眾;十方參承,捷得解脫。一時目為「大鵬劈海」,又稱為「森鐵棒」云。開化龍溪,緇侶輻輳。大清順治十五年戊戌,世祖章皇帝召玉林琇入京,琇令森主報恩法席。己亥玉林還山,森奉詔留京師。世祖章皇帝寵遇極隆,屢降恩旨欲加封號,森以父子不敢並受封,奏辭甚力,世祖從之。既而請謁五臺山,宿顯通寺。寺前遇一婆子,手提竹籃,口嚼石子,若仙若神;與語,深明宗旨,呼森為「大通佛」。自五臺回,遂乞歸龍溪。世祖賜所居寺曰「圓照」,御書以賜。森持律精純,導眾嚴整,雅有百丈之風。雖機辨迅利而實能正眼接人,非祗露一己之爪牙者,受世祖章皇帝知遇甚深。及其歸里,如日邊雲影,既離絳霄,即隨意孤飛。斷崖荒水間不挂一絲,真是無為道人。所行如其所解,世諦無非第一義諦,足以媲美玉林,為千古衲僧規則。康熙十六年遊華巖,曰:「此中修篁奇石,可以臥數江帆,吾老此畫圖中矣。」乃自刻化期,手書封龕偈而寂。世壽六十有四,僧臘三十有六。蓋生於明萬[A11]曆之四十二年也。大清雍正十一年追封「明道正覺禪師」。
ᅟᅟ==[A11] 曆【CB】,厯【志彙】==
讚曰:
一人首出 八表昇平 爰有龍象 僧中之英 十虛融攝 正眼洞明
日光月華 水綠山青
雍正十一年五月十五日御筆
乾隆十六年,聖駕南巡。三月初四日,幸理安寺,御製〈遊理安寺〉詩:
路盡九溪十八澗 境奇三竺兩高峰 香臺聽講來馴鴿 靜室安禪制毒龍
法雨淙常空色相 巖花放不論春冬
歸鞭卻恐留清戀 倩取白雲一片封
初五日,(臣)僧明羲詣宮門謝恩,蒙賜銀五十兩、衣縀八疋、茶葉四瓶、荷包二個。回鑾後,賜〈御製心經塔圖〉一幅、御書「樹最勝幢」額、御書〈遊理安寺〉詩、墨寶二幅,恭藏寺中。
乾隆二十二年,聖駕南巡。三月初一日幸理安寺,蒙賜〈大士圖像〉一軸、御製詩一首:
一徑入深秀 萬峰森簇攢 石橋原不隔 蓮界總生歡 既狹中方闊 憑高望亦寬
禪寧與儒異 惟願理之安
初五日,(臣)僧實月詣宮門謝恩,蒙賜銀五十兩、衣縀八疋、東菀香一包、荷包四個。
乾隆二十七年春三月,聖駕南巡,幸理安寺,御賜詩一首:
見說安心竟 何來理與安 山如標靜諦 鳥亦發清歡 蓋影張祇樹 經聲出戒壇
了當忘結習 歸去漫廻看
又蒙御書「識安心竟」額。
乾隆三十六年春三月,聖駕南巡,幸理安寺,御製詩一首:
環繞七峰處 合流雙澗間 棲真適歸徑 挂衲便尋山 詎亟一遊興 圖消片刻閒
憑欄挹蔥翠 可以謝躋攀
聖駕再幸理安,御製詩一首:
儒釋雖殊道 理安原實同 為咨學佛侶 何以繼宗風 澗水環門淨 山峰映座崇
縱然聲與色 個裏不空空
乾隆四十五年春暮,聖駕南巡,幸理安寺,御製詩一首:
溪澗廻環徑不寬 到來精舍蹔盤桓 泉流法雨毛髮鑑 閣坐松巔衣袂寒
唐宋遺蹤頗可考 人天顯應漫從看
理安傳自理宗定 其代偏安理豈安
乾隆四十九年九月初六日,蒙頒賜出滿、漢、蒙古、西蕃合壁全咒,龍藏全部。十月初三日,蒙賜出《維摩詰經》三卷。
乾隆四十九年三月,蒙賜出《無量壽佛經》兩卷、〈七葉碑圖〉一幅。又蒙賜竹絲鑲嵌玉如意二柄。
乾隆五十年正月二十八日,蒙賜出御製《大雲輪請雨經》五卷。七月十三日,蒙賜出御製《白傘蓋經》五卷。十二月又蒙賜出〈碑刻應真像〉十六軸。
乾隆五十四年八月十二日,蒙賜出御製〈理安寺詠古〉詩一首:
一谷一溪環抱巒 到來古寺愜遊盤 蹟留唐代實已泯 名定宋年義可觀
合與墨家娛性地 似殊儒道論心官
爾時早失中原半 於理安乎抑未安
住持(臣)僧 恭紀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一終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二
梵宇
伊夫佛屋之緣起,地廣由旬,世閱人代;開山於唐季,鼎盛於皇朝。其間迭興迭廢,不恒厥居。其廢也,把茅蓋頭而不足;其興也,莊嚴煥儼,輪奐甲於寰宇,供養備極其隆。溯其締造之勤、功行之苦,則法雨大師實為法門龍象。重以迦陵之遭遇布金長者,乃獲自不世出之人主。法界重新,金繩永奠。雖曰人事,蓋有天焉。志梵宇。
古涌泉禪院亦名法雨寺,在九溪十八澗。吳越時,伏虎逢禪師卓錫於此,錢忠懿王為之建寺。宋理宗曾幸寺中,以祝國泰民安,敕改「理安」。明弘治四年六月二十四日,寺廢於洪水,隤林堙谷,滌蕩無餘。寺基為仁和湯氏所有,六十年無過而問者。萬歷甲午,法雨大師仲光掛瓢巖壁間,與蛇虎共處。為蒲龕,覆之以蓋;拾橡栗以自給,獨居者八年。嘗掘地至丈餘,得柱礎,舊趾歷然。巖洞中,流泉注灑如雨,即法雨泉也。㫄一泉從地涌出,為涌泉石。壁上有大「佛」字,為佛石巖。石甃六方施生臺,石塔半座,刻《涅槃經》偈。萬歲石牌、涌泉龍王石牌,凡寺中故蹟,皆於榛莽中搜訪而得之。植援激流,周以虎落四方,參訪者漸眾。辛亥十二月,湯氏感師德化,復捨寺基。郡人吳之鯨、黃汝亨為之草疏勸募;方伯吳用先、竇子偁捐俸錢助之重建。禪堂五楹、佛宇、僧寮,諸廢具舉。峰頂有靜明尊者塔、普同塔,及寺前後山數百畝。(按:施生臺、石塔、石牌暨靜明尊者塔,今皆不存。茲據法雨大師舊志錄入,以備搜考)。吳方伯給帖歸之寺中,而規模式廓矣。大師祝髮弟子箬菴問禪師,得法於磬山天隱修禪師,與玉琳琇國師為同門兄弟。崇禎丙子,大師示寂,問禪師歸寺住持,提唱宗風,學徒雲萃。嗣法者至三十人,彬彬乎稱極盛焉。繼問禪師住持者,天竺珍禪師,鉗椎妙密,非真切參究、期脫生死者,不敢親附,海內緇流因有「生死理安」之目。數傳至康熙中,歲久法衰,寺亦漸[A1]圮;寺僧之不法者,復乘其衰敝而鬻寺田,常住日益困。壬辰歲大侵,越鑑徹禪師入城乞食,餒死於萬安橋下。訃至京師,時迦陵音禪師住持柏林寺,為位而哭甚哀。世宗憲皇帝龍潛雍邸,適幸柏林,詢知其故;念理安為選佛勝場,興願重修,以祝延萬壽。命僧越宗賫帑金至寺中,撤其殿材而新之。又命僧成鑑為置山六百餘畝、齋田二百畝。鳩工於癸巳,落成於乙未。奏聞聖祖仁皇帝,御賜匾額、對聯,命僧性音來主方丈。由是琳宮貝宇藻耀山阿,永為皇家祝釐之地,扶萬祀而不傾矣。
ᅟᅟ==[A1] 圮【CB】,𡉏【志彙】==
刑部尚書(臣)胡會恩:敕建理安寺膳僧山田記
西湖之西有十八澗,澗繞山而流,凡十八折。深曲幽邃,為臨安勝境。其上有理安寺,明弘治四年遭陽侯之厄,片瓦無存。至崇禎間,法雨大師駐錫於此,誅茅結菴,獨居數十年,有《法雨山居詩》行世。再傳箬菴禪師(法公剃度弟子也),以磬山衣鉢繼師演教,弘其規制,始為叢林。梵鐘花雨,一時稱盛。傳及天竺夢菴,宗風大暢,凡十方名山無不知有理安寺云。夢菴奉雍親王命來主柏林方丈;迦陵音和尚嗣之,道行精卓,極見優禮。然茲寺年遠圮壞,迦陵仰承師志,修整未遑。康熙五十二年,恭遇皇上六旬大慶,維時久道化成,羣生樂利;京畿外郡所在名剎,廣建道場,華祝嵩呼洋溢宇內。王念理安為名宿淵源,遂命即其勝槩修建一新,永奉香燈,祝延萬壽。蒙賜「敕建理安寺」額,並御書「石磬正音」四字,龍章爛然,山川增色。王又發帑捐金,於錢塘、秀水兩邑置買山田若干畝,以供膳僧之用。隨經署藩司事(臣)呂猶龍飭行,知錢塘縣事(臣)董天眷查明過戶,設立城西二圖自運甲,令「僧俗不相干預,毋得指派差徭,借端滋擾」在案。會恩祗奉王命,俾紀其事,刻石以示久遠,將靈山勝果並垂不朽云。
康熙五十四年二月日記
謹將梵剎規制備列於左方。
御碑亭在九溪橋外。乾隆辛未春,聖駕幸理安寺,御製七言律一首,恭摹勒石,奉安於亭中。((詩載恩寵門))
山門一楹,有敕建理安寺舊額。
彌勒殿五楹,有樓,恭懸聖祖仁皇帝御書「理安寺」額。和碩裕親王對聯:
蒲團染就烟霞色;
布袋熏成知見香。
大雄寶殿三楹,舊有「微笑堂」額。聖祖仁皇帝御題對聯二副:
法雨晴飛,繞殿香風至;
天花晝下,交空瑞日懸。
勢到嶽邊,千峰環秀色;
聲歸海上,萬水涌洪濤。
俱奉懸殿柱。辛未春,御書「樹最勝幢」匾額,恭懸大殿正中。和碩恒親王題「微笑一枝」額。多羅淳郡王對聯:
香靄橫、金風靜、拈花去。
蓮苞綻、玉露寒、踏月歸。
並懸於前楹梁柱。
孫儀:微笑堂詩
登堂禮佛餘 羣巒薦蔥峭
十月杜鵑紅 開花代師笑
禪堂五楹,有和碩顯親王題「選佛場開」額。多羅淳郡王對聯:
七尺棒頭有句超香象;
一彈指下無心攝毒龍。
法堂(即宗堂)五楹,內供箬菴問禪師以來諸住持香火。和碩誠親王題「善獅子吼」額。又對聯二副:
喝下龍蛇林泉,受潤終何極?
杖頭日月雲漢,昭回不記年!
香閣搖星簾,陰移夜月;
碧池涵藻波,影映禪關。
和碩顯親王對聯:
思而知、慮而解,鬼窟裏作活計,縱經三大劫來,何曾見我未生面目?
斬不斷、割不開,牛頷下逞風流,猶有一絲毫許,爭免累他鐵鑄心肝?
多羅淳郡王題「宗風丕振」額。又對聯:
座涌千華天地震;
筵圍萬指象龍奔。
分懸於梁柱間。法堂之上為螺月樓,左右有廊房共十楹。
藏樓(即螺月樓)五楹,恭藏御賜藏經全部,恭懸聖祖仁皇帝御書「石磬正音」額。世宗憲皇帝御製對聯:
作佛念輕,縱然自在還為妄!
度生心切,須信慈悲也是貪!
松巔閣五楹,恭懸世宗憲皇帝御題「來機亦赴」額。御製對聯:
杖履得回遊子腳;
葛藤灰盡老婆心。
曹寅:松巔閣記
南澗理安寺,文章家紀述甚詳。松巔閣,自佛石以來即有其名,而不知所緣起。夢公告余曰:「閣俯層巔,據南澗之最勝;萬松肅立,法雨泉正注其下,登斯閣者咸泠然有遺世之思。」故陳眉公有「老我松巔,煮朮蒸梨」之句。夢公曾侍師秉拂於此,別久繫懷,囑余為記。康熙四十三年甲申,余視鹺揚州,理安僧眾亦請夢公繼祖席;馳書相報曰「閣將圮」,勉余為之重葺;而平湖遜亭高編修亦出資相助。是夏閣成,夢公徵前約。夫松巔閣之勝,余熟之耳中,而端居凝思,每芒然無以應。徘徊浹旬,始覺有岧嶤崒嵂者,蒼然露沒於楮墨之間,卒攬之而不得也。偶閱釋門雜著云:「雪天有三種僧,上種坐禪,中點筆詠詩,下則圍爐說食。」嘗摭其語以期夢公、遜亭,為他日遊觀之笑樂。然余從駕再至湖上,咫尺不得至南澗。今五月,織部金公歿,擬赴弔便道一遊,又值詩局事不果。因思眉公者世之倖民;當其時蒸梨煮朮,求敵一下種僧不可得,矧以中上之事?將寄老茲閣,徜徉於其間,誠無異說夢也已。又思今之僧,足跡放浪,無所底止;以世諦計之,三種之中,於中下似較易,而理安之僧於中下則最難。此磬山立宗之本意也。夢公迥與世遠,不闌入場隊。世之士夫恒怪其清苦,以為不情。余獨見其寒儉若素士,輒心禮之,豈方以內外、復同具別調也乎?夫心之洽於心者,久而不渝,則事必有以相契。他日登斯閣,其所事事固不出中下之間,而遊觀之笑樂或有出於三者之外,則畢世之願備矣,世故不得而蘄之也。於是乎記。
趙韓:登理安寺山閣望江詩
由來登此地 絕閣幾人攀 越嶺當孤寺 江聲入萬山 供餘猿弄鉢 慈力虎投關
歸到湖堤上 如聞戒律還
吳之鯨:松巔閣詩
窗外高松不礙山 泉飛巖竇日潺湲 閣中晏坐雖無事 聽水看山也不閑
蔣全昌:松巔閣詩
巖棲福過清 脆筍飯香秔 磬引問奇客 鈴驅盜杮鶯
雲生窗紙潤 松落瓦溝平 僧臘吾知得 年來耳順盈
蔣泰濂:松閣待月詩
山影沿溪換 竹烟羃寺深 峰高逗月慢 籐壽絡樓陰
古壁疑僧面 空泉悟佛心 憐余塵夢雜 光不照前林
趙之翰:雪晴登閣詩
石閣多奇勝 扶藜踏凍來
雪深埋曲磴 松臥掩平臺 日映山容變 雲移江色開 惟師享清樂 啜茗對瓶梅
方丈三楹,有樓在法堂左。陳奕禧書額,和碩恒親王對聯:
一句當天朱點窄;
全鋒敵勝寶光寒。
西方丈(即官客堂)三楹,有樓在法堂右。多羅淳郡王題萬木森然,額懸於樓上。又題「啐啄同時」額懸於堂中。
伏虎堂三楹,在禪堂左上,有樓曰梅萼。
法雨堂三楹,在禪堂右上,有樓曰桂花。
庫房五楹,有樓在大雄殿左,法雨泉亭在其左。
經書房五楹,有樓在大雄殿右。
且住閣五楹,下為伽藍堂,祀伽藍其中(即客堂)。昔法雨大師建一菴於松巔閣後以歸老焉,且營其旁為埋骨之地,名曰「摩竭提窟且住菴」。久廢,今改建庫樓之左。
法雨大師:摩竭提窟且住菴銘并序
蓬萊圓禪師云:
新縫紙被烘來煖 一覺安眠到五更 聞得上方鐘鼓動 又添一日在浮生
浮世如漚生水上,速起速滅;予年過耳順,日來月去、寒暑迭攻,薑辣蔗甘備嘗已徧。今倚山阿搆一椽、開一壙,生可遊、死可葬。四十餘年青山白雲,受用過分;緣在則在,緣去則去。住得一日是一日。名「且住」,不定之辭也;門曰「摩竭提窟」,即「掩室」義。銘曰:
有住無住 無住有住 不住有無 是真常住 真常無常 真住無住
不住不住 且住且住
蔣全昌:登摩竭提窟詩
鳥窠新搆險 拄杖試攀尋 松頂雲沾絮 江湄日射金
採花供指笑 遇鹿許知音 洗出丹崖面 平生一片心
徐時泰:且住菴詩
千仞山腰一室開 白雲多處足徘徊
閒身麋鹿堪為侶 且住何妨拾芋煨
魏㟲登:且住閣廢基詩
花宮幽絕地 攀躋薜蘿高
廢圃容泉隱 荒臺插石牢 夜聲聞竹露 晝靜悟松濤 安得從茲住 春星滿布袍
符夢閣五楹,下為祖堂,有和碩履親王「面目猶在」額。閣向在寺後,法雨大師建,久廢,今改建於經書房之右。
法雨大師:符夢閣記
萬歷庚戌十一月二十六日夜,予夢入古寺,見几上舊書一冊,皆予生平所未見詩,覽其一絕云:
蒼天風冷糢糊色 兩個道人背雪立 影落蒹葭幾處明 廻看江水鉛池黑
復巡寺後登山;山積雪,盤曲而上,見一虛室,有僧背立不言。回顧江水,黑如鉛池;四山皆白,天色糢糊;雲破,日光漏影沙洲。心思此境即現詩中,覺而紀之也。天啟癸亥,松巔閣成,再夢一僧云:「此處雖佳,更有佳處!」對曰:「予老矣,他山諒不能往。」僧即引至此地,見江流三折、四山環抱,喜出非常,不信吾山有此奇境。遲明,攀蘿而上,儼如夢寐。由是,己巳春仲鑿窟開基;秋晚,閣方草就。臘月廿六夜大雪,廿七日稍晴,與鹿崖登山踏雪。及門,見一僧背立閣中,予趨至閣,相與通問。僧忽不見,四窗深閉,雪擁無蹤。鹿崖愕然歎曰:「何幻乃爾?」回頭瞰江,水黑山白,日影射沙;明滅變換,宛遇夢中人、詩中意也。嗟乎!廿年前不但無此閣,亦未嘗識此地。昔夢中詩現詩中境;今醒時,見即境中詩,等一夢幻耳。遂題此閣為「符夢」云。
吳廷簡:察泉歌并序
壬申冬,初謁佛石大師於符夢閣;天半虛懸,迥絕人世,第苦無水。師以法眼察石壁,捫而鑿焉;土溼石潤,漸及泉矣,喜為〈察泉歌〉:
翠削芙蓉千仞壁 老僧獨臥藤蘿隙 江流昏曉送潮聲 饑斫白雲炊怪石 毒龍久伏不須禪 滿鉢惟應貯翠烟
松濤未解道人渴 自有山靈獻法泉
蔣全昌:符夢閣詩
疾雨鳴春壑 橋亭雪浪濺
印泥攜雨蠟 燃石覩山鵑 且住知非住 當前要更前 江峰迎小閣 夙夢契詩緣
崔世召:上符夢閣詩
雲際誰當俯落暉 罡風扶杖踏層巍
潮光夢裏真同幻 僧伴山頭是也非 半偈石龕君且住 滿江𠀌壑我將歸
虎溪一笑還攜手 為約明春筍蕨肥
崔嵸:上符夢閣詩
十八橋灣步澗南 竹籐為級夢為菴 鐘憐客午嘶茶竈 月伴僧孤照石潭
四壁掛餘雲笠瘦 千峰看去浙江藍 松巔煞上羌無住 且住蓬頭噉碧嵐
煮雪齋
今廢。
卓爾昌:煮雪齋詩
門閉九溪深 烟斷火欲絕 舉世說餐霞 道人方煮雪
掛衲齋
今廢。
蔣全昌:掛衲齋詩
石塢三間屋 初遊記甲寅 峰真如佛髻 樹好盡龍鱗 布衲晴雲碎 茶瓢秋露新
安禪安不定 慚愧未閑身
齋堂九楹,在彌勒殿樓上,和碩裕親王題「冷淡家風」額。
法雨大師:齋堂銘
耕種艱辛 搬煮煩苦 若不努力修行 要見將何抵補
不餓便休 莫貪滋味 纔過三寸喉嚨 唉轉即成穢氣
盤裏菜蔬 碗中粥飯 且道從何處來 也要口喫腹算
東邊浪走 西邊閑說 閻王打算飯錢 不怕甕中走鼈
廚房五楹,在伽藍殿後。
雜貯寮五楹,有樓在庫房後。
茶房在庫房後。
旦過堂(即雲水堂)三楹,在彌勒殿外。
首座寮在法堂右。
西堂寮在法堂右。
後堂寮在梅萼樓右。
堂主寮在梅萼樓右。
都監寮在庫房左。
監院寮在庫房左。
維那寮在桂花樓右。
書記寮在法堂右廂。
副寺寮在庫房右。
知藏寮在書記寮下。
藏主寮在書記寮右。
知客寮在客堂左。
參頭寮在藏樓右。
監收寮在庫房樓上。
典座寮在廚房左。
值歲寮在旦過堂後。
山寮在旦過堂後。
浴堂淨所在值歲寮右。
青箬菴在寺後,今廢。
法雨大師:青箬菴詩二首
青箬為菴篾縛成 懸崖陡絕少人行 不將文字求榮望 豈是山林博隱名
石上蘚痕留舊色 案頭松韻有餘清 疎慵自覺違時世 捫蝨殘陽老一生
小徑盤空踏亂雲 松枝拂面兩溝分 萬峰雪色冬春見 三浙潮聲曉夕聞 戴笠不忘行腳意 撫松猶有住山心
西窗月下茶烟冷 鐘發東岡月吐林
蔣全昌:青箬菴詩
青箬菴 小如笈 不蓋瓦 但覆葉 真安樂 甚妥帖
石崔嵬 巖岌嶪 松離奇 芝豔曄 屏囂塵 斷遊屧 江海瀾 擁眉睫 雲霞片 兩足躡 鉢底龍 枕中蝶 石龍子 能馴協
橡可飡 菌可拾 牽蘿衣 披紙衱 旦吟哦 晝蹀躞 口不言 要喋喋 手不做 要捻捻 道何如 一貫捷
坐千春 了百劫
布毛菴在寺左,戒監寺退休之地,今廢。
法雨大師偈
戒慧監寺執侍六年,一日辭退,欲結茅寺左,明袈裟下事。予云:「昔通侍者侍鳥窠,亦六載辭,往諸方學佛法去。鳥窠云:『若是佛法,我亦有少許。』即拈起布毛一吹,豁然大悟,遂罷參,仍執侍如故。今為汝道,若佛法在布毛上,鳥窠渾身佛法,侍者時時相見,何不早早悟去?若佛法不在布毛上,為甚麼鳥窠一吹便乃悄然?吾有一偈,汝當參去。」偈云:
布毛佛法 佛法布毛 拈來便用 不隔絲毫 蘆花柳絮 春雪飄飄 如何不了 東走西跑
誦帚菴在十八澗中,今廢。
法雨大師偈
佛世比丘周利槃陀迦,性稟遲鈍,念「苕帚」兩字,記前遺後,記後遺前。苦加功行,一日念出「苕帚」,心地豁然。澗中一鈍行者,今效其法,以之名菴。偈云:
誦苕亡帚 誦帚亡苕
念念不息 暮暮朝朝 忽然念着 瓦解冰消 根器分利鈍 功夫在勤慢 乞緊如鑽火 火到猪頭爛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二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三
山水
沿西湖之濱,由柳洲達於浴鵠灣,為赤山埠;自赤山埠之西,歷石屋、烟霞,踰楊梅嶺而下,為九溪十八澗。南通徐村,北達龍井,匯南山諸水,西南流注於江。窈然以深,瀏然以清;懸流灇射、鬱撓谿谷。環溪澗之側者,有螺髻、大人、獅子、八覺諸峰,皆幽邃深靚、藤竹蔓絡,為屐齒之所不到。故自有唐以來,湖山之題咏殆徧,而茲地閴然無聞焉。向非伏虎剏寺於前、法雨結廬於後,則亦委棄於荒榛密箐中,為獵火之所焜耀、樵唱之所響答而已!涌泉院建於吳越,自時厥後亦不甚著。好事如坡公,僅至龍井、水樂洞而止。一時名僧如參寥輩,入山唯恐不深,未聞有安禪於此者。南宋人始見之品題,蓋在留都臨幸之後也。元明之際,勝境漸開,法雨師與吳朗士交,結澹社為無言之會;黃貞父、胡休復、卓去病、仲昌諸君子聞而赴之,馮太史開之實來主社。由是名流勝賞無不知有理安寺者。澗中覽眺之處,記錄靡遺,則法雨之力居多焉。造寺歲久,中稍陵夷。因迦陵音禪師以達於世宗憲皇帝發帑而新作之,崇樓傑閣、妙相莊嚴,與溪山相輝映,皆呈態騁奇於几席之下。則夫山川清淑之氣,盤礴鬱積之既久,而後洩其菁英、歊其靈異、沐浴聖澤、肸蠁皇靈,以馴致乎今日之極盛也。豈山靈亦有遇不遇哉?蓋有時數存乎其間矣!赤山埠舊有下院,久就頹廢。石屋嶺、梅林菴,理安寺所修葺也;烟霞嶺、點石菴,法雨師弟子鹿崖所建。菴後即水樂洞,勝遊久著,茲不具書。自楊梅嶺而下,撮其勝概以著於篇。
楊梅嶺
在水樂洞西,旁通楊梅塢。嶺西為十八澗,澗連九溪;東為滿覺壠,多桂。
郭祥正:楊梅塢詩
紅實綴青枝 爛熳照前塢 不及杏繁時 林間有仙虎
張振孫:晚入楊梅塢途中詩
一徑逶迤探乳竇 遠公精舍隱山坳 晚烟故白層峰腳 秋葉先黃老樹梢
隔嶺清鐘行漸近 引泉枯竹臥相交 禪宮知在長松外 指點雲中見鶴巢
朱彝尊:楊梅塢詩
我行楊梅塢 惜是孟夏初
是時果未熟 但見柯葉舒 思包綠荷飯 五月來精廬
金志章:自楊梅塢循九溪、十八澗至理安寺詩二首
青松影裏尋山寺 黃葉堆中踏澗泉 行過亂峰溪又轉 一聲疎磬到門前
欲覓心安未得安 講鐘初動白雲寒
樓頭大好青山色 不厭搘頤盡日看
九溪
在烟霞嶺西。南通徐村,出大江;北達龍井。
周文璞:九溪十八澗詩
九溪十八澗 冷見帝青苔 洗足僧書石 臨流客放杯 案頭松葉響 身畔野花開 百六辭歌吹 清游始一回
又:再遊九溪詩
昔遊九溪十八澗 今度見之逾清真 靜依落落石路晚 閑繞寂寂山家春 可憐潺湲似留客 更覺曲折能隨人
得得杖藜來盡日 野棠山杏亦精神
張昱:九溪詩
春山縹緲白雲低 萬壑爭流下九溪
欲溯落花尋曲徑 桃源無路草萋萋
朱彝尊:九溪詩
尋徧十五寺 九溪鳴淙淙 下無一寸魚 上有百尺松
緣流思濯足 奈此菖蒲茸
許承祖:九溪詩
謖謖松風步步苔 清流[A1]淅瀝繞香臺 落花何與幽溪事 也學愁腸日九廻
ᅟᅟ==[A1] 淅【CB】,浙【志彙】==
九溪橋
在寺門外,橫亘溪上。其南建御碑亭。
徐𦙌翓:九溪橋詩
小橋得得聽洄瀾 松帶溪風灑面寒 應接好山誰共笑 瘦藤隨我一枝安
徐𦙌翀:九溪橋詩
澗中流水三三曲 上有石梁度幽谷 客來長嘯入烟蘿 時見遠公𠻳寒玉
陳秘書監褚玠墓
褚氏家譜云:「玠字良璧,陳時官祕書監,卒葬九溪。」
十八澗
在龍井山西,東出錢塘江。
譚元春:遊十八澗,贈佛石僧詩
雨已離三日 亂流溪若何
僧閒有詩積 路誤得幽多 柴少虎相送 花殘猿未過 不攜餘興返 留半與山阿
張祖望:十八澗詩
十八澗邊木葉稀 清泉坐啜已忘歸 褰蘿更上南峰望 江色東來倚翠微
卓爾昌:十八澗詩
至此遊屐盡 橋廻雨外深
山童方拾薺 野老未歸林 絕澗重三曲 懸崖可十尋 秋窗清夜坐 松月擁寒衾
楊文驄:十八澗詩二首
雙眼去無主 秋溪半是春 葉爭花富貴 泉敵士清貧 氣肅山容古 沙明鹿跡新 前途松影裏 斜日上閑身
亂接前林翠 微峰送小寒 蟲鳴山色淡 鼠竄葉聲乾 望寺思靈鷲 逢僧說懶殘 欲從修竹底 終日借雲看
王道焜:遊十八澗,贈佛石師詩
古澗無人草正芳 到來塵慮淡俱忘 六時啼鳥和清梵 滿地幽光出戒香
茅舍松燈閑自得 石泉槐火晝初長 高賢十八如相見 不羨匡山舊講堂
僧戒如:澗中早行詩
雞唱曙光分 溪行見鹿羣 草寒棲玉露 衣溼帶朝雲 殘月林間落 疎鐘嶺外聞 山家少人事 晨起亦紛紛
聞啟祥:雲棲晚歸,原擬取道十八澗,以多虎有戒心不果詩
禪林歸路晚 逐伴且兼程 殘雪消還在 寒潮落更生
望烟知郭近 畏虎避山行 忽忽辜清景 還家意未平
嚴繩孫:十八澗詩
羣山西來如走馬 天風吹人𣤛焉下
匼帀中分一徑深 卷起羣山向身瀉 忽疑身在屏風牒 山勢交關徑廻接 有時筑罷幽琴閑 碧流環轉白石間
誰將荊浩圖中瀑 掛向礬頭百尺山 此中亦有招提子 怪我看山意無已
劃然指點匹練開 連蜷翦入錢塘水 錢塘之水奈爾何 郫筒酒盈金叵羅 僧寮煮筍截肪白 林中卻立如人多
山門碧樹樵未盡 此地何時再當過
朱彝尊:十八澗詩
暮經南山南 曲徑一十八 山橋往而復 山路坱兮圠
夕曛漸催人 延首望香剎
許承祖:十八澗詩
苔徑彎環擁帝青 澗中流水碧泠泠 四山清響因風急 遠送林鐘空外聽
法雨泉
在寺中,有亭。泉從巖下,滴瀝如雨。下為清池,可鑑毛髮。
翁汝進:法雨泉銘
法不生滅 雨無分別 吾師寂然 萬象敷說
周雯:法雨泉銘
仗佛說法 傳法藉僧
僧之所聚 山靈式憑 宋建古剎 名曰理安 香積無水 負汲實難 有茲甘泉 空巖滴乳 傾倒匏尊 斟量瓦釡
取之不禁 用之無竭 洒洒洋洋 唯然法力 大珠小珠 不涸不枯 供佛陀耶 酌之以觚 泠泠寒玉 清而不濁
浣滌法器 塵纓可濯 飛空若雨 不霑下土 給彼僧伽 獻之龍女 法雨名泉 人天永護
馮夢禎:法雨泉詩
曉為雲氣夕為嵐 石上泉飛松下菴 欹枕欲眠驚未得 恍疑秋雨落澄潭
吳之鯨:法雨泉詩
虛壑瀉清沁 涼飇上客衣
響疑秋雨細 波入野烟微 坐與冰心合 流將石齒飛 深山已共老 相賞在知希
戴澳:法雨泉詩
法雲凝作石 法雨澍為泉 日白雲根溼 天青雨腳懸 寒聲疎梵唄 澹味醉詩禪 願借松巔閣 晴霄聽雨眠
楊師孔:法雨泉詩
晴空片雨懸 處處散蒼烟 玉濺雲容碎 珠穿松葉圓 聽深如有法 味淨了無禪
泛出天花片 隨風落講筵
蔣如奇:法雨泉詩
幽響流清聽 偏宜靜際看 當秋韻自遠 迸石意逾寒 雪蕊寧沾翠 晴巖放作瀾
于焉識禪味 竟日共盤桓
蔣全昌:法雨泉詩
客到觀空坐 枯崖法雨零 澆胸勝酒德 含象給茶星
魚現金身色 龍沈寶劍形 箕瓢分一勺 楊柳洒餘馨
周正儒:法雨泉詩二首
懸崖忽飛雨 俯注何涓涓
石眼吐列星 點點墜鳴瑄 啜之冽以甘 迥眸清且漣 中有挂瓢客 卓錫𠊓南泉 空鉢𫎓神龍 一勺石壁穿
澄然悟性海 枕流可長眠
尋壑品諸泉 多向地中出 茲泉有奇脉 偏為石所暱 不逐沙眼生 不隨洪流溢
如珠篩不歇 又如髮可櫛 應是悟法石 懷寶現其七 香冽沁青蓮 凡水胡能匹
王道焜:法雨泉詩
寒雲入空翠 點點散蒼烟 湛遠成無漏 秋深別有天 雨恒週藏海 法已離言詮 獨對心逾寂 悠然象帝先
徐時泰:法雨泉詩
點破雲根滴暗泉 半規碧甃浸瑤天 秋聲是處堪留聽 又幻簷鳴到耳邊
黃允交:法雨泉詩
丹壁洒飛泉 散落天花影 一滴是醍醐 法王曾灌頂
張遂辰:過理安澗中石泉池上詩并序
理安寺在十八澗,嶺岫廻複,野竹蜿蜒,荒翳殆甚。佛石上人初結草閣其間,左厓右畔,窪水漸滴成池。沙寒蒲綠,微漣動搖,日影漾壁;每坐對幽清,惝怳無際。
崖仄吐細泉 滴瀝日無已 何年成窪潭 綠蒲臥為底
其中多龜魚 蜥蜴復十許 寄託一以閑 但覺情如水 向夕漣漪生 蕭蕭竹風起 寒色上人衣 驟點洒飛雨
歸寢松際菴 幽香吹夢裏 空山如有逢 忽逝不得語
周雯:法雨巖詩
最愛招提畔 孤危石一拳
洒空飛法雨 劃地滴清泉 餘澤分香積 靈源接梵天 涓涓長不息 流出已無邊
周宣猷:遊理安寺且住閣、尋法雨池詩
九溪路盤盤 一澗一回抱 言尋泉響處 更涉雲封道 薜蘿手自捫 招提境倏造 紫閣聳層霄 丹梯恣幽討
遠色駢諸峰 目力窮所到 樹[A2]杪出烟青 海門蒸氣皜 陂凹日沈沈 巖吞江灝灝 森森萬木屯 如建千夫纛
我遊及麥秋 一杖開晴昊 半生世網攖 擺脫苦不早 且住聊復佳 縋險從所好 法界雨長飛 講壇風細掃
窅矣鬱神庥 爛然輝天寶 名山富標題 禪悅耽枯槁 循階俯清池 德水澄寸潦
深黯隱鱗甲 微漪橫荇藻 用遣塵𡑷滌 頓息炎雲燠 茶瓜況供客 相對破煩惱 願宿贊公房 邀月上瓊島
但結靜者緣 漫言憂用老
ᅟᅟ==[A2] 杪【CB】,抄【志彙】==
涌泉
在法雨泉側。寺舊名涌泉禪院,以此著稱。歲久淤塞,今方事疏𤀹。
徐堂:重濬涌泉記
理安寺舊名涌泉院,一名法雨寺,以寺有二泉也。今法雨之名著而涌泉反晦,詢之老僧,莫究其處。去秋法雨偶竭,主僧朗公經行巖畔,見巖根石隙間,泉眼涌起,纍纍如珠,始悟向所謂涌泉者,殆以是夫!遂亟加濬治,導其秀脈,舊觀頓還,法雨亦涓流不絕矣。于是軍持灌佛、應器滌僧,寺中千餘指,飲食、庖湢之需,利用恒足;蔬畦、稻田之豐注,抑無論矣。今年春,予游寺中,飯罷,至泉上,乳泉緣巖而下,涓涓泠泠若逗秋雨。其下青蒲、白沙,靜鑑眉髮;瀐涌細流,迸洩靈澤。二泉交匯,源異而功同。爾雅云:「濫泉正出,正出,涌出也。沃泉縣出,縣出,下出也。」然則法雨,其縣出者耶?涌泉,其正出者耶?乃歎斯泉晦迹數十百年之久,一旦知見于時,與夫藴貞儲異、湮鬱勿彰,知之者徒高其名而莫指其地;不知者并沒其實而莫舉其名,幸不幸又何如耶?予故記以慶斯泉之遭,而亦以見長老宏慈願力、度越流輩,視環公之異虎晝跑、曇師之神龍撫掌,有以異耶?無以異耶?因并書之以告後之飲斯泉者。
螺髻峰
亦名碧螺峰。自龍井達烟霞可三里許,兩旁悉皆奇石森峭。其崒者為碧螺峰,端好如佛頂螺髻。正東面西,春秋二分日月剛從峰頂出,如佛髻放光。理安寺面峰而建。
法雨大師:螺髻峰題詞
覿面一峰 儼然螺髻 春分秋分 風清朗際 日出峰尖 月亦如是
日往月來 照天照地 劫盡劫初 無同無異 稽首空王 出無佛世
楊式玉:螺髻峰詩
維摩宛對天女 螺髻一峰靜閑
何似雙眉翠掃 那須十二烟鬟
(按《錢塘縣志》,碧螺峰在風篁嶺側,獅子峰在天門山,月輪峰在五雲山。法雨師略紀形勝,不言其去寺之遠近。要皆層巒複岫、瞻眺所及者。今依舊志錄詩數首。)
廻象峰
在寺東澗邊,如象王廻顧,耳鼻宛然。
法雨大師:廻象峰詩二首
六牙白象高崔嵬 瓔珞莊嚴七寶臺
靈山一會未曾散 願王座向東方來
青獅出入娑羅林 香象廻觀烟水深
誰識游行廻顧處 芳草落花無限春
獅子峰
在寺東,勢若蹲獅,高出羣岫,可瞰江滸。北望天竺諸峰,疊秀如畫。堪輿家目為「嘯天獅子」。
楊傑:獅子峰詩
巖風壯威猛 晴雷隱哮吼
無心露爪牙 百獸自奔走
楊維楨:獅子峰觀潮詩二首
海國梅青瘴雨收 繩牀高踞碧獅頭
三韓水接天無際 百越山窮地欲浮 樓閣剛風吹碧蜃 旌旗落日照紅鰍 行人莫問驅潮事 潮落山西淺十洲
獅子挐雲涌翠巒 我來親拂頂花看 隨潮月上樓臺溼 度海雲生鐘磬寒 蓬島未應三萬隔 桑田今有幾回乾
大千不究恒沙界 細問彌天釋道安
法雨大師:獅子峰詩
踞地盤空久 昂頭獨嘯天 羣狐不敢過 花落碧巖前
白鶴峰
在獅子峰左,怪石林立,嘗有白鶴巢其上。
法雨大師:白鶴峰題詞
白鶴棲山 山依白鶴 短樹蒙茸 巉石磊落 林逋豈能收放 丁令來看城郭 霜天雪後月明 誰道揚州快活
八覺峰
峰居寺東南,臨澗,上有盤石平臺,大數十丈,昔有仙人對奕於此。
法雨大師:八覺峰題詞
人誰無知 山何有覺 山既有覺 無物不覺 春日花開 秋風葉落
依報正報 塵塵剎剎 通玄滿目 心外無法 山色溪聲 是廣長舌 臺高入雲 八楞壁立 昔有二仙 曾坐對奕
樵夫至今 到此歎息
摩碧峰
在寺西北,孤立最高,下有暉落塢。
法雨大師:摩碧峰詩
羣岫列青螺 一峰摩碧漢
晴將落日低 夏與奇雲亂 強猿難到尖 高鳥未及半 淡墨塗遠天 宛然畫中看
月輪峰
在寺東南,上有天然井。長江三折正當其前。梁普覺禪師立道場於此。峰後即六和塔。
錢思復:月輪峰詩
普覺遺衣久不傳 五雲山色尚蒼然
斷崖蘿薜三千丈 喬木風霜四百年 龍井雨深泉獨響 漁村潮滿月初圓 寶坊金碧紅塵聚 何似茲山更絕緣
法雨大師:月輪峰詩
東南好峰如月盈 開窗相見若有情 松聲謖謖晚烟澹 澗水琤琤秋月明
五雲峰
在寺西南,即五雲山、天門山之支阜也。岡阜秀絕,林巒蔚起。沿江盤曲而上凡六里、七十二灣,石磴千餘級。嘗有五色雲籠罩其上。南望三浙,羣峰可數。東觀龕、赭兩山,大海可掬;與月輪峰對峙,西北即雲棲塢。
法雨大師:五雲峰詩
峰在寺西南 巉絕映江浙 常凝五色雲 相對一輪月 落日海門潮 萬里峨眉雪 有時快登臨 俯仰盡吳越
大人峰
亦名大鵬峰,寺之主峰也。如大鵬鳥翔佛光中,堪輿家目為「飛鳳沖天」。望之不甚高峻,及登其巔,則西湖如杯、三江如帶,諸峰皆在其下矣。
法雨大師:大人峰題詞
九峰之中 此峰獨秀
不奇而大 不險而厚 登巔一望 別開宇宙 碧澗清溪 環抱左右 眾山攢列 如長若幼 千花異種 萬松鬱茂
潭有馴龍 林無猛獸 象王廻顧 獅子哮吼 如金翅鳥 翔集佛後 是何覺場 竺乾靈鷲
應菴華禪師:銘大人峰詩
螺髻生雲雨 鎮踞何舂容 具此大人相 題為大人峰 偉哉天地間 萬象同擴充
僧越澗:咏大人峰詩
不偏不倚屹晴空 南北諸山列下風 忽爾有雲飛一片 膏霖三尺落塵中
月巖峰禪師:大人峰詩
百千峰裏一高峰 勢不凌人貌自恭 坐斷古今無向背 晴雲芳樹繞重重
吼獅巖
在溪路邊,張口露爪如獅子吼。
佛石大師:吼獅巖詩
從來不肻吼 一吼萬象剖
野干絕無踪 羣魔皆遠走 誰駕白雲來 文殊一老叟 溪清草色新 春風動楊柳
佛石巖
寺右,石壁上有「佛」字,縱橫丈許,苔蘚欲沒。蓋唐宋人舊蹟。
法雨大師:佛石巖詩二首
牛頭昔日嘗趺坐 四祖無端為書破 豎起空山千萬年 猿鳥獻花不敢過
不作模棱呈醜怪 兀搖不動無遮蓋 徑山欲喝不敢喝 何用米顛袍笏拜
黃毓礽:佛石巖詩
巖頭一片石 石上有佛字
欲識山僧名 記取此巖是
問虎洞
有客問「此處有虎否?」聲未絕,有虎出焉。
法雨大師:問虎洞偈
李廣射虎 虎原是石
此念一動 虎從崖出
合掌巖
呼之聲應,亦名響巖,在廻象峰下。
法雨大師:合掌巖偈
兩石排雲 人呼答響
剎塵皆佛 豈不合掌
黃毓礽:合掌巖詩
問此合掌巖 胡然而合也 恰如佛弟子 胡跪白佛者
鹿臥崖
在松芝隴上,峭壁數十丈,中空可坐。五雲、三浙在揮麈間。
法雨大師:鹿臥崖題詞
山半層巖欲墮 一洞僅容人坐 崖前三尺雪深 白鹿玄雲共臥
羅漢石
法雨大師:羅漢石詩
一塊粗沙呆石頭 空山冷落幾春秋 明霞已足三時飯 密蘚猶當五月裘 樵去牧來常作伴 猿啼虎嘯莫知愁
隨他呼喚不肯應 只是與人無所求
先照臺
法雨大師:先照臺詩
登臺望海微茫裏 日月初升先照臺 一條紅縷貫山海 下方城郭猶烟霾
懸鼓巖
法雨大師:懸鼓巖詩
西峰落照駕天鼓 東海涌出白玉盤 朝作暮息人自老 去去來來雙彈丸
鶴澗亭(即今御碑亭)
許承祖:鶴澗亭詩
夾路林巒一徑通 孤亭靜俯水淙淙 鹿馴虎伏獅停吼 時有霜禽下碧松
楊式玉:鶴澗亭詩
君復孤山寂寂 太初荒渚迢迢 舞罷澗邊顧影 七峰任意逍遙
猪頭塢
楊式玉:猪頭塢詩
祭虎本由八蜡 逢師伏物無爭 得食於菟自止 至今滿塢春生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三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四
田畝
虎林名剎每擅幽巖絕壑之奇,而理安尤邃密,高僧雲衲飛錫者爰止其地。然厥初肇造精藍,梵放高閒、齋廚岑寂,操瓶持缽常困屢空。及我朝聖祖皇帝宏啟福田,既頒內府金俾新靈宇,復以錢塘秀水膏腴若干畝賚寺,于是給園多士羣饌伊蒲,香界四天徧聞金粟。大哉皇仁!施洽眾有,古今檀捨之隆未或臻於斯極者也。故謹條其疆畝,錄之如左。其他凡所裒益亦附見焉。志田畝。
山
坐落杭州府錢塘縣城西二圖十八澗地方:
騰字二千七百號 石山(一十八畝四分八釐三毫)
騰字二千七百一號 石山(二十四畝六分二釐五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號 石山(二十七畝四分七釐四毫)
騰字二千七百四號 石山(二十四畝一分零九毫)
騰字二千七百五號 石山(六畝二分六釐八毫)
騰字二千七百十六號 石山(五十三畝八分二釐七毫)
騰字二千七百十三號 石山(四畝正)
騰字二千七百十四號 石山(十畝一分九釐六毫)
騰字二千七百十五號 石山(八畝正)
騰字二千七百十八號 石山(七分一釐)
騰字二千七百十九號 石山(三十四畝零七釐一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號 石山(二十五畝三分三釐七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一號 石山(七畝八分五釐五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三號 石山(七畝一分四釐四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四號 石山(十二畝二分)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五號 石山(二十一畝七分零二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六號 石山(十七畝八分七釐五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七號 石山(八畝七分六釐九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八號 石山(十七畝一分四釐八毫)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九號 石山(十二畝二分五毫)
騰字二千七百三十號 石山(七畝三分)
騰字二千七百三十一號 石山(三十三畝零三釐二毫)
騰字二千七百三十二號 石山(二十三畝零七釐六毫)
騰字二千七百三十三號 石山(一畝六分六釐三毫)
騰字二千七百三十四號 石山(三十四畝二分八釐四毫)
騰字二千七百三十五號 石山(二十五畝一分七釐五毫)
騰字二千七百四十二號 石山(六十畝九分三釐八毫)
騰字二千七百四十三號 石山(十八畝零一釐)
騰字二千七百四十四號 石山(三十二畝五分七釐三毫)
騰字二千七百四十五號 石山(八畝零八釐)
騰字二千七百四十六號 石山(二十畝三分五釐三毫)
騰字二千七百四十八號 石山(十畝正)
騰字二千七百五十一號 石山(八畝零八釐)
騰字二千七百九十九號 石山(十六畝零七釐八毫)
騰字二千八百二十七號 石山(十三畝一分五釐六毫)
騰字二千八百三十號 石山(三畝七分二釐四毫二絲)
騰字二千八百三十二號 石山(五畝六分六釐七毫)
騰字二千八百三十三號 石山(十三畝九分九釐)
騰字二千八百五十七號 石山(五十二畝三分三釐八毫)
騰字二千八百七十六號 石山(十六畝三分八毫)
騰字二千八百七十八號 石山(六十畝四分三釐八毫)
騰字二千八百七十九號 石山(二十四畝一分)
騰字二千八百八十號 石山(三十五畝八分八釐八毫)
騰字二千八百八十一號 石山(六十二畝一釐五毫)
騰字二千八百八十二號 石山(十九畝零六釐七毫)
同號 石山(十五畝八分)
騰字二千八百八十三號 石山(三十八畝正)
騰字三千一百五十七號 石山(三畝七分二釐四毫)
同號 石山(五畝零九釐三毫)
同號 石山(十畝一分九釐七毫)
同號 石山(三畝二分)
騰字三千一百五十八號 石山(四畝七分八釐三毫四絲)
騰字三千八百三十一號 石山(二十畝六分二釐五毫)
體字一千三百零四號 石山(九畝四分四釐四毫)
坐落徐村地方:
騰字一千零九號 石山(九十畝九分五釐八毫)
傷字八百九十二號 土山(一畝五分)
傷字一千一十五號 石山(三十九畝)
傷字一千一百一十號 土山(二分零七毫二絲九忽)
傷字一千一百一十二號 土山(一畝二分)
騰字二千七百零三號 土山(二畝六分四釐六毫三絲)
騰字二千七百十七號 土山(二畝七分三釐七毫)
騰字二千八百七十五號 土山(六畝八分八釐)
騰字二千八百七十八號 土山(二畝正)
騰字二千八百七十九號 土山(二十二畝四分四釐七毫)
騰字二千八百八十一號 土山(一畝九分)
羌字三千九百七十四號 土山(十九畝六分九釐八毫)
體字一千三百五號 土山(十畝二分三毫)
以上共石土山一千二百六十七畝六分零一毫六絲九忽。
內石山五百六十一畝三分六釐一毫二絲,係康熙五十一年迦陵音禪師奉帑金置。其餘七百零六畝二分四釐零四絲九忽,皆明季以來各住持募檀信所置。
田
坐落嘉興府秀水縣伏禮鄉下扇三圖:
列字三十三號 田(三分八釐)
列字三十四號 田(一畝二分)
列字三十五號 田(一畝九分)
列字八十三號 田(二畝九分五釐)
列字八十四號 田(一畝九分)
列字八十五號 田(六畝二分)
列字八十六號 田(三畝八分)
列字一百六十三號 田(一畝)
列字一百六十四號 田(一畝)
列字一百九十三號 田(三分)
列字一百九十四號 田(五分)
列字一百九十五號 田(二分)
列字二百零九號 田(八分)
列字二百三十號 田(一畝)
原字二百九十號 田(一畝九分五釐七毫)
原字二百八十九號 田(二畝九分六釐二毫)
宇字七百五十六號 田(五分五釐八毫)
宇字七百五十七號 田(一畝四分二釐五毫)
黃字二十號 田(四畝四分二釐四毫)
黃字二十一號 田(六畝三分一釐七毫)
黃字一百九十五號 地(七分五釐)
黃字二百四十八號 地(五分)
黃字二百四十九號 田(八分)
黃字二百五十號 田(一畝二分)
黃字二百六十四號 田(一畝五分)
黃字二百七十五號 田(三畝四分)
黃字二百七十六號 田(一畝六分)
黃字二百八十一號 田(七分)
黃字二百八十二號 田(一畝)
黃字二百八十三號 地(三分)
辰字八十八號 田(一畝零五釐六毫)
辰字一百三十三號 田(七分九釐四毫)
辰字一百三十四號 田(六分三釐)
辰字一百三十五號 田(五分一釐)
辰字一百三十六號 田(一畝零二釐)
辰字一百三十七號 田(八分零三毫)
辰字一百三十八號 田(五分一釐)
辰字一百四十二號 田(五畝零八釐九毫)
辰字一百四十三號 田(一畝四分五釐五毫)
辰字一百九十五號 田(四釐二毫)
辰字二百號 田(三分一釐)
昃字一百八十五號 田(三分四釐四毫)
昃字四百一十六號 田(一畝八分零五毫)
以上實在田計共六十七畝八分,係明季法雨大師與國初箬菴禪師置。
四明戴澳:藏閣僧田疏
理安寺廢久矣,佛石大師趺坐蘿藋中與猛獸爭所者十餘年,始有感其異而為之立精舍者。三十年來憑林起棟,即石成基,堂殿、廚廊略已完葺;顧獨缺一藏經閣。師故可以無祖,何必有經?師故可以正法眼藏,作法王行祕書,何必有藏經閣?然今之勝流高衲至湖上而尋放杖落屐之處,則必首理安寺。且不無夢聽南澗之午鐘、魂洗松巔之法雨者,知皈嚮師耳!知有師,因知有理安寺;有理安寺,自不可無藏經閣。至法侶雲集,寧當借飯香?上古有捨身為法者,各隨願力,使藏經有閣、飯僧有田,其於功德亦遠矣。
楊師孔:募藏閣僧田疏
大藏千百億萬言,不知藏在何處?裂綿泥金、潢楮繡墨、橫畫豎捺、左圈右點,不知是字跡?是真詮?是糟粕?試問大師:支傘獨坐空山時,雪片堆眉、冰花盪胸,還有是莊嚴景象?還有意放開、有意藏匿?還知自家饑寒?還知他人饑寒否?若還有知,境隨心滅;若還無知,法自道生。道人試為師下一轉語:藏大藏以醒大千眾生、同耀光明,畢竟藏無所藏;種福田以飽大千眾生、同滿厭飫,畢竟饑無所饑。依然支傘獨坐、雪堆眉、冰盪胸時也!由前直是拿得進來,由今直欲放將出去,原于師一毫無罣礙也。有大善知識,自生懽喜。
黎元寬:募置齋田疏
余昨自長安邸居,炎暑煩苦、奔走空乏中,心致不樂;乃從某聞佛石上人名則大爽然。既而詳其所為開拓理安寺功德,以枯坐得之,視余之勞勞於炎暑煩苦、奔走空乏中而求之者,所就倍萬;則不獨自失其故,而且若有進焉者矣。據此一時一心,覺已直透頂宗,無復退轉,豈不善哉!無何而以督榷至浙,一官之苦又有浙之長安矣。爾時即不得遂其初,聞佛石名而大有開悟之心,然試一往觀,以堅其信、實其所聞,則亦易易也。乃五閱月竟不得往;五閱月後往,又因聞子將、仇聲之為之從臾,非然,幾於忘佛石也。此可見余之為善而不果者。余之為善而不果,獨此也哉?佛石乃出其詩若干及理安緣起以相示,較昔之聞而爽然而且若有進焉者,更覺親切焉。於是余思為功德于佛石,而佛石則以募建藏經閣并置齋田屬余題辭,於是余慨然任之。非此時即能勇於為善,將以志其不果之悔也。予之所當悔者獨此也哉?乃發心于五月,而至于十月始弁一言,則悔後而又得不果焉。夫余之不果於為善而悔,悔而復得不果者,又獨此也哉?余時司竹木,則於藏經閣猶力所可支,非期乎獨力,亦乘其易勸也。大藏非中國有,而且玄[A1]奘能往,鳩摩能來,況已有經而特謀其藏,力可眾支而加之以勸,豈有不欣然從事?意者人之為善而果不待於悔,或悔而不終於不果,其善心猛力固有出於予上者乎!
ᅟᅟ==[A1] 奘【CB】,裝【志彙】==
沈洵:齋田碑記
蓋自一花拈示,獨衍心傳;異草誕生,聿興人瑞。斯固先民之絕軌、至聖之神機,不可以巧力求、不可以心知測也。故有教無類,雖開廣大之門;而得意忘言,遂息階梯之徑。若其紹述有人,津梁攸濟,宏敷至教,大庇來茲,厥功茂矣,能無傳乎?然而寶林勝地,兆始發於香流;祇樹精藍,功實繇於金布。是以招提異境,自有奇因;瓶鉢生涯,尤資檀施。業無微而不著,德有善而必彰,固當此垂觀聽、永立勞規者也。茲惟佛石大師行潔冰霜,德涵江海;宗風玄暢,遠承嵩少之源;詩律清新,無異石門之響。肇迹錢塘,徧參名宿。年纔髫齔,已悟空玄。始依雪浪之座,響答無遺;繼登紫柏之壇,機緣遂契。親承密印、大闡幽微,得最上乘、開正法眼。遂乃振錫南旋,別開殊境,止足於武林南峰之十八澗。一笠相隨,隻身遙寄;蔭松成蓋,藉草為茵。蔽荊棘於中林,殉肌膚於猛鷙。志動神靈,感均異類。遂使威慈被物、鳥獸咸馴,盛德生輝、山林增蔚。夫國一開基於雙徑而龍遜其居,誌公卓錫於潛山而鶴移其處。以古方今,信不誣矣!迨至樵採傳聞、野人餽食,固已歷盡風霜、代遷時序。既而緇素景從,始搜榛莽;遂平沙礫,爰立茅茨。初作維摩之室,嗣開禪誦之堂。因高就遠、復古崇基,雲擁江流、星羅越甸。廻崗復岫之際,倏爾殊觀;息心了義之徒,於焉雲集。禪師厭棄塵囂、絕跡城市,貞心苦節,自始至今,蓋四十餘年矣。爰有秀水縣杮林鄉普濟菴道者、周普牟等皈依投誠,捐資作供。思悠遠之圖,立常住之業。辛勤轉募,積累成功。或施自縉紳、或集從緇侶。彼以捨來,此以慈受。遂得齋僧田若干,為理安下院。續有楊居士等同心立社,纘繼前修,捐產助銀,復置齋田若干畝,係某都某圖。耕耘斯在,農安甸服之居;道里非遙,歲輸仁者之粟。遂使山中習靜,終賴安閒;松下清齋,不需行乞。又有秀水縣王明府給之符牒,免其差徭,大裨能仁,永為成式。猶慮功積而名湮、世遠而義晦,用利貞石,載此蕪詞;庶使善行顯聞、令模無替云爾。
順治四年秀水免差徭帖
嘉興府秀水縣為懇恩照舊優免以安禪修事。據理安寺僧普乘呈稱:「本寺係歷代諸祖創立叢林,現居宗匠接衲傳流。向蒙本郡鄉紳、吏部金太僕曹洎諸善信捐資,置買常住齋僧田六十九畝七分六釐,坐落杮八都上九冊,立戶辦糧,閱歷多年,俱經優免,照帖石碑可證。茲值熙朝鼎定、雨露方新,懇乞恩照舊例,仍前給帖優免,庶寺無戶役之煩,僧安禪誦之業」等情前來。據此為照理安古剎雖隷於武林,常住齋田仰給于禾郡;第焚修衲子奚堪當雜泛差徭?而萍集禪和,似應與殊恩優異。本縣培此福田,眾各安心淨業,合行給帖付照,為此帖付本僧收執。所有本寺常住齋僧田六十九畝七分六釐,仍舊戶立該圖辦糧,其餘里役差徭,照例一體優免,永為遵守。須至帖者。
順治四年七月十二日給
坐落嘉興府秀水縣零宿鄉上扇十六圖,田號開後:
列字六十七號 田(一畝九分)
列字六十八號 田(一畝六分)
列字六十九號 田(一畝)
列字一百六十二號 田(一畝)
列字二百零九號 田(一畝)
列字二百四十九號 田(四畝一分五毫)
列字二百五十號 田(四畝一分三釐)
黃字八十二號 田(三畝三分)
黃字一百九十四號 田(二畝八分)
黃字二百零八號 田(三畝三分)
黃字二百一十一號 田(二畝八分)
黃字二百一十二號 田(一畝五釐六毫)
黃字二百二十號 田(一分)
黃字二百二十一號 田(一分)
黃字二百二十二號 田(二分)
黃字二百二十三號 田(八分)
黃字二百二十四號 田(六分)
黃字二百六十二號 田(一畝一分八釐)
黃字二百六十三號 田(二畝一分二釐)
黃字二百六十六號 田(五畝)
黃字二百六十七號 田(五畝四分五釐)
黃字二百七十一號 田(四畝六分)
黃字二百七十二號 田(二畝六分)
辰字一百八十二號 田(六分二釐六毫)
辰字一百八十三號 田(二畝四分七釐七毫)
辰字二百三十七號 田(八釐四毫)
辰字二百三十八號 田(一畝五分八釐五毫)
辰字二百三十九號 田(一畝五分一釐三毫)
東南律字五十七號 田(一畝三分)
東南律字五十八號 田(二畝二分)
辰字二百五十三號 田(三畝正)
辰字二百五十四號 田(三畝正)
以上實在田計共六十六畝二分,係康熙年間迦陵音禪師奉帑金置。
列字六十七號 田(一畝)
列字六十八號 田(一畝)
列字四百四十五號 田(四畝)
列字四百四十七號 田(二畝四分)
黃字圩(係理安寺下院,菴基在二百九號內。) 田(一分五釐)
黃字二百零九號 田(一畝零六毫)
辰字二百五十五號 田(三畝正)
辰字二百五十六號 田(三畝正)
以上田十五畝五分五釐六毫,係迦陵禪師為蘇州府吳縣夢庵禪師塔院所置。
坐落杭州府錢塘縣上四鄉,田號開後:
騰字二千八百八十七號 田(四分二釐四毫)
食字五百八十一號 田(一畝三分)
食字五百八十二號 田(一畝八分五釐)
化字五百三號 田(二畝零七釐二毫三絲)
被字五百三十六號 田(三畝二分五釐)
被字五百四十一號 田(三畝二分五釐)
草字五百七十七號 田(一畝一分二釐)
草字五百七十八號 田(一畝五分二釐)
草字五百八十號 田(四畝九分七釐二毫五絲)
草字五百八十二號 田(一畝三分六釐)
草字五百八十三號 田(三畝九分零六毫四絲)
草字五百八十四號 田(二畝一分)
草字五百八十八號 田(一畝七分九釐四毫)
草字五百九十號 田(一畝九分四釐七毫)
草字六百一十七號 田(一分五釐)
草字六百二十號 田(二畝三分五釐二毫)
方字一千七百零四號 田(二畝六分四釐二毫)
方字一千七百一十號 田(一畝六分七釐五毫)
身字七十二號 田(一畝二分六毫五絲)
身字一百六號 田(二畝五分八釐九毫五絲)
身字一百一十號 田(一畝三分七釐五毫六絲)
身字二百三十六號 田(二畝零六釐)
身字二百三十九號 田(六畝四分九釐)
身字二百四十號 田(二畝一分五釐七毫五絲)
身字二百四十一號 田(一畝零六釐二毫)
身字二百四十二號 田(一畝零四釐八毫一絲)
身字二百六十九號 田(一畝二分三釐五毫)
身字五百六十四號 田(三畝七分八釐五毫七絲)
身字五百九十六號 田(三畝七分八釐)
身字八百一十二號 田(一畝七分七釐二毫)
身字九百二十七號 田(一畝五分)
身字一千二百三十六號 田(二畝七分一釐五毫四絲)
身字一千二百四十號 田(二畝七分九釐一毫三絲)
身字一千四百三十八號 田(二畝零一釐五毫一絲)
身字一千五百七十九號 田(一畝六分三釐六毫)
身字一千五百八十號 田(二畝三分三釐七毫)
身字一千六百四十五號 田(二畝七分二釐)
身字一千六百六十九號 田(二分八釐)
身字一千六百七十五號 田(九分)
身字二千二百一十二號 田(一畝正)
身字二千二百二十八號 田(三畝四分九釐三毫一絲)
髮字一十三號 田(三畝五分三釐)
髮字四十二號 田(三畝五分二釐五毫六絲)
髮字四十四號 田(九分八釐九毫七絲)
髮字一百七十一號 田(一分八釐四毫七絲)
髮字一百八十七號 田(二畝正)
髮字二百二十七號 田(六畝九分六釐三毫一絲)
髮字二百三十五號 田(一畝八分四釐)
髮字二百三十六號 田(二畝一分四釐六毫三絲)
髮字二百四十五號 田(三畝六分零二毫一絲)
髮字二百四十七號 田(二畝二分二釐八毫三絲)
髮字二百五十七號 田(二畝四分五釐五毫)
四字五十五號 田(八分七釐八毫四絲)
四字四百二號 田(三分四釐七毫)
四字六百五十五號 田(三畝二分六釐八毫)
同號 田(一釐四毫五絲)
四字六百九十九號 田(六分零毫六絲)
四字七百號 田(三分四釐三毫五絲)
四字二千六百七十三號 田(五分六釐九毫五絲)
四字六百八十一號 沙田(三分六釐)
以上共田一百二十二畝六分九釐八毫五絲,係迦陵音禪師康熙五十一年奉帑金置。
坐落徐村
傷字一百九十九號 田(一畝一分四釐七毫)
傷字二百六十一號 田(五分一釐七毫)
傷字二百八十三號 田(五分一毫五絲)
傷字三百五十五號 田(二畝九分八釐九毫八絲)
傷字三百五十七號 田(一畝八分一釐五毫)
傷字三百五十八號 田(五分七釐七毫三絲)
傷字三百五十九號 田(七分七釐九毫一絲)
傷字三百六十號 田(一畝七分四釐五絲)
傷字三百六十二號 田(二分八釐九毫八絲)
以上共田一十畝零三分五釐七毫,係箬庵問禪師崇禎十二年置。
坐落仁和縣似蘭一圖,田號開後:
若字七百六十七號 田(九分七釐)
若字七百零六號 田(一分)
若字七百六十四號 田(二分)
若字七百六十五號 田(一畝二分九釐)
若字七百六十六號 田(二畝一分一釐)
若字七百六十八號 田(一畝三分四釐)
若字七百六十三號 田(五畝八分三釐)
若字七百六十二號 田(一畝二分九釐)
若字七百六十九號 田(二畝零六釐)
若字七百七十三號 田(五分)
若字七百七十號 田(一畝一分六釐)
若字七百七十四號 田(四分九釐)
若字七百七十五號 田(四分八釐)
以上共田一十九畝七分八釐,迦陵音禪師康熙五十一年置。
坐落二十都廿二圖青石大王廟地方,田地開後:
辭字三百零一號 田(六分八釐)
辭字一千一百四十九號 田(七畝六分三釐六毫)
言字八百七十號 地(一畝四分六釐六毫)
辭字一百四十六號 地(三畝零八釐)
言字三百號 地(二分八釐)
言字四十九號 地(一畝一分六釐九毫)
以上共田地一十四畝三分一釐,迦陵音禪師康熙五十一年置。
坐落蘇州府吳江縣二十一都
焉字 圩田九畝三分
箬菴問禪師順治十五年置。又田一畝,懶石禪師置。理安收息代完眠雲室錢糧。
地
騰字四百九十號 地(九分三釐四毫八絲二忽)
騰字四百九十一號 地(一分三釐一毫二絲)
騰字二千七百零三號 地(六分六釐六毫七絲)
騰字二千八百七十九號 地(四畝一分二釐)
騰字二千八百九十四號 地(一畝零七釐九毫六絲)
城西一圖:
雲字四百六十六號 地(八分零二毫)
雲字四百六十七號 地(二分四釐一毫)
雲字四百六十九號 地(四分二釐)
定北五圖:
傷字六百十四號 地(一畝九分三釐八毫一絲)
下扇四圖:
王字四百三十五號 地(二分五釐)
王字四百四十三號 地(一畝九分九釐二毫)
王字四百五十二號 地(一畝二分一釐五毫)
以上共地一十三畝七分九釐零四絲二忽,明季以來各住持置。
蕩
化字五百七十三號 蕩(二釐五毫)
化字五百八十七號 蕩(八釐)
身字一百七號 蕩(三分七釐七毫七絲)
身字一百九號 蕩(二分)
身字一百四十二號 蕩(二釐)
身字二百一十九號 蕩(五分)
同號 蕩(五分)
身字二百七十號 蕩(一分四釐)
身字五百六十三號 蕩(一分八釐五毫五絲)
身字五百八十四號 蕩(三分)
身字七百號 蕩(一分三釐)
身字八百一十號 蕩(一分五釐九毫五絲)
身字一千二百二十七號 蕩(一分八釐)
身字一千二百五十七號 蕩(二分八釐)
身字一千四百二十八號 蕩(二分)
身字一千四百四十一號 蕩(四分六釐八毫五絲)
身字一千五百七十五號 蕩(三分五釐)
身字一千六百四十七號 蕩(四分五釐)
身字一千七百五十八號 蕩(五釐)
身字二千二百一十四號 蕩(五釐)
髮字四十六號 蕩(四分八釐)
髮字二百號 蕩(二分)
髮字二百九號 蕩(一分九釐)
髮字二百二十五號 蕩(五分九釐九毫三絲)
髮字二百三十一號 蕩(一畝七分七釐一毫)
髮字二百八十一號 蕩(三分)
四字六百五十六號 蕩(三分六釐七毫五絲)
四字六百七十七號 蕩(一分九釐七毫)
四字七百六十六號 蕩(一分五釐)
草字四百八十二號 蕩(三分)
草字四百八十六號 蕩(二分三釐二毫)
草字五百七十六號 蕩(四分七釐七毫)
草字五百八十四號 蕩(三分)
以上共蕩一十畝零二分一釐,康熙五十一年迦陵禪師置。
騰字二千七百六號 石山(五畝三分九釐六毫)
王字四百四十七號 山蕩(一畝二分)
乾隆二十二年住持實月置。
坐落錢塘縣城西二圖方家塢: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一號 石山(八畝)
騰字二千七百二十二號 石山(六畝零五釐七毫)
以上共石山一十四畝零五釐七毫,乾隆五十九年住持達川置。
完糧數目
錢塘縣條銀三十二兩九錢三分一釐零七絲六忽,逢閏每兩加二分有零。完米一十六石有零八升六合九勺,逢閏每石加一升二合。
秀水縣條銀二十一兩四錢六分五釐,逢閏每兩加一分。完米二十二石零一升一合三勺,逢閏加共六斗。
仁和縣條銀五兩五錢二分零二絲,無米。
吳江縣條錢一兩零五分七釐,逢閏加銀二分。完米一石七斗,逢閏加數升。
(逢閏之年,先於一年加完米數,於閏本年加兌銀數。)
下院
秀水莊橋普濟菴,三楹兩進兩廂,崇禎二年法雨大師置。運船一隻,康熙五十一年迦陵禪師置。
清波門接引菴,三楹兩進兩廂,康熙三十五年獨超方禪師置。
松木場一枝菴,三楹三進兩廂,天啟六年法雨大師置。
當事禁約
藩司憲牌
署理浙江等處承宣布政使司事、按察使、仍帶紀錄一次呂 為懇 憲賞飭收立僧戶以便輸納事。據具呈雍親王佛堂僧閱宗呈稱:「切因杭城理安禪寺,僧眾焚修,素守清貧;今蒙王恩發帑差僧置買饍僧山田,以作永遠香燈。所買山田俱係錢塘秀水二縣,賣主零星不一,難以交納。切聞縣例,十年大造,方許過戶;但僧受王命,不便回覆。伏祈憲臺准飭該縣收歸僧圖,則輸納有戶、差糧得辦,庶僧得以回覆」等情,具呈到司。據此合行轉飭,為此仰縣官吏查照來文事理,即將理安寺佛堂僧閱宗、置買該縣地方饍僧山田,立即查明,收歸僧圖輸糧。仍具文申覆,毋違、速速。須至牌者。
右牌仰錢塘縣,准此。
康熙五十二年十二月廿二日給
牌案(定限即日繳)
杭州府錢塘縣正堂、加五級紀錄十二次董 為懇憲賞飭收立僧戶等事。康熙五十二年十二月,奉署理布政司事、按察使、仍帶紀錄一次呂 憲牌「據具呈雍親王佛堂僧閱宗呈稱:『切因杭城理安禪寺僧眾焚修,素守清貧;今蒙王恩發帑差僧置買饍僧山田,以作永遠香燈。所買山田俱係錢塘秀水二縣,賣主零星不一,難以交納。切聞縣例,十年大造,方許過戶;但僧受王命,不便回覆。伏祈憲臺准飭該縣收歸僧圖,則輸納有戶、差糧得辦,庶僧得以回覆』等情,具呈到司。據此合行轉飭,為此仰縣查照來文事理,即將理安寺佛堂僧閱宗、置買該縣地方饍僧山田,立即查明,收歸僧戶輸糧。仍具文申覆、毋違」等情到縣。奉此合行清查,收歸僧戶輸納,為此牌仰該圖里冊,即將理安寺所買該里人戶、山田產畝,逐則查明,毋許隱匿。開列原丈細號,繕造清冊二本,刻日赴縣呈繳,以憑歸戶,纂算條糧,立等申覆藩憲。如敢舛錯遲違,定行按里差取。如遇大造之期,毋得藉例阻掯,致干未便。速速。
呈詞
具呈雍親王佛堂僧閱宗呈:為懇臺飭付總歸僧戶、畫一辦糧事。切有城西二圖理安禪寺,僧眾焚修,素守清貧。今蒙王恩發帑,差僧建造并置饍僧田產,以及承頂下院等項。因零星各處,一則難于輸課,兼之不便回覆王命,是以上年十二月開具呈藩司,請歸僧戶一總辦糧,已蒙送臺,恩蒙轉行各里造冊、查收歸戶在案。因前有四十年間,本寺用價契買安吉五圖二甲、楊縉賢田五畝,遵例投稅,未曾過戶。又有長壽五圖上三甲集福寺,于上年秋間,舊住僧并寺鄰,將本寺全戶丁產交頂理安承管。其糧課現今理安寺僧承辦,理應總歸一處,已免催科。伏乞縣臺、勅著城西二圖僧戶該書知照二里冊書,并算房該書,將戶下產畝照數開付僧戶,實為恩便。上呈。批 該圖算書,查明推收歸戶,仍行知各該里冊書,收除明白可也。
牌案
杭州府錢塘縣正堂、加五級紀錄十二次董 為懇臺飭付總歸僧戶畫辦糧事,准雍親王佛堂僧閱宗、呈開前事前來。據此合行飭著付歸僧戶,除另檄知照外,為此牌仰(安吉五、長壽五。)圖(算房冊書)速將本圖(二上三)甲(楊縉賢戶下,徵田五畝。集福寺全戶人丁、田地、山蕩。)照依實在徵糧產畝,撥付與城西二圖理安僧戶,一處辦糧,毋許隱匿。開列原丈細號,繕造清冊二本,刻日赴縣呈繳,以憑查明,纂算條糧,立等彚冊詳覆藩憲,毋得藉詞故為掯阻。如敢舛錯遲違,定行差押究處不貸。
示詞
具呈雍親王佛堂僧閱宗呈:為懇憲給示護佛安僧、永垂不朽事。情因僧奉王命置買理安饍產,前為請歸畫一、過戶號冊,並立僧圖辦糧等事。呈禀藩憲,蒙送臺下,已蒙勅著各里開具細號清冊過戶,歸立城西二圖自運甲,寺糧按季全完。但僧係弱門,誠恐各里指稱派役差徭,滋擾寺僧,事未可定。伏乞仁憲賞示飭禁,使僧勒石。不但僧回覆王命,則緇流孱弱得以清淨焚修,而佛地常輝,實乃憲臺栽培之所致也。上呈。批 給示。
示稿
杭州府錢塘縣正堂、加五級紀錄十二次董 為懇憲給示、護佛安僧、永垂不朽事。康熙五十三年三月初二日,准雍親王佛堂僧閱宗呈稱:「情因僧奉王命置買理安饍產,前為請歸畫一、過戶號冊,并立僧圖辦糧等事,呈禀藩憲,蒙送臺下,已蒙勅著各里開具細號清冊過戶,歸立城西二圖自運甲,寺糧按季全完。但僧係弱門,誠恐各里指稱派役差徭,滋擾寺僧,事未可定。伏乞仁憲賞示飭禁,使僧勒石。不但僧得回覆王命,則緇流孱弱得以清淨焚修,而佛地常輝,實乃栽培之所致也」等情前來。據此為查理安饍產乃王恩捐帑置買,現奉藩憲飭行勒石,在於城西二圖設立自運甲,令其完糧,僧俗不相干預,便得清淨焚修。誠恐無知里遞指派差徭名色,滋擾有干未便,合行示飭。為此仰住僧知悉,嗣後敢有前項借端滋擾者,許該住持據實赴縣指禀,以憑詳究不貸。
督憲委錢塘縣諭理安打七牌案
錢塘縣正堂、加三級王 為遵憲整戒等事。奉總督大人那憲令:「照得本部院蒞任兩省,雖土豪光棍,業經密拏治罪,其遊方惡僧,未經考究是清是混,仰縣即請有名誌載古剎、誠實禪僧,擇壇打七參禪。自十月初三日起,共四十九日止,晝夜跑香,毋得墮玩。」奉此,照查本縣所轄地方,雖有誌載古剎,然慌唐游移者多。惟吾理安寺及雲棲二處,實係清淨焚修,毫無舛錯。今設壇于理安寺,打七參禪,仍請該寺方丈整壇督率,並傳雲棲寺當家監香;一面候大眾遵依,到日解赴大人面諭,考究釋教,取具不違,遵依送查。如違嚴譴。速速。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四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五
禪宗
寺以伏虎開山,遙遙相距歷六百餘年,法雨大師復著化虎之靈異,開堂領眾,有默相之者矣。嗣後巾拂相承,宗風愈懋;因緣遭際,屢勤萬乗之咨詢,普受人天之供養。非徒攻苦食淡、完山僧野衲之本分而已;性海周流,慈光朗照,支條繁衍幾徧天下。心心相印,均以斯寺一袈裟地為歸宿之地,其淵源不可忘也。志禪宗。
開山始祖.唐伏虎志逢禪師
志逢禪師,餘杭人也。生惡葷血,膚體香潔。幼歲出家於臨安東山朗瞻院,依年受具;通貫三學,了達性相。嘗夢陞須彌山,覩三佛列坐,初釋迦、次彌勒,皆禮其足;惟不識第三尊,但仰視而已。時釋尊謂之曰:「此是補彌勒處師子月佛。」師方作禮。覺後,因閱大藏經,乃符所夢。天福中遊方,抵天台、雲居,參國師。賓主緣契,頓發玄祕。一日入普賢殿中宴坐,焂有一神人跪膝前,師問:「汝其誰乎?」曰:「護戒神也。」師曰:「吾患有宿愆未殄,汝知之乎?」曰:「師有何罪?唯一小過耳。」師曰:「何也?」曰:「凡折鉢水,亦施主物;師每傾棄,非所宜也。」言訖而隱。師自此洗鉢水盡飲之,積久因致脾疾,十載方愈。吳越國王嚮師道風,召賜紫,署「普覺禪師」,命住臨安功臣院。上堂曰:「諸上座!捨一知識而參一知識,盡學善財南游之式樣。且問上座,秪如善財禮辭文殊,擬登妙峰謁德雲比丘。及到彼所,何以德雲卻於別峰相見?夫教意、祖意同一方便,終無別理。彼若明得,此亦昭然。諸上座!即今簇著老僧,是相見?是不相見?此處是妙峰?是別峰?脫或從此省去,可謂不孤負老僧。亦常見德雲比丘,未嘗剎那相捨離。還信得及麼?」僧問:「叢林舉唱,曲為今時,如何是功臣的的意?」師曰:「見麼?」曰:「恁麼則大眾咸欣也。」師曰:「將謂師子兒。」問:「佛佛授手,祖祖傳心,未審和尚傳個甚麼?」師曰:「汝承當得麼?」曰:「學人承當不得,還別有人承當得否?」師曰:「大眾笑汝。」問:「如何是如來藏?」師曰:「恰問著。」問:「如何是諸佛機?」師曰:「道是得麼?」上堂,良久,曰:「大眾看看!」便下座,歸方丈。開寶初,忠懿王創普門精舍,三請住持再揚宗要,即普門第一世師。上堂曰:「古德為法行脚,實不憚勤勞。如雪峰三到投子、九上洞山,盤桓往返,尚求個入路不得。看汝近世參學人,纔跨門來便要老僧接引、指示說禪。且汝欲造玄極之道,豈同等閑?況此事悟亦有時,躁求焉得?汝等要知悟時麼?如今各且下去堂中靜坐,直待仰家峰點頭,老僧即為汝說。」時有僧出曰:「仰家峰點頭也,請師說。」師曰:「大眾且道此僧會老僧語、不會老僧語?」僧禮拜。師曰:「今日偶然失鑒。」有人問僧:「無為無事人,為甚麼却有金鎻難?」僧無對,師代云:「秪為無為無事。」僧問:「教道中,文殊忽起佛見、法見,被佛威神攝向二鐵圍山,意旨如何?」師曰:「甚麼處是二鐵圍山?」僧無語。師曰:「還會麼?如今還有人起佛法之見,吾與烹茶兩甌。且道賞伊、罰伊?同教意、不同教意?」問:「如何是普門家風?」師曰:「幾人觀不足。」曰:「如何是普門境?」「汝到處且問家風了。休!」開寶四年,師固辭國主,稱年老,願依林泉頤養。時大將凌超於五雲山新創「華嚴」,奉師為終老之所。每攜大扇,乞錢買肉飼虎;虎每迎之,載以還山。雍熙二年乙酉十一月忽示疾,二十五日命侍僧辦香水盥沐,跏[A1]趺而坐,良久告寂。壽七十七,臘五十八,諡號「普覺大師」,塔曰「寶峰常照」,建於五雲本院。(以《五[A2]燈會元》及《武林梵志》修)
ᅟᅟ==[A1] 趺【CB】,跌【志彙】==
ᅟᅟ==[A2] 燈【CB】,登【志彙】==
按五雲山有石壁,上書「三轉五雲人身不失」八大字,乃師親筆。皋亭山亦有師塔。
重開山祖.明法雨仲光禪師
師諱如嵩,更名仲光,號佛石,別號法雨老人。錢塘戴氏子。父邦賢,母陳氏夢僧以伽黎覆體,於隆慶己巳十一月十六日卯時生。師襁褓惡聞腥羶,甫四齡即投禮靜明禪師,十四剃染,十八受戒蓮池大師,十九歷遊講肆,席天台教觀。及聞雪浪師弘揚賢首宗,相依最久。一日讀《圓覺》,至「以思惟心測度如來大圓覺海,如以螢火燒須彌山」,乃歎曰:「尋名取義皆思惟心也。」遂掩關竟千日,自尋究竟,疑終未破。會易菴師提唱少林宗,就座累月,復歎云:「古人臨機覿面語,若只恁麼疏通,與講何異?」仍別去,依雪浪。至甲午,謁紫柏大師於金陵靜海寺。柏問云:「喫飯也未?」師云:「未!」柏呼取糕餅至,師以一餅進柏,柏接餅曰:「得恁伶俐。」復問:「汝在金陵作何事?」師云:「聽雪浪講。」柏云:「講甚麼經?」師云:「《楞嚴》。」柏云:「經中說『當處發生,隨處滅盡;幻妄稱相,其性真為妙覺明體』。如何是妙覺明體?」師云:「生滅盡處是妙覺明體。」柏痛呵斥,師惘然。少頃,從容進問云:「畢竟如何是妙覺明體?」柏乃震聲一喝,師便禮拜。自後始知:宗門下事非學解所到。來日具威儀歸依,因為更名仲光,實授記法也。已復笑曰:「山僧二十年前口吧吧地,二十年後一字也說不出。」失口歌云:「一泓清可沁詩脾,冷煖年來只自知。」即其自知者可以知師矣!晚歲厭客,避居峰頂,搆一菴、開一壙,曰:「吾生可遊、死可葬。四十餘年受用過分,住得一日是一日。」因顏其菴曰「且住」。瞰江俯谿,蘿懸徑絕,雖弟子輩亦罕接見。營壙畢,忽示微疾,就寢席者月餘。惟以天氣方暑,若有所待。適秋至,謂弟子曰:「今日晴爽逼人,吾欲遠去。」弟子不喻,謂:「師方病,欲何往耶?」師曰:「汝將謂吾病耶?」從容扶杖起,出寢室,盥沐趺坐,集眾囑付後事;惟誡「勿妄求、勿多事,安分守己、遵佛遺訓」。仍戒勿戴孝、勿舉哀、勿久停龕、勿盛設祭供。旋命分邀諸檀,囑以禁客攜觴,嚴淨伽藍。時惟蔡居士在法相山房,應聲而至,師一見,撫掌笑曰:「有居士證明,吾道存矣,餘不及待也。」弟子戒慧請留遺偈,師走筆書曰:
一句彌陀五十年 分明掘地討青天
而今好個真消息 夜半鐘聲到客船
書訖,顧視左右,擲筆而逝。時崇禎九年七月十日也,壽六十有八,臘五十有四。師嘗曰:「死當知我。」至是始信。遵遺命以一七入塔,道俗遠赴。銘曰:
流俗阿師 說法自任 可說非法 開口作恁 師嘗說法 如雷震空
一字不著 三日耳聾 眾生不聞 謂不說法
說者自圓 聞者自瞎 得真消息 守鐝頭邊 夜半鐘聲 載歸滿船(吏部考功司郎中、奉化戴澳撰塔銘)
按師自記云:「金陵歸即深入十八澗,一傘一笠,蒲團夜安、沙鐺晝餉。坐松下,旁為深坑,野篠豐叢,即虎穴也;猙𤢆欲怒,未免戒心。余隨語云:『此地當仍復梵剎,汝速往他山。如不欲讓,夜當大吼三聲,余即去矣!』是夜竟不聞聲。遲明已他徙。即編茅而處,一棲八載。上雨旁風,不禁卑溼。時仲期居士覓余踪跡不得,由兩峰至澗中,竟於荒烟衰草間見索衣頭陀,居然余也!歎羨者久之,隨同伯霖、貞甫兩公,邀吳竇二方伯來游。馮具區先生輒訂蓮社,藍輿頻至,無異虎溪。」
開法始祖.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一代.箬庵問禪師
師諱通問,號箬菴,姓俞氏,本松陵人,世居荊溪。父安期,字羨長,博學著書,名重當代。晚年無子,就佛寺建無遮大會,百日應禱而生。幼失怙,弱冠,偶過僧舍,閱《首楞嚴經》,至「此身及心,外洎虛空、山河、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因疑不自釋。聞天隱師翁居磬山,乃往謁。翁門庭孤峻,終日不措一言。因投誠懇示,翁示以本來面目話,未能死心參究。已復叩翁,適翁立澗邊與客論及《金剛經》。師曰:「《金剛經》洵妙: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翁驀顧師曰:「如何是其心?」師爽然自失,遂矢志參決。年二十四,將就婚,夜夢神人力振之起,寤而驚悔。潛去武林,投南澗理安寺佛石大師落䰂。痛惜光陰,決計參方。擬上博山,不果,遂往金粟參密雲和尚。懷香請益曰:「某甲久看未生前面目話,不得入處,乞和尚慈悲指示。」密曰:「伱但看到未生前,便是入處。」師方作禮,密與驀頭一踏,師歸堂,一夜不睡。遲明復入方丈曰:「昨蒙慈悲,一夜不睡。」密囑聲曰:「正好睡在。」師擬進問,又被打出。得此一番淬礪,時中孤危絕倚。乃復上磬山,翁喜,命參堂住半月,坐夜聞風聲,豁然有省,作偈曰:
千玄萬妙隔重重 個裏無私總不容 一種沒絃琴上曲 寒崖吹落五更風
呈翁,翁徴曰:「玄妙即不問,如何是不隔底句?」師擬對,翁便打。師到此去不得。偶因眾頌百丈「併卻咽喉唇吻」話,師亦頌曰:
併卻咽喉唇吻 三人口闊一尺
夜半露柱相逢 橫吹無孔鐵笛
呈翁,翁曰:「露柱還有口麼?」師曰:「熾然長說。」翁曰:「道得一半。」師曰:「和尚又如何?」翁曰:「此問復何來?」師直下如團火相似。次日,入室舉似翁,翁曰:「不得燒卻眉毛。」師便喝。翁曰:「燒卻了也。」師曰:「看者老漢一塲敗闕。」便出,從此機用自在,差別因緣一一透露。後復於室中請益,洞明宗要。崇禎癸酉,翁度夏法濟,以偈囑師,有「他年起我臨濟宗,殺活縱橫開天目」之句。翁後每激師荷負大擔,三度委任報恩院事,師皆力辭。乙亥九月翁示寂,師治後事訖,走東明,為山茨和尚慰留。縛茅山後,榜曰「死心」。事翁遺景,期畢心喪,不失古人廬塔之意。丙子秋,南澗佛石大師遷化,眾心注師,洊請繼席。一住十年,家風嚴冷、條令森然。同居衲子戒抑狂見,唯尚實行真參。稍忤鞭斥,不稍假借。居亡何,院宇日整。檀越湯母法榮道人,恭迎龍藏供螺月樓中;梵筴莊嚴,遂擅南山最勝。一日,檀越營齋,寘囊金於客寮,求之勿得。師曰:「是山僧蔑德所致。」集眾詣伽藍祠,深自檢責。隨有虎踞三門,哮吼徹三日。一客僧懷金上方丈悔謝,師密遣去,虎乃遯伏。師之在澗也,雖容眾參請,而一關常楗,志尚隱晦。慨念禪宗近季統系失銓,欲定《續燈錄》,慮有掛漏。適華亭有施別駕笠澤居士者,內外典籍襲藏甚富;聞斯舉,驩然來謁,延師至其家。因留半載,得徧𢯱歴祖遺編,手為裒集。師謂此書之成,施之功不可泯也。甲申,師至餘[A3]杭、入龍鬚,迤𨓦登天目兩峰,禮諸祖塔,窮歷奇勝。尋還武林,而兵燹橫起,騷動江干;鄰比村閭悉遭焚掠。一日,振旅上山,俄大雷雨,及門而反。師唯杜緣,掩室面壁山頭而已。京口晦夫和尚與師同門,重開夾山法席。丙戌冬以訃聞,遺命駐龕客堂,虛席迎師,師於是移錫焉。踰年欲反淛,金山若公法師知師將引退,合眾耆德,奉郡縣疏,椉機勸請往金山之龍遊寺,師應之,戊子春正月入院。先一夕,山頂塔放大寶光,睹者歎異。住後,宗風漸被大江南北,參徒鱗集,數逾萬指。山有韓蘄王祠,春秋祀典例用羊豕,就寺烹割。是春,師弘毘尼法,率秉戒弟子千人嚴淨壇址。適縣役至,預期辦事。師曰:「此山如是戒壇,詎容同日宰割乎?」乃詣祠告祝,授以淨戒。明日,太守委丹徒廣文黃公主祀。到山即謁師,師述上意,請以麵代牲;黃難之。忽眾役趨白:「頃者載牲渡江,將發舟而牲忽脫縛奔逸,追躡不得。」黃大駭異,始欣從師請,當事遂奉為常祀焉。有三車老衲者,由燕都來,以巨艦載沁金大士,南上補陀。抵爪渚,像忽沉江。車募眾力百計,挽之得出。既登岸,夜夢神人告曰:「金山有大禪師演法,就彼供養,胡遠涉邪?」車覺而奇之,擬上山;以非初心,未果。時甘露、海門諸山僉來禮請。車卜像前,重與夢協,於是舁送至山。江渡稱險,風作輒覆舟。師愍之,設救生船,篙師活人者計功醻之。遇重霧冥晦,即鳴板山椒,俾長年審所趨向,且免奔厓觸石之虞。本山遵行,迄今弗怠。是歲中元建水陸法會,利諸沉溺。會荊溪眾檀護以磬山祖席久虛,懇師主之。師領眾往灑掃祖室、躬親香火;冬夏與眾衲安居,二時參請,無忝先規。後因事去武林,乃棲遲南澗。庚寅春,復循禾人之請,住西河古漏澤寺。蓋自申酉之變,禾遭兵燹尤甚。漏澤居郡東偏,殿宇俱燼,唯鐵佛一軀,巍然露立於瓦礫中。兵退,居民亡歸者環而眎之,見血淚從佛眼出。羣心惻然,競為傳播。有三學禪德盟諸同志圖復,即先成鐵佛殿,以次莊嚴佛身;而淚迹弗滅,布漆飾金終不可掩,則慨然曰:「吾輩鮮德,必欲興起,其唯善知識乎?」遂舉海內說法荷眾、道臘並尊者數人,卜之得師。於時諸山耆宿暨宰輔金公、闔郡紳士同力堅挽,師不得已赴之。既至,畚剔荒穢、營搆堂廡;半載拮据,鬱成叢席。師嘗統眾出隊,多獲錢米,即以賑饑乏。所歷屠肆,家募百錢,為贖生命。嘉、秀兩邑宰感師道化,每樂從遊。士大夫問法者時盈籌室,師隨機善誘、不倦接納。淮鎮恭順侯吳公,欽師道望,馳書敦請,願師為降錫說法。師一過淮甸就向署升座;復延居文通院,問道請法,執禮甚恭。淮去河較近,師擬溯河而上,不果。決意深入磬谷,高臥雲堂,永謝世緣醻酢之事。甲午特走南澗,自卜片地於理安左,營建窣堵;苟完即還磬室。乙未夏,忽顧謂策曰:「老僧殆不久於世矣。今此祖席未可輕委。吾同法唯報恩玉和尚,吾將詣金車託院事。且吾不欲委息於此,唯應隨寓而逝。汝等可即日於當處燒卻,囊負吾骨,送塔中便了,切勿効諸方隨例作佛事也。」策聞語悚栗,逡巡而退。越翼日解眾理武林之櫂,路遇風林月渚輒屢日泊舟,乃作〈旅泊偈〉二章,自稱「旅泊老人」。秋抵南澗,九月到報恩。值師翁諱日,掃塔後,與報恩和尚深敘別悰,譚笑徹夜,且重以磬山祖庭勉託;并涉潯溪別,金少師次公跂宋,謝其兩世護法之誼。凡湖山道舊,一一告辭。委順之日,舟泊吳江應天寺。午刻,手勒豈翁少師書,猶諄諄以弘護為囑,飯食如平時。晡時微示腹疾,薙髮、澡身。尋命更衣,語左右曰:「吾行矣!」遂右脇,吉祥而化。旅次倉皇,亟令傳訃。時跂公始悟師訣別語,駭歎無已。隨至申供力荷後事。十月諸弟子迎龕歸南澗。越明年丙申,普門成道日,依法闍維;緇白會送者千餘人,奉遺骼入師所營之壽藏中。師生明萬歷甲辰五月二十日亥時,寂於清順治乙未九月二十七日酉時,閱世五十有二,坐二十七夏。所說諸會語錄十二卷,又《磬室後錄》一卷外,著《續燈錄》若干卷,並行於世。嗣法弟子自曉菴昱而下,有若古眉山、無海學、千仞岡、汝風杲、梅谷悅、子山如、貴菴徹、一菴月、禾峰頴、別峰秀、天章玉、天笠珍、密傳能、斯瑞法、鐵舟海、用中睿、明明燈、隱明綸、濟水洸、大禪永、隱谷仰、雲峰授、赤水蠙、乳石泓、雪眉鑑、紹隆祖,皆親歷法會,受師記莂;或披衣得座,導利人天;或一鉢孤騫,目視雲漢。至若古石藏、六吉謙以及予小子策,則又依師得度而親承法乳者也。師凡五坐道場,去留信緣,脫然無滯,叢林咸高其風。性峻急,遇物率真。體極羸弱,齋粥不過半盂;然神意卓越,燕居無惰容,見者不威而懾。至據坐當軒,雖迅機雄辯、號稱一時俊衲者,不自知其氣之讋縮矣!然師未嘗以高邁奇偉,慢略細故;即瓦埏木植、羮葅茗藥之間,必盡其慮力,蓋務為眾所觀式也。(門人行策𢰅行狀)
ᅟᅟ==[A3] 杭【CB】,航【志彙】==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二次住持曉菴昱禪師
康熙乙丑夏四月,瀏陽黃曇曉菴昱和尚於示寂前三日,預製末後佛事;至廿有九日寅刻坐脫。遺命停龕三日即火浴,窆靈骨於妙高峰之壽藏。其徒德菴心蠒足四千里來杭,報赴復乞銘。師諱行昱,號曉菴,別字無隱。處州龍游葉氏子,寄跡於吳。三歲失怙,母程氏訓養成立。自幼純孝,見殺生,閉目馳去。年總角,持報母齋。一日,閱《六祖壇經》,知有祖師門下事,遂參密老和尚於金粟。及冠,母逼就婚,遯入磬山,參師翁、求剃度,以母在,不允。時叩工夫,師翁開示諄切。適親屬追尋,忍淚別去,遠走天台。至蓮華峰,禮肇心老宿芟染,即圓具於天童。聞先師出世南澗,投誠參謁。每入室,先師痛棒、熱喝,不假辭色,工夫殊覺純一。一日被同參激發,至夜分胡跪佛前,立五大誓願:一、大事不明不出山,二、大事不明不說話,三、大事不明不添衣,四、大事不明不放身臥,五、大事不明不看書。自夏徂秋,力行不倦。一夕月下獨坐,忽然內外洞徹,身心器界總是一個冰盤;向所疑處,當下打徹。遂省母出山,母又逼還俗。潛渡長江,參石奇和尚於昭陽。未幾,以母老,復返吳門持鉢奉養。時值荒歉,寒暑無間。母終,安厝事畢,復上南澗研究今古差別,得大自在。尋付衣拂首眾。無何,先師遷竹林,命分座說法。萬指鏗鏘,師威德自在,一眾披靡敬服。嗣後先師屢以南澗院事囑託,師苦辭不已。己丑夏,將集眾,命攝方丈事。師即打包宵遁,涉桐廬,訪陳尊宿遺蹟;過疎山,謁矮師叔影堂。匍匐半載,始抵瀏陽,訪爾瞻禪師於石霜。旋應武功山靈溪之請,遂開法焉。甲午夏,值先師大慶,師領眾東還,復命秉拂代座。至秋繼席南澗。師入院之始,提綱挈要、條令森嚴,即宿學飽參輒不敢攖其鋒。於是先師喜動顏色,作書致金少保云:「南澗丈室命曉菴首座主之,其人侍衲二十年,悟境不異高峰斷崖,而德業深厚,僅嫌才力鈍耳。然在今時,喜鈍不喜利也。」閱明年秋季,先師告寂吳江;師扶龕還澗,經營塔事。負土舁石,皆躬親為之。手胼足胝,終歲而窣堵告成。適蟲作祟,拂衣復入瀏陽山中,結茅作投老計。江楚衲子聞風趨附,不踰年而復成叢席。一住廿載,影不出山;惟不忘所自,命梓先師手輯《續燈》,送板入藏。每歲必專使熏塔,以祖庭為念。今春遣心姪來南澗,師尚強飯無恙。至初夏,奄忽坐化。世壽七十有九,僧臘五十。師著述頗多,有《三會錄》、《黃曇拈頌》若干卷,皆余編次,盛行於世。(天笠珍禪師撰塔銘)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三次住持梅谷悅禪師
師諱行悅,字梅谷,號呆翁,別號蒲衣尊者。吳郡婁東曹氏子,生於明庚申年八月初四日午時。十八歲披剃普陀海岸禪林。受具後,聞宗門向上事,即擔簦行腳,詣崆峒山參瑞白老和尚。二十一歲,參天童密老和尚。師問:「掣電之機還許湊泊也無?」童云:「你問甚麼?」師即拂袖云:「鷂子過新羅。」童連棒趁出,師當時會得賓主句。二十二歲再參報恩老和尚。二十七歲到夾山參先南澗老和尚,問:「隔江招手便乃橫趨,上座還具者個眼麼?」師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澗卓拄杖云:「能有幾人知?」師云:「果然作家。」澗便喝,師禮拜。次年春隨澗過金山,即當眾付囑。師以茂年居靜廬嶽數載,日無餘事,乃簡古公案數十百則,皆為頌之。丁酉赴南澗請繼席。乙巳之粵東,眾請住龍樹院。丁未請住蔣山天華。辛亥秋復入粵,會當事諸護法請住大隱禪院。癸丑至南安府,眾請住西華山龍光寺。己未師在東臯舍桴菴,赴江寧府蔣山金陵寺請。壬戌擬之臺山,先入京師,憩錫城西佑聖西齋。甲子秋客城東彌勒菴。忽於臘月朔夜,索水沐浴。浴畢又命焚香,侍者云:「夜半焚香做甚麼?」師云:「我要禮佛。」眾失笑,師云:「話也不識。」遂端坐辭眾,囑謝諸山和尚及諸護法,并垂示誡諭等語。眾皆涕泣,哀求後事。師分付留龕三日後茶毘,不必請知識封龕、舉火并入塔語。眾再求和尚慈悲說個末後句,乃說偈曰:
使符多謝遠相迎 撩起袈裟請共行
一曲浩歌歸去樂 從來老將不談兵
偈畢,端然而逝。停龕三日,茶毘得舍利若干。靈骨片片作金玉聲,緇素瞻仰歎為希有。塔建南澗之北蓮花峰,壽六十有六,臘四十有八。嗣臨濟第三十二世磬山嫡孫南澗真子。七坐道場、五會說法,𡸁一語、施一機,有照有用;為學者解黏去縛、㧞楔抽釘。於是參學之士四方雲集。嗣法門人十位、剃度弟子數十餘人。所著《正宗語錄》若干卷,《列祖提綱錄》若干卷,增集《禪宗雜毒海》若干卷,《歷代帝王宏教錄》若干卷,《三會語錄》若干卷,《夢冰》、《東臯》、《拈莊》、《放鉢》、《北遊》諸集數本,一一梓行於世。(弟子超慧撰行狀)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四次住持濟水洸禪師
師諱行洸,字濟水,上虞縣西華顧氏子,箬菴法嗣。生於明萬[A4]曆乙未,示寂於康熙乙亥。宗教兼通,在僧中最為傑出。住理安三年,著有《正法錄》等書。
ᅟᅟ==[A4] 曆【CB】,厯【志彙】==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五次住持天笠珍禪師
師姓陳氏,諱行珍,江南上海人。天笠,其法號也。父仲雍,母金氏,少頴悟。因貿易遇盜,投師水中,為漁舟所救,遂發出世想。禮無海學公薙染,時年十八。參箬菴和尚於杭之南澗,開示父母未生前話,長跪請益;箬菴拊掌者三,師纔起作禮;箬菴即喝出,師罔措,疑不去心。年二十圓具瑞光。侍古南和尚掃塔天童,因阻兵不能歸澗,寄單顯聖,坐不語禪。念大事未明,憤鬱致疾。一夕氣絕,堂眾諷經津送。有僧拊師胸曰:「速往西方去!」師忽甦,驀喝曰:「者是什麼所在?」聞者驚悚。病愈,腰包還澗。箬菴隨命侍香夾山,於「趙州勘臺山婆子話」下,頓徹古今公案源底。呈偈機緣載在語錄。箬菴印以偈云:「吹毛不犯當頭令,出窟金猊果俊哉!」又稱於眾曰:「珍雖年少,悟處確實,法門令器。」師聞之,痛自鞭策。箬菴命掌書記,始垂記莂。復徵詰高峰六問,師一一著語。箬菴解頤,自題肖像授之。已而結茅畫眉泉,奔箬菴之喪。塔院事竣,住靜蘄州大潛。戊戌冬出世菩提寺。越三載遷德章。丁未夏應洸禪師之請,繼南澗祖席。宏覺禪師於法派中為諸父行,每以古德應菴相擬;而念湖州之道場為六十六代祖庭,宜興之。龍池為天童、磬山兩宗之所自出,郵書勸駕皆以為非師不克勝任。師既至,開爐領眾,徹夜禪堂,策礪勇猛,宗風為之丕振。善權、龍池密邇,甲寅之難,樂安禪師塔燬於火,師從灰燼中負靈骨歸。迄難定,復[1]拂,囑別宋文森居士。廿六日至謝村,遺命南澗一席方[1]西堂首眾;侍龕入塔後,公請住持,示無私也;更衣跏[A5]趺而逝。是日法雨泉巖石崩裂,寺前竹林忽然枯瘁,緇素無不稱異。生平凡九坐道場,說法十二會,開堂三十七年;隨機接引,辨才無礙。自奉一衲,補綴終身。至若南澗則殿宇、寮舍煥然一新,而卒歸寂於其間,木本水源之義也。尤不喜跬步闤闠,而賢士大夫無不景師風範,輪蹄接跡,未能殫述。嗣法門人冶堂照、大潛震、鐵眉元、上元敏、柏林俊、瑯琊真、雪帆舷、夾山欽、萬壽因、東禪格、毘盧月、菩提玥、南山𥌓、石佛曜、三莫榮、集雲孝、雨青溥、鶴林學、越鑑徹、南澗方、御輪文、麗空道、遠涵著、嵩印傳、界弘量、淨土城、應山恒、牧純訓、護國亮、居士宋文森,凡三十人。世壽七十一,僧臘五十三。乃為銘曰:
ᅟᅟ==[1] p.237、p.238 文缺。底本版心有「原𡙇」二字。==
ᅟᅟ==[1] 獨超方。==
ᅟᅟ==[A5] 趺【CB】,跌【志彙】==
弱齡慕道 出塵之姿 遇盜不死 盜即導師
天馬脫銜 翻然出世 派衍龍池 箬菴是繼
宗風向上 撤手懸崖 奪人奪境 有實有權 九坐道場 說法瓶瀉
一觸其機 有口如啞 弄大旗鼓 再來應菴
滹沱正脈 惟師荷擔
鑾輅南巡 夾山晉接 庭柏奏對 天顏大悅
法門龍象 誰續傳燈 貞珉永勒 荒言是徵(祥符令、遂安毛際可撰塔銘)
按師前後四住理安,道風孤邁。衲子非謀道真切、痛念生死者,不敢登其門。故至今諸方稱理安為「生死理安」。法子三十人,南北稱大宗師者,強半是其子孫。寂後,門人夢菴格禪師撰行狀。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六次住持斯瑞法禪師
師,雲間上洋瞿氏子,箬菴法嗣,有語錄行世。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七次住持汝風杲禪師
師,吳門張氏子,依蒼雪法師受業。參箬菴問禪師於夾山,問舉「風穴見南院因緣」命頌,乃頌曰:
師資合處芥投針 嶽未為高海未深
看取作家爐鞲在 能消躍冶不祥金
問曰:「此則機緣,三十年來罕有契其旨者;今日始愜老僧意。」遂承記莂,繼席南澗。三載,退居潤州靜室。康熙戊午正月三日,往鶴林與天樹植公訣別,植曰:「新年頭何得說末後話?」師曰:「實非戲言。朽骨火後,祈颺大江,無違我願。」由是相別。至廿四日,鄰菴火起,師整衣而坐。侍者曰:「火猛已徧,和尚宜速出。」師曰:「吾時節至矣。」侍者曰:「和尚如是,某甲敢離左右?」遂同證火光三昧。門人依命葬骨大江之龍門。有傳并語錄十卷行世。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八次住持子山如禪師
師,吳門真豐里人。幼喪母,因街坊演劇見「目連救母」事出家。得法於箬菴禪師,住南澗三年。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二代.第九次住持六吉謙禪師
師,蕭山人,箬菴法嗣。住理安三年,鉗錘妙密,學者奔赴如雲。圓寂後塔建八覺峰上。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次住持獨超方禪師
世宗憲皇帝在藩邸時,御撰塔銘并篆額、書丹。
康熙四十一年,余分府城東,與柏林寺邇,時獨超禪師主柏林,談法甚契。不二年,苦辭南歸,余弗能留也。逾六年,庚寅之嘉平月八日示寂。其弟子繭足來請塔銘,余不能辭,乃序之。師諱超方,字獨超,常州武進人,沈姓,母徐氏。幼喜趺坐、耽佛乘。年二十從大蓮克閑芟染,圓具華山見月。後入資福參靈機,憤志大事,胸次了然;猶以未盡閫奧,繼往徑山坐枯木禪三年。時天笠和尚在鎮江竹林,以書招;笠有大名,慎許可;一見如合水乳,便得大機用,受付囑。是為臨濟三十三世云。出世住金壇之東禪、武林之南澗、臨安之東天目、山陰之寶壽。師高顙深目、虎視鶴行;平居寡言笑,鉗錘惡辣,不以辭色假人。諸方老宿見者、聞者,無不悚慄。歷數大剎,四方衲子雲蒸輻輳。示寂之日,遠近緇素涕淚悲泣,如喪考妣。非道高德厚,孰能如此?其語錄,余所序也。世壽六十八,僧臘四十八,弟子若干人。明年辛卯,余遣官擇吉日,建塔奉寺。銘曰:
禪語之學 上乘大雄 及其弊也 著有譚空
師獨不然 中流之屹 向上提持 叱祖呵佛 寧甘朴𣙙 不耀文華
一切世諦 剗泥滌沙 別去六年 方圓繼見
溘焉厭世 破泡走電 寶壽之山 山水雙佳 以藏靈骨 歷劫靡涯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一次住持鐵眉元禪師
師,天笠法嗣。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二次住持睦菴孝禪師
師,天笠法嗣。塔先建寺後,本宗長幼與湯護法等,議遷寺右平地。《夢菴語錄》中有遷塔語。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三次住持夢菴格禪師
和碩莊親王撰塔銘。
夢菴禪師,名超格,號夢菴,世為江南蕪湖人,姓丁氏。父應鶴,母陳。夢菴生九歲能吟咏,稍長攻帖括有聲,庠序間非其志也。性好內典,喜趺坐。幼曾謁梅生和尚,聞萬法歸一話有省。欲出家,以父母在,不果。至二十八歲始投金陵清涼寺劍門和尚落䰂,秉寶華山見月師具足戒。歷參諸方老宿,偶登廬山五老峰,豁然悟徹,有「踏破虛空作兩邊」之語。時天笠禪師主禹門,往參次,便問:「破夏遠來,請師一接!」笠云:「未入門時喫棒了也。」遂作禮云:「謝師指示。」笠打云:「知恩者少。」夢菴遂一喝,拂袖便出。笠門風孤峻,學者憚之。夢菴橫機不讓,一眾側目。甫三月,遂受囑。笠示有「微笑爭看第一枝」之偈。笠後住南澗、夾山、東禪,夢菴皆充第一座。四方來參者,服夢菴機用之敏,咸親依之,推之開化。歷住嘉善之東禪,暨慈雲、武林之南澗及清波,最後主京都之柏林,咸能以道示人,所化殊廣。戊子春感微疾,然參請酬應如常。時唯危坐,雖中夜猶屹然不起。六月二日忽索浴更常衣,眾知不可留,因求偈。夢菴瞪目叱之,請不已,乃曰:
南來北往也尋常 竿木隨身作戲場
今日風前舒一笑 滿輪明月湛清光
說畢,遂瞑目。夢菴生崇德己卯五月七日,示寂康熙戊子六月二日,閱世壽七十,僧臘四十有二。嗣法弟子迦陵音(勅贈「圓通妙智大覺禪師」)、調梅鼎、千蔭林、漚和截、𠁼三圓、燦然桂、希芳玉、印潭望、皆空照、居士納信等十人。夢菴應世,唯本色接人,稱性說法,眼目高、揀辨精當。有《五會錄》、《寶倫集》行於諸方,莫不推重。未示寂前,以諸信施所遺衣飾行李、動用什物,盡散之大眾,寸絲不留,以體來去皆空之義。調梅鼎奉其師遺殖歸江南,立塔吳之靈巖左𪋤、石林寺前科茶莊。雍正九年辛亥,距示寂二十有四年矣,塔石猶闕然未銘。調梅鼎奉特旨主柏林之三年,以行狀來乞銘。余於禪理本未深悉,安能為銘?堅請不已,強為銘曰:
夢云何來 夢云何去 人咏蕉鹿 得失匪意
蘧蘧栩栩 與之同趣 自號夢菴 已極其致
夢之覺之 欲求何義 唯爾禪師 北來南去 南澗清波 柏林[A6]苗裔
機用之㨗 被於嗣人 光前裕後 罔不有聞
於彼吳山 是營是作 夢葊之墖 卓然恒覺
ᅟᅟ==[A6] 苗【CB】,苖【志彙】(cf. GA021n0019_p0068a01)==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四次住持臨澗月禪師
師,天笠法嗣,《夢菴語錄》有起龕語,云:「受法三十年,住院五十日。」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五次住持越鑑徹禪師
師諱超徹,號越鑑,天笠法嗣,紹興東浦全氏子。父茂至,母王氏。少時祈夢于忠肅公廟,承示「得道和尚」四字,感是出家。十九歲禮杭州妙智菴虛融師薙髮。二十三歲詣金陵華山,從定菴和尚受戒。參天笠禪師於鎮江之金山。記莂後,受夢菴和尚請,住持理安四十八年。杭城大饑,入城化緣,示寂於萬安橋側,年五十歲,聞者莫不感泣;「生死理安」之名由師益著。訃至京師,時迦陵音禪師住柏林方丈,哭奠甚哀。世宗在藩邸,詢知理安清苦,發帑重建寺宇。來造寺者,僧名越宗;置田者,僧名成鑑;與師名適合,若前定焉。五十一年功畢,奏聞聖祖,御書「理安寺」額。師有語錄二卷行世。(佛日羲禪師撰行述)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六次住持翰如學禪師
師,天笠法嗣。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三代.第十七次住持遠涵著禪師
師,天笠法嗣。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四代.第十八次住持迦陵音禪師
師諱性音,號迦陵,別號吹餘,系瀋陽望族。父李,母許,夢大日輪墮懷而生師,康熙十年九月二十日也。面如滿月,童時就塾,初受章句,於性命之說即能詰問。及長,不樂世緣,長懷出塵之念,限於父兄。至二十四歲,決志投高陽毘盧真一和尚求薙髮,尋受具戒。一示本來面目話令參,默有省,辭一南遊。其時濟、洞下尊宿,法席相望,師皆參叩,機不契。至杭之理安謁夢菴老人,命掌記室。每有垂問,橫機不讓。遂授衣拂、陞西堂。未久,辭菴出山,道經六安州,愛雪峰山水之勝,頗有終志。康熙丁亥春,菴受京都柏林請,寓書招師入京修覲,舉師立僧。先是,菴領眾數十年,所至不立首座。眾或強之,菴云:「我至七十歲方補此職。」至是乃符其言。分座臨眾,勘驗、接引,真切簡要,一眾服師鉗椎。戊子夏,菴示寂,諸山耆舊堅請繼席,不允,遯之西山。緇素復以大千佛寺敦逼出世,據座提唱,廣眾翹仰;為法為人,勦知刊見。于是方來英俊,奔趍恐後。座下滿至三千餘指,禪風為之大振。一言半句,流布諸方,咸歎希有。前後六載,得益如林焉。乃鑴錫補處柏林之席三年,而杭之理安虛席以待。復應三年,遂委之祖燈和尚,欲避酬應之繁、事山水之適。江右方伯兆麟許公以廬山歸宗請為棲息之地,忻然應之。未逾年而有京都大覺寺之命。雍正元年春謝院事,飄然南下,一瓢一笠,山棲水宿,居無定止。四方徵書交至,概卻之。雍正四年秋,復還歸宗之吹餘靜室。九月廿二日示微疾,候安者皆作悲慼狀。因舉「疎山造塔」公案,逐叚拈頌。內有「此處埋老僧不得,羊腸鳥道自庚辛」之語,此雖最後垂範,而實預示遷塔京都西山之大覺也。越七日二十九日酉時,泊然而逝。世壽五十有六,僧臘三十有三。禮親王特為奏聞,勅贈「圓通妙智大覺禪師」,建塔於京西天壽山。師悟證真實,知見高卓,應機說法,超情離見,非悟弗易湊泊。至於勘驗悟門,徵詰見地,眼明手親,深心大力,不特晚近所罕覯者。故領眾二十年,坐九道場,參徒浩歸依止者弗忍去。生平不喜為酬應筆墨,惟筆削禪書,裨益後學。有十會《語錄》二十卷,《語要》、《指要》各一卷,外集《宗鑑法林》七十二卷,《是名正句》八卷,《宗統一絲》十二卷,《雜毒海》八卷,皆刊刻行世。受囑者九人。(門人實綍撰行實)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四代.第十九次住持祖燈紹禪師
師,曉菴法孫。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四代.第二十次住持調梅鼎禪師
師諱明鼎,字調梅,別號粟菴,晚年自號恬退翁。楚之黃梅人,姓馮氏,父林章,母李氏。幼不好嬉戲,八歲於匯源禮石師薙染,二十於萬杉大楚和尚受具。後參金粟碧和尚,復參包山柯和尚。走浙之理安,參夢菴格老人,後參普明。未幾歸南澗。數日與𠁼、千三人悉承記莂,乃丙戌春也。明年春,京都柏林專使持請書至,師隨入京。纔一載,夢菴入滅。師載匶南還,卜葬於吳之石林,廬塔五載。壬辰,婁江承寧眾請主之。明年春入京師集雲堂,較刻《宗鑑法林錄》。憲皇帝在藩時,自拈佛祖公案,機緣相契。留內久之,夏禮臺回。一日登白塔山頂跏趺,是日陰霾,雲漏日光射殿頂,師擡眸一見,身世頓空,自此證到「信手拈來著著親」處。明年甲午春,磬山虛席,庭辭南邁,殫精冰蘗,一住七載。庚子春奉命住理安,值歉歲,辛苦支撑。壬寅憲皇帝御極,密旨進京引見,上諭有「小心行道,勿彰聲勢」之訓。啣命還山,感撫軍李馥捐俸重修理安。丙午夏回楚省親。秋歸澗。丁未春走歸宗,設供回山。屈指南澗八載。冬特旨進京。明年戊申正月初五奉旨住柏林。歷三載,奏請交卸,上不允。庚戌秋地震,眾剎路塞。師念四來雲水無歸,廣納不減。上發帑苫補殿宇,九年工竣,十年建皇道場百日於寺。是歲臘月十二日,詔入安寧宮,徵師行道多年入手處,奏對,大悅,留內三日。欽差賫錫紫衣,陞堂拈香謝恩。賜帑五百金飯僧,又命朔望入內禮佛。次年癸丑正月八日,詔論玄要於安寧宮,值師母難,恩賜碧玉如意一握、金轉輪藏一座,諭曰:「天然如意,常轉法輪」。各親王特詣寺飯僧請法。自後王大臣問道無虛日。二月八日奏修笑巖寶祖塔院,及各處大剎,上皆允許。至重九退柏林,回蘇石林,守夢菴老人塔院,請莊親王製夢師塔銘,參政道李秉直為刻石、建碑亭,織造高斌修拜臺、豎坊、禮塔。乙卯八月十九日復降旨來京董修藏事。上賓天,其年冬,抵京奏聞。次年丙辰正月八日入館。次年戊午藏事畢,急欲南旋。莊親王奏補萬壽寺住持,辭不獲免。乙丑冬月,莊親王奏請、欽命掌理僧篆。辛未五月因疾,莊親王奏准於十五日退萬壽院,王命旃檀寺靜養。至閏五月又增痢泄,王命醫賜參湯啜之。至子刻,命扶起跏趺,告眾說偈曰:
海上橫撐沒底船 神頭鬼面已多年 而今捩轉娘生鼻 一任諸方取次傳
安坐而化。師生於康熙十九年庚申,寂於乾隆十六年辛未七月初一日子時。壽七十二,僧臘五十四。遺命奉全身、舟載南還、歸磬山造塔。師四坐道場,說法近四十載,必以煆煉禪衲為務;入室考工必深錐痛拶,不至徹骨而不已。說法不存軌則,一味單提向上、發明本分。四會語錄共一十四卷,外有詩偈、別錄諸刻,付梓流通。傳法弟子二十餘人。(參學門人實瑄撰行狀)
莊親王撰塔院碑銘
調梅禪師,名明鼎,號調梅,楚之黃梅人。姓馮,父林章,母李氏。調梅生而岐嶷,幼讀書,嗜禪味,企慕空門。父憐而成其志,於縣之匯源菴,禮石白師落髮。年二十秉萬杉大楚和尚受戒。深究本分,徧參宗匠。旋之理安,參夢菴師。師問黃鶴樓公案,未及答,夢菴劈頭棒曰:「打破黃鶴樓!」當下大悟。於時客塵觀盡,妙氣來宅。所謂早淨六根、速成四德者耶?種種法語,載所著前後錄若干卷。爰以明心見性受知當㝉,其通徹宗旨也如此。康熙甲午主磬山方丈,庚子春次主理安。閱八載,世宗憲皇帝宣取來京,住柏林寺。嘗召見便殿,問答皆稱旨,賜紫衣、如意、轉輪藏等物,其遭際隆遇也如此。予因識調梅,見其冲然而靜、藹然而和,恂恂然其宿慧人哉?癸丑退柏林而南還,守夢菴塔院,不忘師承,概可知已。迨刊修大藏經,奉命復來京師行走,不辭勞勩,以故校讎、參考,調梅之力居多。今皇上御極之三年,工告竣。予為奏請卓錫萬壽寺,並掌僧錄印務。於是調梅齒將六十矣,功行益加精銳,照心燈於覺岸,引慈棹於迷津,沾丐嗣法者不少。又十年所而調梅已耄矣。辛未五月乞予家菴旃檀寺而休焉。孰意七月之朔即為調梅湼槃之辰。世壽七十有二。《傳燈錄》曰:「覺性既圓,無法不寂」,調梅之謂歟?噫!調梅之來也,予識之;梅之去也,余庇之。世外之緣夫如是耶?其徒將奉其師於陽羨之磬山,營塔以藏。則塔院之碑銘,予固不待其門弟子之請而自當覼縷其崖略也。遂系之以銘曰:
猗歟馬祖 付法大梅 即心是佛 厥念弗回
爾梅孰調 酸鹹且耐 但曉瓶鉢 寧知鼎鼐
臨濟傳宗 鏡象胥融 五蘊非有 四大本空 拂衣而去 去從何處
他日西歸 孑然隻履 磬山之陽 曾開道場
息陰於此 以徜以徉 贔屭䂥石 白雲怡懌 萬樹梅花 累劫不息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五代.第二十一次住持雨懷慧禪師
師諱實慧,字雨懷,江南鎮江人。姓張氏,父名白玉。生時異香滿室。十五歲禮金山梅燦和尚披剃,具足後,行苦參方十數載,未明本分。雍正元年,到廬山歸宗寺禮迦陵音和尚,命參無字話頭。打七兩日,於夜半聞擊板聲開悟,迦陵為之稱善,命住江寧古鏡菴。四年迦陵圓寂歸宗,奉旨入住圓明園。五年九月欽命年希堯送住杭州理安寺。越七載,至十一年進京告退,住靜▆[1]鳳凰山崇聖院。十二年又住徑山。三年歸靜崇聖。乾隆十八年九月初四日示寂,塔於崇聖院右。
ᅟᅟ==[1] 於。==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五代.第二十二次住持法南勝禪師
師名實勝,字法南,別號竹菴,長沙益陽人也。俗姓鄧,父禹田,有隱德;母劉氏,長齋嗜佛。十歲入鄉塾。善病,送邑之華嚴菴,禮悟宗老宿薙染。十三歲事學六載,苦無所入。十年師祖即世,遂廢學力農四載。二十四詣德山半瞿和尚受具。明年參石塘寺吼天和尚,示萬法歸一話,猛力參究。越二載走江浙,由上湘抵南嶽,參祝聖曉堂和尚。未幾辭行,至江西吉安府龍鬚山陶谷和尚座下結冬。庚子春解制起單,三月抵博山,四月抵杭,遊淨慈、靈隱至理安。適退翁老人入院,依皈六載,充副寺或監院,凡勞苦事,身任不辭。六十一年壬寅,隨老人進京北還。是冬充維那,始受記莂。世宗憲皇帝御極,老人遵旨,奉聖祖御書,進京屬理院事。乙巳年住石林塔院,灑掃三年。丁未冬,老人奉詔主柏林,隨侍進京充堂主。次冬充後堂、帶維那。遇東安居士王攸久等㪟請,於瑞徵寺開法,時己酉冬十一月十八日也。庚戌春啟金剛會,王尤二居士復修建禪堂、法堂、大殿、方丈,佛像、鐘鼓靡不具,新置齋田。結冬傳戒。壬子冬,履親王、莊親王俱賜匾額。歷癸丑凡三載,老人傳恩旨,於正月十九日引見。天機契合,命主杭州理安寺,師跪辭。上云:「爾為人老實,道風甚好,住三年來請朕安。」師不敢辭,謝恩出。次日傳旨,同文覺禪師南下,五月抵杭州,當道於廿二日送師入院。是日食堂萬餘指,人有方之宋大慧者。理安常住素淡薄,可給二千指;而是歲雲水甚眾,結冬頗順。十二年甲寅正月,有虞山普仁寺職事請書至,師以奉命祖庭不敢應。已而請益堅,並賫常住田產契[A7]券相委。不得已應請兼攝。三月六日入院,常住荒涼,山場為居人侵佔,爨薪不給。因訴道憲劉公,諭兩縣追還侵地,寺遂稍整。越兩月歸理安。會有主理安之席者自京至杭,遂交代退院。七月復回普仁。十三年乙卯春,淮關年公奏補京口竹林寺。上著來京引見。既至都,見莊親王,王即摺奏。上諭著實勝住慧福寺[A8]候旨。七月十三日召見,命居佛樓禪堂。遣問工夫兩次。八月廿三日世宗賓天,哀痛罔極。今上御極,奉旨著圓明園僧人回本山。師於十一月六日歸普仁,即啟建報恩道場四十九晝夜,用嚴大行仙馭,以申涓埃之志云。乾隆元年丙辰春,蘇州織造海公為補奏恩詔請主竹林。竹林奉世宗勅修,殿宇崔嵬、金碧交輝。然素少齋田,地當衝要,雲水甚眾,難以支給。賴眾職同心結冬、打七傳戒,歲歲無虛。七年壬戌春,磬山職事賫若水和尚書來,云將有京師之行,屬師權攝院事。重違其意,勉應其進京。實禾奉旨意。上飭查授受原委,奉織造圖公察覈至隱,摺奏,恩蒙俞允,遂卸竹林事,專主磬山。丁卯三月省親念切,道經廬山歸宗迦伯像前設供。抵楚,歸長沙益陽縣。痛父母俱故,即趨拜墓前,慟哭幾絕,因建報恩道場五日。叩華嚴本師,相違三十年,見面俱不相識,惟挽手泣下而已。又為本姓宗祠,延住月餘。祖山命重,急登航歸。庚午秋患瘧痢,漸成脾泄。越明年,壬申春二月十五日,命眾門弟子集丈室,即書遺囑,命際禪理方丈事。越三日,知時已至,遂起浴更衣,跏趺說偈曰:
ᅟᅟ==[A7] 券【CB】,劵【志彙】==
ᅟᅟ==[A8] 候【CB】,侯【志彙】==
南北支離三十年 七花八裂得人嫌 今朝自唱還鄉曲 珍重時人莫浪傳
遂[A9]斂目而逝。師生於康熙二十九年庚午八月十三日,寂於乾隆十七年壬申二月十七日,世壽六十有三,僧臘三十有九。癸酉冬,遵遺命,奉全身塔於本山恬退師翁之塔右。師凡五座道場,說法垂三十載,嗣法二十餘人。(以師門人際禪行實修)
ᅟᅟ==[A9] 斂【CB】,歛【志彙】==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四代.第二十三次住持溶菴湛禪師
師諱明湛,號溶菴,楚人,牧純訓禪師法嗣。雍正十二年甲寅,奉旨自磬山移住理安。凡學者求依止,必先徵之曰:「佛有明誨,戒體清淨始可學禪爾。於所受之戒,曾有犯否?」見其辭色稍怍,即曰:「去!此冷淡門庭非爾棲泊之所。」知其戒檢無虧、念道心切,則慰之曰:「人身難得,佛法難逢;入堂好生參究,毋虛度日。」於是望崖退者十嘗八九。丙辰秋誤用一監寺,將錢塘租米變金逃去。師詣伽藍神自責。亡何,監寺如昏醉狀,送金歸寺,眾稱異焉。乾隆六年辛酉春示微疾,謂眾曰:「無常老病不與人期,其各努力向道,山僧于世殆不久矣!」侍僧問生緣世族、行道始末,師哂之。至二月二十三日,趺坐丈室,翛然而逝。塔建蓮華峰上。師性孤潔,以道自任。兩住祖庭,未嘗足履城市,諸方擬之為黃牛政云。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四代.第二十四次住持佛日羲禪師
師諱明羲,字佛日,號煦園,洪都艾溪陳氏子。父次齡,母黃氏。性不茹葷,父母知其非塵網中物,送繩金塔寺普照堂毓明老宿為徒。年十九依翠巖鞭雷和尚受戒,承示話頭令參究。閱兩載無所得,聞江浙宗風鼎盛,買舟南下,徧參知識。始抵南澗,正越鑑師翁唱道之初,命充紀錄。一日師翁書牌云:「蟄戶未開,龍無龍句;蟄戶已開,句歸何處?」師覽之,疑團冰釋,便著「傾湫倒嶽」四字,師翁深器之。又一日師翁上堂,僧問:「元沙不肯靈雲,意旨如何?」師翁曰:「君子千里同風。」師於座下聞之,如貧得寶,竊謂:「何此老發明古人用處如揭日也!」相依不數月,得毓老宿病信,乞假歸省。師翁乃書南澗源流并衣拂授之,曰:「持此作株大樹,蔭覆天下人去。」師歸,未及視藥而毓老宿已入滅矣。葬送甫畢,師翁示寂之音又至。師念正法陵遲、典型凋喪,不有振起之者,後學從何鑽仰?宏法之志自是而堅。遊五臺,抵京師。恭遇世宗憲皇帝培隆祖道,愛月居士訪尋有道者備顧問。柏林調伯老人以師名入告,留住歲餘。出主江右雲居五載。調老人移錫萬壽,召師進京,師至為座元。時修《檀柘山志》幾成,而理安祖山之請至矣。師住理安十載,謹守祖規,不近聲利,唯日與衲子眉毛撕結。然師性嚴潔,有黃龍真淨之風,多有望崖而退者。乾隆辛未春,翠華臨幸,應對稱旨,賜御書「樹最勝幢」扁額一方、御書心經塔一幅、采帛數種。是年秋,歲飢,眾匱食,憂以成疾。問後事,師曰:「理安一席,凡是箬祖子孫俱住得。老僧歿後,用雪峰故事,毋送訃、毋干有名位者作傳銘粉飾老僧敗闕。荼毘入塔,遵祖規鬮。請本宗有德者繼席。」語畢,吉祥而逝。師生於康熙二十二年癸亥九月初五日,寂於乾隆十七年壬申八月十七日。世壽七十,僧臘五十一。嗣法者宗雷震等二十人。語錄八卷、外集八卷并行世。塔於蓮花峰之陽。(門人越澗撰行略)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五代.第二十五次住持正宗道禪師
師諱實道,字正宗,別號無隱,湖南岳州望族。生於康熙庚申年五月初五日也,父母未詳姓氏。年七歲往雙溪求薙染。至十八歲,決志參方。見雪鑑和尚,乃秉受具戒,令參萬法歸一話。來春辭座,與清月和尚為友,徧叩濟、洞尊宿。後於佛日度夏,讀《孟子》至「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有省。聞理安迦老人道風藉甚,特往參禮,遂相隨左右十有一載。每往請益,即痛掌打出。乃辭老人回楚,寇阻不果。適老人生[1]席歸宗,復往親覲,命掌記室,以臨濟「家舍途中」公案詰之。至冬月打七,不覺疑情頓發,遂被老人一香板下,豁然開悟。懷香入室,即命陞西堂位,為眾秉拂,授以大法。莊親王嚮師道範,乃以京都大千佛寺敦逼出世。復奏請住西山大覺及京南興善、瑞徵等處。自是四方衲子爭趨座下,宗風為之大振。江西廬山之歸宗,不遠千里請師主席。末後莊親王復奏請住杭之理安。於癸酉十月二十日子時示微疾,端然坐逝。門人乃建塔於寺旁蓮花峰。世壽六十有三,僧臘四十有五。師一生真參實悟,不樂世緣;終日端坐一室,少有笑容。每看驗學者,必深錐痛拶,不輕許可人。
ᅟᅟ==[1] 「生」字疑是「住」字之訛。==
傳臨濟正宗第三十五代.第二十六次住持智朗月禪師
師諱實月,字智朗,漁陸其號也。白門李氏子,父令聞公,母朱氏。方其娠也,母惡葷羶。在襁褓時,聞梵唄則忻然。年十九,欲裂世網,母不能奪其志,遂投江寧觀音菴慧開老宿脫白。越三載,受具足戒於六安州大悲院曇瑞和尚。明年遊方,參天目晦日、磬山若水諸大老。後依靈峯素蓮法師,習天台、賢首諸大經論。久而厭其枝蔓,乃飛錫至理安,見佛日師翁。翁以「從上誵訛」公案徵詰,投機,許之入室。至丙寅,師翁授之偈曰:
十八澗邊一句子 於今吩咐在江南 放行切莫隨時價 七九何如六十三
復囑云:「稱宗師者須具自他眼,方可為人;若單明自己、不明他人,與學者酬酢終不能揀魔辨異,子宜勉之。」師唯唯。是歲之夏,遁跡于臨江辨利院,有鏟彩埋光之志。竹村茅居士請住定香古剎,師卻之再三,不得已受其請。進院後,百廢具舉,座下常繞二千指。時香積乏粒,出則分衛四衢,歸則宣揚三藏,師亦略無倦色。癸酉歲,奉聖㫖住理安,提綱挈紀,大振石磬之音。四方參叩,殆無虛日。激揚本分外,兼講阿含、方等、般若、華嚴、法華、唯識諸經論。座下所依者皆一時英俊。癸未冬,有正凡師入堂打七;至第四日放參後,行香寸餘,遂立而化去。丙戌冬,為新戒講《四分律》,時有黃雀數百,集簷芽窗隙中,若聽講狀。講畢飛去,如是者數日,皆謂師所感云。乾隆丁丑及乙酉歲,聖駕三次幸寺,奏對稱旨,賜食併「識安心竟」額種種等物。非師夙有碩德,不能當聖人之眷若是之隆乎!師平生一衲之外無餘衣,或製新衣獻者,輙與人。幼時未嘗習世間文字,至晚年,得無師智,貫通諸子百家。所以武林諸縉紳皆樂與之遊。將示寂前,寺外竹林忽枯瘁、法雨泉涸。眾中有識者竊知哲人欲逝。未幾,師果告眾說偈,偈曰:
金[A10]剛王寶劍 一斷一切斷
山雲與水漚 誰斷誰至斷
ᅟᅟ==[A10] 剛【CB】,網【志彙】==
午後沐浴更衣,集眾念佛,半趺而逝。師生於康熙辛卯九月十六,卒於乾隆三十六年八月初十日。世壽六十有一,僧臘四十二,塔全身於蓮花峯之陽。有語錄四卷及《禪宗秘要》、《南澗吟草》、示眾偈等行世。(門人際恒撰行略)
附舊紀
無塵禪師
師諱明證,會稽魏氏子。性醕厚簡默,望之如愚。少不樂茹腥羶,常欲出家。弱冠過隣寺,遇五臺龐眉老僧,見若舊識,便願皈依。僧云:「汝三年後始可薙髮,當先苦行、學諸經典。」師遂往叢林作重務。嘗學〈楞嚴咒〉,日讀隻字。偶悞「摩」作「磨」,經三日攺正。自旦至暮僅守一言。夜禮觀音,徹曉不寐。三年,咒既畢,大喜。生魔,忽狂嘯登樹,謂往西方。墮地幾悶絕,良久方甦。扶至榻臥,[1]病七日,遍身痛若換骨。病愈,宛如隔生,動靜語言頓殊平昔。及期,五臺僧復至,為師祝髮、受具戒,囑師終身誦《法華經》。師素不識字,展經朗誦無滯。已而《華嚴》、《涅槃》諸經悉得成誦,乃謂老僧曰:「吾欲盡形乞食,供養報師。」是夜,此僧不知所往,咸謂菩薩示現也。後師日誦《法華》一部,途中嘗負小冊,或樹下、或道旁,便趺誦不輟口。日惟二餐,更不雜食。三衣、經鉢之外,一無所畜。人有施,隨得隨捨。每諷人出家,云「度得一僧亦勝雕一羅漢」,甚而不擇賢愚。人或譏訕,師曰:「賢者應度,代佛揚化;愚者應度,輪迴免墮。」度弟子凡廿餘輩,遐邇散居。師或暫往,入門禮佛,儼如客僧,不致一言。誦經巍坐,過三數日,拂衣便去。弟子若留之,師曰:「生疎些好。」人問法,止微笑。如是不雜語、不雜食,脇不至蓆且三十年。一日誦經,艴然不懌;弟子問,曰:「我持誦一生,願求淨土,豈將墮落洪福邪?」更加勤誦三年。一日撫案大笑曰:「我今不到洪福去矣!」往謁雲棲,還至澗中,謂孫曰:「汝往報眾徒,我明日當去。」次日諸徒至,師問:「甚麼時?」荅云:「亭午。」遂命湯浴,端坐念佛,誦觀音、勢至。至清淨大[1]即閉口,竝聞空中朗誦海眾菩薩,異香馥馥,合掌而逝,如入禪定。七日後閉龕,時值炎暑中,儀容若生。雲棲大師素諳平日解行,欣然率眾為師舉火。師質肥偉,纔舉火,烟飛薪燼,觀者異之。師遺言「鍊骨成灰,散之江水」,弟子如命。世壽五十,時萬歷癸巳年也。
ᅟᅟ==[1] p.285-p.288 文缺。版心有「原𡙇」二字。==
ᅟᅟ==[1] 清淨大海眾。==
靜明尊者
師,諸姓,越人。少孤貧無所依,為人質直,寡言語。過錢塘傭工,交吾居士戴翁,翁重之,事如親兄。每歲工值俱藏翁櫝,翁為封固,積十五年。一日謂師曰:「汝物足以婚配成家業矣。」師不答,通夕不臥,謂人曰:「戴翁勸吾入世何益?吾志欲出家,但不遇明師耳。」一日,無塵禪師至,便欣然自慶曰:「是吾師矣!」瓣香歸禮,命名真定。無塵師示以「一切捐捨,苦行念佛,求生淨土」。師慕《華嚴》、《法華》諸經,不能展誦。無塵師云:「不能口誦,當以身誦。精勤禮拜,能所性空,即身心誦經也。」師受旨,盡空所有,造像齋僧,同吾翁施義漿於孔道。冬煮薑,夏煮茗,以給往來。躬自斧薪、汲水二十餘年。一日謂翁曰:「吾意欲入山矣。」翁喜,以祖塋片地與之結茅。師一心禮念,晝夜不輟。暇時伐薪易米,供諸靜室。時雲棲始創,值大雪,師自負米,往返約百餘里,旦去暮回,不霑粒水。蓮師歎曰:「大菩薩來送供,眾中恐難消受。」師云:「富貴贈百斟,某一粥之需,何以言此!」蓮師云:「苦行得米,衝雪擔來,勝富貴百斟多矣!」師開山種蔬,不問僧俗,悉施與之。一日,以瓠送隣家,隣人尤詈其老不中食。師笑曰:「我實不應採遲,以致瓠老。」來日選最嫩者送之。有盜師樹者,見師,引避不得;盜者慌迫,墜樹損足。師急撫慰之,并所伐樹負至其家,買藥調治。有竊笑者,師曰:「在路傷跌亦當援救,況在我林中!」其人感歎不已。萬歷戊子大飢,疫民死載道,師痛如骨肉,柰貧不能濟。過師門者,寧不食以推之。師嘗拾金五兩餘,坐守十日俟遺金者。既不至,師更益己金為之誦經施食,以祐失金者,并薦一切飢饉疫死。凡生平所畜,盡作功德。又絕無絲毫求福之心,隱德密行,人所罕知。弟子作禮,必答拜;不分親疎,悉屬平等。身無完布,伏臘一衣,不用綿、不著韈,弟子慮其寒,師曰:「吾晝寒掘地,夜寒拜經,唯苦汗出,寧畏冷邪?」師年七十二,忽有微恙,延入澗中。有客送夾纊,不肯受,苦勸乃披之云:「可見人喜穿綿,比衲衣之暖不同。」病愈,問眾曰:「今日何日?」答曰:「十二月初四。」師云:「初五日午時,我將去。」眾云:「今將入山供養,何去之速?」師曰:「我非戀舊居。」問云:「何處去?」師云:「我向畢竟要去處去。」問云:「如何病好反要去?」師云:「正是病不著的要去。」緘口跏趺,並無分付。弟子是晚率徒眾然燈環侍,師歎云:「又費常住一盞油也!」至夜半,喚人扶起,面西端坐。問:「何時?」云:「子刻。」師曰:「子刻即初五日,我去矣!」眾徒問曰:「既言午時,何不如期而去?」師云:「我龕與柴俱在江干,轉回三四十里,天寒雨雪,往返不及;未得入龕,恐累汝等。」少頃,高聲念佛,佛聲漸微而化。師積薪三載,遺命茶毘。經十日火滅,齒牙、頂骨、手足、指節悉皆不壞,色如𤥭璖,蓋因頂禮《華嚴》、《法華》所致也。塔于本寺山頂。(尊者乃法雨大師受業師,今考其塔,與大師塔同一金井。)
錄賢
普勤
普勤,柳姓,魯人。初傭工楊梅嶺下,余縛茅時,來投余。素願開山,事師竭力。余一人常缺食,勢不留彼。勤曰:「師無食,我向山家力作,取值供師。」余念其誠,納之,勤大喜。帶雨種松、揮鋤負石。客至,每欣然減餐供客。時雨雪絕糧,自飲菜湯。余憫其苦,勤曰:「我咬菜飽矣,師無慮!」仍開掘如故。間有小過,必炷香跪懺。一夜值盜至,余適坐別室;盜不知處,執勤拷掠,痛楚不言,以至血流。常好種菓本,人譏其老,何苦作迂望?勤曰:「吾豈要自吃?種以供後人耳。」精勤六年,甘苦分受。後住靜明菴,伐薪失火,菴燬。因自慚遠遯,蹤跡杳然。距十二年,忽來叩門。老病聾鍾,眾俱不認。余謂必柳道也!相別一紀,如子得母。勤泣曰:「某年老不堪,願乞終此地將吾骸骨埋之寺左,世世守松,永護泉石,以了平生願。」翼日病作,復求開示,合掌而去。荊溪蔣鹿長有〈守松道人傳〉,吳伯霖亦有傳。
普田
普田,婺州人,姓朱氏,為生死祝髮出家。初不識一字,勤行力作,不近床蓆者三年。一日誦《金剛般若經》,隨誦隨解。向余曰:「某于此事不疑矣!」余震威揪住云:「汝何所見?速道、速道!」田乃攤手吐舌,余亦頷之而已。後游清涼,不知所終。
周普牟
普牟,吳江人,與妻普齊居湖濱。初不信佛,為人梗急無隱,人多怨之。移秀水,適乘監寺乞食醉李,相遇,欣然似有夙契。因助募得米四石,寄牟處。夜為盗竊去,牟私償之。後得米,凡有粞碎糠穀,悉易好米,減口供僧。一日謂乘曰:「吾年老身沒,募者不供。」遂請疏化田為久計。辛勤十載,得田四十餘畝,忽為有力所吞。牟以眾檀信施,一朝錯昧因果,憂憤致疾。其妻普齊無病而逝,相謂曰:「我先去,汝當即來。」不久牟亦逝,西向念佛,坐脫自由。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五終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六
規約
伏虎禪師創寺,距有明弘治中四百餘年,規制已不可攷。法雨師以一瓢一笠入山獨居,晚得大弟子曰戒慧,披榛薙草,創造維艱,然徒眾未甚盛也。七條之約,立意較然,非明眼尊宿,不能作如是語矣。箬菴問禪師少事法雨,更受衣鉢於磬山;歸而唱法,大集學徒,章明條教,闡發宗風,俾各司其職;違則以律繩之,規模於是乎大具。嗣以天笠珍禪師,鉗椎妙密,戒律益精,故海內錙流有「生死理安」之稱,則惟立法之嚴且善也。迦陵音禪師奉世宗憲皇帝命,來主方丈;懼其日久法弛,復申箬祖之言以儆有眾。由是午夜梵鐘,三時贊唄,威儀齊整,器鉢無聲,甲於武林諸梵剎。將來祗守勿替,以毋越前人之規繩,於嗣法者有厚望焉。志規約。
法雨大師遺囑
《大涅槃經》、《遺教經》,佛之遺囑也;《百丈清規》、《禪林寶訓》,祖之遺囑也,又復何言?但老朽一傘一鉢入澗中,嗣以傘易篷,以篷易茆,又縛厂閣,方圓丈許,意將終身焉。蒙諸檀越建禪堂,安僧禮誦;搆一閣,供佛藏經。廊廡、三門、廚竈、厠溷,叢林不足,靜室有餘,儘可棲身學道。念我年將古稀,飲食漸減,形神日衰,以吾世期將近,恐致身後事事無憑,不得不作一語付諸守成者。建寺始末,悉載碑記;出家參訪緣起,在行實中,不必復言。屋宇靜室、前後門牆,石碪壞,宜修理,不必營添。四圍石山若干畝,護培茶竹,界址須明。秀水齋田,深想置時煩苦,用心管業。且山屋田地之貲,一瓦一椽、一磚一石,雖賴十方善信,皆我同戒慧省口剝膚、辛力共成。我室內經書、袈裟、鉢盂等物,亦是知己相贈,俱付戒慧收管。托真實道心、不欺不敗者堅守,不損壞,不借出,代代相傳。如中峰、楚石之衣鉢,蘇東坡、陸五臺之玉帶,至今尚存,古老遺蹟為山門增勝。倘戒慧老倦,代管常住必得行解兼全者;如無其人,推真實老誠厚德者。收人宜少,貴選精修。此山非納海眾之所,不必廣容雜穢。度庸人百,不如度慧心人一也。老朽披緇五十餘年,住山將四十載,一味條直,平常秪好安分守拙,亦不裝魔捏怪、誑惑世人。惟愛松筠為居,泉石為侶;客至煮茗清談,客去焚香默坐。汝等遞相勸化,努力勤修,弗空過日。又山中住過不守清規、久行擯出者,我在生不許見面,身後豈容入門?吾十三歲父喪母寡,發心出家;十四祝髮披緇,並不攜俗家寸草出門,親族亦毫無半錢資助。彼此心跡明白,眾所共知,料無他說。我乃懶於攀緣,從不募化;所來者微,所費者廣。裝佛請經、買山造屋、砌路佈橋、壘牆填地、築碪開溝,連年賦稅,加嚮日用,猶自不足,豈有餘蓄?我平日並不欠人一文,人或欠我者,不負前約,償還常住。招提之物,一針一草斷不可取,生減福壽,死墮阿鼻。財物受用有盡,地獄苦報無窮;因果歷然,貪心永絕。倘有人曾經到寺者,或面目不認得者,來此生端、假捏誆騙、異言詭詐者,決不可聽信,以理遣之。以上實言付囑,若不遵依,是名不孝,非吾徒也。老朽入山初志,只要了己躬下事,茅屋數椽,道人兩個,松雲泉石,以樂天真;隨緣度人,用報佛祖。自揣無神通三昧、大福大緣、大才大辯,不敢自瞞。每思隱山不肯見人、趙州不肯告人、道林[A1]鳥窠、懶殘土穴,往古先德尚且如此,我乃何人,敢於出世耶?昔紫柏先師云:「良賈深藏,躱得一日有一日受用。」以是終年不甚輕出,亦不欲多造殿宇、廣容徒眾。護法議古剎當興,不得已而搆禪室;有屋必有僧,又不得已而留人。古人云:「三人便是叢林。」宜遵清規,務守戒律,參禪念佛,淡泊精修。予年十四歲,萬暦十年十月初十日,求靜明老師為我祝髮,至今五十餘年[1]。請雲棲大師授沙彌戒、菩薩戒。甲午參學金陵,禮紫柏大師,印我禪宗向上一事。即攜鉢入十八澗,精心苦志,惟期開悟,完我平生。眾議古剎復興,四十餘年不停土木之工,不敢妄行一步,不敢妄費一錢,錯昧因果。獨我戒慧實心苦助,毫無私念。其餘眾徒亦皆苦心為理安常住。我並無珍玩留下,只有經書之類存於常住。後人讀誦,不可與人取去,想我辦時艱難。我去世後,不可四處報訃,不許戴孝行世俗之事,乞眾檀越念我平日相與苦心修造,更加護惜理安常住也。老朽在寂光中,合掌稱謝不盡。
ᅟᅟ==[A1] 鳥【CB】,烏【志彙】==
ᅟᅟ==[1] 十八歲。==
崇禎九年五月 日
法雨大師:出家七種不留
不為生死真實修行出家者不留。
父母不許者不留。
強棄妻子者不留。
偶有事故、一時激發者不留
貪眠懶惰、苟圖衣食者不留。
遊蕩人間、結交壞法邪見、曾經擯逐者不留。
身有惡疾、坡課不隨眾者不留。
箬菴禪師同住規約
夫叢林之設,本為辦道修行。每見淪落不堪、積成流弊,皆緣主者偏狥己私、愛護眷屬,遂至法門頹敗、靡靡下衰。通問向來行腳諸方,歷覽弊端,痛心徹骨。本寺開山受業先大師,一生苦節,埀四十年方成叢席。圓寂以來,鹿崖大師力能遵守遺規,猶恐法久弊生,邀同檀護招通問歸院提持此道,與十方衲子粒米共餐;則眷屬即十方,十方即眷屬,同為佛祖兒孫,有何內外界限?然人情好縱,不得不建立規條,為眾作則。凡我同住,須各各以自己本分大事為急務,朝參暮究,斷絕攀緣。即或飽歷叢林宿參耆德,猶宜謹確,為末法津梁、後生標榜。本寺山深路僻,凡百艱辛,雖未能廣納眾賢,實願利養同均、甘苦共受。幸相體悉,延接古風,佛祖慧命端有賴矣。規條開列於左:
[A2]不許破犯根本大戒,犯者責擯出院。
ᅟᅟ==[A2] [-]【CB】,一【志彙】==
[A3]不許私立徒眾、收畜年少沙彌,違者出院。
ᅟᅟ==[A3] [-]【CB】,一【志彙】==
[A4]不許鬬搆是非、破口罵詈、互相行拳,犯者不論曲直,俱出院。
ᅟᅟ==[A4] [-]【CB】,一【志彙】==
[A5]不許不赴齋堂、私相授受、背眾飲食,輕則議罰,故違出院。
ᅟᅟ==[A5] [-]【CB】,一【志彙】==
[A6]不許私據閒房、自取安便、長養惰習;除老病,違者出院。
ᅟᅟ==[A6] [-]【CB】,一【志彙】==
[A7]不許將山地與人安葬,違者出院。
ᅟᅟ==[A7] [-]【CB】,一【志彙】==
[A8]不許斫伐前後山場竹木,永遵開山遺命,違者重罰、出院。
ᅟᅟ==[A8] [-]【CB】,一【志彙】==
[A9]不許私向施主募化,違者出院。
ᅟᅟ==[A9] [-]【CB】,一【志彙】==
[A10]不許遊玩山水、無故往來城市、頻到鄰菴攪擾,違者重罰,不聽出院。
ᅟᅟ==[A10] [-]【CB】,一【志彙】==
[A11]不許私竄寮房、嬉笑雜語、誤己妨人,違者重罰,不聽出院。
ᅟᅟ==[A11] [-]【CB】,一【志彙】==
[A12]不許不隨二時功課,除老病及公務,違者罰。
ᅟᅟ==[A12] [-]【CB】,一【志彙】==
[A13]不許假託疾病、攜酒入山;如病非酒莫療者,白眾方許,違者出院。
ᅟᅟ==[A13] [-]【CB】,一【志彙】==
[A14]不許侵損常住物件及尋覓樹根花草等物,違者重罰。
ᅟᅟ==[A14] [-]【CB】,一【志彙】==
[A15]不為生死真實參究者不留。
ᅟᅟ==[A15] [-]【CB】,一【志彙】==
[A16]恃狂妄知見、破蕩威儀者不留。
ᅟᅟ==[A16] [-]【CB】,一【志彙】==
[A17]涉獵詩文、沉酣翰墨、習學應赴經懴及效俗人喫烟者不留。
ᅟᅟ==[A17] [-]【CB】,一【志彙】==
[A18]恃己有功、不受職事人規諫者不留。
ᅟᅟ==[A18] [-]【CB】,一【志彙】==
[A19]祇見人短、不揣己過者不留。
ᅟᅟ==[A19] [-]【CB】,一【志彙】==
[A20]身在局外、好議局內事者不留。
ᅟᅟ==[A20] [-]【CB】,一【志彙】==
以上規條,各宜恪守;若不遵依,毋勞共住。
崇禎歲次丁丑春王朔日
箬菴禪師禪堂規約
古規失檢,怠惰成風;時弊多端,提持貴密。雖則現成公案,要須一眾共知。行解相應,則無愧於先宗;道德兼資,乃有利於末學。是在同心共相遵守。
巡照四板,監值揭帳,淨面。五板,值日鳴報鐘,接板,定香。大鐘完鳴三板,止靜。香一寸,開靜,早課。誦畢,候梆鳴,過堂。粥罷,值日接板,定香。鳴魚二下,經行,香半枝,鳴二板。候香完,鳴魚一下,抽解。三板,止靜香完,開小靜。監值打茶、巡香、散鐘子。茶畢,鳴魚二下。經行,香半枝,鳴站板一下。坐少刻,鳴板二下。行香完,鳴魚一下,抽解。鳴魚三下,止靜。候午梆,開大靜。過堂,齋畢復如上行。夜粥罷,鳴報鐘。晚課畢,接板。日暮定香、經行、止靜亦如前。四枝香完開大靜,六枝香完展單。所有條款計開於左:
[A21]妄作拈頌、評論公案者出堂。
ᅟᅟ==[A21] [-]【CB】,一【志彙】==
[A22]爭香板者出堂。
ᅟᅟ==[A22] [-]【CB】,一【志彙】==
[A23]亂統機鋒者出堂。
ᅟᅟ==[A23] [-]【CB】,一【志彙】==
[A24]不滿期告假者罰。
ᅟᅟ==[A24] [-]【CB】,一【志彙】==
[A25]過堂不隨眾者罰。
ᅟᅟ==[A25] [-]【CB】,一【志彙】==
[A26]有病、三日不食者方許出堂調養,違者罰。
ᅟᅟ==[A26] [-]【CB】,一【志彙】==
[A27]偷看文書者罰。
ᅟᅟ==[A27] [-]【CB】,一【志彙】==
[A28]課誦不隨眾者罰。
ᅟᅟ==[A28] [-]【CB】,一【志彙】==
[A29]交頭接耳及靜中破笑者罰。
ᅟᅟ==[A29] [-]【CB】,一【志彙】==
[A30]經行笑談者罰。
ᅟᅟ==[A30] [-]【CB】,一【志彙】==
[A31]行香、坐香不到者罰。
ᅟᅟ==[A31] [-]【CB】,一【志彙】==
[A32]出入,職事在前,違者罰。
ᅟᅟ==[A32] [-]【CB】,一【志彙】==
[A33]私造飲食者罰。
ᅟᅟ==[A33] [-]【CB】,一【志彙】==
[A34]開靜後,語笑及出外者罰。
ᅟᅟ==[A34] [-]【CB】,一【志彙】==
[A35]惡人警策昏散者罰。
ᅟᅟ==[A35] [-]【CB】,一【志彙】==
[A36]三香板不下單者罰。
ᅟᅟ==[A36] [-]【CB】,一【志彙】==
[A37]行坐不隨眾者罸。
ᅟᅟ==[A37] [-]【CB】,一【志彙】==
[A38]無病躱坡者罰。
ᅟᅟ==[A38] [-]【CB】,一【志彙】==
[A39]鐘板參差者罰。
ᅟᅟ==[A39] [-]【CB】,一【志彙】==
[A40]報魚不清者罰。
ᅟᅟ==[A40] [-]【CB】,一【志彙】==
[A41]出入不白職事者罰。
ᅟᅟ==[A41] [-]【CB】,一【志彙】==
[A42]值日交代不清者罰。
ᅟᅟ==[A42] [-]【CB】,一【志彙】==
[A43]破壞什物者罰。
ᅟᅟ==[A43] [-]【CB】,一【志彙】==
[A44]堂內前後縫補者罰。
ᅟᅟ==[A44] [-]【CB】,一【志彙】==
[A45]私借堂內什物出外者罰。
ᅟᅟ==[A45] [-]【CB】,一【志彙】==
[A46]不受人約束者罰。
ᅟᅟ==[A46] [-]【CB】,一【志彙】==
崇禎歲次丁丑春王朔日
箬菴禪師禪堂結制規約
十四日貼單,維那令當值、監值於佛座左右鋪蓆,大眾俱將行李安蓆上。佛前設公位,悅眾領二清眾,鳴引磬,上方丈請和尚進堂。三拜畢,齊立,板首和尚貼,以下維那貼。貼畢,送方丈歸堂,各照單安行李。晚課畢,拜方丈,巡寮,維那作白:「禪堂結冬」。巡寮次早,舉寶鼎爇名香讚,念無量壽咒祈禱,悅眾領監院祈禱四聖。課誦畢,維那云:「向上展具,頂禮西天東土歷代祖師三拜,天下弘宗演教諸大善知識三拜,各人得戒和尚三拜,剃度師三拜,前後開山老和尚三拜。起具,問訊,對面展具。皇清某年某月某日結冬之辰,大眾師雲集,普禮三拜。勿勞起具。」再白云:「某職事師三拜。」內外職事拜畢,云:「再禮方丈和尚三拜。起具,問訊。」雲集祖堂禮祖,禮畢,上方丈頂禮畢,歸堂,兩單對拜。惟元旦、解冬二次如結冬式,其餘朔望惟舉〈爐香乍爇讚〉。每月十四、三十小參。凡遇結冬、元旦、解冬、成道、佛誕、自恣、聖壽,不論有齋無齋,俱上堂。餘大節早參,除夕不放假,禪堂不請茶。除夕禮祖畢,上方丈,即到大殿,一切兩班立;俟方丈到,齊展具三拜辭年,各歸堂寮。元旦亦然。拜私年者罰禮年懺三日。至初四起七。若有不解冬、出外隨喜者重罰。
凡進堂者先行,行一月方許引進方丈。於早粥開小靜後,知客鳴小板三下,監值捲簾,兩序自下往上立。知客行禮畢,堂師行禮。維那問號登牌,一東一西送單。晚課畢,大殿行禮。止靜前,禪堂行禮。
箬菴禪師客堂規約
[A47]客至,茶湯點心單次一一調停,不得疎慢。如疎慢失事者罰。
ᅟᅟ==[A47] [-]【CB】,一【志彙】==
[A48]禪客遠至,須看上中下座,不得一例。如明眼耆德,安上客房。五日作客,請入賢者寮安置。遠來禪衲,三日作客;初機晚學,一日作客。即隨眾一一請問名號住處,登記簿上。至於江湖混雜之輩,早到一食,晚到一宿,即請別行,不得安進客房。失事賠罰。
ᅟᅟ==[A48] [-]【CB】,一【志彙】==
[A49]信施辦齋、散䞋等事,副寺協同知事公議如式。
ᅟᅟ==[A49] [-]【CB】,一【志彙】==
[A50]齋供小食,除待賓客,內外一例,散嚫亦然。
ᅟᅟ==[A50] [-]【CB】,一【志彙】==
[A51]客眾及外住法眷、道友,到者預先打疊,外單安置。如混送入堂,私自攪擾,倍罰;本職知而不舉,同罰。
ᅟᅟ==[A51] [-]【CB】,一【志彙】==
[A52]凡求住者,須令先看規約,果能一一依行否。次會眾職事,察其立志,的係參學好人,可許安單入眾。務[A53]察驗其道心恒遠,方許進堂及當職事。若全不識,做工夫及已中邪毒等,皆不許入堂。粗野無教訓輩亦不許入堂妨眾,混送者罰。
ᅟᅟ==[A52] [-]【CB】,一【志彙】==
ᅟᅟ==[A53] 察【CB】,寮【志彙】==
[A54]求戒者,必須審問來歷,引見書記登簿,如求戒中例,草率者罰。
ᅟᅟ==[A54] [-]【CB】,一【志彙】==
[A55]客房牀帳、枕蓆、桌椅、面盆、手巾、燈臺、茶壺等物,俱宜檢點如法,失誤者賠罰。
ᅟᅟ==[A55] [-]【CB】,一【志彙】==
[A56]常住錢糧、齋供、嚫儀、禮節等,俱副寺同知事、典座議處。喫齋時,掛水牌,上書「今辰某居士為某事設齋」。齋罷即書黏齋單,失誤者罰。
ᅟᅟ==[A56] [-]【CB】,一【志彙】==
[A57]士大夫及諸方書至,收好送上方丈,將回書交付來人明白,失誤者罰。
ᅟᅟ==[A57] [-]【CB】,一【志彙】==
[A58]客堂僧眾不睦、犯諍喧嚷者,即時抽單逐出,勿論是非。
ᅟᅟ==[A58] [-]【CB】,一【志彙】==
[A59]知客、副寺、值歲、典座,凡事皆同商議;如不相照應、各執己見者罰,失誤加罰。
ᅟᅟ==[A59] [-]【CB】,一【志彙】==
清規云:知客,職典賓客。凡官員、檀越、尊宿、諸方名德相過者,以茶迎待;隨令行者通報方丈,然後引進相見,仍照管安下去處。如以次賓客,只就客堂相欵。或欲詣諸寮相訪,令行者引往。其旦過寮,牀帳、什物、燈油、柴炭,常令齊整。新到須加溫存。維那在假,則攝其事。僧堂前檢點行儀、客僧粥飯。若遇亡僧,同侍者把賬;暫到,死,主其喪。雪竇在太陽,禪月在石霜,皆典此職。毋忽!
箬菴祖師浴規
蕩滌盡也,未是本來面目;灌沐潔矣,終非無位真人。者個那個,齊該色身法身俱露。須知未達色空,祇道塵居身外;忽悟水因,方知瓦在心中。果有一絲不掛底禪客,便好向者裏納場敗闕。凡水𤍠,焚香默禱。聖僧、次方丈及尊客浴。梆擊三下,兩序浴:一通禪堂,二通列職,三通普浴知隨行者。人力後浴。若有瘡疥者更宜在後,抗拒不遵,出院。今將條約開列於左:
[A60]抵換衣服者出院。
ᅟᅟ==[A60] [-]【CB】,一【志彙】==
[A61]高聲語笑者罰。
ᅟᅟ==[A61] [-]【CB】,一【志彙】==
[A62]遲延時候者罰。
ᅟᅟ==[A62] [-]【CB】,一【志彙】==
[A63]不候籖、強入者罰。
ᅟᅟ==[A63] [-]【CB】,一【志彙】==
[A64]壁上貼膏藥者罰。
ᅟᅟ==[A64] [-]【CB】,一【志彙】==
[A65]用皂角者罰。
ᅟᅟ==[A65] [-]【CB】,一【志彙】==
箬菴禪師㕑房規約
三世諸佛皆從行門而出,況廚下易於求福、易於造業。清淨柔和,求福之本;偏眾懈怠,造業之基。一切共住者須遵開山大師規矩。喫小食俱在廚下,一概不許打去。早課必須齊到,若有不遵者,香燈通知典座,會同知客白方丈。若有姑恕不舉者重罰,不能遵守者毋勞同住。慎之莫忽!規矩七條,開列於左:
[A66]凡一切大眾菜,典座調理,一切齊相幫,不到者罰。
ᅟᅟ==[A66] [-]【CB】,一【志彙】==
[A67]飯頭煮大眾三餐粥飯。鍋,鍋頭洗。凡擡匾,兩個飯頭相幫,匾亦飯頭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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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68]雜務庫房討客菜,撿擇、收留者重罰。
ᅟᅟ==[A68] [-]【CB】,一【志彙】==
[A69]客飯頭煮客飯鍋焦,輪日私留者罰。
ᅟᅟ==[A69] [-]【CB】,一【志彙】==
[A70]磨頭私喫腐漿者重罰。
ᅟᅟ==[A70] [-]【CB】,一【志彙】==
[A71]香燈照看大眾行李,凡偷走者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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箬菴禪師兩序規約
西則座元、西堂、後堂、堂主、書記、藏主、知藏、知客、參頭、祖侍、燒香、記錄、衣鉢、請客、湯藥、聖僧十六位;東則都監、監院、維那、副寺、監收、典座、值歲、知事、知浴、知山、監修、悅眾、寮元十三位。走則座元列堂,後堂、堂主、都監、監院惟繞佛,都監、監院在後。維那、書記、副寺、藏主、知藏、知客、參頭、監收、典座、值歲、知事、知浴、知山、監修、祖侍、燒香、記錄、衣缽、請客、湯藥、聖僧、悅眾、寮元、西職殿主、閑住、庫頭、飯頭、貼案、茶頭、園頭、行堂、接供、收供、柴頭、知器、菜頭、火頭、磨頭、鍋頭、巡山、米頭、碗頭、圊頭、巡照、雜務、擔運、灑掃、香燈、司水、行者、照客。
座元:寮在法堂右,與西堂共單。傳戒,一為羯磨,一為教授,分座秉拂。凡開示、垂問、考工等類,俱方丈命方行,不同諸方草率、俱無行者。
後堂、堂主:共寮,在梅萼樓左。此四板首分座說法,必須識見超卓、名望素著,方授此職。切不可因住久或有功行,眼目不清,妄授此職,獲罪龍天。課誦、出坡皆為率領。
都監:寮在庫房左一間。上殿站在東班末、跪在維那肩左、行在監院後、坐在監院上。凡完錢糧、收租、庫房大事,皆商酌而行。
監院:與都監同寮。監院站在西班末、跪居中、在方丈後。凡檀越走動應酬,必須赤心。為常住出入銀錢,交與副寺。買賣貨物,付之監收。維總大綱,心對龍天無愧,不損常住,不侵大眾,一切毁譽不必計較。
維那:寮在桂花樓右一間。凡祈禱、白椎舉唱、領班白事、內外及方丈,有不齊者,皆可舉罰。當人天之綱維,作大眾之首領。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安一人不如安眾人。莫避嫌疑,務要放出鐵面;莫懼辛勤,披露赤心,則無愧斯職矣。
書記:寮在法堂外西首第一間。凡往來辭謝、書啟,皆代方丈為之。榜文、疏儀,執掌惟勤;寫送法語、刻印語錄、刷訂書文,可與記錄同商共酌。
副寺:寮在庫房右一間,與監收共。凡買辦物件,須通知監院開單。小則庫房商議,大則客堂共酌,然後與監收同辦。監院、副寺、監收三人同到,方可登賬。半月到客堂兩序同結算,明寫呈方丈。
藏主、知藏:寮在書記寮下一間,二人共執藏鑰。每年夏季六月鋪齋棹二十張,先曬東櫉,後曬西櫉,候冷收櫃。此係前人一片心血,斷不可將就;或一二年不曬,即黴爛矣。曬經之日,大眾煮豆米粥一餐,喫小食。凡有請看者,須登牌「某日某人請某經」,還則消賬。解單日,先去查取,遺失者賠。其餘知藏俱在藏樓。東單知客,第一見人須要有禮,上等送符夢樓,中等送祖師堂,餘則送旦過。若有舊職事歸來,安賢者寮。如齋主到,飯則四菜,茶則四果。往來上客,攢菜斟酌可也。職事起單,細查用物。客被、客枕不時檢閱。每年八月浣滌一次。留人須要客先討單三次,然後細問,以〈同住規矩〉示之,方登名簿。一切外單寧缺毋易。如客方丈至,先請淨面、更衣、喫茶,預報方丈,然後領見。候齋畢,送單客方丈後,安侍者一位,餘安符夢樓。參堂、巡寮,大眾齊禮法堂,右設一座。若看兩序,另外看單。若不參堂、巡寮,大眾不禮。單看兩序,兩序回看。
參頭:凡上堂小參,須要應時問話,單在藏樓西。
監收:與副寺同寮,出入銀錢什物,詳細交納。
典座:首座調性,典座調命。凡大眾菜蔬不得委之於貼案。廚下一切職事,善為調馭;園中菜蔬不時檢察。一生來不遺粒米,三十里不捨菜葉,此是古人之風。眾務勤勞,福歸倡者。諸行放逸,罪在首領,毋得視為等閒。現有規約,切須遵守。
值歲:叢林以樹彰名,大小樹木皆叢林羽翼。或修房屋必須用者,俱先商之兩序、上白方丈,然後斫伐。私伐一株,罰銀十兩,不許共住。春備梅雨一月之柴,秋備陰雪數旬之薪,最為要𦂳。逐日柴薪,大眾扒收敗葉。斫伐新柴,須要擇地,毋得亂堆。上堂搭座、齋堂估唱、亡僧茶毘、靈骨入塔,皆商之客堂。凡柴頭上山作務、大眾擔肥出坡,皆要親到,不得偷安。本寮刀斧、繩索、匾擔、竹扛,不時檢閱。亡僧靈龕後架肥桶,既防日曬,亦護風吹,自生無量之福。出坡寫牌,與客堂計議可也。
知事:寮在庫房外樓。凡住久職事、有益常住者皆入焉。常住有大事,請發心;小事隨意可也。
知浴:寮在知事左一間。凡為化主不錯昧因果者少,故開山以來不安斯職。擇本處老誠修行者,安一二,備禪堂油燭、浴堂手巾。但一切隨緣,不許打餓七、站釘關,違背佛制,退息檀信。
知山:常住山界,一一清楚。如新受斯職,須邀同客堂看山界一回。率領巡山,時刻檢閱。喫二堂飯,以防偷盜。寮在賢者樓第二間。若拿住偷柴者,送至客堂議罰,以戒下次。
監修:凡房屋破壞、塔上傾[A72]圮、道路冲蹋、用物毁壞,商之監院、客堂修理。
ᅟᅟ==[A72] 圮【CB】,圯【志彙】==
祖侍:開山大師塔上上供時,跪獻一茶果、二箸、三菜、四點心、五湯、六飯、七清茶。凡遇祖忌辰,須白方丈,上供誤者罰。其餘諸塔亦須不時灑掃、上供。儀式隨時斟酌。塔上擔供,客堂請灑掃發心,燒香捧爐,祖侍提茶。
燒香:外則板首,內則燒香。實心操履、究竟本分事者充之,切勿亂安。朔望上堂捧爐。寮在松嶺閣上。
記錄:外則書記,內則記錄。朔望小參,上堂傳牌;出門執杖請拂。凡方丈語錄、文書等類,細心料理。方丈說法,寫牌掛大王殿,三日收牌。語錄兩本,仔細寫明,一存方丈,一存本寮,庶免遺失。來往書禮登簿,「某月某人書」,一一寫明;來書不可錯誤,回書交明。凡刻書、印書、裝釘,須要細心料理,不得草率。寮在法堂外左一間。
衣鉢:外則監院,內則衣鉢。出一物即登「某日某人取」,傳一事即登「某日某人報」。有齋儀,分付行者,請副寺、知客交明。如茶點果品,即交湯藥。如有香儀,同當值登簿拆封。出入銀錢逐月算清。凡方丈內,前人所遺之物,皆須護惜;少有遺失,過歸方丈,慎之,慎之!
請客:每日一人監值,不離方丈。一切客來,兩序白事宜先通知報齋、報茶,白方丈分付行者。如方丈在寺則白,他出則登名。諸方來使,登名傳書,通衣鉢,收書封贐儀,喫二堂。如有失物誤事,賠罰。 一人當值者,出入禮佛,早晚法座燒香,不離左右。方丈出門,常隨侍從。衣物等事,去則領清,回則交明衣鉢。
湯藥:外則典座,內則湯藥。一切茶果須得善為收拾。如方丈有客待齋,先安小菜四碟、客茶果子六盤。不可過豐,豐則不繼;不可過嗇,嗇則取怨。夏天梅雨更要慇懃,若逢常住有病人討小菜、果品之類,切須一一應酬。寮在法堂外左第二間。
聖僧:堂內安單,和尚落堂,拂座,獻茶,揩摩竹箆香板,打七照應和尚面前香爐。
悅眾:維那總持大綱,悅眾調理細務。凡寫牌、收拾雜務俱要清楚。如維那不在堂,一切事務皆帶管。攝二三悅眾打七、輪流看香、應酬課誦。
寮元:凡客師到,以禮相接。一東一西送單,早午二時板香。晚間四枝香,俱要坐完。早晚課誦必須齊到,不許在外閒遊。如果真為生死、安心向道者,領至客堂討單。第一不可開口留單,查出立擯。常住道風、安人臧否,皆在寮元,須擇老誠修行者為之。
僧值:僧值者,原無實位。僧中之直,不阿諛故,不委曲故,不回互故,原是代方丈監察其所不及。五日一換,在大殿行禮。交職自班首起至參頭止,每早巡照三板,催點路燈。從方丈以及客寮,催眾上殿。各處嚴查,早梆看開山門,大眾過堂,照看門戶,不離山門,防偷走者。隨喫二堂,禁止放逸。大眾出坡回,安置柴薪如法。午梆亦然。晚梆亦如早課催促。日落看山門上鎖,俟堂內定香,催上路燈及各處琉璃。二板客堂議事止靜後,各處巡寮及旦過堂,四枝香開大靜後,禁止點燈。六枝香完,看息路燈。細看廚茶二房火燭。凡打七,堂內事事料理。五日之內,不拘方丈、職事,有過則舉,有失即罰。若順私情,伽藍不宥。此乃從上遺規,互相警策。方丈不遵,祖堂跪香;大眾不遵,上白方丈。
殿主:單在天王殿前右一間,與巡照、門頭共寮。每朝四板,息琉璃、供淨水、燒香。接大鐘完點燭,大眾繞佛,捲椶薦。繞畢,鋪開課誦。下殿,收椶薦上架。開梆供粥,鳴磬三下。粥罷,灑掃佛殿及天王殿。如有香客來燒香,有餘香燭,留備早晚課誦應用,不得私作人情。午梆供飯。晚課後定香時點琉璃,開大靜,接大鼓。凡朔望早課,須送鐺鉻小鼓上殿。凡掛上供牌,入廚庫二房取供二桌。俟開午梆後,鳴鼓三下,供畢,仍送入廚庫。凡有經事,須衣鉢寮領供器莊嚴,一一點明,鋪設整齊。留心香燈,勿致燒燬、油汚經蓋桌圍,謹慎小人。如有失誤,重罰。經事畢,仍一一點清,交衣鉢寮。派坡事半坡,佛像及兩邊聖像半月一拂塵。
閒住:賢者樓安單,全坡,早晚課誦及坐香,照堂中一例。凡赴齋堂及繞佛,在禪堂後。
庫頭:同貼庫、米頭共寮。油鹽菜果不得亂發,大眾油鹽自有定例。草鞋,禪堂五日一發,行單三日。香燈照人報數點明,各寮香燈來取照數點明。朔望發各堂寮油燭、茶葉、線香。凡上供,菜果俱五碗,惟影堂及祖塔加湯點攢果。有齋,廚房秤各下院豆腐。庫內有事,同貼庫相幫料理,照管門戶要緊。
飯頭:供飯回出籮,候齊上鍋蒸。香到,開梆打粥飯,先盛供,次齋堂,後客堂,再山寮。餘外堂寮不許打粥飯,除有病。
客飯頭:每日料理小食,飯頭相幫。若尊客到,候客堂,侍寮報數,入庫取米。飯畢淨鍋,小食鍋粑入庫,俟行單發心用。客飯鍋粑,照單三處輪日發,不得互混。
貼案:有齋煎腐。凡有客至,候客堂,侍寮來報明幾桌,雜務入庫取油醬菜蔬,二人料理。候客飯熟齊發,不得參差。
茶頭:單在本樓。三板巡照送火點燈、燒開水面湯,候殿主先打供水。粥罷,止靜,燒開靜茶。及四枝香燒開水。晚粥罷,燒二板茶。打七不定。每日普梆挑柴,在山門內聽值歲派與,照管腳盆、面盆、手巾。凡水開必候禪堂外單齊取過,方冲冷水,不得倉悴、動眾人念頭。
園頭:單在旦過樓下,與巡山、接供共寮。經理本園菜地及青龍山園地,四季栽種不可失時。大眾擡肥,園頭候澆。天旱澆水。凡有時菜,供過大眾方許客用。先私後公,查出重罰。留菜種,須要收好,以為明春之用。
行堂:單在齋樓右,與碗頭共寮。每日早午開梆,值日案上燒香,不得粗糙。候結齋畢方許收碗。值日喫頭堂,候二堂人到。值日行堂普茶,禪堂領鍾壺。遇齋,鋪蒲團三個,齋畢貼票齋單。地五日一掃,隨眾半坡。值日看寮。打七,點柱燈,鳴小板三下。藥石完止燈。打碎碗,一賠一;有心者一賠十。
接供:單在旦過樓下左首,大單同園頭、巡山共寮。每日接供,各帶柴薪。有失買賠。清明前小食後往下院,晚粥後回廚房,候齊案板喫粥,相幫收拾本寮香燈。逢朔望日,幫接供一回。重陽後,喫早粥了即往下院。凡有齋帶豆腐,每逢十四、三十喫普茶果子。供眾之物,本寮輪流送至下院,有失者重罰。香燈輪請磨腐。
收供:接引菴安單。交飯即交寮,用器不得遺失、抵換。私送什物,查出重罰。交飯須盡心,若有遺失,伽藍不宥,必加報應。凡送施主禮物,收供自辦。佛前燈油,收供自化。若弔紙,須報當家,上白常住料理。收供領去私自作主,罰單銀一季,買油供眾。臘月十五,飯圓滿發腐十觔,請人幫收。十六收供上山挑米,每人三斗。同大眾喫米一樣,只許喫,不許糶。如有糶者,見一罰十。是日方丈一齋、客堂一茶。元旦上山亦然。每人發監院帖若干,收供拜施主。至初二日腐十觔,十五起飯腐十觔。第一小心火燭,每日松柴一百觔,夏季八十觔。接供分帶一月油十觔,鹽醬茶葉隨常住豐儉。雜務來取單銀,每觔二分半算。四季散,惟關上二分七釐草鞋豆腐錢。每月一人六十文,初二一半,十六一半。凡有齋腐,隨常住發俱單嚫。
柴頭:每日斫柴十二個,多則發心,少則罰。兩回帶柴四個,餘報值歲普請。若開山斫柴,[A73]商之值歲,毋得硬自作主。柴縛各人自辦,遇有亡僧,相幫料理。常住發擡龕禮一錢,山寮共八分,照客二分。
ᅟᅟ==[A73] 商【CB】,啇【志彙】==
知器:單在接供寮旁小一間。凡常住作器傢伙,或修或置,悉為料理。有普請,預將用器安天王殿前,用畢收拾。用竹問值歲。
菜頭:三時菜俱預商之典座,料理清潔。切大眾菜一齊相幫,勿使狼藉。醃菜時,客堂、典座、庫房三處商酌。
火頭:每早三板後,當值燒粥鍋。禪堂板香止靜,燒飯鍋。飯熟,不許打火,開梆後毋阻。晚粥亦然。監值候禪堂送香,[A74]燒[1]菜鍋,有齋煎腐。小火頭若蒸饅[A75]頭,大火頭相幫。小食客飯當值燒,小食菜、客菜兼值燒。住火即時灑掃,竈前謹防火燭。燒柴,到三門內聽值歲派與,不得爭奪。
ᅟᅟ==[A74] 燒【CB】,燭【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百丈清規證義記卷第六.小火頭》改。(CBETA, X63, no. 1244, p. 451, b13)==
ᅟᅟ==[A75] 頭【CB】,首【志彙】==
磨頭:竈樓安單。閒時自己挑柴,有齋入庫量豆,照數報客堂,派牌幫磨。大眾腐交典座,客腐交庫房。私喫豆腐皮者罰。淨腐器、洗鍋,小心火燭。
鍋頭:大眾粥飯,鍋頭洗鍋。相幫架筧,上法雨泉舀水,食罷洗椀子。
巡山:先同知山領明山界;樹木、柴薪、茶筍,此皆所照管。倘有侵占、偷竊,潛報常住拿究,不得私自相爭及做情放走,查出重罰。每日三回,喫二堂。
米頭:凡有米到,過數上倉、篩淨榖沙。發出平量,毋使太過,必至不及。須信粒米如山,慎勿遺壞。若買豆,曬乾上倉,口袋腳籮繩索,時時照管。如有破損,預白當家、副寺料理。
碗頭:食罷挑水、淨碗箸,收鎖櫃中,不許亂拏、遺失。每月用灰一擦,粗糙破損者賠。若交代一一點明,隨眾半坡。
圊頭:過堂關鎖後門。每早四板點路燈,五板挑殿旁淨桶。勤換淨水,洗曬手巾,潔掃淨房。晚課罷,送各處淨桶。凡浴水深五寸,九溪橋挑客堂,請人相幫。水熱,設監浴桌位。請方丈浴後,照浴規次第開梆。夏天一日一浴,春秋五日一浴,冬季半月一浴。要柴不得亂斫,須問過值歲。秋冬爬貯敗葉以防春雨。
巡照:日暮定香,開大靜,接鐘鼓,候定香到即鳴三板,送茶房燈、水開鳴四板,少刻五板候接大鼓。兼帶門頭照管三門鎖鑰。喫二堂,打掃山門內外。
雜務:大眾鹽醬、客菜作料,聽典座、貼案分付,入庫聽發,不得爭閙。相幫收拾,淨器、淨鍋、打掃廚下。廚房喫飯。雜務行堂,菜頭行菜,鍋頭打飯,雜務收拾,餘照廚規。
擔運:庫內出山買物,俱要細心。庫房印糕等事,閒則相幫。
灑掃:合院廊廡、丹墀,及時打掃。三門外至九溪橋路徑、各祖塔上,俱要拔草、打掃。
香燈:禪堂掃塵、燒香、供水,及時點燈、止燈。香燭半月一取,草鞋五日一領。照看堂師行李。喫二堂飯、取鍋粑。除朔望二日挂上堂牌,其餘照規。
藏樓香燈:每日打茶水、灑掃、挑淨、看行李。喫二堂飯。派磨腐。年供入廚庫取,初三還。
桂花樓香燈:執照定香,點右廊路燈——開大靜止,明早四板點,天明即止。兼帶法堂樓。如逢上堂小參,擂大鼓。半坡派磨客腐。朔望取香燭。年供入廚庫取,初三還。
梅萼樓:早晚點路燈,與桂花樓同。兼帶法堂。如逢上堂小參,撞大鐘。法堂上供,入廚庫取,上畢送還。年供初三還。朔望取香燭、派坡等亦與桂花樓同。
接供寮香燈:每日打茶水、灑掃、看行李。朔望相幫接供一回。十四、二十取茶葉、草鞋、燭一枝,遇陰雨打火。每晚定香止靜,如不到者,白客堂罰派磨客腐。
山寮香燈:打茶水、灑掃、淨碗、打火、看行李、打粥飯。草鞋三日一取,朔望取香燭、茶葉。年供入廚庫取,初三還。
祖師堂、賢者寮二處香燈:每晚定香止靜,與禪堂同。打茶水、灑掃、看寮、上殿課誦。朔望取香燭、茶葉、草鞋。如有供,入廚庫取,上畢仍還。年供初三還,半坡派磨客腐。
廚房:每日打茶、灑掃、催課誦、看寮。除公務,若止靜不到者,白典座。有供,入庫取供,畢送還。年供初三還。朔望取香燭、茶葉,燭三對,兼管法雨泉。
延壽堂香燈:八福田中看病第一,凡病人入堂,單令厚輭,藥石適宜煎點,慇懃問候周旋;毋嫌穢惡,及時打掃、洗浣、曬焙。病人倘有所需,問取庫房或湯藥寮。行李若干多少白客堂、僧值、副寺、值歲,點明寄庫房,病愈交還。或久病難瘥,須調養全愈,切勿始勤終怠,失病人望,慎之!
符夢樓:乃尊客宴息之處,切須潔淨整齊;茶水及時,毋得怠慢。如客至,照單搬取被枕;客去,點交客堂。留心鎖鑰,遺失賠償。不許私索客送及化緣等,查出重罰,半坡磨客腐。
司水:每日清晨打面湯、三時潄口水、出坡淨腳水,及時打掃前後丹墀及小淨溝,以洗過面之湯水冲之,勿令作氣。堂中有事相幫,其餘照堂規。閑時採楊枝。出生:早午齋堂出生,晚課誦殿上出生。料理堂中有事相幫。
箬菴禪師接引庵規約
收十方施主之供,增長福壽;齋十方龍象之僧,成就道業。非乘願力與普賢把手共遊華藏海者,不能既有此心、又履此行。須要䜿精進幢、被忍辱衣、乘久遠輪、懷利濟心,則將來福報自然超他人一頭地矣。監院料理常住、照看門戶。典座二時粥飯須要精潔。火頭愛惜柴薪,兼帶灑掃。雜務種園燒浴,仍司洗桶。凡五六七月,每日一浴;三四八月,三日一浴;正二九月,五日一浴;冬季,三七日一浴。山中職事,唯監院、副寺、知客、監收,到許喫飯安單,其餘非常住公務,一概不許攪擾,違者監院重罰。凡收供洗足,歸寮靜坐,不得閒談攛寮。一切事務先白監院,轉上方丈。既為佛子,須遵佛行;肆意妄行,定招愆尤。苐恐日久弊生,放逸念起,將成佛正因翻為地獄鐵案,悔之晚矣!今將條約列於左:
破根本大戒者重罰出院
飲酒、喫烟者罰,不聽出院。
私自募化者出院。
攪羣亂眾者出院。
挑唆鬥爭者出院。
偷盜柴薪、蔬菜者出院。
交拳相打者出院。
破口相罵者出院。
將常住之物私作人情者罰。
飲食不隨眾者罰。
私造飲食者罰。
課誦不到者罰。
無故不收供者罰。
私留道友者罰。
不受監院約束者罰。
違犯條約,監院不舉者倍罰。
箬菴禪師接引菴列職規約
當家:入則值歲,出則為當家,凡下院大小事,俱要留心照應門戶。除公務,無故不許出外。若有遺失,罰賠。領眾課誦,不許私情留客食宿或收供,有病即上常住商議。每月腐錢三十文,嚫與序同。
貼案:料理大眾菜飯、煎腐淨鍋、開梆打板、灑掃廚下、隨眾課誦。每月腐錢三十文,雙嚫;每季單銀二錢二分半。醃菜雜務,園頭等一齊相幫。
園頭:料理園地、應時種菜,秋後收。豆竿、瓜棚擅燒者罰。如缺爛,問值歲添補,自擔回。兼帶圊頭燒浴、收留菜種。腐錢單銀嚫與貼案同。
火頭:每日燒面湯、開水、粥飯,息枯炭,不許私作人情。天晴不許打火。單銀嚫同貼案。硬打者,白當家罰。
水頭:挑水、破柴,不許人擅取;取者罰。隨眾課誦。腐錢、單銀、嚫與貼案同。
雜務:行堂、淨碗、供回、出飯、洗桶、淨匾、洗菜,打掃殿堂、路徑,照管三門。上常住取什務,朔望供燭一對、年燭四對,寮燭自備。腐錢、單銀、嚫與貼案同。
迦陵禪師規約
常住雖古剎,已為湯宅故地,捨出為寺。開山大師頭結,箬祖中結,天笠老人旁結,再普塔截流大師塔,常住甚平穩。後康熙三十七年,獨超和尚特將六吉老和尚塔葬於山前,從此多生疾病,寂滅者不可勝數矣。後睦菴和尚寂後,眾門人以塔葬於後龍脈上。湯護法與本家超字十八位、明字九位,同白於官,乃移於東厮之右。音來繼席,心甚不忍,欲為遷移,其子孫不允,因將此事白於雍親王。自今勅建後,凡有住持趣寂者,皆葬於蓮花峰。本山永不許葬,壞千年常住風水。若有葬者,許大眾鳴之當道,重處不恕。
[A76]常住修造與諸處下院皆請堪輿看過,一切門窗等類皆配生合,後住者切不宜改。
ᅟᅟ==[A76] [-]【CB】,一【志彙】==
[A77]常住無宗堂,凡住過者乃入牌位;但大眾禮拜非同等閑,必為大眾結冬打七、以法住持者方許送入。
ᅟᅟ==[A77] [-]【CB】,一【志彙】==
[A78]叢林之廢,廢於老堂耆宿。往往外通施主以固其權,內納行單以堅其勢。換易方丈、請黜職事,皆歸掌握。甚至盜取山田、私蓄徒眾。常住幸無此輩,已後有久職事,送歸一寮,不許在外結納施主、招留眷屬。
ᅟᅟ==[A78] [-]【CB】,一【志彙】==
[A79]常住並無山主檀越,凡請新方丈,列數名於缾內,在韋馱前,同兩序大眾拈鬮出請書,斷不可商之施主老堂以遺後害。新方丈進院,舊方丈退處客方丈,同兩序一一交明。倘有遺失者,舊方丈賠補交清,兩序方許交代。若不候新方丈到即去者,兩序大眾公擯,以後子孫不得再入。
ᅟᅟ==[A79] [-]【CB】,一【志彙】==
[A80]茶園乃一年常住之需,須勤著人鋤荒芟草。冬間灌溉,春間添補。穀雨後看茶,及時方採。茶亭後一段、青龍山一段、園房一段、方家塢一段、大人峯一段、宏法寺一段、八角山一段,請會作者作之。採茶時,知山、巡山日夜巡察,常有顧此失彼之虞;每日腐飯淨浴,大眾一齊出門。採二茶在夏至前後,凡茶籃、茶櫈,查清收歸延壽堂單頂,以備次年之用。須作一色者,方丈、大眾均用,不許作細茶送客、留方丈以偏大眾。
ᅟᅟ==[A80] [-]【CB】,一【志彙】==
[A81]完錢糧,監院、都監、副寺同去。年年不同,完過收取紅票以為後証。若無紅票,彼即不準。必有徵討紅票歸寺,呈方丈收拾櫃中,上號「某年錢糧票幾張在內」,以備查考。
ᅟᅟ==[A81] [-]【CB】,一【志彙】==
[A82]清眾外單重病入延壽堂,寂後停龕延壽一日。兩序如有病入上延壽堂,亡後停龕舊菜房三日。如方丈有病入客方丈,若示寂者停龕客方丈三七日。早晚課誦後,大眾持咒三日。五日後估唱。晚粥前維那舉大眾齊念「南無清淨法身毘盧遮那佛」,衣具、包袱、被褥入常住庫房、客堂二處計賬,餘則估唱。只許行單,買以遺資,設腐供眾。
ᅟᅟ==[A82] [-]【CB】,一【志彙】==
[A83]凡請職事在堂內貼單者,進堂行禮,都監、當家、知客等俱不參堂。堂內貼單只紀錄參堂。影堂侍者雖貼單,俱不參堂。方丈請一齋一茶,巡寮打序板,集兩序看單。早課送大殿位,齋堂送坐位,禮方丈一拜。若告暫假他去,有功行者回來仍歸本寮,如無功行者不准。
ᅟᅟ==[A83] [-]【CB】,一【志彙】==
[A84]打七,理安楊墳俱每夜十枝香。放香養息一枝香,即打巡照四板,淨面各歸單,坐飲糖湯。候廚下接板,即經行大殿,繞佛打站板。課誦完打抽解。每飯粥止靜,香站大半枝。站須雙足齊並,不得八字參差;雙手垂下,不許叉手。行忌袖手,坐忌垂足。師家考功,惟提本參;學人請益,單問話頭。不許亂統公案。此係老祖規矩,切不宜改。
ᅟᅟ==[A84] [-]【CB】,一【志彙】==
[A85]香板之式,理安為最。巡香板長二尺,監香板一尺八寸,看香板長二尺二寸,散香板三尺六寸。凡香板巡香惟打昏沉,監香兼帶掉舉,板首策香專看工夫,方丈看香惟是直下會取而已。故巡香須是兩手捧持,不許一手垂下。監香一手擎、一手垂,不得將香板拖下,應作供養想。板首則上下不拘,不論昏沉、掉舉,盡皆可打。
ᅟᅟ==[A85] [-]【CB】,一【志彙】==
[A86]常住不許在外應酬,如有信心施主特請,或在常住念誦,皆是隨眾茶飯,下午添小食,晚上添一茶。清眾行單不輪,人少則維那、庫房、客堂、書記、侍者,人多則知藏、參頭、值歲、典座等。每日嚫金多則五分一人,少則三分一人,餘則盡歸常住。諷經者得一半,一半同寮均分。燄口,維那、當家分輪,不會另請。若有爭者,立刻出院。
ᅟᅟ==[A86] [-]【CB】,一【志彙】==
[A87]施主設齋,任憑發心,公嚫序嚫,客堂不許索討,違者立擯。若有發心者,多寡分派。若五兩則無;自六兩外至十兩止,每兩出銀一錢以為公嚫。除公扣外,分作二分,一分庫房、廚房,一分客堂、值歲寮、侍寮、庫房、都監、監院、副寺、監收、庫頭、擔運、米頭、貼庫、廚房、典座、貼案、飯頭、客飯頭、鍋頭、菜頭、火頭、水頭、磨頭、雜務、客堂、知客、照客、知隨、值歲寮、巡山、茶房、值歲、園房、殿主、巡照、本寮、香燈、侍寮、侍者、行者、禪堂。上供有供儀,寫疏有疏儀,宣疏有宣疏儀,俱係公扣。凡遇齋,五兩以下者扣二分,十兩以下者扣三分。客堂收貯以買各處水牌。雙嚫例則柴頭、園頭、茶園、接供、茶頭、廚房、磨頭、庫內行者、圊頭、巡山、行者、照客。清波下院,列職四人弘法,園頭、江頭、園頭、飯頭。赤山埠下院俱雙分,惟收供單分,方丈十倍。逢上堂,香儀與序嚫同,派坡亦十分。
ᅟᅟ==[A87] [-]【CB】,一【志彙】==
[A88]常住文契,關係非淺,往往被人盜去,以致二處爭競。今後查明共若干紙,貯於大櫃,存方丈;鑰匙存庫房。若要契對,即方丈亦不許私看;必監院、副寺、知客、監收、藏主、僧值皆到,方許開櫃。私開者罰銀十兩,完錢糧,方丈私開罰銀二十兩。新舊交代時,先點文契,不清不接;接即新方丈事,有失者賠償。夫叢林之興,非興於興之時;當其廢時,憂勤惕慮,實為興之基。及其廢也,非廢於廢之時;當其興也,縱情恣怠,真為廢之本。所謂千年常住,人非千年也,地非千年也,山園田產、佛相莊嚴及一切養生之具均非千年也,而得千年者何?袛此規矩條例,前人遺留,後輩遵守,永遠弗替者是也。能守一日,便為一日常住;能守百年,便為百年常住矣。音於康熙三十年下南,時猶未脫白。偶到南澗頂禮天笠老人,便生無限仰慕之心。至三十五年參獨叔、鐵叔、睦叔,金山法乳叔、可達叔,淨土身葉叔、遠叔,以及先師、瀚叔、應叔、牧叔,皆親侍丈室,職當記錄者五次,承諸老人耳提面命不一,是故祖山規矩、細微曲折,無不盡知。及來據室,一一遵守,絲毫不敢改易、妄自杜撰、取罰龍天、招咎伽籃。今三年已滿,特將規矩再細錄出,以便據室者務必䖍守虔遵,則祖山規模不至湮沒矣。
ᅟᅟ==[A88] [-]【CB】,一【志彙】==
迦陵禪師經房規約
經書法寶元貴流通,往往以無資刷印為憾。音退院之日,兩序公議,開經房以便流通;一則便於方來請閱,二則不致亂印壞板。特命秀峯、環廣二藏主董其事。此項銀錢不許入常住,有餘則以修板,剛够則再買紙墨。只許買,不許自刷印模打,違者出院。凡有交代,須擇二人久住老誠職事主之,兩序交明方丈。送客一如買例。特將名目價貲謹錄於左:
《金剛經帖》(一錢三分)
《丈室銘》(五分)
《宗鑒堂帖》(一錢五分)
《續燈存稿》(二錢)
《法雨山居詩》(一分)
《箬祖錄》(六分)
《曉祖錄》(三分)
《天祖錄》(一錢二分)
《宗鑑法林》(六錢)
《雜毒海》(八分)
《詩韻》(一分)
《夢老和尚錄》(三分)
《迦陵禪師錄》(一錢二分)
《語要》(一分二釐)
《指要》(一分)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六終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七
著述
粵自騰蘭演法,拯溺逝川,性相澄虛,祗園寂照。印空慧於身心,因文詞為解脫,言之不可已也,厥惟舊哉!寺之宗旨闡乎法雨箬菴,而繼此肇興則天笠最稱極盛。是故弘啟八正,妙演一音,奧諦緒言,上登秘藏。其餘纂述,寖以滋多。又況上遡宋元,迄於今日,寶地澄輝,名流連襼,極勝引之鉅製,結蓮社之清緣。月故歲新,裒然成帙;爰是兼搜眾妙,用表鴻裁,庶幾常與名藍共不朽也乎。志著述。
《理安寺紀》四卷
法雨大師緝,板燬。乾隆戊寅住持實月重刊。
仁和吳樹虛序
始予與智公往來於定香。定香,破寺也,飱粥不繼。未幾而腐朽化為莊嚴,學侶自遠來集,聲名洋溢於武林諸梵剎間。甲戌之歲遂繼其授法和尚之位於理安,於今五年。公嘗謂予曰:「理安為諸山辦道之最,參方諸德友向有『生死理安』之謠。蓋以地僻,遠於西湖,遊人舟車所不及,鉢飯悉仰給於城中午爨之餘,隔日而運諸寺,食[A1]常饐餲。齋施簡之,居者無以完整衲裓,自非放下一切、專其念以究明大事者,裹足悉不肯𦮯。而禪堂蚤晚規矩,香板嚴緊,十二時中不得一二時之偷以安,挂單未幾,脆弱者以病告,其勤策學處也如是。是以出於其堂者,破關透網較他處為最多。今予主此,志欲振作淬厲,還其向時模範;而時異習異,稍切磨之,而慮其堂虛無人,因循以迄於今。理安不負予,予則有愧於理安,其思有以解其愧斯可。於是謀作寺志,乞諸杭太史堇浦。既告成矣,復以理安鐘板開堂始自箬菴和尚,而箬菴之受度師則為法雨上人,重創茲寺,因作寺紀;板刻亦毁矣,乃繼新志為重刻之。」夫智公之楗椎接引,豈有愧於昔之人哉!特以西湖諸叢林首稱五山,理安預五山之數而獨無志,亦寺主人之一闕也。智公不欲露前人之闕,姑以是為辭;又以寺經朝廷改建,宏模壯規迥殊向時,見者口豔於恩寵而目觀其巍峩,幾忘昔者風雪破舍中,有老人一杖一瓢、畚沙以築基,薙草而置棟,拮据數十年始得發伏虎師之遺跡,則其重為刊此,其措心不亦微矣乎!智公為箬菴五世孫,名實月,字智朗,江南上元人。今來問序,樹虛為發其微以詔來者。
ᅟᅟ==[A1] 常【CB】,嘗【志彙】==
乾隆戊寅歲三月
住持實月跋
理安,五代時伏虎禪師創建;至明隆萬間,化為荒烟蔓草。佛石大師一繖一鉢入澗中,勤苦數十年,再成叢席。箬祖因之脫白,建立石磬宗旨,為其後者可不飲水思源、知所重乎?佛經,孝順為戒;禮云:「子雖齊聖,不先父食。」康熙年間托寺重建,奉箬祖諸住持之木主於正堂,祀大師之肖像於偏所,失禮甚矣;如曰重宗統,則吾不知其說。遺囑云:「建寺始末悉載碑記,參訪緣起在行實中,并著有《微笑》、《南澗》等集」,今俱無從考核。此紀大師手蹟得自杭太史處,捧讀之間而雪眉跣足、搬石拽木之一老僧儼立於目前矣。恐復湮沒,刊刻流通,并敘其事如左,庶閱者知所重云。
乾隆二十三年孟夏上浣
《南澗集》一卷
法雨大師與名人倡和之作,板燬。
《山居詩》一卷
法雨大師著。
雪嶠大師序
佛石禪師埋沒山中三十年,逍遙過日,一味隨緣。不知有佛有祖,惟見疄頭蔬、鉢中飯,一飽便休,伸腳打眼,翻個身來,白雲牀腳,紅日窗櫺。習氣現前,高歌低調,或踏月過山頭,或問花上螺髻,法雨巖頭,躬身滌硯。點點滴滴俱乃自己鼻孔中流出,受用何多!月久浸深,積成數十篇。門人刻行,與人間咏之,謂「佛石山儂法雨詩」。丁丑仲夏,徑山青獅翁圓信天笠禪師跋〈法雨大師山居二十七韻〉,明隆萬間重開理安時作也;語風大師書序,流通海內五十餘年矣。順治戊戌秋,蜀中丈雪醉公賫「破山和尚遺錄」至維揚,乞弘覺老人筆削,而法雨詩亦屬稿中。老人驚訝以訊醉公,公答以本師住山時作。老人笑云:「此是武林十八澗法雨詩,乃箬兄受業師也。其詩金聲玉振天下,學者誦之。誤證為汝師詩,豈不取笑天下乎?」醉公固爭不已,老人呼左右,即於淨慧園收法雨詩數卷示之。醉公杜口,怏怏而退,稿中刪去法雨詩矣。庚子夏,有蜀僧復持刻本,以法雨詩為破山詩,另行楚蜀間。此余兩次目擊,何醉公沉迷不醒若是?按破和尚行由,崇禎間始參天童,出主東塔,未幾返蜀。法雨詩乃隆萬時作,此詩可移,年代不可移,一也。語風序中「或問花上螺髻,法雨巖頭,躬身滌硯」,此詩可移,山水不可移,二也。詩中有「千樹楊梅百畝茶」,蜀中無楊梅,此詩可移,佳果不可移,三也。又有「箬屋舊來新草生」,箬屋即今之且住菴,大師初創時,先師來求芟染,即以菴名字之,此詩可移,人物之不可移,四也。吾聞破和尚在蜀,法體雄偉,現逆行菩薩相,數人輿舁不起。若我開山大師,木食澗飲,清苦自勵,所謂「山勞半世白鬚生,骨瘦翻嫌拄杖肥」,二十七韻中,句句字字寫南澗面目、吐法雨血心,詎可借貸他人?此人詩之斷斷乎不可分移者五也。縱使醉公具大神通,奮五丁之力、祖龍之鞭,鞭南屏西湖、納諸瞿塘灧澦堆中,第恐鞭折力疲,而牛後之金、鮑魚之臭,傾三峽之水不能洗其萬一也矣。況破和尚乃宗門碩匠,豈假以詩[A2]鳴世耶?嗚呼!彼時弘覺老人明誨若霹靂震其頂𩕋,而醉公之醉至今不得醒,何哉?丁巳春,余再領南澗,閒誦法雨詩,勉以「巴調」和「陽春」,并辨其種種之誤於後云。
ᅟᅟ==[A2] 鳴【CB】,嗚【志彙】==
《續五燈存稿》十二卷
箬菴大師緝,笠澤居士.華亭施沛彙集。
華亭沈荃序
嘗聞世有以海嶽為大者乎?曰:未也。天地固覆載之矣。有以天地為大者乎?曰:未也,虛空具涵之矣。然則孰為大者乎?曰:惟心為大;蓋心虛靈不昧,包涵乎六合萬彙者也。嗚呼,心固大矣!苟非穎悟其精微極致,曷知其為大者哉?是故聖賢治世,戒謹恐懼,修道教育不可須臾離其性也;佛祖應緣,直指朗悟,傳法度迷不可毫釐異其心也。足徵儒佛之性理至矣、大矣、無間然矣!余操觚游藝,時偶過山寺,得閱《五燈會元》一書,展卷如獲舊物,遂留止,晨夕不覺終卷。備悉佛祖心心相印、燈燈相續,教外之旨,無盡之光,溢乎心燈言象之表,可謂至大至極者歟!故曰天地萬物至空而極,江河淮泗至海而極,舉世賢愚至佛而極。是書之有裨於玄學修道之士,可勝言也耶!於是三餘之暇,得與吾鄉笠翁、蠡菴二師游,然已默識其為法門龍象矣。惜乎蠡公中殞於虞山,而笠翁翱翔乎楚甸,余亦宦游於四方,自兹音問闃如二十有𥜥矣。乙卯秋,忽德音遠逮,上首允公來京師,并賚箬大師所緝《五燈存稿》,命荒言弁首。猗歟休哉!續數百年來祖祖相傳之慧命,照耀於今昔,得非乘夙願而來歟?余雖不敏,是素志也,序何敢辭?方今天步維艱,逆氛未殄,幸邀諸祖之微言,冥贊皇猷之至化,俾封彊與法海彌寬,聖德與心燈永大。余夙夜匪懈,鞅掌絲綸,晷刻不忘其大者,故樂為之序云爾。
時康熙乙卯陽月朔
門人行昱序
昔世尊拈華,迦葉破顏微笑;達磨面壁,神光斷臂安心。逮至曹谿以降,沿流益長,波瀾益廣,唱愈高,機愈峻;派列五家,門庭各立。或電捲風馳,或孤危聳峭,或金針綿密,或父子投機,或箭鋒相拄,其千差萬別,各各不同。苟非具載本末,則後學何從考證?斯《傳燈》、《五燈》之所由作也。自宋季迄今四百年來,雖溈仰、法眼、雲門三宗不幸相繼無傳,而臨濟、曹洞二支繩繩不絕,代有其人。奈何闃然未有繼其作者,致使大方宗匠湮沒無聞,佛祖慧命何翅一絲之懸九鼎哉!先老人為此深懼,留意捃摭,蒐羅有年。每出訪求,不遠千里。崇禎壬午夏,晤施別駕於雲間,得其所纂,不謀而同。於是浩然而歸,載筆從事。又數年,編集成書。正謀鏤板,遭時搶[A3]攘[1],復秘而藏之。不幸先師遽云示寂。十餘年來,昱僻居荒裔,力不從心。切思年運往矣,來日幾何?投足拊髀,詎容再緩?參徒定浪平,能憂人之憂,慨然擔荷,成此勝事。後之復有繼而作者,或由此而推廣之,俾燈燈不墜,斯文豈有既哉?
ᅟᅟ==[A3] 攘【CB】,壞【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續燈存稿目錄.續燈存稿敘》校。(CBETA, X84, no. 1584, p. 651, b21-22)==
康熙丙午中秋
《箬菴禪師語錄》十卷
門人行昱等編。
蔡聯璧序
只這一針一線,刺繡鴛鴦,手眼各別。故拈花微笑,密密聯絲;斷臂安心,燈燈矗焰;以至兩派分支,五宗競秀,亦總這一針一線也。覿體不異,拈用匪同,何以故?悟繇元從本領,作略自趁玄機。秪個禹門龍池跳出天童、磬山兩大老,轟天震地,世界掀翻。天童矢尖加鏃,放去太危;磬山袖裏藏鋒,收來較捷。盡世英靈都不出二老圈繢。石車、費隱、破山諸翁嗣天童,其最著者。所以天童昔年解制,金粟有「放出一羣猛虎」句,喜可知已。亦復各守邊疆,各豎旗幟,虎驟龍驤,疇楚疇漢。而嗣磬山有林臯、箬菴伯仲兩師翁,叔季皆崢崢獨壁,護兩翁法席最切,領兩翁法要最親。兩翁固塤箎也,然乃玄猷殊展,應機迥絕,奇哉希有!彼劍有銛鋩,能射九霄之斗;此水無筋骨,能勝萬斛之舟。彼老碪枯樁,從霜雪堆頭坌出,布霧蒸霞;此大鵬金翅,從荊棘林中展開,摩天垂日。道同幾相謀耶?至於登磬山之堂,據螺峰之頂,把住津要,攔截咽喉;塗毒龍蛇,煅煉凡聖。挽起也兩莖鐵眉,噴來也一盆火血;無解無結,斷送春秋;同作同為,渾忘賓主。一霎掃陳年葛藤,一霎翻新年公案;刀耕火種,寥寂門風;運石搬沙,尋常生活。從上古錐,今日作家,又無出這一針一線也。雖然,對對鴛鴦飛譜上,莫被鴛鴦換眼睛。請更向未下繡時著隻眼,咦!
崇禎丁丑中秋
門人行昱重刻《箬菴和尚語錄》序
汾陽老祖嘗言,行腳時所見知識七十餘員,其間具大眼目者僅得一二。行昱始閱《傳燈》,疑其言之太過;自今觀之,不足怪矣。吁!濟上一宗,四百年來陵夷殆盡;苟非先南澗乘願輪而來,振領提綱,倔起一時,則列祖不傳之要,寧有今日?自先師遷化十有四年,聞見日益不堪,洵如蘇子之言「深山大澤龍亡虎逝,則舞鰌鱓而號狐狸」者也。丁未秋杪,天山定姪從浙中歸,得理安堂頭洸法弟手書并寄先師《五會錄》一部。焚香展閱,頓覺耳目驚換;數年土面灰頭,一旦毛孔震裂,茫然自失,莫知端倪,不異三十年前南澗室中親炙先師景況。反覆紬繹,終日不能釋手。竊念是錄,湘南潭北皆未及見,欲重梓以廣流通,復慮溟涬浩瀚,讀者不能卒業。摘其平易者,僅存其十之三,手鈔為一編,以公諸同志。擇乳鵞王素非鴨類,若謂先師有所說法,則劍去久矣。
時戊申孟春
《正宗錄》六十一卷
梅谷禪師緝。
自序
夫道本無言,栗棘蓬可吞,此語不可吞也;因言顯道,金剛圈可跳,此語不可跳也。昔者積翠老南禪師深諳此義,故彙刻馬祖、百丈、黃檗、臨濟平日提唱語,諸方識者稱為《四家宗要》。嗣後有藏主頤公者,即此四家,上冠南嶽,下續二十餘人,并收青原下十餘人,總名《古尊宿語錄》。至今叢林猶得覩諸祖全體大用,實承二師之力。歲月迭遷,屢經鐫刻,其中編次之倒置、字句之魯魚,大非二師手編面目矣。悅不揣孤陋,詳加校訂,凡重複者刪之,譌謬者正之,倒置者序之,殘闕者補之。又於揚岐下續白雲,東山下續圓悟,至禹門別作一帙,為曹谿直下相承三十三代之錄。蓋因曹谿中葉,正脈衰微。若寶藏、東明諸祖語錄,多散佚湮沒,或未廣流通。悅為此懼,乃合其散佚并流通未廣者,並依源流編次;而上承下接,燄續輝聯,庶幾永無零落,且便並廣流通。若古若今、若孫若祖,歷代面目具在目前,使後世宗支溯流窮源不假他處尋覓,展卷可得也。草創於丙申之冬,至丁未秋。自嶺表送《列祖提綱錄》板入藏,歸寓金陵蔣山,始獲慈祖行實碑及親書付瑄祖偈,方得脫藳。起自南嶽,止於禹門,命曰《正宗語錄》,凡六十一卷,二千一百餘葉,七十萬餘言。又經四載,復入嶺募資刊刻。備遇逆境,不敢萌纖毫退志。茲幸廣州眾檀同發為法忘軀之心,表章宗祖之志,各各助資助力,兩閱寒暑,方竣梓工。更喜目山大師樂為讐校,用免誵訛。爰識歲月,以志不忘盛心。悅自念闇劣,無能裨益我宗大典,尚冀大方尊宿慈施垂示焉。
康熙十一年壬子十月,前住持南澗理安寺.平江比邱.行悅書
《列祖提綱錄》四十二卷
梅谷禪師緝。
錢塘陸圻序
竊聞釋氏之教不立文義科指,則「提綱」胡為者也?史家者流,綱以為書法,目以為序事;而子雲亦云「紀事者必提其要」。然則宗非史、史非宗,胡為而提其綱哉?乃予則以為不然。禪之為訓也,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學者但當推其不盡而有以立於其通,不得謂書與言之遂可廢也。若執以為繁稱曲說、破碎大道,而與荒經蔑古者等,則是愍度道人可以立心無之義,而黃梅獦獠可以墮無記之空也。乃予所交呆翁和尚,得法於南澗箬尊宿,而顯揚先世之烈,輯有《列祖提綱》一書;連類比物,按部考班,蓋秩然不可亂者,幾於禪之史矣。乃予以為禪有《五燈會元》,則問答機緣於是乎備;禪有《列祖提綱》,則因時化導於是乎全。而其所直指者即從同,同固未嘗以多岐惑也。且臨濟之賓主歷然,曹洞之君臣道合,何處不提其綱,而必訝和尚之創興耶?是在善讀者乘時而進,顧鞭影而馳,得書以實其虛,緣悟以虛其實。夾擊而兩無所住,則必有劃然以解者。而我轉《法華》,何必不更讀《法華》哉?
康熙丙午十月既望
住黃梅四祖雙峰山.東吳沙門.戒顯序
靈山拈華,少室安心。雖曰「直指單傳,不立文字」,而以楔出楔,用兵止兵,既於無言說中而藉言說,即於無綱要中而有綱要。故曰「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即同魔說」,不易之道也。奈耳食者流,膠滯陳說,謂「既稱向上,眾流截斷,惡藉文言?」又云「既號宗門,拈來便是,豈有格則?」且援曹谿不識字為躱根捷徑,由是邪正不分、朱紫混雜,羣言淆亂、瓦缶爭鳴。言不涉典章,事不合軌則,街談俚語,信采亂道。蜀日、粵雪反肆譏訶,而宗門事大變矣。呆翁悅和尚與余同土,且共事有年。既而法嗣南澗,旋從繼席。道行四載,痛念法門江河日潰、砥柱無門。佛祖慧命攸關,端在說法。乃裒集列祖法語,分門析類,輯成部帙。自上堂、小參、示眾、普說,以至隨機拈示,各有科條。其見諸行事者,千端萬緒,一準大智老祖《百丈清規》,綱舉目張,各有部從,題曰《列祖提綱錄》。比類以觀,如亞夫細柳之陣;紀律精嚴,如光弼入子儀軍。壁壘一變,俾末學晚進猶及見古德說法大全,厥功匪細矣。或曰:「禪貴胸襟流出,稱性吐露;今編列義𩔗,動成格則,令剽竊之徒印板打來、模子脫出,不更與賊過梯乎?」余曰:「非也!學家杜撰亂說,只為不通綱要;倘肯向此精研,自然識法者懼。如入清廟明堂,見三代禮樂,綿蕞倨侮,自慚兒戲。高者金章玉句,剔骨刷髓;次者亦規行矩步,言不妄發;狐犴喧囂,得此大救。懸之國門,布之叢席,豈不與《統要》、《聯珠》、《五燈》諸集共為宗門日月也哉?」
住金陵棲霞寺.古閩沙門.大依序
吾宗自大智以下,典模大備,誠所云三代禮樂也。洎南宋後,稍凌夷衰微矣。有明二百餘年,岌岌於《廣陵散》;熹廟間,諸老先後高建旗鼓於江東南。嗣而兩宗門下,莫不家發豐城之劍,人懷射斗之光。但頹靡之餘,叢席草創,法紀未詳。近一二老成留意舊章者,亦既神而明之;然綱要未經提揭,而條理依舊參商。予二十年前與呆翁和尚同參濟下尊宿,每抗論及此,蓋不勝扼腕焉。既而南北各師,吳楚異域。和尚久出世名藍,為東南衲子所皈;一日竟拂衣去,抱特立之志,走天下名山川,廣搜博採,二十年來而《列祖提綱》成。自粵北歸,首[A4]抵金陵,過我攝山,燒燈道故。爰出是書,命為弁首。快意之餘,焚香載讀,如登百丈堂,見聲鐘伐鼓,千五百人濟濟蹡蹡、載奔載拜也。至於法言之超卓,眼目之分明,四百餘人如出一人,四十餘卷不多一字,集者之心力真鎔鑄古今矣。或云:禪貴妙悟,文言其末,規則奚為設?若令世尊降天,垂寶蓋之重,向紙錢灰裏坐臥;舍花雨梵樂之供,就廚房竹筒裏覓食,則四十九年百萬人天,將何所瞻依、何所開悟耶?抑思沛公之馬上,終歸制度;鵬舉之野戰,還習陣圖。安有到潼關,云見天子外宮牆能富百官也?是書也,三百餘種,三千餘則,合上下古今人,先型俱在,目擊道存,皆和尚之血心片片,赤手提持。倘或承言滯句、播弄篇章,帶累呆和尚沒量罪過,而列祖亦沒量罪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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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宗門列祖之機緣、拈頌,禪燈諸錄載之詳矣。宋元諸尊宿見後學罕能通究,復為採摭機緣,繫以拈頌,別訂集本,流布叢林,使學者備考明辨、易若指掌,此真大法光明幢也。其拈古集曰《宗門統要》,頌古集曰《頌古聯珠》。然《統要》又見續集,《聯珠》亦見通集矣。惟列祖陞座提綱語,古今採集者闕如。每遇叢林先輩,咸為慨歎。行悅人微道薄、聞見陋狹,勉承先輩之志,借《百丈清規》住持日用諸事,會集列祖提綱語。二十年間蒐獵羣策,以事集言,因言立事,或今或古,隨見隨書,故無尊卑世次、宗派異同,僅如妙喜之《正法眼藏》。其編次標題概遵清規舊本,所集古今提唱宗師四百餘人。在臨濟,至龍池幻祖下三世止;曹洞,至壽昌經祖下三世止;雲門,澄祖下二世止。其溈仰、雲門、法眼及五宗前正傳旁出諸祖,各收至燈錄止處。提綱語三千餘則,叢林所宜事務之要三百餘種,命曰《列祖提綱錄》,次四十二卷。雖列祖提持佛法大綱旨要固不在兹,而於唱道立言之體,大略備矣。庚子春,因謝先南澗院事,乃攜是稿浪遊粵東。感都督栗公性然,并劉公新菴、鳳菴兩護法喜流通大法,捐資共為剞劂首倡。雄郡郡伯陸公孝山、葭州太尊閔公捷宇、保昌邑侯李公集公,及王公曼壽、李公茂先、張公徧菴、蕭公聖至等,解槖捐資,翕然樂助。板刻既成,謹書緣起於右。
康熙五年十二月成道日
《梅谷禪師語錄》八卷
宋之繩序
呆翁和尚,濟下宗工;錐劄後學,語語血痕。凡有心眼者,靡不嚮往而傾誠之。客冬飛錫瀨渚,暫止東林,去敝廬僅數百武;而予適患風痺,不克一扣洪鐘。因緣間阻,可勝太息?臨濟正宗傳至慶暦,危乎九鼎懸於一絲!實得吾鄉幻師老和尚唱道禹門,光明炫赫,千日當空;門下象龍,星分棋布。其鼎峙海內者,推天童、磬山兩宗特盛。師,磬山嫡孫,南澗真子。今上首源公長老,持師平日提唱見示。病餘展讀,如明月走盤,不足喻其活潑;如吹毛出匣,不足喻其鋒鋩;如金剛圈,不足喻其難透;如栗棘蓬,不足喻其難吞。信乎臨濟真正血脈,與諸方自別。
如臯范端序
從上佛祖明心見性,不可以名相求,安有文字?文殊入室,乃至無有。至於五千四十八,皆文字中見性靈;即機鋒湊合,亦在忘言得力之後,豈一味寂照便可了當?七佛二十八祖悟道有機緣,《傳燈》有錄文字,亦方便法門也。古今衣鉢相承,必心口印證,而授受始為有據。然則支那撰述,其曷可已乎?呆翁禪師嗣磬山正派,先後開堂南澗、龍光、蔣山諸勝,皆具獅子奮迅,說法如雲雷,傾動六宇,閉關雉臯,歷有年所。甲子飛錫京師,九臯一鳴,流聞天野,非吾學之云聲色不大者乎?時余歷任版曹,公事暇,竊探門外,不勝歎服。一日因國舅佟公達於朝,允建剎延師;適駕東巡,剎未遑,師遂圓寂。其明心見性、普示學人者,歷歷目前。所著法語,如舌上蓮花,庭前柏子不足殫其義藴。付剞劂以廣流傳,凡利生覺世者,可知文字言語乃不二法門。此編一出,不怕狂象不就馴、瞎驢兒不開眼也。
釋大依序
握掣電之權者,未必窺二酉之祕;爛天花之藻者,自不神石火之機。合璉嵩之靈苗,為濟洞所欽式,今不能不翹首我梅翁呆和尚也。和尚,吳門人。於丙辰年月日時,郡人見白光燭天,和尚母夫人夢梅而和尚生焉。命名杲。襁褓口喃喃皆佛字,聞者異之。稍長業儒,目十行下,才河漢無極,老師皆憚之。既盡讀古人書,曰:「此無與生死也!」因閱大慧禪師錄有省,遂棄家,受業於中峰蒼雪法師。講筵數千指,首推和尚。一副講即四座辟易起。再歲詣清涼徹和尚受三聚戒。徹深器和尚也,禮愛出萬指上。一日墮枕子,徧參天童、石鼓、千指、曹谿、金栗、報恩、徑山、雲門、夾山、南澗,乃嗣南澗。然所至皆首肯,和尚獨不可。所謂在溈山不肯溈山,在洞山不肯洞山,獨於南澗一見機契,推第一座。予始自夾山過報恩法堂,稠人中,和尚視予且久,予亦視和尚久,旁人不知也。乃相與數晨夕,上下古今者久之。和尚謂予曰:「此法門何等時也?『神前酒臺盤,溪深杓柄長』之語,我兩人勉之。」予唯唯,恨見之晚。是時濟洞下,法席棋布。和尚聲稱藉甚,凡腰包者皆仰止和尚焉。既罷參,始養母,終其喪。開法於浙之古漏澤,而甘露,而淨居,而小雲棲,而天福,而東林,而白雲,而龍山,而伏虎禪。淨土龍象肩相摩,和尚壁萬仞立,而望崖點額者比比然也。有各剎錄行世。平生一食敝衲,又性躁,好直言,不苟與世人。晚結茅深塢,以永明百八自律。游覽華藏,入龍祖月輪三昧,人莫測其所止云。南菴依曰:「[A5]予與梅和尚先後出入於石磬下尊宿之門,故予於諸衲子中獨深知和尚者也。且無論和尚人天報所至龍象,而冥冥之神請說法要,當絕人遠甚。和尚法座徧天下,著述充棟梁。晚律百八,入月輪三昧,予亦何足以知和尚也?所恃和尚知予深,敢謂予深知和尚,有自來矣。高風凜然,可畏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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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林釋行植序
原夫曹溪滴水雖分為五派,獨滹沱一脈瀰漫浩渺,莫測涯涘。繼而流入龍池,頓驚浪涌雷轟,雲興雨布,頭角並現,神變愈奇。由是太白燈傳天下,磬音響震中外,法運之隆,靡過此也。我南澗法伯箬老人門下諸兄尤為烜赫,各化一方,建大旂鼓;梅翁法兄和尚更居其首。梅兄少挺生,知棄儒學佛。初歷講筵,繼登禪席。所到之處,丰儀温雅,人皆喜近之。至機辯縱橫,人又敬畏之。昔張子房貌如處子,坐籌帷幄,萬夫莫當。永嘉一宿覺,柔弱亦然,然其發言曰:「急須提起吹毛利,要剖西來第一義。」則猛利可知矣。梅兄居恒好戴幅巾、著皂靴,舉止飄逸,宛一儒者標格。見人和顏悅色,藹然可親。及其整刷風規,操持法柄,則如棘門霸上,詎可觸其鋒鋩?徧叩尊宿,當仁不讓;勘驗學者,縱奪自由。設遇不是那家種草拈弄、這家茶飯以法為戲論者,必正言厲色、深錐痛剳,使其情枯智竭、口呿目張而後已。所謂「佛法無人情,放過則不可」,老婆心切有如此者。或曰:「梅兄一生卓絕過人,惜無紹後。」余曰:「非也!梅兄四坐菩提場,槌拂之下,緇素參隨者莫計其數,豈無一個半個入其堂奧、密契其意者乎?或祕重韜晦,一旦時至,理彰人天,眾前拈出瓣香,知恩報恩亦未可定。此不特慶悔兄之有後,抑以慶法門之有人也,余當拭目望之。」兹者護法魯菴張公,請金山鐵翁法兄和尚董率智可度公,編錄梅兄遺稿付梓,屬余序。余愧不文,又不敢卻。蓋梅兄同門契厚莫過鐵兄,而最後知深又莫過魯翁與余,故其入滅將近,並以後事見囑,旨固有在也。嗟乎!梅兄著作頗多,今遺稿十不存一;然廣大精微,靡所不備,讀之者自能眼開心悟,不異現在說法在。生平行由,詳鐵兄傳中,余僅述其概云。
《顯正說》一卷
濟水洸禪師著。
天笠珍禪師序
法道下衰,莫甚於今。諸方鬥諍堅固,涯岸各封。欲抑濟源之盛,謬云先斷必先續,濫收無統系之徒,直列之於前;擬尊洞派之高,偽稱先覺即後覺,擯棄有名位之祖,反置之於後。其間矯亂傳燈、疑誤正統,難以枚舉;不有具大眼目、痛傷佛祖慧命者,聿起而輔正之,則後學從冥入冥,滔滔趨下莫之返,良可歎也。余生不辰,忝厠法門,自五領祖席以來,無補於世,惟朝夕與十方衲子眉毛撕結,必期徹證己躬下事,圖報佛祖萬一而已。至於諸方是非非是,不願見聞。乙卯秋,訪濟水法兄於花塢,挑燈夜話間,出製作千餘言,文簡意深,理直氣順,句句摧訛顯正、揀異辯邪,讀之不忍釋手。蓋為洞下位中符公出〈釋誤篇〉之誤而反正之。嗟乎!吾濟兄謝事南澗數載,韜光巖谷,諸方咸稱古佛。安有古佛動念、發此不平之鳴?則知符公誤己、誤人、誤祖宗之極矣。〈釋誤〉種種之誤,余無暇置喙;獨以先老人論笑祖聯芳序云「不肖上承迦葉六十三世之元祖」,指祖天奇之元祖;「下繼曹溪三十一葉之真孫」,指父無聞為真孫,玩「承繼」二字可見。若云六十四世,豈得稱父為元祖?若云三十二葉,豈得自稱為真孫?此千古不易之論,而符公強以元祖指迦葉,言自笑祖溯數至迦葉為六十三世,故曰「上承」。既指迦葉,何不竟稱始祖?今天下叢林皆稱迦葉為西天第一祖,達磨為東土初祖。夫元者,長嫡之謂也。元孫、元祖,上下通稱。迦葉斷無稱元之理。焉有從己溯至迦葉,自稱為元祖乎?稱元者,確指天奇上承六十三世之嫡祖也。又強指真孫為大鑒,言自迦葉順數至四祖道信為三十一葉,五祖為子,六祖為孫,故曰「下繼」。既指大鑒為真孫,何不竟稱下繼大醫三十三葉?而又先稱四祖、五祖為曹溪,豈不自語矛盾乎?先師直揭天奇為元祖,無聞為真孫。如青天白日尚自昏瞶,反扭捏五祖為子、六祖為孫,此真何說?那能顛倒我衣裳耶?復妄引悖逆狂禪、欺祖蔑宗、不經之臆說為釋誤張本,輕侮光明碩大、繼往開來之導師,益見符公之攝心乖戾、釋誤之誤己誤人,將謂天下竟無其人焉?符公復不見《續略》南嶽二十八世南京覺華禪師之上堂乎?「迦葉微笑、二祖覓心不得處,紹如來之傳燈,續祖庭之正脈,聯二十八世之英華,接三十四代之骨髓。」華初參翼善海舟慈有省,後至太平寶月潭印證。潭與楚山琦同嗣東林悟,為南嶽下二十七世。華與海舟為嫡堂昆弟,豈不同接初祖之骨髓為三十四代,並聯南嶽之英華為二十八世?則海舟為楚山猶子,深切著明矣。符公何謬證楚山寄玉峰之訛偈、沈貫銘海舟之偽文,妄欲截去南嶽正傳寶藏、東明二世?奈何覺華之法語在《續燈》中,世代班班可考。符公何不先為剗去,而出〈釋誤〉誤人可也?今而後,吾知符公通身舌劍、徧地筆刀,不能偽辨順非矣。是以濟兄惜祖道之凌夷、後學之失據,不得不摧訛而顯正之,豈好辯哉?亦不得已也。余特揭其大誤之尤者弁其首云。
《正法錄》一卷
濟水禪師著。
自序
夫立言垂世,非智通今古、識鑒物表、理事融會而不惑者,莫能為之。觀古之著述,義高旨勝、詞意俱暢者,指不勝屈,《鐔津集》、《雜毒海》、《山菴雜錄》等是矣。非若後之竊名欺世、言行乖舛而妄自評議、無所畏忌者得可企及。乃有學乖先哲、道非契悟之士,代不一出;言循臆說,理出矯誣,衒一己之偏私,翳多人之慧眼。人無凡聖之殊,解濫正邪之辨,屈大聖於世賢之不若,排祖語於世諺之無分。或以圓極之談,釀成偏小之說;或以莫羈之侶,雷同具縛之流。喪金錍於庸手,沉智檝於禪河,自非據理相與正之,則後學從冥入冥,何時而得睹天日之明也?余賦性固陋,幸藉先聖之慈,於道少有一隙之明。閱古今方冊,見有與佛祖見處齟齬者,皆就其已然之詞,析而決之;非敢少萌生滅之心,而自甘沉埋於是非之域也。幸諸明眼鑒而原之,以知余之心有在焉。兹名《正法錄》者,欲使知靈山一會猶未散也。
《回生訣》一卷,《正訛錄》一卷,《傳戒儀範》二卷
濟水禪師著。
《回生訣》自序
我宗無語句,亦無實法與人;若有一法與人,喫土亦不消。今之所以有言者何也?其有毒樹生庭,不得不伐。若樹之根株枯朽,雖長柄斧亦無所用也。余每見諸好心參學者,迷失良導,金鍮罔辨,往往以食迦羅迦果,謂鎮頭迦果,身壞命終而莫之覺。故發惻隱心,出此《回生訣》以辨二果之損益,令人慎其所養,以全天年。非有他所尚也,智者祈為鑒諸!
《濟水洸禪師語錄》一卷
仁和楊鼐序
禪之為道也,以寂為宗,以空為旨,不著色相,不立文字。禪之有語錄,非禪本義也。雖然,盡如我佛如來拈花微笑,盡如達磨尊者面壁九年,則此上乘正宗何從闡發?而世之甫髠其頂、受戒具而參心性者,將何自而見西天面目乎?是以古之聖僧,不惜為後人提撕警覺,雖巉頑如石,尚欲使之點頭,而況在有知有覺之人哉?第世運日卑,法輪難振,如古之百丈、南泉,高風絕響;一二粗疎淺陋之輩,狐竊虎皮,陡升法王之座,口出非道之言,自命為一宗語錄,以惑夫世之不知其理者。嗟夫!何怪禪燈日暗,而正覺罔明於天下哉?若濟水禪師,則真如來之弟子也,戒行精嚴,毫髮不苟。而其說法也,則可展獅子之座,驚龍王之耳。天女散花,凡夫覺夢,蓋其所得原出尋常萬萬,而其所以昭宣大道以喚醒迷津者,又豈世之冒竊者可同日語哉?禪師居報先古剎,起衰復古,以創為守。寒烟蔓草之場,忽變為寶相莊嚴之地,厥功甚懋。其生平所說法語,侍僧梓之以行世。當世之耆宿、名衲與留心佛印者,皆能心契其微。予偶從興福之雨花僧舍得見其書,謂從來語錄中所未有,因即書景仰之意於其簡端。
《曉庵昱禪師語錄》三卷
天笠禪師序
黃面老子七處九會,不曾說一字;末上拈起一花,獨金色頭陀冷地覰破,別傳正法眼藏。嗣後四七二三、東西密付,馬駒踏殺天下瞎驢、滅卻正宗。至我南澗先師,為臨濟直下三十一世焉。先師五闡名藍,座下象龍雲涌,惟曉庵法兄分座最久,為室中長子。乙未夏繼席澗南,安厝後事。既而一錫湖湘三十載,并汾絕信於兹矣。迨庚申秋,余再領院事,忽專使賫香掃塔,兼示黃曇諸會全稿,命刪定作序。余愧忝同門,嘗聞先師告眾曰:「昱首座悟處不異高峰斷崖,出語不帶枝葉。雖乏文采流動,直如煅過精金。具眼者誰肯昧渠隻字?」嗚呼!先師言猶在耳,珍譾劣不文,謬承推許,何敢復贅一辭?古亦有言:「諸方說法非不美麗,要知如趙昌畫花,花雖逼真,非真花也。」余謂今之要見真花者,向瞿曇未拈起時裂破正法眼藏,便見黃曇錄中句句字字不從人得,皆真香發現,觸著奪命返魂,豈是而今彩繪無根所能企及者哉!
康熙癸亥清和佛誕
《楚萍集》一卷
天笠珍禪師著。
自序
凡物之生乎天地間也,靡不應於時而繫乎命。若鳥之處空,魚之樂水,命也。葵之傾日,蕉之聞雷,時也。向使葵、蕉不待雷日而展,則違其時矣。魚、鳥互以空、水為居,則失其命矣。故知萬物以天地為逆旅,天地以萬物為芻狗,皆莫能逃其時命而出其樊籠矣。至若萍之生也異於是,稟柳絮飄搖而不翳於空,點澄波宛轉而不滯於水,浮乎長江大海而不盈覆,處乎幽壑深淵而不欹隘。順逆隨流,放浪忘返,庸知萍之為命歟?為時歟?抑知萍之為萍歟?非萍歟?天地,萍也;萬物,萍也。余之集楚萍也,亦猶是而已矣。
《天笠珍禪師語錄》十二卷
嘉定張立廉序
古之以言傳者,皆其不得已而有言者也。所謂不得已者,以大智力照法中偏黨,以大悲心破人根昏鈍;然而非赴乎時機、迫於叩激,則又終不發也。惟發之甚重,故其行之也遠。竊謂今時禪師有「說語錄」三字存於胸次,其語不必說也。何況鰓鰓焉以死套格式、分門別類,使祖師元旨徒成具文,為末法之通病乎?天笠和尚久入南澗堂奧,機用超脫,是能破情量為出格道人者。吳楚單丁有年,嗣後歷主祖剎,電掣風馳,有軼羣之作,無元字腳存於胸次,所謂動乎自然而發乎不得已。嗚呼!世有知機鋒言句如國家兵器,不得已用之者,庶幾動窺是錄之旨乎!
曉庵禪師序
昱住山久矣。一關獨扃,百念俱灰。然猶有所不能忘懷,惟先師門戶潑天,未聞有能繼之者。數載干戈旁午,浙中音信杳然,此心懸懸不遑寧處。戊午夏,得南澗珍法弟書,並寄新刻。展閱未竟,曷勝欣躍!神機妙用,電閃雷轟,將先師門戶盡底掀翻,不特不讓,實跨竈焉。弄大旗鼓如此,雖昔之湛堂、真淨、東山演、天童華諸尊宿,豈得擅美於前?所謂過量人、五百年間氣所鍾者哉!昱耄矣,得吾弟光大先師門戶,快然於心,謹為之序。
門人超格序
先師笠老人九座道場,說法十二會,已刻未刻錄共若干冊,藏於方丈內記篋中。其語如石蜜,中邊皆甜;如旃檀,片片皆香。非頂門豎亞摩醯者,不能拈隻字也。甲戌夏五示寂,同門奔赴,皆於龕前,以結集見推,授格全錄。格智照淺劣,何敢當?但念乙丑歲分座澗南,即面承先師委以結集。壬申退金山院,招格同赴東禪,札云:「結集之事,汝之責也。」今老人往矣,又重之以諸長兄之命,何敢固辭?謹彙輯檢校,編為十四卷。卷首有冰庵張孝廉、曉庵和尚二序,末附格所述行狀及毛司李塔銘。乙亥佛誕日結集告竣,敬述始末弁其緣起云。
《獨超方禪師語錄》一卷,《淨土格言》一卷
世宗憲皇帝御製語錄序
原夫道昉鷲山,法開鹿野。伽林書貝,義學於是敷條;師座拈花,禪宗為之發穎。然而自周及漢,大乘僅顯於新頭;由魏迄梁,妙諦未傳於震旦。自海州遙泊,嵩室弘開。揭淨體之光明,示無心之元寂。於是智燈續燿,朗月連輝。法信六傳至靈照,而門庭益廣,派流千別。惟滹沱之瓶鉢堪珍,自唐以來,於今轉盛。獨超方禪師者,幼鍾福慧,長涉文華。厭世網之沉迷,慨慷別父;緣宿因之深厚,勇決尋師。珠毓難生席設,何嘗著脇牆遮?慧可雪來,都至埋腰。恒因苦以悟空,遂離塵而證道。高提祖印,明湖之草木增榮;遠振宗風,赤縣之人天引領。共迎桑宿,來主柏林。暮鼓朝鐘,數百眾之軍持翕集;擎拳豎拂,三千界之道信爭來。變定水於迷津,回岐途為覺路。積成公案,錄自支那。現教外之圓通,脫人間之撰述。精求弁簡,顧屬制文。余忝列藩維,沃叨宸眷。拱薇垣以北陌,邇蘭若為南隣。數以詩禮之餘閒,來與菩提之勝會。恒河比貌,警語頻承;吾岫聞經,梵音罕譜。潛符冥冥,頗量測以靡涯;崇委殷殷,欲遷延而不得。懵個中之賓主,贅門外之言詮。玉帶鎮山,何妨一笑?金樓在望,佇喻三禪。
康熙四十二年嘉平既望,皇四子多羅貝勒書
《夢庵格禪師語錄》八卷,《寶倫集》二卷
《越鑑徹禪師語錄》一卷
迦陵禪師序
楊子有云:「辭達而已矣。」聖人以文其隩也,幽深謂元,理微謂妙,數博謂色,辭約謂要,章成謂文。成此五者,故曰不得已。我宗門於幽深者淺示之,理微者顯示之,數博者簡示之,辭約者剖示之,章成者分析而明示之,又豈得乎?師翁四主南澗,越叔不遺餘力。師翁示寂後即入南山,誓不復出。先師迫之再四,方勉強繼席。一言半句,往來禪客寶之為璧。然皆不存稿,蘿弟於殘紙遺灰中僅成一帙。余喜之不勝,因命付梓,使後之未見未聞者,俾知我法叔老人之不得已也。
康熙己亥夏五月
《宗鑑法林》七十二卷
迦陵禪師緝。
《雜毒海》八卷
迦陵禪師增集明初龍山仲猷師所錄偈頌。
恕中愠禪師序
昔妙喜老祖居洋嶼菴,凡有所唱說,僧侍宏首座者皆錄之,而名之曰「雜毒海」,蓋取老祖所謂「參禪不得,多是雜毒入心」之語也。是故後之學者,凡遇宿師碩德偈頌佛事等語,手錄成帙,亦以「雜毒海」目之,其來久矣。龍山仲猷禪師一日閱其所錄,厭其訛舛,遂刪其繁冗,摭其精要,分類成卷,始板行之。其心蓋欲不負作者之心,永永為後學之懿範也。或謂師之用心固善,其如戾妙喜之訓何?然文字語言以不著為尚,譬如鳩毒,人飲之則死,曹瞞飲之則無害,在學者取捨何如耳。然則是編之行,其於法門不為無補,故為之說。
時洪武十七年
梅谷禪師序
恕中和尚曰:「吾宗所謂偈頌者,借事顯理,曉人心地,使事理混融,純一無雜,如醍醐之味,薝蔔之香,使人鼻舌略經觸受,莫不通乎心、暢乎體,洒然清爽者也。」又曰:「宋季咸淳間,諸尊宿凡寓興、贈別及呻咏字號之類,皆有偈頌,以四句為準,其作至精。假使滅去名目,而其義自昭顯,自非契證深密、傍通墳典、取之左右逢原、用之頭頭合轍、而託此以吟暢元旨者不能也。」余每謂門人曰:「此[A6]作[1]頌偈不易之定論,開人眼目之金針也。」是書流布法社,其來已久。至洪武初,龍山闡師為之刪繁摭要,分類成集,始版行於叢林,而恕中和尚乃為之序。余觀闡師重編之意,甚[A7]與恕師所論吻合。而恕師作序之意,又與闡師刪摭心同。因效顰二師,徧採古宿遺珠,并蒐近代全璧,依類增入,再行叢林。原集共七百三十二首,今增八百七十有奇。至若泛採阿私,則吾豈敢?或於見聞寡陋,惟高明教之。
ᅟᅟ==[A6] 作【CB】,非【志彙】==
ᅟᅟ==[1] 據《卍新續藏.禪宗雜毒海》校。後文校勘參考來源同。(CBETA, X65, no. 1278, p. 54, b19)==
ᅟᅟ==[A7] 與【CB】,於【志彙】==
順治丁酉
自序
同是點畫所成之字,經有心眼者拈掇之,便能如畫家點睛,令其人生氣溢目,對之不覺咄咄叫絕。又如人各與鏡,面目俾之了了,德山之棒,臨濟之喝,似猶遜此痛快。《雜毒海》所集往哲偈頌皆是物也,此真道人本色文字。宗門中不得已而有文字,必若是而後可也。余嘗謂衲僧家不向本分吐露,而馳騁聰明,炫燿辭句,與文人墨士角工巧、誇多鬥靡,是何異尼山所云「君子而去仁也」?若使之從《毒海》游,吾知必爽然自失矣。是集從恕中、梅谷二和尚增訂之後,較龍山所作尤成大觀。但南中之板流通不廣,北方學者恒少見焉。因重為刊出,其間補入一二,亦援梅和尚之例,併如梅和尚之言,非敢阿好也。昔世尊自述,在因時求得半偈,乃徧書於林葉、石壁間,以傳示國人。余今補刻之役,非與前人爭功,聊代書葉、書壁之勞爾。
康熙甲午夏六月
《迦陵音禪師語錄》二十卷
鳩江丁懋學序
世惟良醫,其用藥能變通方術,不膠於古,不泥於今。雖若造意,而起疾如神,然拘守陳法者未免駭其好奇。豈知藥以治病,病治則已。正可也,奇亦可也。宗師家垂手接人,能如良醫之變通,或立一機、或示一境、或語言提唱,欲使魔者懾、異者正、病者起、死者活,不難也。譬諸聲傳空谷,靡有不應;箭落神鵰,從無虛發。故馬師門下同時出八十餘人,後之圓悟亦使十八人一夜徹去,至今豔稱之。然邇來唱導之師,拈椎、豎拂無虛日,求如馬師、圓悟當日之盛事,竟未聞焉。且魔益熾而疾益錮,何古今之大不相及也?人皆罪參徒之淡薄,吾謂今人根器豈盡劣於古?古人根器豈盡勝於今?恐亦師家說法不能變通,遂致學者坐病不起。而區區欲參徒獨受其過,是何異醫者不善用藥、而謂舉世皆受不治之症!真堪令人絕倒矣。迦陵和尚傳磬室五世法印,出世京師千佛、柏林,繞座半千餘指,門庭甚嚴,鉗錐甚毒。彼依止之徒豈少苦參力學、眼明識卓者?苟其師非真有為人手腳、接人機用,烏能忍苦相從、依者弗欲去、來者弗能拒也?今觀其左右輩所集陞堂、示眾等語,出正入奇、盡變極化,無非對症發藥;又皆臨時應變、能起今時學者之膏[A8]肓、悉翻諸方說法之窠臼,宜乎方來者之水赴而風馳歟!昔臨濟之言曰:「大凡演唱宗乘,一語須具三元門,一元門須具三要。」今觀是錄,非深入元要之奧,不能神其變通若是也。滹沱老子去今七百餘年,元要之在人,僅不絕如綫,乃得大師一肩力荷而恢張之,誠法門之幸。識者諒不以予言為諛,請即書之簡端。
ᅟᅟ==[A8] 肓【CB】,盲【志彙】==
釋超蕉序
當今宗社濫觴門戶,戈矛潔清峻上,莫盛石磬而下。珍叔笠老人十據名剎、四主澗南,如山如嶽,巍然不動。時有「生死南澗、世法齷齪」之謠,天理人心誠不可沒。再傳而得迦陵音公者,悟門修持具見,拈香一段,親切淵深。上堂、小參,一一皆從自己胸襟中流出,斷非印板上打來、模子裏脫出;一洗[A9]剽竊摹擬、拾唾尋羶之弊。如僧問「如何是道?」云「山僧怕聞。」「既是大善知識,因甚怕聞?」云「夕死可矣。」以此非但為天下知解宗徒、尋章逐句輩解黏去縛,直令道學頭巾脫骨換胎矣。嗚呼!世衰法微,淳風盡喪。往往匙挑不上者,亦愛承奉讚揚。稍有拂意,掉頭不顧。顧予不肖,陳朽何似?而公業已德重京都、名欽四海,可以無求於今日。乃以語錄,不遠三千里外,乞言於余,且有「痛下鉗錘」之語。只此一節,邈然追古人千載之上,真有大覺璉祖之風。予以祖宗故土受託之深,不得不任再住之責。迄今近三十年,日與大梅龍山為伍,夜隣肉身老祖同夢;耳不聞諸方之行,目不覩諸方之刻。今讀千佛之書,真如聞迦陵頻伽之聲。哀愍一切眾生,續五宗旦夕之慧命,此吾珍叔夢兄苦心法門之報也。是為序。
ᅟᅟ==[A9] 剽【CB】,僄【志彙】==
康熙五十二年歲次癸巳,自恣日,再住東山、愚伯超蕉拜題於肉身殿側
住吳興弁山釋仁岠序
宗門有三印,印空、印水、印泥是也。此中分三句,一句天無四壁,一句半合半開,一句合泥和水。若以三句作一句會,則突出難辯,只眨得眼閃電、提持衲僧無湊泊處。若一句作三句會,便覺有君有臣、有元有要,葛藤蔓延、刺刺不休,兹所謂印泥者也。然而法無定相,道在人弘。大量者用之則同,小器者局之則又不得不異耳。迦陵和尚與余同事先老人於雲門,相得最善。其後天各一方,萍踪萬里;企慕之私,僅付一暮雲春樹而已。今秋赴和碩雍親王之召,館於柏林,因得與師挑燈話舊、促膝談心。得來澗中一滴,浪拍滹沱、放出黃河九曲,聲光動地。再觀千佛法林諸錄,如登匡廬而望彭蠡,長天一色、空水無垠,而隨機應變,卓有氣蒸雲夢、波撼岳陽之象。他年起我臨濟宗,磬山老祖於一百年前早已為師道破了也,奚待余言?
《迦陵禪師語要》一卷,《指要》一卷
《調梅鼎禪師語錄》二十卷
和碩莊親王序
《維摩經》曰:「乃至有無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循是以思,敬以象外之說,暢以無生之論者,皆兆乎?而吾知其不然也!調梅著有語錄若干卷,闡禪宗之邃旨,抒性地之靈機;六葉既敷,千花競秀,居然▆▆於《傳燈》已。其生平梗概,予曾銘其塔而敘及之。往復斯編,不禁三致意焉。夫佛法廣大,瓦礫遑能盡汰?荊棘未易俱芟。使非調御以一心遊於八正路,徒逞元渺之言,撤籓遊奧,不虞涉於饒舌耶?若夫逗根機而演教,逐權實以敷文,內以證其淵修,外以迪夫學侶,升堂問答,豎拂機鋒,東道西道即曹溪之風動、心動也,真諦世諦即鏡智之髮白、心白也,而寧以無有文字語言為足多哉?王弼謂:「凡有皆以無為本,無以有為功;將欲悟無,必資於有。」抑聞之運轉文句,以佛心中化他之法,度入他心,是則一默一言、一呼一笑,皆歸實際,豈得覈空空而疑其鏡象未離詮耶?不覺歡喜讚歎,因以弁其端云。
孟維邃序
自梁武時,達磨已入東土;不立文字,面壁九年,實為禪宗之初祖,而未聞有語錄。五傳至慧能大師,乃著《壇經》。語錄之說是始此乎?自曹溪分傳青原、南岳,而後五宗並起,各相授受,片香致念,用表法源。然臨濟二十九傳至笑巖寶,寶傳龍池,池傳磬山,山傳南澗問,問傳柏林格,格傳師,乃臨濟三十四世也。今主磬山祖席,高懸祖印,提唱宗風,斬釘削鐵,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正謂石磬一响,聲振天下,於臨濟何多讓焉?當此佛法濫觴之際,若非調公一出,廻狂瀾於汎濫之中,燃死灰於燼盡烟消之後,茫茫宇宙不知佛法為何物矣。調公誠哉不愧為臨濟之兒孫!夏仲以語錄問序於余;然余儒也,禪師釋也,儒釋不同,道何分焉?況文公守潮時,見海外無一人可語,因與大顛盤桓,遂成知己。若我閑堂冷署,岑寂無聊,乃得方外談心,不有遠過於大顛者?因援筆敘其大概以遣意也。
文覺禪師序
己酉秋,予叨隨駕圓明園佛樓,調公和尚特函書,附其語錄若干卷來乞序言。得盡披閱,機用痛快,語句清穩,絕非凡響可同日語者。因憶曩時見先磬山老人諸錄,質而厚,簡而嚴,最近古,滋愛之。是錄也,尤喜頗有祖風,深得演唱之道焉。公與迦陵禪師為同門昆季,皆早被皇上眷注,極法門之異數。首拔公主陽羨之磬山,次武林之南澗,遂唱導南中,歷一十五載。今雍正六年戊申春,復承旨,由南澗起視柏林之篆。寺為磬山家祖庭,京師稱首剎。然奉勅開堂於寺者,實自公始;知遇之隆,因緣之勝,豔稱一時。然而出世領眾垂廿載來,住持鉅細,門庭接納,清操忍力,守約安素,大抵皆得其謹嚴之家法故,聲望久而益著,衲子趨赴如歸。自說法柏林,眾恒滿三千餘指,提示不倦,遂咸望為京師第一法席焉。昔臨濟謂「山僧無一法與人,惟是去病解縛」,風穴亦謂「滯凡情、墮聖解,學者大病,先聖為施方便,以楔出楔」。故宗家之有言,猶醫者之用藥;藥以治病,言以去病;病有差別,言亦有差別。所謂對症發藥,古之道也;苟無病,雖無言可。近來言者之病有甚於學者之病,以從上方便,盡成格則,則言滋多,病滋甚,負先聖,誤後學。老成不作,典型蕩然。猶幸石磬遺音尚有續其清響者,繫豈淺哉?故於斯錄,為之歎而樂道其善云。
春臺後錄序
余癡愚特甚,嘗在香嵒聞一言半語,未敢承當;至今長住化城,夢想極樂國土,羞見諸山長老。一旦調梅大士不以為卑之無甚高論,乃出〈自敘〉以示余。余口誦心維,妄為擬議。其始於修己,繼之行道,終於普度,而抱一於知止者乎!猗歟休哉!佛法真種,舍此僧其誰與歸?余嘗披閱《楞伽》矣,其超忽處則神,其飄洒處則仙,其無奇特處則佛。千古大傳,千古至文,其何以加焉?今捧讀〈自敘〉本末,逢萬杉拈竹箆子,應機而解,稍無窒礙,不覺令人恍然如登藐姑射之山。後復往江浙參金粟,走洞庭、包山等處,參訪不已,畢竟將百二十斤擔子一時放下,不覺令人爽然,如遊無何有之鄉。乃至兩朝供養,諸王大臣門庭擁塞,不覺令人悠然,如覩著衣持鉢、敷座於舍衛城。噫!神耶?仙耶?佛耶?余固莫得而名言之,返而問之自敘者,而亦不得而自知也。至於最後歎芻狗、謝刊錄,歸宗於止。夫止之為言豈易易哉?不離事物,不即事物,此心湛然,如如不動,所謂知止也。《易》曰:「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蓋為不知者而發。惜其見滅於東而生於西,中無所主也。中有主則止,止則內外兩忘。故自參訪之日起,至應酬無窮,始終只此一字耳。昔白香山詩云:「欲識吾師行道處,天香桂子落紛紛。」正可為今日調梅大士道盡了也,後兹者又何能贊一辭?但余既承命,不得已而聊為續貂,竭我平生力量,揉碎這段幽芳,化作天女溥散梅花,亦只得為今世門頭拈一瓣香,薰破大家鼻孔。
《外集》八卷
佛日羲禪師著,板存瑪瑙寺。
同德序
日星炳耀,雲漢昭回,天之文也;山林秀蔚,川澤清漪,地之文也。凡耳遇之而成聲,目遇之而成色,皆天地間自然之文也。鳶飛魚躍,道察上下,無之而非文。故見道者目擊道存,一有所觸,發之為言,其或有韻之文、無韻之文,一皆天地自然之文也。陸放翁詩有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復須人為?」是知天地自然之文,借妙悟者發之,如折旃檀,片片皆香。禪門之參悟何獨不然?面壁功成,拈花微笑,不必語言文字,而無非語言文字也。其見諸語言文字者,初非執筆學為如此之文也;妙悟所至,信筆而成,其詩文皆作語錄觀可也。佛日禪師歷遊都下,卓錫西湖,聲名文字之場,山川風月之地,聞聞見見,色色空空,詩文皆見道奧。捧誦之餘,如親謁禪壇、面聆棒喝也。風塵俗吏,何能契探宗旨?聊據所見而敘諸簡端云爾。
自序
文字者,文其言、宣道而化物者也。余固無道之可宣,抑又何言之可文哉?然亦間嘗自思,生斯太平文明盛世,便乃甘為惷爾無知之物耶?故於蒲團枯坐之暇,亦文焉,亦詩焉,忘乎世之通人為邯鄲唐步之誚矣。雖然,吾為佛氏徒者,文不關於政治,詩不犯乎風化,惟幾於佛氏文者文之,幾於佛氏詩者詩之。若然,則是吾自為吾之詩、吾之文,又何歉焉?且夫仰觀俯察,羣品萬彙,有有聲焉者,有無聲焉者。無聲則為無聲之詩文,斗柄其誰旋乎?龜紋其自坼也!不以不能有聲與有聲而競鳴。有聲則為有聲之詩文,風何為其翏翏焉?泉若是其活活也!不以不能無聲與無聲而并默。亦不幾乎天之所與文者文之,天之所與詩者詩之。則是俯察仰觀,羣品萬彙,亦何莫而非自為自之詩、自之文也!乃若宣道而化物,唯然否耶?則亦試問乎風泉、龜斗。
乾隆十四年己巳歲桂月朔
《佛日羲禪師語錄》八卷
板存瑪瑙寺。
自序
余語荒拙無似,去峨眉白長老千頌不甚遠,嘗持乞敘於法門,為當代推者咸橫點首,姑自敘焉。或曰:「洵如是,則己之猶為愈矣。」余曰:「余有所不得已也。昔我先師越老人主斯澗南,未嘗不以法道是寄而求人。求於上者不可得,乃求其次;而次又不可得,乃求其次之又次,乃始得。余以白拂一枝授焉,則是我以法道在躬,敢以語言荒拙而遂[A10]己耶?」先師嘗訓余曰:「大凡說法,須是無法可說;若有法說,謂之法執,亦謂之以實法繫贅於人。須是大機大用,擊石火,閃電光,如擊塗毒,聞之者立喪;似揮大阿,膺之者旋亡。若乃勾章棘句,合縫磨稜,未免究妙失宗,為從上所訶也。」又余嘗問於先師曰:「說法當何如?」先師曰:「有如龍之行雨焉,使人但見雷電奔騰、風雲馳驟,究亦不知龍之所在。若夫首尾畢彰、丰神全露,抑又淺矣。」復又嘗聞於先師曰:「說法貴要胸中無一厡字腳。譬如有人為高垣萬仞所圍,正爾圖維欲出之際,忽然而得通天活路,如是而後乃可。若乃依樣畫猫,照本塗鴉,腐爛千尋,唾餘十斛,令人啗之同乎嚼䗶,抑奚取焉?」先師三段訓言,渺焉如在天河,可望而不可即。當時聞之,早自縮項短氣,謝非小子所洎。以故向時行腳,南遛吳越,北逗幽燕,及歸豫章,住靜新林,蓄有千金之帚,一旦揮而棄之,嫁與陸離君矣。兹所輯者,惟住雲居與理安祖山二處語也。語雖荒拙無似,然不敢捫摩攘竊於先賢,自盡其分而已。如秋蛩之語臺砌,不冀續於春鶯;塞雁之唳遠天,不借聲於海鶴;寒蟬之噪疎樹,不雜響於焦梧。所謂自鳴其鳴、自聲其聲、自語其語,亦求其知我於不得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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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理安寺志卷之七終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八
藝文
錢唐擅山水之勝,而理安寺當西南諸峰之隩,九溪十八澗在焉。清泉環砌,白雲作籓,香界高閒,隔越塵境,其清邃秀絕之概,可以導幽情而舒風雅,斯亦奇矣。然溯中明而上,屢遭壞創,法宇摧殘,四方游屐罕至,咏歌無聞。萬歷中得契靈大師駐錫,其時吳方伯用先暨鄉耆布金,蔚成叢剎;而賢士大夫若馮太史輩,移榼來游,風流宏奬。蓋澹社既作,而吟咏之富號稱極盛。我朝以來,天下安平,法輪宏轉,好奇愛博之士,以其餘閒探林壑之邃美,啟幽鍵於慈燈,即事裁詩,選徒紀勝,日以寖多,裒然成袠。爰是類而集之,俾積玉相鮮、半珠無憾云爾。志藝文。
詩
贈佛石大師
黃輝(慎軒)
縛茅方半壁 便不過溪行 行苦禪增價 詩工道掩名 法嚴諸弟好 緣簡一身輕
甕食垂寒髮 高峰擬再生
陶望齡(石簣)
不出屢經年 無齋自坦然 高名傳口耳 靈氣徧山川 善說何曾說 真禪不賣禪
近來宗教客 師與實天淵
(鄞縣)屠隆(赤水)
竿頭重進步 瓶笠上孤峰 閣小神通大 心空法界容 拂端呈了義 筆底露機鋒
晏坐那伽定 涼風送暮鐘
澹社
(秀水)馮夢禎(具區)
寒隨早梅放 春氣動林泉 到此人青眼 相期社白蓮 清音茅屋下 明月竹窗前
澹意息心在 都忘俗慮牽
得與遠公近 無將陶謝分 去喧聊避世 習苦自逃羣 曲澗移時汲 深松靜夜聞
空山門不閉 遙度九溪雲
同竇淮南、黃貞父訪理安方丈
(仁和)吳用先(本如)
收印出城郭 行行入白雲 泉聲迤竹響 鳥語隔松聞 曲澗廻峰合 空門野徑分
平生蕭散意 獨喜對僧羣
招尋豈憚遠 九轉聽溪流 徑僻風烟靜 山深林木幽 青蓮覓淨侶 白社愜良遊
無限登臨興 斜陽不可留
(無錫)鄒廸光(愚谷)
行密人難識 曹溪是嫡傳 應門曾戒虎 報曉聽啼鵑 槁木生猶死 方牀坐不眠
誰知丈室內 法界有三千
紅塵曾不遠 太古若為鄰 面目非凡品 鬚眉亦眾人 結茅藏寶帙 刳石奉金身
小坐維摩榻 巖花滿葛巾
九折溪流潄石根 芙蓉稠疊款禪門 六時常許猿聲報 一室惟留虎跡存
咒得山祗來侍食 要將林鬼為司閽 烟霞口角菩提相 似爾何慚兩足尊
王穉登(百穀)
廢寺荒蕪已百年 師今結屋更安禪 林如支遁堪棲鶴 社似廬山喜種蓮
巖畔伐薪常易米 石邊接竹每供泉 詩成盡是雲霞色 不數清江與皎然
次百穀韻
(仁和)黃汝亨(貞父)
短日優游亦小年 不須薙髮竟安禪 澄澄水白杯停雪 片片峰青座擁蓮
僧自開山同慧理 客來潄石號寒泉 陶公莫作攢眉態 日飲名茶已霍然
(錢塘)吳之鯨(德公)
去去探幽侶 前頭第幾峰 鳥飛深澗影 鹿臥溼苔蹤 梵律山中漏 經聲夜半鐘
往來原不少 流水共高松
(仁和)胡𦙍嘉(休復)
十八澗名古 君今第幾重 屋欺三尺雪 門抱萬尋峰 抽筍防羣鹿 懸松鬥老龍
名山終自戀 有累尚周顒
到此開心地 應消歲月長 匡牀流作枕 阿閣石為梁 魚泛橊花赤 茶分豆子香
不須談妙義 白坐到羲皇
常恨牽人事 無能數爾過 危橋撐一石 老樹結長蘿 理味堪埋跡 山情足養和
機鋒無可犯 妙悟得禪那
俞安期(羨長)
經春猶在定 芳草沒柴扉 蓮漏聽無睡 松花服不飢 酬僧伸一指 伏虎授三皈
揮麈生風雨 白雲凝翠微
(華亭)陳繼儒(眉公)
山中樵子不識路 世上俗人誰識名 何當老我松巔閣 燒朮蒸藜過此生
戴澳(斐君)
龍象何年別 重尋識翠微 蘚深埋石骨 藤陷長松圍 雲竇香分乳 巖窗翠滴衣
忽醒塵海夢 相對澹忘歸
冬日寄懷佛石大師,再訂見訪之約
澗邊紅樹半應殘 寒色猶多在理安 入定不知瓶水凍 放參初見石霜乾
都忘剡上杯堪渡 只把湖南山自看 居上饒能營十笏 莫愁無地可盤桓
師過訪雪竇,言返故山,詩以送之
吾師不行腳 為雪到寒巖 磴受孤藤印 蘚開千歲緘 聽詩龍欲醒 味法虎猶饞
又向湖南路 青天颺布帆
石公心印定誰傳 親到龍潭已十年 領取階前沒腰雪 不從人覓口頭禪
湖南山裏最高峰 三十年懸佛石宗 不向諸方浪行腳 長持瓶拂侍雲松
吸盡湖雲興未窮 笑他簫鼓逐時工 孤山鶴去人何處 聖水龍降此鉢中
十八澗深禪未寂 三生石老素心通 欲攜半偈長松下 一法燈明叩遠公
周宗建(季侯)
幽絕無塵到 谿山路幾重 石牀常面壁 雪徑少人踪 捨筏離諸幻 司門有二空
廣長宣妙偈 巖上雨漴漴
過訪閣中,賦贈佛石大師
吳伯與(師每)
攀躋人自鑿空行 迥轉枝峰一目平 洞嵌花開紅欲笑 波翻鳥下白全迎
空濛四注原真界 幽冷千盤是淨明 共道毫光新吐處 東峰面壁對孤清
錢希言(象先)
溪邊握手共蕭然 黃葉青山又隔年 袖裏花香猶帶雨 門前樹老欲參天
每看簷鳥窺中食 慣聽江猿啼夜眠 將整舊基開白社 不知誰施鶴林錢
(嘉定)李流芳(長蘅)
草深沙徑樵夫引 苔厚石橋麋鹿行 坐久忽聞松籟響 此心已敵鏡池清
(宜興)周延儒(挹齋)
湖山淺而媚 此地獨奇幽 曲澗千林合 層巒一寺收 風分香供客 雨洗石窺樓
我亦塵情斷 翛然竟日留
蔣如奇(盤初)
空山隱靈蹟 杖策破蒼烟 削壁臨秋澗 圍峰束遠天 竹看僧眼碧 泉味道心玄
轉向孤雲坐 蕭然箬笠懸
王宇(永啟)
披榛十里總崎嶇 遠隔高峰與聖湖 蔥蒨夾溪通小彴 槎枒當路竄封狐
雪中掘筍堪留客 雨後采茶嘗聚徒 不用閉關方入定 一潭寒水月明孤
張元芳(完樸)
乘興尋幽澗 谿廻二九重 碧雲浮片石 蒼雪落羣峰 入定能馴象 安禪好制龍
苦茗何厭少 相對自顒顒
李之椿(大生)
蒲團獨悟自當年 一徑深深曲澗邊 松響不曾妨入定 泉香偏自近參禪
九峰影逐天花落 斗室光從心果圓 法覓真詮應許我 白雲幽處是諸天
(山陰)祁承㸁(爾光)
渡澗竹為鄰 倚巖松是閣 為訪遠公來 獨慚一宿覺
(嘉興)譚貞默(孟恂)
墟落忽已盡 松風引石橋 溪紆寒澑轉 山捲翠陰招 飛啄餘飢鳥 行歸伴暮樵
此間棲大隱 幽澗出詩瓢
古剎奇山水 荒夷夙為君 誅茅驚毒虎 補衲拾閑雲 春澗籬頭急 秋濤嶂外聞
閒來譚白法 香麈落清芬
謝師烹葵
(江陰)黃毓礽(介子)
生無食肉相 野供乃可適 感師烹綠葵 慚愧非上客
謝師贈木帳鉤
木癭以為鉤 遺我伴幽獨 於我定無嫌 我形亦槁木
訪佛石禪師
安希范(我素)
禪關杳隔翠微深 樵徑榛蕪不易尋 巖壑生雲晴漠漠 藤蘿蔽日晝陰陰
靈泉竹引通香積 曲澗篁迷護寶林 半榻跏趺心便淨 俗塵何事得相臨
壽佛石禪師
吾師臘樹開第幾 手種長松鱗甲起 悠悠眼底四清朝 忽忽耳中一流水
憶昔遯跡南山岑 不道俄成祗樹林 半空鐘磬江天曉 幾個茅齊寒日陰
自是吾師具神力 禪隱人間人不識
持鉢不到長者村 疏經肯陞講師席 以斯白晝長掩關 孤雲一片相與閒
有時拄杖看山出 自愛衲衣風雨斑
門前複澗生古寂 那得過從有謝客 愧我多年結白蓮 壽師此日供怪石
賦贈佛石大師
陳萬言(居一)
絕澗攀藤自結茆 萬峰攢翠五雲交 孤猿獨伴僧啼月 雙鵲初啣草織巢
石乳瀉蓮浮淺沼 巖屏列竹綻新苞 遠公莫道廬山寂 枕上江聲逼樹梢
李翥(飛侯)
白社仍森古 到門山肅然 層臺依石足 丈室出松巔 檻俯壑容靜 窗收峰影連
都忘語移日 戒虎嘯巖前
題長松圖,為佛石大師壽
老人閉關謝塵事 山色泉聲自朝暮 試占僧臘誰與齊 笑指石邊兩松樹
呈佛石禪師
王國材
小結茅茨碧澗中 自甘不與世相通 鑿開瓊液呈天巧 洗出靈巖劃鬼工
施食鳥來投掌慣 聽經猿去嘯山空 禪扉寂寂深雲鎖 俗駕何緣叩遠公
十八澗紀事
蔣全昌(應長)
湖山鍾靈 而結斯澗 細流春淙 曲瀑夏汕 懷彼伊人 朗徹冰鑑
泠泠澗聲 遠雜漁梵 自愧勞塵 泡影夢幻 盤石橫溪 柴荊倚樹
吾黨躋攀 有濟勝具 剝啄兔驚 濯纓蛙怒 大竹臂圍 修桐仰顧
導泉歸廚 洒落如注 老佛嶔岑 拈花袒襟
懺我俗因 古貌古心 萬籟不生 獨鳥囀林 杮葉碧黑 異窗同陰
厭苦人跡 復欲巢深 諸峰崔嵬 月吐其缺 鐘鳴鼓歇 何以空滅
白雲冒枝 宛若松雪 照耀東山 領此幽潔 窈窕廻廊 與石頡頏
下連松閣 上達竹房 禪榻洞啟 中函異香
清夜無寐 起舞月光 厥明湖上 烟水茫茫
別法雨大師,歸自蘇隄,桃花未殘
空門友別尚咨嗟 法雨泉香戀瀹茶 人語碧溪沿水樂 鳥啼青嶂隔烟霞
湖山有意遲歸客 風雨無權剝晚花 若得薙茅疎結屋 南屏隖口作漁家
與法雨大師話舊
(仁和)翁汝進
憶昔訪澗中 故址沒荒草 茅屋剛半間 土壁風雨倒 豫章太守回 師勉當學道
強仕纔轉頭 究竟苦不早 倏忽三十年 堂閣煥然好
師頓悟空空 予法頗了了 靈根逐日增 世諦一時掃
接續佛慧命 提挈仰僧寶 願共棲白雲 禪悅可終老
奉訪法雨大師
徐時泰(見可)
高僧雲臥處 工斧徧幽奇 猿鳥迷蘿徑 江山發藻思 已耽靈運賞 還誦惠林詩
不盡翹瞻意 重來謁導師
贈佛禪師
白楹
氣靜秋雲白 足閑雪襪明 三江終有盡 一榻了無生 對我淡玄水 接言和太羹
竹冠幸未敝 永結石泉盟
同畹仲年兄奉訪法雨大師
徐天麟
一笠開山虎穴邊 雨前雲水證前緣 鶴閒伴客過齋苑 猿老翻經到講筵
絕壑懸燈明獨夜 破巖留磬出孤烟 與君訂取松巔約 每個峰頭住十年
蔣紹煃(鷺洲)
處處尋齋乞食還 半為參偈半偷閒 客因冒雨遲行騎 僧自巢雲靜掩關
竹色暗添新歲月 峰巒猶識舊容顏 十年前度來遊者 何事風塵鬢已斑
春日訪法雨師
錢標鼎(孟玉)
問道來春澗 巖花已半紅 魚鳴鹿苑樹 鐘送虎溪風 晏坐超塵累 澄心悟法空
葛巾我無定 恨不日相從
次家君韻
楊文驄(龍友)
津梁深處杳難窮 不盡雲烟笑畫工 行腳每思逃物外 尋師只在此山中
鷗忘杯影波光潔 虎入牀頭物性通 試問六橋橋下水 從來佛印有蘇公
雪中寄懷法雨大師
戴琳如(友石)
為憶安禪處 山圍雪愈寒 骨清支破衲 髮長當蒲冠 乞食人歸未 啣花鳥自盤
別懷同索寞 轉眼又冬殘
奉訪法雨大師
徐懋升
逃空大麓隱高名 石坐三生面壁成 骨似疎峰寒更瘦 心同止水冷愈清
叢林久蔓殘碑沒 卓錫重開古磬鳴 貝葉翻餘吟白雪 澗泉飛落玉琤琤
赴澹社
(仁和)卓爾昌(仲昌)
百谷歸雲色 莓苔冷石牀 高談輕世諦 遠想到空王 巢鵲新成壘 衣珠舊有光
梵音松際入 即此是津梁
山月方深臥 風傳野寺鐘 磴喧千澗水 門隱數株松 香茗塵堪滌 伊蒲澹作供
慈根新得雨 應自日過從
沈鼎新(自玉)
仄徑轉叢薄 澗聲高下聞 寺鐘剛午日 巖翠半秋雲 趺坐喧還定 清齋渥亦醺
況逢老支遁 長嘯欲離羣
寄懷法雨大師
蔣拱璧(魚從)
松木場邊倚棹 楊梅嶺下住家 不向涌泉隨喜 幾度凌霄作花
鵓鴿繞膝無懼 於菟候門不嗔 青松萬株傲世 白雲半片謀身
次太史兄韻
周正儒(御清)
迷囂山亦俗 獨以癖成幽 深樹望無際 餘暉漸欲收 樵迷崖畔路 鳥睨竹間樓
搔首層霄上 藜鞋到處留
吳人龍(仲飛)
潄齒中溪雪 晴鐘徹上方 泉聲過竹細 人影度橋涼 茶話收峰色 樵歌轉石梁
十年塵夢破 秋意滿斜陽
沈璜(璧父)
重山壁立鳥難行 曲磴幽深草亂生 九折溪流分澗下 幾層茅屋隔雲平
秋來一月纔逢客 老去經年不入城 我有俗緣消未盡 佛前來懺世間名
(金壇)王宇春(季和)
烟霞風骨瘦稜層 一片禪心冷似冰 舉動儼然圖畫裏 芒鞋草笠杖枯藤
本色住山真衲老 多年不肯露機鋒 尋常笑語皆心法 慚愧今時棒喝宗
(泰和)蕭士瑋(伯玉)
鳥道二三里 蟻封十八旋 巖際低落日 樹杪挂流泉 掃地焚香坐 開窗聽雨眠
閒來持小品 怪石古松邊
[1]
ᅟᅟ==[1] 此詩原以引言代標題、作者隨附;今另訂標題,作者移置引言之前、新標題之下。==
庚午夏日禮法雨大師,約十年後相從,聊記歲月。
雷起龍(伯石)
上士明心處 深溪繞翠屏 閉簾千葉界 洗耳萬松聲 除卻語言障 知君夢覺情
相將十年約 石上話無生
訪佛石禪師
仇鐄(聲之)
高情期五嶽 小隱得佳山 古木成蹊徑 危峰出澗環 微吟時倚樹 愛客不開關
所性常空寂 天際絕躋攀
蔣友筠(菉淇)
石壁懸崖夾道迎 翠勻春雨破苔行 溪廻山轉自林壑 間錯松濤與水聲
浩劫荊榛現聖因 鬚眉無改本來身 真禪不著禪那相 石骨高風寄遠神
越其𤇍(卓凡)
丰韻秀仍古 能臨碧澗清 一枝容寄跡 雙樹願投誠 性自無文澈 心從藻句明
泉聲深夜冷 洗淨世間情
辛未暮春參法雨大師
賀焜(含叔)
聞說端棲四十年 今來參叩豔陽天 青峰仄境三生熟 碧澗飛泉一脈傳
雲流石乳禪關寂 月度松陰唄語圓 自昔宗風應不墜 願將微息護真詮
訪法雨大師賦贈
崔世召(間菴)
占斷烟林翠一圍 涌泉巖畔老苔衣 鳥窠雪擁松巔穩 龍藏雲封樹縫微
客倩磬聲通介紹 佛憑石室逗鋒機 雙跏趺處千山寂 獨許寒猿叩短扉
蔣允儀(澤壘)
池上鳴佳禽 僧齋日幽寂 高林曉露清 紅葉無人摘 春谷不生烟 荒崗筠翳石
不應朝夕游 良為蹉跎客
同爾廸、立之自龍井至十八澗
吳廷簡(以廸)
徑凌飛鳥上 躡翠越峰頭 樹赤霞爭起 湖明天並浮 幻來三面錦 染出萬山秋
目到難給處 心魂不可收
和廸翁韻
潘弼諧(爾廸)
龍井居雲上 分岐更上頭 奇蹤想不到 目蕩意俱浮 粉筆難為繪 清光宛是秋
兩山紅葉鬥 滿袖未勝收
秋日訪法雨大師賦贈
唐世濟(存憶)
絕巘危崖客到稀 避喧猶自鎖荊扉 惟留雲氣籠丹嶂 盡攬江光上翠微
濤籟響交音叶奏 紅黃葉互繡成圍 幽人獨臥千峰頂 贏得烟霞染衲衣
和前韻
(海寧)陳祖苞(令威)
十載勞勞策杖稀 重來新搆見層扉 禪關磴轉侵雲半 江色山開致閣微
眉鬢並看絲作伴 冰霜偏喜綠成圍 維摩太瘦應非病 每得猶餐石上衣
久欽和尚,未遂頂禮,詩以奉約
蔣鉉(長洲)
溪深澗曲水雲鄉 今是東南選佛場 客語未終林薄勝 心期先入鳥猿行
詩新忽洗荒山色 行到能趺猛虎旁 願得捨身隨作務 供師掃地與燒香
訪佛石大師
周祚新(又新)
老衲不耐世 結屋山之陽 廻谿窈靜壑 披泉泛空香 清磬下飢鳥 疲猿窺裹糧
遠瀑入虛樓 霏霏如練光 到山小日月 塵事可相忘
賀王醕(汲庵)
大隱真無愧 潛龍不近名 江流參實相 清梵答泉聲 草閣臨風迥 虛堂受月深
何時謝塵網 長此學無生
奉贈法雨大師
亂山堆裏結精廬 飛錫重開瓦礫餘 三浙遠窮天際目 一關常護夢中書
看雲懶入羣英社 臥石無煩長者車 世外真修誰得似 登公長嘯德公居
徐𦙍翹(幼凌)
幾年不到此 松已長過廬 拜佛增歡喜 參師問起居 爾懷真自好 吾道復何如
惟願同棲息 悠然與世疎
題澗中卻贈
釋洪恩(雪浪)
澗環聯十八 峰折九嶷青 嚴瀨松垂見 瞿塘葉倒聽 石蒲斜激水 巖樹曲藏星
若到楊梅熟 何勞向幔亭
吾門禪講集 獨爾出于藍 虎兕穴能住 獅王座豈難 矮松為四壁 苦菜當中餐
末法澆漓日 津梁賴可安
釋德清(憨山)
自從紫柏傳心印 斷壑埋名三十秋 逸辯絕超岑大虎 孤標清比政黃牛
室中把傘支寒雨 崖下栽松過短樓 出處機緣君悟得 肯隨浮輩便昂頭
夏日過訪法雨大師
釋寬悅(癯鶴)
何處埋名隱 空山獨往尋 石潭千澗落 雲磬一峰深 片雨涼衝夕 疎藤夏結陰
白扉幽不掩 松月上孤岑
(天台)釋傳燈(幽溪)
阿師五內淨纖埃 松下柴門晝不開 行盡九溪尋不見 埋名何必到天台
酬月下遊石梁卻贈
石梁瀑水挂飛龍 師住橋西直下峰 終日對橋觀不足 月明還聽上方鐘
都下寄懷,始約結伴入山,今負前約
釋如愚(蘊璞)
憶昔金陵日 同遊雪浪門 機風禪士伏 法雨世人尊 我欠千頭帳 君穿獨鼻褌
蹉跎今已老 心跡負前言
靈鷲寄贈
釋志若(耶谿)
冷泉曾握手 一別十餘春 見地超前輩 吟詩敵古人 藏名名更顯 避客客偏親
久欲攜筇杖 相依過此生
夏日同癯鶴師訪佛大師
釋廣詢(明宗)
九溪曲曲水清流 竹徑陰森冷似秋 坐來不用[A1]祛炎暑 自有清風到石樓
ᅟᅟ==[A1] 祛【CB】,袪【志彙】==
山上青松萬樹多 白雲片片出山阿 師常入定經塵劫 開眼還同一剎那
釋如浸(巢松)
攜鉢千峰裏 誅茅曲澗邊 枕鋤眠細草 敲石煮春泉 鳥下嘗聽法 松陰覆坐禪
時聞好言句 海客得相傳
釋明呆(雲山)
吾師遁跡烟霞裏 毒龍鬥虎都生喜 有時長嘯最高峰 月下聲聞五千里
戴雨栽松松拂雲 開池種蓮蓮照水 訪客過門無處尋 童子不言單豎指
久別,過訪佛石大師
釋通潤(一雨)
白下曾酬唱 別經廿載過 苦心師矍鑠 放意我蹉跎 海內馳名久 山西日已多
蒲龕可分坐 相傍老烟蘿
奉訪佛石禪師
釋性悟(六平)
不出柴門三十載 道風久已播天涯 雪中入定鶯巢膝 樹下談經天雨花
挂壁泉流清韻遠 當窗竹長綠陰遮 寂音文字禪相敵 海內除師有幾家
釋圓信(雪嶠)
野雲多性懶 久不問花神 寒澗暫停月 空山獨枕人 秋殘松徑紫 詩冷草階新
杖底金烏撲 家風虎自鄰
佛師嗣紫伯祖翁,因訪訂盟同居
釋元亮(清亮)
衣信南來久 藏名不可尋 橋廻幽徑轉 閣迥古松陰 五色奇雲繞 三江浙水深
何時同且住 揮麈到威音
師雁山歸,過訪
釋如曉(萍踪)
隨緣只說天台去 引興還從雁宕歸 鬢結旋螺新長髮 身披糞掃舊縫衣
重開竹徑山容瘦 漫翦蒿籬草色肥 谷口春風溪上月 久甘岑寂護雙扉
釋正觀
空林尋大朗 曲曲聽潺湲 石澗藤穿壁 山廚竹引泉 鳥驚孤策響 雲靜一瓢懸
揮麈松窗下 香風滿法筵
釋如安
山山臨曲澗 曳杖聽鳴泉 入谷疑無路 穿崖別有天 猿來呈果熟 鳥起帶松烟
何處尋踪跡 鐘聲到耳邊
為識此中靜 重過訪石關 危松坐幽寂 小閣枕潺湲 櫻熟夏來樹 花飛春去山
時光頻過眼 不易道人閒
訪佛石大師不遇
釋受教(文心)
松枝已長二三尺 茅屋新添四五間 多被世人知隱處 何方更買沃洲山
寄懷理安和尚
釋道章(雅修)
廿年岑寂養幽容 坐老蓮花澗上峰 簷樹每窺禪定影 江城常聽講時鐘
庵開別岫成孤隱 路鑿危巖剩幾松 遙望白雲難盡處 西山了了未曾封
懷理安師伯
釋道振(嗣梅)
紫菊秋霜楓葉紅 峰頭一聚未從容 每懷濟世人將老 轉覺他山夢正濃
瓢洗晝含殘雪冷 竈烟春為嫩苔封 昨朝細讀傳來句 誰送香粳帶月[A2]舂
ᅟᅟ==[A2] 舂【CB】,春【志彙】==
喜箬庵禪師至
(荊溪)蔣全昌(鹿長)
憶別禪扉又十年 兩峰雲物九溪烟 家園一洗荊南鉢 客路重浮霅水船
櫻筍肥時花影瘦 藤蘿缺處月輪圓 談深忽聽江潮涌 活火風爐響夜泉
訪鹿長居士
釋通問
快論猶能勝昔年 句香筆底走雲烟 攬青直上城頭路 靠晚同攜郭外船
掠盡一溪風色好 豁開空界月輪圓 山僧自笑波瀾窄 瀹茗頻添落澗泉
南澗和尚病起、招致,用蔣鹿長韻,即事奉贈
(仁和)顧圤(山臣)
谿回澗轉徑年年 隔竹新炊藥臼烟 荷法道人孱近骨 藏山屋子進如船
事經刀刃遊來戲 響逐鼪貍話到圓 日月面門皆有佛 沙彌薦得供清泉
病後,喜山臣居士至,即韻奉答
釋通問
住山豐儉過年年 播弄晴霞曉嶂烟 不受世情當面吐 慣撐湖海逆風船
一番病骨安閒在 三到荒林語笑圓 莫怪待君空索索 得來新茗試新泉
入山看箬大師病,次韻
(金陵)佘五化(周生)
石鐫佛字想何年 我與君來洗舊烟 問道入山纔匝座 超方越澗不須船
病窺關棙塵根破 痛劄機鋒照用圓 自是至人藏妙處 幾番殺活看龍泉
船居
釋通問
錦段荷翻又一年 湖光十里織秋烟 人方病後清如鵠 山在晴時活似船
語話未闌思正遠 月華生魄想初圓 山居道者承余意 趁曉新攜石厂泉
休居謝眾是何年 臥老西泠一水烟 畫出好山秋夜雨 占全湖面晚開船
枯柴骨格生來懶 活脫機關悟到圓 得似道人安養法 請看徹底不流泉
和箬大師湖舫見示
佘五化
湖容山翠占多年 又值荷香弄晚烟 客去穿林輿似馬 人來借渡屋為船
眼空紋水看成碧 耳接秋聲聽自圓 披拂玄風共酣嘯 枕流猶喜潄清泉
和南澗和尚養疴湖舫
顧圤
風分麴院意當年 花氣翻為水際烟 女隊不留高士盼 宮中誰認相公船
思來靜鷺聯拳立 息至遊魚啖影圓 此日波瀾原自大 維師百藥洗紅泉
次韻,呈箬大師,兼索山臣道人和
佘五化
生亡日月死亡年 只此惺惺火裏烟 莫笑醉翁醒後醉 但看船子覆時船
玄珠在澗千峰立 玉鏡當臺萬古圓 瞬目太空舒卷在 豈從寤寐擬黃泉
答周生道兄
顧圤
尫尫求艾已三年 祗候寒灰一綫烟 句裏乞來焚筆硯 竿頭持去照舟船
函牛鼎在聊烹大 比月規亡更製圓 不似櫪中悲老驥 數加鞭影決飛泉
湖舫呈箬大師、乞法語,兼和諸社兄
(武林)湯之章(穉含)
土面灰頭不記年 花無香豔火無烟 棒頭不悋頻錐劄 舟子何妨卻覆船
映水霞紋千疊錦 當空皓月一輪圓 釣竿曾許垂鉤餌 潤我枯魚玉澗泉
答穉含居士
釋通問
長夏渾如太古年 論深無語對爐烟 風光不異威音畔 願力須乘般若船
一種狐疑猶未決 千岐差別豈能圓 金鱗莫戀鉤頭餌 躍起清流古澗泉
喜周生、穉含兩居士盟,賦贈
釋通問
論交有道想當年 眼見塵囂滿面烟 指出鏡湖秋際月 打成剎海願深船
雉潛山澤神猶王 驥老風雲夢未圓 今日病僧無一語 證明曾許九溪泉
喜觀周生、穉含兩兄盟
顧圤
良如比玉貴豐年 目擊荒城半井烟 五百味因誰證草 六千兵氣自沈船
方思努力春秋盛 適見同心水乳圓 讀至古交珍重語 令人清意在山泉
次韻,贈周生盟兄,兼呈箬大師
湯之章
鏡湖風日小為年 短棹輕分浪裏烟 祖道自堪花作座 玄談何必藕如船
雲開色相朝來現 月托禪心夜靜圓 此後得從文喜去 一瓢還飲德山泉
次韻,呈箬大師
(徑山)成運
玄風襲襲已經年 何幸明湖接瑞烟 碧水涌蓮呈法座 青山引石禮樓船
龐翁得意機因徹 瞿老婆心願未圓 跛鼈每思求出甕 欲從古澗飲清泉
湖舫得晤箬和尚,次諸社兄韻
蔣韻
秋日猶長似小年 病中藥餌只雲烟 獨支拄杖追游侶 不著袈裟坐釣船
蓮社初開弛酒戒 遠公接引寓機圓 且休敗興來餘子 把盞高論第幾泉
同聖翼道兄參箬和尚,因讀唱和詩,次韻
茹師張
不愧相逢是老年 祗應自愧未逢烟 滌塵偕入南山寺 領法如乘到岸船
幽境似宜人與靜 清秋況值月初圓 茲遊頗覺師歡喜 滌茗頻煩汲澗泉
清話能消永日年 還期擊楫掃烽烟 不慚短褐張蓬牖 肯負長風破浪船
三寸舌存中未冷 一腔血在願終圓 悲歌漫作牢騷意 且飲清涼南澗泉
次韻和穉含盟弟
佘五化
同乳多生五百年 記曾列譜上凌烟 鵬圖纔快談傾蓋 牛耳旋盟願海船
君悟空華能自了 我隨波浪且如圓 攢眉縱我𢬵心醉 總是曹溪一滴泉
承箬大師法語開示,呈偈謝誨
湯之章
抱卵雞棲已有年 如何鼻孔竟無烟 從前未解曹溪水 今日還乘般若船
一種疑根言下斷 萬般差別見中圓 理安獅吼真奇特 信口長流法雨泉
訪箬和尚湖舫不值,和韻
(松陵)沈自駉(君牧)
何事如瘖三十年 翠微深處臥寒烟 趨來未聽深公法 去後遙瞻太乙船
寶鏡出山空萬象 秋湖印月恰三圓 紅塵也自無塵擾 遇水何殊法雨泉
箬和尚舟中,喜遇舊知佘周老
兵事無談已十年 驚心江北盡烽烟 難消舊恨千秋史 閒卻長風萬里船
獨跨錦韉隄上飲 靜看塔影日中圓 將星已化菩提樹 辛苦猶存青澗泉
箬大師養疴湖舫,俊力疾隨之,因和韻
(武林)湯明俊
岐黃饒舌已年年 三昧將沈火裏烟 得遇渡人明自渡 也知船子不須船
秋聲到樹山山徹 朗月當空處處圓 一葉蓮舟藏古佛 肯容遊子吸清泉
病中聞穉含同諸法友集箬大師湖舫,次韻
黃通
不獲隨參遣病年 卻從枕上想雲烟 一杯法雨傾心酒 十里荷風繞面船
濟己濟人投水合 為文為武自珠圓 共成勝事詞章好 新月娟娟已映泉
奉酬箬庵大師
佘五化[1]
ᅟᅟ==[1] 此詩原以引言代標題、作者隨附;今另訂標題,作者移置引言之前、新標題之下。==
庚辰冬,杭州太守劉雪濤偕杭紳徐大玉、太史錢亢子、進士方子凡孝廉諸公及余,敦請理安寺箬庵和尚住古靈峰寺。秋日寄偈,步韻以答。
泥水何嫌入世深 橫身負荷到叢林 檀那共幸新香火 方丈重宏古佛心
伏虎遺禪潺誦韻 聽泉老樹尚垂陰 願師兩足尊嘗住 南北山雲樂有岑
機鋒半露莫言深 一派傳流自少林 異類入頭呈隻手 同生出世見孤心
香幢正印螺山月 筇杖還分芝隖陰 孰為因緣來震旦 何嫌調御育靈岑
佘五化[1]
ᅟᅟ==[1] 此詩原以引言代標題、作者隨附;今另訂標題,作者移置引言之前、新標題之下。==
戊寅冬,抱病訪箬庵大師,師謂「且住庵可坐談,為居士砭」。遂與登,留連不忍下,乃移榻同臥。但見虛空接斗,俯仰依雲,神情至此恍然有羽化丹邱之想。無論宿病俱瘳,而平昔俗胎凡骨脫落殆盡。喜知交之非易得,良時以難逢。聊用紀年,非敢言韻。
層樓何事起空中 指下天台路可通 大鏡開光三浙水 羣螺應響七星豅
無言坐對渾天籟 有意行看只太空 長嘯幾回千澗轉 靈山息息有仙風
其二
烘梅隈暖覺非冬 盈耳奔花鬥亂峰 陽氣掀翻隨物轉 微軀磊落任時慵
白雲封戶緘宵鎖 青火檠牀印曉鐘 幽況同參無可述 稜稜眉戟晤心宗
其三
到此分明離垢幢 猶餘九曲照三江 俗襟未滌無非獨 寶劍纔磷若有雙
翠壁寒梅憐作伴 黃花白雪笑同腔 平生自為山中足 居士如今孰可龐
其四
路從木末轉登奇 樓挂山腰亦險巇 日聽松濤年潄月 時瞻潮水日浮曦
虎林古澗原存跡 燕聚新巢始有基 漫道誅榛開土事 移龍蹴虎有吾師
其五
連宿層樓意欲飛 卻從東竇待朝晞 林禽噪曙驚鐘亂 寺犬投村聽版歸
紅日突江堪我傍 白雲出岫許誰依 泠然禦寇行何限 自有尻輪與世違
其六
瀰空玉壘逼樓居 一片寒光射太虛 茶竈有烟堆榾柮 禪牀無絮繞詩書
饑烏下食窺殘鼎 老衲尋蔬拄凍鋤 徹夜已知年歲穩 窮蒼切勿再饒餘
其七
逃從世外覓康娛 贏得閒身樂海隅 行遘鳥巢留欲醉 坐隨虎侍應祥符
化人入夢傳圖說 山鬼崩巖貢石玗 且住知己真止止 阿誰又共應窗呼
其八
有山具茨可幽棲 為訪元公七聖迷 適興豈緣登壁立 乘雲自可跴丹梯
夕暉穿樹藏螢火 瀑布飛泉露白霓 玉蘊此中稱有士 當知法寶應曹溪
其九
窗開靄靄接雲階 滿目江山寫壯懷 十日住龕知自洗 連朝行樂死隨埋
休論吳越分襟帶 漫指禪宗覓草鞋 空色一時天外看 無生祗有臥高齋
其十
有仙長愛白雲隈 建閣嶙峋淑氣回 宿向天樞牛斗近 聞隨地籟木魚廻
諸峰露頂餘螺翠 幾布泉聲競吼雷 舉首漫疑雲墅外 一輪古月正當臺
贈箬庵和尚
佘五化
氣抱絕世清 興表高天廓 素胸誠亢亢 幽懷乃落落 雄知每骯髒 雌守甘寂寞
本志湛怒鵬 古貌肖癯鶴 畏罍頻尸祝 姑射羨綽約
賦傲指黃花 題菴住青篛 鷾鴯淡龕居 鵾鶂超網縛
詎謂遽唏噓 從來重然諾 磬山巨手眼 臨濟大作略
佛石在微塵 江山來快閣 靈峰際烟雲 光輝生舟壑
往來寓兩山 不數曹溪樂
辛未秋日偕李世初遊十八澗,次韻
佘五化
藏山於澤也真奇 峰斷岑連勢若披 溪水曲奔鳴復咽 澗雲飄亂合還離
黃花笑客澶漫綻 赤日穿林荏苒馳 為問此中含韞事 分明婆鏡一靈芝
登符夢閣,次韻
結閣懸巖亦甚巍 開關虛白炯塵微 環吳一邐連山足 限越三廻帶水衣
撫壁下聽隨澗落 凌空遐思和雲飛 無端境際因心滿 大地山河作總歸
遊理安寺
(太倉)釋方璿(𥈠石)
萬木深藏寺 招尋過石橋 亂泉奔澗壑 清磬落江潮 佛像遺唐代 龍碑勒宋朝
松巔登且住 放眼海天遙
悼箬庵法兄和尚
釋通琇(玉琳)
風穴淚多誰告語 雲庵慮切自嗟吁 攀蘿直上千峰頂 火種深埋面壁趺
理安寺
(秀水)朱彝尊(竹垞)
三家村裏人靜 獨木橋邊路叉 竹響驚回鼬鼠 泉香流出松花
遊理安寺
(錢唐)章式九(日躋)
放跡同麋鹿 乘幽入理安 杖危疑絕壁 澗折瀉飛湍 傑閣蒼松頂 香林古佛壇
一帆窗外落 暮色越江寒
贈濟水和尚
眾響出山谷 溪流靜不聞 紅塵消日月 青氣老松雲 禪定飛泉雨 機忘話夕曛
吾師無著意 世界此中分
訪梅谷和尚不遇,宿南澗寺有懷
釋大汕(石濂)
入門未見鼓瑤琴 冷落蒼蘿滿地陰 古寺寒雲孤客夢 空潭明月故人心
猿飛絕壁窺孫確 鶴立高枝憶道林 一夜泉聲來枕上 不知何處可追尋
南澗坐月
寂寂重巖裏 秋心對碧光 水虛潭化月 雲盡樹含霜 宿鳥依山翠 流泉引石涼
不知諸品靜 清露滴茅堂
喜箬庵和尚應劉郡伯請,出住靈峰
釋本豫(林臯)
高提祖印壓諸方 覿面相承孰可當 七尺烏藤揮抹處 放回木馬驟春芳
再覲堂頭笠翁師叔,賦此呈電將圖久侍座下
釋智瑤
雙眉如舊不干懷 歲月空增滿面堆 長髮土音師莫哂 芒鞋布衲我重來
禹門雖攫滔天浪 湖上殊驚動地雷 一榻肯容橫座右 從今懶更出山隈
同印持,子蔣、子岸昆季,十八澗訪佛日禪師四首
(吉水)李元鼎(梅公)
曲折南峰束 廻環古澗流 但疑來梵磬 尚似隔林丘 葉響秋聲迫 嵐明雨氣浮
行行豺虎迹 彌望欲成愁
漸入無人地 嵐光罨幾層 尋流依鳥渡 取境共猿登 老寺新危閣 懸巖隱定僧
叩關纔一到 彷彿記來曾
一榻坐袈裟 棲遲度歲華 誅茅恢古殿 卓錫引流霞 短髮梳雲白 長吟掠照斜
虎溪曾過否 槭槭響巖花
已覺幽閒甚 還言有靜棲 捫蘿窺閣遠 支竹俯雲低 林缺江流見 山空木影齊
寥寥人外世 但恐再來迷
自雲棲回,道經理安寺,遇夢庵上人,同尋諸勝,晚至龍井作
(興化)李柟(木叔)
周覽雲林勝 招尋石徑偏 溪流明浩浩 澗水響濺濺(寺旁為九溪十八澗)
松竹禽聲亂 烟嵐梵語傳 舊遊誠倉卒 重到故遷延
倩筆憑王令 吟詩得皎然(于一代予錄詩於壁,適夢庵至。) 盤廻濃蔭裏 指點翠微顛
丈室拈花像 層崖法雨泉(寺有微笑堂、法雨泉) 諸峰大人下(大人峰名) 曲澗小樓前
吳越至此斷 江山望復連 匡廬話春曉(夢庵為予言匡廬之勝)螺髻想秋天(寺有螺髻峰,春半、秋分日月出,正當峰尖。)
茗椀溪囊出 詩瓢瘦杖懸
虎溪君忽過 龍井客爭先 雲石清泉映 風篁夕照妍
池開真是鉢 峰好信如蓮(龍井旁有片雲石、風篁嶺、鉢池庵、蓮花峰諸勝。)
游屐逢初地 回橈憶法筵 辨才飛錫處 有客愛逃禪
理安寺
清溪碧澗水淙淙 疊嶂廻峰路幾重 日落招提尋不見 萬松深處一聲鐘
且住庵
大江三折敞層簷 絕勝須知美不兼 春半秋分明月上 正當螺髻好峰尖
法雨泉
如盤怪石自孤懸 滴澑休誇地涌泉 不斷明珠飄個個 風前有意作潺湲
理安寺
導客來遊此 寧辭道路賒 沿溪峰歷亂 近寺樹交加 烟起知炊飯 泉甘欲試茶
層巔嗟未到 陣陣落歸鴉
理安寺前亭子
初到幽巖裏 拂塵尋舊詩 三人名隱躍 獨客意淒其 聚散何嘗定 忙閒各自差
上公頻顧問 可許似前時(乙丑,余同黎于一、解日初、家蒼助題詩亭上。今讀舊詩,多存亡聚散之感。己卯南巡,余同京江相國扈蹕遊此。今相國日侍左右,余猶乘暇一遊也。)
呈理安和尚
(吳江)潘耒(次耕)
坐斷東吳八九峰 還來祖席闡宗風 醫王應病藥隨手 老將行邊兵在胸
澗路撥開雲片白 海門迸出日輪紅 朝來一喝如雷震 贏得千山盡耳聾
南澗六詠
(平湖)釋元璟(借山)
跳珠懸竇碧花鮮 點滴聲從石罅穿 顧我軍持亦瀟灑 重來洗耳十三年(法雨泉)
巍然一髻出雲松 日日開簾挹笑容 若使青蓮當日見 不輕許可敬亭峰(螺髻峰)
層層貝葉大波瀾 繞案千峰滴翠寒 假我客中閒歲月 添香換茗盡情看(藏經樓)
嶄然青壁閣玲瓏 自是飛仙結搆工 多少癡人符夢夢 我來笑破白雲中(符夢閣)
抹黛塗丹丈六身 坐空劫習歷窮塵 愁來落落與之語 可作忘年一故人(佛日巖)
千章嘉木晝陰陰 九折溪聲瀉玉琴 幾度倚筇同鶴立 空香寒翠滿衣襟(九溪橋)
謁迦陵和尚
(南屏)釋篆玉(嶺雲)
伏虎開山後 吾師喜再興 國中惟一衲 眼裏已無僧 不是尋邱壑 來求斷葛藤
問余因地上 還著草鞋曾
夏日同金觀察(志章)、丁處士(敬)過理安
澗流屈曲遠相迎 耳底塵緣被洗清 纔到寺門逢梵放 忽聞人語出松聲
山青如對畫圖展 竹影閒隨拄杖行 苔徑無泥沙轉白 茲游難得夏初晴
理安寺
(仁和)邱峻(晴巖)
危巖陡立款天牖 剛風怒下萬松吼 餘峰嶄崱排烟空 蛟蟠虎踞蹲髯叟
大紳屈折挂山腰 飛珠跳沫匯清瀏 潺潺繞耳瀉銀川 澗區十八溪分九
山靈愛聽魚子聲 默驅五丁平曲岰
寶慶之際結精廬 喃喃梵唱僧皆偶 炎涼閱歷二百餘 洪波衝潰嗟烏有
契靈開士佛石來 枯鍊團茅洗凡垢
天笠迦陵踵繼之 摶獅馴象精神抖 九天飛翰五雲蟠 大千佛子皆合手
南朝三百半荒烟 此寺獨居紺殿右
縱由赤足闡宗風 鐘奇鬱秀亦天授 我來春山螺髻新 高枝處處鳴鵶舅
落花浮水暗生香 輕鯈咂荇齊昻首 天生殊境瞬不遑 鼕鼕鼓又迎予久
入門小憩絕喧囂 但聞隔竹[A3]敲茶臼
道人為我設伊蒲 山菘菽乳烹盈缶 世間淡澹足天機 案頭薄味耐咀口
虛堂清話日下舂 欲去不去如掣肘
開簾栩栩微風生 等閒豈與人消受 我溯開山轉眼今 具間變幻等蒼狗
惟有空山泉日流 為問昔與今殊否
ᅟᅟ==[A3] 敲【CB】,䰙【志彙】==
理安寺
(長白)舒瞻(雲亭)
乍入招提境 迢迢碧蘚痕 斷橋秋水渡 破屋夕陽村 竹密綠藏寺 山深青到門
木樨香滿路 無隱亦無言
西湖漁唱
(海寧)許承祖(繩武)
松篁密翳隱禪林 石級層層一徑深 梵靜鐘魚馴虎跡 溪喧風雨戰龍吟(理安寺)
靜裏能通一指禪 嵓前寂歷滴寒泉 不知數徧摩醯雨 消盡爐中幾篆烟(法雨泉)
涌泉勝蹟比崑崙 溪澗朝宗赴海門 萬國嵩呼瞻寶翰 七峰環拱一峰尊(大人峰)
志逢慧力契靈勳 山色溪聲幻見聞 說法點頭到頑石 也教合掌對慈雲(合掌巖)
四繞烟霞似化城 靈區古剎憶佳名 空餘興廢無窮感 剩有殘鐘發舊聲(宏法寺址)
[1]
ᅟᅟ==[1] 此詩原以引言代標題、作者隨附;今另訂標題,作者移置引言之前、新標題之下。==
八月二十五日,愚谷招同畕農游九溪十八澗,憩理安寺,雨,宿石屋山樓,分韻得月字。共成五十四韻。
(仁和)龔翔麟(蘅圃)
天生我閒人 置之山水窟 山容秋最好 萬朶青滑笏 摒擋裹衣糧 入山住一月
誰料雨作祟 連旬不肯歇 街淖一尺泥 㶁㶁雙髁沒
瑟縮窘閉門 有足若被刖 兩日頗弄晴 愁雲暫時揭
良友折簡招 質明探𡼿屼 聞呼那待速 披星扣山閥
主人方下牀 面垢腳不襪 未卜游所向 出門太倉卒
且窮山一面 決意向南發 小雨止復零 磴路淨且滑 洞先水樂探 嶺繼楊梅伐
登頓竭趾踵 迨遝躪藆藅 導僧奔而殿 輿丁喘方蹶
我乏濟勝具 有杖手中搰 愈入愈深窅 細路趨一髮
側讓樵擔過 聳避牧騎突 摩肩箐蒙茸 劈面石凹凸
松篁繚烟雲 陰晴蕩蓬勃 密訝施步障 森儼臿戟鉞
交枝礙衣帽 鉤罣掌頻㨡 淙淙百道泉 隱現勢飄忽 龍攫迸磛碞 蛇行入林樾
鴉軋轉繰車 砰訇走霆颰 目接不暇瞬 耳煩徒覺𦖼
身落杳靄間 頓疑蛻凡骨 徑欲上蓮花 坐受羣靈謁
聞鐘得禪關 渡彴認殘楬 松巔閣小坐 足力憩𨁸䠈
窈窕螺髻峰 逼人來咄咄 壁捫恐遭虎 巢攀定驚鶻
許子奮欲前 遏之意頗艴 萬事貴留餘 有興安可竭 颯颯悲風生 昏霧塞塵𡋯
徑黑彳亍艱 在輿轉𦤞𠨜 歸至青豆房 心魂尚怳惚
琉璃火青熒 瓦鉢香馧馞 濁醪煗腳痛 清泉澆吻暍
一飽無多求 山中富筍蕨 行廚毋乃奢 羅列飣肴核
山僧亦多事 堆槃佐餅餑 大嚼戛饞扠 攤飯快一寣
四壁亂聒蟲 啾唧類嘲訐 夜半風雨作 澒洞山欲拔 游真賺秦關 機失詎能越
快意謝山靈 頌莫罄揚扢 二妙詩中豪 氣足吞滄浡
盤空鬥硬語 貼妥兼奡兀 而我徒支頤 口中生石闕
敏銳賦已定 不覺喟然曰 敢謝石鼎聯 願領金谷罰
急走浴鵠灣 烟中呼艒𦩤
十月七日重游理安寺
湖山最勝處 十八澗九溪 移步景隨變 引人窮攀躋 峽束徑忽絕 泉聲指途迷
層層青蓮花 包裹古招提 前游悔草草 到此日已西
一登松巔閣 頗詡得端倪 詎知領眾妙 蘿月樓始奇
憑闌一送目 髥許不我欺(畕農極言蘿月之勝) 烟鬟壓霧鬢 駢列羣蛾眉
紛紅與駭綠 萬象爭妍媸 百日看不厭 坐享妬老緇
下樓復上樓 筋力忘其疲 法堂兩堵壁 水墨含華滋
緬懷楊龍友 興酣落筆時 那計七十年 神物猶呵持
咄哉法雨泉 佛石老濬之 滴不舍晝夜 旱潦無盈虧 何勿宏佛力 移此潤畬菑
錢塘十萬戶 庶免凶歲飢 縛關跨南澗 獨石危橋支
僧送客止此 竟返不致辭 而我步屢卻 回睇有所思
雖結山水緣 終非邱壑姿 身已入仙源 俄頃仍乖離
誓當逃塵網 長往采朮芝 山靈為證盟 食言考此詩
理安寺
(錢塘)厲鶚(太鴻)
老禪伏虎處 遺跡在澗西 巖翠多冷光 竹禽無驚啼 僧樓滿落葉 幽思窮攀躋
穿林日墮規 泉咽風淒淒
同人遊理安山,訪佛石和尚于松巔閣,分賦得遇字,卻贈
釋明水(涵于)
春霽眾象佳 良友欣乍遇 偶來登松巔 憩作小常住 老佛動詩懷 止客未可去
殘梅影猶芬 幽鳥聲在樹 好讀溪山圖 更參風月句
與君成二老 各得個中趣 人生苦拘牽 榛棘閡敗絮
白日可笑人 而吾忽干怒 將欲逃蓬瀛 海決不可渡
用拙我法孤 戾時應可懼 賴有青松交 披豁見情素
眷眷理歸筇 澗南山色暮
曉入理安山,訪智公方丈
行盡西湖西復西 望中清曉入林棲 侵人嵐翠渾頭冷 落杖霜華滿袖攜
問法爾時懷舊雨(予自丁卯至壬申,數訪佛石法兄,論禪于此。) 看山今日愛新題(智公出艮山詩稿示予)
二非閣上聊茶話 石磬聲高仗力齊
甲戌秋日同沈鵬游理安寺,贈嘯亭上人
(錢塘)嚴誠(力闇)
已公詩法好 見面不尋常 為設伊蒲饌 因來青豆房 萬峰參岫色 一鳥破溪光
欲結三生契 團瓢學坐忘
同作
(錢塘)沈鵬(振飛)
故人游白業 偕我過紅樓 詩愛支公好 情緣仲子幽 活泉澄照月 古木靜含秋
欲就香蓮界 容參六字不
理安寺四首
(仁和)程之章(端明)
古寺埋烟翠 殘冬客到稀 過橋山澑折 隔竹午鐘微 野雀巡齋鉢 寒雲綻衲衣
諸天香梵寂 何處著塵機
仄磴紆輕策 名山占老僧 天書暉寶網 祗樹拓金繩 日薄淒鈴語 霜乾出澗稜
松巔高閣在 瀟洒得閒憑
壞壁金容儼 空堂扇影銷 千燈誰與續 三宿戀非遙 虎嘯風驚定 鴉翻月墮宵
昔遊看歷歷 檢點舊詩瓢
曲筧多通屋 枯藤半繡苔 江空羣木撼 塔迥亂峰堆 瀹茗淹禪榻 攤經上石臺
翻思山果熟 五月趁楊梅
入南澗,禮箬祖塔
釋際月(一輪)
蕭森雲樹擁佳城 屼㟮浮圖聳太清 道衍曹溪千古盛 燈懸磬嶺十虛明
龍潛澗曲春波靜 虎變巖陰午籟生 慚愧孫枝寥落甚 瓣香燒罷意怦怦
春朝遊虎跑、真珠二泉,遂歷馬鞍山,憩九溪石壁精舍
(錢塘)陸彥龍(驤武)
佳氣盈春山 鳴珂展歬綏 臨風一徘徊 縱橫任所思 所思在深林 佳茗皜於絲
沈烟煮茗水 鑒味別澠淄 幽賞動移晷 晨光何稀微
高興陟層山 絕頂窮巍嶷 猿狖向人嘯 虎豹為我啼
從遊懾心目 悲風傷春荑 策杖𤢜行邁 鳴澗緣高棲
列館疏傾崖 石壁延遙枝 披榛覓新術 廻步迷故蹊
三徑開蔣生 庭無求羊綦 冥坐悟物化 達理不可欺 誰能同妙善 存情與推移
遊理安寺
(錢塘)魏之琇(玉橫)
積翠淡斜曛 林巒到寺分 雨隨清梵歇 潮接暮鐘聞 客過題寒竹 僧閒掃白雲
湖山猶望幸 佳氣轉氤氳
仲秋雨中游理安寺,奉訪智公和尚
(海寧)楊式玉(岏白)
上方鐘引路幽奇 衣袂沾濡興不疲 到此名山真可釋 重來勝地果何時
琳琅詩句清機發 馛郁天香靜處隨 塵跡未遑巖際宿 過溪橋滑下遲遲(時蒙見示詩稿)
登大人峰
釋實惠(雨懷)
有峰號大人 屹立清虛表 披雲造其巔 一覽眾山小
理安寺與智公上人話舊
(江寧)周榘(幔亭)
理安真佛地 訪我舊時盟 語挈心如揭 山深氣自清 螺峰插天碧 法雨灑巖鳴
十載重過此 翛然塵夢驚
理安夜坐
(錢塘)張世犖(無夜)
分得禪單制睡蛇 夜蟲撲火落燈花 更無人語僧初定 續聽鐘聲月漸斜
暗滴細泉知法雨 默持半偈悟恒沙 昏沈掉舉俱雙遣 的的禪心淨七遮
寺樓曉起
鳥語入殘夢 凭闌欲曉時 天低叢樹逼 雲駛一峰移 石桂烟猶羃 盆荷露未稀[1]
僧雛傳靧面 取次嚼楊枝
ᅟᅟ==[1] 底本此「稀」字疑係「晞」字之訛。==
遊南澗,留贈佛石禪師二絕
(仁和)錢魯珍(葆文)
迸珠濺玉瀉明砂 白石溪流曲徑斜 啼鳥靜時聞磬發 青山斷處見人家
閒憩南山香積廚 雲深樹老見真如 禪房鉢供曇花水 講殿經繙貝葉書
禮箬菴祖塔
釋越磵(漁陸)
九曲河連四海遙 無時不作大波濤 龍潛鯤化知多少 一勺源頭冷自高
溪橋晚步
僧際予(萍若)
一團蒼翠四圍山 鳥不多鳴花亦閒 小立石橋看明月 水從杖底落溪灣
賦
理安寺賦(以「七、峰、環、繞、雙、澗、合、流」為韻)
(海寧)許承祖(復齋)
溯夫靈境宏開 異人間出 古院肇興 涌泉立室 兼眾美於湖山 現諸天之表率
展金碧以成叢 擅清幽而無匹
綜靈竺以成三 指峰巒而備七 惟是廢興迭遘 創造欣逢
法宣上乘 義貫真宗 欽異數於先皇 布金舍衛 仰重光於聖主 叠賜鸞龍
閱歷三朝 極輝煌于耳目 繽紛五綵 振聲響於鐘鏞
冺一塵於深隖 集萬景於高峰
其水則諸溪爭赴 眾澗遙環 既湯湯而下注 亦脈脈以成灣
法雨晴飛 和松風於竹閣 天花晝墜 紛煮雪於雲關
亭收鶴影 橋度波間 漁唱金牛 捲葑蒲於瀲灩
潮來羅剎 撼鼓角於塵寰 其山則大人端拱於寺西 八覺趨承乎林表
禮彌陀於巖畔 廻象依依 瞻佛髻之光生 青螺皎皎
高翔白鶴 鹿眠符夢以來馴 傍睨蹲獅 虎跡潛騰而自杳
幸合掌之時迎 憶挂瓢之獨紹
巖岫分妍 松篁外繞 至若大扇審基於五季 契靈繼起於中邦
信慈雲之溥被 矧猛獸之能降
功深悲憫 氣溢敦龐 門崇不二 智證無雙
耿台囐之傳燈 慧力挽五雲之律 聳箬菴之古塔 勝音冠三折之江
爾乃佛日仍標 化城重幻 歡並龍天 心傾仕宦
臺增寶座之華 徑築梯雲之棧 拓宏法於故菴 砥洪流於碧澗
繡屏幽曲 楚江之芝草常搴
琪樹陰森 優缽之曇花分瓣 則見鳴佩鏗鏘 香車紛沓
騷客來遊 名賢下榻 聲清石磬 翠華密契以頻臨 樹仰勝幢 宸翰遙宣而下答
悠悠乎覺桃花流水之引人 飄飄然疑瑤島瓊臺之驟納
烟靄千重 雲霞四合 維時舍畫橈於湖曲 沿赤埠於林邱
憶昔年之澹社 訪當代之名流
星漢高凌 晴挹翠微錦繡 笙簧時戞 根蟠古樹蛟蚪
披長蘿以深入 結勝侶而偕求 且住高譚 隱僧廬於叢薄
相逢微笑 適仙境於岑樓 行將與高禪共忘乎山中之歲月 而又何問乎世上之春秋
疏
十八澗結庵疏
(仁和)胡𦙍嘉(休復)
妙有之士,囂塵勿違;息心之人,貌服必變。故入深不厭,亢俗斯全;遁寂逃喧,慮歸一致。茲有佛石禪師,少年通俠,刻厲文采。悟榮華之奄忽,痛緣業之支離。悔謝雕蟲,委身猛鷙;卑棲卜築,掩室雙林。雲氣孤回,溪聲同逝;靈心往還,象意俱得。第椽瓦未周,鳥鼠攸入;挂瓢或礙,見山豈忘?為告同志,共結勝因;無緣則慈,增愛非捨。財無豐嗇,其在喜施;法捐人我,都成報利。庶班荊蔭松之子,不疲於津梁;而破癡驅吝我輩,咸棲於蓮社云耳。
重建理安禪寺疏
吳之鯨(德功)
由南山水樂洞度楊梅嶺,為九溪十八澗。峰廻巘合,溪流清淺,游屐初到,恍然方壺、員嶠,不復知有塵世,誠哉精修奧區也。舊有理安寺,為毒龍幻去,鞠為茂草久矣。禪師佛石見而樂之,依泉結茅,僅容膝耳。棲水卓仲昌昆季及不佞,與師訂方外交,遂稍為經紀,先後葺數椽。既而馮開之大史來結澹社,卓去病、胡休復、仲昌、錢孟玉輩,月凡一往;乃四方有道耆宿,并參請之士,屨交脫戶外。而客愈廣,室益隘矣。頃吳本如、竇淮南兩方伯暨黃貞父,留連信宿,不忍捨去,共訂後期,為他日曳杖相從佳勝也。余因從臾師拓基鳩工,中設佛龕,縱橫各五楹。而諸同好咸踊躍,願為勸募。大約使高僧修祗參習,即為鹿苑之雲房;名士結伴恬棲,即為虎溪之蓮社。實為海內津梁,非徒一壑自擅已也。凡具夙因兼稟勝情者,幸發歡喜心、作大功德,當與名山俱傳不朽矣。
(仁和)黃汝亨(貞父)
佛石師,往余見之靈鷲山,別去十餘年。今且誅茅結庵于十八澗中,南山最幽絕處。真實修行,四方勝流多歸之。余館玉岑,為客塵所溷,願假息一日潄流枕石而不易得。出世人之絕塵而奔,其易如此,余歎羨久之。頃吾友朗士作緣引,更期為設龕五楹,廣容勝流,比於鹿苑、虎溪。予亦願投四大,作此中一宿三過人也。立為捉筆,題而助之,四方聲應當必不少。雖然,何事旁求?即緣引所稱述。諸君肯中興理安者不減雲臺矣。
樊良樞(豫章)
西湖長於南北兩山間,屐跡無所不至,而九溪十八澗,屐齒不至焉。聞澗有法雨泉,泉洒注如雨,從石脈中流出;理安寺踞其西偏。歲久,一片地落虎獌穴中,是以人跡亦罕至。佛石禪師結龕修行,黃貞父稱其「出世人絕塵而奔」;予謂非奔也,比夫踢飜軍持、嬴取溈山者也。師不出山數十年,西湖長莫得見其面。昔遠公住廬阜三十年,結蓮社,十八賢皆當時名流;謝康樂求入社不可得,遠公謂其心雜。得道成佛,靈運終身愧慧業文人矣。予不逮康樂遠甚,固宜佛老龕中無西湖長屐跡也。雖然,劉遺民、陶元亮皆先時為守令;其入社乃在解組之後,而康樂非其人也。師能堅遠公桑榆之志,以貞父諸君繼元亮修靜之躅;而予從吳伯霖、胡休仲、卓去病、仲昌諸君子後,收之白社。所謂得果此緣,真一段奇事也。時辛亥仲秋二日。
(長水)岳元聲
往來禪者道佛石師據萬山中、竟钁頭邊事。楊君持手冊過余,余舉向山中曰:「師亦打這鼓笛耶?」因之有感於山靈興廢之間。當其巋然獨存,牛羊不至,鳥雀之聲不聞,靈鷲有知,空谷無恙。一旦人境交加,物我並峙,草本無春,山靈都盡。余每過靈山洞壑、老古錐開闢處,往往一廻一感歎,不謂師之有此舉也!余讀師〈九日澗中詩〉:「嬾攜竹杖登高去,孤負山前落帽風。」知師有意無意乎此舉也。願借帝釋一莖草,移向九溪十八澗中,為師建理安寺竟,知師當為余點頭一笑。
胡𦙍嘉
佛石禪師將興復理安,贊告四方,盡於德公之引矣,何煩余言?第念少時同去病讀書薇隖,與師為方外莫逆,極推許。師嘗作〈心生法生論〉,論多破的。走金陵,謁紫柏大師,問以經義,不能屈。臨行至囑「深藏幽谷,以悟為期」。歸遂徧搜兩峰,得理安於荒烟野露中,樂而棲之。晝捃橡栗,夜班荊草,虎嘷於前,狐穴於後,恬如也。於是師之道望如晨風之鬱起。吳德公首為檀施,架阿閣一層,始有安禪之處矣。而師之聲愈張,問津明聖者未有不之澗中者也。卓仲昌又為益三楹焉。庚戌之秋,感遺址而歎曰:「理安之廢,甲子載周,是為一紀,數之終也。終則復始,斯其興矣。」乃以德公之言謂余曰:「吾將因基拓宇,背為禪堂。四方息心之侶參訪來茲,庶有棲宿之地乎。」余曰:「東南佛事熾矣,雲棲之淨土、徑山之禪寂,皆為緇素法場,未有誘接居士如匡山蓮社者也。」夫情靈起伏,萬緒千端,則智多而愚冥;澄心束影,[A4]祛惑破癡,則僧易而俗難。故遠公東林,其一時如劉遺民、雷次宗、宗少文、周續之諸人,半於釋子,非獨以高情勝韻,足展談笑。真以度庸人百,不如度慧心人一也。然遠公招來淵明,簡斥靈運,微有分別之意。師以廣大教化無所不引,創東南希絕之事,不更宏闊矣哉?余觀廬山所記,連甍如綺,號為曠謐,未聞致遠公抱冊叩門而請。今[A5]刺名澗中者寧止十八人?荷持像法,當無不躍然而起者!故曰是役也,有三善焉:理安無黍離之傷;拈華有中興之所;名流韻士置想依空,一洗其妻肉文綺之障,功德最無量矣。
ᅟᅟ==[A4] 祛【CB】,袪【志彙】==
ᅟᅟ==[A5] 刺【CB】,剌【志彙】==
書理安寺緣疏後
(栖水)卓爾昌(仲昌)
佛石大師與我輩同游,不減惠休從鮑懷一侶陳也。其標情妙覺,如朗月靈懸、清風獨寫。甲午歲,忽戴笠擔瓢,走南山十八澗。澗即理安舊址,始毁毒龍,繼棲豺虎,獸啼鳥跡,人蹤欲絕。師誅茅編草,一鐺自安,將終身焉。人固不知,亦不欲人知也。先是,踪跡之者,余與吳德公;嗣後,開之馮師、黃寓庸、胡休復、暨余兄去病,同為澹社,藍輿往叩,虛往實歸幾廿載矣。頃以寓庸、德公兩先生創議建剎,四方雲起。非師人龍威鳳、慧譽夙敷能爾哉?第師甘麤衣惡,聚材鳩工,實非師志,余故為綴數語以明其志。
序
澹社序
吳之鯨
由石屋沿水樂洞度嶺為十八澗,山勢峭逼,曲澗蜿舞,樵語炊烟,闃隔數里。乍入其中,真如雲井、化城,都未經見。忽然溪窮山盡,暫欲小憩,谽谺復豁,別開一境。層梯碧映,巖壑奇杳,宛若小武夷,又似嚴陵七里,最幽最勝,南北諸山所絕少者也。地幸荒蕪,既無紺殿華林之設,又無行人可為嚮道。客至,急無所調其飢渴,以故游屐亦絕少。于是佛石禪師喜甚,遂依阿團茅,枯鍊于此。蒲簷無瓦,高不過眉。雨至,戴傘坐室中;或時凍雪三日,瓶儲俱空。有好道者賫升糧、挾燧石往訪之;發火煨粥,陶然清傲,遂不復入城市,今數十年矣。居旁有一池,水清冽,出虎跑諸泉上。危壁蒼蘚蒙護其下,游魚翛沒,噴如雨花。余每與師踞坐池上,竟日無一言。神氣淒肅,不復知在塵世,亦不願塵世人聞聲雜至。因共訂澹社,為無言清坐之會。馮開之太史、黃貞父、胡休仲、卓去病、仲昌諸君,聞而樂之,趣來同事。每月一會,茗供寂寞,隨意談《楞嚴》諸經、教外別傳元旨,後期薄罰以督之。溪光山翠俱赴杖履,此社幾與廬山爭勝。余因語師:「太史,今之坡公也。龍泓辨才,一派清嚮,與澗相接,願毋相負。如不佞與胡、卓諸君,隨意稱無咎、魯直,何不可矣?」
壽法雨大師序
蔣全昌
天不可捫也,海不可揭也,崑崙五嶽不可權度也。寰內之大,莫踰夫海山,然圖經、物志有能窺高深、測遐邇者;唯道體彌綸宇宙,包括六合,大足以無外,細足以納芥,未始容其窺測也。猥以一斑之管竟全豹,一勺之蠡窮望洋,道亦宜乎可見。錢塘法雨大師隱十八澗三十餘年,天不愛道,產此偉人。萬壑千峰,一缾一鉢;擷芝菌以當饘粥,蘇蘭桂以代柴薪;聯槲葉成衣冠,斟寒泉為乳酪;眠分虎狼之席,吟隨猿鳥之行。風霜古其容,日月增其臘,烟霞痼其志,雲水洽其神。手培尺咫之松而欲干青霄矣,坐觀江海之濤而幾變桑田矣。昔惟一蓋,上雨旁風,而今精藍鱗次矣;昔止一身,鷦巢鼠飲,而今漁梵雷鳴矣。昔也同類不見其蹤跡,樵子不知其姓名,今也遠方得而依皈,公卿得而護持矣。僕往來問道,遊師之門,寒暑凡十五易,覺師口如鐘鏞,無考不答;法如霂霡[1],無土不濡。建經獅律虎之幢,御鹿苑牛車之乘,炳心燈而燭目前魑魅,出慧鍔而斬言下葛藤,真選佛之銓衡,天人之阿傅也。師善文而能不篇連,師善講而能不鳩聚。對賢士大夫,未嘗妄投一偈;遇鈍根小器,未嘗妄豎一拂。韜光晦影,唯恐人知;邁古軼羣,終成我貴。高士所以景仰,匪人所以畏憚,以故浮譽罕騰乎流俗,因緣懶樹乎塵鞅。挈同心於松竹之林,恒患儲無儋石;勵後學於江山之滸,方忻教有鑪錘。螺髻峰、鹿臥巖、涌泉井,種種疑出鬼工;松巔閣、挂衲齋、青篛庵,步步漸升天際。苦行積年,為巖穴棲遲之黃面;利生多術,為東南接引之白眉。人咸謂匡廬、復社,曹溪再世矣。師之煦僕既非一朝夕,奈人我山高、煩惱塹闊,徒似點頭之頑石,還如無口之匏瓠。躡禪梯而不登其巔,挽慈桴而不濟其涘,能不遠慙龐老、近愧石公乎?龍飛首歲,令在玄英;大師之誕辰,一週之甲子,山侶門人,望風趨謁。固知火棗交梨,不必果菩提之樹;伐毛洗髓,不足染功德之池。然僕素荷甌陶,願殊華祝,略陳大概,敬獻小章,遂為之歌曰:
ᅟᅟ==[1] 霂霡,疑為「霡霂」之誤。==
澗之中 翠微之宮 其谷也容 其草也豐 師惟安禪 實金仙之臥龍
澗之左 白石磊砢 其苔也裹 其藤也鎖 師惟安禪 斯濯足而消夏
澗之右 雲窩雪竇 其鶴也瘦 其蘭也臭 師惟安禪 歌考盤之雅奏
澗之陰 烟巒鬱深 其清也音 其猿也吟 師惟安禪 故能不動其心
澗之陽 水聲鏘鏘 其泉也香 其松也蒼 師惟安禪 樂年壽之永長
記
南澗棲禪記
(仁和)周雯(埜谿)
歲次壬申,十月既望,有南澗僧界弘,因山中安禪制期,約余昆季進山坐七,以事不果。越二日,偕季弟雨田,肩輿往理安禪寺。寺乃宋建古剎也。時值陰雨,木葉盡脫;山色空濛,溪流吞[A6]汩,亦一奇觀。至彼禮佛已,同參六吉和尚。齋罷,遂入禪堂,與大眾和尚敷座而坐。余與弟各東西向,堂中僧共四十餘輩,俱跏趺習靜。四無人聲,以炷香一枝為率。香盡,擊雲板一聲,大眾俱起經行,復視香燼啟戶。持香板二人,率大眾同出方便,不許交談聚首,仍隨眾入堂趺坐。一日間,大約炷香八枝。凡坐香一枝後,即經行一枝。至日落時,少息片晷;交黃昏又進堂,依前坐定。持香板僧輪班四面巡視,有閉目思睡者,即以香板撻之。夜深,萬籟俱寂,燈光熒熒,四面僧眾或結跏坐者,或垂足坐者,或倦極不敢坐而立者,或背立者,或席地坐者,惟聞香板聲不絕耳。舉目視之,見有垂首微動、作點頭石狀者,有驚寤而凝睇者,有[A7]攲側欲[A8]跌如醉翁者,有避[A9]扑而強作惺惺者,有旋受[A10]扑而旋寐者,千態萬狀,笑幾失聲。急自問:「欲笑者是誰?」強忍乃止。總之在堂大眾,從朝至暮,自昏及晨,無有一人不疲倦、被撻者,惟予僅免焉。蓋緣心清,神自不昏耳。夜間亦炷香為率。香燼時,聞林間鳥,漏下五更矣,始放參小憩。及東方既白,鼓鐘間作,眾復如昨行坐,威儀井井。程子云:「三代禮樂皆在此。」洵非虛語。如是者凡七晝夜。其時雪霰飄空,烟嵐罩樹,山徑蕭條,人跡罕至;心境雙清,萬緣放下。獨是余夙根淺薄,未得一知半見,以是為愧,聊賦一詩為之解嘲。然此一著子,乃轉聖超凡之捷徑,原非易易者。竊謂人在熟鬧場中度日,安肯做此冷淡生涯?即有人偶向此中暫討消息,或境靜心馳、身閒意亂者有矣。予第覺意思蕭閒,毫無昏散。想前生應是苦行頭陀、喫冷齋飯過來者!不然,何以至今嚮往也?是為記。
ᅟᅟ==[A6] 汩【CB】,汨【志彙】==
ᅟᅟ==[A7] 攲【CB】,剞【志彙】==
ᅟᅟ==[A8] 跌【CB】,趺【志彙】==
ᅟᅟ==[A9] 扑【CB】,朴【志彙】==
ᅟᅟ==[A10] 扑【CB】,朴【志彙】==
書
復箬庵問禪師書
釋道忞
恭惟座下中和善誘,得之往來誦說者多矣。方以不獲見提唱語為憾,忽教況下頒并惠「新錄」一。披展再讀,青山白雲,開遮自在,真古老所謂「弄大旂鼓手」,非耶?敬為禹山忻慶。曷量某譾劣無庸,詎堪齒錄?乃兩奉手示,過于奬藉,豈非慈悲太殺、無所不用其循循者歟?敬領厚愛,拜手以謝,餘希恕悉弗備。又前歲山兄始趨寂,客冬,晦老復真歸,賢人相繼隱淪,天地豈真遂閉乎?淮楚素輕僄,復奪乃良導,弟知其從冥入冥也必矣!聞兄悲愍,迻座竹林,庶幾慧照復懸,不審然乎否耶?本欲親詣寶坊,躬申弔問;奈東作方興,會有百畮不易之憂。特遣侍僧代慰,所有俚言薄奠,乞為弟陳挂靈堂,聊表寸心而已。臨書無任涕零之至。
上理安箬庵大和尚
李皋(香嚴)
跽讀法語,真一滴獅子乳也。皋生何辰,得以親炙佛會,面奉提撕?雨溉寒林,風揚煦渚,不動一步已到華嚴世界矣。曹溪一脈,星日常明,端於吾師有賴。獨是世道衰微,人心漓昧,曩云「世間塵勞如鉤鎖連環,相續不斷,不覺不知被他引入羅網」,而今世間塵勞更何等塵勞耶?望吾師建大法幢,度生死苦,或灑甘露,或振疾雷,俾善信知歸,緇素返本,攪長河為酥酪,變大地作黃金。固知黃檗老人痛施三頓棒,至今縮手不得也。行見大徹堂中,一夜消息悟十八人者相繼而起,此蠢動含靈、山河世界之福矣。竊念皋生愚拙,俗累尚輕,而自揣生前似於者個相近;然不能捨得性命,下手便了。每讀湛堂云「一切現成」,遂而生疑;如古德云「直下承當」,又云「擬欲起心動念,承當早已蹉過」,此不能冰釋者。礙膺之物,非和尚莫除。昔大慧禪師因李獻臣之問,遂書十八則與之。皋今日用應緣處,如何做工夫?敢備素楮一幅,亦以此請。
弟子李皋頓首上
再上箬庵大和尚
李皋
嗟乎!一切天下人不知有佛祖者,即被不知有障;知有佛祖者,即被知有障。甚至家私其學,戶師其說,互相詆誹,意見百千,皋竊憂之。即謂佛祖異矣而黃老異乎?黃老異矣而孔孟異乎?孔孟異矣而事君治民異乎?饑食困眠異乎?妻子聚頭處異乎?賓客往來處異乎?當未有三教之先,是個甚麼?既有三教之際,是個甚麼?三教不分之處是個甚麼?三教各分之後是個甚麼?止逐三教之流,不窮三教之源,正如蝦蟆在壑不識大海、蚯蚓在窟不窺名山。即玄不訕乎禪,而無如禪之絕物太高也。禪玄不棄乎儒,而無切儒之立己已甚也。遂至流弊無窮,本來盡失。當今之世,禪之病在言句,玄之病在精氣,儒之病在詩書。看得破則言句、精氣、詩書無非妙道。然從何處看破乎?種種差別即此無差別因緣,種種疑惑莫非無疑惑實地。昔普覺禪師曰:「直要到古人腳踏實地處,不疑佛、不疑孔子、不疑老君,然後借老君、孔子、佛鼻孔,要自出氣。」伏望和尚興慈運悲,利益一切,不惜葛藤,更為逗漏。
題跋
題箬庵問禪師《普說》
釋通際(山茨)
昔妙喜老人詆默照邪禪,謂之斷佛慧命、不通懺悔。而今之杜撰師僧,胡喝亂喝,不識好惡,咸謂德山、臨濟兒孫,其害尤甚於默照邪禪耳。予嘗喟然太息,無能砥柱狂瀾。丁丑夏,忽得理安法兄《普說》,其語諄諄、料揀時弊,通身手眼、殺活臨時,真不減妙喜之排斥邪禪也。捧讀數過,向之太息者,不覺轉而釋然矣。天童老人謂「從古尊宿料揀禪弊,無尚妙喜」,予則謂「當代料揀禪弊者,其惟我理安法兄乎」。諸方明眼者,定當以予言為不謬!
武林理安寺志卷之八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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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 第 21 冊 No. 19 武林理安寺志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3-12,最後更新:2023-05-15
#【編輯說明】本資料庫由 財團法人佛教電子佛典基金會(CBETA)依「中國佛寺史志彙刊」所編輯
#【原始資料】法鼓文理學院、中華佛學研究所之「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專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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