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徑山位於浙江天目山之徑路,故謂之徑山。唐天寶初(七四二),國一禪師隱居於此,並行開山,經宋、元迄明代月林鏡禪師共八十七代高僧之經營,殿宇廣建,紺宇琳宮羅布,其主寺為興聖萬壽禪寺,唐代宗(七六三~七七九)時僧法欽結庵於此,法欽賜號國一禪師,乃徑山開山祖師也。代宗即其菴建寺,僖宗乾符六年(八七九)改為「乾符鎮國院」,宋大中祥符元年(一〇〇八)改賜「承天禪院」,政和七年(一一一七)改「徑山能仁禪寺」,孝宗御書額賜「徑山興聖萬壽禪寺」,由宋迄元,為禪林之冠,元末兵燬,明洪武間重建。其下院有雙溪化城接待寺、大安禪寺、小徑山萬壽禪寺、西徑山寺、安樂寺、安眾寺、法華寺、萬壽正續寺、廣化禪寺、順慶禪寺、實際禪寺、妙濟禪寺、雲福禪院、普慶禪寺等二十餘座,佛教史蹟林立,與東、西天目蔚為佛國。徑山舊未有志,萬曆初年有僧宗淨者,刻《徑山集》,僅載諸祖事十之二三,詩文亦寥寥。天啟初,李燁然請宋奎光輯徑山文獻。奎光自大藏檢閱諸祖之語錄行事,輯唐代宗、宋理宗逮明高祖、成祖與神宗諸制勅,及歷代高僧名士之序紀、吟詠之詩詞,為編《徑山志》,分門十七:列祖、制敕、序文、塔銘、碑記、游記、書啟、偈咏、名什、外護、殿宇、靜室、名勝、下院、古跡、寺產、紀事,釐為十四卷。此志異於一般名山志書,首志列祖,以徑山因祖席獨著故也。列祖資料取自《佛祖統載》、《傳燈錄》、《禪宗正脈》、《五燈會元》、《高僧傳》,益以松源所藏抄本。達觀禪師創刻方册藏,後板移置徑山,故刻藏序文輯錄甚多。全志條理井然,搜羅完備,蓋集明天啟以前徑山佛教史蹟之大成也。茲據國立中央圖書館藏明天啟四年(一六二四)原刋本景印。 ᅟᅟ==[A1] 此「版本說明」一文原為書本開頭無頁碼之插頁,今為標記架構上之需要移到此處,且以 p0002a 為虛擬頁欄碼。== 徑山志序 ![[GA031p0003_01.gif|300]] 古今守西湖者不知凡幾,惟白少傅、蘓端明最著。以故,人以頌守輙曰「白蘇」。嗟乎!白蘇豈易言哉!長公以戒禪師後身示現學士,而香山亦叅鳥窠有省,其先後守西湖,一切規為制度,悉自無畏光明光中流出。嗟乎!白蘇豈易言哉!余東[A2]鄙人也,謬承兩公之後,仰惟風義,雅不欲見笑于湖山,顧時異勢殊,法微魔旺,每于簿書之暇興情臨眺,輙低回感嘆兩峰六橋如故也,而當年之盛不可復覩。因思鳥窠為欽師第一弟子,而長公推悟禪師為徑山住持,至今尊為十方第一代,而又與寶月、澄慧諸名宿交最久,意者東南法席其在徑山乎!顧徑山舊無全志,以去省會稍遠,而禪那幽杳之地鮮有過而問焉者。今年首夏,適餘杭博士宋君來謁,詢以徑山去餘杭幾何,曰:「一由旬耳。」因命往搜故實,凡三閱月而稿呈。首列祖,次制敕,次序文,次塔銘,又次碑記、游記及名勝等若干則,凡為帙若干卷。予為披繁理緒,考證而詮次之,又一閱月始竟。自唐、宋,歷元至我明,千餘年間祖庭之盛衰,名勝之隆替,與人物代興,制作彪炳,稱大備矣。 ᅟᅟ==[A2] 鄙【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夫春桺秋波、蘭橈錦障,西湖非不豔也,而巨人之跡既往,三生之魂不來,名山法脈幾不復振。自雲棲以一聲佛號續佛慧命,而永明辨才諸風賴以不墜。兹志而成也,非敢謂于薄伽之旨有所倡導,庻幾八十七祖一片紹法苦心猶可想見,方內外士憑而弔之,或者其有興乎!雖然,予竊重有感焉。 西湖自長公以後,國朝正德間,楊公溫甫始一濬之,已稱極難。故當時謂:「湖有葑,蘇去之;湖有梗,楊鋤之。」蓋鋤更難于去也。及今而梗乃愈多,余則謂清之尤急于濬。夫清與鋤之難易又何如哉?是縱不得覩天僖中放生之盛,或者萬姓血脉不至壅閼,亦五百應真之所樂觀也。余何敢自附于白蘇?苐以兩公所拂拭者,西湖之形勝;所揚扢者,徑山之宗旨。余亦欲兩存之,而徑山則獨完固。倘亦幽遠者固示人以無爭乎!夫𠊓湖之人厥有佛性,使兩公而在,必已盡攝于無畏光明,而余猶日役役焉逐梗者而清濬之為事,則余其亦有魔之心也夫! 天啟甲子秋九月,汶陽李燁然文若書于西湖之廣生天 ![[GA031p0012_01.gif|300]] 徑山志序 徑山舊龍宮也,自神龍施地與欽師,絕𩔗茶林,二龍為[A3]商那建剎,與龍柎率五伯龍眾受具摩羅尊者,以故嗣法八十餘祖,炳燿海內,十方錙素仰之不啻如摩竭印度。余少好㳺,每過名山,弔古德應化之地,未嘗不徘徊瞻仰。一行作吏,此事遂廢。徑山去西湖不幾由旬而弗淂数。向五峰𠫵巾子一喝,正如曺子震所謂邑邑令人氣盡。然猶幸陪鶴汀李公之後,於古杭境內山川,時時一縱吟眺,譬如𣪞浩登樓,庾公興復不淺,致足多耳。公頋念徑山震旦祖席志載缺然莫攷,抑亦守土之責,乃命禹航學博宋元實氏搜其故事,攷校而刪定之。凡為志若干卷示余,朱受而讀之,白椎也,𥪡拂也,掀床也,痛棒也,累朝之明信與當代之涣汗也。大藏之所以流通,寶所之所以化現,與諸大臣、長者之鴻萹麗藻昭漢而囬雲也。掛瓢飛錫,名宿如雲,㝎淵空而動雷震也;畸人不借,幽士孤笻,𠋣龍樹而叩天宮也;墨汁生香,茟花說㳒,𠫵龍象而高法幢也;雞靈而兎馴,杉𠫵天而竹蔽日也;五峰環峙,傑閣崢嶸,三千寒而㕠徑杳也。 ᅟᅟ==[A3] 商【CB】,啇【志彙】== 噫嘻!真大備矣!嘗考徑山自國一開山,子孫相繼凢七代,而蘓長公草為十方住持,今六百餘年,而李公始一表章之,徑山與公緣豈偶哉!有蘇長公而十方始得與徑山之席,[A4]有公而天下始盡知有徑山之[A5]法雨。公於徑山,其自國一而下,[A6]必個個明眼覷着。先後因緣,俱[A7]非偶也。昔李公度謂:「釋迦生中[A8]國,設教如周孔,周孔生西方,設[A9]教如釋迦。」夫何異同之有?慨今[A10]天下多事,邪術紛𧺫,白蓮、無為[A11]幾同波旬瓔珞,然其弊搃由於[A12]正教之不眀。今此志標指正法,[A13]不啻揭日月於中天,令人出迷[A14]途而登覺路,不特名山信史已[A15]也。余與同官維立陳年兄不勝贊嘆,謂従此已飽啜醍醐,不羨龍泉一勺矣,何必親見竹箆乃觧背觸哉!囙為之序。 ᅟᅟ==[A4] 有公而天下始盡知有徑山之【CB】,中央圖書館藏《徑山志》【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5] 法雨。公於徑山,其自國一而下,【CB】,原缺徐文龍序第四葉【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6] 必個個明眼覷着。先後因緣,俱【CB】,茲謹保留空白頁於此【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7] 非偶也。昔李公度謂:「釋迦生中【CB】,俾讀者識之【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8] 國,設教如周孔,周孔生西方,設【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9] 教如釋迦。」夫何異同之有?慨今【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10] 天下多事,邪術紛𧺫,白蓮、無為【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11] 幾同波旬瓔珞,然其弊搃由於【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12] 正教之不眀。今此志標指正法,【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13] 不啻揭日月於中天,令人出迷【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14] 途而登覺路,不特名山信史已【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15] 也。余與同官維立陳年兄不勝【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天啟甲子重陽日,新安徐文龍田仲父書於如水齋中 ![[GA031p0021_01.gif|300]] 徑山志序 夫朝市山林皆可學道,而古宿求道率依名山,何也?深巖茂林之間無人而有道,凡人載其塵心,以行乎山谷,則泠然如滌焉。及夫峰逥壑轉,𦬆閒筞止,巍然而睹梵剎,肅然而瞻寶相,則又不覺胷中情緣脫落都盡,若惟此可永依者。至若名師大德夙有道塲,火盡燈傳,法嗣綿邈。佇立凝望,雖杳不可接,而松聲竹韻,鳥語泉鳴,皆恍然提唱之殶,令人與道相視莫逆。譬如師延之琴,得之濮水,固知桐沉絲絕之䖏,猶有不沒其清音者。藝事法事,可以類求而得也。 徑山自國一師以来,登祖籍者八十七人,可謂盛矣。桾松夹徑,脩篁繞麓,入其間者,杳然而深,左望雲海,前眺都城,越山如黛,赤日如珪,既幽既邃,亦超亦曠,可謂山之能載道者矣。茲胡繼法席於宗林,叩禪心于雙徑者,若是寥寥耶!夫事有久而無記,物有感而思興。志者,所以記事而感物者也。扶筞擔具走徑山之道,宿諸師之院,能有所得乎?曷亦求諸記志之林,得其書而讀之,庶有以窺五峯之靈,見八十七祖之心者耶!汶陽李文若先生以白蘇之後身,作徑山諸祖之護命,又得宋元實氏慧手輯志而刪㝎之,其於山靈道心両俱無盡矣! 予媿俗質,幸陪清幕。志成,受而讀之,翛翛然,泠泠然,不覺有如滌如脫焉,與諸祖相視莫𨒫,處力未逮而神先徃矣。夫亦安能於語言蕳冊之中,別其孰為朝市孰為山林,添求道者一障耶?雖然栁子有言:「吾病夫世之唯印組是務以相軋也,孰與夫不愛官,不爭能,樂山水而嗜閒安者?」則夫是志也,宋元實經其始,而李先生成之,予序之,即世有栁子奚病哉? 杭李陳懋德題於西湖之思過齋 ![[GA031p0032_01.gif|300]] 徑山志序 四大部洲名山不可勝絕,而以佛祖著稱者,惟是燕之清凉、蜀之峨嵋,吾浙之補陀、靈鷲、南屏,而雙徑略禹杭、臨安,通東、西天目之徑,是東南最勝道塲也。自唐國一師開山至月林鏡師為八十七代,稱天下徑山與少林祖庭而二。諸山志余不盡見,所見《清凉》質而詄,《補陀》雅而博,《南屏》秀而麗,《靈鷲》近于俚矣!獨徑山向無舊志。萬暦初年,有僧宗[A16]淨者,刻《徑山集》載諸祖事,十之二三僅存其名與示𡨜日月。詩文亦寥寥,戴令邑志更自簡少。達觀禪師昔謀刻大藏,易以書冊,廣為流通。澹居鎧公承之,與吳本如諸公,恢復化城寺貯此刻板,事甫就而入滅,任此志者遂虗無人矣! ᅟᅟ==[A16] 淨【CB】,凈【志彙】== 海虞宋元實氏以博雅名流,偶寄官禹杭,擁皋比與諸生譚道論文之暇,慨然是山佛法僧具備而獨無志,為東南缺典。爰自大藏檢閱諸祖之語録、行事,得十之六。自唐代宗、宋理宗,逮我高祖、成祖與神宗,諸制勑而一切廢興諸縁,與天下高衲道流鉅公名人序、紀、吟詠之章輯而為志,列為十有四目。帙成,出以屬予序。余覽之作而嘆曰:「燦乎俻哉!井井乎有倫哉!是徑山中興之書也。」 夫惟人弘道,惟傑耀靈,故列祖首焉;不尊不信,域中惟王,故制勑重焉;唱縁闡法,文序乃宣,形委神傳,銘塔斯勒,垂像教之範,厯巗壑之美,故碑記逰記次之;通玄𢍆洩,秘密暢性靈,故書啟、偈詠、名什次之;蘧廬一宿,金湯四固,故流寓、外護次之;琳梵代搆,支流派演,故殿宇下院次之;或面壁而證智,或杖策以探奇,故靜室名勝次之;以跡象眙神理于是乎紀古跡,以供養資無生于是乎紀寺產,十方𠫵同,萬靈標異,故以紀事終焉。燦乎備哉!井井乎有倫哉!是徑山中興之書也。 余嘗言:「王者握符御宇,撫有江山。不有國史,則何以纂圖垂統,恢萬世之業?士大夫于其後人,貽之以堂搆,啟之以詩書。不有家乘,則何以振箕裘而昌門祚?」今天下佛子法嗣望此山者,將紹明祖席,奉揚宗風。不有梵志,則何以知法幢之所繇竪,法寶之所繇傳?又非徒以林壑烟霞,導向平之屐履,快少文之卧逰已也。然則此山此志,彰法詔來,所與清凉、峨嵋𠫵峙法畍,而華藏寶函並揭日月者,元實之功焉可泯哉?如以山河為幻泡,列祖為影像,經典為糟粕,庋閣此志若滅若沒,非古之神明,則今之狂惑者爾,吾亦惡乎𡚶序之! 天啟甲子秋九月,武林黃汝亨𧩿并書 ![[GA031p0047_01.gif|300]] 叅閱姓氏 李流芳,字長蘅,嘉定人。 王宇春,字季和,常熟人。 李縠,字孟芳,常熟人。 沈煥然,字無文,餘杭人。 聞啟祥,字子將,錢唐人。 嚴調御,字印持,餘杭人。 王道焜,字昭平,錢唐人。 時載杲,字旭如,常熟人。 釋廣來,字無從,華亭人。 釋超宗,字曇衍,江陵人。 姓氏終 凡例 [A17]凡誌名山者,類先形勝,以泉石得名故。徑山雖勝甲海內,實以祖席獨著,故首志列祖。 ᅟᅟ==[A17] [-]【CB】,一【志彙】== [A18]諸祖惟大慧杲禪師語錄最多,卷帙浩繁,不能悉載。今考之年譜及《正法眼藏》,開示警切者,採錄數則。若欲博覽其全,則有專行語錄在。 ᅟᅟ==[A18] [-]【CB】,一【志彙】== [A19]萬曆初年,本山僧宗淨重刻《徑山集》,所載諸祖事實,十無二三。今考之《佛祖綂載》及《傳燈錄.禪宗正脉》、《五燈會元》、《高僧傳》諸藏典,復益以松源所藏抄本。八十七祖,稱大備焉。 ᅟᅟ==[A19] [-]【CB】,一【志彙】== [A20]馮開之、陸五臺諸先生與達觀禪師創刻方冊藏板,始于清凉,後移置寂照,再議置化城,則雙徑一區遂為震旦流通法寶要地,以故刻藏諸序文一一錄載,以識諸名宿最上願力,今已悉萃于此。 ᅟᅟ==[A20] [-]【CB】,一【志彙】== [A21]近代名僧如憨山、無幻、湛然等,到山說法有上堂、小叅等語,俱不及載,以有別刻專行故。 ᅟᅟ==[A21] [-]【CB】,一【志彙】== [A22]本山自唐、宋、元,歷代欽賜庄田最多,今已悉歸民間。特存其額,以俟有力者恢復云。 ᅟᅟ==[A22] [-]【CB】,一【志彙】== [A23]本山下院,凡見《舊志》者,雖興廢不一,竝載入以便𥡴考。 ᅟᅟ==[A23] [-]【CB】,一【志彙】== [A24]列祖而下即載 制勑及序記諸篇,以弘暢祖風、繪寫名勝、山靈增重故。舊套、圖畵、形勝,悉裁革。 ᅟᅟ==[A24] [-]【CB】,一【志彙】== [A25]名緇飛錫恒滿山谷,無論異代,無從徵考,即近世亦莫由徧𥡴,祗據一二𦒿宿所知者,備載法侶,庻存高風于什一云。 ᅟᅟ==[A25] [-]【CB】,一【志彙】== [A26]詩文多方採輯,收錄不齊,總期于增重名山,故世代前後,爵里遠近,悉不及序,覽者諒之。 ᅟᅟ==[A26] [-]【CB】,一【志彙】== [A27]凡志例載土產,此山惟松杉以莊嚴祖席,茶笋可供養僧眾,別無他物可錄,故不列。 ᅟᅟ==[A27] [-]【CB】,一【志彙】== [A28]諸名公𢰅述序、䟽、詩、偈等,不及徧訪,第據耳目經見者鋟入,餘俟續載。 ᅟᅟ==[A28] [-]【CB】,一【志彙】== [A29]諸祖語錄悉出自大藏,各欵篇章悉回向祖庭,俱再四印證,方敢登板,儼然佛祖心印,逈異郡縣志籍。信心君子幸無泛視,以滋罪過。 ᅟᅟ==[A29] [-]【CB】,一【志彙】== [A30]刻板若干塊,送入本山常住,附大藏流通,其刷印板頭規例,俱照楞嚴寺定額,不得增減。 ᅟᅟ==[A30] [-]【CB】,一【志彙】== 徑山志總目 卷之一 列祖開山起至第七代 十方住持一代起至十四代 卷之二 列祖十五代起至四十代 卷之三 列祖四十一代起至八十代 列祖補遺 附法侶 卷之四 制敕 序文 卷之五 序文 卷之六 塔銘 塔銘補遺 卷之七 碑記 游記 卷之八 書啟 卷之九 偈咏 卷之十 名什 卷十一 外護 卷十二 殿宇 靜室 卷十三 名勝 下院 卷十四 古跡 寺產 紀事 總目終 卷之一目錄 列祖 開山大覺國一貞元祖師 無上禪師 法濟禪師 慧滿扶禪師 法警庠禪師 修禪師 廣燈湛禪師 十方住持 祖印悟禪師 淨慧隣禪師 妙湛慧禪師 演教賞禪師 寶月方禪師 澄慧淵禪師 維琳無畏禪師 淨慧儀禪師 覺潤雲禪師 玄應仁禪師 普明舜禪師 大悟裕禪師 佛日大慧禪師 妙空明禪師 卷之一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一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列祖 第一代 開山大覺國一貞元祖師 祖諱法欽,吳郡崑山人。姓朱氏,世服儒業。師初孕,母管氏夢蓮生於戶樞,折取一花繫於一帶,寤乃惡葷餌。既誕,形貌奇偉,神色瑩徹,好以佛事為兒戲。及冠,身長七尺,體備諸相,立性溫柔,雅好高尚,服勤經史,便從鄉舉。年二十二,州以克賦,道由丹徒,因遇寉林素禪師,見而異之,問曰:「子何之?」師曰:「將求仕於上京。」素曰:「雖有五等之爵,豈如三界之尊耶!」師曰:「可學乎?」素曰:「觀子神觀幾於生知,若肯出家必悟如來知見。」師聞,悟識本心。素乃躬為剃髮,謂門人法鑑曰:「此當大弘吾法,蔚為人師。」師日夜奮勵,鍊行安禪。領徑直之一言,越周旋之三學,廼請素示其法要,素曰:「無人得我法。」師曰:「以何傳?」素曰:「我法實無可傳者。」師頓釋疑滯,久之辤素,請示所止。素曰:「乗流而行,遇徑即止。」遂受具於餘杭龍泉寺法崙律師。後之臨安,行次東北山之下,見樵者問曰:「此何山?」樵曰:「此天目山之徑路,謂之徑山,亦名徑塢。」師憶素語,廼披榛而入,四顧非人居,適逢苫蓋以覆𦊨罘,師就之宴坐。大雪經旬,絕食安禪。既霽,獵者見之,投誠歸向,師誨使更業。獵者毁弓矢、罟網,以其地結菴,請就居之,日餉於師。他日,謂獵者曰:「吾將隱於此山。」獵者曰:「此山神異,中有龍居,師勿往。」師曰:「何患焉?汝宐導吾。」即自重岡之西,至危峰之北,有一石屏,師坐其下,凡數日,有白衣老人前而致拜,師曰:「汝何人也?」曰:「龍也。」師曰:「何為至此?」曰:「自師到此山,吾屬五百皆不自安。師必久住,我將挈其屬而歸天目,願捨所居為師卓錫之所。」引師南進登絕頂入五峰之間,中有大湫,指謂師曰:「吾家若去,此湫當涸矣。願留一穴以通天目,我欲時至而衞師焉,慎勿湮之。」言訖乃隱。(今之龍井是也。)於是雲霧晦㝠,風雨連霄詰旦,湫水盡涸,漲沙如平地。北峰之陽有庵,儼然新成,師知龍所創,遂居之。至今基陛,諸草不生。自是遠近鄉風,悉來給奉,四方禪納景從,菴居滿於巖谷。山左,前臨海令吳貞捨別墅,以蓋精舍。未逾數載,名震天下。馬祖令人馳書,書中作一圓相。師開緘,於圓相中作一點,卻封回。又令智藏來問:「十二時中何以為境?」師曰:「待汝回去時有信。」藏曰:「如今便回。」師曰:「傳語:『卻須問取曹溪。』」有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山上有鯉魚,井底有蓬塵。」又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汝問不當。」曰:「如何得當?」師曰:「待吾滅後即向汝說。」唐代宗永泰初,師一日坐于峰北石屏之下,見一白衣人稱是天目巾子山人,致禮言曰:「彼山神告我,長安佛法有難,遣我護之,非僧相不足以增重法門,願度我為沙彌。」師曰:「汝有何能?」曰:「能誦〈觀音〉、〈俱胝〉等咒,功力無比。」師欲騐之,指坐後屏石,「汝能咒之令破否?」曰:「可。」遂叱之,石裂為三。(今喝石巖是也。)師異之,度為沙彌,與名曰「崇慧」。入京,寓止章敬寺。大曆三年戊申,九月二十三日,太清宮道士史華奏,乞與釋氏當代名流,角佛法道法勝負。于時代宗留神空門,道眾憤疾,故有是請。於東明觀架刀為梯,史華登躡而上,如履磴道,緇侶相顧,無敢躡者。崇慧聞之,謁開府魚朝恩,朝恩為奏其事。異日,勑于章敬寺庭樹間,梯架鋒刃,銛白如霜,增東明觀之梯百尺。觀者如堵,崇慧跣足而登,至絕梯而止,忻然躡而下,如行平地,以至蹈烈火,探沸油,餐鐵葉為餺飥,嚼釘線為脆飴。史華與道眾視之駭汗,掩袂而走。四眾讃仰,聲若雷霆。帝遣中貴鞏廷玉,傳宣慰勞,嘉嘆至于再三。賜紫衣,授鴻臚卿,號曰「護國三藏」,勑安國寺居之。尋被召,𡭊問:「師承何人?」慧曰:「徑山高道僧法欽,臣之師也。」慧辤,以未具戒不敢受紫衣之賜。帝特命開壇,方羯磨,慧隱身壇上,莫知所往。帝駭異,賜號「性空大師」。時疑觀音應現,救護佛法,因慧之奏,以禮徑山為師,師名益著。大曆中,代宗遣內侍黃鳳持詔,致師詣闕,其詞曰:「朕聞江左有蘊道禪人,德性冰霜,淨行林野。朕虛心瞻企,渴仰懸懸,有感必通,國亦大慶。願和尚遠降中天,盡朕皈向,不違願力,應物現形。仍勑所經州縣嚴肅舘餉。」(勒石現存。)既至闕庭,帝躬迎登殿,設座以咨法要,同弟子之禮。師一日在內庭,見帝起立,帝曰:「師何以起?」師曰:「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帝悅,謂忠國師曰:「欲賜欽師一名。」忠忻然奉詔,廼賜號「國一」焉。頃之辤歸,帝曰:「此眾生有當度者,彼眾生豈有殊乎?」師曰:「實無有法以度眾生。」居內僅一年,每賜繒綵,設御饌,皆抗而不受。唯布衣蔬食,噐用陶匏如平時。相國楊綰見而嘆曰:「此實方外之高士也,難得而名焉。」崔趙公嘗問弟子:「出得家否?」師曰:「出家是大丈夫事,豈將相之所能為?」趙嘆賞其言,一時名公如李泌、徐浩、[A31]第五琦、陳少游等凡三十二人,皆稱門人,問道以求決擇。已而力辤,南還舊山,餞禮榮耀,勑本州於徑山重建精舍,度僧七人,以奉巾瓶,命州長吏逐月躬至問候。德宗貞元五年,遣使齎璽書慰勞,并慶賜豐厚。久之,刺史請居州之龍興寺,師亦暫往。越之連帥,憫其民新被宼,願師往臨以福芘之。師從其請,或半年或一年,如是者再復歸龍興與徑山,不擇所止。師將示滅于龍興,先期三日,告眾曰:「當葬吾于南庭𨻶地,勿封勿樹,恐妨僧徒之菜地。」俗壽九十二,僧臈七十,實貞元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也。師悲願弘深,見面聞名,如子得母。濳符密契者不知其數,目之為功德山。故東至海岱,西及隴蜀,南窮交廣,北盡朔方,學者靡不慕義而來,志求咨決。至於天龍敬向,異類皈依,地產靈芝,空雨甘露,聖燈夜現,綵雲朝暉,(寺之玉芝巖、含暉亭,因名于此。)猛獸棲其𠊓,眾禽集其室,白鷴、烏鴉就掌而食。有二白兎,馴伏靴履之上,欲師足煖。有一雞常隨聽法,不食生命,師之西也,長鳴三日而絕。有一麕,常依禪室,不他遊,師之滅,亦三日而𣦸。貞元九年,德宗賜[A32]諡號曰「貞元大覺禪師」,塔曰「天中」。憲宗元和十年,賜豐碑,比部郎中崔元翰𢰅,左散騎常侍龜登書其碑在寺之西南隅。師得法于鶴林素,素嗣威,威嗣持,持嗣[A33]方,[A34]方嗣巖,巖嗣牛頭融,融師四祖信大師。天復中,錢氏刻土,許思兵亂,發塔見二缸合藏肉身如生,髮長覆面,士卒悚拜而去。吳越王厚禮,重葬于舊塔焉。 ᅟᅟ==[A31] 第【CB】,弟【志彙】== ᅟᅟ==[A32] 諡【CB】,謚【志彙】== ᅟᅟ==[A33] 方【CB】,芳【志彙】== ᅟᅟ==[A34] 方【CB】,芳【志彙】== 第二代 無上禪師 禪師名鑒宗,湖州長興錢氏子也。祖徽,禮部侍郎。父晟,晦德不仕。師少而頴異,風骨不凡,挺然有抜俗志,依本州開元寺大德高閒出家。年二十七受具戒,閒使習經業,通《淨名》、《思益》二經。棄之遊方,謁鹽官悟空禪師,盡得其要領。悟空賞識,以為堪任大法。咸通三年,至天目東登徑山,見舊寺自國一去後,僧徒分散殆盡,荒凉如傳舍,師意欲追還舊觀,遂駐錫焉。未幾,百廢具舉,道望日遠,學者相尋而至,翕然成大法席,冠於江淛。門弟子傑出者,洪察、洪諲、洪諧、洪寂。知名咸啟行謙、行滿、行真,皆從上宗門爪牙。先是,諲以經論自負,師告之曰:「佛祖正法,直截亾詮,汝筭海沙,於理何益?但能莫存知見,泯絕外緣,離一切心,即汝真性。」諲聞而適悅,即呈偈云: 這箇非他物 元來不昧機 達而全體現 應處不思議 師曰:「汝問取察師兄。」察曰:「師弟高見,非吾境界。」諲即辤,徧往諸方。至大溈,方悟玄旨。師平時指徒,語言切直,類皆如此。咸通七年丙戌閏三月五日,集眾說法,端坐而化。閱世七十有四,坐四十八夏,門人奉全身葬于寺之西大寂巖。五代梁太祖乾[A35]化五年[1],吳越武肅王請于朝,賜[A36]諡「無上禪師」。唐之名士雲牙先生沈敬修𢰅〈靈龕銘并序〉,又為之讚曰: ᅟᅟ==[A35] 化【CB】,元【志彙】== ᅟᅟ==[1] 乾化五年,吳越武肅王請于朝,賜謚無上禅師。(y109p0052)== ᅟᅟ==[A36] 諡【CB】,謚【志彙】== 睂目清開 風神秀發 圖入丹青 不差毫髮 潭底無波 天心印月 是兮非兮 師寧有說 第三代 法濟禪師 禪師諱洪諲,其先吳興烏程人也,姓吳氏。生而神異,長而聰頴,十九依無上禪師削髮,二十二往嵩嶽受具。初習律乗,未十日而誦畢,棄之。游心經論,機辯風生,𦒿宿下之,歸覲無上。無上問曰:「汝於時中,將何以報答四恩?」師𦬆然莫知所𡭊,廢食三日,無上方便慰安之。師於言下有省,述偈以進無上,頷之。(具無上章。)未幾乃辤。行脚始謁雲巖,不契。遂造大溈,頓釋蒙滯。再走石霜,得末後句。尋遇唐會昌沙汰,眾皆悲惋。師曰:「大丈夫鍾此厄會,豈非命耶!何乃效兒女子態乎?」大眾初復沙門相,師還故里西峰院。咸通七年上徑山,無上委以住持事,師辤甚力。無上曰:「吳中佛法,藉於子耳!何辤之有?」開法之初,眾不滿百,未終歲間,堂餘萬指。僧問:「掩息如灰時如何?」師曰:「猶是時人工幹。」僧曰:「幹後如何?」師曰:「耕人田不種。」僧曰:「畢竟如何?」師曰:「禾熟不臨塲。」僧問:「龍門不假風雷勢,便透者如何?」師曰:「猶是一品、二品。」僧曰:「此既是階級,向上事如何?」師曰:「吾不知有汝龍門。」僧問:「如霜如雪時如何?」師曰:「猶是汚𣑱。」曰:「不汚𣑱時如何?」師曰:「不同色。」僧問:「如何是長?」師曰:「千聖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師曰:「蟭螟眼裏着不滿。」其僧不肯,便去舉似石霜。石霜云:「只為太近實頭。」僧問:「如何是長?」石霜云:「不屈曲。」曰:「如何是短?」石霜云:「雙陸盤中不喝采。」佛日長老訪師,師問:「承聞長老獨化一方,何以薦游峰頂?」佛日曰:「朗月當空挂,冰霜不自寒。」師曰:「莫便是長老家風?」佛日答曰:「峭峙萬重闕,於中含寶月。」師曰:「此猶是文言,作麼生是長老家風?」佛日曰:「今日賴遇佛日。」佛日卻問云[1]:「隱密至真,時人知有道不得;[A37]太省無辜,時人知有道得。于此二途,猶是時人昇降處,未審長老親道自道如何道?」師曰:「我家道處無可道。」佛日曰:「如來路上無私曲,便請玄音和一塲。」師曰:「任汝二輪更互照,碧潭雲外不相關。」佛日曰:「為報白頭無限眾,此回年少莫歸鄉。」師曰:「老少同輪無向背,我家去路勿參差。」佛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為誰留?」師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無。」師因有偈曰: ᅟᅟ==[1] 指「佛日却問師」。(X79n1557_p0077c03)== ᅟᅟ==[A37] 太【CB】,大【志彙】== 東西不相顧 南北為誰留 汝言有三四 我即一也無 許州金明上座聞師說法,頗契石霜,乃曰:「徑山老子,何敢說石霜禪!我往問之,彼若果合,我則為渠作園頭;如其不然,我則掀倒禪牀。」先問石霜:「一毫穿眾穴時如何?」[1]石霜云:「直須萬年後。」云:「萬年後如何?」石霜云:「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後問師云:「一毫穿眾穴時如何?」師云:「直須老去。」云:「老去後如何?」師云:「光靴任汝光靴,結裹任汝結裹。」明乃作禮,為之治圃三年。師始至是山,適遭黃巢之亂,巢之偏帥,領卒千餘人見師,師宴坐不起,帥以劒揮禪牀者再,師神色不動,帥異之,獻寶再拜而去。(今禪牀二劒迹猶存。)吳越武肅王微時,師一日謂其徒曰:「翌日有異人至,當厚禮以待之。」詰朝王至,師乃門迎,延于丈室,特異於他堂,眾皆訝之。乃密謂武肅曰:「他日獨霸吳越,當須護持佛法,無忘此言。」武肅恭謝而去,及立軍功收杭州,執弟子禮以事於師,待遇勤厚莫可為比。(僖宗)中和二年,表乞賜師紫衣、方袍。(昭宗)景福二年,武肅封吳越王,復表乞賜號「法濟大師」,皆制可。乾寧二年乙卯,九月二十九日,院前檉樹忽萎,㕑內飯如金色,知事白師,師令鳴鍾,大眾雲集,乃陞座示眾曰:「牟尼掩足,迦葉藏峰。彼彼不落見聞,一句莫教人說。汝須急切,各自知時。法界雖長,人世景促;佛法非遠,大道不迷。孝順住持,如吾在日。久立珍重!」乃修書遺武肅王。復命門人冲羽、久住、智全等遺戒曰:「自吾去後,汝等傳噐住持,凡度徒弟,皆禮吾真為師。兄弟相攝,無忘此語。」三十日寅時入滅,俗壽八十三,僧臘六十一。以元和八年癸巳歲生,大和五年辛亥歲出家,年一十九。大和九年乙卯歲受具戒,年二十三。咸通八年丁亥歲住持當山,至乾寧二年乙卯歲,凡二十九年。武肅王自為述讚四十句,又[A38]諡師為「建初興國大師」,及親號塔曰「廣濟之塔」。開平五年辛未歲,僧師烈製碑文。貞明二年丙子歲立石。武肅王將薨,謂文穆王曰:「吾昔自徑山法濟示吾霸業,自此發迹,建國立功,故吾嘗厚顧此山焉。他日汝等,無廢吾志。」其後文穆、忠[A39]獻、忠懿王皆不忘武肅之遺旨,恩顧山門非他可竝焉。 ᅟᅟ==[1] 石霜因許州金明上座問一毫穿眾穴時如何。師曰直須萬年後。曰萬年後又如何。師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X66n1297_p0644c19(00)、X66n1297_p0643b15(00))== ᅟᅟ==[A38] 諡【CB】,謚【志彙】== ᅟᅟ==[A39] 獻【CB】,憲【志彙】== 第四代 慧滿扶禪師 秀州人,四月初七日示寂。 第五代 法警庠禪師 杭州人,九月三十日示寂。 第六代 修禪師 杭州人,九月十八日示寂。 第七代 廣燈湛禪師 秀州人,四月二十一日示寂。 十方住持 第一代 祖印悟禪師 杭州人。元祐五年,內翰蘓公知杭州,革為十方,命師為一代住持,三月十日示寂。 第二代 淨慧隣禪師 杭州人,正月念五日示寂。 第三代 妙湛慧禪師 杭州人,二月三十日示寂。 第四代 演教賞禪師 杭州人,七月初五日示寂。 第五代 寶月方禪師 杭州人,五月十六日示寂。 第六代 澄慧淵禪師 杭州人,東坡嘗寄以詩,有「師住此山三十年,妙語應須得山骨」之句,十二月十六示寂。 第七代 維琳無畏禪師 俗姓沈,武康人,約之後也。好學能詩,熈寧五年,蘓軾通判杭州,招住徑山。大明[1]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不在然燈前,亦非釋迦後。」云:「莫便是育王兒孫也無?」師曰:「神岳峰高,尾閭水[A40]急[1]。」問:「如何是大明家風?」師曰:「神鶯頂上軒睂坐,黃鵠岫中昻首行。」云:「未審意旨如何?」師曰:「會即便會,覓甚麼意旨!」僧珍重便去。師曰:「聽取一偈: ᅟᅟ==[1] 「杭州臨安徑山維琳無畏禪師初住大明。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X78n1556_p0709c12)== ᅟᅟ==[A40] 急【CB】,[-]【志彙】== ᅟᅟ==[1] 「急」字底本闕漏。茲依《續傳燈錄》卷第十一(CBETA, T51, no. 2077, p. 531, a3)補入。== 榾㭾火殘飛白灰 老僧身上白如雪 地爐宴坐人不知 蒼狖山西呌明月 久立珍重,後居邑之銅山,作菴名『無畏』」。建中靖國初,軾自儋耳,還至崑陵,以疾告老。琳往問疾,有詩贈答。始琳之在銅山也,院有松合抱,郡將治屋索材,將往伐之。琳知之,預命削皮題詩,其二云: 大夫去作棟梁材 無復清隂護緑苔 只恐夜深明月下 悞他千里鶴飛來 縣尉至,讀其詩乃止。政和七年,琳老,朝廷崇右道教,詔「凡僧尼皆頂冠」,琳獨不受命,縣遣尉諭之。四月初三日,師即集其徒,趺坐而逝。遺言以二缶覆其軀,瘞山後。 第八代 淨慧儀禪師 秀州人,二月初五日示寂。 第九代 覺潤雲禪師 信州人,十一月三日示寂。 第十代 玄應仁禪師 台州人,九月初十日示寂。 第十一代 普明舜禪師 建寧人,八月初三日示寂。 第十二代 大悟裕禪師 台州人,正月初一日示寂。 第十三代 佛日大慧禪師 宣州城奚氏子,諱宗杲,字曇晦。夙有英氣,年十二,入鄉校。一日,因與同窗戲,以硯投之,悞中先生帽,償金而歸,曰:「大丈夫讀世間書,曷若究出世法師!」即詣東山慧雲院,事慧齊。年十七,薙髮具毘尼,偶閱古《雲門錄》,恍若舊習,往依廣教珵禪師。棄游四方,從曹洞諸老宿。既得其說,去登寶峰謁湛堂凖禪師,一見異之,俾侍巾裓,指以入道㨗徑。師橫機無所讓,堂訶曰:「汝曾未悟,病在意識領解,則為所知障。」堂疾革,囑師曰:「吾去後,當見川勤,必能盡子機用。」(勤,即圓悟。)堂卒,師為堂求塔銘于無盡居士。無盡門庭高,少許可,與師一言相契,下榻延之,名師菴曰「妙喜」。洎後再謁,且囑令見圓悟師。至天寧,一日聞悟陞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若是天寧即不然。」忽有人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只向他道,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師於言下忽然前後際斷。悟曰:「也不易你得到這田地。可惜𣦸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為大病。不見道,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蘓,欺君不得,須信有這箇道理。」遂令居擇木堂,為不𨤲務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擇木,乃朝士止息處。)悟每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問之,師纔開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經半載,遂問悟曰:「聞和尚當時在五祖,曾問這話。不知五祖道甚麼?」悟笑而不答,師曰:「和尚當時須𡭊眾問,如今說亦何妨?」悟不得已,謂曰:「我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意旨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畫也畫不就。』又問:『樹倒藤枯?』祖曰:『相隨來也。』」師當下釋然,曰:「我會也。」悟遂舉數因緣詰之,師酬𡭊無滯。悟曰:「始知吾不汝欺。」遂著《臨濟正宗》付之,令分座室中,握竹箆以騐學者,叢林浩然歸重,名振京師。右丞相[A41]呂公舜徒,奏賜紫衣、「佛日」之號。趨吳,度夏虎丘,閱《華嚴》至「菩薩登第七地,證無生法忍」,洞曉問湛堂殃崛摩羅持鉢產婦家因緣。時圓悟詔住雲居,師往省,命師居第一座。冬至秉拂,昭覺禪師出眾問曰:「睂間掛劒時如何?」師曰:「血濺梵天。」圓悟于座下,以手約云:「住!住!問得極好,答得更奇。」元乃歸眾,叢林由是改觀。悟歸蜀,師于雲居山後古雲門舊址,創菴以居,學者雲集。久之,入閩,結茅于長樂洋嶼,從之得法者十三人。又徙小溪雲門庵。紹興丁巳,應張丞相魏公浚命主徑山。開堂僧問:「人天普集,𨕖佛塲開,祖令當行,如何舉唱?」師曰:「鈍鳥逆風飛。」曰:「徧界且無尋覓處,分明一點座中圓。」師曰:「人間無水不朝東。」復有僧競出,師約住云:「假使大地盡末為塵,一一塵有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出無量差別音聲,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納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長老咳嗽一聲,一時答了。乗時於其中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徧法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劫,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鬧𤍠門庭即得。正眼觀來,正是『業識𣴭𣴭,無本可據。』祖師門下,一點也用不著,况復勾章棘句,展弄詞鋒,非唯埋沒從上宗乗,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𨤲繫念,三塗業因;瞥爾生情,萬劫覊鎻。聖名凡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看他先聖恁麽告報,如國家兵噐,豈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無這箇消息,山僧今日如斯舉唱,大似無夢說夢,好肉剜瘡,檢點將來,合喫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麽?若有,堪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如無,倒行此令去也。」驀拈拄杖云:「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卓拄杖,喝一喝,便下座。少卿馮公檝問曰:「和尚常言不作這蟲豸,為甚麽今日敗闕?」師曰:「盡大地是箇杲上座,你作麽生見?」馮公擬議,師便掌,時羣寮失色。馮大笑曰:「長老與檝佛法相見。」曩時師與同叅超然居士趙表之,每以不宦游出世為戒。時表之辟宗正,師赴徑山,適晤官驛,師述偈見意云: ᅟᅟ==[A41] 呂【CB】,李【志彙】== 超然妙喜兩同叅 驀地相逢各負慚 我去住山君躍馬 前三三與後三三 明年眾將一千,皆諸方角立之士。師行首山令[1],起臨濟宗,憧憧往來,其門如市,學徒咨扣,日入玄奥,規䋲不立,而法社肅如也。給事馮公坐夏山中,館不動軒,日只一食,長坐不臥,遣道謙往零陵問訊紫巖居士。謙中途打發大事,及歸,師于半山亭,望見便云:「這漢和骨都換了也。」謙聞,大驚云:「這些驗人處,設使釋迦、達摩亦不讓。」次年,坐夏者一千七百有奇,自真贊云:「一千七百痴衲子,圍繞這個無明叟。」[1]以神龍未有封號,敷奏于朝,蒙賜侯曰「廣潤」,廟曰「靈澤」。庚申,剏建千僧閣,參政李邴漢老作記。(別録)是年,侍郎張公九成、狀元汪公應辰,登山問道,談格物之旨。又問臨濟因緣,得大自在,嘗曰:「九成每聞徑山老人所舉因緣,豁然四達,如千門萬戶,不消一踏而開,非出常情,莫知我二人落處。然九成了末後大事,實在徑山[1],此瓣香不敢孤負他也。」明年,張公以父卒,登山修崇,請師陞座,因說圓悟謂張昭遠鐵剗禪,山僧以無垢禪如神臂弓,乃偈曰: ᅟᅟ==[1] 北宋臨濟宗的振興始於首山省念及其弟子,然而在省念的弟子中尤其以汾陽善昭的影響最大。== ᅟᅟ==[1] 悟本禪人求贊:「一千七百癡衲子。圍繞這個無明叟。細膩渾沒一星兒。粗慥卻有七八鬥。未嘗寂寂入禪定。終日波波廊下走。為人巴鼻亦好笑。更不容人謾開口。盲枷瞎棒當慈悲。是與不是劈脊婁(上聲)如斯主法作宗師。枉續牟尼子孫後。本禪千萬莫學伊。學伊和爾不唧𠺕。」== ᅟᅟ==[1] 「九成了末後大事,實在徑山老人處,此瓣香不敢孤負佗也。」(J01nA042_p0801b22)== 神臂弓一發 透過千重甲 子細拈來看 當甚臭皮襪 未幾,遭論列,以張坐議朝廷,除三大帥事,因及徑山主僧應而和之,追牒責衡州。先是元豐戊午,師始出家慧雲院[2],塑釋迦像。有異人丁生,語寺僧曰:「若像之毁,是人嬰禍。」于時,慧雲後昆忘丁生之讖,毁像新之,正此日七月。至貶所時,昭遠知臨川,師以偈戲之曰: ᅟᅟ==[2] 按《正續傳》云:「院先於元豐戊午塑釋迦文像,有異人丁生過焉,語寺僧曰:『今日立像後,當出一導師,大興宗教照明濁世。』」崇寧四年乙酉,師年十七,九月納僧服,十月請具足戒于景德寺。(註:由上資料可知,師出家日為崇寧四年,非文內表達的元豐戊午,故可知「師始出家慧雲院」這句話在內文似乎是多餘的。)== 小郡知州說大禪 因官置到氣衝天 常攜剗子勘禪客 誰知不直半文錢 昭遠戲酬偈曰: 小菴菴主放憨痴 愛向人前說是非 只因一句臭皮韈 幾乎斷送老頭皮 師初到衡陽諸處,道友送錢米,遣兩侍者往嶽山、溈山散處齋僧,衡人初不知是說,因普說。方與言:「宣律師問韋䭾天神:『世間功德何者最大?』曰:『齋僧功德最大。』」人即聽信,稍知歸向焉。師居廖季繹通直之西園,四方衲子雲委川會,攍糧景從,庵無以容。十七年,侍者冲密、慧然,錄師與衲子問答語,請名師目之曰《正法眼藏》。示眾云:「古人道:『大智無分別,大用無理事,如月印千江,似波隨眾水。』且那箇是無分別底大智?那箇是無理事底大用?莫是問一答十,辯㵼懸河,是大智麽?莫是麤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掀倒䋲牀,喝散大眾,欄腮贈掌,拂袖便行,擬議思量,劈口便𡎺之類是大用麽?若作遮般見解,莫道我是衲僧,便做他衲僧門下,提破草鞋,挈骨董袋底奴子,也未得在。善知識實悟實証,而大法不明。為人時,未免以自悟自證處指似人,瞎却人眼。况無悟證學語之流,瞎人眼不在言也。此事大難,沒量大人到這裏無插足處,你小根無知魔子輩,如何敢造次開大口?你試靜處坐地,微細揣摩你方寸裏,還實到不疑之地也未?若實未到,我却賞你放得過把得定,不受人走作。遮般的,喚作地獄滓。十方施主一粒米、一莖菜,將來供給你,只要你道業成就,同趣佛乗,求異世他生福報。道業不明,如何消得?你諸人决欲紹繼此箇門風,直須心境一如,方有少分相應。你莫見我說恁麽事,便閉目藏睛,做𣦸模樣,硬差排心與境一如,遮個儘你伎倆,如何差排?你要得真個心境一如麽?直須啐地折、嚗地斷,拈却髑髏裏作𡚶想底,將第八識斷一刀,自然不着差排。你不見巖頭和尚有言:『纔有所重,便成窠臼。』你諸人一生在叢林,參尋此事,無所得者,不在言也。其間多有頭白齒黃,坐在窠臼裏,一生出頭不得,都不知非。向古人言句上得些滋味者,以奇言妙句為窠臼;于經教中聲名句義上得滋味者,以經教為窠臼;於古人公案上得滋味者,以古人問答、代語、別語、抑揚語、褒貶語為窠臼;于心性上得滋味者,以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為窠臼;于寂然無言無說處得滋味者,以閉目藏睛、威音那畔,坐在黑山下、鬼窟裏,不動為窠臼;于目用動轉施為處得滋味者,以揚睂瞬目、舉覺提撕為窠臼;謂法不在言語上、不在情識上、不在舉動施為處,錯認業識為佛性,於此得滋味者,以擊石火閃電光為窠臼。如上所說,皆于得滋味處有所重,若無大丈夫氣槩,退步知非,即以所重處,便作奇特想、玄妙想、安穩想、究竟想、解脫想。作如是等想者,佛出世亦不奈何,教中謂之癡闇惑。何以故?為你癡,故執邪為正;為你闇,故墮在所重處,不能動轉。若于心無所起、于法無所著,則無所重。無所重,則自然赤骨力地,無欲無依,於法自在。你即今便要恁麽相應亦不難,但於心平等無所𣑱著。如何是𣑱著?作眾生想、佛想、世間想、出世間想、求出離想、求佛智想,皆名𣑱著。你但向欲起未起時,猛著精彩一躍跳出來,此心朗然獨脫,纔覺恁麽,便轉向上面去,自然頭頭上明,物物上顯。得到恁麽田地,亦不得采顧著。若采顧著,則有所重,纔有所重,此心即滲漏矣。只名滲漏心,不名平等心。謂平等者,善與惡等,背與向等,理與事等,凡與聖等,量與無量等,體與用等,遮個道理,唯證者方知。諸人若未證,直須證取,證得了,方得名為真出家兒。若心不正,向心外取證,此名出家外道,不堪為種草。此心廣大,無分劑,無邊表,塵沙諸佛成等正覺,山河大地萬象森羅皆不出此心,此心能與一切安名立字。一切與伊安名立字不得,故諸佛諸祖,不得已隨你顛倒,著個名字,喚作『真如佛性』、『菩提涅槃』。强立種種差別異號,為你眾生界中,見解偏枯。有種種差別,故立此差別名號,令汝于差別處,識取此無差別底心,非是此心有差別也。所以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你若實證實悟,不信此心决定是佛,只此即心是佛,便是差別因緣。佛言,欲以譬喻而顯示,終無有喻能喻此。說箇廣大,已是限量他了也。况以限量心,欲入此廣大境界,縱然入得,如持蠡酌海,一蠡縱滿,能得幾何?然只遮蠡中之水,未入蠡時,即是無限量底水,為你境界,只如此大,生滿足想,故此無限量境界,亦隨你噐量滿足,非是大海水只有許多。故佛有言,譬如大海不讓小流,乃至蚊䖟及阿修羅飲其水者,皆得充滿。此水喻心,蚊䖟、阿修羅喻大小差別,此心體上,本無若[A42]干差別,汝但不起諸見,識取此心,種種差別,亦自識得矣。先聖尚不許執此心為實,心外更有什麽實底物,為你作障難?我今拖泥帶水,亦是不得已,為提獎嬌兒,撫憐愛子,老婆心切,故牽枝引蔓,你莫記我說底便以為是。今日恁麽說,明日又却不恁麽說。你纔恁麽,我却不恁麽。你不恁麽時,我却恁麽。你向那頭尋我住處,只我亦自不知住處,他人又如何尋得?遮箇是活底門戶,𣦸却見行,方可入作。而今學人,將少分精進禮佛、持誦、戒身口意以為資糧,希求證取,有什麽交涉?大似癡人埋頭向西走,欲取東邊物,轉走轉背、轉急轉遲。此是無為、無漏、無功用大法門,若起纖毫取證心,則背馳矣。如何欲憑些小有為功行,便擬希求?所以古人見得太近,故云『我坐地看你究取』,又云『我立地看你究取』,即不曾教你起模畫樣,積功累德,希望成道。縱你希望得成,隨成即壞,徒自疲勞。你莫見恁麽道了,便撥無因果作地獄業,以平常無事,喚作無佛法知見。飢來喫飯,困來即眠,以此為無修證,以此為無功用。且莫錯會好,荷擔此事,也須是箇渾剛打就、生鐵成底漢始得,豈容你小根小噐造次承當。不見臨濟三問黃檗佛法的[1]大意,三度被打,後得大愚點破,遂忽然大悟,不覺失聲云:『噁!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云:『你適來覓有過無過,而今却言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箇甚麽,便恁麽道。』臨濟于大愚脇下𡎺兩𡎺,愚遂托開,云:『汝師黃檗,非干吾事,你諸人參禪,還得恁麽也未?』雲菴和尚頌云: ᅟᅟ==[A42] 干【CB】,于【志彙】== ᅟᅟ==[1] 「的」:原文多一個字。== 資糧更不著些些 岐路年深恐轉賖 直下痛施三頓棒 夜來依舊宿蘆花 又頌臨濟悟旨云: 便言黃[A43]蘗無多法 大丈夫兒豈自垂 脇下兩拳明有信 不從黃[A44]蘗付將來 ᅟᅟ==[A43] 蘗【CB】,蘖【志彙】== ᅟᅟ==[A44] 蘗【CB】,蘖【志彙】== 又端和尚頌云: 一拳拳倒黃寉樓 一踢踢翻鸚鵡洲 有意氣時添意氣 不風流處也風流 據遮兩箇老漢頌,便可承嗣臨濟,作他兒孫,真不忝竊。古來幸有恁麽體格,如何略不着些眼腦,看是個甚麽道理?此事如青天白日,有甚麽遮障?諸方有奇特差別海蠡兒禪,曲曲折折。此語又是討他,那語又是識破,遮語又是不上他鉤線,不入他圈䙡。遮語又是偏正回互,遮語又是尊堂有諱,不敢當頭。又有一種以《楞嚴》、《宗鏡》,臨濟偈語所說,眼見耳聞無非是心,更非別法。引: 通玄峰頂 不是人間 心外無法 滿目青山 之類為證,謂之根脚下事,謂之基趾,謂之綿密地。你不妨會得好,若恁麽會,豈不是認物為心?既是你心,又要認他作麽?又有一種,將臨濟三玄、雲門三句,逐句解說,以《傳燈》、《廣燈》祖師言句,各分門類。以「一塵纔起,大地全收」、「一毛頭師子,百億毛頭師子現」、「盡大地是箇解脫門,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山河大地,明暗色空」、「咸是妙明真心中」之類,配為體中玄,函蓋乾坤句。以「三脚驢子弄蹄行」、「鋸解秤椎」、「火裏蝍蟟吞大蟲」、「文殊起佛見法見,貶向二鐵圍山」、「東山水上行」、「北斗裏藏身」,凡語言注解不得處,便道「蚊子上鐵牛,無你下嘴處」,如此之類,謂之句中玄,截斷眾流句。如「蹋着秤椎硬似鐵」、「蹋破草鞋赤脚走」、「饑來喫飯困來打眠」、「山是山水是水」、「行但行坐但坐」、「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將如此之類,謂之玄中玄,隨波逐浪句。豈不見汾陽和尚頌云: 三玄三要事難分 得意忘言道易親 一句明明該萬象 重陽九日菊花新 此老子,明明為你指出臨濟骨髓,却來逐句下解注。謂「三玄三要事難分」是總頌,「得意忘言道易親」是體中玄,「一句明明該萬象」是句中玄,「重陽九日菊花新」是玄中玄。此是前輩中,負大名望,有真實悟處。而大法不明,無師承,杜𢰅如此瞎眾生眼。其餘禆販之流,不在言也。想汾陽老人,未肻點頭在,分明向你道:『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一句明明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恁麽道了,更將鉢盂安柄。莫道你負大名,具大辯才,有大智慧,便是達磨大師出來,作遮般去就,政好捉來活埋,免致教壞人家男女。一盲引眾盲,問着三要,却注解不得。便將同德山托鉢、巖頭末二句、南泉斬猫猊、百丈野狐、歸宗斬蛇、大隋燒畬、趙州勘婆子勘菴主、睦州擔板、陳撡尚書勘僧、玄沙敢保老兄未徹在、洞山道即太煞只道得八成、達磨隻履西歸,如此之類,皆謂之末後句。便引洛浦云:『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 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肻,謂之『我為法王,于法自在。』任你學者逞盡神通,逞盡伎倆,我只一向把住不許。你謂之牢關,直待舉立僧住院,密室口耳傳授。如斯之類,自毁正因,返行魔說。又有一種道,南泉斬猫兒、百丈野狐、歸宗斬蛇、大隋燒畬、趙州勘婆子勘菴主之類,謂之建立門庭。本無恁麽事,貴要羅籠學者。又有一種,以偏正回互為宗旨,如洞山與雲居過水次,洞山問:『水深多少?』云:『不濕。』山云:『麤人。』雲居却問:『水深多少?』云:『不乾。』謂水諱濕,而當頭道濕,不能回互,謂之麤人。雲居却云不濕,是觸諱而不能回互。洞山道不乾,乃有語中無語。何謂有語?不乾是。何謂無語?不乾是。不乾乃是濕,是活語,能回互不觸諱故也。又以黑白圈兒,作五位形相,以全黑圈兒,為威音那畔。父母未生,空劫以前,混沌未分事,謂之正位。以二分黑一分白圈兒,為正中偏。却來白處說黑底,又不得犯着黑字,犯着黑字,即觸諱矣。更引洞山頌云:『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謂能回互。只言三更,三更是黑,初夜是黑。月明前是黑,不言黑,而言『三更初夜月明前』,是能回互,不觸諱。以兩分白一分黑圈兒,為偏中正。却來黑處說白底,而不得犯白底消息。云:『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不言明與白,而言失曉與古鏡,是能回互。明與白字而不觸諱,葢失曉是暗中之明,古鏡亦是暗中之明。老婆頭白,不說白而言老婆,白在其中矣,能回互白字故也。又說正中來頌云:『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或云出塵埃。謂凡有言句,皆無中唱出。便自挾妙了也,無不從正位中來。或明或暗,或至或到,皆妙挾通宗。凡一位皆具此五事,如掌之五指,無少無剩。兼中至,謂兼黑兼白,兼偏兼正而至。何謂至?如人歸家未到,而至別業,乃在途為人邊事,亦能回互,妙在體前。兼中到,謂兼前四位,皆挾妙而歸正位,謂之『折合歸來炭裡坐』,亦是說黑處,而回互黑字,不道黑而言炭。或者又謂,曹山有言:『正位者即空界也,一向無物;偏位者即色界也,內有種種諸雜萬象。』兼中至者,捨事入理。正中來者,背理就事。兼帶者,即㝠應眾緣,不隨諸有,非𣑱非淨,無正無偏。故云:『虛玄要道,無著真宗。』從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須是審詳辯明當體。又說,五位皆三字成句,偏正上下回互,而不犯中。中即正位也,說理說事。教有明文,教外單傳直指之道。果如是否?若果如是,討甚好曹山邪!又引浮山作大陽真讃曰:『黑狗爛銀蹄。』[1]自注云:『此語正位中有偏位。黑狗是正位,爛銀蹄是偏位。』『白象崑崙騎。』自注云:『此語偏位中有正位。』『于斯二無礙。』自注云:『此語不墮有無二邊。』所以洞山云:『不落有無誰敢和?』『木馬火中嘶。』自注云:『妙挾。』然雖妙挾,而虛玄唱道者也。似遮般說話,須教你燒頂煉臂,發誓願不得𡚶傳。然後分付,亦謂之末後句。」師舉了遂彈指云:「好掩彩底禪!若是皮下有點血底,還肯喫遮茶飯麽?我且問你,臘月三十日,四大相將解散,平昔記持學得底,還回互得麽?回互時還着意也無?當恁麽時,心識已昏,如何回互?既回互不得,定撞入驢胎馬腹中,隨業受報。當此之時,欲觸諱作麤人,亦不可得。况能敵他生𣦸耶!」又有商量洞山示眾云:「向時作麽生?奉時作麽生?功時作麽生?共功時作麽生?功功時作麽生?」時有僧問:「如何是向?」山云:「喫飯時作麽生?」「如何是奉?」云:「背時作麽生?」「如何是功?」云:「放下鉏頭時作麽生?」「如何是共功?」云:「不得色。」「如何是功功?」云:「不共向時作麽生?」謂「趣向此事。」答曰:「喫飯時作麽生?」謂:「此事不可喫飯時,無功勳而有間斷也。」「奉時作麽生?」奉乃承奉也。如人奉尊長,先致敬而後承奉。向乃功勳之所立,纔向即有承奉之義。答曰:「背時作麽生?」謂:「此事無間斷。」奉時既爾,而背時亦然。言背即奉之義,蓋奉背皆功勳也。「功時作麽生?」功即用也。答曰:「放下鉏頭時作麽生?」把鉏頭是用,放下鉏頭是無用。洞山之意謂,用與無用皆功勳也,亦是無間斷之義。「共功時作麽生?」謂:「法與境敵。」答曰:「不得色。」乃法與境,不得成一色。正用時是顯箇無用底,無用即用也。若作一色,即是十成死語。洞山宗旨,語忌十成。故曰不得色,乃活語也。「功功時作麽生?」謂法與境皆空,謂之無功用大解脫。故曰不共,乃無法可共。不共之義,全歸功勳邊。如法界事事無礙是也。你靣前無我,我面前無你。所以夾山道:「此間無老僧,目前無闍𥠖。」是也。如此之說,皆趣向承奉,于日用四威儀內,成就世間出世間,無不周旋。謂之功勳五位。你道他古人意果如是乎?若只如此,有甚奇特,只是口傳心授底葛藤,既不如是,且古人意畢竟作麽生?妙喜為你下箇注脚,也要諸方檢點。不見汾陽道:「面目見在,一任揀取。」故淨名云:「但除其病,而不除法。」又《首楞嚴》云:「汝以緣心聽法,此法亦緣。」古人一言半句,雖是垂慈,皆在未屙已前著到,如三玄三要、四種料揀、十智同真,亦是遮箇道理。妙喜恁麽說,不是貶剝諸方,且要箇中人辨明緇素而已。又有一種,也不在言語上,也不在古人公案上,也不在心性上,也不在玄妙上,也不在有無得失邊,如火相似,觸着便燒,非離真而立處,立處即真。信手拈來,超今越古,一句來一句去,末後多一句,便是得便宐。似遮般底,只是弄箇業識癡團,便謂無因果無報應,亦無人亦無佛,飲酒食肉不礙菩提,行盗行[A45] \[婬-壬+(工/山)]無妨般若。如此之流,正是師子身中蟲,自食師子身中肉。永嘉所謂「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蕩招殃禍」是也。有一種商量古人公案,謂之針線工夫,又謂之郎君子弟禪。如商量女子出定語云:「文殊是七佛之師,為甚麽出女子定不得?」云:「文殊與女子無緣。」「罔明是初地菩薩,為甚麽出得女子定?」云:「與女子有緣。」下語云:「[宋-木+免]有頭,債有主。」又有商量道:「文殊不合有心,所以出不得;罔明無意,所以出得。」下語云:「有心用處還應錯,無意求時却宛然。」又有商量道:「文殊為甚麽出女子定不得?」「杓柄在女子手裏。」「罔明為甚麽出得?」「如蟲禦木。」又云:「因風吹火。」又云:「爭奈女子何?」邪解甚者,至于作入定勢,又作出定勢。推一推,彈指一下,哭蒼天數聲,伏惟尚饗,拂袖之類。冷地看來,慙惶殺人。又芭蕉云:「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商量云:「你若是遮般人,我與你說這般話,謂之與你拄杖子。你不是遮般人,我當面換却你眼睛,謂之奪却你拄杖子。」下語云:「量才補職。」又云:「看樓打樓。」又有商量道:「有無與奪是擒縱。」學者似恁見解,如麻似粟。如上所說,皆口傳心授,露布葛藤,印板上打來,模子裏脫出,非唯自𧩂,亦乃𧩂他古人,此是諸方學得底海蠡禪,諸上座還信得及麽?不見道:「垂慈則有法,無法不垂慈。識取鉤頭意,莫認定盤星。」我遮裏是海蚌禪,開口便見心肝五藏,羞珍異寶都在面前,閉却口時何處覓伊縫罅?不是强為,法本如是。諸上座光陰可惜,各各趂色力强健,猛着精神了取,莫愛他奇特,奇特處賺悞人,雜毒在心識裏。他時後日莫道得力,只死時也死得不瞥脫,更說甚麽敵他生死。世間無明煩惱却有限量,一念識破,則當體寂滅。惡知惡見法塵煩惱無限量,能障道眼,使得你心識晝夜不停,謗佛法僧,造地獄業。雖是善因,反招惡果。果有智慧大丈夫漢,方識得破,不被他作惱。不見雲門大師有言:「盡乾坤一時將來着你眼𥈤上,你諸人聞恁麽道,不敢望你出來,性懆把老僧打一摑,且緩緩子細看,是有是無,是箇甚麽道理,直饒你向遮裏明得。若向衲僧門下,好椎脚折。若是箇人,聞說道甚麽處,有老僧出世,便好驀面唾汚我耳目。你若不是箇手脚,纔聞人舉,便承當得早,落第二機也。又不見羅山和尚有言:「玄門無法,不立紀綱,若欲討尋,聲前看取。」諸佛子,真心無定,真智無邊。我若縱遮兩片皮,從今日說到盡未來際,鉤鎖連環相續不斷,亦不借他人氣力。此是人人分上,各自具足底事,添些子不得,減些子不得。佛祖得之,喚作大解脫法門;眾生失之,喚作塵勞煩惱。然得亦不曾得,失亦不曾失,得失在人不在法。故祖師云:『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𨤲有差,天地懸隔。欲得見前,莫存順逆。』你禪和家箇箇念得,還曾略着意理會麽?祖師安箇名字,謂之《信心銘》,只要諸人信此廣大寂滅妙心,決定不從人得。故中間有言:『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又云:『大道體寛,無易無難。』又云:『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你但言此一心之法,不可取不可捨,便好向遮裏放,身命若放不得,是你根性遲鈍,臘月三十日,不要錯怪老漢。」時𤍠久立,喝一喝下座。庚午,准命移梅州,至曹溪禮六祖塔,十月至貶所。郡守謝朝議語僚屬曰:「朝廷編置,所謂長老者,但一僧耳。兵馬東偏𨻶地,從其居止。」既而,僧行日至,幾數百指。施鍬钁而平基址,運竹木而縛屋廬,聽其指呼,無敢怠者。守雖聞其服勤如此,亦未知果何人也。於是延見一二,觀其能為。南閩修[A46]仰書記,適承命,乃與從容彌月,語論英發,榷古商今,逢原左右。守復徴:「等伍更有蘊異能者否?」[A47]仰遂告以:「負大經論者有之,博極書史者有之,詩詞高妙者有之,翰墨飄逸者有之,其所以未能明徹,則佛祖大事因緣而已。是以不憚艱險,隨侍而來,得依仁政,幸莫大焉!」守且駭異,知其徒皆為法忘軀之士。自是于師日益加敬,遣子謝純粹求入道㨗徑。示之以《法語》八篇。臨安陳安常、張處俊,各具一百問答,遣价求印證。師題後,略云:「自問自答,自倒自起。蚊錐鐵牛,賣弄口嘴。賞伊膽大,來呈妙喜。盡令而行,埋入地底。放過一著,各自看取。若不放過,打出骨髓。」師遷梅六年,遐陬遠俗,靡不從其攝化,家繪其像,敬事虔肅。乙亥十二月,蒙恩自便,〈答經略方公務德書〉云:「往歲南遷,參隨僧行,零落瘴鄉六十三人,義難以忘。今之所存,于兹無幾。間或熏爐茗盌,必異于眾,蓋不忘南荒,朝游夕處之義也。」師在梅受人供養,臨行菴中,所有動使之物盡散與人,平昔所收施利,悉用辦齋,遍請合郡僧道。士庻并現任官云:「師離梅,太守鄧公酢賔禮,委官兵津發居民,扶老攜幼,遮道祖餞,眷戀有不勝情者。」取道汀州時,張子韶自橫浦蒙旨守永嘉,師維舟俟之,既見留連欵語,遍賞名山,聯舟東下,各賦詩分袂于臨江。之新淦三月,被旨復僧,謝恩陞座,有: ᅟᅟ==[1] 明安延公贊曰:「黑狗爛銀蹄,白象崑崙騎。於斯二無礙,木馬火中嘶。」== ᅟᅟ==[A45] [婬-壬+(工/山)]【CB】,媱【志彙】== ᅟᅟ==[A46] 仰【CB】,印【志彙】== ᅟᅟ==[A47] 仰【CB】,印【志彙】== 青氊本是吾家物 今日重還舊日僧 珍重聖恩何以報 萬年松上一枝藤 丞相和國張公德遠居長沙,其母秦國夫人問道于師,臥疾將亟,曰:「妙喜老師今不復見也,老婆有私恩未報。」和公凡三走价之宐春,趣師之行,及至,秦國捐館矣。和國公語師曰:「先妣願供養和尚一年,為報德之私。」遂館光孝寺[1]之東堂。明年,却饒州薦福之命,遂作桑梓之行。中書舍人唐公文若,字立夫,于道自謂有所趣向,每聞師有未語已前之騐,立夫時召赴行,在維舟謁師。相見次,師曰:「莫是子西之後否?」立夫曰:「乃大人也。」師曰:「尊丈與某昔在無盡府第相從甚久,不如公有個無。」師自得底道理,但未喫得徑山手內竹箆在,立夫乃俛首感服,炷香致謝。遂連檣之鄂渚,抵九江,太守朱公請說法于能仁寺,而以廬山圓通敦請住持三辤不獲,因舉道顏長老補其處。然後解維至宣城,館于敬亭山,適明州阿育王山專使至,准朝命住持。師住育王,裹糧問道者,萬二千指,百廢並舉,冠于今昔。雲巖典牛游禪師,以頌寄師,云: ᅟᅟ==[1] 「光孝寺」:有數個光孝寺,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何間光孝寺。== 五濁海底輾屎猪 躍出那邊三脚驢 鐸聲既已喧四衢 雲間騰踏天馬駒 諦聽典牛一句子 世上有你何用余 寺以眾多食貧,陳請海岸閒地千頃開築為田,率八萬四千人結般若會,人出緡錢,餘竭衣盂以成。丞相湯公思退敷奏,詔賜其莊,名「般若」。二十八年,師七十,被旨遷住徑山,坐夏千餘眾。師之再住此山,道俗欽慕,如見其所親。雖老,引接後進,不少倦。一日,忽厨房傾仆,蓋神龍欲師興建之始,師即檛鼓,示眾云:「去歲育王方修了,今日徑山又倒却。雲堂大眾一時驚,只有老僧渾不覺。問大眾:「因甚不覺?豈不見道『不啞不聾,不做大家公』?」由是廣其址,以新之,建孚佑王殿及嚴像,設置東坡祠像于殿之右廡。[A48]己卯,求退于朝,纔進表,即渡江之四明,府尹張公偁致書,差衙校挽師。再歸徑山,有「重理舊詞連韵唱」之語。孝宗皇帝,在普安潜藩,遣內都監黃彥節,命師就山中舉揚般若。師說偈曰: ᅟᅟ==[A48] 己【CB】,乙【志彙】== 大根大噐大力量 荷擔大事不尋常 一毛頭上通消息 徧界明明不覆藏 獻上,上嘉嘆之。孝宗皇帝,居建邸,內都監黃彥節侍,次誦於妙喜處所,授祖師偈: 心隨萬境轉 轉處實能幽 隨流認得性 無喜亦無憂 上聞之,理與神遇,欣愜盈懷,委內都監訪師。請陞堂,遂說偈以獻,曰: 豁開頂門眼 照徹大千界 既作法中王 于法得自在 上甚嘉訥焉。尋復請為眾說法,親書「妙喜庵」三字,及製真賛,題曰「文囿賛真」。呈妙喜師,師演成四偈,其引曰:「宗杲伏承,文囿至人,頒示妙喜讃。大哉言乎!而思惟所不能及也。宗杲雖不敏,演成四章,謹繕寫上呈。」偈載《語錄》。辛巳夏,謝事徑山。遂所請知省,李公伯和施錢重建明月堂,為師佚老之居。師以衣盂重建𨕖佛堂。壬午,師居明月堂,雖老益健,以法求人接物為己任,學者益親賢,縉紳為道而至者無虛日。孝宗皇帝即位之九月,詔師問佛法大意,適師臥疾,特賜「大慧禪師」號。隆興元年,師七十五歲,三月聞王師凱旋,作偈曰: 氛埃一掃蕩然空 百二山河在掌中 世出世間俱了了 當陽不昧主人公 出衣盂命闔山清。眾閱《華嚴經》七百餘部,用祝兩宮聖壽,保國康民。六月之寧國,上冢葺治還山,上復取向所賜宸翰,以御寶識之,曰:「賜大慧」。七月十二日,示微恙。大眾力請說法于千僧閣,以為末後垂訓。師委曲付嘱,其語懇勵至切,于時眾皆悲歎。十四日夜,有大星隕于寢室之後,流光有聲,師微笑曰:「吾將行矣。」八月初二日,凌晨法皷震裂。初九日薄暮,學徒識師無意于世,環擁寢室,師以手搖曳曰:「翌日始行矣。」至五更,親書遺奏,及作〈丞相張公德遠書〉。以端石硯寄別丞相湯公,進以外護吾宗為嘱,仍書委曲以示。參徒了賢請偈,師高聲曰:「無偈便死不得也?」眾懇,乃大書曰: 生也只恁麽 死也只恁麽 有偈與無偈 是甚麽𤍠大 投筆就寢,吉祥而逝。度門弟子八十四人,嗣法自教忠而次,數過百十,星分棊布,列剎相望,皆其的子親孫。潜通密證,匿曜韜光,唯恐有聞于世者殆不可勝數。士大夫,恪誠扣道,親有契證,如叅政李公邴等十八人;摳衣與列,佩服法言,如內翰汪公藻等二十一人。其餘空而往實而歸者,眾矣。是月二十日,眾以全身葬于明月堂之後。皇帝聞之,嗟惜製師真賛,曰: 生滅不滅 常住不住 圓覺空明 隨物現處 詔以明月堂為妙喜庵,賜[A49]諡「普覺」,塔名「寶光」。所賜御書,建閣以藏。其八處九會全錄,編為八十卷,褒其綱要,為五冊,詔入大藏流行焉。 ᅟᅟ==[A49] 諡【CB】,謚【志彙】== 第十四代 妙空明禪師 濠州人,正月十五日示寂。 ![[GA031p0140_01.gif|300]] 徑山志卷之一終 卷之二目錄 ![[GA031p0141_01.gif|300]] 列祖 真歇清了禪師 佛行月堂昌禪師 佛海妙空訥禪師 照堂了一禪師 圓悟粹禪師 佛慧可庵衷禪師 大禪了明禪師 無等才禪師 佛日普慈聞禪師 寓庵潜禪師 密庵傑禪師 別峰寶印禪師 塗毒智策禪師 佛照德光禪師 雲庵慶禪師 佛智蒙庵元聰禪師 佛日石橋宣禪師 佛心浙翁琰禪師 佛行少林崧禪師 佛鑑無凖範禪師 痴絕道冲禪師 石溪心月禪師 偃溪廣聞禪師 荊叟如[A1]珏禪師 ᅟᅟ==[A1] 珏【CB】,班【志彙】== 淮海原肇禪師 虛堂智愚禪師 卷之二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二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列祖 第十五代 真歇清了禪師 左綿雍氏,師叅丹霞,霞問:「如何是空劫[A2]以前自己?」師擬對,霞云:「你鬧在且去。」一日登鉢盂峰,豁然契悟,歸白霞。霞掌云:「將謂你知有。」師便禮拜。師一日因丹霞陞堂云:「日照孤峰翠,月臨溪水寒。祖師玄妙訣,莫向寸心安。」便下座,直向前云:「和尚今日謾某甲不得也。」霞云:「試舉我今日底看。」師良久,霞云:「將謂你瞥地。」師拂袖便出。師出世真州長蘆,遷四明寶陀、台之天封、閩之雪峰,詔住兹山。師一日看厨下煮麵,忽桶底脫麵潑地,上眾皆失聲,云:「可惜!」師云:「桶底脫,自合歡喜,因甚却煩惱?」僧云:「和尚即得。」師云:「灼然可惜一桶麵。」師問僧云:「你死後燒作灰撒了,骨頭向什麽處去?」僧便喝,師云:「好一喝,只是不得飜欵。」僧又喝,師云:「公案未圓,更喝始得。」僧無語,師便打云:「這死漢。」師一日普請,路逢一僧,師以拄杖指地上竹擔,僧拈起云:「短些子。」師劈脊打云:「這裏是什麽所在?說長說短。」師嘗作《無盡燈記》,曰:「東平[1]打破鏡已三百餘年,龍潭吹滅燈復四百餘載,後代子孫迷於正眼,以謂鏡破燈滅,而不知行住坐臥,放大光明燈,未曾滅也。見聞覺知虛鑑萬像,鏡未曾破也。燈雖無景,能照生死長夜;鏡雖無臺,能辯生死魔惑。鏡與燈光光常寂,明與鑑幻幻皆如。照之無窮,則曰『無盡燈』;鑑之無窮,則曰『無盡鏡』。日用不昧,昭昭於心目之間,但眾生迷而不知,故有修多羅教,開如幻方便,設如幻道塲,度如幻眾生,作如幻佛事。譬如東南西北上下四維,中點一燈,外安十鏡,以十鏡喻十法界,一燈况一真心,一真心則理不可分,十法界則事有萬狀。然則理外無事,鏡外無燈,雖鏡鏡中有無窮燈,唯一燈也;事事中有無盡理,惟一理也。以理能成差別事故,則事事無礙;由一燈全照差別境故,則境境交叅。一鏡不動而能遍能容能攝能入,一事不壞而即彼即此即一即多。主伴融通,重重無盡,悲夫眾生居一切塵中,而不知塵塵皆毘盧遮那無盡剎海;普賢示一毛孔,而不知一一毛孔含眾生三昧色身。然則一切眾生日用在普賢毛孔中、毘盧光明內、慈氏樓閣中出沒,文殊劒刃上往來,念念中與諸佛同出世,證菩提,轉法輪,入滅度。如鏡與鏡,如燈與燈,一切時普融無礙,誠謂不可思議解脫法門。非大心眾生,無以臻于此境。或問即今日用見聞覺知,畢境是燈耶?非燈耶?是鏡耶?非鏡耶?答曰:『鏡鏡燈燈本無差,大地山河眼裏花。黃葉飄飄滿庭際,一聲砧杵落誰家?』」後慈寧皇太后命開山皋亭。示寂,塔全身于華桐塢。 ᅟᅟ==[A2] 以【CB】,已【志彙】== ᅟᅟ==[1] 慧寂禪師居江西峽江縣東平寺。(註:此處的東平,意指慧寂禪師。)== 第十六代 佛行月堂昌禪師 湖州人。拈世尊初降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云「天上天下,唯吾獨尊」頌曰:「奴兒婢子,十生九死,於裏不正,被外邊使。縱饒開口便過頭,未免渾身輥泥水。」正月二十日示寂。 第十七代 佛海妙空訥禪師 秀州人。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坐久成勞。」曰:「見後如何?」曰:「不妨我東行西行。」十一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十八代 照堂了一禪師 明州人。上堂:「叅玄之士,觸境遇緣,不能直下透脫者,蓋為業識深重,情𡚶膠固,六門未息,一處不通,點絕純清,含生難到。直須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始可順生死流,入人間世。諸人要會麽?」以拄杖畫曰:「秪向這裏薦取。」拈首山竹箆示眾曰:「汝諸人,若喚作竹箆則觸,不喚作竹箆則背,汝諸人且道喚作甚麽?速道,速道。」頌曰: 竹箆舉起成生殺 豈可容人亂札錐 劈脊一揮如薦得 銀山鐵壁也光輝 三月十九日示寂。 第十九代 圓悟粹禪師 福州人。垂戒[A3]曰:「住持以眾智為智,眾心為心,恒恐一物不盡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訪納,惟善是求,當問理之是非,詎論事之大小。若理之是,雖靡費大,而作之何傷;若事之非,雖用度小,而除之何害?蓋小者,大之漸;微者,著之萌。故賢者慎初,聖人存戒。涓涓不遏,終變桑田;炎炎靡除,卒燎原野。流煽既盛,禍災已成,雖欲救之,固無及矣。古云:『不矜細行,終累大德,此之謂也。』」正月二十八日示寂。 ᅟᅟ==[A3] 曰【CB】,口【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2卷第4b頁。)== 第二十代 佛慧可菴衷禪師 婺州人。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二十一代 大禪了明禪師 秀州人。妙喜會中,龍象叢林,所謂明大禪也。身長八尺,腹大十圍,所至人必聚觀之。始妙喜謫梅州,州縣防送甚嚴。或以為禍在不測,師為荷枷以行,間關辛苦,未曾少怠。既至貶所,衲子追隨問道者,率不下二三百人。杲以齋粥不給,且慮禍,嘗勉之令去。師輙不肯,以身任齋粥,每肩栲栳行乞。至晚,即數十人為之荷米、麵、薪、疏食用之屬,成列以歸。衲子雖多,無不具足,如是者十七年如一日。杲法嗣之盛,在貶所接者居其半,師之力也。杲被旨復僧衣自便,繼被旨住育王,師嘗在座下。師為人豪邁,機鋒敏速。妙喜室中不許衲子下喝,師每入室,必振聲一喝而退。妙喜一日榜方丈前云:「下喝者,罰一貫錢。」師見之,乃密具千錢于袖中。至室中,先頓於地,高聲一喝,便出如是者數矣。妙喜無如之何,再牓曰:「下喝者,罰當日堂供一中。」師見之,即驟步往庫司,語曰:「和尚要十兩金。」主事者不疑,即與之。乃遣行者隨往方丈,師袖之以入,復頓於地,高聲一喝,而妙喜大駭。入室罷,徐問知其然,為之一笑。每語師云:「你這肥漢,如是會禪,驢年也未夢見在。」然念其勤劬之久,舉令出住舒州之投子。先是,投子諸庄牛遭疾疫,死斃幾盡,比歲不登。師以大願力,化二百隻牛以實之,連歲大稔倍常,頗有異跡。遷住長蘆,衲子輻凑,叢林改觀。及妙喜住徑山,師來供施,及飯大眾。泊歸長蘆,妙喜送以偈云: 人言棒頭出孝子 我道憐兒不覺醜 長蘆長老恁麽來 妙喜空費一張口 從教四海𡚶流傳 野干能作師子吼 孰云無物贈君行 喝下鐵圍山倒走 後奉詔住徑山,道望愈著。先是楊和王夢一異僧,長大皤腹,緩行,言欲化蘓州一庄,覺而異之,未言也。翌日,師忽杖履徒步而至,門者呵不止,以白和王。和王出見之,遙望師奇偉,與夢中見者無異,遽呼其眷属出觀之,眷属竝炷香作禮。茶罷,師首言:「大王庄田至多,可施蘓州一庄,以為徑山供佛齋僧無窮之利。」和王未有可否,因令辦齋,師飯罷便出,更無他語。時內外閧然,傳言和王以蘓州庄施徑山長老,遂達孝宗聖聽。會和王入朝,上為言:「聞卿捨蘓州一庄施徑山,朕當為蠲免賦稅。」和王謝恩歸。次日,以書至徑山,請師入城。而二日前,先已遷化矣。自是和王宴居寤寐之際,或少倦交𥈤,即見師在前,語曰:「六度之大,施度為先,善始善終,斯為究竟。」和王即以庄𨽾本山,此庄歲出十萬犂牛舟車,解庫應用百事具足。復有蠲賦之恩,至今蒙其利。師於緇素有大因緣,所在施供雲委,衲子臻萃,佛事殊勝。江淛、兩湖,皆號之為布袋和尚再出焉。六月初七日,浴罷,趺坐而逝。 第二十二代 無等才禪師 杭州人。六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二十三代 佛日普慈聞禪師 台州人。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春雪易消。」曰:「如何是談論?」師乃鳴指一下。問:「東西密相付,為甚麽眾人皆知?」師曰:「春無三日晴。」曰:「特伸請益。」師曰:「拖泥帶水。」曰:「學人到這裏却不會。」師曰:「賊身已露。」 上堂:「城裏喧繁,空山寂靜。然雖如此,動靜一如,死生不二,四時輪轉,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不自來,風不凉而人不自爽。今也古也不改絲毫,誰少誰多身無二用。諸禪德,既身無二用,為甚麽龍女現十八變?君不見,弄潮須是弄潮人。珍重!」 上堂:「風雨蕭騷,塞汝耳根;落葉交加,塞汝眼根;香臭叢雜,塞汝鼻根;冷𤍠甘甜,塞汝舌根;衣綿溫冷,塞汝身根;顛倒妄想,塞汝意根。諸禪德,直饒汝飜得轉,也是平地骨堆。叅!」 上堂:「嚴風刮地,大野清寒。萬里草離衰,千山樹黯黲。蒼鷹得勢,俊鶻橫飛。頗稱衲僧,鉢囊高掛,獨步遐方。似猛將出荒郊,臨機須扣敵。今日還有麽?」良久曰:「匣中寶劒,袖裡金錐。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參!」 上堂:「諸禪德還知麽?山僧生身父母一時䘮了,直是無依倚處。」以手搥胸曰:「蒼天!蒼天!」復顧大眾,良久曰:「你等諸人也是鐵打心肝。」便下座。 上堂,舉栢樹子話。師曰:「趙州庭栢,說與禪客。黑漆屏風,松楞亮槅。」僧問:「如何是無為?」師曰:「山前雪半消。」曰:「請師方便?」師曰:「水聲轉嗚咽。」 十一月初四日示寂。 第二十四代 寓庵潜禪師 興化[1]人。入門彈指一下便入,六月四日寂。 ᅟᅟ==[1] 「興化」:南宋興化有二,一在江蘇省-泰州市-興化市,另一在福建省-莆田市-仙遊縣。因文本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何省的興化。== 第二十五代 密庵咸傑禪師 福州鄭氏子,母夢廬山老僧入舍而生。自幼頴悟,出家為僧,不憚游行,遍叅知識。後謁應庵於衢之明果。菴孤硬難入,屢遭呵叱。一日庵問:「如何是正法眼?」師遽答曰:「破沙盆。」庵頷之。未幾,辤回省親。庵送以偈曰: 大徹投機句 當陽廓頂門 相從今四載 徴詰洞無痕 雖未付鉢袋 氣宇吞乾坤 却把正法眼 喚作破沙盆 此行將省覲 切忌便跥跟 吾有末後句 待歸要汝遵 出世衢之烏巨,次遷祥符、蔣山、華藏。未幾,詔住徑山、靈隱,晚居太白。僧問:「虛空銷殞時如何?」師曰:「罪不重科。」 上堂:「牛頭橫說竪說,不知有向上關棙子。有般漆桶輩,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便問如何是關棙子?何異開眼尿床!華藏[1]有一轉語,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着。天雨無處曬㫰,今日普請,布施大眾。」良久曰:「達摩大師,無當門齒。」 ᅟᅟ==[1] 「華藏」:我有一轉語。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著。老僧今日布施大眾去也。(T50n2062_p0931c17)(註:此處應指釋咸傑而言。)== 上堂:「世尊不說說,抝曲作直;迦葉不聞聞,望空啟告。馬祖即心即佛,懸羊頭賣狗肉。趙州勘庵主,貴買賤賣,分文不直。秪如文殊是七佛之師,因甚出女子定不得?河天月暈魚分子,槲葉風微鹿養茸。」上堂,卓拄杖曰:「迷時秪迷這箇。」復卓一下曰:「悟時秪悟這箇。迷悟雙忘,糞掃堆頭重添搕𢶍。莫有向東涌西沒全機獨脫處道得一句底麽?若道不得,華藏[2]自道去也。」擲拄杖曰:「三十年後。」 ᅟᅟ==[2] 「華藏」:麽若道不得老僧自道去也。(T50n2062_p0931c23)(註:此處應指釋咸傑而言。)== 上堂,舉金峰和尚示眾云:「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時有僧問:「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云:「問凡答凡,問聖答聖。」曰:「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峰云:「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師曰:「烏巨[1]當時若見,但冷笑兩聲。這老漢忽若瞥地,自然不墮聖凡窠臼。」 ᅟᅟ==[1] 咸傑禪師便提唱道:「烏巨(咸傑禪師自指)當時若見,但冷笑兩聲。這老漢忽若瞥地(剎那有省),自然不墮聖凡窠臼。」(註:密庵咸傑嘗出住衢州烏巨庵,故以烏巨代指咸傑禪師。(T50n2062_p0931c13))== 上堂,舉婆子燒庵話,師曰:「這箇公案,叢林中少有拈提者。傑上座裂破面皮,不免納敗一上,也要諸方檢點。」乃召大眾曰:「這婆子洞房深隱,水泄不通,偏向枯木上糝花,寒巖中發𦦨。箇僧孤身逈逈,慣入洪濤,等閑坐斷潑天潮,到底身無涓滴水。子細檢點將來,敲枷帶鎻則不無二人,若是佛法未夢見在,烏巨與麽提持,畢竟意歸何處?」良久曰:「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欄干。」 上堂:「動弦別曲,葉落知秋。舉一明三,目機銖兩。如王秉劒,殺活臨時,猶是無風匝匝之波。向上一路,千聖把手共行,合入泥犂地獄。正當與麽時,合作麽生?江南兩浙,春寒秋𤍠。」 上堂:「盡乾坤大地,喚作一句子;擔枷帶鎻,不喚作一句子。業識𣴭𣴭,兩頭俱透脫。淨倮倮,赤洒洒,沒可把。達摩一宗,掃地而盡。所以雲門大師道,盡乾坤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不見一法,始是半提。須知有全提底時節。大小雲門,劒去久矣,方乃刻舟。」晚居天童,六月十二日示寂,塔于天童之中峰。 第二十六代 別峰寶印禪師 嘉州李氏,得法于華藏民禪師。師初謁圓悟,隨眾入室,悟問:「從上諸聖,以何接人?」師𥪡起拳,悟云:「此是老僧用底,作麽生是從上諸聖用底?」師以拳便打,悟亦舉拳相交,笑而出。師謁大慧,慧問:「甚處來?」師云:「西川。」慧云:「未出劒門關,與汝三十棒了也。」師云:「不合起動和尚。」慧深肯之。淳熈七年秋,召入𡭊𨕖德殿,當日賜肩輿於東華門內。上問云:「三教聖人本同此理。」師曰:「譬如虛空初無南北。」上曰:「但立門戶異耳,故孔子以中庸設教。」師曰:「非中庸何以立世間?《華嚴》有云:不壞世間相,而成出世間法。」上曰:「今時學者秪觀文字,不識夫子心。」師曰:「非獨今之學者,當時顏子為具體,秪說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如有所立卓爾,亦未足以識夫子心。夫子亦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以此觀之,當時弟子尚不識夫子心,况今人乎?張商英有云:『唯吾學佛,然後能知儒。』」上曰:「朕意常作此見。」上又問曰:「老莊之教何如?」師曰:「可比佛門中小乗人耳,小乗厭身如桎梏,棄智如雜毒,化火焚身入無為界。正如《莊子》:『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老子曰:『吾有大患,為吾有身。』大乗人則不然,度眾生盡,方證菩提。正如伊尹所謂『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如有一夫不被其澤,若己推而內之溝中也。」上大悅,即日詔住徑山。十年,上親註《圓覺經》成,遣使馳賜,命作序。師具表奏謝,仍進頌曰: 古佛與今佛 同一廣長舌 于無途轍中 為物啟途轍 撥開千障雲 放出一輪月 普令大地人 言下悉照徹 覺亦無可圓 幻亦無可滅 只此無亦無 紅罏一點雪 𥡴首佛與佛 字字無異說 上覽大悅,賜號「寶印禪師」。及年邁,益厭住持,奏乞菴居,得請。十二月初八日示寂,葬于菴之西岡,[A4]諡「慈[A5]辨禪師」,塔曰「智光」。 ᅟᅟ==[A4] 諡【CB】,謚【志彙】== ᅟᅟ==[A5] 辨【CB】,辦【志彙】== 第二十七代 塗毒智策禪師 天台陳氏子。幼依護國僧楚光落髮,十九造國清,謁寂室光,灑然有省。次謁大圓於明之萬壽,圓問曰:「甚處來?」師曰:「天台來。」曰:「見智者大師麽?」師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師曰:「當面蹉過。」圓曰:「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一日辤去,圓送之門,拊師背曰:「寶所在近,此城非實。」師領之。往豫章謁典牛,道由雲居,風雪塞路,坐閱四十二日。午初,版聲鏗然,豁爾大悟。及造門,典牛獨指師曰:「甚處見神見鬼來?」師曰:「雲居聞版聲來。」牛曰:「是甚麽?」師曰:「打破虛空全無靶柄。」牛曰:「向上事未在。」師曰:「東家暗坐,西家厮罵。」牛曰:「嶄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住後,上堂舉:「教中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雖然恁麽,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甕。懷禪師道:『你眼在甚麽處,雖則識破釋迦老子,爭奈拈鎚䑛指。』若是塗毒即不然,色見聲求也不妨,百花影裏繡鴛鴦。自從識得金針後,一任風吹滿袖香。」師將示寂,陞座別眾,囑門人以文祭之。師危坐傾聽,至「尚饗」,為之一笑。越兩日,沐浴更衣,集眾說偈曰: 四大既分飛 烟雲任意歸 秋天霜夜月 萬里轉光輝 俄頃,泊然而逝,七月二十七日也。塔全身於東岡之麓。 第二十八代 佛照德光禪師 臨江新喻人,彭氏子。父術母袁,夢異僧入室,有娠。既生,乃祖曰:「吾家世積德乃生此兒,必光吾門。」因命名德光。年九歲,有妙應大師伯華善相,曰:「此子伏犀貫頂,出家必作法門棟梁。」時年十歲,遽失怙。恃伯父循、伯母萬,育而教之。年二十一,聞人誦《金剛經》,忽然通解。歸告伯母曰:「適聞誦經,身心歡喜,世間萬事真如夢幻。」力懇出家,族不能奪。遂散家貲,詣本郡東山光化寺足庵吉禪師薙髮。一日入室,吉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麽?」師罔措。遂致疑,通夕不寐。次日詣方丈請益,昨日蒙和尚垂問:「既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畢竟是甚麽?」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這沙彌更要我與你下注脚,在拈棒劈脊打出。」師於是有省。吉攜師入閩,寓福之西禪,謂師曰:「是行為擇所依,東禪月庵善[A6]果具衲僧眼,子依之,時復省吾足矣。」一見,月庵遽問:「不落有無中,何如露消息?」師云:「不落有無中,分明露消息。」月庵云:「是甚麽消息?」師便喝。庵云:「未在更道。」師云:「我留口喫飯在。」即留叅堂。後謁應庵華、百丈震,終不自肯。適大慧領育王,四海英才鱗集,師亦與焉。大慧室中問師:「喚作竹箆子則觸,不喚作竹箆子叫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師擬對,慧便棒。師豁然大悟,從前所得瓦解冰消。慧說偈以頂相付師曰: ᅟᅟ==[A6] 果【CB】,杲【志彙】== 有德必有光 其光無間隔 名實要相稱 非青黃赤白 慧再主徑山,拉以偕往閱。夏至蔣山省應庵,庵稱賞不已,謂人曰:「光兄頓出我一頭地。」乃移書于李侍郎浩曰:「光兄一自徑山老叔印可,如虎插翅。」留月餘而歸。乾道丁亥,李侍郎浩延住鴻福,徙光孝。孝宗雅聞師名,淳熈三年,召入觀堂留五宿,數問佛法大意。師敷奏直截,上大悅,賜「佛照禪師」之號。明年,改涖徑山,師力辤。帝曰:「朝夕相見耳。」再𡭊便殿,進〈宗門直指〉,兩賜御頌。 上堂,僧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中峰頂上塔心尖。」 上堂:「臨濟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歸。興化于大覺棒頭,明得黃檗意旨[1]。若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若不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眾中商量,盡道赤心片片,恩大難酬。總是識情卜度,未出陰界。且如臨濟悟去,是得黃檗力,是得大愚力?若也見得,許你頂門眼正,肘後符靈。其或未然,更為諸人通箇消息。丈夫氣宇衝牛斗,一踏鴻門兩扇開。」 ᅟᅟ==[1] 大覺禪師一聽他這樣問,便回:「這瞎漢來到我這裡,竟漏洞百出,我看是該脫下衲衣,痛打一頓。」經過這麽一喝,存獎禪師當下徹悟了義玄大師在黃檗禪師那裡喫棒的道理,同時也就徹悟了臨濟宗的玄旨。== 上堂:「七手八脚,三頭兩面,耳聽不聞,眼覻不見。苦樂逆順,打成一片。且道是甚麽?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藍子盛將歸。」 上堂:「聞聲悟道,落二落三。見色明心,錯七錯八。生機一路,猶在半途。且道透金剛圈、吞栗棘蓬底是甚麽人!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嘉泰三年三月二十日,說偈而逝。塔全身于東菴之後,[A7]諡「普慧宗覺大禪師」,塔曰「圓鑒」。 ᅟᅟ==[A7] 諡【CB】,謚【志彙】== 第二十九代 雲庵慶禪師 建寧人。師拈袁州楊岐方會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會曰:「三脚驢子弄蹄行。」曰:「莫只這便是?」會曰:「湖南長老。」頌曰: 楊岐一頭驢 眼光如電爍 踏殺天下人 說甚三隻脚 十月二十三日示寂。 第三十代 佛智蒙庵元聰禪師 福州朱氏子。晦庵會中得心要,眾推為高第。慶元三年,自福之雪峰被旨而主是山。拈藥山首造石頭之室便問:「三乗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嘗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指示。」頭曰:「恁麽也不得,不恁麽也不得,恁麽不恁麽總不得,子作麽生?」山罔措。頭曰:「子因緣不在此,且往馬大師處去。」山禀命,㳟禮馬祖,仍伸前問,祖曰:「我有時教伊揚睂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睂瞬目。有時揚睂瞬目者是,有時揚睂瞬目者不是。子作麽生?」山于言下契悟,便禮拜。祖曰:「你見甚麽道理便禮拜?」山曰:「某甲在石頭,如蚊子上鐵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護持。」頌曰: 倒腹傾腸說向伊 不知何故尚遲疑 只今便好猛提取 莫待天明失却雞 上堂,舉玄沙見僧禮拜,沙云:「因我得禮你。」師頌曰:「因我得禮你,莫放屁撒屎,帶累天下人,錯認自家底。」 上堂,舉趙州和尚在東司上見文遠侍者過,驀召文遠,遠應諾。趙州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師頌曰:「明明道不說,此理憑誰識?春風一陣來,滿地花狼藉。」送行者求僧偈曰: 山前麥熟雨初晴 桑柘青連柳色新 毫髮不存風骨露 頭頭總是比丘身 [A8]十一月十五日[1]示寂。 ᅟᅟ==[A8] 十一月十五日【CB】,十月十四日【志彙】== ᅟᅟ==[1] 嘉定己巳十一月十五日。《後樂集》卷18〈徑山蒙菴佛智禪師塔銘〉(淵四.南宋建炎至德祐.後樂集.卷十八:27)== 第三十一代 佛日石橋宣禪師 蜀嘉定許氏,橘[A9]洲曇公是其同氣。嘉定丁[A10]丑[2],獲知丞相魯國[3],俾居兹山,創化城接待于雙溪之上。詳楊汝明記中。十二月十三日[4]示寂,塔于寺之後。 ᅟᅟ==[A9] 洲【CB】,州【志彙】== ᅟᅟ==[A10] 丑【CB】,亥【志彙】== ᅟᅟ==[2] 嘉定年間,無丁亥年,只有丁丑年。== ᅟᅟ==[3] 「嘉定元年(1208年)正月,史彌遠升為知樞密院事,六月,兼參知政事,十月升為右丞相。十一月,因母䘮丁憂。嘉定二年五月,史彌遠起復為右丞相,從此開始了長達二十多年的獨相擅權時期。」(註:故此處的魯國公,即指史彌遠而言。)== ᅟᅟ==[4] 《徑山志》卷二雖未記載石橋可宣之卒年,但載其於「十二月十三日示寂,塔於寺之後」,則其很可能是卒於嘉定十年(1217)的十二月十三日,也就是楊汝明寫《雙溪化城接待寺記》的次年。== 第三十二代 佛心浙翁琰禪師 台州周氏子,幼岐嶷,頴悟邁倫。上堂,舉乾峰因僧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湼槃門,未審路頭在什麽處?」峰以拄杖畫云:「在這裏。」後僧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云:「扇子蹦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麽?」師曰:「唱愈高和愈峻,還他二老者,是十方薄伽梵一路湼槃門,總未踏著在。」 上堂,拈拄杖云:「蔣山喚這箇作拄杖子,諸人亦喚這箇作拄杖子,還有緇素也無?闌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作《維摩讃》,偈云: 毘耶示疾放憨痴 添得時人滿肚疑 不是文殊親勘破 者些毛病有誰知 書〈懲私篇〉,略曰:「此書真𨶒老子殿前一本赦書也。今之諸方,道眼不知若何?果能受持此書,則他日大有得力處。」浙翁每以此舉似于人。璨隱山亦云:「常住金榖,除供眾之外,幾如鴆毒。住持人與司其出入者,纔霑著則通身潰爛。律部載之詳矣。古人將錢就庫下,回生姜煎藥,蓋可見。今之踞方丈者,非但刮眾人鉢盂中物以恣口腹,且將以追陪自己,非泛人情。又其甚則剜去搜買珍奇,廣作人情,冀遷大剎,只恐他日鐵面𨶒老子與你計筭。」七月十七日示寂。 第三十三代 佛行少林崧禪師 建寧人。有《語錄》十卷,板厄于火。二月二十二日示寂。 第三十四代 佛鑑無凖範禪師 生於蜀之梓潼雍氏。九歲,依陰平山道欽出家,經書過目成誦。紹熈五年冬,登具戒。明年,出游至成都,坐夏正法。有老堯首座、瞎堂高弟,師請益坐禪之法,堯曰:「禪是何物?坐底是誰?」師受其語,晝夜體究。一日如廁,提前話有省。明年辤去,謁佛照于育王,照問曰:「何處人?」師曰:「劒州人。」照曰:「帶得劒來麽?」師隨聲便喝。照笑曰:「者烏頭子也亂做,貧甚無資剃髮。」故人以烏頭子目之。未幾,聞破庵住蘓之西華秀峰,遂往見焉。 有純顛者,入室次,橫機不讓。庵打至法堂,且欲逐出。師解之曰:「禪和家爭禪亦常事,何止如此?」庵曰:「豈不聞道,我肚飢,聞板聲要喫飯去聻。」師聞其語,不覺白汗浹背。逮破庵居[A11]靈隱[1]第一座,復往從之。因侍破庵游石笋庵,庵之道者請益曰:「胡孫子捉不住,乞師方便。」庵曰:「用捉他作什麽?如風吹水,自然成紋。」師在侍傍,平生礙膺之物頓釋。巖雲巢居吳郡穹窿,遷瑞光及台州瑞巖,皆延師分座。師在瑞巖,忽夢偉衣冠者,持把茅見授。翌日,明州清涼專使至,迨入院,見伽藍神姓茅,衣冠形貌與疇昔夢無異。陞堂開法,一香供破菴。三年遷焦山,升雪竇,被旨移育王。又三年,嵩少林散席,復詔住徑山。師居徑山二十年,儲峙豐積有眾如海,號法席全盛。僧問:「趙州道,三十年前火爐頭有箇無賔主話,未曾有人舉著,此意如何?」師云:「舌頭拖地。」僧云:「畢竟如何是無賔主話?」師云:「言滿天下。」僧云:「只如玄沙聞得云:『者老漢脚跟未點地在,又作麽生?』」師云:「一坑埋著。」僧云:「可謂焦塼打著連底凍,赤眼撞著火柴頭。」師云:「一畫畫斷。」 ᅟᅟ==[A11] 靈【CB】,雲【志彙】== ᅟᅟ==[1] 「靈隱」:久之復還靈隱。破庵居第一座。(T51n2077_p0709c04)== 上堂:「靈山指月,曹溪話月,遞代相傳,證龜成鱉。範上座尋常有一張口挂在壁上未曾動著,今日無端入這行戶。事到如今,只得東𥳽西𥳽,未免拈起多年[A12]曆日,于中點出些子悞賺處說似諸人。且要郭大、李二、鄧四、張三,知得江南兩浙春寒秋𤍠。雖然如是,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ᅟᅟ==[A12] 曆【CB】,歷【志彙】== 上堂:「若論箇事,直是省要易會,多是諸人自作艱難,自作障礙。所以有時東廊西廊,見諸人和南問訊,山僧便乃低頭相接。其實無他,只要諸人識得長老是西川隆慶府人氏。若識得去,便與諸人打些鄉談,說些鄉話。如今且未說你識得長老,且各自知得自家鄉貫也得。還知麽?明州六縣,奉化八鄉。」 上堂:「五峰門下,百種全無,僧牀迫窄,堂供蕭踈。脚下踏著底破甎頭、碎瓦礫,面前撞見底王獦獠、李麻胡。恁麽薄福住山,真箇孤負老鬍。雖然如是,更點分明。」 上堂:「一夏已滿,無事不辦,遂府鉢盂,邛州磁碗。」[1]理宗嘗召見于修政殿,奏𡭊詳明。上為之動色,賜金襴僧伽棃。仍宣詣慈明殿陞座,上垂簾而聽。以師所說法要,示叅政陳公貴𧧼。陳公奏云:「簡明直截,有補聖治。」乃賜「佛鑑禪師」號,并縑帛金銀等物。先是,師住山之明年寺燬,師逆知其數,不動容經意。三年寺成,閱六年復燬。師不驚不變而助施雲湊,不數年寺宇崇麗。師去寺四十里,築室數百楹,接待雲水,賜額「萬年正續」。又西數百武,結菴一區,為歸藏所。上建重閣,秘藏後先所賜御翰。敞室東西,偏奉祖師與先世香火。遇始生日,為飯僧佛事,以薦㝠福。蓋蜀亂,師之先祀遂絕,故兹祠奉,以旌孝慕。上聞而嘉嘆,賜扁曰「圓照」。淳祐戊[A13]申秋[1],築室明月池上,榜曰「退耕」。乞老于朝,而舊疾適作。己酉三月旦日,升堂示眾曰:「山僧既老且病,無力得與諸人東語西話。今日勉强出來,從前所說不到底,盡情向諸人面前抖擻去也。」遂起身抖衣云:「是多少?」十五日,集兩班畫後事,親書遺表,及遺書十數言。笑諧謔如平時,醫者診視次,師謂曰:「你未識這一脉在。」三月十八日𥠖明,索筆書偈曰: ᅟᅟ==[1] 邛州磁碗遂州缽,價重渾無物比倫。莫道世間人不識,一回拈出一回新(無準)。(出自南石和尚的《山中懷古》)(X71n1422_p0729c05)== ᅟᅟ==[A13] 申【CB】,戌【志彙】== ᅟᅟ==[1] 淳祐戊申秋。築室明月池上。(X85n1594_p0780c09)== 來時空索索 去也赤條條 更要問端的 天台有石橋 移頃而逝。遺表上聞,上遣中使降香賜幣,奉全身葬于正續之側,塔曰「圓照」。禀法分化,有雪巖欽、斷橋倫、西巖惠等,欝為大宗匠云。 第三十五代 痴絕道冲禪師 武信長江荀氏子,母郭氏。生而豐上短下,資性絕人。少長以進士業應詔不利,棄之受釋氏學。詣梓州妙音院,禮修證為落髮師。游成都,習經論于聖慈,以名相厭人,復棄去。紹熈壬子,出峽回翔荊楚間。時松源岳唱密庵之道于饒之薦福,徑造其廬,以歲飢不受。會曹源,以雲居首座,生出世妙果。師纔入門,聞語有省。叅堂俾侍香,朝從夕游,老拳痛棒不少貸,平生知見至是多無影響。曹源徙龜峰,師復侍行。久之,以偈辭。游淛有曰:「尚餘窮相一雙手,要向諸方痒處爬。」江湖盛傳。至杭時,松源主靈隱,門嚴戶峻,八閱月不獲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曰:「我已八字打開挂搭他,自是他當面而蹉過了。」師聞其語,徹見曹源于妙果、龜峰時嘻笑怒罵皆為人善巧方便。嘉定己卯,由徑山第一座出世嘉禾光孝,時英靈衲子皆在會下。道聞于朝,忠獻史衞王以堂帖除蔣山。瀕江卑澇,下田無秋,師忍飢鳴道,行乞養士,居十三年無倦。嘉熈己亥,侍郎曹公豳帥閩以鼓山來聘。未行,雪峰牒至,領事半年而天童詔下。眾集如海,法度修明,雖宏智盛時,殆不之過。育王虛席攝住持事,往來說法兩山間。 上堂曰:「天童用底來,育王用不著;育王用底歸,天童用不著。雖然如是,用不著處用有餘,一箭雙鵰隨手落。」 淳[A14]祐甲辰,有旨移靈隱。師謂:「大父密庵、伯父松源弘道之地方,欲奮勵力振祖風,而世故有不滿其意者。」伐鼓辤眾,歸隱金陵。京兆尹遣屬官追挽,不可。朝命以虎丘養老,不就。留守虛齋趙公以蔣山起之,不應。戊申春,育王笑翁散席,朝論以大覺故家不輕畀付,特召師隱所,三返卒不奉詔。明年,京尹趙公以法華請開山,將領事,而勑牒住徑山之命繼至。師欲以法華并辭,自謂:「不赴法華則不信,重違君命則不恭。失恭與信,何以為後學法?」乃翻然而作,留法華逾月,即登徑山,故人神響應,懽聲若雷。 ᅟᅟ==[A14] 祐【CB】,佑【志彙】== 上堂,僧問:「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如何是過去心?」師曰:「故待冷來看。」僧云:「如何是現在心?」師曰:「你問我答。」僧云:「如何是未來心?」師曰:「後次上堂向你道。」僧問:「如何過去佛?」師曰:「去年梅。」僧問:「如何是現在佛?」師曰:「今歲桺。」僧問:「如何是未來佛?」師曰:「顏色馨香依舊。」僧問:「如何是過去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左邊。僧問:「如何是現在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右邊。僧問:「如何是未來差別智?」師以拂子中間點一點。僧云:「心佛眾生無向背,十方剎海一毫收。」便禮拜。師乃曰:「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喚甚麽作差別智?若人見得徹去,三世諸佛,無一時不在諸人頂額上轉大法輪,更來這裏挨肩竝足討什麽碗?」以拄杖一時趕散。 結夏上堂:「圓覺伽藍塵塵有路,坐斷去來頓空今古。那裏十三這邊十五,後先不差毫髮許。可笑黃面瞿曇,至今不知落處。」 上堂:「盡乾坤大地,無絲毫許大。是汝諸人,橫擔拄杖繞四天下行脚,道我無處不到無事不知。且道西天那蘭院寺戒賢論師,今日說什麽法?」便下座。 上堂:「有一人一念頓證墮在佛數,有一人累刼闡提不願成佛,且道那個合受人天供養?」良久云:「蝶穿芳徑雙睂濕,蜂掠殘花兩股肥。」 臨示寂,手書龕記并遺書十數,且曰:「無凖忌在三月十八日,吾以十五日即行,不能辦香修供矣。」說偈書讃,嬉笑言論如平時。侍僧以遺偈請,麾斥不顧。已而笑謂侍者曰:「末後一句無可商量,只要箇人直下承當。」即命筆書辤眾。十四日,上堂語至夜分,起坐移頃而逝。壽八十二,臈六十一。茶毘舍利五色者無數,其徒遵治命奉骨歸葬金陵玉山庵。學者追慕不忍,舍分其半,建塔菖蒲田玉芝菴。 第三十六代 石溪心月禪師 西蜀睂州人。上堂,舉僧問九峰和尚:「如何是學人自己?」峰曰:「更問阿誰?」僧云:「便恁麽承當時如何?」峰曰:「須彌還更戴須彌。」師頌曰: 自家冷煖自家知 祖意西來更問誰 全體承當全體是 須彌頂上戴須彌 拈黃龍祖心禪師因黃山谷太史乞指㨗徑處。龍曰:「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太史居常如何理論?」公擬𡭊,龍曰:「不是,不是。」公迷悶不已。一日侍龍山行次,時巖桂盛放,龍曰:「聞木樨花香麽?」曰:「聞。」龍曰:「吾無隱乎爾。」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恁麽老婆心。」龍笑曰:「秪要公到家耳。」頌曰: 渠儂家住白雲鄉 南北東西路渺𣴭 幾度欲歸歸未得 忽聞巖桂送幽香 又送僧偈曰: 未到雙林見舊游 睂橫新月眼橫秋 寒暄未舉宐先問 [A15]因甚橋流水不流[1] ᅟᅟ==[A15] 因【CB】,曰【志彙】== ᅟᅟ==[1] 釋心月《送僧之雙林》:去到雙林見舊遊,眉彎新月眼橫秋。寒暄未舉宜先問,因甚橋流水不流。== 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三十七代 偃溪廣聞禪師 閩之侯官林氏子,母陳。家世業儒,疎睂秀目,哆口豐頤。從季父智隆于宛陵光孝。十八得度受具。初見鐵牛印,少室睦,無際派,追隨甚久。叅淛翁于天童,鍼芥難投,自知未及。再叅于雙徑,翁笑迎曰:「汝來耶。」一夕坐簷間,聞更三,轉入室,曳履而蹶,如夢忽醒。翌朝造室,翁舉趙州洗鉢盂話,師將啟吻,翁遽止之,平生疑情當下冰釋。紹定戊子,四明制閫胡公,以小淨慈[1]致之,歷住香山、萬壽、雪竇、育王、淨慈、靈隱、徑塢八山。所至革弊支傾,廣容徒眾。開爐上堂,舉趙州和尚示眾云:「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爐頭,有箇無賔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著。」師云:「森羅萬象,明暗色空,日夜舉揚,趙州古佛不是不知,只為貪程太速。」 ᅟᅟ==[1] 「小淨慈」:佛智禪師初住慶元府顯應山淨慈禪寺,故此小淨慈應是指顯應淨慈禪寺。(X69n1368_p0726a09)== 上堂:「楊岐眼中睛,臨濟頂上髓。一不成二不是,點著不來,白雲萬里。」 佛成道日,上堂:「錯錯,六載草䋲空自縛;了了,開著眼來天大曉。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星辰,拍𦡀云劒去久矣,切忌刻舟。」 上堂:「雲門放洞山三頓棒,嚼飯餧嬰孩;黃檗打臨濟三頓棒,按牛頭喫草。只今不犯絲毫,有箇方便。」良久云:「大事為你不得,小事自家擔當。」 上堂:「非風幡動,仁者心動,浣盆浣盆;非風鈴鳴,我心鳴耳,漆桶漆桶。盡古往今來,和泥脫墼有什麽限,還知萬壽落處麽?劫石有消日,虛空無盡時。」 上堂:「十字街頭石幢子,無你遮護處;一聲江上侍郎來,無你廻避處。衲僧家早出暮入,脚前脚後也須子細。忽然築著磕著,淨慈拄杖別有分付。」 上堂:「一升三合,拄杖頭邊,萬水千山,草鞋跟底。未言先領,誰家竈裏無烟?撩起便行,是處井中有水。莫道空來又空去,許多途路不相孤。」 上堂:「一句絕離微,渾淪無縫罅。善財七日尋覓不得,趙州五年分踈不下。靈山今日快便難逢,為通一線。六月賣松風,人間恐無價。」 上堂:「繞禪牀一匝,揮香案一下,轉藏已竟,講經已竟,若具著眼目,方知落處。其或未然,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還同魔說。」 上堂:「趙州喫茶去,金牛喫飯來。龍門多上客,有人續得末後句,許你入阿字法門。」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壽七十五,夏五十八。 第三十八代 荊叟如珏禪師 婺州人,圓悟五世孫也。功用比圓悟益弘,際遇穆陵,寵遇甚至。初見癡鈍,室中僧問:「如何是佛?」師答曰:「爛冬瓜。」復成頌曰: 如何是佛爛冬瓜 咬著冰霜透齒牙 根蒂雖然無窖子 一年一度一開花 又嘗作偈寄呈癡鈍曰: 鍾山白刃赤身挨 幾度曾經被活埋 一自人亾家破後 了知無位可安排 結夏小叅:「我此一宗正令全提,如暴風卒[A16]雨鼓蕩無前,石火電光追奔不及。舉意即迷源,擡眸已蹉過。不是目前法,莫生種種心。縱汝三種互修剋期取證,第一頭第三首,萬柱千撑轉見氣急。殊不知髑髏未具己眼,先明呱地一聲,千了百當。然雖如是,親證者萬無一二,錯會者數有河沙。」 ᅟᅟ==[A16] 雨【CB】,兩【志彙】== 佛成道日頌曰: 六年雪嶺方成道 打失從前鬼眼睛 滿面慚惶無著處 至今生怕是明星 十二月初十日示寂。 第三十九代 淮海原肇禪師 通州靜海潘氏子,母朱氏。邑之利和寺妙觀,其諸父也,謂其父母曰:「是子生而有異,却葷胾,殆亦夙種,盍俾出家?」父母然之。年十九,薙𣑱受具。叅浙翁于徑山,翁問:「汝何處人?」師曰:「淮人[1]。」翁曰:「泗[A17]洲大聖為什麽在楊州出現?」師曰:「今日又在杭州撞著。」翁曰:「且得沒交涉。」師徐曰:「自遠趨風。」翁以師警敏,欲大激發,未容其叅堂,纔見便云:「下一轉語來。」擬開口,即喝。師以書上,又以頌呈,末句云:「空教回首望長安。」[1]翁云:「這裏是什麽所在?」師曰:「謝和尚掛搭。」始密就入室之列,已而命掌記。 ᅟᅟ==[1] 原肇禪師(1189-?)為通州靜海(今江蘇南通)人,不知此處的「淮」意指何處?== ᅟᅟ==[A17] 洲【CB】,州【志彙】== ᅟᅟ==[1] 「回首望長安」:出自東漢王粲《七哀詩》: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復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飢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翁既寂,師出世通之光孝,遷吳城雙塔、金陵清涼、天台萬年、蘓之萬壽、東嘉江心。而四明育王虛席,廟堂奏師補處,遷杭之淨慈、靈隱、徑山。其住徑山歉餘,逋券山積,僧殘屋老。未幾,樓閣矗霄,雲衲踵至,不減浙翁全盛氣象。俄示疾,囑其徒為吾袝一穴于東磵,見生死不忘奉師之意。六月初十日[2],浴訖書偈而逝。嘗舉達摩偈曰: ᅟᅟ==[2] 「六月初十日」:淮海原肇禪師,世壽不詳。(佛光:4063)== 踏翻地軸與天關 合國人追不再還 去去一身輕似葉 長江千古浪如山 第四十代 虛堂智愚禪師 四明人。出世嘉禾興聖,遷光孝、明之顯孝、延福、瑞巖、婺之寶林、四明育王、柏巖、杭之淨慈,凡歷住十剎。咸淳十年,詔住徑山。師室中垂語曰:「己眼未明底,因甚將虛空作布袴著?畫地為牢,因甚透者箇不過?入海筭沙底,因甚向針鋒頭上翹足?」僧問:「聲前一句,不墮常機。轉位就功,如何相見?」師云:「問訊不出手。」僧云:「且道天子萬年作麽生?」師云:「瑞草生嘉運,林花結早春。」僧云:「直得九州四海,雷動風飛。」師云:「出門惟恐不先到。」 上堂:「春風如刀,春雨如膏,衲僧門下,何用忉忉?」 上堂:「言而足,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終日言而盡物。且道,道與物是一是二?若道是一,為甚麽客山高,主山低?若道是二,為甚麽天地一指,萬物一馬?箇裏緇素得出,還你草鞋錢。不然,但願來年蠶麥熟,羅睺羅鬼與一文。」 結夏上堂:「有一人日銷萬兩黃金,同此聖制,只是無人認得。若有人認得,許伊日銷萬兩黃金。」 上堂曰:「虛堂初無門戶,與人近𠊓,亦不置之于無何有之鄉。只要諸人如鐵入土,與土俱化,然後可以發越。其如運糞人者,吾未如之何。」 上堂,舉松源師祖臨示寂告眾云:「久叅兄弟,正路上行者,有只不能用黑荳法。臨濟之道,將泯絕無聞。傷哉!」拈云:「鷲峰老人似倚杖騎馬,雖無僵仆之患,未免𠊓觀者醜。」 師先在[A18]淨慈,入院日,問答絕。忽天使踵門傳旨,問:「趙州因甚八十行脚,虛堂因甚八十住山?」師即舉趙州行脚到臨濟話,頌曰:「趙州八十方行脚,虛堂八十再住山,別有一機恢佛祖,九重城裏動龍顏。」使以頌回奏,上大悅,特賜米伍百石、絹一百縑,開堂安眾。 ᅟᅟ==[A18] 淨【CB】,凈【志彙】== 十月初八日示寂,塔于直嶺下,曰「天然」。 先是高麗國王請師于彼國,說法八載。還山,問法弟子,常隨千指。後嘉靖間,高麗遣法嗣至山掃塔云:「彼國法道甚盛焉。」 徑山志卷之二終 卷之三目錄 列祖 藏叟禪師 虛舟普度禪師 雲峰妙高禪師 虎巖伏禪師 本源善達禪師 佛智晦機禪師 大圓佛鑑虛谷陵禪師 佛日元叟端禪師 廣慈曇芳忠禪師 佛慈法喜南楚悅禪師 古鼎祖銘禪師 佛慧慈照正源禪師 愚庵智及禪師 悅堂顏禪師 宗泐禪師 象源淑禪師 復原福報禪師 大宗興禪師 止庵祥禪師 呆庵莊禪師 岱宗泰禪師 伯蘊琇禪師 敬庵莊禪師 雷庵澤禪師 月江淨禪師 雪崖珂禪師 西疇頃禪師 宇中宸禪師 傑峰英禪師 一清天禪師 無極灝禪師 宗勝㣧禪師 [A1]正覺成禪師 ᅟᅟ==[A1] 正【CB】,西【志彙】== 用璚琚禪師 竺[A2]芳蕋禪師 ᅟᅟ==[A2] 芳【CB】,方【志彙】== 庭禮訓禪師 天才英禪師 悅山愷禪師 石窻珉禪師 月林鏡禪師 補遺 列祖 慧滿扶禪師 法警庠禪師 寶鑑修禪師 十方住持 祖印悟禪師 澄慧淵禪師 玄應仁禪師 月堂道昌佛行禪師 佛慧可安衷禪師 無等才禪師 寓庵清禪師 佛行少林崧禪師 佛心荊叟珏禪師 大圓佛鑑虛谷陵禪師 廣慈曇芳忠禪師 佛慈法喜南楚悅禪師 象源淑禪師 大宗興禪師 止庵祥禪師 呆庵莊禪師 岱宗泰禪師 雷庵澤禪師 雪崖珂禪師 宇中宸禪師 傑峰英禪師 無極灝禪師 宗勝㣧禪師 正覺成禪師 用璚琚禪師 竺芳蕋禪師 庭禮訓禪師 天才英禪師 悅山愷禪師 石窻珉禪師 法侶(附) 智藏禪師 如會禪師 鳥窠禪師 丹霞天然禪師 敬叟 斷橋妙倫 崇嶽松源、恕中無慍 大辨 風穴延沼禪師 法師行靖、行紹 桐江紹大 石室祖瑛 一關正逵 孚上座 九仙清嗣 高峰妙禪師 布衲如玉禪師 寶徹禪師 資壽尼 安分庵主 淨[A3]度 ᅟᅟ==[A3] 度【CB】,土【志彙】== 惟政 慧靜 僧瑜 僧翼 慧辨琦禪師 來復 薦福本禪師 無趣如空禪師 無幻性冲禪師 達觀可禪師 雲栖宏禪師 古道禪師 梅谷禪師 密藏禪師 幻于禪師 幻居禪師 化儀禪師 儀丰禪師 憨山禪師 洞聞禪師 萬松禪師 月亭禪師 寒灰禪師 瓶匋聞谷禪師 湛然禪師 鶴林禪師 漢月禪師 卷之三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三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列祖 第四十一代 藏叟禪師 名善珍,泉州南安縣呂氏子。年十三,依郡之崇福寺南和尚落髮。十六遊方,至杭受具足戒。謁妙峰善公于靈隱,入室悟旨。後出住里之光孝,升承天,繼遷安吉之思溪圓覺,福之雪峰。復以朝命,移四明之育王、臨安之徑山[1]。師示眾云:「古者道『知之一字,眾妙之門』,又有道『知之一字,眾禍之門』,只者二門入得更須出得,三世諸佛出不得,歷代祖師出不得,天下老和尚出不得。何故變鐵成金易,變金成鐵難?」 ᅟᅟ==[1] 徑山寺位杭州市-餘杭區,西徑山寺位杭州市-臨安市。(註:推定此「徑山」,應指西徑山寺而言。)== 上堂:「盡大地是紫磨金身,諸人終日開眼覻見釋迦老子心肝,舉步築著釋迦老子鼻孔。說有說無是誑,說生說滅是𧩂,說即心非心是𡚶。不誑不𧩂不𡚶,春風吹落桃李花,淡烟踈雨籠青嶂。」 上堂:「春雪寒,春宵短;古佛心,破燈盞;正法眼,乾[A4]紙撚。抖擻精神只管看,看到北斗西移,南斗東轉,上元依舊正月半。」 ᅟᅟ==[A4] 紙【CB】,𥿄【志彙】(cf. X86n1605_p0510c13)== 上堂:「靈雲見桃花悟去,玄沙道敢保老兄未徹;香嚴聞擊竹悟去,仰山道祖師禪未會。禪和十箇五雙道,我此一門全無肯路,亦未知靈雲、香嚴在!要知二大老麽?醉我落花天,借他絃管裏。又據室云,這裏便是問訊燒香了,來老僧身邊立地底所在麽?呆子!你自鈍置猶可,莫來鈍置老僧。」 嘗自題其像云:「叅禪無悟,識字有數。眼三角似燕山愁胡,面百摺如趙婆呷醋。[1]一著高出諸方,敢道飯是米做。」送忍書記偈云: ᅟᅟ==[1] 「趙婆呷醋」:出自《無準師範禪師語錄》:「淺聞深悟,深聞不悟。迷逢達磨,趙娑呷醋。」(X70n1382_p0233b07)== 鬢絲不可織寒衣 煮字那能療得飢 別欲語君安樂法 正𢗅却未有閒時 師生于宋紹興甲寅十月十二日,示寂于嘉定丁丑五月二十一日。世壽八十三,僧夏六十。塔全身于南院。 第四十二代 虛舟普度禪師 維揚江都人,姓史氏。稍長雖習世書,絕無處俗意。母識其志,俾依郡之天寧出家。會與畢將軍,再遇共語,大奇之曰:「此兄短小精悍音吐如鍾,他日法中向上爪牙也。」攜歸武林,禮東堂院祖信為受業師。侍信左右五年,奮志叅方。初見鐵牛印于靈隱,已而江東西、河南北悉偏歷焉。時無得唱道饒州薦福,師决志叩請,其遷福嚴[1]、華藏亦與之俱。偶入室次,得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麽人?」師曰:「金香爐下鐵崑崙。」得曰:「將謂這矮子有長處,見解只如此。」師曲躬作禮曰:「謝和尚證明。」若天童晦巖光、大慈[2]石巖璉、虎丘石室廸,一見噐異,留與法務。 ᅟᅟ==[1] 有數個福嚴寺,文本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何處的福嚴寺。== ᅟᅟ==[2] 「大慈」:有數個大慈寺,文本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哪一間大慈寺。== 淳祐初,制府趙信菴以金陵半山請出世,遷潤之金山、潭之鹿苑、撫之疎山、蘓之承天。景定間,太傅賈魏公[3]奏補中天竺,復請旨陞靈隱。至元丁丑,被命徑山。 ᅟᅟ==[3] 「祖元與辨圓、普寧同為徑山無准師範門下之俊傑;太傅賈似道曾請住台州真如寺。」(註:由此可知賈似道與佛教及徑山出家人頗有因緣。)== 上堂:「邪人說正法,正法悉皆邪;正人說邪法,邪法悉皆正。」卓柱杖一下:「邪耶?正耶?」又卓柱杖一下:「說耶?不說耶?向這裏揀辦得出,黃金為屋未為貴,玉食錦衣何足榮!」 上堂:「萬法是心光,諸緣惟性曉。本無迷悟人,只要今日了。既無迷悟人,了箇什麽?」卓柱杖一下:「千言萬語無人會,又逐流鶯過短墻。」 上堂,舉雲門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在此過夏,山僧深不欲向你道,惜取睂毛好。」師云:「雲門靈龜曳尾,拂跡跡生,靈隱即不然。汝等諸人在此過夏,山僧直截向你說,口是禍門。」 上堂,舉臨濟和尚道:「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那箇合受人天供養?」師云:「兎馬有角,牛羊無角。寸毫尺𨤲,天地寥廓。潘閬倒騎驢,攧殺黃畨綽。」 師住徑山值火餘,志圖興復。將有緒,俄示微恙,索筆大書曰:「八十二年駕無底船,踏翻歸去明月一天。」全身塔寺東十里𦊱罳塢之陽,四月二十四日示寂。 第四十三代 雲峰妙高禪師 福之長溪人也。家世業儒,母阮夢池上嬰兒,合爪坐蓮華心,手捧得之。覺而生師,因名夢池。幼而神彩秀發,嗜書力學,尤耽釋典,願學出世法。依吳中雲夢澤公,繼受具戒。師銳意在道,首叅癡絕,次見無凖,凖尤噐重。尋之育王見偃溪,入室掌藏鑰。一日,溪舉譬:「如牛過窻𣠄,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師劃然有省,即答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溪云:「也只道得一半。」後出世南興大蘆,遷江陰勸忠、霅川何山。後蔣山虛席,奉朝命居之。歷十有三載,眾踰五千指。德祐改元,寺被兵。軍士有迫師求金者,以刃擬師,師延頸曰:「欲殺即殺,吾頭非汝礪刃石。」辭色了無怖畏,軍士感動擲刃而去。丞相伯顏見師加敬,施牛百、齋糧五[A5]佰[1],寺賴以濟。至元庚辰,遷徑山寺,罹回祿,草創纔什一。師究心興建,不十年悉還舊觀。 ᅟᅟ==[A5] 佰【CB】,伯【志彙】== ᅟᅟ==[1] 「後來元兵首領伯顏特地上山禮謁妙高禪師,並布施寺院一百頭牛,齋糧五百石。」== 示眾:「前念是凡,後念是聖,一刀兩叚,更莫遲回。是以涅槃會上,廣額屠兒放下屠刀,便言我是千佛一數。雖然若無舉鼎拔山力,千里烏騅不易騎。」示眾:「言前辨旨,句下明宗。東計山熾然說法,湛瀆水轉為流通。這裏搆得未免遞相鈍置。若是尚存觀聽,擾擾匆匆,晨雞暮鐘。」 上堂:「聲色為無生之鴆毒,受想乃至人之坑穽。者般說話阿誰不知?然粗飡易飽,細嚼難飢。」 上堂:「世界未形,乾坤泰定;生佛未具,覿體全真。無端鏡容大士,鷹巢躍出,擘破而皮,早是遭人描邈。那更缺齒老鬍不依本分,遙望東震旦有大乗根噐,迢迢十萬里來意在攙行奪市。直得鳳堂皷響阿閣鐘鳴,轉喉觸諱插脚無門,合國難追重遭訐露。新蔣山[1]迫不得已,跨他船舷入他界分。新官不理舊事,畢竟如何?拍禪牀云,戍樓靜貯千峰月,塞草閑鋪萬里秋。」 ᅟᅟ==[1] 「蔣山」:雲峰妙高嘗住錫蔣山,這裡代指雲峰禪師。== 上堂:「五峰峭峙,到者須是其人;一鏡當空,無物不蒙其照。祖師基業依然猶在,衲僧活計何曾變遷?著手不得處,正要提撕;措足無門時,方堪履踐。直得山雲淡泞,澗水潺湲,一曲無私,萬邦樂業。正恁麽時,功歸何所?車書自古同文軌,四海如今共一家。」 至元戊子春,有譛毁禪宗者,師嘆曰:「此宗門大事,吾當忍死爭之。」遂趋京,勅集諸徒廷辯,上問:「禪以何為宗?」師進前奏云:「禪也者,淨智妙圓,體本空寂,非見聞覺知之所可知,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上又云:「禪之宗裔可歷說歟?」師云:「禪之宗裔,始于釋迦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起一枝金色波羅花,普示大眾。惟迦葉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分付迦葉。』由此歷代佛祖授受,而至菩提達磨。達磨望此東震旦國有大乗根噐航海而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是為禪宗也。」上嘉嘆之。師因從容奏云:「禪與教本一體也,譬如百千異流同歸于海而無異味。又如陛下坐鎮山河天下一統,四夷百蠻隨方而至,必從順承門外而入,到得黃金殿上親覩金顏,方可謂之到家。若是教家,只依著文字語言,不達玄旨,猶是順承門外人;若是禪家,雖坐破六七箇蒲團,未得證悟,亦是順承門外人。謂之到家,俱未也。是則習教者,必須達玄旨;習禪者,必須悟自心。如臣等今日親登黃金殿上,面覩金顏一畨,方可稱到家人也。」上喜賜食。陛辤南歸。 示眾云:「我本深藏巖竇隱遯過時,不謂日照天臨難逃至化。」又云:「納被蒙頭萬事休,此時山僧都不會。」徑山復灾,師謂眾曰:「吾負此山債耳。」遂竭力再營建,匯殿坡為池,他屋以次而成。癸巳六月十七日,書偈而逝。壽七十五,臈五十九。葬寺之西麓。 第四十四代 虎巖伏禪師 淮安人。至元二十一年甲申,正月己卯,帝御大明殿受朝賀,因問南禪才者,右相和禮霍孫首舉師。師作偈以進,其略曰: 過去諸如來 安住秘密藏 現在十方佛 成道轉法輪 未來諸世尊 一切眾生是 由妄想執著 結煩惱蓋纒 迷成六道身 虛受三塗苦 唯念過現佛 不敬未來尊 與佛結冤讐 或烹宰殺害 不了眾生相 全是法性身 昔有常不輕 禮拜於一切 言我不輕汝 汝等當作佛 若能念自他 同是未來佛 現世增福壽 生生生佛國 帝覽悅而問曰:「戒勿殺,有道者試為朕言之。」師奏𡭊曰:「有宋仁宗皇帝,一日語羣臣曰:『朕夜來飢甚,思欲燒羊。』羣臣奏曰:『陛下何不宣付有司辦之?』仁宗曰:『朕偶飢思爾,慮為常例,寧忍一時之飢,不忍啟無窮之殺。』殿下皆稱萬歲。」上嘉納,即受帝師戒。七月初二日示寂。 第四十五代 本源善達禪師 僊居柴氏。早年與及庵信行脚,誓不歷職。往江西見雪巖于仰山,隨眾入室,無所省發。後歸僊居,里人請主多福,棄去游湖南,主福嚴。尋還浙西,見徑山雲峰,入室有省,峰印可之。適慧雲虛席,命師補處。後住保寧、淨慈、徑山,皆有成績可紀。師凡住處不設臥榻,夜則焚香然燭,安坐至旦,率以為常。又體所禀與人異,遇嚴寒則衣絺綌,大𤍠則衣繒絮。以餘資建大圓院於東路半山,接待雲侶。一日自知時至,會眾敘平生行脚,事畢須臾端坐而寂,是為十二月十八日。 第四十六代 佛智晦機禪師 諱元熈,族豫章唐氏,世業儒。西山明覺院明公廼師之族。叔父聚其宗族子弟,教之世典,師與兄元齡俱從進士業。元齡既登第,師年十九,遂從明公祝髮。將遊方,其母憐之,私具白金為裝,師謂財足䘮志,即善辤母,不持一錢以行。聞物初觀禪師闡化玉几,往依之。物初與語,驚異留侍左右。後謁東叟頴公,於南屏命掌記。至元間,總統揚璉真加奉旨取育王舍利塔進供養,乃親詣師,求記述舍利始末。因招與俱,師辤曰:「我有老母,兵後存亾不可知。」遂歸江西。則元齡先以臨江通判,從文丞相起兵死,獨母在堂,師奉之以孝聞。 元貞二年出世,應百丈之請居十二載,法席振典。至大初應淨慈請,入寺日,行中書省行宣政院官屬俯伏迎,請發揚宗旨,四方英衲一時輻凑。 上堂:「雲門道箇普字,盡大地人不奈何。殊不知雲門四稜蹋地,當時若與震威一喝,待此老惡發,徐徐行箇問訊道。莫怪觸忤好,非徒扶起此老,管取話行天下。」 上堂,舉太原孚上座,聞角聲悟道話,頌曰: 琴生入滄海 太史游名山 從此楊州城外路 令嚴不許早開關 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白雲為蓋,流泉作琴。古今無間,誰是知音?」擊拂子云:「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 上堂:「獨坐大雄峰,寒灰撥不紅。一星熒火出,孤寉過遼東[1]。」 ᅟᅟ==[1] 「遼東鶴」:晉.陶淵明《搜神後記》卷一:「丁令威,本遼東人,學道於靈虛山,後化鶴歸遼,集城門華表柱。」後用來表示懷著思戀家鄉的心情久別重歸,慨嘆故鄉依舊,而人世變遷很大。== 結制上堂,以手作結布袋勢云:「南山今日結布袋口了也,汝等諸人各各於中,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忽有箇衝開碧落,撞倒須彌底,莫道結子不堅密。」良久云:「縵天網子百千重。」 居七載,遷徑山。閱三月,師杖策歸南屏山下。復起之,不往也。江西學者聞師退閑,咸傾誠法味以致。百丈、大仰之徒,爭來請師,師辤不獲已,遂返仰山。居三年,將示寂,手書與所往來,作偈示眾,擲筆化去,延祐六年閏八月十有七日也。壽八十二,臈六十三。大仰之下有金雞石者,建塔葬焉。又分爪髮塔于淨慈之西隱,以存詹敬之所。嗣法者有笑隱訢、石室瑛、仲芳倫云。 第四十七代 大圓佛鑑虛谷陵禪師 時右[A6]丞相和禮霍孫言於帝師曰:「江南禪丈虛谷陵者,國寶也。」一日帝師奏帝,賜「大圓佛鑑」之號,詔住兹山,四月十二日示寂。 ᅟᅟ==[A6] 丞【CB】,承【志彙】== 第四十八代 佛日元叟端禪師 諱行端,族臨海何氏,世業儒,母陳氏。師生而秀拔,幼不茹葷。年十二從族叔父茂上人,得度於餘杭之化城院,十八受具戒。一切文字不由師授,自然能通。初叅藏叟和尚於徑山,叟問:「汝是甚處人?」師云:「台州。」叟便喝。師展坐具,又喝。師收坐具,叟云:「放汝三十捧,叅堂去。」師于言下豁然頓悟,即延入侍司。叟告寂,師至淨慈依石林鞏公,即處以書記室。尋以靈隱山水清勝,往挂錫焉。師嘗自稱寒拾,里人橫川珙公在育王,以偈招曰:「寥寥天地間,獨有寒山子。」師竟不渡江,而謁覺菴真公於承天。復叅雪巖欽公於仰山,巖問:「何處來?」師云:「兩浙。」巖云:「因甚語音不同?」師云:「合取臭口。」巖云:「獺徑橋高,集雲峰峻,未識書記在。」師拍手云:「鴨吞螺螄眼睛突出。」巖笑,顧謂侍者:「點好茶來。」師云:「也不消得。」居三歲而巖逝,乃還浙右。 大德庚子,出世湖州之資福,學徒奔凑,名聞京國,勅旨賜「慧文正辨禪師」。中書平章事張閭公任行宣政使,首舉師主中天竺。開堂之日,公率僚屬親臨座下。皇慶壬子遷靈隱,有旨設水陸大會于金山,命師升座,設法拈香。畢乃云:「盡不可說、不可說微塵數世界,是箇金剛正體,淨躶躶絕承當;盡不可說、不可說微塵數世界,是個寶覺真心,赤洒洒無空闕。如天普蓋,似地普擎,如日普照,如風普吹,無一時不徧,無一處不周,無一理不圓,無一事不具。塵塵剎剎,八面玲瓏;物物頭頭,十方通暢。拈一莖草作丈六金身,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腹中現百億𨶒浮提,室內湧三萬二十獅子座。七縱八橫,千變萬化,左之右之無可不可。三世諸佛以此正體,以此真心,坐寶蓮花成等正覺,津濟四生,梯航九有;六代祖師以此正體,以此真心,開甘露門廣度羣品,啟廸盲聾,炳耀痴昧;奕世人王帝主,以此正體,以此真心,為生民立極,為世開太平基,拯黎元於塗炭,措天下於盤石;大元世界主、當今皇帝,以此正體,以此真心,克紹丕圖,纘登大寶,百億須彌盧、百億香水海,日月所照,風雨所至,悉禀威靈,咸歸化育。乃至此日特頒聖旨,敦遣使臣,就金山古澤心寺,照依梁武皇帝科儀,修設天地㝠陽水陸大會七晝夜,爇種種香,然種種燈,營種種上妙飲食,設種種上妙服御,金銀、珊瑚、真珠、瑪瑙種種上妙珍寶,而為供養。命僧一千五百員,披轉三藏五乗十二分教秘典真詮。權也實也,頓也漸也,半也滿也,徧也圓也,交光相羅如寶絲網。上以翊衞皇圖,下以資培民。本臣山僧行端,與教禪律三宗𦒿年碩德,以此正體,以此真心,欽奉綸言,高陞寶座,闡揚諸佛無上奥旨,發揮諸佛無上秘傳。若幽若顯,若聖若凡,若飛若潜,若動若植,普伏良囚均霑,妙利四方。消災沴之虞,萬姓樂耕桑之業,同躋仁壽共享昇平。當此之時,理周事徧,果滿功圓,直下無私一句,畢竟如何擎展。」擊拂子云:「化行舜日山川外,人在堯天雨露中。」復說偈云: 執尺量虛空 終難究其數 持蠡測海水 豈解知其源 吾君本心體 廣大亦如是 欲求其邊際 畢竟不可得 吾君之壽量 與此心體同 欲求其窮極 是亦不可得 吾君之福源 與此壽量同 欲求其窮盡 是亦不可得 太后皇太子 嬪妃諸眷屬 心體及福源 等無有差別 一塵一佛剎 一剎一釋迦 各現廣長舌 共說如上事 百千萬億中 亦不能及一 天人羣生類 地獄鬼畜等 十方諸有情 三界眾含識 當知此心體 本來相如是 竣事入覲,奏𡭊稱旨,加賜「佛日普照」之號。陛辤南歸,養高于良渚之西庵。至治壬戌,徑山虛席,宣政行院請師補其處,闔詞奏請璽書護持,師至是凡二被金襴袈裟之賜。二十年間,足不越閫,而慕其道者,鱗萃蟻聚,至無所容。上堂曰:「掩室摩竭陀國,掘地覓天;杜口毘耶離城,接竹點月。如金翅擘海,直取龍吞;似香象渡河,截流而過。苕菷柄三十,且待別時。方外疏,言言見諦,句句朝宗。西天昔日淨名老,東上今朝龐蘊公。」陞座,拈香畢,僧出問云:「堂前皷響,大眾雲臻,學人上來請師說法。」師云:「破糞箕,生掃箒。」僧云:「臨濟和尚示眾云:『夫說法者,一句中須具三玄,一玄中須具三要。』還端的也無?」師云:「有甚不端的?」僧云:「如何是一句中須具三玄?」師云:「人天本竪。」僧云:「如何是一玄中須具三要?」師云:「畜生本橫。」僧云:「如何是第一玄?」師云:「東村王老屋頭穿。」僧云:「如何是第二玄?」師云:「大海波心駕鐵船。」僧云:「如何是第三玄?」師云:「阿誰家裏竈無烟?」僧云:「如何是第一要?」師云:「眼裏瞳人吹水呌。」僧云:「如何是第二要?」師云:「寒山拍手,拾得笑。」僧云:「如何是第三要?」師云:「皎月當空無不照。」僧云:「三要三玄蒙指示,西來的意事如何?」師云:「答汝亦不難。」僧云:「大善知識豈悋方便?」師云:「老僧入院事繁。」僧禮拜歸眾。師乃云:「千峰頂上,出身一路,十字街頭不知;十字街頭,覿面一機,千峰頂上不會。千峰頂上若會,即是十字街頭;十字街頭若知,即是千峰頂上。盡無量阿僧祗劫,天人阿修羅,若聖若凡,全體是個國一道塲;盡浮幢王剎,山河大地,若草若木,全體是個妙喜世界。釋迦、彌勒拱手歸降,文殊、普賢全身奉重。天魔窺覻無門,外道瞻仰有分。如壯士展臂,不假他力;獅子游行,不求伴侶。逈絕異緣,高超諸有。以之壽聖君,則天地同久,日月竝明;以之福賢佐,則安若泰山,固如盤石;以之康濟兆民,則風以時,雨以時;以之[A7]鍛鍊衲僧,則虛而靈,寂而妙。正法眼藏,自此流通;邪見稠林,由兹寢息。正恁麽時,畢竟功歸何處?」擊拂子云:「蒲團靜坐無餘事,永日寥寥賀太平。」 ᅟᅟ==[A7] 鍛【CB】,鍜【志彙】== 復舉法燈和尚云:「本欲深藏巖竇,隱遁過時,奈緣法眼老人有未了公案,出來為他了却。」時有僧出云:「如何是未了底公案?」法燈打云:「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僧云:「過在什麽處?」燈云:「過在我殃及你。」師云:「能殺能活,能縱能奪,法燈不失本分鉗鎚,惜乎傷鋒犯手,致使貽笑𠊓觀。山僧本志亦欲深藏巖竇,隱遁過時,奈緣藏叟老人有未了公案,出來為他了却。就中忽有個渾鋼打就,生鐵鑄成底,擔當得去,領略得行。一棒也不打他,一句也不罵他。向明窗下,如法安徘。何故?總似今日,老胡有望。」 僧問:「如何是正法眼藏?」師云:「十字街頭石敢當。」僧云:「莫只這便是麽?」師云:「月似彎弓,少雨多風。」 上堂,舉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又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有。」師云:「若以無為究竟,後來因甚麽道有?若以有為諦,當前面因甚麽道無?者裏捉敗趙州,許你天上天下。」圓寂。詳塔銘。 第四十九代 廣慈曇芳忠禪師 南康人,十月二十八日示寂。 第五十代 佛慈法喜南楚悅禪師 隆興人,十月二日示寂。 第五十一代 古鼎祖銘禪師 姓應氏,世居四明奉化,依金峨橫山錫公得度。竺西坦公主天童,辟為內書記,後徧叅諸尊宿。元叟在靈隱,往從焉。叩黃龍見慈明因緣,叟詰之曰:「只如趙州云:『臺山婆子被我勘破。』慈明笑曰:『是罵耶?你且道二老漢用處,是同是別?』」師曰:「一𡭊無孔鐵鎚。」叟曰:「黃龍直下悟去,又且如何?」師曰:「也是病眼見空花。」叟曰:「不是,不是。」師擬進語,叟便喝。師當下廓然,即命居記室。自是聲譽頓發,而師愈謙抑自持。 及年五十四,始出主隆教,遷寶陀、中天竺,及徑山。帝聞師法席之盛,錫號「慧性宏覺普濟大師」。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云:「破糞箕,生苕箒。」僧禮拜云:「謝師指示。」師云:「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問:「如何是佛?」師云:「秤鎚蘸醋。」僧云:「如何是佛向上事?」師云:「仰面不見天。」僧云:「記得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云:『乾屎撅。』又作麽生?」師云:「雲門不是好心。」僧云:「乾屎撅與秤鎚蘸醋相去多少?」師云:「鑊湯無冷處。」僧擬進語,師便喝。 上堂:「將十方世界,安向諸人眼𥈤上,絲毫不動;將四大海水,傾向諸人脚跟底,涓滴不流。會醫還少病,知分不多愁。」上堂,舉大愚芝和尚示眾云:「大家相聚喫莖虀,若喚作一莖虀,入地獄如箭射。」師云:「宗師為人,如蠱毒之家,置毒于飲食之中與人,未嘗不欲斷其命根。雖然是冤𡭊者,能有幾人?」 頴[A8]豪作亂[1],師治妙明庵於放生池上,以將歸老焉。元日祝𨤲,行省現白光三道。丞相康里公奉師所讃觀音像于紫薇閣,是夕,瑞光煜然。苗䝤焚掠徑山,丞相[2]延至郡城雲居,時詣師叩宗門玄旨。一日看經次,問:「長老何不看經?」師云:「尋行數墨為看經耶?」丞相無語,師翻經云:「老僧看經去也。」丞相以手掩經云:「請為說破。」師云:「伊尹、周公是阿誰做?」中天竺用真良公謂:「師嘗闡化是山,請歸了幻菴。」尋示疾,致書囑丞相外護。書偈曰: ᅟᅟ==[A8] 豪【CB】,亳【志彙】== ᅟᅟ==[1] 一、至正十一年(1351),頴豪亂作。(X77n1524_p0460a04)二、指在元朝末年民間抗元起義之事,如張士誠、陳友諒……等人。== ᅟᅟ==[2] 一、據載「丞相達識帖木邇延師入雲居庵,暇則詣師問道,請禮彌篤。」(X77n1524_p0460a07)二、至正十七年(1357),元朝江浙行省平章達識帖睦邇,派楊完者攻打張士誠。(註:至正十七年,達識帖睦邇任江浙行省平章(宰相),時間、地點、人物皆符合文本,故此丞相指達識帖穆爾無誤。)== 生死純真 太虛純滿 七十九年 搖籃䋲斷 擲筆而逝,是為正月二十二日[1]。 ᅟᅟ==[1] 一、據載「至正戊戌,將遷寂,致書囑里外護。正月日,語門人曰:『觀世音蓮臺至矣。』遂索筆書偈曰……。」(X85n1594_p0800c17)二、一說為「至正十九年,古鼎祖銘書偈而逝。」(淵四.元詩𨕖.二集卷二十六:26)== 第五十二代 佛慧慈照正源禪師 字竺遠,母夢梵僧入室而生。南康歐陽氏文忠公是其遠祖,年二十七受具戒,始見虛谷陵禪師,谷以「龍潭滅[A9]紙炬」語問之,師曰:「焦石可破層冰。」谷曰:「破後如何?」師曰:「探索乃知。」谷詰曰:「所知者何事?」師擬議,谷舉杖擊之。悚然默喻,由是智開識融,外內無礙,主觀音興聖、道塲靈隱。靈隱阨于回祿,悉為灰燼,師所居獨存,似有神相之者。主徑山時,見亂兵遺骼暴露,師乃焚而㙠之。帝聞其賢,錫以「佛慧慈照普應禪師」之號。凡五主巨剎,皆方鎮大臣[A10]遣使邀致。嘗勸人念佛曰:「石鞏張弓,三平駕箭。遠公徑㨗勸修行,一句彌陀無別念。」至元十二年六月十六日預告[A11]日期,書偈而化,遺命塔全身于徑山。弟子剪爪髮分瘞于道塲,舍利叢叢然生,共靈異顯著如此。 ᅟᅟ==[A9] 紙【CB】,𥿄【志彙】(cf. X85n1594_p0801c08)== ᅟᅟ==[A10] 遣【CB】,遺【志彙】(cf. X77n1524_p0463c09)== ᅟᅟ==[A11] 日期【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第五十三代 愚庵智及禪師 字以中,別號西麓,蘓之吳縣顧氏。父茂卿,母周氏。入海雲院為童子,釋書儒典竝進,閩國王清獻公都中見之,特加賞異。聽賢首家講法界觀,未終章,遂莞爾笑曰:「一真法界,圓同太虛,但涉言辤,即成剩法。」乃去謁廣智于龍翔,微露文采,廣智大驚。有嶼上人者呵曰:「子才俊爽若此,不思負大法,甘作詩騷奴僕乎?《無盡燈》偈所謂『黃葉飄飄』者,何謂也?」師舌禁不能答,即歸海雲,胸中如礙巨石。踰月,忽見秋葉飛墜于庭,豁然有省,雖喜不自勝,不取證明。眼恐涉偏執乃走見徑山,山勘辨之,師應答不滯,山遂命執侍,久之遷主藏室。 至正壬午,行院舉師出世昌國隆教轉普慈。未幾,行省左丞相達[A12]識公延主淨慈,復陞徑山。僧問:「語是𧩂,默是誑,語默向上更有事在,如何是向上事?」師云:「胡孫上樹尾連顛。」僧問:「如何是賔中賔?」師云:「君向瀟湘,我向秦。」問:「如何是賔中主?」師云:「常在途中不離家舍。」問:「如何是主中賔?」師云:「常在家舍,不離途中。」問:「如何是主中主?」師云:「橫按鏌耶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一日,達失帖穆爾丞相到方丈,問:「淨名丈室容三萬二千獅子座,[A13]淨慈丈室容多少?」師云:「一塵不立。」相云:「得與麽覿體相違。」師揭起簾云:「請丞相鑑。」相呵呵大笑云:「作家宗師不勞再勘。」師便拱茶。 ᅟᅟ==[A12] 識【CB】,失【志彙】== ᅟᅟ==[A13] 淨【CB】,凈【志彙】== 上堂,舉東山演祖示眾云:「祖師說不著,諸佛看不見,四面老婆心,為君通一線。」師云:「若教頻下淚,滄海也須乾。」上堂:「諸方今日開爐,未免與諸人說些火爐頭話。」乃以拂子作吹火勢云:「喚作火燒殺你,不喚作火凍殺你。」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水火風空覺識,拈來數目甚分明,明眼衲僧數不出,[A14]數得出[1]也大奇。烏龜鑚敗壁,雞向五更啼。」 ᅟᅟ==[A14] 數得出【CB】,[-]【志彙】== ᅟᅟ==[1] 「數得出」三字底本闕漏,茲依《愚菴和尚語錄.卷第五.再住徑山興聖萬壽禪寺語錄》(CBETA, X71, no. 1421, p. 679, a2)補入。== 洪武癸丑, 詔有道碩師十餘人集天界寺,師居其首,以病不及召𡭊,賜還穹窿山,即海雲也。戊午八月忽示疾,至九月四日,索筆書偈而逝。其徒以遺骨藏海雲陰,分爪髮歸徑山,於無等才禪師塔左瘞焉。壽六十八,臈五十一。 第五十四代 悅堂顏禪師 明州人,受度於婺之寶林寺,徧叅諸宿,徹悟心源,為東嶼之正嫡焉。初住崑山之東禪,轉吳門萬壽,升虎林之南屏。遂陟雙徑,樹大法幢,名聞京國。遣使者再降璽書護教,賜金襴法衣。藩王大臣無不函香問道,緇素雲臻,如流奔壑。師逗機開發,多所霑被,其接引後進,和氣襲人;其警策生死,若震雷發蟄。黃文獻公與師為方外友,得敷宣般若之力。師住持四大剎,有《四會語錄》,金華宋公濂為之序。八月二十三日示寂。 第五十五代 宗泐禪師 台之臨海人,字季潭,別號全室。八歲從天竺笑隱訢公學佛,十四薙度,二十受具。洪武四年,住徑山。太祖高皇帝詔江南有道浮屠,師應召稱 旨,命住天界。上丕建廣薦法會,於蔣山太平興國寺,宿齋室,却葷肉不御者一月。服皮弁服,搢玉珪,上殿面大雄氏,行拜獻禮者三 詔,集幽爽引入殿,致三佛之禮, 命師陞座說法。上臨幸,賜膳無虛日。每和其詩,稱為泐翁。 十年冬, 詔師箋釋《心經》、《金剛》、《楞伽》三經,製讃佛樂章。丁巳,奉使西域十五年還朝,授右街善世。復命育髮,授以儒職,師姑奉命。至髮長,上召而官之,師再辤求免,願終釋門, 上乃嘉歎從之,賜師〈免官說〉。 學士宋公濂嘗讃師像曰:「笑隱之子,晦機之孫。具大福德,足以荷擔佛法;證大智慧,足以攝伏魔軍。悟四喝三玄於彈指,合千經萬論於一門。向上關,如塗毒皷,撾之必死;殺活機,類金剛劒,觸之則奔。屢鎮名山,教孚遐邇。 詔陞京[1]剎,名溢朝紳。夙受記於靈山之會,今簡知于萬乗之尊。雲漢昭回,天章錫和於全帙;寵恩優渥,玉音召𡭊于紫宸。屹中流之底柱,轉大地之法輪,信為十方禪林之所領袖,而與古德同道同倫者耶。」 ᅟᅟ==[1] 「京」:明朝首都為應天府(1368年~1421年,即南京,後為陪都)== 二十四年,以老賜歸,渡江于江浦石佛寺。九月初十日,晨起喚侍者曰:「這箇聻。」侍者𣴭然。師曰:「苦。」遂寂,有《全室集》行於世。 第五十六代 象源淑禪師 台州人。一日趋入門曰:「殺來了,殺來了,作麽生避?」遂坐脫,是為六月初四日。 第五十七代 復原福報禪師 台之寧海人,俗姓方,母張氏。禀父母命,往杭之梁渚崇福出家。時石湖美公,主淨慈,師往叅湖,噐之,為祝髮。徑山[A15]元叟門庭嚴峻,師以己事未明,往咨決之。叟問:「近離甚處?」師云:「淨慈。」叟云:「來作甚麽?」師云:「久慕和尚道風,特來禮拜。」叟云:「趙州見南泉作麽生?」師云:「頭頂天脚踏地。」叟云:「見後如何?」師云:「飢來喫飯,困來眠。」叟云:「何處學得這虛頭來?」師云:「今日親見和尚。」叟頷之,次日命居侍司,明年升掌藏教。久之出世慈溪蘆山,遷越之東山、四明智門。 ᅟᅟ==[A15] 元【CB】,原【志彙】== 皇朝洪武初,驛召道行沙門,師與徑山以中及上竺日章偁,赴京舘天界寺,屢入 內庭,應𡭊稱 旨。留三年, 賜還智門菴,于寺東扁曰「海印」為終焉之計。徑山虛席,起師補處。上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古人恁麽說話,正是抱贓呌屈。東山[1]即不然,舉二不得舉一,放過一著,落在第七。到這裏,須知有向上一路始得。」「如何是向上一路?」良久云:「莫種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摠不妙。」 ᅟᅟ==[1] 一、杭州徑山復原福報禪師遷東山智門。上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古人恁麼說話。正是抱贓呌屈。東山即不然。舉二不得舉一。(X86n1605_p0523a11)二、復原福報禪師出世慈谿蘆山。次遷越州東山。四明智門。(X84n1583_p0485a20)(註:「東山」原指越州東山寺,但在這裡為復原福報禪師的自稱。)==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誰謂北欝單越,不是南贍部州?剛自騎牛更覓牛。」 上堂:「語是𧩂,默是誑,還有二俱不涉者麽?」拍禪牀云:「洎合停囚長智。」 上堂:「一默一語,一作一止,何似水銀落地?僧問趙州云:『乞師指示。』州云:『喫粥也未?』僧云:『喫粥了也。』州云:『洗鉢盂去。』」 上堂:「終日著衣,未嘗掛著一縷線;終日喫飯,未嘗咬著一粒米。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拈拄杖:「有時乗好月,特地過滄州。」 前住山象原,經始佛殿,未就而終。師力完之,其費則出姑蘓葛德潤氏。兩住徑山,甫八年,忽一日得疾甚革,侍者請偈,師叱曰:「吾世壽尚有三年。」已而果然。及化之日,忽拍手曰:「阿呵呵!大眾是甚麽看取?」竟寂,世壽八十四,僧夏六十四。門人奉全身窆寂照之右岡,六月初四日忌辰。 第五十八代 大宗興禪師 台州人,一日忽嘆曰:「夫三十婦六齡,畢竟偶不成。」遂坐去。是為三月十一日。 第五十九代 止庵祥禪師 杭州人,守仁嘗題其畫「潯陽雪意」云: 殘雪潯陽九疊屏 芙蓉華蓋望中青 誰將司馬琵琶淚 灑作寒江雪滿汀 則精于畫可知,惜今不能復見。忽倚坐曰:「一隊噇糟漢,我爭如你何不道?」竟寂,是為十月十三日。 第六十代 呆庵莊禪師 台州人也,住持徑山,學者雲合,說法酬問,迅若疾雷。有《呆庵語錄》行於世,誦師言則見轟轟然,誠宗門偉人也。忽於十月二十三日,云:「難!難!二八嬌娘上高山,老僧扶不得。」言竟遂寂。 第六十一代 岱宗泰禪師 紹興人王氏子,依祥禪學,篤行恭謹,諸剎僉舉。住育王後,住徑山。一日盥罷,即坐寂。 第六十二代 伯蘊琇禪師 蘓州人。通內外學,䟦《潯津集》別載。師新膺徑山之命,少師姚公贈詩以勸駕焉,臨化倚杖而逝。 第六十三代 敬菴莊禪師 台州人,自幼智慧不凡,厭葷穢,輕世薄塵,好浮屠法。出家于廣慈庵,久之遍叅方外,了徹宗源,及主徑山,化道隆盛。永樂十二年冬,奉詔修纂大典,寓天界三載,姚公廣孝等交章舉住持,辤還徑山開堂,有《四會語錄》行于世。其嘉言善行不盡,傳呆庵嘗云:「敬庵禪師嘗主越中二剎,既來龍河,全室翁以二座處之,退休一室,以風節自持,良可尚也。」師嘗曰:「凌霄龍脉接鵬搏,水領為蜂腰,吾塔宐下不宐上。」一日,含笑坐化。門人奉遺言,塔于水領小池之上。 第六十四代 雷菴澤禪師 蘓州人,八月初五日示寂。 第六十五代 月江禪師 諱宗淨,別號月清金華。倪姓,父景華,母包氏夢神僧入臥室,覺而有娠,既誕有異質。自幼聰慧,授以佛經即能成誦,十七歲從同邑正覺院文譯為祝髮師,受具戒。誦《楞嚴經》,至「如人以手指月,是人因指當應見月」,豁然開悟。聞雙林正庵誾禪師,往謁,誾一見奇之,問:「黃檗打臨濟,你作麽生?」師云:「按牛頭喫草。」誾即留領維那職。後出世住徑山,開堂說法,宗風遠播。壽六十七,于正統壬戌三月十三日示微疾。午時集眾,索筆書偈云: 祖師門下客 開口論無生 老我百不會 日午打三更 書訖,跏趺而逝。七日後,茶毘,舌根不壞,[A16]斂骨貯瓶,建塔于圓照庵。 ᅟᅟ==[A16] 斂【CB】,歛【志彙】== 第六十六代 雪崖[A17]珂[1]禪師 ᅟᅟ==[A17] 珂【CB】,頃【志彙】== ᅟᅟ==[1] 雪崖禪師,諱珂,金陵人。住持徑山,當六十六代,日晝沐浴坐逝。(T49n2038_p0944c04)== 金陵人,晝沐而逝。 第六十七代 西疇頃禪師 會𥡴人,嘗作詩曰:「願汲龍淵一勺水,為雲為雨沃枯田。」其擔荷大事可槩見矣。嘉靖間,大尹尹公入寺祝延,因檢徑山舊集歲深板壞,屬師補缺,略捐資重刻焉。一日整衣趺坐而去。 第六十八代 宇中宸禪師 金華人,徑行頃坐去。 第六十九代 傑峰英禪師 金華人,初為徑山首座,歸鄞,楚石琦禪師作偈送師,有「凌霄峰頭第一座,摩訶衍法曾明破。百非四句俱已離,白雪陽春有誰和?」等句。後為住持,宗綱嚴肅,一日持《金剛經》竟,泊然而逝。 第七十代 一清天禪師 江右廬陵人也,別號潔祖,為歐陽族。自幼頴悟異羣,不茹葷酒,深厭塵俗,遂出家于寶,禮正宗忠公授業焉。宣德改元丙午,得度于右街雲海法師,潜侍香于大天界達會中,即左街講經,制授弘慈普應禪師是也。隨典藏事未幾,陞首座,開古蹟黑塔于都阜城門之西,隣朝天宮之右𠊓,箇磚片瓦皆自手焉。正統癸亥,聞于上,勑額曰「弘慶禪寺」,即黑塔也。師拔萃超羣,卓卓然如野寉之在雞羣。初主水月[1],次遷南通法至,開山弘慶,自此道風浩蕩,朝野知名。正統丙寅,右街善世大功德兩庵宗師等,薦師于春官,若大宗伯胡公及諸鉅卿名公,莫不推賞,遂有雙徑之行。覺山馮寧印施《華嚴》大經,并函繡幡幢,入殿供養。一時金臺諸𣐙越,沈福誠、杜弘真等,欣然發心,鬻鐵鑄佛三軀、鐘磬、云板、香罏、花瓶若干𡭊。越明年,丁卯入院。浙江都指揮使司張公輩敬師道行,咸嘉獎助住持所履之事,大有逕庭。詳翰林張公序中。 ᅟᅟ==[1] 有數個水月寺,文本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何間水月寺。== 第七十一代 無極灝禪師 嘉禾人,誦《心經》坐化。 第七十二代 宗勝㣧禪師 常時禮佛,一日臥去。 第七十三代 正覺成禪師 持戒精專,無病而寂。 第七十四代 用璚琚禪師 禪定不懈,端坐而化。 第七十五代 竺芳蕋禪師 秀州人,元叟端之的孫,常說法勉人。忽爾坐逝。 第七十六代 庭禮訓禪師 十年不出戶,飄然坐去。 第七十七代 天才英禪師 每勸人念佛,念佛而終。 第七十八代 悅山愷禪師 常笑無嗔,亦笑而寂。 第七十九代 石窗珉禪師 躭文證果,趺坐而化。 第八十代 月林鏡禪師 杭州人。師少頴異,穉齡出家,弱冠剃𣑱,專修淨業。間叩僧碩,俾叅本來人,久乃省作偈曰: 本來人本來人 無腦無頭作麽尋 驀然揪著箇鼻孔 試勘元來是白丁 碩見,睨視曰:「可是。」師與一摑,由是名振一時。正德[A18]己卯[1]歸寂,年八十六,塔凌霄東崕。 ᅟᅟ==[A18] 己【CB】,乙【志彙】== ᅟᅟ==[1] 月林禪師,諱鏡。正德己卯歸寂。(T49n2038_p0948c07)== 徑山志卷之三終 補遺 列祖 第四代 慧滿扶禪師 上堂舉云:「西方聖人為一大事故出現于世,後以正法眼付囑迦葉,傳至二十七世,而達磨入于中國,設大法藥,開甘露門,直接上根不立文字,吾於汝等當勤而勿失耳。」 第五代 法警庠禪師 開堂時,集眾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前日被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不覺吐舌。」廼舉拂頌曰:「蚤因無事侍師前,師指䋲床角上懸。舉放却歸本位立,分明一喝至今傳。悟了游方却再還,全機大用久當權。若無喝下忘知解,良馬何曾離得鞭。」下座。 第六代 寶鑑修禪師 嘗謂眾曰:「夫鼻祖西來,不立文字,直指而已。時門人所謂『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已向第二機矣。汝得吾皮之記,道不在言也,審矣。子以為何如?」眾曰:「非也,道雖不在於言,而終日言于道。」師曰:「庸何傷?否則一語猶以為贅也。」 十方住持 第一代 祖印悟禪師 本州人,姓許氏,世宗儒業。師既冠,好與名流游,遂有厭塵志,于是出家。年二十二,師于湛盡得道。及內翰蘓公軾知杭州,與師論及韓退之非佛,云:「退之於聖人之道,知好其名而未樂其實,其論至於理而不精,往往自叛其說。」師曰:「人有樂孟子之拒楊墨,而以斥佛老為己功。莊子所謂夏蟲不可語冰,斯人之謂乎?」由是蘓公深契之,舉師為兹山第一代住持。 第六代 澄慧淵禪師 嘗會蘓公子瞻于轉物庵[1]。時公請師為轉物庵銘曰: ᅟᅟ==[1] 「轉物庵」:李光牓所居之室曰「轉物」,蓋取《首楞嚴》「若能轉物,即同如來」之義,書來索銘。妙喜宗杲為之銘曰:「若能轉物,即同如來。咄哉瞿曇,誑諕痴呆。物無自性,我亦非有。轉者為誰,徒勞心手。知無自性,復是何物。瞥起情塵,捫空揣骨。此庵無作,住者何人。具頂門眼,試辨疎親。」(淵四.莊簡集.卷十六:16)(註:此為釋宗杲《李參政轉物庵》銘,不知為何此處載為澄慧淵禪師為蘇軾所作?)== 若能轉物 即同如來 咄哉[A19]瞿曇 誑謼癡呆 物無自性 [A20] \[2]我亦非有 轉者為誰 徒勞心手 知無自性 復是何物 蹔起情塵 [A21]捫空揣骨 此菴無作 住者何人 具頂門眼 試看疎親 ᅟᅟ==[A19] 瞿曇【CB】,[-]【志彙】== ᅟᅟ==[A20] [-]【CB】,復是何物【志彙】== ᅟᅟ==[2] 「復是何物」:多餘的字。== ᅟᅟ==[A21] 捫【CB】,門【志彙】== 公亦登山,為師三以詩贈。 第十代 玄應仁禪師 台州人。上堂,舉百丈上堂:「有一老人常隨眾聽法,眾退,唯老人不退。丈曰:『汝何人也?』曰:『吾非人,於過去迦葉佛時,曾為比丘,因學人問大修行人還落因果否?某甲答曰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墮野狐身,今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身。』丈曰:『汝問廼問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丈曰:『不昧因果。』老人於言下大悟,作禮曰:『某甲已脫野狐身,住在山後,敢乞依亾僧事例。』師令維那白椎告眾,食後送人,僧眾驚異。食後,師領眾往山後巖下,以杖挑出死野狐,廼依法火葬。」 師頌曰:「明明道不落,老人何曾錯?的的言不昧,玄應何曾會?不會將不錯,渾然宣妙覺。不落與不昧,卓爾標正位。前機因果有來由,脫體升沉無忌諱。非自非,是誰是?言下迷宗生擬議。再問重教舉一回,潜觀徹底起風雷。逆風喝轉雷聲絕,飲氣歸家藏醜拙。他日如何舉似人?雄峰撐破秋天月。」 第十六代 月堂道昌佛行禪師 湖州寶溪吳氏。僧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如何?」師曰:「張家兄弟太無良。」曰:「恁麽則一切處皆是去也。」師曰:「莫唐突人好!」問:「心生則法生,心滅則法滅。秪如心法雙忘時,生滅在恁麽處?」師曰:「左手得來右手用。」問:「如何是從上宗門中事?」師曰:「一畒地。」曰:「便甚麽會時如何?」師曰:「埋沒不少。」問:「如何是諸佛本源?」師曰:「屋頭問路。」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月下拋甎。」 上堂:「與我相似,共你無緣。打翻藥銚,傾出爐烟。還丹一粒分明在,流落人間是幾年。咄!」上堂:「雁過長空,影沉寒水。雁無遺蹤之意,氷無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正好買草鞋行脚。所以道動則影現,覺則冰生,不動不覺,正在死水裏。薦福老人出頭不得即且置,育王今日又作麽生?向道莫行山下路,果聞猿呌斷膓聲。」歲旦,上堂,舉拂子曰:「歲朝把筆,萬事皆吉。忽有箇漢出來道:『和尚!這是三家村裏保正書門底,為甚麽將來華王座上當作宗乗?』秪向他道:『牛進千頭,馬入百匹。』」 第二十代 佛慧可安衷禪師 [A22]婺州人。上堂,舉僧問洞山:「寒暑到來,如何廻避?」山云:「何不向無寒暑處去?」僧問:「如何是無寒暑處?」山云:「寒時寒殺闍𥠖,𤍠時𤍠殺闍𥠖!」僧又問一老宿:「時節恁麽𤍠,向甚處廻避?」宿云:「向鑊湯爐炭裏廻避。」僧云:「鑊湯爐炭裏,如何廻避?」宿云:「眾苦不能到。」師云:「二老宿,一人在寒暑裏垂手,一人在寒暑外垂手。寒暑裏垂手者,不見有寒暑之相;寒暑外垂手者,通身是寒暑。徑山恁麽道,諸人還辯明得麽?若辯明得,南天台、北五臺。若辯明不得,今日𤍠如昨日。」 ᅟᅟ==[A22] 婺【CB】,務【志彙】== 僧問:「教中道,塵塵說、剎剎說,無間歇,未審以何為舌?」師拍禪床右角一下,進云:「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也。」拍禪床左角一下,進云:「也知今日令不虛行。」師云:「識甚好惡。」次舉興化謂賔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賔曰:「不入遮保社。」化云:「汝會了不入,不會不入?」賔云:「總不恁麽。」化便打云:「克賔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饡飯一堂。」來日,興化自白槌云:「克賔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饡飯一堂,仍湏出院。」雲居舜和尚云:「大冶精金應無變色,其奈興化令行太嚴,不是克賔維那也大難承當總似,而今泛泛之徒,翻轉面皮多少時也。」師云:「雲居恁麽道,未免抝曲作直,徑山即不然,要作臨濟炟赫兒孫,直須翻轉面皮始得。」[1] ᅟᅟ==[1] 徑山杲云。雲居拗曲作直。妙喜道要作臨濟烜赫兒孫。直須翻轉面皮始得。(X66n1297_p0436c14)== 宋孝宗詔師至內廷,帝曰:「朕觀韓愈《原道》論,文繁而理迂耳,朕實非之。晉成帝晦德,以信道士王浮,偽𢰅《老子化胡經》。北魏[A23]明昭聽道士姜斌,引《關經》說道『老子西入化胡,以佛為侍者。』信乎?」師曰:「佛生于周昭王甲寅[1],滅後三百四十五年,至周定王[2]老子始生。太尉蕭綜刻奏,《開天》、《化胡》二偽經當滅,詔流馬邑。蓋二偽經且無翻譯朝代,豈非偽造也?帝乃勑令搜聚偽本一處禁燬。准前唐高宗時,沙門慧澄乞依前朝勑八學士議燬,及中宗勑燬《化胡經》,并畫壁變相,違者科罪。」帝深然之。 ᅟᅟ==[A23] 明【CB】,昭【志彙】== ᅟᅟ==[1] 「周昭王二十六年甲寅(西元前一〇二七年)為佛降生。」== ᅟᅟ==[2] 一、「老子於周定王三年生」二、周定王(?~前586年),姓姬,名瑜,中國東周第9代天子,前606年~前586年在位,周定王是匡王之弟。== 第二十二代 無等才禪師 杭州人,邑之多寶寺正宗和尚實為厥師。有僧問:「逼塞虛空時如何?」師便喝,進云:「文殊、普賢來也。」師云:「逼塞虛空,何處與徑山相見?」僧亦喝。師云:「文殊、普賢為甚在你脚跟下過?」僧擬議,師便打,乃舉永嘉道:「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有老宿拈杖云:「既無一物,了了見底是箇甚麽?」師云:「且道遮老宿恁麽道,還具眼也無?」 第二十四代 寓庵清禪師 興化[1]人。中秋,上堂云:「去年人看中秋月,今年人看中秋月。今年人是去年人,去年月是今年月。還有人向遮裏着得一隻眼麽?若也著得,徑山分半院與伊住。其或未然,歸堂喫茶。」師一日舉雲門道:「既知來處,且道甚麽劫中無祖師?」自代云:「某甲今日不著便。」師云:「雲門也是作賊的心虛,徑山即不然,既知來處,且道甚麽劫中無祖師,不圖打草且要蛇驚。」 ᅟᅟ==[1] 「興化」:南宋興化有二,一在江蘇省-泰州市-興化市,另一在福建省-莆田市-仙遊縣。因文本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何省的興化。== 季秋菊旦,上堂:「今朝初九,天色半晴半雨。衲僧鼻孔眼睛,切忌和泥合土。」廼顧視大眾云:「惺惺直是惺惺,靈利不妨靈利。等閒問著十人,五雙不知落處。不見道,事因叮囑起。」 第三十三代 佛行少林崧禪師 建寧人。師嘗問:「一僧[A24]問睦州云:『如何是展演之言?』州云:『量才補職。』『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州云:『伏惟尚饗。』」師云:「睦州古佛善應來機,雖然如是,只得八成。或問徑山:『如何是展演之言?』即向他說:『問十答百有甚麽難?』『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喝一喝云:『且莫是屎窖佛。』」師云:「拆破東籬,補起西壁。山門下全無凖的,[A25]有準的誰委悉?僧堂覻破香積厨,鴟吻咬殺佛殿脊。[1]」 ᅟᅟ==[A24] 問【CB】,[-]【志彙】== ᅟᅟ==[A25] 有準的【CB】,[-]【志彙】== ᅟᅟ==[1] 上堂:「拆去東籬補起西壁。徑山門下全無準的,有準的誰委悉?僧堂覷破香積厨,鴟吻咬殺佛殿脊。」(T47n1998Ap0821b08)== 第三十八代 佛心荊叟珏禪師 [A26]婺州人。帝素慕師戒行,值端平春,福建觀察陳公德剛所陳於帝。俄有詔自育王陞住兹山。始開堂,乃述銘以諭曰: ᅟᅟ==[A26] 婺【CB】,務【志彙】== 幻身夢宅 空平物色 前際無窮 後際寧尅 出此沒彼 升沉疲極 未免三輪 何時休息 貪戀世間 陰緣成質 從生至老 一無所得 根本無明 因兹被惑 光陰可惜 剎那不測 今生空過 來世窒塞 從迷至迷 皆因六賊 六道往還 三界匍匐 早訪明師 親覲高德 決擇身心 去其荊棘 世自浮沉 眾緣豈逼 研窮法理 以悟為則 心境俱捐 莫記莫憶 六根怡然 行住寂默 一心不生 萬法俱息 新鞔法鼓,嵗旦上堂:「新歲擊新鼓,普施新法雨。萬物盡從新,一一就規矩。普賢大士忻歡,乗時打開門戶。放出白象王,徧地無尋處。」拈起柱杖,云:「惟有遮箇不屬故新,等閑開口吞却法身。」擲下云:「是甚麽?千年桃核裏,元是舊時仁。」 第四十七代 大圓佛鑑虛谷陵禪師 有僧問曰:「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如何?」師云:「親不相贈。」僧禮拜,師曰:「過去諸如來斯門以成就,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法。既依如是法,只如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作麽生?依若向遮裏知歸,出息不涉萬緣,入息不居陰界,常轉如是經,百千億萬卷,只如今日檀越請徑山一千七百大眾,所轉者還在百千萬億卷中也無?若在其中,即取法相;若不在其中,即取非法相。故經云:『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正當恁麽時,還有定奪得出者麽?若定奪不出,明日來向汝說。」 先是師貧而苦學,寒暑如一。早年夢入淨慈羅漢堂,至東南隅,忽一尊者指楣梁間,詩示師云: 一室寥寥絕頂開 數峰如畵碧於苔 等閑翻罷貝多葉 百衲袈娑自剪裁 初不諭其意,及自仰山而陞雙徑良騐。蓋仰山有貝多葉經,而徑山有楊岐衣也。吁!師之出處,彼應真者為之前定,非果位中人能致是歟? 第四十九代 廣慈曇芳忠禪師 南康人,端禪師之神足也。開堂示眾云:「雲水之人不暫休,問君著甚苦來由。異鄉彼此皆為客,無事相干且縮頭。行與住,坐與臥,兩片唇皮只管播,是是非非誰箇無?也須檢點自家過。出家兒,着便宜,袈娑不是等閑披。田不耕,親不養,不修道業更何為?𨶒老子,不懡㦬,據你所作因,還你所受果。涅槃堂裏呌阿爺,要行不得行,要坐不得坐。正與麽時,是你是我?」 第五十代 佛慈法喜南楚悅禪師 隆興人。上堂云:「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驀拈拄杖云:「遮箇是色。」卓一下,云:「遮箇是聲,諸人總見總聞,且那箇是明底心,那箇是悟底道?」喝一喝,云:「貪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糧。」 第五十六代 象源淑禪師 台州人。開堂示眾曰:「善知識!何名坐禪?此法門中,無障無礙,外于一切善惡境界心念不起,名為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為禪。善知識!何名禪定?外離相為禪,內不動為定。外若著相,內心即亂;外若離相,心即不亂。本性自淨自定,即為見性,思境即亂。若見諸境,心不亂者,是真定也。善知識!外離相即禪,內不亂即定,外禪內定是為禪定。《菩薩戒經》云:『我本性元自清淨。』善知識!於念念中,自見本性清淨,自修自行,自成佛道。」 第五十八代 大宗興禪師 台州人。師舉金峰示眾云:「老僧二十前有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時有僧問:「如何是二十年前[A27]有老婆心?」峰云:「問凡答凡,問聖答聖。」僧云:「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峰云:「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師云:「余當時若見,只將五祖師底𡭊他。」遂舉手作鵓鴿嘴,云:「谷谷呱。」 ᅟᅟ==[A27] 有【CB】,無【志彙】== 第五十九代 止庵祥禪師 杭州人。師作隱龜鑑曰: 在塵出塵 如何處身 見善努力 聞惡莫親 縱居暗室 如𡭊大賔 樂情養性 逢危守貧 如愚不愚 修仁得仁 謙讓為本 孤高作隣 少出為貴 少語最珍 學無廢日 時習知新 榮辱慎動 是非勿詢 常切責己 切勿尤人 抱璞刖足 興文厄陳 古聖尚爾 吾徒奚伸 安聞世俗 自任天真 奇哉快哉 怛蕩怡神 第六十代 呆菴莊禪師 台州人。或以儒釋內外之辨,問曰:「昔宋儒晦翁曰:『釋所謂心上做工夫本不是。』程子曰:『釋氏之學,於敬以直內則有之矣,義以方外則未有之也。故滯固者入于枯槁,疏通者歸於恣肆,此佛教所以隘也。吾儒則不然,率性而已。斯理也,聖人於《易》備言之。』二翁之說何如?」師曰:「不然,教有內外不同,故造理有淺深之異。求之於內心,性是也;求之於外,學解是也。故心通則萬法俱融,著相則目前自昧。嗚呼!外求之,失斯為甚矣。今儒學之弊,浮華者固以辭章為事,純實者亦不過以文義為宗,其實心學則皆罔然也。宋之真儒深知其病,又知吾心工夫為有本,是當教本抑末,以斥其言語文字之之非,可也。而復以心上工夫,不是何自為矛盾歟?本既不是,何謂却勝儒者乎?此其不能窮心學之理,于吾佛之道深自惑亂而不能取決也。觀伊川之言亦然,夫既愍吾道為有內無外矣,果能以內為本,得本何憂于末哉!繼言枯槁恣肆,又愍吾道之隘,是未見其大者矣。既曰佛有覺之理,為敬以直內,復言要之亦不是,皆反復自惑之言耳!豈真知此理者哉!若率性之說亦不出吾心上工夫,必取證於《易》,《易》乃心上之妙理。先儒不明本心之體,遂不明良知良能之所自出,謂有氣而後有知,乃推性命之源於氣,推性為氣中之理,以性循理為道,故隨事隨物以明理。不知天地人物形氣,皆生於覺性之中,而吾之本心妙明徧照,已在思慮未發之時。若有得於此,即時中之義也;失此不能少存于內,徒追求于事物之末,謂之義以方外,豈有是哉!取證于《易》者,《易》言[A28]至神至聖,皆指不可測、不可知之地,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又以無思無為為感通之本,則《易》所證固非外矣。夫了悟之地,非學解所能到。悟則謂之內,解則謂之外,則內教、外教所以不同也。儒者專用力于外,凡知解所不及者,不復窮究,故不知允執厥中之道、天理流行之處,皆在思慮不起、物欲淨盡之時,踐履雖專,終不入聖人之域矣。蓋因疑佛氏之迹為無父無君,遂不究盡其說,使孔聖之道不明,乃成毁佛之過也,惜哉!」 ᅟᅟ==[A28] 至【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第六十一代 岱宗泰禪師 紹興王氏子。依祥禪學篤行㳟謹,諸剎僉舉,住育王及兹山。所著〈戒銘〉示眾略曰: 卿以出家 永為死生 剃髮毁容 法服加形 辤親之日 上下涕零 剖愛崇道 意凌太清 當遵此志 經道修明 如何無心 故存色聲 悠悠竟日 經業不成 德行日損 穢積遂盈 師友慙耻 凡俗所輕 如是出家 徒自辱名 今故誨勵 宐當專精 第六十二代 伯蘊琇禪師 姑蘓人。師引羅睺羅受佛誡云:「十方世界諸眾生,念念已證善逝果,彼既丈夫我亦爾,何得自輕而退屈?六凡四聖同此一性,彼既如是,我何不然?直湏內外資熏一生取辦,更若悠悠過日,是誰之咎?古德云:『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A29]此身?』」 ᅟᅟ==[A29] 此【CB】,之【志彙】== 第六十四代 雷庵澤禪師 蘓州人。或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兎懷胎向紫微。」僧曰:「忽遇客來將何秪待?」曰:「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花晚後鳳㘅來。」 第六十六代 雪崖珂禪師 金華人。師云:「世尊於臘月八日[1]明星出時,忽云:『一切眾生俱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𡚶想執著不能證得。』」師說頌曰: ᅟᅟ==[1] 一、釋迦牟尼的生卒年歷來眾說紛紜,北傳佛教現在根據漢譯《善見律毘婆沙》的「出律記」推斷為公元前565年~前486年,南傳佛教則作公元前624年~前544年或公元前623年~前543年。中國藏傳佛教格魯派,又傳有公元前1041年~前961年之說。(註:此為漢傳文獻,故採漢傳佛教的說法。)二、35歲時,前往菩提伽耶,後在菩提樹下禪定,到了第七日中的第七夜,天正曉明,瞻望明星而悟道。(註:釋迦牟尼35歲時,即西元前530年左右。)== 瞿曇失却眼睛時 雪裏梅花只一枝 而今到處生荊棘 却笑春風惱亂吹 第六十八代 宇中宸禪師 金華人。師示人心要云:「近世多以問答為禪家家風,不明古人事,一向逐末不反,可怪!可怪!昔人因迷而問,故問處求證人,得一言半句,將為事究明令徹去。不似如今人胡亂問,趂口答,取笑達者也。」 第六十九代 傑峰英禪師 金華倪氏子。上堂,示眾云:「衲僧行李豈尋常,出匣吹毛不隱藏。奪食驅耕全正令,東西無復鬼分贜。又清平世界罷干戈,無奈兒曹籍甚何。急水灘頭拋直釣,錦鱗不遇枉多羅。」 第七十一代 無極灝禪師 嘉禾人。舉頭云: 但自無心于萬物 何妨萬物常圍繞 銕牛不怕師子吼 恰似木人看花鳥 本人本體自無情 花鳥逢人亦不驚 心境如如只遮是 何慮菩提道不成 第七十二代 宗勝㣧禪師 或問:「佛可方東土周孔之聖,孰為優劣也?」師曰:「不知,雖然余少時嘗觀外典,商太宰嚭問于孔子曰:『夫人聖人歟?』𡭊曰:『丘博識强記,非聖人也。』又問:『三王聖人歟?』𡭊曰:『三王善用智勇,聖非丘所知。』又問:『五帝聖人歟?』𡭊曰:『五帝善用仁義,聖非丘所知。』又問:『三皇聖人歟?』𡭊曰:『三皇善用時政,聖非丘所知。』嚭駭而問曰:『然則孰為聖人乎?』孔子動容有間曰:『丘聞西方有聖人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人無能名焉。』據斯以言,孔子深知佛為大聖也,時緣未昇,故默識之。有機故舉,然未得昌言其致矣。」 第七十三代 正覺成禪師 初入堂,偈: 全提大用烏投網 絕照忘機龜負圖 入此門來都不是 如何陞降老臊胡 第七十四代 用璚琚禪師 嘗問諸學人曰:「若言舍穢取淨,厭此欣彼,則是取舍之情,眾生𡚶想。若言無淨土,則違佛語,修淨土者,當如何修?」眾無語。復云:「生則决定生,去則實不去。」又云:「譬如雁過長空,影沉寒水;雁絕遺踪之意,水無流影之心。」 第七十五代 竺芳蕋禪師 [A30]秀州人,元叟端之嫡孫也。師作〈讃佛傳法偈〉云:「𥡴首千百億化身釋迦牟尼佛,三祗修鍊萬行功圓。纖瑕去而法性凝清,片善具而報化微妙。爾後上生兠率,下化王宮。三十歲居道樹成佛,四十九年住世教化。說法三百五十度,宣演八萬四千門。」 ᅟᅟ==[A30] 秀【CB】,季【志彙】== 王候外護于四海九州,師僧內傳於人間天上。利益廣大,道法難思。偈曰: 假使頂戴經塵劫 身為牀坐遍三千 若不傳法度眾生 畢竟無能報恩者 第七十六代 庭禮訓禪師 或問鎮州蘿蔔。師曰:「鎮州蘿蔔話多年,嚼著津生齒頰邊。多謝趙州言語直,至今猶得見南泉。」 第七十七代 天才英禪師 嘗曰:「默堂和尚,平地上湧起波濤,虛空敲出木楔。中人毒氣回來,剛道親見寶月。不知瞎劫多少人眼睛?啞洎合饒舌。」 第七十八代 悅山愷禪師 讃佛云: 六年辛苦絆蘆牙 途路盤桓不到家 自謂睹星成正覺 依然元著眼中沙 第七十九代 石窗珉禪師 聖節,拈香罷,雷震,師曰:「震法雷,擊法皷,布慈雲兮灑甘露。即今法雷已震,法鼓已擊;慈雲已布,甘露已灑。事上也合,理上也合。事理上既合,作麽生?」(補遺終) 法侶(附) 智藏禪師 虔化廖氏子。八歲從師,二十五具戒,叅禮大寂與百丈海禪師,同為入室,皆承印記。大寂遣師詣長安,奉書于忠國師,尋又遣送書上徑山,屬連帥路嗣㳟延請大寂居府,應期盛化。師回郡,得大寂付授衲袈裟。有一俗士問:「有天堂地獄否?」師曰:「有。」曰:「有佛法僧寶否?」師曰:「有。」更有多問,盡答言有。曰:「和尚甚麽道莫錯否?」師曰:「汝曾見尊宿來耶?」曰:「某甲曾叅徑山和尚來。」師曰:「徑山向汝作麽生道?」曰:「他道一切總無。」師曰:「渠有妻否?」曰:「無。」師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俗士禮謝而去。後穆宗[A31]諡「大覺禪師」。 ᅟᅟ==[A31] 諡【CB】,謚【志彙】== 如會禪師 始興曲江人也。初謁徑山,後叅大寂。(即馬祖)學徒既眾,僧堂牀榻為之䧟折,時稱折牀會也。相國崔公群,出為湖南觀察使,見師問曰:「師何以得?」師曰:「見性得。」師方病眼,公譏曰:「既云見性,其奈眼何?」師曰:「見性非眼,眼病何害?」公𥡴首謝之。公見鳥雀于佛頭上放糞,乃問:「鳥雀還有佛性有無?」師曰:「有。」公曰:「為甚向佛頭上放糞?」師曰:「是伊為甚不向鷂子頭上放?」唐長慶中寂,[A32]諡「傳明大師」。 ᅟᅟ==[A32] 諡【CB】,謚【志彙】== 鳥窠道林禪師 本郡富陽人也,姓潘氏。母朱氏夢日光入口,因而有娠,及誕,異香滿室,遂名香光。九歲出家,二十一于荊州果願寺受戒,後詣長安屬代宗,詔國一禪師,至闕師乃謁之,遂得正法。及南歸孤山永福寺,後見秦望山有長松枝葉繁茂,盤屈如蓋,遂棲止其上,故時人謂之鳥窠禪師。復有鵲巢于其側,自然馴狎,人亦目為鵲巢和尚。元和中,白居易侍郎出守杭州,因入山謁師,問:「口禪師住處甚危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白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麽道?」師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歲老人行不得。」白作禮而退。 丹霞天然禪師 本習儒業,將入長安應舉,偶禪者問曰:「仁者何往?」曰:「𨕖官去。」禪者曰:「𨕖官何如𨕖佛!」曰:「𨕖佛當往何所?」禪者曰:「今江西馬大師出世,是𨕖佛之塲。」遂直造江西見祖。祖曰:「南嶽石頭是汝師也。」遽抵石頭,頭:「著槽厰去。」師禮謝,入行者房,隨次執爨役三年。忽一日,石頭告眾曰:「來日剗佛殿前草。」至來日,大眾諸行童各備鍬钁剗草,獨師以盆水浴頭,于石頭前胡跪。頭見而笑,便與剃髮,又為說戒,師乃掩耳而出。再往江西,後杖策觀方,居天台華頂三年,往餘杭徑山禮國一禪師。唐元和中,至洛京龍門香山,與伏牛和尚為友。後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燒火向。院主訶曰:「何得燒我木佛?」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主自後睂鬚墮落。 敬叟居簡 潼川龍氏,世業儒。幼頴異,見佛書必端坐,默觀如宿習。依邑之廣福院圓澄得度,叅別峰、塗毒于徑山,沉默自究。一日閱《萬菴語》有省,往育王,見佛照,機契,自是往來十五年。後走江西,訪諸祖遺跡。瑩仲溫嘗掌大慧之記,庵于羅湖,纂所聞成書,發揮祖道。與[A33]師議論,大奇之,以大慧竹箆付之。久之,出世台之般若,遷報恩[1],英衲爭附。碩儒錢竹巖、葉水心,莫不推重。大叅真西山為江東部使者,虛東林命之,以疾辤。乃于飛來峰北澗掃一室,居十年,人不敢以字稱,因此北澗稱之。關一室以居,名曰「薤室」,作賦以自見。晚居天台,委羽有二姓,爭竹山不已。仙居丞王君懌囑諷之,乃作《種竹賦》一首,而訟遂已。所著有《北磵集》十九卷行世。 ᅟᅟ==[A33] 師【CB】,[-]【志彙】== ᅟᅟ==[1] 杭州府淨慈北磵禪師先出世天台報恩光孝寺。退居杭飛來峯之陰。(T51n2077_p0707a03)== 斷橋妙倫 天台黃巖徐氏。母夢月而孕,十八落髮永嘉廣慈院,見谷源道于瑞巖,聞「麻三斤」話疑之,徧叩諸方,機終未凑。自謂口訥耳聵,不若把本修行。日以誦經為業,忽閱《楞伽》至「蚊蟲螻蟻,無有言說而能辦事」,頓然有省,曰:「趙州栢樹子話,可煞直截,然不以語人。」還謁無凖,凖以「狗子因何有業識」令師下語,凡三十轉不契。師曰:「可無方便乎?」凖以真淨所頌答之[1],即竦然良久。忽聞板聲,通身汗下,于是始脫然矣。凖俾分座說法,出世淨慈。 ᅟᅟ==[1] 真淨頌文:「言有業識在,誰云意不深?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X66n1297_p0492c04)== 上堂:「荊山有玉,獲得者不在荊山;赤水有珠,拾得者不在赤水;衲僧有無位真人,證得者出入不在面門。」驀拈拄杖橫按云:「會麽?幽州江口石人蹲。」將終與大眾入室罷,索筆作書,辤諸山及魏國公[1]。公饋藥,不受。又使人問曰:「師生天台,因甚死淨慈?」師答曰:「日出東方,夜落西。」遂書偈而化。 ᅟᅟ==[1] 一、「祖元與辨圓、普寧同為徑山無准師範門下之俊傑;太傅賈似道曾請住台州真如寺。」二、斷橋妙倫亦嗣法無準師範。(註:由此可知賈似道與佛教及徑山出家人頗有因緣。)== 崇嶽 字松源,龍泉吳氏。隆興二年,得度于南屏白蓮精舍,初叅淨慈[A34]木菴永,譏所得大慧杲、應庵華之法無益。後見密菴傑,聞「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侍側,憤激力叅,忽大悟,曰:「今日方會[A35]木庵道,開口不在舌頭上。」[1]自後機辯縱橫,出世平江澄照。慶元三年,詔住靈隱,自後六住名山。六年上章乞老,帝許之,退居靈隱東庵。示寂,塔於北高峰之原焉。 ᅟᅟ==[A34] 木【CB】,水【志彙】== ᅟᅟ==[A35] 木【CB】,水【志彙】== ᅟᅟ==[1] 庵舉手云。明明向汝道開口不在舌頭上。== 恕中無慍,住徑山。泰定初,送靈石芝主淨慈,遂隨例挂搭。其時眾滿五百,首座忠景初者德臘竝高,後生多歸之。慍方居學地,偶于廊下見鬻文籍人,就購《莊子》一集,持歸藏主寮圍爐閱之。適忠至見,意甚不樂,曰:「汝初入眾,不去衣单下做工夫,而反從事雜學耶!且圍爐乃延客論道之所,而汝檢閱外書可乎?」後復歸徑山。二十年再到淨慈[1],凡寮舍圍爐,但見少年叢雜,或吟詩,或撫琴,或圍棋,或吮墨圖山水,如是而已。肯檢外書者亦無其人,矧衣单下做工夫者乎!嘻!三思忠之言,與妙喜洋嶼眾寮所揭之牓,何以異? ᅟᅟ==[1] 「二十年後(約於元至元年間)他再度到淨慈寺時,但見『人員叢雜』、『寮舍圍爐』、『撫琴弈棋』,卻很少有寺僧研習功課。反映了元代漢地佛教的衰落現象。」== 大辨希陵 字西白,義烏何氏。年十九,落髮東陽資壽,依東叟頴于淨慈,掌內記,侍石林鞏兼外記。後至徑山,雲峰高禪師尤敬之,分座說法,凛凛諸老之遺風。元世祖召見,說法稱旨,賜號佛鑒。成宗加號大圜,仁宗又加號慧照。至[A36]治壬戌四月十二日,手書付囑,說偈而逝。[A37]諡「大辨」,塔曰「寶華」,有《瀑巖集》及《語錄》行世。 ᅟᅟ==[A36] 治【CB】,正【志彙】== ᅟᅟ==[A37] 諡【CB】,謚【志彙】== 風穴延沼禪師 餘杭劉氏。叅南院,入門不禮拜,院曰:「入門須辨主。」師曰:「端的請師分。」院于左𦡀拍一拍,師便喝。院于右𦡀拍一拍,師又喝。院曰:「左一拍且置,右一拍作麽生?」師曰:「瞎。」院便拈捧,師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擲下棒曰:「今日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塲。」師曰:「和尚大似持鉢不得,詐言不飢。」院曰:「闍𥠖曾到此間麽?」師曰:「是何言歟?」院曰:「老僧好好相借問。」師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叅眾了,却上堂頭禮謝。院曰:「闍𥠖曾見甚麽人來?」師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院曰:「親見作家來。」院問:「南方一棒作麽商量?」師曰:「作奇特商量。」師却問:「和尚此間一棒作麽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師于言下大澈,四眾請主風穴。晉天福三年,開山善法禪寺,今稱安樂寺,為徑山接待下院。 法師行靖與行紹 皆錢塘人,同居石壁寺。時韶國師法道大振,初往從之。國師觀其法噐,即使往學三觀于螺溪[1]之席。二師既偕往,講求大義,旦夜不息,未幾所學已成,乃復回石壁,為眾講說。前後五十年,確守山林之操,未嘗出游閭里,吳中宿學皆服其高潔。(石壁在徑山後,今廢。) ᅟᅟ==[1] 寂師在中國的得法弟子有宗昱、澄或、寶翔、行紹、行靖等百餘人。== 桐江紹大 入同里鳳山寺為沙彌,私自計曰:「化龍之魚,肻于蹄汵求生乎?」即上雙徑,謁大辨陵。久之辭,歷三吳,留建鄴,經匡廬沂大江之西,還止漢沔間,名德必往叅焉。告之者不異徑山時,復慨然嘆曰:「吾今而後,知法之無異味也。」歸浙,每夜敷席于地,映佛前燈,讀一大藏教,至三過遂通其旨。元至順壬申,出世嚴之烏龍景德,凢三坐道塲。至己亥八月七日,鳴鐘集眾訣別,[A38]斂目危坐,或請書偈,接筆擲地云:「縱書到彌勒下生,寧復離此耶?」遂翛然而化,闍維舍利如紺珠色,齒牙貫珠不壞,有《三會語錄》。 ᅟᅟ==[A38] 斂【CB】,歛【志彙】== 石室祖瑛 吳江陳氏。齠年出家,即策杖遊方,初從虛谷陵于仰山。聞徑山晦機道化,亟來投之,一見契合,遂留掌記。聲聞日彰,出世[A39]昌國之隆教,杭之萬壽,明之雪竇、育王。謝天童平石砥問疾,有偈曰: ᅟᅟ==[A39] 昌國【CB】,明【志彙】== 是身無我病根深 慚愧文殊遠訪臨 自有巖花談不二 青燈相𡭊笑吟吟 後造一龕曰「水裰」,日坐其中,不涉世事。至正癸未三月,見一衰婦人,叩頭請師應身為國王。師曰:「吾不願生天王家。」逾十七日,趺坐而化。 一關正逵 番陽方氏。叅晦機,機問:「甚處人?」師曰:「番陽。」機曰:「番陽湖水多少?」師曰:「瞪目不見底。」機曰:「恁麽則浸爛衲僧鼻孔也。」師曰:「終不借和尚鼻孔出氣。」機曰:「畢竟借誰鼻孔出氣?」師曰:「恭惟和尚萬福。」機肯之,命克侍者。元叟復命掌記,出世金陵崇因。帝師授以佛日普照之號。樸隱瀞禪師、台宗諸大老,競以書聘,欲令出門下,師不從。元叟端禪師說法雙徑山,人尊之為當代妙喜,師往從之。入門,叟厲聲一喝,師若聞雷霆聲,黏縛盡脫,遽𥡴首作禮。叟曰:「汝果何所見耶?」復問,答三四轉皆愜。叟意顧左右,曰:「是般若位中人也。」遂錄為子,命歸侍司,尋遷掌記。見〈宋濂傳〉。 孚上座 初在徑山法會,一日於大佛殿前,有僧問:「上座曾到五臺否?」師曰:「曾到。」曰:「還見文殊麽?」師曰:「見。」曰:「甚麽處見?」師曰:「徑山佛殿前見。」其僧後適閩川,舉似雪峰。峰曰:「何不教伊入嶺來?」師聞,乃趣裝而邁。初至雪峰廨院憇錫,因分柑子與僧。長慶問:「甚麽處將來?」師曰:「嶺外將來。」曰:「遠涉不易,擔負將來。」師曰:「柑子!柑子!」 九仙清 嗣慧日雅和尚,閑居徑山。佛日命清為座元,辤曰:「一千七百大眾皆是英傑,安敢行立其前耶!」堅不允。佛日曰:「只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意作麽生?」清曰:「惺惺底惺惺,懵懂底懵懂。」日曰:「如何做徑山首座不得?」遂與眾送歸寮。 高峰妙禪師 上見無凖于徑山,凖噐之。提「一歸何處」,直得東西不辨,寢食俱忘。一日行廊下,見眾出堂,不覺混入隊中。至三塔閣上諷經,擡頭忽覩五祖演和尚真賛云:「百年三萬六千日,返覆元來是遮漢。」驀打破「拖死屍」之疑,直得魂飛膽碎絕後再甦,何啻如放下百二十觔擔子!乃三月二十二日[1]少林[2]忌日也。 ᅟᅟ==[1] 乃是辛酉三月廿二少林忌日也。其年恰廿四歲。(X70n1400_p0690b16)== ᅟᅟ==[2] 「少林」:此「少林」極有可能是指徑山第三十三代列祖「少林妙嵩」,但查其忌日為「二月二十二日」(g032p0181),但此處文本的忌日為「三月廿二」。== 布[A40]衲如玉禪師 ᅟᅟ==[A40] 衲【CB】,納【志彙】== 自匡廬至徑山雙溪,見陸羽泉上山麓森秀,遂結茅,息影持鉢乞食,隨緣化導,自號雙溪布[A41]衲。久之,扶策登凌霄,依巖搆室,三年不下山。一日遙睇吉祥峰五色瑞雲,曰:「此中必有靈氣。」遂尋至峰陰之坡,建寺成叢林焉。後勅賜曰「大安」。一日妙嵩禪師戲以詩,悼之曰: ᅟᅟ==[A41] 衲【CB】,納【志彙】== 繼祖當吾代 生緣行可規 終身常在道 識病嬾尋醫 貌古筆難寫 情高世莫知 慈雲布何處 孤月自相宐 師讀罷,舉筆答曰: 道契平生更有誰 閒鄉於我最心知 當初未欲成相別 恐誤同叅一首詩 投筆坐去。六十年後,塔戶自啟,真容儼然。 寶徹禪師 同南泉二、三人,謁徑山,路逢一婆。乃問:「徑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曰:「前頭水深過得否?」婆曰:「不濕脚。」師又問:「上岸稻得與麽好,下岸稻得與麽怯。」婆曰:「總被螃蟹喫却也。」師曰:「禾好香。」婆曰:「沒氣息。」師又問:「婆住在甚處?」婆曰:「秪在這裏。」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携盞三隻,至謂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喫茶。」三人相顧間,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於是拈盞傾茶便行。 資壽尼無著妙總禪師 丞相蘓公頌之孫女也。年三十許,厭世浮休,脫去緣飾,咨叅諸老,已入正信。休夏徑山,大慧陞堂,舉[A42]藥山初叅石頭,後見馬祖因緣,師聞豁然省悟。 ᅟᅟ==[A42] 藥【CB】,樂【志彙】== 安分庵主 少與木庵,同肄業安國。後依懶庵,未有深證,辤謁徑山大慧。行次江干,仰瞻宮闕,聞街司喝侍郎來,釋然大悟,作偈曰: 幾年個事掛胸懷 問盡諸方眼不開 肝膽此時俱裂破 一聲江上侍郎來 淨度 本縣人。[A43]少游獵,常射孕鹿,胎墮,鹿母忍痛就地䑛子。因摧弓折矢,出家蔬食,誦經三十萬言,屏處山澤。 ᅟᅟ==[A43] 少【CB】,小【志彙】== 惠勤 餘杭人。嘗從歐陽修遊,修稱其聰明才智,尤長于詩。修與蘓軾俱有詩贈之。 惟政禪師 住餘杭山。靜修時,蔣侍郎堂守錢塘,與師為方外友。師每來謁之,則跨[A44]一黃牛,以軍持掛角上,市人爭觀之,師自若也。至郡庭下牛,笑語終日而去。一日蔣因會客,欵師清話。師許之,蔣喜甚。明日要之,則留一偈而去矣,曰: ᅟᅟ==[A44] 一【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昨日曾將今日期 出門倚杖又思惟 為僧只合歸巖谷 國士筵中甚不宐 坐客皆仰其高韻。又作山中偈曰: 橋上山萬重 橋下水千里 惟有白鷺鷥 見我常來此 冬不擁爐,以荻花作毬,納足其中,客至共之。清論無窮,秀氣逼人。秋夏好玩月,盤膝大盆中,浮於水上,自旋其盆,吟笑達旦。 慧靜 餘杭人,姓邵氏。勵行精苦,行止可觀。顏延之嘆曰:「荊山之玉,惟靜是焉。」著《文翰集》十卷。 僧瑜 餘杭人,姓周氏。孝建二年,滅度後十有四日,房中生雙桐,其徒以為娑羅實木,因號曰「雙桐沙門」。平南長史吳郡張辨為讃。 僧翼 餘杭人。上廬山,依慧遠修學,後止徑山。 慧辨琦禪師 名梵琦,字楚石。嘗閱《首楞嚴》,至「緣見因明,暗成無見」處,恍然有省。歷覽羣書,不假師授,文句自通,然膠于名相,未能釋去纏縛。聞元叟端禪師倡道徑山,師往問云:「言發非聲,色前不物,其意何如?」元叟就以師語詰之。師方擬議欲答,叟叱之使出。自是羣疑塞胸,如填鉅石。會元英宗詔,粉黃金為泥,書大藏經。有司以師善書,𨕖上燕都,一夕聞西城樓鼓,動汗如雨下,拊几笑曰:「徑山鼻孔,今日入吾手矣。」因成一偈,有「拾得紅爐一點雪,却是黃河六月冰」之句。翩然南還,再入雙徑。元叟見師氣貌克然,謂曰:「西來密意,喜子得之矣。」 來復 字見心,豐城人。始從笑隱出家,後叅南楚悅于徑山,得其心要,幼有聲價。洪武三年,詔十大高僧于萬機之暇,應宣說法,大愜皇情,遂賜金襴袈裟并御食。十五年,陞僧錄司左覺義,與諸大臣結方外交。有《𣽃游集》行世。 懷玉用宣 四明彭氏子。幼為僧,徑超叢席,侍泐潭于黃檗。值潭晚叅,有云:「一葉飄空便見秋,法身須透鬧啾啾。」師聞領旨,潭為證據。後依大慧,慧亦謂其類己。以是名卿鉅公列剎迎禮,不就。嘗有頌大愚答佛話曰:「鋸解秤鎚。」出老杜詩:「香稻啄殘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 薦福本禪師 紹興十年,首眾僧於徑山,有偈示聰上座曰: 毒蛇猛虎堂前立 鐵壁銀山在後橫 進既無門退無路 如何道得出常情 聰還鄱陽,取道徽州,謁太守吳元昭,因出似之,吳曰: 毒蛇猛虎空相向 鐵壁銀山謾自橫 長笛一聲歸去好 更於何處覓疑情 吳與本以同叅契分,更唱迭和,若非透脫情境,安能爾耶? 無趣如空禪師 秀水人,姓施氏。棄家叅訪,得法于野翁曉禪師。嘗駐錫傳衣庵,有語錄行于世。 無幻性冲禪師 秀水人,姓張氏。叅無趣,懇求㨗徑。趣誨以教外別傳之旨,即欲出家,母不聽。後母終,始剃𣑱。欲結庵徑山,辤趣,趣囑曰:「子緣在水邊,今姑從汝志。」趣欲焚棄生平所作偈頌,師乞稿以集之。既就往見,趣問曰:「子向在甚麽處?」師曰:「徑山。」「做得甚麽事?」曰:「某甲買得一叚田,收得原本契書,請和書僉押。」即將集本呈上,趣展看曰:「這箇是我底?汝底聻?」師曰:「和尚莫搶奪行市。」趣擲下,師即趋出。已而呈四偈。趣曰:「是汝作底麽?」師曰:「辜負和尚不少。」趣點首,遂傳衣法。趣入滅後,師復住徑山三年。因思水邊之囑,下山禁足圓明三年。復應車溪之請,居二十年。萬曆庚戌,徑山請師主禪期,不赴。次年復請,不得已赴之。未幾脾疾作,歸車溪。囑後事,端坐而逝。闍維奉靈骨塔于徑山。 達觀真可禪師 吳江人,塔于文殊臺。詳塔銘。 雲栖蓮池宏禪師 錢塘人。每歲以衣鉢之餘,散給常住及諸靜室。嘗曰:「相傳大慧杲老,大悟一十八徧,小悟不計其數。愚按學道人時有覺觸,謂之有省;乍而省,未大徹也,則名小悟,容或多遍。至于大悟,則世尊夜見明星而廓然大悟,是一悟盡悟,不俟二三矣。即如諸祖,有直至如今更不疑者,有從此安邦定國天下太平者,有『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者,雖未至佛,亦皆大悟也。而必重重纍纍如是,則向之不疑者,當更起疑矣;向之太平者,當更變亂矣;向之無多子者,當更欠少矣。云何得稱大悟?若夫無明雖斷,猶欲斷最後窮微至細之無明;公案雖透,猶欲透最後極則誵訛之公案。則幾畨大悟者容有之,但不應多之至于一十八遍也。又云妙喜云:『若是乾屎橛,如是說得落時,如鋸解稱槌、麻三斤、狗子佛性等,皆可如是說得。既不可如是說,須是悟始得。你若實得悟,師家故言不是,亦招因果不小。』學者當切記妙喜此語,息却口頭三昧而求實悟。」 古道禪師 笑巖弟子,為刻《笑巖集》行于世。創靜室于文殊臺,力叅大事。徑山靜室之盛自師始。 梅谷禪師 又號含輝,華亭人。初住寂照,能詩。後返嘉禾,過三過堂,看《東坡詩》。歸本覺寺,遂坐化。 密藏道開禪師 達觀弟子。馮開之太史及諸縉紳輩,請住寂照,主刻方冊大藏。詳緣起。 幻予法本禪師 達觀弟子,同密藏主刻大藏。詳請啟。 幻居真界禪師 嘉禾人,住文殊臺,著《楞嚴纂註》。 化儀如顯禪師 嘉禾人,大千宗主法子,少林書記八年。後住徑山惟一室,入寂塔于此。 儀丰方彖禪師 蘷州人。年十八叅金佛山雲庵和尚。令叅「如何是鬼神覻不破之機?」三年有省,出峽依京師辯融和尚,住有年,生死大事猶未釋疑。遂復南詢,登徑山結茆于寂照之後,十餘年深究「三玄三要」之語。一日午炊,聞甑中作聲,忽大徹,作釋疑頌曰: 三玄三要沒來由 用盡機思無處求 窗前移步灶前下 白雲青嶂齊點頭 齊點頭 南嶽天台共一疇 又曰: 二八女子嫁新郎 績蔴撚線一如常 稱家豐儉隨時過 懶插堂前這炷香 憨山德清禪師 先禮徑山,後入五臺。遣嶺南,還南嶽。復會葬達觀于徑山。有小叅及開示禪人諸語,門人為刻《雙徑錄》行于世。 洞聞法乗禪師 晚又號雪[A45]柏,吳江人。嘗登山頌古,有《雪[A46]柏語錄》行于世,後終于虞山之破山寺。 ᅟᅟ==[A45] 柏【CB】,栢【志彙】== ᅟᅟ==[A46] 柏【CB】,栢【志彙】== 𣽃居法鎧禪師 江陰人。先住寂照,後恢復化城。詳見緣起諸詩文。 萬松禪師 塔于菖蒲田。詳塔銘。 月亭禪師 塔于菖蒲田。詳塔銘。 寒灰如奇禪師 先住寂照,後寂蘓州瑞光寺,仍塔徑山。倡虞山瞿元初純仁,捐貲刻《西方合論標註》行于世。 瓶匋聞谷印禪師 湖州人。先住徑山之白雲庵,後復于觀音閣結禪期三年,一時究心之士多蒙證可。後復念諸方叅禮徑山,自瓶窰而至者絕無寄息之地,因覓真寂故趾,捐貲倡信施創真寂禪院。不日落成,歸者雲集。師因避入閩中。後瓶窰諸學人得師所在,相率虔請。不得已,復歸真寂。至今稱東南叢林第一焉。 湛然圓澄禪師 紹興人。萬曆乙卯登山,上堂。有語錄行于世。 鶴林大寂禪師 嘉定人。先結茆徑山,後登匡廬,歷五臺,返杭州之蓮居,叅究惟識有省。常熟瞿元初、王季和、錢受之諸公請,住藤溪,因倡導虞山焉。 漢月法藏禪師 無錫人。初住徑山寂照,檢視大藏。後創禪期于常熟之三峰,有山居詩及諸法語行于世。 ![[GA031p0344_01.gif|300]] 卷三終 卷之四目錄 ![[GA031p0345_01.gif|300]] 制勑 唐代宗迎國一大覺禪師勅 宋理宗蠲免徑山和糴指揮劄 又帖 明太祖高皇帝賜徑山宗泐免官說 成祖文皇帝勅諭 神宗顯皇帝勅諭 附進大慧禪師語錄奏劄 釋蘊聞 序文 《正法眼藏》序 吳潜 古鼎和尚《四會語錄》序 宋濂 悅堂禪師《四會語錄》序 宋濂 重刊寂照和尚《四會語錄》序 宋濂 愚庵禪師《四會語錄》序 宋濂 送月江禪師住持徑山寺 貝秦 重刊《鐔津文集》後序 琇禪師 《痴絕禪師語錄》序 尤𤋾 贈一清和尚住徑山序 張益 《徑山集》序 李照 重刊《徑山集》序 方壹 重刊《五燈會元》募緣文 陸光祖 《徑山志》序 釋德清 化陽和王捨田疏 釋了明 題傳衣庵緣冊 陸光祖 重建大殿募疏 沈季文 徑山佛殿緣起 釋真可 議復化城緣引 馮夢禎 題重興化城接待寺疏 吳用先 重興化城寺疏 黃汝亨 募植松杉引 釋廣印 《西方合論標註》䟦 釋如奇 卷之四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四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制勑 唐 代宗迎國一大覺禪師 朕聞江左有蘊道禪人,德性冰霜,淨行林野。朕虛心瞻企,渴仰懸懸,有感必通,國亦大慶。願和尚遠降中天,盡朕皈向,而不違願力,應物現形。今遣內侍黃鳳宣旨,特到詔迎,速副朕心。春暄,師得安否?遣此不多及。勑令本府縣供送,凡到府州,開淨院安置,官吏不許謁見,疲師心力。弟子不算多少,聽其隨侍。 宋 理宗蠲免徑山和糴指揮劄 淮淛發運措置和糴所狀凖省劄。備據臨安府徑山興聖萬壽禪寺特差住持僧心月狀奉:本寺係朝廷第一祈禱雨暘感應去處;累奉聖旨蠲免諸般差、科、敷、役等事,竝有省劄。昨被不照,敷糴米九千餘石;本寺九月內具奏,恭奉聖旨宣諭平江府發運,照上天竺恩,蠲免科敷,即具依應。聞奏已,得余發運呈免,回奏訖。元照本寺已得指揮蠲免。劄下平江府發運司及本寺,照應永免科糴之患,劄付本司契勘。去年承准蠲免和糴指揮,禀尚書省准此,本所照得,昨凖朝廷指揮拋糴。淳祐十一年,分百萬倉米斛,本所凖行,照劄行下諸縣勸糴。當年九月二十三日,據臨安府徑山興聖萬壽禪寺知事僧悟心狀理,各縣不照指揮蠲免,敷糴米九千餘石。竊念本寺安眾浩大,與官民戶事體不同。况上天竺與本寺恩例一體而行;上天竺既照指揮不科,本寺亦當蠲免。乞照例行下各縣,照應免科。本寺年例勸糴米,𨽾籍諸縣計九千餘石。今據本寺狀,乞蠲免,以為供眾之用。但上項米皆係已派定數,本所遂別行指揮各照諸縣之額,且與從免。帖長洲、常熟、崑山、嘉定縣,將所勸本寺米斛免糴。仍帖徑山萬壽禪寺,照應永免。准前項省劄,伏乞照會申聞。 帖 據徑山能仁禪院知事僧淨鑑狀,稱本院承前住當山訥和尚退居慶恩院住持。小師惠初等立據,說是慶恩院一針一芥,竝是本師將衣鉢錢建造殿宇;并置田地,准備養老送終、香火安眾、焚修追遠去處。今來本師化去,真身歸殯徑山白雲庵建㙮。每年忌辰祭奠,實無所出。集眾小師議定:每遇忌辰,就慶恩院常住取。先是,本師原用衣鉢錢置到田地數內,撥米二十石入徑山白雲塔頭追修及香火支用。且淨鑑委見佛海妙空訥和尚于慶恩及徑山之住持功迹;切恐慶恩院日後忽作名色,更改住持;於斯難為分雪。乞執狀立石,永遠為照。每年不拘水旱,支撥前項米斛,貴得香火不絕。司府尋行下僧司勘會去後。今據本司申結,尋即差人前去勘會責。據慶恩院甲乙住持僧惠初等狀,為見本師妙空佛海大師昔住靈隱寺,過此,因見金人焚燬,空地一方;本司即將衣鉢錢於上建造殿宇,輪藏庫司具備,退歸徑山白雲庵。蒙司府給帖,今惠初於小師數內輪差一僧,作甲乙住持,為國焚修。本司又將衣鉢錢置買田地貳拾餘頃,因界打量,盡歸本院常住,為戶所收花息,永克香燈,次備供眾追遠之費。師于紹興五年,奉勑住持徑山,建塔白雲庵。請僧在此看守;責令慶恩院常住,每年供上白糙米二十石。惠初與小師議定:本院實立文據,付徑山塔為憑,令蒙勘會;且惠初等委初詐胃諸般違礙等情,所供是實,如有異同,甘罪不辤。又據徑山能仁禪院知事僧淨鑑狀,詞入石即無諸般違礙等事,所供是實,如有異同,甘罪不辤。本司所據各人供證,委的即無詐冒。除責狀入案外,保明是實。乞照會施行,呈奉台判行照。 大明 太祖高皇帝賜徑山宗泐免官說 世人災害有三,往往皆不自知,故其災害周流方寸間,日夜無息,古今未嘗有能盡去者。所以釋迦成道,教化眾生,指迷破昏,乃云災害之三者,曰貪、嗔、癡。斯三者孰能不備?孰備而不殃?所以古今不備者,聖人是也;雖備而不殃者,賢人是也。洪武九年春,遐游天界,見住持僧宗泐博通古今,儒術深明。詢問僧之苦行,本面家風,果幽靜。𠊓曰:「是僧動止異常,因識儒書,大知禮義,又非林泉之士,於是朕命育髮鬚以官之。」當時本僧姑且奉命而不辤,待至髮長數寸,將召而官之,其僧再辤而求免,願終世于釋門。吁難哉!世人之於世,誰不欲富貴、妻子,名彰於世者歟?是僧却富貴,弗美妻妾,可謂三害之中善却一者歟!人將謂是僧生性淡薄有是歟,抑玄悟之有知而若是歟?不然其僧性淡薄玄悟,不可以言貌而見。蓋丈夫之氣,初志不奪,斯僧是其人也!特聽免官放老山林。其世之三害,僧不為一害所迷,妙哉! 成祖文皇帝勑諭徑山赴會僧 朕惟佛氏之道,清淨慈仁,弘深廣大,包含萬有,貫徹微妙,利益幽明,功德無量比者。仁孝皇后崩逝,舉薦揚之科,啟無遮之會,廣集僧伽,諷揚經典。百日之間,嘉禎翕集,慧燈降于舍剎,法雲覆于紺園。綉絢五文,輝燦諸品,毫光累現,眾彩畢呈。天花雨宣,滿祗林之寶樹;縞寉飛舞,繞碧落之旛𣄢。佛之舍利,或流輝于梵宮,或騰耀于寶塔,開照空之菡萏,爛湧地之摩尼,動若驪珠,炳煥午夜,晃如虹彩,燭影丹宵。寶殿之前,圓結金梅之果;長干之境,秀產瓊芝之祥。若斯顯靈,難以悉舉,皆由爾眾毘尼克謹,梵行清修,瀾翻八藏之文,悟解三乗之旨,秉至誠以奉朕命,攄精意以扣佛慈。其中亦有至人,道化高妙,飛行變化,隱顯莫測,感應朕誠心,來臨法會,證明善功。朕德薄有未能知,藉兹眾善,遂致感通,睹瑞應之蕃,臻想神靈之濟度。超游極樂,信有明徴,朕實歡愉,特加褒獎。夫觀百川之流者,必至海乃止;虧一簣之功者,則為山不成。爾等益勤精進,庻永謝于塵緣;究竟真空,期早登于覺地。利生助化,翼我皇家。欽哉,故諭。(永樂十五年十月十五日) 神宗顯皇帝勑諭杭州府雙徑寺住持通會及僧眾人等 朕發誠心,印造大藏經,頒施在京,及天下名山寺院供奉,經首護勑,已諭其由。爾住持及僧眾人等,務要虔潔供安,朝夕禮誦,保安眇躬康泰,宮壼肅清。懺已往愆尤,祈無疆壽福,民安國泰,天下太平,俾四海八方,同歸仁慈善教,朕成㳟已無為之治道焉。今准欽差蘓、杭等處,提督織造兼理蘓、松、常、鎮稅務,司禮監太監孫隆奏請,前去彼處供安,各宐仰體知悉。欽哉,故諭。(萬曆二十八年九月初三日) 附進大慧禪師語錄奏劄 釋蘊聞 臣僧蘊聞竊以佛祖之道,雖非文字語言所及,而發揚流布,必有所假而後明。譬如以手指月,手之與月,初不相干,然知手之所指,則知月之所在。是以一大藏教,為世標凖。于今賴之臣山野微賤,遭值聖明,屢獲瞻望清光,禀承音旨,聖言高遠非凡所及,斯道慶幸有待而興。竊欣希闊之逢,敢陳誠切之懇。伏念臣先師前住徑山,大慧禪師宗杲敏悟英發直受正傳,善巧方便開悟後學。其平日提唱語要,臣隨處記錄,皆已成書。既為《廣錄》三十卷,又為《語錄》十卷,謹繕寫詣闕上進,伏望萬機之暇,俯垂省覽。臣又伏見真宗皇帝景德年中,以僧道原所集《傳燈錄》頒降入藏。今臣所進先師《語錄》十卷,欲乞聖慈依上件體例,特賜指揮亦令入藏,用廣流通,使後學皆得預聞,在先師益為不朽。臣無任戰灼,俟命之至。 序文 《正法眼藏》序 吳潜(字毅夫,宋相國) 此事亘古亘今,漫天漫地,端視側視,直視橫視,開視闔視,明視暗視,無不視,亦無所視,亦無無不視無所視。直敢道,謂正即離,謂法即塵,謂眼即鑿,謂藏即塞,是故這四箇字,直須撇向大洋海裏,方免擔枷帶索,受人圈[A1]䙡。然雖如此,初機鈍根,也要得一則半則胡言漢,覻來覻去,綻些光景。此時正好𢬵命捨身,单鎗直進,如老鼠入牛角,挨墻拶壁,更無去處。正迷悶中,猛忽地頭破額裂,通身流汗,得箇休歇,始知法眼、慧眼、天眼、佛眼,只是一雙凡眼。到這裏說道學人事畢也且未在。履齋老子即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ᅟᅟ==[A1] 䙡【CB】,[示*貴]【志彙】== 《正法眼藏》已足槩妙喜家風。顧當時入室,如張無垢,猶以忠國致疑,而公獨抉開四字,直示五眼,宣揚妙旨,無此痛快。嗟乎!公可謂了窺印度,警策迷方者矣。公相業冠趙宋,所在尸祝餘杭亦有專祠,人苐知為洞霄提舉[1],而不知實徑山津梁也。故錄此以存什一云。 ᅟᅟ==[1] 宋南渡後,常以去位之宰執大臣提舉洞霄宮。== 古鼎和尚《四會語錄》序賛 宋濂 古鼎禪[A2]師銘公,以臨濟十七世孫,四坐道塲,為黑白之所宗仰。一旦祝𨤲江淛省垣[1],現白光三道。丞相康里公見之,極加敬禮。未幾將示寂,語其徒曰:「觀世音蓮臺至矣。」安坐而逝。及火化,舌根齒牙數珠俱不壞,五色舍利燦爛無數。國史危先生已摭其行業,為文勒諸碑,而《四會語》未有序之者。師之得法上首,今天界禪[A3]寺西白金公屬濂作之。濂覽已,合爪言曰:「是真正語,是不著有無語,是雷轟電掃語。學者隨所悟入,如慈雲徧覆,法語普沾。小大根莖,皆獲生成。非入正知見,具大力量者,孰能與于此?嗚呼!世安復有斯人乎哉?非果無之也,求其真淳無偽若師者,鮮也。」濂既為敘其事,復歆豔之。歆豔之不足,復作伽陀[1]一章賛之。其辭曰: ᅟᅟ==[A2] 師【CB】,宗【志彙】== ᅟᅟ==[1] 「省垣」:指省會、省城。江浙省省會治於原淮南東路首府揚州。至元二十一年(1284),以地理民事非便,徙省治於杭州。== ᅟᅟ==[A3] 寺【CB】,師【志彙】== ᅟᅟ==[1] 「伽陀」:亦作「伽他」。梵語譯音。偈。佛經中的讚頌之詞。伽陀為十二部經之一,亦譯句頌、孤起頌、不重頌。參閱《翻譯名義集.十二分教》。== 我觀我師四會語 一言一句皆真實 河沙妙義總含藏 其中無餘亦無欠 及至能所齊泯時 欲覓片言不可得 有如十萬虛空界 種種色相皆現前 或飛或潜或動植 以至洪纖高下等 枯榮生死及崩竭 了然不𣑱虛空相 而亦不出于虛空 真相如如不動故 卬昔嘗登寂照塲 耳邊一喝三日聾 惟聾故使功用絕 絕後通身皆是耳 自兹出世入翁川 翁川海水亦生耳 但聞魚龍哮吼聲 即使波濤增洶湧 繼升補陀洛伽山 合掌問訊觀世音 目能觀色耳聞聲 音聲何獨以目觀 不知本來無耳目 見所不見聞不聞 盡大千界無礙者 中天竺國凌霄峰 所談妙法皆如是 只因妙法法難思 結集已落第二義 睂間放出白毫光 七寶蓮臺向空至 此皆遊戲神通事 于師之道不相攝 師之道大不思義 千古賛嘆莫能盡 姑以第二門中觀 可以洗空于結習 可以觸動于悟機 可以速證于菩提 是宐流通于世間 視如照耀光明幢 我言或誣有如水 悅堂禪師《四會語》序 宋濂 根有利鈍,故所教有異同;悟有淺深,故所印有大小。施其善巧之力,釋彼結習之固,非假言辭難窮實際,所以達摩歷辨于六宗,臨濟有發于三要,照耀今古,函葢乾坤,兹其為巨浸之輿梁,作昏衢之燈燭也歟!有若悅堂顏公禪師,以東嶼正嫡,弘西來大宗。初住崑山之東禪,轉吳門之萬壽[1],升虎林之南屏,遂陟雙徑。樹大法幢,凡四坐道塲,名聞京國。遣使者再下璽書,護其教,且有金襴法衣之賜。藩王大臣無不函香問道,黑白駿奔如眾歸市。禪師隨機接引霑被為多,其善誘弗倦,則春氣津津,太和襲人也;其發蒙撤蔀,則翳捲太清,冰釋洪河也;其警省振勵,則震雷虩虩,䘮厥匕箸也;其含弘攝授,則山不讓塵,海不擇流也。由是而觀,所教有同異,非根有利鈍者歟?所印有小大,非悟有淺深者歟?前謂施善巧釋結習,假言辭窮實際者,其道豈不在于斯歟!昔者先師黃文獻公,現宰官身,敷宣般若,與禪師為方外交。而禪師受度婺之寶林,又在予父母之邦,𥡴兹緣契,實繁中情。禪師上首南峰珵公,得法最蚤,乃出《四會語》,俾題首簡。予竊聞之,入奥室者能探于幽邃,升危岑者始矚于㝠𣴭。松月大師印公,禪師之獅子,法海之長鯨也。其稱禪師之道,高于圓照、佛照二公,其言豈虛發者哉!惟賢知賢,益可徴矣。仰前哲之風,徽作後武之矩度。究其遺轍,足證新功。是錄之行,其必有超然獨得于語言之外者乎! ᅟᅟ==[1] 吳門(蘇州)有數個萬壽寺,因文本資料不足,故無法判別是何處的萬壽寺。== 雲棲曰:《四會語錄》今無存。松月亦未知何許,而曰:「道高于圓照、佛照」,夫二公豈易及哉!」而曰:「過之」,更俟賢者考正。 重刊寂照和尚《四會語》題辭 宋濂 寂照和尚元叟端公既示寂金華,黃文獻公為銘其㙮,蜀郡虞文靖公為序其《四會語》,二公以文辭名天下,亦云備矣。其入室弟子清泰子楩、金山[1]惠明、天寧祖闡,復合辭請曰:「舊刊所錄先師語,不幸燬于兵。然非此,無以見道之所存。竊懼不傳,子楩三人者已恊力命印生重雕之矣。敢重以首簡,請為序。雖然序猶可略也,先師事蹟多涉神異狀行者,輒諱而不書。神異之事,大乗者固所不樂聞,苟錄以示入道之士,亦足以起其正信,初何傷乎!願併識之序中。」予不敢辤。𥡴子楩等言,公平頂古貌,眼光鑠人,頷下數髯,磔立凛然,如雪後孤松。坐則挺峙,行不旋顧,英風逼人,凛如也。所過之處,眾方讙譁如雷,聞履聲輒曰:「端書記來矣!」噤默如無人。賔友相從,未嘗與談人間細故。舍大法,不發一言。秉性堅凝,確乎不可拔。自為大僧至化滅,無一夕脫衣而寢。其從南屏歸化城受經,夏夕啟窗而臥,忽一梵僧飛錫而來,與談般若樞要,亹亹不絕。未幾,騰空而去。虎巖師主雙徑時,嘗言道家者流,有上章謁帝者,其還甚遲,因叩之,答云:「為𨕖徑山四十八代住持,故天閽久不開爾。」公正符其數。公朝京師,夢徑山潭龍君,持金匙舉食食公,數凡十又八。公主法席,實十八春秋也。公將示滅,所剪爪髮,留瘞化城幻有庵。逮啟視之,舍利累累然生矣。公之遺事有若此者,皆宐補書以見于世,不可略也。葢公道契佛祖,名震華夏,誠堪輿間氣之所鍾。其祥應之至,亦出自然,非苟涉于神恠者比也。文獻所謂「門庭之盛,規重矩疊,法雷普震,裂地轟天」,文靖所謂「譬諸名藩,鎮以宿將,隱然持重,風霆不驚,握機行令,舒卷自由,足以使方城連戍,有所仰放,不敢踰越」,其言誠不誣哉!濂何敢復賛一辭?頗念文靖之學,粗聞而知之,又執弟子之役於文獻之門者最久。於是勦其緒論,重申之如此。嗚呼!公之《四會語》,其尚假濂文以傳之哉!子楩,字用堂;惠明,字性源;祖闡,字仲猷,皆設化一方,黑白咸皈仰云。 ᅟᅟ==[1] 「金山寺」:一、性原慧明為徑山元叟端禪師法嗣。(X86n1605_p0520a08)二、元仁宗三年設水陸大會於金山,命元叟端公升座說法。(X87n1628_p0442a08)(註:故此金山寺極有可能是指在歷史上以啓建水陸法會享有盛名的金山寺。)== 徑山愚庵禪師《四會語》序 宋濂 或問于濂曰:「世間至大者何物也?」曰:「天與地也。」曰:「至明者又何物也?」曰:「日與月也。」曰:「然則佛法亦明且大也,其與天地日月竝乎?」曰:「非然也。」曰:「其義何居?」曰:「天地日月寓乎形者也。形則有成壞,有限量。雖百億妙高山,中涵百億兩曜,百億四天下,以至於恒河沙數皆有窮也,皆有止也。此無他,囿乎物者也。若如來大法,則不然。既無體叚,又無方所,吾不為成,孰能為之壞?吾不為後,孰能為之先?吾不能為之下,孰能為之上?𦬆乎,忽乎,曠乎,漠乎,微妙而圓通乎,其小無內,其大無外,真如獨露,無非道者。所以超乎天地之外,出乎日月之上。大而至于不可象,斯為大矣;明而至于不可名,斯為明矣。是故以有情言之,則四聖以至六凡,或覺或迷,佛法無乎不具也;以無情言之,則火水土石與彼草木,或洪或纖,佛法無乎不在也。三乗十二分教,不能盡宣也;八萬四千塵勞門,不能𣑱汙也。嗚呼!罄徂徠之松以為煤,斷淇園之竹以為管,其能盡賛頌之美乎!然而佛法固明且大也,其靈明之在人者,萬劫雖遠不離當念。一念不立,即證菩提,亦在夫自勉之而已。」濂雖不敏,每遇學佛者,喜談而樂道之,初不以其證入淺深,而有間其意,頗有見于斯也。徑山住持以中禪師,名智及,學徒尊之,號曰「愚庵」。俗姓某,世居姑蘓,得法於元叟端公,歷住隆教、普慈二剎,帝師錫以「明辯正宗廣慧禪師」之號。已而,陞淨慈,遂主[A4]徑山。四據高座敷揚佛法,以聳人天龍鬼之聽,緇素相從如雲歸岫。其弟子某會粹成書,介吾友用堂楩公請文以題其首。濂懸燈而疾讀之,其解人膠纏,如鷹脫絛鏇,摩雲而奮飛也;其方便為人,如慈母愛子,一步而三顧也;其宏機密用,如大將臨陣,旗皷動而矢石集也。誠一代之宗師,而有德有言者歟!雖不二門中一法不存,何况于言?覽者,當求禪師言外之意,使意見兩忘,而忘忘亦忘,方近道矣!嗚呼!佛法超乎天地之外,出乎日月之上,豈細故哉?人患不求之爾!今極其賛頌,而書于此錄之端,實欲起人之敬信也。繪畵虛空,非愚則惑,濂葢無以逃其責矣! ᅟᅟ==[A4] 徑【CB】,今【志彙】== 送月江淨禪師住持徑山寺 貝秦(國子司業,金華人) 自古沙門雖息欲歸于無為,而好與賢士大夫游,何也?葢其人,乃世之頴敏慤愿者,假浮屠之名以為高,託文章之流以為勝,如道安於鑿齒、慧遠于元亮、道林于居易、[A5]文暢于退之、宗元。彼尊竺土之法,此服先王之教,二者固未嘗不相侔,而賢士大夫亦樂與之游,浸滛乎恬淡枯寂之境也。月江淨禪師,頎身偉貌,德本宿植,覺由性禀。以真乗法印,叅儒典竝用,默而能融,辯而不肆。所著詩文皆有足觀,尤以接物利生為己任。總司聞其賢,[A6]舉公授徑山住持。夫徑山天下首剎,唐代宗朝國一欽禪師為開山第一祖。得其傳為大慧杲,杲傳佛照光,光傳妙峰善,善傳藏叟珎,珎傳元叟端,端傳靈隱幻隱明,明傳正庵誾淨。師乃正庵法子也。往時翰林侍講王公時彥,在祕閣纂修,少師姚公實總其事。二公論及東南名僧,淨師亦居其一。師推悟理而信,故于孔氏之學,習而不懈;釋氏之教,行而不怠。雖小戒律,如踐青折萌、盥手泛席之類,未嘗放心。是故異夫縱誕譎亂假託之所為者焉。觀少師姚公所𢰅重修記、春坊大學士曾公靈徴記,則淨師之歷職功行,賢士大夫之敬禮推許,從可見矣!况徑山與竺乾鷲嶺,鼎峙角立,淨師又得正庵嫡傳。方今朝廷清明,裒崇釋道,而淨師躡空驅錫,舍筏振塵于五髻[1]凌霄之間。說法度人,脫去穢累;行道化凡,超詣覺路。興起少林、妙喜之家,世以擅重于千載之後,此香火緣也。予雖非退之、宗元文章之流可以增高益勝,然有鄉曲難忘之情。故其行樂為致辭,以告于慕道風重文雅好事者云。 ᅟᅟ==[A5] 文【CB】,大【志彙】== ᅟᅟ==[A6] 舉公【CB】,公舉【志彙】== ᅟᅟ==[1] 「五髻」:指徑山五峰,以其形似而稱。== 洪熈元年乙巳春,三月十有七日 重刊《鐔津文集》後序 琇禪師 學有及物之功,文為載道之器。學而不能利乎物,徒學也;文而不能衍乎道,空文也。若夫推其道,發于文章,肆其學,以援斯人,宋明教嵩禪師其人歟!嗟夫!吾佛之教法,心法也。生靈同而有焉,但為虛𡚶所蔽,不能顯現。汩四生淪六𧼈,何由得已哉!而吾佛愍之,以此心法,隨噐而諭,俾各得乎本有。或者不仰恩懷德,反生譏毁,是則自毁其心,非毁其教法也。教中所謂,世智辨聰,八難之一,且不信而毁,又為虛𡚶所蔽。若虛𡚶所蔽,或能了𡚶即真;不信而毁,則自昧其心。猶種之敗芽之焦,不復有發生之日矣!得不尤可愍哉!而明教性禀生知,能體佛意,學則必欲援世,非徒學也;文則必在明道,非空文也。况是時天下學士,宗韓氏以拒我。故勸書原教諸文,不得不作焉!學者總梓,號《鐔津文集》。斯文行世,真救世明道之要術也,可一日而無哉!舊版湮沒,人皆痛惜。嘉禾天寧首座天全叡公,乃東海慧眼弘辨禪師之弟子,施衣資,重梓流行,其亦明教之心也歟!板既成,請敘其後。蒙晚生讀其文集,有不得執筆從游之歎。今獲厠名于後,不亦大幸乎!不亦大幸乎! 此六十二代祖師琇公𢰅文也。舊誌第載其倚杖而逝,未詳說法。因存此文,以表其一班云。 《癡絕禪師語錄》序 尤𤋾(號木石,錫山人) 徑山癡絕禪師既示寂,其徒了源,以師平生提唱語一編示錫山尤𤋾曰:「子知吾師者,盍為敘引以傳?」余晚識師,得其數語受用,因不復辭。余觀近世尊宿語錄,多成窠臼,惟癡絕師獨較些子。蓋其得處超軼,用處灑落,故平生室中,不許人下語。專以此着,羅龍打鳳,而學者鮮能凑泊。門庭高峻,屹然宗匠之靈光。今也則亾,徒存劒迹。非其種草,孰識苦心?必有護持,流通久遠矣! 淳祐辛亥端午日序 贈一清和尚住徑山禪寺序 張益(蘇州人,修𢰅) 杭之徑山禪寺住持虛席,僧錄以為兹寺乃五山之首,補厥處者,非戒行學業敻出于其眾者不可。於是加慎擇之,而得一清,天上人焉。右街、善世兩庵宗師,即舉之于禮部。上人領劄南行,中外士夫需言為贈。上人生江右文獻之邦,為名家子,自幼學出世法于廬陵邑之多寶寺,正宗和尚實為厥師。上人根性堅利,志力勤篤,遂能因師之教,悟玄義于雜花。視師之行,絕三業于滿分。既而觀光上國[1],復承指授於僧錄右街覺義[2]雲海和尚,獲掌藏鑰于弘慈普應禪師,前天界住山會中。正統初,得古剎廢址于都城西山之麓,慨然有興復之志。由是罄鬻衣資,并募眾緣,度工庀材,招提是建。事聞于朝,得賜額曰「弘慶禪寺」,而上人遂為開山第一代住持。兹之膺薦,而有徑山之行也。得不由其行業之素著千人乎!予聞徑山眾靈,所萃五峰高聳,乃國一欽禪師卓錫之地。自唐至今歷世已久,自國一以來,相續而主兹席者,蓋六十有餘人矣。上人當視其行業,與己何如哉?同其所同,而勉其所未至,俾列名于諸師之間。人將指而議之曰:「此可為徑山之賢住持也,此可以振後而光前也。」則上人之所得者,不既多乎是用,書而贈之。 ᅟᅟ==[1] 「上國」:指京師。== ᅟᅟ==[2] 明代的僧官制度比唐、宋更為充備,明洪武十五年,中央設僧錄司掌管僧務,僧錄司分為左善世、右善世、左闡教、右闡教、左講經、右講經、左覺義、右覺義。府、州、縣各設僧綱、僧正、僧會等職。== 《徑山集》序 李照(宋叅軍) 天下山水奇秀,則吳、越稱首。越則有天台、四明為尚,吳則有天目居最。徑山乃天目東北峰,比諸峰又復奇勝。其頂則五峰周抱,中有平地,實洞天耳。承天禪院居北焉,余聞是山是寺之名久矣。大中祥符辛亥,奉命司憲于郡,日無清暇,故莫遂訪焉。今年孟夏,既獲美代,心腑清適,有命駕之興,快疇昔之素。俄至于是,見其峰巒勝異,草木鮮瑩,基構高下,甍檐縈帶,非丹青之可狀,非詠歌之可記。乃問諸僧開山之事,始先賢之靈迹,其說頗駭人之耳焉。再徴其據,乃得石碑數片,舊錄一卷。考其事實,得諸僧之說半焉。而又乗筆者記述事迹,或得前而遺後,或得後而遺前,觀之者莫能盡見始末之實。余惜此山之奇絕,高先賢之茂行,痛其郡記錯雜,難盡行于世,使好事者不能傳之。乃命筆總集其事,使終始一貫,前後無失。然其事得於古石者存之,傳于人口者勿載,欲後之見者不復疑焉。 重刻《徑山集》序 方壹 凡集之歆慕於當時而傳於不朽者,非以其迹,以其實。跡無實,罔以徴;實無迹,終莫能廢。故古之聖賢所遺之墳索《詩》、《書》、《易》、《春秋》、《禮樂》,以至百家子史等籍,皆燦然千古猶一日也。何哉?以其有實之可以垂教萬世,而為法於天下耳。我宗門自竺乾七佛迨於六祖,以及千七百家,咸有經論篇章敷宣無量妙義以顯示真宗。故自周抵今之喆聖明王、公卿大夫士,往往尊崇之不替。而與孔孟之道偕存者,蓋亦以其實之有在也。徑山名列天下道塲之首,豈以山盤踞之奥勝,與遺蹟之繁夥也邪?實由于唐之開山國一欽公,與無上宗公、法濟諲公之廿數等,皆以性地朗徹,法境晶瑩,其衜足以當代宗皇帝之諸聖眷佇,欽承歷朝之羣公企仰禮下,而可垂教為法于後世耳。暨是,涉五代,[A7]屆趙宋,而大慧杲公者相繼輩出,又且二三十許員,皆雷轟電掣,獅吼象驟,誠謂古佛遞現,真宗迭顯者也。故宋帝孝宗屢賜璽翰,及御製真讃,以嘉賚之。鉅公如魏國張浚丞相、張商英侍郎、張九成之諸賢達,前後相叅叩,承事而弗斁。抑又豈非以其實之所召與?是故道塲居稱天下第一,固無忝於徑山矣。世欲考見已上諸家之實,其玄猷玅旨備載《五燈會元》,條然可討,攟摭浩繁,兹弗克悉綴。至欲求訪往古事跡,則必身臨于境,自可槩得耳。以跡以實,惟世之君子取之焉。是集舊有刻本,歷年兹久,書亾板廢有日矣。今年首春,寺主僧嘗董治樓殿諸冗事者,正璠也。慮其愈久而愈失之,薦至無所從考也,乃搜厥殘冊斷編,聚鉢資倩工,依抄本重繕刻之,以𦖂存其故。住持自唐國一祖師至此,共凡八十代。梓既訖,持一本示余,請以序弁諸端。余即展以閱之,見其中間魯魚亥豕者屢出,余顧謂之曰:「曷為若是?」璠曰:「板失罔所據證之也。又祖上之遺籍,後人莫敢妄為之臧否耳,姑從其敝為是。」余遂廼弗再詰,而撮其略與為之序。其傳互之故,葢白璧蝇玷也!從來既遠,咎靡所質矣。幸大方觀者抉其梗概而遺其譌繆,付之以輾然一笑云爾。 ᅟᅟ==[A7] 屆【CB】,屇【志彙】== 重刻《五燈會元》募緣文 陸光祖 夫佛道東流,而至晉宋齊梁之間,學佛者競以名理禪觀相高,莫竟本心妙明之體。自達磨大士來至此方,始唱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傳至六祖能公,斯宗大振,厥後五宗竝立,門風峻甚。其圓機密,義不可以隨言而解,用智而求。至於揚睂瞬目,或喝或棒,所以闡呈真體,愈出愈奇。有省者,若痛處喫拳;不會者,如聾人聞鼓。而膚識之士,乃或病其難通,訾其詭異。葢由鈍根之無入,則謂聖言之有隱,大抵然也。然開元之後,宗教大明,上至旒冕簪貂,下及販樵孺婦,往往能響答玄言刃游道妙。當斯時也,見性知心,超凡入聖,上下數百年內,先後幾千萬人,自兩儀分奠以來,未有若斯之盛者。何儒門淡泊寥寥如此,釋教流通林林如彼?其故何歟?良以道䘮多岐,智分穿鑿。仲尼沒,而時乎不再;顏淵死,而今也則無。官失而求之四夷,學絕而傳諸方外,一晦一明有由然矣!至宋巨儒周元公、程伯子,乃能旁尋墜緒,密闡心宗。伯子嘆曰:「我於天壤之間,直自孤立。伊川晚閱內典,遇異人始明此學。」考亭暮年亦曰:「達磨盡飜窠臼尤為高妙,乃知齊佛老為異端,非程朱之定論也。」由是言之,維釋與儒,自唐及宋,曄然其兩盛矣。自兹而降,去聖時遙。儒昧通方,釋拘義學,由是西來妙旨,東土希聲。所幸教外之單傳,具載《傳燈》之五錄,濟禪師以其書浩博,撮為《會元》。斯固莊生所譏,聖人已往,而糟粕徒存焉者。然而求道之人有能因言筌窮理窟,玩其要妙言,嚼其無義語。日由繹之,夕鑚剔之,忽焉而鋸窮木斷,水到渠成。所謂因指以見月,假筏而渡海,亦易易焉。則是此土此書之不可一日無矣!近者書殘板燬,教末風微,有徑山大慈上人苦行薰修,發心弘濟,欲復募緣刻梓以惠後人。不遠千里而來謀,因乞一言而為倡。賤子幼慕神仙,每符瑞夢,既聞《魯訓》,知反求於六經。載遇竺墳[1]時,泛觀乎三藏,稍能通其一貫,會其殊塗,秪自討論無誰告語。嗟乎!五千退席,憫增慢之難移;四十無聞,嗟寓形之易盡。願與同懷之士,共成得道之因,敢以此書請同戮力。昔在先覺,有聞半偈而明心,或識二字而證果,矧二十卷之活句,誠百千劫之奇逢。入此法門皆當作佛,儻有通微俊彥,慧徹高賢,盡捨牀頭阿堵物,成就世間希有事,庻開來而繼往,亦自度而度人,不亦偉與!幸無膠泥曲儒[1]談曰:「非吾孔氏之書也。」 ᅟᅟ==[1] 「竺墳」:西竺之墳典。謂佛經也。== ᅟᅟ==[1] 「曲儒」:淺陋迂腐的儒生。== 《徑山志》序 釋德清(憨山) 域內名山大川,方輿載籍,志之詳矣。不志,則無所考其源流,窮其窈眇,探其靈勝。故使覽者披圖了然,若身履其間,謂之臥游,豈徒說哉!及佛法入中國,則琳宮梵宇皆托跡于名山勝槩者,在在星羅,此葢道脉潜流,殊非探奇仰異者比。古稱方志為野史,而佛法之志則僧史也。苟無所考究,則何以遡法界之真源乎!維雙徑乃東南奇勝,昔稱法窟,况自國一開山,固多靈異。以其山自崑崙面東走,雄峙五嶽;而南幹自衡湘迤邐馳數千里,直聳黃山白嶽;而飛涌二目融結兹山,以鍾靈秀故,佛剎始創。唐大曆年間而歷宋元我明,上下千載,其間相繼雄長法門者八十一人,非山川蘊結之厚,又何能若是之悠且久耶!國初尚不乏人,頃百年來法幢傾[A8]圮,殿宇隳頺而僧徒寂寥。萬曆己丑間,達觀禪師蹶起立宗門,赤幟海內,由是知有人焉。時創刻方冊大藏,初議五臺,而兹山僧徒蠒足數千里,往請于此。未幾而果遷于山之寂照,而殿宇亦因是以重新,乃法輪再轉之機也。居頃之,馮太史復議啟古化城為藏板地。適直當道藩臬[1]諸公,有深心者,竟恢復之。達師入滅,弟子𣽃居鎧公,克荷其業。而達師竟得塔於鵬搏峰下,與大慧同條,是豈小緣哉!然昔之住兹山者,雖善揚宗乗,但引法海之一滴耳。今則全攝如來藏海而注於兹,為法門之全提,則因緣勝前萬萬矣。黃貞[A9]父有言:「蕭何入關,子女玉帛秋毫無犯,唯收其圖籍,卒以王漢。」今大藏,乃法界之圖籍也,今盡收於此。而拓法王之疆土者,必大賴於是矣。非此山之鍾氣博厚,又何能負重法哉!嗚呼!因修者易,創業者難,今中興法門之大業,非圖籍斑斑,後世將何以考焉?是《徑山》之志,不得不作。而開疆拓土重在元勳,同為休戚始終者,則鎧公不得不秉深心焉。其事已承餘杭令公戴君,入邑志於此。所關者大,非徒紀勝而已,故重輯之以便一家觀覽。予特為之序。 ᅟᅟ==[A8] 圮【CB】,圯【志彙】== ᅟᅟ==[1] 藩司和臬司。明清兩代的布政使和按察使的並稱。== ᅟᅟ==[A9] 父【CB】,甫【志彙】== 此憨公于萬曆丙辰過徑山作也。時澹居鎧公擬輯志,而預索其序。志未成,而序留化城。因錄之,以見兩公夙志云。 化陽和王捨田疏 了明禪師 天下真勝境,烟雲古寶剎。徑山三千口,每人三寸舌。都來九十丈,誰能與渠接?水食滄溟乾,粥飯斛斗竭。油鹽許多般,蔬菜更羅列。百事摠艱難,一身當不迭。特來謁郡王,故意丁寧說。冷處着把火,大家相暖𤍠。兩堂坐禪僧,真箇修行徹。心源湛如水,脊梁硬如鐵。等心供養渠,因果豈虛設?福慧自莊嚴,共出輪廻劫。大根大行大財主,捨田一萬三千畒。歸依徑山供眾僧,飽暖安然度寒暑。兩堂衲子欣欣然,高談慷慨賢中賢。願君福壽等山川,留與聲名萬古傳。偈云: 做事須還烈漢 拈起筆來便判 若要功果完成 切莫前思後筭 題傳衣庵緣冊 陸光祖 嘉靖己未秋,余與先學憲君,從千松得禪師之請,為修徑山傳衣庵,則萬松林禪師靈塔在焉。葢宋紹定癸巳無凖範大師,奉詔住山,即後山搆菴,匾曰「傳衣」。用黃梅付法之義,萬松則無凖範十一世法嗣也。自修菴以來,又曆三十五歲,而千松復化去矣。菴僧性悟,徒海耀,(悟者,余族姪也。)欲修葺頺弊,稍復舊觀。謹撮其始末題之緣冊,俾持以謁大方君子有所取徴焉。 徑山重建大殿募緣疏 沈季文 㳟惟雙徑者,震旦名山江南勝地。自國一開山,首演牛頭之旨,逮鑒宗繼軌,兼宏馬祖之宗。大慧杲師振玄風於宋世,元叟端師展頓教于元時,迄於昭代世不乏傳,祖祖相沿,䋲䋲不絕。登壇秉拂,嗣法傳燈者,八十一人;入室投機,悟道超凡者,莫紀其數。用是道以時隆,地因人重。虛空幻出樓閣,荊棘俄成寶坊。梵剎嵯峨,恍疑兠率之宮,從中天而下;法堂清閟,婉若祗園精舍,自西竺移來。乃今祖道凌夷,宮殿傾廢。昔以狐兎窟宅,頓化琳瑯;今以佛祖道塲,幾淪墟莽。撫今追昔,寧[A10]已懷思。兹有無邊上人者,戒行精嚴,願輪深廣,覩此頺[A11]圮,實切拊髀。葢往曾于祖師會下發心,故今于人天眾前,立誓願殚一生精力,拮据經營,顧興衰起廢,匪孑力所能。而鳩工集材,實眾檀是籍,將廣募有緣,以共襄勝事。况此名區,神龍不難于捨宅;矧兹盛舉,賢碩豈憚于捐貲?伏願深心大士,宏力高流,各隨心願,盡力莊嚴。則黃金布地,何必讓于昔賢?而寶殿崇成,自頓還乎舊觀。豈惟既往與八十一祖廣結無上淨緣,抑且將來為百千萬人助成出世道果。謹疏。 ᅟᅟ==[A10] 已【CB】,巳【志彙】== ᅟᅟ==[A11] 圮【CB】,圯【志彙】== 徑山佛殿緣起 釋真可(達觀禪師) 雙徑冠世絕境也,自崑崙南來,翱翔萬里。越天目而逶迤,隱隱隆隆,雄雌萬狀,勢方奔舞,直趋東溟。而雙溪一阻,則英靈秀傑之氣,回而氤氳盤薄,怒拔于五峰之間,世為龍象窟宅。自唐國一欽祖開山,乃至宋大慧杲禪師,傳心如貫珠,燈燈相續以迄于今。則去聖彌遠,世與道䘮,僧不能轉俗,更為俗轉矣。夫經曰:「若能轉物即同如來。」今不能轉俗,竟為俗轉,豈非現成肉佛自作眾生?嗚呼!一心不生,凡聖路斷;一微涉動,𣑱淨俄分。即此而觀眾生、諸佛,初無差別。了悟者,夢覺都除;未了悟者,不惟於無夢中作夢,更於大夢中强為己覺,殊可嘆耳!昔佛經行時,俄指曰:「此地可建一梵剎。」帝釋信手拈一莖草,插已,曰:「建剎竟。」比幻居講主,作徑山僧引進導師,不遠千里,來曲阿見老漢曰:「徑山眾上人某,曾引渠䟦涉燕山,請開藏主,并祈旁鼓修殿嚴像。藏主已諾,會病未至,蒙大師代以幻余本公。今復遷化,則向求所舉,似同說夢。故某與眾僧,不憚勞勤,今更强顏求禮和尚。所願不惜彈指,震大法雷,破眾生癡夢,成就如上勝事。」老漢曰:「公等此來,既不為自己求,專為祖道。今老漢有轉語舉似公等,公等答以相應。即夢中說覺,覺中說夢。恣我舌端,無不可者。試問帝釋插草,建梵剎耶?不建梵剎耶?建則琳宮寶坊了不現前,不建則佛與帝釋,兩皆脫空。」時諸上人俱以默答,老漢亦以默領。唯喝石巖旁觀,不禁向老漢曰:「和尚不必拋擲古今,廣打葛藤,國一、大慧鼻孔要與和尚不別。道開、法本雖皆夢中承當,和尚大須覺中著到。管取徑山大雄寶殿,剎那成就,諸祖殘棋,移星換斗。唯時王內翰于比部[1],只解順水推船,不能逆風把柁。攛掇喝石生兒,并諸現前黑白大眾,擎跽而請。唯願和尚發大慈悲,勿孤負喝石,亦令某等各各願滿。」噫! ᅟᅟ==[1] 「比部」:古代官署名。唐宋為比部郎中及員外郎,其職原掌𥡴核簿籍,後變為刑部所屬四司之一。參閱《文獻通考.職官六》、《新唐書.百官志一》。== 雙徑五峰江海秀 瀨陽江徹影重重 相逢若問誰家曲 管取聲聲落眼中 議復化城緣引 馮夢禎(字開之,南京祭酒) 刻經之緣始於清涼之妙德庵,地寒而峻遠,役南匠轉輸工,力倍費功半,不得已而有徑山之遷。徑山為東天目正幹,五峰攅廻,中開佛界,我東南勝道塲無逾此。而雲霧籠罩十日而九,藏板其中最易朽腐,又不得已而有化城之議。化城踞徑山之東麓,去雙溪數里,地坦平無雲霧,既便藏板而輸工力,事事皆宐,因故址而新之。先為屋十間,令足以安經板處工匠,而化役徐俟其後,似無甚難舉。今約同志以十緣倡之,緣五十緡。禎雖貧,勉任一緣。夫刻經大役,自北而南。而其南也,又自徑山而化城,三徙而後定。而任事之人,始于密藏,繼於幻予,而終之者又未卜何人也?因緣時節,惟佛與佛乃能究盡。而自剏緣以至未來,凡于此事曾捨一錢半銖,及一手一足之力已上,福不唐捐,直至成佛。而吾等與焉,豈不幸甚? 題重興化城接待寺疏 吳用先(字體中,薊遼總督) 余從紫栢尊者游逾二十載,所承鉗鎚錐劄罔所不至,通身𤍠汗不知透出幾畨矣,末後以流通佛法付囑。不佞唯唯徼天之倖,承乏越中,即悉心殫力,求刻藏之役。兹功[A12]已過半緣,成或有日矣,乃謀藏板善地,卜及化城。化城故宋佛日禪師宣公所剏接待寺,郎官楊汝明記之甚詳,見《徑山集》中。及我朝而香火猶盛,漸次凌夷,僧徒凋落,遂以寺田轉佃於方姓者。轉轉相侵,盡為居隣所剝蝕矣。然其徑,尚存化城巷之名,至今在人口。今年𣽃居上人圖恢復之,而鄉紳王中泉公首倡義舉,願以其地歸寺,于是左右聞風者響應。乃𣽃居猶運慈心,量其多寡,各給其直。余于吳下,諸君子恊濟之,雖未盡復舊址,從此誅茅建剎,亦庻幾可觀矣。然此非今日創議也,葢自馮開之司成始矣,而余又不知司成之原有此議也。一日𣽃公過余,持開之手卷見示,謂偶從密藏棄篋中檢得之。余展閱疏引,即向時與藏公所謀,卜化城以厝經板者也。噫!奇哉!司成住矣,謀于十數載之前,而余與𣽃公成于十數載之後,不約而合,無心而成。九原可作,當為鼓掌。第勝地既復,梵宇鼎新。向後更有許多商量,不無藉十方大檀之力,余小子亦不敢不賈勇從事。道化重興,法輪當轉。誓頭目腦髓之不恤,而遑恤其他。 ᅟᅟ==[A12] 已【CB】,巳【志彙】== 時萬曆辛亥歲浴佛日 重興化城寺疏 黃汝亨 昔楚、漢相距,約曰:「先入關中者王之。」[1]迢漢入咸陽,諸將競取子女、玉帛,蕭何獨收秦圖籍,以此知天下戶口山川要害之處。然則大藏,固佛祖之圖籍,而天下之名山勝境,固法嗣聖僧之關中也。此藏經板不可以無刻,而化城寺在雙溪,踞徑山之東,有林木而無雲霧,作經笥工署甚善。寺故宋佛日禪師宣公所剏,為接待所,不可以久就堙滅。方伯體中吳公本經世人,負出世力,以𣽃居禪師淨心湛智足以任此,遂欣然與化導經營,漸次恢復其地。先以厝置經板,而徐議誅茆建剎,鼎新佛日之業。佛寶法寶才施法施,可謂一舉兩得,片刻千古者矣。而澹公復從棄篋中得〈勸緣〉一疏,亦為藏經名剎。經始此地,葢馮司成開之,與密藏禪師起緣于十數載之前者也。嗟乎!一真必應,靈山同會,司成之後有方伯,而密藏之後有澹居。誰為為之?豈非道念之合,符凡聖之證印者哉!而腐生侶理以拒真慳,人據欲而成鄙,棄經言於草莽,委佛地于荊榛。將令楚王不入關,而取子女玉帛者,之出圖籍上乎?亦慈氏之所大愍矣!嗟乎!昌𥠖有言:「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守虜[1]殞軀,永隔聖路。假令去腐破慳,振怠銷忌,知身外之皆長物,而性中之有覺塲。則方伯不云乎:「頭目腦髓之不恤,而遑恤其他。」世間善信人,必當踊躍應緣,大者牛車,小者蚊負,不患資糧之不給,勝事之不成。不佞亨,即貧士乎!亦願以螳臂當轍,涓滴輸海也。 ᅟᅟ==[1] 「懷王之約」,許諾封首先攻入秦國首都咸陽的將領為「關中王」。== ᅟᅟ==[1] 「守虜」:見「守錢虜」,猶言守錢奴。== 募植松杉引 釋廣印(聞谷禪師) [A13]栽松道者曰:「亭亭三尺餘,欝欝覆荒草。不知何代人?得見此松老。」古人之為山門,何意味深長也。是山先有大池龍神主之,百萬松杉欝蒼深秀,而樵者不敢犯焉。李唐天寶間,有國一禪師自寉林來巖居穴處,為法亾軀。神以師道大德備,即獻池居師。復化堂于池上,池尋涸,遂成伽藍。相承住持者八十七人,雄殿傑閣,奕世莊嚴。至萬曆間,大殿傾[A14]圮,唯妙喜塔、龍王祠僅存焉。中吳居士沈太素公布金重建,落成于三十六年戊申。然貿材千里之外,道經[A15]揚子、孟河,材幾失,人幾䘮。予聞艱苦為之涕零。及至雙溪驟雨,溪漲隨流飄入丘陵蓁莽間,轉運登山,費將十倍于材矣。念兹䟦涉,安得不預為之計耶?遂同桂庭上人,恭𡭊龍神立誓,募緣置買本寺佳山四十畒,栽植柳杉五千柯,諒過五六十年可成梁棟矣。山高霧重,殿宇不堅,他日或修或造,材木資于本山,何其易哉!噫!今之視後,雖世殊事異,其難易可知。後之視今,雖不見其人,見其心亦將有感於栽松道者。 ᅟᅟ==[A13] 栽【CB】,裁【志彙】== ᅟᅟ==[A14] 圮【CB】,圯【志彙】== ᅟᅟ==[A15] 揚【CB】,楊【志彙】== 題化城慈門師募齋僧緣疏 宋奎光 余嘗謂恢復難,而守成則尤難。昔光武以帝胄起,誅簒莽,非不稱一代中興令主。顧永平之政,綜核操切殊甚,向非章帝長者每事務從寛厚以矯枉救獘,則東京之業衰矣。嗟乎!守成豈易言哉!化城故宋宣禪師道塲,正德間為居民簒據,𣽃居毅然為請復之,舉徒眾未免雜霸。以故故址雖復,而人心未必盡悅。去冬澹居化去,難其主者本石吳先生,為請慈門住此。葢先是慈門以化城無佛,自吾虞山裝造大佛一尊供此,已是化城第一功臣。論功禪位法應慈門,而復德噐冲和,正如東漢所謂慈祥賢君,可與更化者,其為化城靈長可知矣!顧化城舊以接待得名,即今為往禮徑山者必由之路。二時飯食,慈門不能為無米之炊也,則不得不仰給于十方。善乎貞[A16]父黃先生之言曰:「天下名山,佛之關中[1];大藏,佛之圖籍也。」今得化城為置藏之地,則既奄有關中[2],并獲圖籍矣!至于轉輸運粟,端在信施。即今朝魚暮梵且不能宿飽,則重繭而來者,枵然待食可知。佛說六波羅密檀施為先,眾生三毒輪廻,破慳第一。矧人命無常,一息不繼,都為長物。何不以有待之資,作無盡之福?伏願十方信心,念化城正中興之候,轉輸值告急之秋,隨力隨心,普為運濟,則恢復功臣不獨𣽃居與慈門已也。試觀雲水駢集禪悅飽滿,回向信施因果昭然。當必以吾言為不妄者,因為題其冊云。 ᅟᅟ==[A16] 父【CB】,甫【志彙】== ᅟᅟ==[1] 「關中」:此非指地理上之地名。== ᅟᅟ==[2] 「關中」:此非指地理上之地名。== 《西方合論標註》䟦 喝石如奇(寒灰) 往予攜郢中張明教,叅訪袁中郎先生。一日出《西方合論》相視,予驚歎其禪土合源,超絕樂邦諸典。從中有未甚了解者,隨請質先生,命明教標註其首。及持歸南中,每欲梓以度世而未就也。歲己未[1],海虞瞿元初終後,遺法財見施。予即就其靈前,許刻經十卷,薦其往生。適從吳門瑞光臥病,為憶前願,因檢付袁無涯,重為詮次讐校,而屬吾徒性成董其役,一以報袁先生法施之恩,一以了瞿元初施財之願。至於𢰅述之精詳,議論之卓越,是以明眼者自得之耳,予復何贅。 ᅟᅟ==[1] 「己未」:〈西方合論標註跋〉大明泰昌改元,歲在庚申暢月長至日,喝石老人如奇力疾謹識。(T47n1976_p0388c18)(註:此應指萬曆四十七年己未。)== 徑山志卷之四 卷之五目錄 序文 募刻大藏疏文 釋真可 募刻大藏文 釋道開 刻大藏緣起 馮夢禎 又[1] 陸光祖 ᅟᅟ==[1] 刻大藏緣起。== 贈幻于、密藏二上人刻大藏序 陳[A1]瓚 ᅟᅟ==[A1] 瓚【CB】,讃【志彙】== 刻大藏緣起序 王世貞 又[2] 汪道昆 ᅟᅟ==[2] 刻大藏緣起序。== 刻藏緣起述 曾乾亨 募刻大藏唱導文 瞿汝稷 又[1] 傅光宅 ᅟᅟ==[1] 募刻大藏唱導文。== 又[2] 于玉立 ᅟᅟ==[2] 募刻大藏唱導文。== 又[3] 虞淳熈 ᅟᅟ==[3] 募刻大藏唱導文。== 又[4] 管志道 ᅟᅟ==[4] 募刻大藏唱導文。== 又[5] 張壽朋 ᅟᅟ==[5] 募刻大藏唱導文。== 宋文[A2]憲公護法錄序 錢謙益 ᅟᅟ==[A2] 憲【CB】,獻【志彙】==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釋傳如 又[1] 沈㴶 ᅟᅟ==[1]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又[2] 沈演 ᅟᅟ==[2]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又[3] 黃汝亨 ᅟᅟ==[3]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又[4] 文震孟 ᅟᅟ==[4]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又[5] 錢謙益 ᅟᅟ==[5]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又[6] 周祗 ᅟᅟ==[6]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化城寺迎佛飯僧緣疏 錢謙益 安樂寺募建殿堂及供单緣起 王在公 安樂寺重建禪堂疏 錢謙益 募建普慶福田寺疏 宋奎光 書一輪禪師徑山結庵卷 陳繼儒 題無從禪師徑草 李縠 《全室外集》序 朱右 又[1] 王達 ᅟᅟ==[1] 《全室外集》序。== 《徑山》節要引 倪瑗 《徑山》節要䟦 文苪 題無從禪師徑草 宋奎光 徑山志卷之五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序文 募刻大藏疏文 釋真可 大覺示生,順機緣而應質;聖人制告,愍同體以垂慈。大夢雷霆,幽霄日月,揭萬古之昬蓋,活羣生之慧根。半字滿字,宛轉剖本有之光;大身小身,方便現圓廻之相。道高則聲聞自遠,義備則圓照無虧。理不乖事,開凡聖之正因;色不異空,杜魔外之邪見。滋多生之淨種,破五使之疑情。曰深曰淺,摠就路以還家;若見若聞,俱立地而成佛。是以補天地之玄化,廣君親之至仁,挽回薄俗之風,啟廸高明之習。舍乎大藏,別覓真乗,何啻饑寒棄捐粱纊!或者以釋迦非我國之人,而不從其法,抑不思文王亦西夷之產,奚以被其風?渴不辨泉,飢不擇飯,迷方固當問路,瘉病必事求醫,乃智者之所尊,不智者之所棄。從長為善,舍短稱賢,泥塗可以致雲霄,行潦可以通滄海。故刺血為墨者,非無知而作;剝皮代[A3]紙者,必有見而然。在昔固有英賢,當世豈無豪傑?是非曲直,義理淺深,譬夫九天之上而日星皎如,萬鏡之中而燈珠燦爾。然非韓愈、歐陽修之排斥,曷致契嵩、洪覺範之發揮?陽擠陰助,權抑實揚,天風起而雲翳消,時雨降而枯槁茂。爰自運有通塞,法以昇沉。玄[A4]奘求經於印度,必也唐文皇之朝;懷璉鳴佛于洛陽,宐乎宋仁宗之世。况我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於通訓則頒金湯之詔,在會典則列墻塹之條。故曰:「化凶頑而益王綱,利良善而資帝道。」義林幽邃,俗世罕聞,王臣無愛無憎,𥠖庻宐崇宐正。捧王言之煥朗,識聖鑒之淵微,豈不以功高世憲,道格殊方者哉!用是吾徒道開、法本,不揆下愚,遠追德意,誓刻經律論之全藏,願報佛法僧之至恩。力微而滿願為艱,事勝而資檀須普。或十函五函,量緣而襄刻;或一部兩部,隨意而樂成。大地慈雲,普天甘露。一字之功,贊揚之莫盡;半偈之益,思議之難窮。乃知常啼東請,善財南詢,皆重法以輕生。亦知恩而報德,直以身為如來之床座,豈若手持菩薩之慧燈。眾生造罪,愚昧先之;大士利生,智光始也。萬行波騰,離般若則終歸業苦;六通雲變,舍漚和則俱墮偏空。慈母周旋百至,未喻佛子之用心;良友曲照多方,庻象至人之護念。流通大藏,稀遘勝因。或貴或賤,共成堅固之緣;無親無疎,咸作難遭之想。終期克濟,永用宣流。謹疏。 ᅟᅟ==[A3] 紙【CB】,𥿄【志彙】(cf. T04n0202_p0351b21)== ᅟᅟ==[A4] 奘【CB】,裝【志彙】== 募刻大藏文 釋道開(字密藏) 眾生非佛法,則㝠迷長夜流浪三塗;而佛法非流通,則玄言靡宣妙義將隱。故眾生非佛法不能自度,佛法非眾生不能自弘。凢為佛之弟子,必切度生,既有願于度生,必事弘法。法之所被見者聞者,皆植般若之緣;觸者攖者,盡樹菩提之果。如來正徧知,由荷法而成;惡道那落迦,由遠法而入苦流。無涘非法不濟覺苑,無階非法不臻。世出世之福,以法而成就;為無為之業,以法而解脫。如有弘焉者,如羲和御日,四海必被其光明;娑竭為霖,諸方悉承其潤澤。所以臚傳句語,能空琰魔之獄;蟻浥灌瀝,爰昇提婆之宮。况復琅函羅七千之富,寶氎具二藏之文哉!鎔冶三賢,埏埴十聖,拯溺三界,導迷九類,莫不由兹矣。是以羣聖幽賛,列代咸推屬。我熈朝尤尊勝典,太祖高皇帝既刻全藏于金陵,太宗文皇帝復鏤善梓于北平。蓋聖人弘法之願,惟期于普,故大藏行世之刻,不厭于再也。後浙之武林,仰承德風更造方冊,歷歲既久其刻遂湮。今宇內所行,惟南北兩藏。《北藏》既在,法宮請施非易;《南藏》雖行,諸郡印造猶艱。僻壤幽巖,何以取辦?苾蒭蒲塞,每自興嗟。開等濫被田衣,稍窺海墨,𠹉以宋刻校兹二藏,魯魚之訛互有,潦寉之舛遞彰。因思法雲以徧覆為功,寶筏以畢渡為德。教有多門,道惟一致;時雖異代,聖無兩心。觀文皇再刻大藏之心,即如來悉度眾生之願也。今我聖天子,凡大藏未收疏論,皆收梓于藏中,印施于海內。豈不欲家握摩尼之珠,人入栴檀之林,羣生歸善,四海蒙休哉?顧武林之刻,即以久而毁,則更梓之謀,逮于今為急。請以三藏竝校叅之,英賢正其訛謬,仍易梵帙以從方冊。所費既約,其行必普,是體紫宸之仁心,而續如來之慧命也。昔之人,有以半偈而捨身,有以四句而析骨。遐討於幾萬里之外,不辤流沙𤍠風;㝠搜於數十年之遙,無憚狻猊虎豹。誠不忍永劫之沉昬,故寧勞於一世;深愍諸有之交䘮,故甘瘁其四體耳。今唱化雖勤,無流沙𤍠風之擾;剛强難化,非虎豹狻猊之倫。捐槖易于捨身,而所得不止于半偈;鋟梓殊於㭊骨,而所傳有踰于四句。集彼眾檀成兹全藏,俾日城廣爥雷音遠流,不亦善歟!一時居士若大司空五臺陸公光祖、少司宼雨亭陳公瓉、太史具區馮公夢禎等,皆聞而悅之,力賛開等,負笈九州,乞金七眾,闢無上之因田,布希有之聖種云。 刻大藏緣起 馮夢禎 世尊說法如大海水相似,其在此方者,海中一滴耳。而金函玉軸已踰五千餘卷,益以宗家機緣,諸錄講下疏鈔等文,幾及七千卷。自此方眾生心𣊹計之,已不勝汗牛𠑽棟之嘆,而况印土龍宮所有可令見耶!此方藏經自東漢迄趙宋千有餘年,而傳譯稍偹時未有板刻,俱繕寫流通,非勝道塲處力不能有。自板刻行,而流通浸廣矣!宋元間除京板外,如平江之磧砂、吳興之某寺、越之某寺某寺等,俱有藏板,不啻七八副。法道之盛,此其一端。迨國朝,僅有兩京之板,而諸方之板盡廢。北板稍積而藏于禁中,請印甚難。今江南諸剎所有,皆景泰間勅賜物也。南板印造雖易,而訛謬頗多,愈改愈甚,幾不成讀。然印造裝潢,其價亦百金以上。以故山陬海隅,窮鄉下邑,有終年不見藏經者,可嘆也。時密藏開師、尚書五臺陸公與夢禎等,商及此事,不覺慨然隳淚,因記磧砂藏板緣。始弘道尼斷臂募化,弘道化後,其徒復斷臂繼之,更三世其願始滿。吾儕丈夫,不能深心荷擔大法,鏤板流通,反一女子之不若,即生清世遇佛乗,空手入寶山,豈不愧死!遂合掌向佛,願盡命為期,了此一段公案。又念梵筴煩重,願易為方冊,可省簡帙十之七。而印造裝潢之費,不過四十餘金,即窮鄉下邑、山陬海隅之人,可以酬終年不見之嘆,豈不幸甚!或曰:「梵筴尊重,方冊輕䙝,今之應付酒肉之僧,可謂至不肖矣,然每發梵筴,無不焚香致敬。而世之儒者,手揣先哲之書,偃仰嬉笑,毫無慚愧,甚則為枕為籍,雖淫房酒肆無擇焉。子奈何抑聖經為世典,令一切眾生輕蔑佛法,長無𣊹罪過,此法滅之兆,子其忍倡之與?」夢禎曰:「吁!不然,路鼗出於土鼓,篆𨽾生於鳥跡,繕寫不已,而至於鏤板;卷軸不已,而至於梵筴;梵筴不已,而至於方冊。其法愈簡愈便,而流通愈廣矣!且子以尊重為佛事,而我以流通為佛事。今之藏經皆梵筴也,不委之蠧魚,則棄之泥沙,糊壁覆瓿,在在而有。𠹉見宋經箋裝潢他書卷者,皆從經背剝取,輕蔑踐踏莫此為甚,安見其尊重耶!即知尊重矣,日焚香散花禮拜供養,而窮年卒歲未𠹉開卷,究其一字一義,此與世俗所謂靠米囤餓死相似,即種來生因不[A5]已晚乎?若方冊既行,山陬海隅,窮鄉下邑,不患不能有藏經。布帛菽粟,隨取隨足。即毁棄輕䙝者,不能盡無,而若經若論若祖師機緣,一言半句上築着磕着,便能徹去,如是者得一人兩人,便可酬報佛恩。即不然,而依文𠊓義,捱墻摸壁,雖是鬼家活計,亦是甚深[A6]般若因緣,其為尊重,何如以無窮福利遺一切眾生?而一切眾生毁棄輕䙝之罪,作俑之人皆是。某等誓為代受,諸佛在上豈敢誑言?是尊重流通,子所謂兩失之,而我所謂兩得之者也。子已矣!」或者退復焚香,合掌而白佛曰:「願十方諸佛世尊,及昔有誓願於末法中,傳持經典令不損滅,一切深慈大士加被於我,擁護於我,令我願王速得成就一切眾生,見者聞者生驩喜心。同此誓願,同此鼓揚,如水入水,了無乖異。又願板完以後,天龍諸鬼神時時擁護,不相捨離。世界為微塵,此經無變壞。」遂次第其語,以為十方同志告。 ᅟᅟ==[A5] 已【CB】,巳【志彙】== ᅟᅟ==[A6] 般【CB】,股【志彙】== 募刻大藏經序 陸光祖 余世業儒,誦孔子之言甚謹。𠹉暇日檢國朝故事,竊見太祖高皇、成祖文皇,所以尊崇佛典特異,既刻大藏經板貯兩京,又數出內帑金印造數千部,頒天下郡邑諸名藍,延高僧講演而屬四民共聽焉。余始諰諰然疑,豈佛氏之教有出吾儒上哉?不然,聰明聖知莫如我二祖,胡信之之篤?如是,試取內典觀之,則廣大無際如望溟渤,而莫得其涯涘也。久之,稍窺端緒,則如昏衢之覩日月,而仰其照也。又久之會文歸己,稍獲其用,則如布帛菽粟,不可一日闕也。然後知二祖之見,淵哉遠矣!夫自道家儒家而下,九流百氏之奥,禮樂德萟之微,性命之精,事物之粗,方內方外,世出世間之法,大藏靡不具焉。凡至理密義,諸家累千萬言而不能發者,以一言發之,瞭如也。清涼國師有言,佛法之淺淺,勝外道之深深,詎不信夫!然則藏經豈可少哉!惜歲久板漸刓敝,又梵筴重大,印造甚艱。二三名卿開士,欲更刻方冊,俾家藏而人誦之,將募施而從事焉。或謂聖師之門有不執文字,不離文字為道用者,秪許其得我之皮。則三藏皆文字也,縱不即不離文皮焉,爾何勤勤是刻為也?余應之曰:「余聞佛性有三,曰正因佛性,曰緣因佛性,曰了因佛性。天真本具不假修習者,正因佛性也;觸發熏修待教而興者,緣因佛性也;玅明普徧一切圓成者,了因佛性也。不藉緣因,則不明正因;不明正因,則不得了因。兹刻豈非緣因之至要至備者歟!」或又謂梵筴尊重,方冊輕䙝,易彼為此,則教不尊。又謂時詘風微,恐費鉅而難就。余又應之曰:「佛道廣大,不獨尊而敬者,生大福慧。即輕之詆之侮之仇之者,亦終將得益焉。如入栴檀之林,或躪蹴焉,或斬伐焉,皆𣑱香氣以出。又如塗毒鼓聞之者,不論有心無心皆死。」故方冊易造,流行必廣,廣則聞者眾矣!如來本願固欲眾生盡聞而獲益也。昔有女子崔法珍,斷臂募刻藏經,三十年始就緒,當時檀越有破產鬻兒應之者。聖朝道化宏廣,越前朝遠甚,豈無勝心豪傑乎?不能倡而成之,而諉以為難,是丈夫之志不如一女子也。爰書於冊,屬禪上人某某、居士某某,分適四方募焉。余老矣,不能須三十載,願旦[A7]暮亟成之也。 ᅟᅟ==[A7] 暮【CB】,募【志彙】== 贈幻余、密藏二上人唱緣刻大藏序 陳瓉 夫思漁照乗,則遠騖於丹泉;懷獵連城,則探搜於稷翼。求珍者,必事于毓珍之所,珍獲而所㤀;求道者,不離於載道之辭,道得而辭泯。使未超陰宇,尚惑覺城,而㝠執毘耶杜口之蹟,不探鉢羅結集之章,是猶苕華無獲,遽釋垂木之區;火齊尚虛,不索圓流之澤。珍寧赴物,道豈弘人?是以飲光、慶喜竝纘微言,龍樹、馬鳴互揚玄旨。皆承善逝之訓誥,爰療愚子之㝠迷。由質分象兎之能,乃機異鹿牛之引,而真唯一乗,教無二致。妙運漚和之慈,殫溉我法之執,語空有者綺,互無相函矢,譚性相者雲起,同此津梁辟之。秋日炳虛影,隨羣有而驤駐;天風吹萬響,因眾竅以洪纖。雖影響之繁興,於風日無殊應者也。既而寶氎西傳,瑤函東被,漢蘭肇秘,秦什承繙,馬䭾之典屢臻,龍藏之文遂富。焜燁十二部,璧合神州;浩瀚五千軸,星羅此土。信拯溺之智檝,導迷之慧旌也。列代咸崇,皇朝尤重,太祖、成祖竝寶靈詮,金陵、金臺[1]率梓全藏。以較漢唐,必資繕錄,功殊倍蓰,施博億千矣。乃有幻于、密藏二上人者,識利宵練,鑒朗龍膏,瑩握戒珠,堅披忍鎧,皆緇流之楩梓,淨苑之芝蘭也。爰念利生宐普,當無方不被般若之光;樹行應堅,期畢壽自竭僧那之力。請悉繙《俱舍》之言,更梓支那之冊,則牋章大省,裝潢不繁。舟車之運,靡難于遐陬;財法所營,易足於貧里。事功就簡,沾被自周。俾摩訶法雲,含生咸覆;頻伽妙韵,有識率聞。蚩蚩演若,悉出狂塗;擾擾闡提,同臻彼岸。余久企莊嚴之林,稍涉音聲之海,與聞弘誓,大𢠢夙心,誠輸槃那寐,殷勤讃歎,才𡙇鉢底婆,蹩躠稱揚。嗟乎!丹化僊流,玉枝終折;善嬰天樂,花冠有萎。匪法輪之是歸,詎苦業之能離?一言契旨,三有圓明;半偈證真,六根解脫。顧獲爵雖由于一日,必冠雲霓而張羅;悟空無事于繁文,必窮人天而立教。羅博施於中林,則林無逸飛;教曲盡於羣機,則機罔遺趣。欲眾生盡獲一如之妙,必率土皆習三藏之玄。上人斯舉,可謂大庇交䘮,善啟蔽蒙。智豈遜于赤髭[1],德寧弟於青眼,大哉勝事行矣!上人九州之遊,始於跬步;七眾(之福,植於)檀那。願永毘梨之度,爰成無上之功;尚令華髮之人,獲睹[A8]日城之耀。勉諸。 ᅟᅟ==[1] 據嘉興藏《刻藏緣起》中所載道開《募刻大藏文》中有云:「太祖高皇帝既刻全藏於金陵,太宗文皇復鏤善梓於北京……後浙之武林仰承風德,更造方冊。歷歲既久,其刻遂湮。」== ᅟᅟ==[1] 「赤髭」:亦作「赤頿」。指有道僧人。== ᅟᅟ==[A8] 日城【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5卷第12a頁。)== 刻大藏緣起序 王世貞 昔我薄伽梵之宰世闡化也,以大慈力攝諸天龍、鬼神、人、非人,咸集而收之大法門。佛子、菩薩、阿羅漢,隨緣參發,賛歎顯密圓通之妙。葢四十九年而所說,何啻百千萬言?所度之人因聲入悟者,何啻百千萬眾?薄伽梵遷化,大迦葉、阿難陀,繼起而紹明之。尚慮登壇之述,不能逮遠。而沒身之後,微言泯,而漸失其真相。與結集成篇,以梵音寄梵書,以梵書寄貝多羅葉。上至國王宮,下至婆羅門家,遠至娑竭龍藏,靡不轉寫流布。而大教之盛,如日中天矣!後千餘年,而震旦之文明日盛,緣亦漸起,所謂菩薩、阿羅漢者,多下降于此方。而竺法蘭、摩騰,遂以《四十二章經》來。其後鳩摩羅什、佛陀耶舍輩,為姚秦主翻譯。葢以漢兒習梵語作梵字則甚難,而法不廣;以漢語度漢字傳佛印則甚易,而法亦流。至唐而法師玄[A9]奘,西游天竺諸方,遂悉奉諸經,及慈氏所𢰅《唯識》諸論來𨤲為三藏,官置司翻譯。易世之後,得房融所譯《楞嚴》,而教修備矣!然法語既繁,傳寫亦不易,自通都大邑之外,貧賤鮮事力之家,有畢生不能見,見而不能自致。於是始知壽之梓,而印行之流傳,亦復廣矣!顧諸經之流傳,見者頂禮供養,焚香唄誦,而像引隆崇,簡袠重大。將攜遠致,則有所不能;循環咀諷,則有所不便;丹鉛注乙,則有所不敢。于是開士密藏,始發心倣弘道比丘尼磧沙故事,以儒書例募梓。而尚書陸與䋲、太史馮開之,相與賛助,成大因緣,而二公仍各敘之。太史所云:「彼梵筴者,以敬奉為法事,今梓以流行為法事。」其辭甚晳而盡,余復何贅?獨余嚮者疑觀世音大士,以一人之身而具八萬四千爍迦羅首、毋陀羅臂清淨寶日,以三千大千之界而無所不應,隨應隨足,以為萬萬無此事。今以梓經一端,而騐之固可推也。夫百應者化身也,不動者法身也;梓者法身也,流傳者化身也。昔梓圓也,今梓圓而滿也。以目為耳是即觀世音,如如不動即又曰觀自在也,或謂觀世音之轉而為菩提。達摩教外別傳,不立文字,而今乃以梓經擬之,不亦左乎!是不然,當同泰、永寧之際,南北人主狥於有漏之果,而泥於文言之粗。其用益繁,其浸益遠,故達摩出而救之。五六傳而後,即心非心之教大行,而吊奇者至焚像棄經,書七佛名於袒服,而流至於倡狂自恣,併其跡而失之。蓋棒喝之教窮,而教典與宗皆兩屈矣!若觀世音之再轉而為達摩也,寧不思所以更救之乎!余不敢遽謂密藏為觀世音轉,要亦能不失其意耳!或又謂此末法時也,薄伽梵𠹉授記矣!念不久且歸之娑竭龍藏,而何以梓為?即梓豈復有如迦葉、阿難者,能傳佛印也?則又不然,後慈氏而成佛者,非我瞿曇記耶!一奮迅而立超三劫,夫焉知末法之中無龍女者?出彼龍女寧受記者哉!密藏其勉之,諸為密藏緣者亦俱勉之。 ᅟᅟ==[A9] 奘【CB】,裝【志彙】== 刻大藏經序 汪道昆 不佞故不佞佛,守儒家言。其書五車,其所誦法,一禀于六籍,丁年始親內典。若河伯之涉大方,四望汪洋莫窺彼岸,既而探西來意,跂最上乗,乃知教外別傳,不立言語文字,本然具足。非即非非,捐耳目,黜聰明,猥以無得為得矣!顧䘮家窮子,迄今猶復,故吾一衲不存,珠將焉索要之?利鈍異器,頓漸殊塗,如皆上根,無庸大藏。則如來出世者何事?度世者何因?說法何用四十九年?集經何用五千四十八卷?是訶佛也,是燔經也,如學人。何故太上無言無不言,如來無法無非法?無以觀其妙,則默存;有以觀其徼,則言顯。一真四諦將無同乎!吾聞密藏開公,通佛心,具法眼,[A10]誓將闡揚三藏。利濟眾生,則以經度。尚方儼若中秘,刀布不易購,舟車不易通,僻壤遐陬,千歲不覿,彼倀倀乎不知嚮往夫非河沙眾耶!乃今校舊梓以求精良,易方策以從簡,便計期餘什數䙫,計費約三萬緡,務在流通,庻無擁閼。于時質之吾友陸尚書、馮太史,唯然力賛之,王長公能自得師相與印可。二三君子為之嚆矢,言人人殊。尚書則曰:「不藉緣因,則不明正因;不明正因,則不得了因。」言悟入也。太史則曰:「或以尊重為佛事,我以流通為佛事。」言權宐也。王長公則曰:「梓者法身也,流傳者化身也。昔梓圓也,今梓圓而滿也。」言周徧也。諸佛子、法王子、長者子有味乎!三君子之言,由是發菩提心,施菩提力,滿菩提願,凢諸罪福惡足以溷高譚。竊惟不佞,凡夫自矜狂慧,今兹之藥得大醫王,顧夸父窮追,曾無及于佛日。我躬不閱,遑恤未來,鮮克舉之,愛莫助之,吾甚慙于開士。維兹首事,願與諸佛子、法王子、長者子,矢言者三:一曰繙,二曰契,三曰㤀。經成矣,非窮年不能睹其全,如櫝而藏之,奚益!苐齊心誦說,如聞獅子吼振給孤園,是為栴檀林薌澤攬矣,則深心也;繙而不契,口則是而心則非。要必得之口而印之心,混融塵剎,久之徧踊徧擊觸處洞然,是為海潮音、鏡智圓矣,則妙明心也;契而不㤀,殆將守筌蹄而亾魚兎。必也默成,而信歸之坐㤀,無實無權,無顯無密,是為虛空藏諸有空矣,則無所住心也。斯意也,吾師師師說之詳矣!不佞何說哉! ᅟᅟ==[A10] 誓【CB】,逝【志彙】== 刻藏緣述 曾乾亨 震旦自東漢以來,佛教隆興,其中苾蒭建剎,焚誦登壇,揮麈作佛事者,代不乏人,惟流通實所鮮覯。夫流通者,徧植般若之因,所謂在在𣑱旃檀香,處處聞塗毒鼓,泥洹家希有功德也。而非大藏廣布,其曷臻是?有幻于本師、密藏開師,慨然興思曰:「昔龍樹大士,自龍宮讀華藏,遂潜誦八十卷秘文以出,而宏顯于世。般[A11]剌密帝[A12]剚[A13]膊藏《首楞嚴》,泛重溟而入中土。今人願力何獨異古人願力?」於是誓刻此藏典。又以梵筴請艱,欲易為書冊,以便流通。謀之大司空陸公、少司宼陳公,及予同年馮太史,而下咸報可。予從長安晤二師,實重有感焉。頻年奔逐風塵,屢入長安,覩世態之遷謝,觀人心之澆䘮,至于今日,殆不忍名狀。蓋國家法令所不能禁,而聖賢理道所不能挽。澗𠹉與二三學佛者,俱見其志意堅固,戒立精嚴,語𣑱業不啻蹈鼎鑊,獲解脫不啻斷徽纆,乃知如來真為末劫眾生示現。而今日流通此法,則時節因緣者非歟!或者謂予:「子學聖人,奈何漫為左袒?且寂滅之教,不可以治家國。而孔氏之宮庭,胡遽啟籓籬而入他道也?」予曰:「夫遺倫物而趋寂滅者,二乗之斷見也。一縷三飡孰非究竟,酒肆庖宮立證菩提,誠何有于治理?不識諸法之無性,不明萬緣之無體,其安能出世?不能出世網,安足語經綸?且廣大深心,如來與尼山夫子一也。藉令佛道違拒聖道,則佛道礙聖道,違拒佛道則聖道礙,曾謂兩家大師有是乎!吾人馳驅名利之坂,出入市朝之間,啖肉嗜酒未聞有礙,未聞扄籓籬,不入一切,乃獨于此云然何哉?其益非尼父之心矣!夫無知空,空至難言也。夫子自明之外,惟于陋巷之子,許其屢空,則何以說焉!致虛靜篤之旨,視無上菩提殆隔數塵,夫子以為猶龍,且承禀而趨下風,然則大聖人之虛受,其於此之流通,當必輾然而首肻矣!信及夫子之首肻,即信自性之真如。信自性即信佛祖。夫遍觀一切眾生咸具菩提者,是佛祖之真如也。滋茂熏修能無藉此一段公案,是又可緩圖哉!」近世學者人我山高,未究聖人廣大深心,不無有妨流通。予深恐其隳彌戾而入泥犁,故因表而申之,以堅此向往因緣,俾願王速成就爾。若兩開士刻經機緣,暨我二祖崇典弘法之心,十方共誓擁護之願,已詳諸名卿,敘述中兹不具論。 ᅟᅟ==[A11] 剌【CB】,刺【志彙】== ᅟᅟ==[A12] 剚【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5卷第17a頁。)== ᅟᅟ==[A13] 膊【CB】,膞【志彙】(cf. X12n0281_p0697a19)== 募刻大藏唱導文 瞿汝稷 世之誕佛者,皆比于范縝之神滅者也,而神滅非聖人所立教也。夫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即心也,即道也。範圍天地,曲成萬物,聖人所以叅贊化育者也,是豈形之所及也?惟聖人為能窮神,而庸愚固未𠹉,人特不知其即道耳!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不知則一狥于形,於是遺範圍天地之廣大而自狹,棄曲成萬物之微妙而自穢。終日役役,不過耳目口腹。聖人愍焉,故諭之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噐。」謂之道,復慮人之自畫而高遠之,謂非己所及也,故曰「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謂之神」。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堯之所以堯,窮此神也;桀之所以桀,昧此神也。是神者溯之無始,推之無終,豈形生而始生,形滅而隨滅哉!形有盡而神無窮,故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而縝之言曰:「形即神也,神即形也。形生而神生,形滅而神滅。」藉如縝言,操則存者,存形歟?舍則亾者,形亾歟?出入無時,莫知其鄉,百骸九竅六臟,誰為然歟?心不在焉,視而不見;夢說築巖,豈目所矚?處今而憶昔,在吳而知越,何形之能?然縝亦不思甚矣!履帝武敏而生棄,杜伯關弓,伯有為厲,墳典所載,未易悉舉,是皆迦文之所倡乎!故縝之言「形即神也,形滅神滅」,非聖人所立教也,君子之所棄也。是使人重形而遺神,淪胥以溺者也。何以言之?謂形即神,則舍形無我。舍形無我,則凡形之所欲,皆我之所欲,而以禮義維之,是强也,是外鑠也。神不滅而謂滅,則堯桀均盡,顏跖均生。均生則縱佚者自適,均盡則好修者徒勞。于是示之以餘慶,戒之以百殃,則見以為𣴭昧而難徴也。揭之以仁義,則以為仁義攖人心;揭之以性善,則以為性善非定論。善惡混幾,何其能信之?于是聿皇得䘮,徽纆貪毒,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沉淪昏衢,莫能自出;旋復流浪,為苦無已。如來智入三世,圓應眾機,五時說法,海墨不可勝紀。其流入震旦者,纔海墨之一滴,是為今一大藏。其語報則徴之三世,其語性則盡之妙覺。知三世之報,則堯桀不均盡;知性覺之妙,則性善無所疑。故下焉者,得其說必惕于三世之報。惡不俟懲而革,善不俟勸而行矣!上焉者得其說,則妙契性善之真,居仁由義若耳聽目視,何有攖吾心哉?是以聖賢之教,得如來而大暢。惜哉!縝之不講,謂神滅形滅,而誕佛也。惟如來之教,能窮此神之廣大微妙。語其大,則天地者,無盡大海之一漚耳!元會運世者,無盡時劫之一瞬耳!語其妙,則無聲無臭,此之空諦也;精一執中,此之尸波羅密也。一言演為無量義,竟古今而推之,莫能竟也。儒墨[1]之是非,黃老之秘密,與夫百家之雄辨,一言蔽之而有餘也。佐堯而堯,佐舜而舜,父以之而慈,子以之而孝,護世以之而護諸眾生,帝釋以之而離愛,梵天以之而勝慧,二乗以之而廻向真乗,菩薩以之而證入妙覺。四聖六凡無根不被,故其言必至于海墨也;河沙妙德罔越窮神,故其要必歸于一乗也。世出世法莫不竭盡而無餘矣!是以世之興王,莫不尊尚。三藏之備,備于貞觀五宗[1]之盛,炳燁于開寶興國。于時傳經之僧,往返西域,至勑王公百辟送迎,宿衲出世,示寂宸蹕時臨焉。而語唐、宋之治,莫盛于此時。乃若三武宣和之毁法,則亦自毁其祚理亂之階,實有深繫。故我太祖、太宗彌極紹隆,太祖既刻大藏于留都,太宗復刻大藏于京師,列聖纂緒底今無替。至於列代名卿宿儒,或行峻一世,或文雄百代,龍翰鳳鶵之彥,蘭薰雪白之賢,歸命法流頤真靈[A14]筏[1]者,數之更僕未易終也。考其人之操履事業,皆彪炳史冊,故未𠹉以嗜此而壞世間法也。或者謂當如淫聲美色以遠之,惟恐入于其中。夫飽梁肉者,必無求于粢糲;服縞紵者,必無取于短褐。以短褐而棄縞紵,以粢糲而棄粱肉,雖愚者不為也。使道德之蘊不出于六秇,性命之微無過于諸儒,則彼固皆含六秇之𦚤,入諸儒之室,何肻悅詖辭而釋微言,就僻行而盭大道乎!是棄縞紵而求短褐之類也,非人情矣!嗟乎!四大假合也,百年旦暮也。昔之所歷,于今奚存?今之所存,又何可恃?至愛終離,大業終棄,神之未窮,𣴭𣴭安託?適百里而不得其所託,則皇皇焉。浩劫之適,何翅百里,七趣紛遝,所託非定。狃百年之得䘮,而輕浩劫之流浪,可不謂大哀耶!故濟我于一時者,不及濟我于一世者也;俾我一世得所安者,不如使我浩劫得所安者也。求濟我于浩劫者,非如來之教而何?姑[A15]未[1]敢論受果登地。第能汎瀾覺海,少溉餘潤,則契根根塵塵靡不周徧法界,故不獨可以窮神,亦可以窮形色之原矣!于是纏蓋不能縻,陰陽不能控,翛兮其翔,[A16]汩兮其集,得固如也,䘮亦如也。未游焉者,不獨䘮之為䘮;既游焉者,不獨得之為得。念念滅盡而非斷,古今不異而非常。畢化沙界而一無事,默然宴坐而萬行嚴。往來生死,未常生死;出入淨穢,初無淨穢。豈將來而後證,審于今而不誣。是以究曠劫于剎那,收九類于半偈,莫尚如來之教矣!密藏、幻于二上人,以南北二藏皆梵筴,流通不易,思刻方冊,廣其流通,拯溺之慈甚盛。諸龍象敷美其事盡矣!予特恐世之誕佛者或沮之,遂書此以輔。韋䭾氏之䟦折羅杵云。 ᅟᅟ==[1] 儒家和墨家。戰國時期同為重要學派。== ᅟᅟ==[1] 晚唐至北宋初期,共分臨濟宗、曹洞宗、雲門宗、法眼宗、溈仰宗五宗,再加上臨濟門下分出的黃龍、楊歧兩派,合稱五宗七派(或稱五家七派),為唐朝以後的佛教主流。== ᅟᅟ==[A14] 筏【CB】,蔑【志彙】== ᅟᅟ==[1] 歸命法流頤真靈筏者。(X88n1646_p0265a17(02))== ᅟᅟ==[A15] 未【CB】,木【志彙】== ᅟᅟ==[1] 「姑未敢論受果登地」(X86n1600_p0085b06)== ᅟᅟ==[A16] 汩【CB】,泊【志彙】== 密藏開禪師募刻大藏序 傅光宅 夫佛力宏深,無生不度,羣迷業重,正法難聞。即聰明之士,或終身不耳佛名,便博雅之夫亦窮年不目佛典。况復愚癡下流,無所聞識者哉!其或志向高明,識趣玄遠者,俱謂一言悟道,何假博聞?諸佛唯心,豈須教典?寧知竟其妙義,固隻字全無;布為玄言,則萬函莫盡。菩薩尚皆依教而入,眾生豈能捨經而修哉!此大藏之流通,所以不容已也。密藏開禪師者,夙契心宗,力承道脉,憫末法之易弊,悲眾障之難除。爰發廣大之心,用開方便之路。遠乞檀信,獨任勤勞,使其工費省而便于流通,卷冊輕而易于攜載。庻幾窮鄉下邑,無往不周;貧士愚夫,咸得而誦。雖根有利鈍,信有淺深,而種菩提因,長般若智,起剎那之一念,證僧祇之三身,則不可以彼此論矣!况復上智辯才,因言悟妙勇猛精進即象超玄者,其利益又安可量哉!故大司空五臺陸公光祖、少司㓂雨亭陳公瓉、太史具區馮公夢禎等,皆以宰官身具菩提智,共欣勝事,喜助信緣。禪師之宏誓大願,不可稱量;名公之妙德深功,豈容思議?余作宰吳門既聞善舉,今官柱下寧負初心,更復叅達觀於天池,見密藏於帝里。針投芥子,水入江流,幸前劫之有緣,期後生之無誤。㤀其愚謬[A17]僭為敘言。嗚呼!佛為四生之慈父,法為苦海之鉅航。達官長者,總為佛子佛孫;信女善男,盡是法門法噐。種無漏之良田,成無上之正果。誰謂雙樹之下,久別能仁;三會之中,難期彌勒也哉! ᅟᅟ==[A17] 僭【CB】,僣【志彙】== 贈幻余、密藏二師唱緣刻大藏敘 于玉立 佛典雅以梵筴傳,及國朝惟南北二藏,法窮於所不能普。幻于、密藏二師慨然悲之,願廣以方冊,聿續慧命,此許彥周所稱,貫高、田光之用心也。將挾冊以游,玉立贈之言曰:「諸佛大慈為眾生故,破一微塵,出大千經卷。密之明之,權之實之,法雨普澍,三草二木,邪種焦芽,無不滋茂,而實未𠹉外眾生心別立一微塵法。蓋眾生心即佛心,眾生現前一念全收一大藏教,而自情生境,發覺路深扄,乃安處火宅相恬以嬉,非大慈悲父善巧方便,有永劫鑊湯爐炭耳!即非光明不[A18]足,如翳眼何?由斯而論,則四十九年說法,不異以頭目髓腦普施十方。而眾生仰怙一切修多羅,亦如頭目髓腦,必不可無。無之,則命根斷。噫!可悲矣!况以娑婆濁惡,涉象季之陵夷乎!其津梁何可不廣哉!故由梵語而華言,由梵筴而方冊,譬震塗毒皷于須彌巔,始得聲際四天下。蓋迦文既不容掩口,則末代兒孫義當鼓揚。」而說者曰:「世冊之乃無,當于莊嚴。」殆不知眾生妙得於言音文字,而游行于如來大光明藏。於一毫端,百千萬億炳煥齊明,是所稱無相莊嚴。雖盡虚空作琅函玉軸,曾未足以喻絲毫許也。善建者,志存其大;識法者,事徹其源,則庻幾其見二師之心乎!方二師起願時,余固籌之,念眾生苦惱,弗復可忍。而沾濡法潤,永息苦輪,得早一剎那為快然!馮虚責實,葢難為功。普於為緣,則又晚也。遂願盟諸吳中法侶,為傾貲,亟其成間,以請之吾達觀師。師咈然為嘆,謂是最勝佛事爾!何得以格量心當之?夫一毛之施,一飯之供,終不壞滅。况以資財振法皷,則兩施圓收,故于是而或一滴一塵,一願一力,微而至于一讃嘆。又不然,以至于無心而聞,有意而謗,即一大藏教,未暢波瀾,而眾生八識田業已大有是事。奈何以無邊因,作狹劣想乎!則定策廣募。嗚呼!余立主張速成,吾師主張廣募,是果同耶?別耶?善信之士,憐余所以速成之心,感激於吾師所以廣募之願,將必有愴焉而悲,烈焉而奮,不入思惟,而真心自勸者。余又𠹉考佛之誠言五十六億萬歲,有大丈夫來自善足天,於龍華菩提木下,三轉法輪,度諸有緣。嗟乎!緣寧有逾於此哉!則二師所游,䟽冊所經,聲傳所及,實龍華老子前,旄盡大地,人宐急著眼。於此蹉過,長夜漫漫,何時旦乎? ᅟᅟ==[A18] 足【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5卷第25b頁。)== 開公募刻大藏序 虞淳熈 眾祐與其滿分二身之開心地藏也,蓋自開化中陰以至磨胸示趺,合為一藏,離為八藏。結集者、羽翼者,千門競啟;而天龍之所秘,青象白馬之所不勝者,猶故未入支郍也。一時同業之倫,[A19]富蘭恨不遇于始,迦葉幾不遇於終,吾等乃幸遇于末法之會。其曲指人心、直指人心,為人心而出現於世,乃人心竟安在耶?雲臺寶網,毛孔光明,消香飯、聽風柯,及淨名所載諸佛事,吾不蘄遇矣!眾祐為我𨕖卷荷之根八千,返而聒之,豈不當機哉?兜玄國亂、黌塾小竪,言提其耳,咻以七略四庫;浸假而化為蟫魚,三食其中。徴六藝則應以經;徴九流則應以術;徴千古則應以史;徴圓、測勾[A20]股,楓棗之局,黑錦之囊,推而博盧雉于閻浮,括英雄于一洲;則有喙三尺,無不響應。卒徴其心身如枿貌、如灰口、如緘結。即漫然應之,剖其中扄,飾以丹絳;七節曰小,九宮曰大,拘蔽曰人,虛靈曰道。此世之所號為誦詩、讀書、博物君子也,而卒不知心。永平以來,士之闡者疑貝榮漢炬勝竹燔秦熖也。出羅什之舌以為證,謂夫夫咀薌焦哺我,雖失故味,心藉其養。于是明心者遂不下數千百人,大抵多薙髮之徒。其間鸚鵡、鸜鵒尚與印土泥蛤、垤蟻同沾靈澤;而薦紳[1]先生顧反攘臂掩耳,以自失其心。則日外救形之典,不及日內濟神之典明矣!二典分攻,內典者見藏而㤀心,日理絲筭沙;于所謂教者,無論分河奪衣,即賢首、天台,慧觀光統、岌師、劉虬諸黨,各鳴桴相向;而八藏學者,遂有八心。一旦請平,玄覺飲曹溪之鉢,子璿登台衡之席,永明懸百家之鏡,稱一心矣!試徴其徒曰:「何謂心?」輒遮以百非,表以萬法,揭頓教圓教,滿字無字,而當之斯。其珍見留悟,擬心失心,與薦紳先生一節也。嗟乎!攻內典者往往失心如此,開公奚以災木而動梓?人為宣灑曰:「唯唯否否,此夫嚴事梵筴之過也。」往宣灑,無端求心,取天目梵筴繙之,非盥手不敢近。偶得《禪源詮集》[1]、《傳佛心印記》[2],蘊于心,而他筴以難數盥弗涉也。便讐南宗已獲五燈方冊,生疑至今。假令皆方冊也,以吾書淫之僻,窮年周之,何至讐所不當讐者?因是以知縉紳先生所云「《華嚴》不如艮卦,梵音足比淫聲」,皆不見大藏之全者耳!開公自以方便而貫華,方便而員多,方便而皮骨,方便而楮氎,方便而梵筴,方便而書空、書裩、書所坐之石,無不可。隨順者,則行方冊之方便,何不可也?毘尼通七眾,無取加點;呪心恣五辛,無取潔壇;剖塵而出經,塵即經也,奚為避穢?煩惱等即菩提,煩惱等即經也,奚為偏?上嚴敬庻,幾稻麻竹葦之人乗方便而見全藏,見全藏而明真心乎?令麻葦人于此明心,彼人一毛端上,轉法界輪。而我災木非但迸出舍利,亦復一策一磔,攝麻葦人心,罄無不盡。其視閉藏,而僅得五言之解,若朱利槃特者,不徑庭耶?雖然神訶康樂,僧糾奉御,鬼責庾信,物瞽昭明,竝人、非人等加護之力,獨奈何容五部六冊者,而使忽列于金函哉!瑜珈禁于天朝,演楪害之法眼,沉于日本,台教妬之。此靜藹所以捧心,而開公得無意乎?或曰:「六師者論之賔,十乗者咒之用,百界者夷之府。」子胡不入魔境而生格量心?宣灑曰:「若無乃稱妙臂?」經云:「誦經不騐,如嘉種失時。」若非時而作此言,終失心矣!尚求之心,無為經轉。吾所憂者,開公必能辦此。 ᅟᅟ==[A19] 富【CB】,伽【志彙】== ᅟᅟ==[A20] 股【CB】,服【志彙】== ᅟᅟ==[1] 「薦紳」:縉紳。古代高級官吏的裝束。亦指有官職或做過官的人。== ᅟᅟ==[1] 《禪源諸詮集》是唐朝華嚴宗第五祖宗密(784-841)所編的一部關於習禪與禪宗的典籍之彙編。全書約一百卷,已逸,僅存總序(《禪源諸詮集都序》,簡稱《都序》)一至今。為禪宗重要史料之一。也開創禪教合一的理論。收錄於《大正新修大藏經》卷54。== ᅟᅟ==[2] 《天台傳佛心印記》全一卷。元代懷則撰述。又作佛心印記。收於大正藏第四十六冊。說明天台宗所傳佛心印『性具性惡』之法,並破斥禪家之『教外別傳,見性成佛』、相宗之定性二乘、性宗之無佛性等義。注書有明代傳燈所著之天台傳佛心印記注二卷等。== 刻大藏植因疏 管志道 藏經之議易方筴也,肇自密藏開上人,裁于大司空陸公光祖、太史馮公夢禎等,而余亦加賛焉。或有以輕䙝聖典,汗漫時日為疑者,讀司空、太史所為敘,蓋詳矣!藏上人挾伴比游,將復謀於妙峰禪伯,吾知其必有合也。則願以此大事因緣,訂諸十方佛子。昔我釋迦世尊在因地中,共諸大菩薩暨無漏聲聞、文殊、普賢、迦葉、阿難等眾,修無上道。或現比丘身,則互為師友;或現國王身,則互為主輔;或現居士身,則互為眷属。歷百千萬億劫不相捨離,以至於登正覺。何也?則三寶之因厚,而植緣深也。叔世道微,無論拍肩執袂之徒,易合易攜。即聞三寶名,行佛門事,而能以道法締深緣者幾哉!兹舉也,經翻一大藏,藏通南北宋三刻期,訂十數䙫貲,募三萬金。若倡若和,若自施若勸施,若校𡭊若繕寫,若鋟梓而流通,俱有無量功德,為當來成佛根本。不啻如《法華經》中所謂散心稱佛,尚成佛道已爾。篤信審思寧無慶躍,至于發願之弘隘,持念之堅脆,助緣之厚薄,共事之久近,又成佛後先之頓漸之攸分也。深心奉剎,世尊且為證明矣!而禪者或以為向外馳求事,是未知福慧兩嚴,事理無礙之說也。且藏上人與陸司空、馮太史、二三開士方究心向,上一著求無師智,余亦不自揣量,以唯心淨土法門樹于吳中,而俱不捨此刻經功德。豈槩以羊鹿小車,自躭娛哉!葢聞道無揀擇,貴在知時。時節因緣,作佛事者之所乗也。竺法蘭始入震旦,必以《四十二章》;達磨航海傳宗,必于梁武之季。棒喝交馳之後,狂慧將猖,則衞元嵩不得不逆行。于周武宗教兩衰之日,昏散難拯,則板獨空,不得不猛[A21]鍛于牛峰,皆時至而事起耳!以今末法鬬諍,眾生根劣,展梵本者惮其煩,購全經者艱其費。易為方冊,以從緇若素簡便之情,時節因緣至矣!佛子其能違諸二三開士所為,惓惓諗諸眾也,上人行乎哉!遄往遄復,了此大事,微塵國土必有先得此心之同然者。 ᅟᅟ==[A21] 鍛【CB】,鍜【志彙】== 募刻大藏經序 張壽朋 壽朋凡夫也,凡夫往往執有,執有者𡚶情耳!乃謬自指曰吾性則然,吾性則然既謂之性矣!所有愈真,則所執愈堅守。漚生電滅之四大,如䋲結膠固。牽鹿夢蝸,鬬之五蘊,如掌握囊貯。持愛憎取舍,如別蒼素。而分胡越視人間世,為吾身必不可脫離,必不能超出之境。視吾身為必可生,不可死之物,剎那剎那,百結千纏,隨斷隨續,執有一念為之也。嗟吁!誰有哉!一旦得佛典,誦數十字朗然,開笑蕭然,虛游蕩然。數十年前,𡚶情如林間竹柏影耳!有情冰泮,空境秋澄,眾生總是佛身,大地無非淨土。昔聞半偈者,上樹報半偈之恩。佛恩如斯,壽朋未知所報。第令眾生是佛,則我報佛矣!作如是想,密藏開師自南游燕,募刻大藏經,若與我想會,爰屬壽朋序其事。夫所稱卷則數千卷,刻經費則數萬金,南北兩板未易印請,而方冊不難于持載諸語,此則陸司空、馮太史諸公序之矣!顧破三藏皆文字之說,我苐應之曰:「如君語佛,可以無經?」破方冊起輕䙝之說,我苐應之曰:「即稗官農圃之書,誰其使汝䙝狎之?」汝自生慢心,破數萬金難為作緣之說,我第應之曰:「募金且難,捐金且難,作佛者亦人持三語破三難,經其成矣!」夫壽朋聞佛典以來,求報佛恩,第令眾生是佛。佛者,心也;聞佛者,經也;成佛者,非心也,非非心也;非經也,非非經也。熏聞眾生,經其筏耶!壽朋寄跡曹郎,需明年之春季,當三載考績藉令無罪過,復其職。復職之日,旋自乞身歸西山,戲斑娛二親之暇,輙與舊日徃還二三開士,分募東南,為藏師偏裨可也。彌勒成於佛後,意者壽朋刻經于藏師之先也哉!𥡴首訂盟,佛曰如是。 宋文憲公護法錄序 錢謙益 謙益㳟讀高皇帝御製文集,𥡴首颺言曰:「天命我祖統合三教。大哉!蔑以加矣!」已讀故翰林學士承旨《[A22]宋[A23]文憲公集》,則又嘆曰:「嗟乎!夫憲章聖祖者,舍文憲何適矣!」聖祖稱佛氏之教,幽賛王綱,開國以來,凡所以裁成輔相設教祐神,靡不原本一大事因緣,而文憲則見而知之,為能識其大者。〈廣薦〉之記、《楞伽》、《金剛》之敘,通幽明顯權實,大聖人之作用存焉。傳有之金鐸振武,木鐸振文。文憲,其高皇帝之木鐸,與由文憲以闚聖祖之文,其猶易之,有翼春秋之有傳也。與聖人之言天也,算以周髀,測以土圭,而天體見焉。于以憲章聖祖,葢思過半矣!聖祖現身皇覺,乗願輪以御天。文憲應運而起,典司禁林輔皇猷而宣佛教。前代以翰林學士為內相,高皇帝不置相,文憲有相道焉。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文憲以大儒應聘,君臣之際,史官頌之,至今抑豈知其夙受付囑,開華嚴法界于閻浮提,其為雲龍風虎,又有大焉者乎!姚㳟靖之于成祖閟現稍異,要皆後天奉時,佐二祖以章明佛乗,日月未改。聖謨洋洋而儒生掩耳如塵沙劫事,豈不誖哉!或謂文憲故服習程朱,程朱辭闢佛氏凛于戎索,何可越也?於戲!聖祖不云乎,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夫道譬之則日也,聖祖出而日中天矣!程朱見日于牖𨻶,文憲見日于扶桑,其廣狹至不同量也。生盛明之世,而墨守程朱,終不能仰青天而覩白日。悲夫!文憲集無慮數十本,余搜次其關于佛事者,合諸雲栖所輯校定付梓而[A24]僭為之敘,以諗于世之憲章。文憲三閱大藏,入海算沙,有如指掌,在儒門中當為多聞總持。至其悟因證地,著見于文字中,必有能勘辨之者,固非學人所可得而評隲者也。 ᅟᅟ==[A22] 宋【CB】,文【志彙】== ᅟᅟ==[A23] 文憲【CB】,憲宋【志彙】== ᅟᅟ==[A24] 僭【CB】,僣【志彙】== 題無生募鑄鐵瓦文 釋傳如(戒山法師) 雙徑興聖萬壽禪寺,唐國一祖師開山,上挹靈鷲之宗風,下衍牛頭之法派。顧燈傳于八十七代,而雷震于千二百年。慨金碧既委荒烟,龍象徒聞盛世。然不有其廢,何由以興?得吳門中丞沈公之捐資,鳳郡知識無邊之殫力,遽傷蓮臺之西逝,乃當紺殿之垂成,但期勝境彌新,愈喜哲人間出。承常住廓庵而接武,兼無生精進以同盟,地匪乞緣布金瓦,必易泥為鐵。頃久總祈乎無漏,俯仰惟聽乎有緣。霖雨十日,寧同敝宇,子犁之深悲雲露萬重,豈符石室空生之徧觀,為因更固受果,益圓信佛語,不虛善心頓發者矣! 題無生上人募鑄鐵瓦疏 沈㴶 若以肉眼觀閻浮提世界等,如琉璃脆鐵,瓦應無住。若以法眼觀,不問淨穢,土具金剛體性,賢劫常不壞。云何無生禪却住有為法?莊嚴萬壽寺,是徑非山,義即寺顯,能所畢竟,所能無離,即印空山,此山徑常住。 題無生上人募鑄鐵瓦疏 沈演 有僧頎然而長睂,燁燁放光,手持鐵瓦兩片,更兼文字幾行,故作狡獪游戲,卸却老衲行藏,莫恠主人粗目。試將泥鐵較量,折戟沉沙,半消銅雀,子墨生香。究竟孰堅孰脆?波波着甚于𢗅,太史不作戲論鐵。在比丘心裏,此念亦是能所,祗今誰來誰去?成住豈離壞空?更請下一轉語,徑山鐵瓦因緣,便作西方公據。 題無生上人募鑄鐵瓦疏 黃汝亨 雙徑山有萬壽禪寺,唐國一師作開山祖,寺以泥作殿瓦,日久流壞,與諸剎等。寺僧證公以解脫智,修真實果,誓發願力,易泥以鐵。要于長永,而浩費難集,過遇庸居士而屬唱緣。居士難之曰:「世間一切成毁堅脆,俱非實相。當其成時,瓦鑠非脆;究于流壞,金鐵匪堅。請公轉一語,以解是惑。」證公曰:「不然,所云成毁堅脆者,外相也。一念真實,無成毁堅脆。而大千累劫不與遷流者,實相也。《法華》謂之如如不動,《金剛》謂之般若,《楞嚴》謂之究竟堅固。子試究,乞者何念?施者何念?如其真實是鐵非鐵,即與如來法身相見,歷劫不壞。」居士聞是語已,而歡喜合掌而作偈言: 世間一切法 有成毁堅脆 非相名實相 起竟一念中 實即瓦鑠堅 而况金銀鐵 給園八十頃 樂土七寶塔 非以金寶故 撝手片念成 是種菩提智 是見如來身 貪乞與慳施 起念與墮落 以此幻與實 證諸歷代祖 題無生上人募鑄鐵瓦疏 文震孟 泥瓦何𠹉脆?鐵瓦何𠹉堅?拋却金剛身,來尋有漏禪。東西日馳走,波波亦可憐。衣領徑寸珠,不雜銅與鉛。若能自探取,金屑都無緣。况復鐵與泥,分別都雲烟。 題無生上人募鑄鐵瓦疏 錢謙益 無生上人住徑山之萬壽寺,以行解聞於諸方,頃持錫謁余于虞山,莊嚴衍裕具大人相,使人見而意清。上人發願,欲易殿瓦以精鐵,為永久計,乞余一言,以為唱導。夫大千界中,不離一念,上人願力堅固,即兠率天宮下移人世,亦一彈指間耳!於以鐵易瓦乎何有?或謂世界依幻,葢茆鎔鐵摠歸變壞,了無實相。不知上人一念,劫火洞然,不與大千俱壞,不應作如是戲論也。 募鑄鐵瓦疏 周祗(吳江人) 𠹉聞苦海無邊,非法航無由穩載;福慧兼修,非寶地從何肇業?所以高人達士於名山勝地,往往注念獨專。我震旦國中,江南名剎無過雙徑,自國一祖開山以來,祖祖相傳代不乏人,歷諸興廢不知凡幾。中丞沈公目覩頺[A25]圮,為文廣募;無邊海公殫力拮据,善信響應。寶殿崇成,渙然鼎新矣!獨以山高風廣,積雪非經春不化,堅冰非大陽不開,陶瓦柔脆,半損風霜。繼此法席者為廓庵觀公,遂興憂深慮遠之思,誓願廣募賢豪,行將鑄鐵瓦為葢,作千年常住之計。正所謂一勞永逸,利窮筭喻矣!良以眾生沒在苦海,倘不藉三寶為福田,長夜何由旦乎?今觀公竪此無遮旗皷,與大眾植此無上因緣,吾知毒眼漢見鞭影而行,又奚俟予之閒言剩語哉!偈曰: ᅟᅟ==[A25] 圮【CB】,圯【志彙】== 錢高北斗 不買常年 一息不來 餘皆剩物 藉有待貲 肇無待因 因因而果 疾證真常 果不俱因 至寂滅地 究其功能 惟此念始 三途極報 反此念興 孰利孰害 誰雌誰雄 石火光中 各各諦觀 但念無常 急急着眼 化城寺迎佛飯僧募緣疏 錢謙益 藏經之以書本行也,自紫柏道人始也。其自清涼而之徑山,以其便于刻也。自徑山而之化城,則以其便于藏也。「化城」之名起于宋賜御書二字,遂為寺額,燬于元,而興于明,後稍稍湮廢矣!𣽃居鎧公暨諸金湯案故,而克復之。築垣搆屋其中,鳩工藏板各有其所,於是煥然重為名剎。而海內稱弘法之區,無化城匹矣!法具矣,不可無佛。適有比丘慈門造大像一,於虞山之麓思為室以居之,而度不能辦也,遂舉而歸之鎧公,而化城于是不患無佛矣!佛具矣,不可無僧。包腰行脚者,朝夕過化城,安所取饘粥焉?鎧公乃乞粟四方以給之,而化城于是不患無僧矣!佛法僧三寶具,則是化城也,即謂之寶所可矣!嗟夫!事以時興,時以緣會,道法之有顯晦,猶寒暑之有進退,果實之有生熟,不可强也。自世尊說經,慶喜結集,垂千年而入震旦。聖僧輩出,易梵為華,而經始便於誦說。又數百年,而有鏤板以傳,印代書寫,而經始便於流布。又數百年至今,復以書本代卷帙,而經始便於印造,便於蓄貯。從源遡流,愈變愈巧,愈簡愈妙,紫柏之利益羣生,豈有量哉!然刻藏之功,必待化城而後畢;化城之美,必待迎佛飯僧而後備。則地利、天時、人事固有相須而成者,故愚謂鎧公斯舉也,于過去世必有希有奇特之因,於[A26]現在世即為希有奇特之緣,於未來世必有希有奇特之果。凡捐施貲米乃至一錢一粒之微,與夫隨喜勸導一筆一舌之勞,皆當於龍華會上,歷歷證盟,功不唐捐也。願我善信聞且見者,作希有想,作奇特想,如趋晨市,如赴𨕖塲,庻不虛度此福田也。 ᅟᅟ==[A26] 現【CB】,見【志彙】== 安樂寺募建殿堂及供單緣起 王在公 古德云:「一法若有,毘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故六度之中,以檀波羅密為首。餘杭舊有安樂寺,侵蝕有年,幾成榛莽。宋元實、嚴印持諸君,竭盡心思,與魔力爭,以存斯剎。無畏禪師捐其衣鉢以修復,而殿則漏濕,堂則狹小,難以安期。且供單未備,尤為缺典。願大心之士,慨然樂施,一切所施,悉廻向般若。推三輪而無著,超二乗而直上。勝事既畢,福慧二嚴一時成就,無上菩提現前不遠。 題徑山下院安樂寺重建禪堂疏 錢謙益 武林自雲棲出世,精藍寶坊,梵唄相聞,儼如極樂國土,餘杭獨窅焉無聞。元實、印持二君乃能奪安樂古剎於魔波旬之手,化火聚為清凉,變屠肆為佛土。此末法中甚難希有之事也,塵沙諸佛所共讃嘆。凡我同人,有不轉相告語,成此勝因者耶?無畏禪師吶吶如不出口,然機緣所感,當使木馬夜鳴,西方日出,無待沿門持鉢也。 募建普慶福田寺疏 宋奎光 余于凌霄護法,識臨安孫茂才云,知為篤實居士也。未幾,以普慶因緣告余曰:徑山故名雙徑,一自餘杭而東為化城,一自臨安而西為普慶。自國一開山以來,歷唐宋與徑山鼎峙,入我明依然寶所。後化城夷于草莽,而普慶舊額猶存。智禪師碑記與趙松雪書法憑而吊之,想見莊嚴境界。顧化城廢而復興,普慶雖未盡廢,而一綫之額漸歸[A27]圮沒。自臨安而借徑徑山者,每用嘆息,謂安得僧如[A28]澹居,弘護如吳方伯者?為恢復舊觀,以故僧某發大誓願,祈與化城聿還其舊。嗟乎!普慶與化城難易亦較然矣!化城無尺土,而普慶寺基無恙;化城作難首青衿,而普慶發心有居士;化城坐落魔境,降伏實難,而普慶寄剎仁里,重以邑大夫撫字之餘,易于慮始。處易興之地,而加以僧某弘誓之初,所謂事半功倍,端在于此。余言不足為建剎重剎,自有足為檀施重者,何以故?徑山雙徑不能阻西來一路也。佛法因緣不可思議,苐告之十方,當必有欣然子來者。 ᅟᅟ==[A27] 圮【CB】,圯【志彙】== ᅟᅟ==[A28] 澹【CB】,淡【志彙】== 書一輪禪師徑山結庵卷 陳繼儒(字仲醇,華亭人) 識時務者謂之俊傑,非獨經世,即避世亦然。方今海內多故,遼左、川西以及東省,赤白羽書旁午[1]奏闕下,募兵徴餉,椎髓及膏,百萬生靈,化為血海顱山,迄今未有寧宇。盻望忠孝男兒,為國家出死力,而文罔議論,束縛太苛,莫可措手足。若游衲往來國門,輙指為妖為間。雖鳩摩羅什、佛圖澄復生,亦不知揣作何等相矣!一輪禪師目擊此時流獘,投入徑山之北,有同安舊道塲,縛茆墾田,終日叅禪,透入雲門宗旨。其餘惟火耕刀種,草衣木食,不復問門外十步事矣!余𠹉謂:「了明生死,便知現前皮袋自無始來拋擲千千萬萬,豈必戀此軀殼及眷屬身外物等。」不戀身家,撥轉此念,為子孝,為臣忠,為英雄立㮄樣,為國家出死力,皆由死生上看得分明故也。輪公有同心,老居士可以此示之。 ᅟᅟ==[1] 「羽書」:古代插有鳥羽的緊急軍事文書。清錢謙益《南征吟小引》:「而羽書之旁午,民力之凋敝,持籌蒿目,又迸逼於胸中。故其(袁可立子袁伯應)為詩曲而中,婉而多風。」== 題無從禪師《徑草》 李縠(字孟芳,常熟人) 游西竺之大者,視東魯不啻一區,顧托足不由尼山去印度,必不㨗。他不具論遠,若徑山近,則雲栖可徴也。無從師,少師孔氏,晚入薄伽,般若智圓,言思路杳,余末由窺。第窺之于詩,謂非直㨗無礙,悉自妙明光中流出者耶!其于西方品位,不知當補何處?若詩則已超季潭諸師而上之矣! 《全室外集》序 朱右(編修) (季潭泐為五十五代禪師,著有《全室外集》,古近體諸歌詩凡八卷,不能盡載,特存其二序云。) 往予客金陵,今中竺季潭師從龍翔廣智業,與余仝里閈情𧧼驩合,且以遠大相期。待日切劘於文事,游從薦紳宿德間,往復聞問為甚盛也。時𠹉厭世之為文辭者,識性不高,則見地膚陋;體裁無度,則鋪敘失倫。且曰:「學固弗如是已也!」乃杜門坐一室取古人載籍,矻矻讀之,至㤀寢食,將求其制作之體,與所以立言之要,其志可謂大矣!既而師上徑山掌記室,元叟端公會間,復歸龍翔,余亦還留中吳斆學,廣業比載晤金陵而師之,學已克然有得,沛然不可禦矣!自是遭時多故,予避地姚、虞間,時出主宣之水西寺,風塵修阻,欲見無由。俛仰二十餘年,已兹獲遇西湖之上,握手道舊,因出其平日所著《全室藁》,若古詩、樂府、歌行、唐律,凡若干卷,讀之終日不厭。惟見其高古溫垕,風度悠揚,燁然若翔空之孤鳳,覽德來儀,欲快睹而不可得也;昻然若霜晨之老寉,聲聞九[A29]皋,欲近之而不可即也。追乎黃流之玉瓉,縝栗而有章也;𣽃乎清廓之朱弦,一唱三嘆而有遺音也。是非其識之高,工之精而趣之妙,能若是乎?置諸古人未易甄別,詎不可以行後也哉!尤足以副予夙昔之望矣!抑余𠹉觀晉唐以來,高僧以詩名者固不少也,若支遁之冲淡,惠休之高明,貫休、[A30]齊己之清麗,靈徹、皎然之潔峻,道標、無本之超絕,惠勤、道潜之滋𦚤。雖造詣不同,要適於情性,寓意深遠,至于今傳誦不衰。季潭師識地高邁,調趣清古,導揚規詠,有風人託物之思。得三百篇遺意,傳之將來,豈居澈、休輩下?尚當有知音者矣! ᅟᅟ==[A29] 皋【CB】,𦤎【志彙】(cf. GA027n0025_p0060a05)== ᅟᅟ==[A30] 齊【CB】,高【志彙】== 《全室外集》序 王達(侍讀學士) 釋皎然曰:「詩有六迷七德,以虛大為高古,以緩慢為淡泞,以詭差為奇,以錯用意為獨善,以爛熟為隱約,以氣劣弱為容易,此六迷也。識理、高古、典麗、風流、精神、質幹、體裁,此七德也。」余以為論詩若皎然者,可謂知詩矣!夫六迷者,世之恒病;七德者,罕見其人。余𠹉嘆息詩雖為道之末藝,然有道者之詩,則七德無不備也。季潭泐公以博大之德,圓融淵偉之道,陶鑄龍象,出而為天下叢林師。間作詩章,渾涵汪洋,千彚萬狀,而一以理為主,抑所謂七德者歟!太祖皇帝恒稱為福慧僧,且和其詩百四十五首,美其兼通儒而神不𡚶馳。夫以太祖皇帝之明聖,乃眷寵賛誦若此,草茆之士,其敢致訾於其間哉!今將鋟梓,其徒永祚如昇,求余序之。嗚呼!「成康沒而頌聲寢,王澤竭而詩不作」。非不作也,作而不出乎性情,失中和之道也。詩能出乎性情,則中和自萃,而無六迷之病矣!此集也,皆根乎性情,而七德具備。詩之所用,雖同於皎然,得君闡教,則非皎然之所及也。憶!余少時頗嗜辭章,公一見之大加獎譽,謂如風行水面,自然成文。余之感公非一日矣!今讀公詩,敢不贅一言以報公哉!雖然其徒鋟梓流行者,義也;余之序公集者,禮也。若公之圓融淵偉之道,如春行大地而無滯迹,則豈能以文詞而名狀之哉! 《徑山節要》引 倪瑗(進士) 𠹉聞正法無法,闡之以法則支;妙心唯心,窺之以心則晦。自語錄雜出,觀者望洋,而至道為之一病矣!嗣禪師明秀,乃取《徑山語錄》,而萃其深著明切者為一帙,以示予謀重梓,而沛其利于天下。愚詢其所以利者,則曰:「日月有限,而昬明乃出于蓮花;山河無垠,而胥彌乃藏于芥子。」至道若是乎難喻也,姑即其形聲色相者,質之可乎?[A31]夫如來肉[A32]髻,觀音千指,徧身毛孔,作聲華土,莊嚴妙相。觀之者云:「有色乎?無色乎?有聲乎?無聲乎?有相乎?無相乎?展轉幻化,何以示人?」証之者云:「即此相非此相,即此聲非此聲,即此色非此色,超升墮落已歸分別。」疑之者云:「法本無相,唯相所相;法本無聲,唯聲所聲;法本無色,唯色所色。即此範彼總成牽合。」擬之者云:「無相而相,是謂真相;無聲而聲,是謂真聲;無色而色,是謂真色。」隱護雕籠,寧為真載,要之大中為極,人心本虛。無為太極之原,虛乃萬化之本,夫人而不知也。于是即相以昭幻,即聲以求空,即色以顯𡚶,夫人而不能自拔也。于是即其形聲色相之外,使反而求之,飫而通之,如天之有相,而不見;如皷之有聲,而無端;如風之有色,而無迹。知我之有真者,知形聲色相之有異者。知無極太虛之道,有不可分別計較者。豈方體之可以盡人,塵滓之可以盡法哉!人性上不可加一物,無心上不可施纖功。琉璃原非礙眼,赤絲原非素質。澄海本無驚濤,霽空本無點翳。薝蔔之香,波羅之味,空中之聲,相中之色,學者知之乎!乃若摘塗者,啟天王之華屋;渡𢬩者,測海藏之金壺;得噐者,㤀千峰之翠色;夢醒者,悟谿澗之多岐;飲冰者,知凝解之同兆。悟則有,舍則無,無則一,而原非在彼矣!何佛非塵?何塵非佛?何空非相?何相非空?宮商應節,何分律呂?夫妻歡洽,奚別姓名?一志在我,何求而不獲?雙足在我,何行而不至?見者性,不見者亦性;慮者心,不慮者亦心;顯者相,不顯者亦相;鳴者聲,不鳴者亦聲;覿者色,不覿者亦色。天地日月皆腎膓,而皮毛骨骼皆霜露,喜怒飲食男女皆家園,而聲聲色色皆相皆故物。誰為之?爾我軌徑抑誰為之?內外離即也。乃若辯形是而鏡非,認光同而影異。千言之下,字字傳聲;無始以來,燈燈皆境。抝翼求飛,孤掌欲鼓,匪曰蜚𧩂,實以自沈。愚白首儒書,雅心佛教,慨至道之高明,憫童垂之滯劣。擬議忽墮[A33]于頑空,苦思終成夫惡識。依稀其一竅者,光甫遏而疑興;窮研夫百氏者,餕愈長而骾甚。輙不自揆譬之木焉。蠧則情也,火則識也。性不可見,敷花布葉,則性在是矣!心不可求其所以,為之蠧,為之火,為之敷花布葉,以及人為之聲聲色色相相者,則心在是矣!人心道心相為出入,舍其一則虛明,舍其二則廣大。至于悠久真常,則成佛而作祖矣!何空之難求?而何如來之不可見耶?敬附于篇末,以翐夫圓融達順者。 ᅟᅟ==[A31] 夫【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5卷第46a頁。)== ᅟᅟ==[A32] 髻【CB】,䯻【志彙】== ᅟᅟ==[A33] 于【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5卷第48a頁。)== 《徑山節要》䟦 文苪(楚中人) 夫道果有節要可傳者乎?抑亦無節要可傳者乎?余聞諸佛諸祖無實法與人,而引導眾生不過以假名字而已,是諸佛祖亦無節要示人也。然萬法千門自有究竟,初機晚學必賴宗旨,故設方便以引誘者,其節要之傳,烏可少哉?慨自光明種子之壞也久矣!每每學者迷頭認影,尋牛遺跡,而本地風光,竟𣴭昧焉!於是有㤀懷默照作鬼家活計者,有向言語上思量卜度為門徑者,有以心意識為窟宅者,有墮我見網中者,有落斷常坑者,此皆不能絕生死,浣垢濁,伐稠林,而直取無上菩提也。彼抱道者,安能坐蒲團上,視眾生之流蕩,而不指其節要以藥之乎?江夏秀上人,別號素嵓,夙有靈骨,竪精進之幢,悟解脫之境。閉關參玅,宛然蓮花之不着水,寶珠之不𣑱塵。所謂歷試于𨕖佛塲,而心空及第者也。至若搦管詠言,思超凡界,又其餘事。楚中士薦紳輩莫不與之驩,而氓𨽾景慕者,其頫囪拱拱敬如禮佛然。一日,獲覩徑山禪師語錄,不覺法喜禪悅油然自生,而閱之不厭。𠹉捧卷示同志曰:「此其可以藥眾生之流蕩,而為引誘之最方便者也。」既又慮求之者,泛而無統,廼節其切要者為一卷,梓而傳之。誠法門之究竟,後生之宗旨。蓋此語此理,上人已活潑於胸中,而徑山禪師不過先得上人此心之同然耳!學者苟能向脚根下推窮,不獨玩節要之言,而能會節要之理,則斯道之節要,不在剡籐間,而在吾心中矣!是上人一人之佛,將溥而為眾生之佛也。其功德豈小補哉!嗚呼!孰謂道真無節要可傳者乎?謹䟦。 題無從禪師《徑草》 宋奎光(字元實,常熟人) 余自虞來苕,師亦自九峰[1]來大安。大安廢剎,師將起百代于今,而為之徘徊焉者也。因訪師於所搆廬中,索其詩縱觀之,風則宗也,旨則騷也。蓋騷其初地,而宗則究竟也。昔皎然住杼山,往往以詩句牽勸,令人入佛智,若師詩烏容秘而不傳耶? ᅟᅟ==[1] 「九峰」:有數個九峰寺,釋廣來禪師生平資料不足,無法判別是何處的九峰寺。== ![[GA031p0523_01.gif|300]] 徑山志卷之五終 卷之六目錄 ![[GA032p0525_01.gif|300]] 塔銘 大慧普覺禪師塔銘 張浚 元叟端禪師塔銘 黃溍 古鼎禪師塔 危素 癡絕禪師行狀 趙若琚 竺遠源公塔銘 宋濂 明辯正宗廣慧禪師 宋濂 月江淨禪師圓照塔銘 胡濙 雙徑林禪師塔銘 方九敘 月亭得法師塔銘 陸光祖 幻于上人塔銘 瞿汝稷 紫柏大師塔銘 釋德清 補遺 晦機熈禪師塔銘 虞集 卷之六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六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塔銘 大慧普覺禪師塔銘(十三代) 張浚 隆興元年八月十日,大慧禪師宗杲示寂于徑山明月堂,皇帝聞之嗟惜,詔以明月堂為妙喜菴,賜[A1]諡「普覺」,塔曰「寳光」,用寵賁之。其徒以師全身葬於菴之後,使了賢來請銘。先是,上為普安郡王時聞師名,嘗遣內都監至徑山謁師。師作偈以獻[A2]上,上甚嘉之。及在建邸,復遣內知客,請師山中為眾說法,親書「妙喜庵」大字,及製真讃寄師。又二年,而上即位,始賜號「大慧禪師」。明年,復取向所賜宸翰,以御寳識之,恩寵加厚,而師亾矣。仰惟主上神聖英武,資不世出,而惠顧一方外之士如此。葢師於釋氏,所謂卓然傑出於當世者,忠誠感格得之天理,是以上動宸心,眷知特異。吁其盛哉!自昔聖賢以傳心為學,誠明合體,變化興焉。西方之教,指心空為解脫究竟,葢得一而不見諸用。而悟入要處,或幾於盡性者所為。後世三宗竝行,臨濟正傳,號為得人。超出聲塵,不立一法,根源直截,以證為極,焜燿震動,卷舒無礙,如師子兒,游戲自在,獲大無畏,此固不可以智知識識也。臨濟六傳至楊岐,楊岐再世,而圜悟師克勤得法于五祖演,被遇兩朝,其道葢盛行矣。師實嗣圜悟,益光明焉。師諱宗杲,宣州寧國人,姓奚氏。年十七,為浮圖,不欲居鄉里。從經論師,即出行四方,始從曹洞諸老宿游,既得其說,歎曰:「是果佛祖意耶?」去之,謁準湛堂。準識師睂𥈤間久,謂之曰:「子談說皆通暢,特未可以敵生死。吾今疾革,佗日見川勤,當能辦子事。」勤即圜悟師也。湛堂死,師謁丞相張公無盡,求準塔銘。無盡門庭高於天下,士亦少許可見。師一言而契,即下榻,朝夕與語,名其庵曰「妙喜」,字之曰「曇晦」。且謂:「子必見圜悟師,吾助子往。」遂津致行李。來京師[1],見勤於天寧。一日勤陞堂,師豁然神悟,以語勤。勤曰:「未也!子雖有得矣!而大法故未明。」又一日,勤舉演和尚「有句無句」語,師言下得大安樂法,勤拊掌曰:「始知吾不汝欺耶?」自是縱橫踔厲,無所疑於心,大肆其說,如蘓張之雄辯、孫吳之用兵,如建瓴水轉圓石于千級之阪,諸老[A3]斂袵,莫當其鋒。于時,賢士大夫,往往爭與之游。雅為右丞相呂公舜徒所重,奏賜紫衣,號「佛日大師」。會女真之變,其酋欲取禪僧十輩,師在𨕖中,已而得免,葢若有相之者。渡江而南,圜悟方主雲居席,命師居第一座,為眾授道,譽望蔚然。已而去入雲居山,居古雲門,學者雲集,復避亂走湖南,轉江右入閩,築庵長樂洋嶼,時從之者纔五十有三人,未五十日,得法者十三輩,前此葢未始有也。後皆角立,始應給事江公少明之請,住小谿雲門菴,而浚在蜀時,勤親以師囑,謂真得法髓。浚造朝,遂以臨安徑山延之,道法之盛,冠于一時,百舍重趼,往赴惟恐後拜其門,惟恐不得見至無所容,敞千僧大閣以居之,凡二千餘眾。所交皆俊艾,當時名卿,如侍郎張公子韶,為莫逆友,而師亦竟以此遇禍。葢當軸者恐其議己,惡之也。毁衣焚牒,屏居衡州,凡十年。徙梅州,梅州瘴厲寂莫之地,其徒裹糧從之,雖死不悔。噫!是非有以真服其心而然耶!又五年,太上皇帝特恩放還。明年復僧服,四方虛席以邀,率不就。最後以朝命住育王,聚眾多,食或不繼,築涂田凡數千頃,詔賜其莊名般若。又二年,移徑山,師之再住此山,道俗歆慕,如見其所親。雖老,接引後進不少倦。居明月堂凡一年,以終將示寂,親書遺奏,及寄聲別右相湯公,又貽書於浚。了賢請偈,復取筆大書,不少亂。師雖為方外士,而義篤君親,每及時事;愛君憂時,見之詞氣,其論甚正確。晚自徑山來秣陵,見浚,垂涕言:「先人不幸無後,某之責。家貧何所仰?願乞一給使,名藉公重,庶有肯就者。」浚為惻然興嘆,遂奏其族弟道源奉師親後。既退居明月堂,冒暑走其鄉,上塚葺治,所存葢如此。使為吾儒,豈不為名士?而其學佛,亦卓然自立於當世,非豪傑丈夫哉!卒被光寵,表之無窮,誠有以自致也。所賜御書,建閣藏於妙喜菴,與兹山不磨矣。師壽七十有五,坐夏五十八年。僧俗從師得法悟徹者,不啻數十人,皆有聞于時。鼎需、思嶽、彌光、悟本、守淨、道謙、遵璞、祖元、冲密,先師而卒。我秦國太夫人,亦嘗於師問道焉。嗚呼!我識師之早,此心默契,未言先同。從容酬接,達旦不倦,人間至樂,孰與等擬?葢惜其淪沒山林,惠利之不溥加于人也。然而以道觀之,安可以隱顯去來,索師於形骸之內哉!我實知師,宐為之銘。銘曰: ᅟᅟ==[A1] 諡【CB】,謚【志彙】== ᅟᅟ==[A2] 上【大】,二【志彙】(cf. T47n1998Ap0836b22)== ᅟᅟ==[1] 「京師」:宣和六年(1124)四月,圓悟奉詔住持開封天寧萬壽寺,宋徽宗曾召見過他。(註:宣和六年為北宋徽宗時,故此京師應指北宋首都汴梁而言。)== ᅟᅟ==[A3] 斂【CB】,歛【志彙】== 死生為一 非想非說 證徹了悟 一息千刼 嗟師何為 拳拳忠孝 欲廸羣迷 俾趨正教 嘻笑怒罵 佛事熾然 情生智隔 疑𧩂興焉 天目巍巍 終古莫移 師兮道德 此山與齊 元叟端禪師塔銘(四十八代) 黃溍 菩提達磨以摩訶迦葉所得無上正法來止中土,直接上根,其後枝分為二,心印獨付於曹谿;派別為五,而宗風大振於臨濟。至大慧,而東南禪門之盛,遂冠絕於一時,故其子孫最為蕃衍。徑山元叟禪師,大慧四世孫也。師諱行端,元叟葢其字,族臨海何氏,世為儒家。母王氏,能通五經。師生而秀拔,幼不茹葷,超然有厭薄塵紛之意。六歲,母教以《論語》、《孟子》,輒能成誦,雅不欲汩沒於世儒章句之學。十二從族叔父茂上人,得度於餘杭之化城院。十八受具戒,一切文字,不由師授,自然能通。而其器識淵遠,夙負大志,以斯道自任,宴坐思惟,至忘寢食。初叅藏叟和尚於徑山,叟問:「汝是甚處人?」師云:「台州。」叟便喝。師展坐具,叟又喝。師收坐具,叟云:「放汝三十棒叅堂去。」師於言下豁然頓悟。一日侍次,叟云:「我泉南無僧。」師云:「和尚聻?」叟便棒,師接住云:「莫道無僧好!」叟頷之,即延入侍司。是時眾滿萬指,莫有契其機者。叟既告寂,師至淨慈,依石林鞏公,即處以記室,相與激揚此事。與虛谷陵、東嶼海、晦機熈、東州永、竹閣真,為莫逆交。尋以靈隱山水清勝,往掛錫焉。師嘗自稱「寒拾[1]」,里人橫川珙公在育王,以偈招之曰:「寥寥天地間,獨有寒山子[2]。」師竟不渡江,而謁覺庵真公於承天。復叅雪巖欽公於仰山,雪巖問:「何處來?」師云:「兩浙。」巖云:「因甚語音不同?」師云:「合取臭口。」巖云:「獺徑橋高,集雲峯峻,未識書記在。」師拍手云:「鴨吞螺螄眼睛突出。」巖咲,顧謂侍者:「點好茶來。」即送師歸蒙堂。居三歲而巖逝,乃還淛右。虎巖伏公時住徑山,請師居第一座焉,既而退處楞伽室。擬寒山子詩百餘篇,皆真乗流注,四方納子多傳誦之。大德庚子,出世湖之資福,伏公加盛禮,覬師唱其道,師微笑而不答,瓣香酬恩,歸之藏叟焉。學徒奔湊,名聞京國。後三年癸卯,特旨賜「惠文正辯禪師」。中書平章政事張閭公任行宣政使,首舉師主中天竺。開堂之日,公率僚属,親臨座下。寺當久廢之餘,師為樹門榜而正隣刹之侵疆,治殿宇而還樷林之舊觀,皆出公外護之力。皇慶壬子,遷靈隱,有旨設水陸大會于金山,命師陞座說法,竣事入覲於便殿,從容奏𡭊,深契上衷,加賜「佛日普照」之號。陛辭南歸,即拂衣去,養高于良陼之西庵。至治壬戌,徑山虛席,三宗四眾,咸謂非師莫能荷負其任,相率白于宣政行院,請師補其處。泰定甲子,用使院闔詞奏請,為降璽書,作大護持,師至是凡三被金襴袈裟之賜。二十年間,足不越閫,而慕其道者,鱗萃蟻聚,至無所容。歲饑,皆裹糧而來,以得見為幸。徑山自大慧中興後,代有名德,得師而其道愈光。師嘗勘一新到僧,云:「何方聖者?甚處靈祇?」僧云:「臨朕碪。」師云:「杜𢰅禪和,如麻似粟,叅堂去。」又碪一僧云:「棊盤石,斫破你腦門;𭽽盂池,浸爛你脚板。」僧擬答,師便喝。又碪一僧云:「擘開華嶽連天秀,放出黃河徹底清,即且置,平實地上,道將一句來。」僧擬開口,師便打。其機鋒峭峻,多此類。師以呵叱怒罵,為門弟子慈切之誨;以不近人情,行天下大公之道。為藏叟之的傳,一人而已。師之利他,皆陰為之,沒齒不言,而其道德聞望,為朝野所推服,薦膺命賜,人以為榮,而師未始自衒,意漠如也。暇日以餘力施於篇翰,尤精絕古雅,石田林先生隱居吳山,不與世接獨,遺師以詩曰「能吟天寶句,不廢嶺南禪」,其取重於前輩如此。師生於宋寶祐乙卯,佛涅槃後一日,以至正辛巳八月四日,終於徑山之丈室。世壽八十八,僧臘七十六。其先五日,示微疾,問侍僧云:「呼之曾已休,吸之尚未舍。寄同諸苦源,來者不來者。如何是來者不來者?」侍僧無語,師良久云:「後五日看。」越四日夜分,沐浴更衣,別眾趺坐,書偈云: ᅟᅟ==[1] 「寒拾」此處為元叟行端之自稱,非指唐代天台山國清寺隱僧寒山與拾得兩位大師。== ᅟᅟ==[2] 「寒山子」:此處指元叟行端,非指唐代天台山國清寺隱僧寒山大師。== 本無生滅 焉有去來 冰河發𦦨 鐵樹花開 投筆垂一足而化。龕留七日,顏貌如生,以是月十一日,奉全身窆于寂照塔院,而分瓜髪,建塔于化城幻有精舍,四會說法語有錄行于世。所度弟子若干人,嗣其法,而同時闡化於吳楚、閩粵、蜀漢間者,若干人。其上首靈隱法林、本覺梵琦、中天竺祖銘等,狀師行業,俾溍書之兹碑,溍忝從章甫逢掖之後,未能於宗門中,齅薝蔔之香,嘗醍醐之味,罔知所以措其頌美之辭,庸[A4]備著狀所述,為序而銘諸,庶幾不失其實,來學得以究極夫旨趣云爾。銘曰: ᅟᅟ==[A4] 備【CB】,傋【志彙】== 大雄唱滅 宗途肇分 不有單傳 孰開我人 巍巍大慧 垂陰四葉 門庭之盛 規重矩疊 法雷普震 裂地轟天 據獅子座 四十二年 被遇三朝 便蕃異數 王臣順風 有嚴外護 大法棟梁 一夕而摧 本無生滅 焉有去來 寂而常照 碧潭秋月 散為千光 非同非別 徑山蒼蒼 上與雲齊 真身常住 大慧焉依 讃述虛空 非愚則惑 直書具文 刻此山石 古鼎銘禪師塔銘(五十一代) 危素 元順帝至正四年,素以王事留覲,暇日汎錢湖至青山寺,葢古鼎銘禪師隱處也。師方出主補怛洛迦山,瞻挹道風,莫能遂一見,素既還朝,師兩陞巨刹,大振玄學,道重東南,凡十有四年。為至正十八年,而師示寂,其門人仁淑萬金以書若狀來請銘其塔。按:師諱祖銘,字古鼎,姓應氏,世居四明之奉化,從祖徽宗叅知政事,父貞,母葉氏。師生於元世祖至元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幼頴悟不近葷食,稍長學道通《左氏書》[1],而尤嗜釋典。年十八厭處塵俗,以父母命,從金峩寺橫山錫公學出世法,錫公鍾愛之。二十有五,得度受具戒,出游諸方,首以竺西垣公於天童山為內記,尋走閩浙,多所叅訪,莫有契者。時元叟端禪師在靈隱寺,師往謁焉。一日入室,扣以黃龍見慈明機緣,元叟(即當山四十八代)詰之曰:「只如趙州云:『臺山婆子被我勘破。』與慈明笑曰:『是罵耶?』你且道二老漢為復肝膽相似,為復鼻孔不同。」師云:「一𡭊無孔鐵錐。」叟云:「黃龍當下悟去,又且如何?」師云:「也是病眼見空花。」叟云:「不是不是。」師擬進語,叟便喝,自是坦然無疑滯。未幾,命居記室,晨夕警發,益臻其閫奥,一時德譽藹著,所與交遊,皆雅望之士,去留樷林輕,而師愈謙抑自持,有以輿從為相迎者,悉謝絕云:「惟杖履而已。」(元順帝)元綂元[1] \[A5]年,師五十有四,始自徑山出住昌國之隆教寺,學者不憚步險,爭願趨往席下。後八年,廼遷寶陀寺,即補怛洛迦山也。浙東都元帥完者都公威震海上,而于師至禮甚恭。日本商航數奉國命,盛齎金幣來聘,師每避去。至正五年,浙江[A6]丞相朵兒[A7]只國王,領行宣政院事,特移師住杭之中天竺。七年,廼遷師還主徑山。師在中竺時,有童子仇姓者,從師荷包笠,夜宿蘓之承天寺,見空中有一寳鼎,左右翼衛皆天神,若有所告,曰:「天帝以此鼎還賜徑山也。」詰旦,以事質其僧,曰:「此必古鼎禪師還遷徑山也。」日與之俱來,為求給役,俄而徑山命下,聞者異之。京司以師法席之盛,錫號「慧性文敏宏學普濟禪師」。十一年,頴豪亂作[1],師治妙明庵于放生池上,曰:「吾將老于此焉。」十七年,杭再受兵,師退而庵居。又數月,苗獠焚掠徑山。[A8]丞相達識鐵木邇公延師至都之雲居庵,暇則詣師,諮叩宗門玄旨,請禮彌篤。一日請看經次,師惟默坐,公問:「長老何不看經?」師云:「尋行數墨為看經耶?」公無語,師翻經云:「老僧看經,看經去也。」公以手覆經云:「請與說破。」師云:「伊尹、周公阿誰做?」公遂領悟。[A9]用貞良公特主中竺,謂:「[A10]師嘗闡化是山,請歸了幻庵。」已而有微疾,澡浴更衣,集眾危坐。致書[A11]丞相,嘱以外護佛法之意。俄而指語其徒曰:「觀世音金臺至矣,吾平生兼修之功有驗也。」乃大書偈曰: ᅟᅟ==[1] 《左傳》相傳是春秋末期的魯國史官左丘明所著。但唐朝的趙匡首先懷疑《左傳》不是左丘明所作。此後,有許多學者也持懷疑態度。== ᅟᅟ==[1] 「元」:文本多一個元字,故刪。== ᅟᅟ==[A5] [-]【CB】,元【志彙】== ᅟᅟ==[A6] 丞【CB】,承【志彙】== ᅟᅟ==[A7] 只【CB】,知【志彙】== ᅟᅟ==[1] 一、至正十一年(1351),頴豪亂作。(X77n1524_p0460a04)二、指在元朝末年民間抗元起義之事,如張士誠、陳友諒……等人。== ᅟᅟ==[A8] 丞【CB】,承【志彙】== ᅟᅟ==[A9] 用【CB】,周【志彙】== ᅟᅟ==[A10] 師【CB】,[-]【志彙】== ᅟᅟ==[A11] 丞【CB】,承【志彙】== 生死純真 太虛純滿 七十九年 搖籃繩斷 書已擲筆而逝,[A12]正月二十二日[1]也。先一日,[A13]丞相夢師告別,即遣吏候問,而師已化去,為之嗟悼不已,致賻有加。龕留七日,顏貌如生,行院槩郡府官僚,盛設俎奠于道。茶毘時,舌根數珠皆不壞,得五色光舍利無算,其徒收取舍利與不壞者,建塔於徑山及隆教、寳陀、青山焉。世壽七十九,僧臈五十五。有《四會語錄》暨外集若干卷傳於世。師意度直率,不為緣餙;居處物用,清苦淡泊;晨興盥頮以致澣濯,未嘗役僮僕。自幼至𦒿年,未嘗少休,怛兼修淨業禮觀世音像,日必千拜。而於大法洞徹玄微,開示直截,踔厲縱橫,應變無窮。雖門庭峻拔,若不可少殺,隨其夙器,慈悲誘掖,成就為多。至於文學廼師之世業,里中袁文清公桶[1]、金華胡公長孺、黃公溍、蜀郡虞文靖公集、長沙歐陽公玄,咸稱慕之。見諸文字者,舉可徵已,所度弟子若干。素嚮承詔纂修宋史實、論著,叅知政事。師為公世胄,雖離塵絕俗,而所建立章章若是,序而銘之,有不容辭。銘曰: ᅟᅟ==[A12] 正【CB】,五【志彙】== ᅟᅟ==[1] 一、據載「至正戊戌,將遷寂,致書囑里外護。正月日,語門人曰:『觀世音蓮臺至矣。』遂索筆書偈曰……。」(X85n1594_p0800c17)二、一說為「至正十九年,古鼎祖銘書偈而逝。」(淵四.元詩𨕖.二集卷二十六:26)== ᅟᅟ==[A13] 丞【CB】,承【志彙】== ᅟᅟ==[1] 里中袁文清公桷。金華胡公長孺。黃公溍。蜀郡虞文靖公集。長沙歐陽公玄。咸稱慕之。(X77n1524_p0460a23)== 達磨西來 直指心性 後列五宗 臨濟為盛 妙喜在宋 其道彌尊 燈分淑世 有燁後昆 猗慧性師 篤生海裔 家學有源 簮纓之系 廼慕空乗 受業金峩 壯遊海嶽 掉臂而過 投錫于吳 泠泉[1]是遊 遂逢碩師 開厥蘊奥 在昔黃龍 有大機緣 羣疑一[A14]祛 竟紹真傳 為法出世 道行島嶼[2] 竺峯再遷[3]其化益普 爰陞雙徑 有奕有耀 元臣鉅夫 𥡴首受教 十年化洽 息影巖扄 靡顯靡晦 龍象純純 倐爾而逝 生死俱寂 空洞混㝠 誰究其極 瞻彼窣堵 來學攸思 記德貞銘 宗伯告辭 ᅟᅟ==[1] 祖銘著有〈冷泉聽猿賦〉,洋洋五百餘言,詳載《續修云林志》。(雲林寺,即杭州靈隱寺。)== ᅟᅟ==[A14] 祛【CB】,袪【志彙】== ᅟᅟ==[2] 「島嶼」:指舟山。元至正初(約1343-1346)住持寶陀寺。== ᅟᅟ==[3] 指主中天竺寺之事。== 癡絕禪師行狀(三十五代) 趙若琚 師名道冲,自號癡絕,武信長江荀氏子。母郭氏,嘗夢經山木爪樹下,其實纍纍,取而食之,占者謂當產奇士。已而師生,豐上短下,資禀過人,長應進士舉,不利,受釋氏學於梓州妙音院,禮修政落髪,游成都,習經論於大聖慈寺。未幾,以名相厭人,雅有志於出世間法。紹熈壬子,出峽,回旋荊楚間,時松源岳倡密庵之道于饒之薦福,徑造其廬。適歲饑,聞曹源生首眾雲居,松源以[A15]饒州妙果[1]舉出世。師聽其入門語,有省,叅堂俾侍香。甲寅夏,復從弁,從龜峯[2],留三年。以偈辭入浙,有「尚餘窮相一雙手,要向諸方癢處爬」之句,江湖至今傳誦。松源主靈隱,門庭高峻,不妄許可,師棲笠八閱月,未得歸堂,每囁嚅欲自言,屢呵斥不容近。一日,有告之松源者,松源曰:「我八字打開挂搭他,自是他當面蹉過。」師聞此語,口耳俱䘮,始知侍曹源於妙果、龜峯時,嘻笑怒罵,無非善巧方便,自此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既而曹源順寂,遍歷諸老之門,踰二十年。淨慈肯堂𠑽、華藏遁庵演一見以為法器,知密庵之傳必復興於異時。其後潜庵光、一翁如、癡鈍頴、掩室開、浙翁琰,皆分半座,俾倡所學。嘉定[A16]己卯[1],由徑山應嘉興光孝請,一薌為曹源,修末供。寶慶乙酉,被堂帖,移蔣山。蔣山田多,依山瀕水,旱潦不常,歲租不足以供眾。師攻苦食淡,相安於寂寞,十四年始終如一日。時叅樞抑齋陳公開閫金陵,素敬師操行孤高,舉似於閩師東畎曹公。會鼓山虛席,即命師主之。未行,遷雪峯,嘉熈戊戌入院。甫半載,有旨住太白名山。適育王住持未得人,因師之至,又強之兼領。師往來兩山間,四方學者從之如歸,聲聞京師。淳祐甲辰,詔移靈隱,說法飛來峯下。追念密庵、松源舊遊,方思所以振起祖風,而魔事出於意料所不及,難以口舌爭,遽動終老故山之志,伐鼓亟去。雖京兆尹節齋趙公致書力挽,堂帖有虎丘之命昇師,虛齋趙公以蔣山起之,俱莫能回其意。戊申春,育王散席,諸大老落落如晨星,惟師為藂林尊宿,眾舉於朝,日夜俟師之出,亦固辭乃已。明年己酉,訪丞相弘毅游公、侍郎滄洲程公於苕溪私[A17]第。歸塗,京兆節齋趙公命駕遣書要於路,留連郡治。彌兩旬,欲挽之為法華開山,懇祈再三不得請。而勑牒住徑山之命繼至,師謂先諾固不可違,君命豈應引避?乃以九月至法華,踰月登雙徑,實踵無準範之後,人神嚮合,聲懽如雷。俄𣑱疾在心膈間,飲啖日減,自冬涉春,形體雖羸,而陞堂提倡,精明如平時。三月六日,忽手書龕記,敘得法之由,遣遺書十數,且口占法語,寄無準塔所。曰:「無準忌在十八,吾以十五即行,不得瓣香修供矣。」侍僧駭其言,亟以遺偈請師,咲曰:「[A18]末後一句,無可商量,只要個人直下承當。」即命筆,書辤眾。上堂曰:「世尊師入涅槃,告眾云:『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無令後悔。今日即有,明日即無。』拈世尊云:『平生用盡伎倆,臨死之際,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山僧則不然,要行便行,要去便去,八臂那吒攔不住。』」自是屏醫却藥,果至十四日,夜分起坐,移頃而逝。後三日,茶毘,舍利五色粲然。弟子遵遺教,奉靈骨,以庚戌五月十九日,歸葬金陵之玉山庵。學徒追悼不舍,中分其半,建塔徑山菖蒲田玉芝庵,實是月二十四日也。壽八十二,臘六十七。師純誠無偽,表裏如一,待人恕而立己嚴,應世圓而領眾肅。住山三十年,所至以激揚宗風為己任,以道法未得其傳為己憂。平居簡淡沉默若不能言,及坐籌室勘驗納子,機鋒一觸猶雷奔電掣,海立江翻,皆𣴭然莫知凑泊。誓不輕以詞色假人,重誤來學。晚年無他好,多留意字法,於小楷最得三昧,往往端嚴凝重類其人。僧俗歸敬,求法語偈賛無虛日,雖祁寒盛暑,揮𣑱不倦。士大夫多樂從之游,而尤為名公鉅卿所推重,以至聲名喧傳海外,有具書禮,犯鯨波,而來問法者。其道德有以服人,一至於此方。在天童、育王時,被旨開堂靈隱,束擔將戒行,而隣峯疾之者,聲言欲嗾羣不逞,梗於中道。左右聞之舉以告,師曰:「吾平日以誠實接人,將何以加我?略不為之動,彼亦終於無所施而止。」雙徑、冷泉、太白、雪峯,海內甲刹也。近年以來,萌欲速之念者,挾奥援矜,智巧歷階而上,力可以通神。師則不然,短褐布衣終其身,不為勢利所動,故其進不由介紹,其退心常泰然,真法門之棟梁,後學之標準也。鍾阜去東陽六十里,玉山實介其間,由潤而昇,禪錫經從,曾無駐足方袍之地。師誅茆結廬,鑿石開徑,倒囊鉢所有,不足以給土木之費。京湖制帥無庵孟公、秋壑賈公,聞而為之助。京尹節齋趙公繼捐金粟,以相其成。於是即庵之𠊓定瘞骨之所,峯巒回環,龍虎𡭊峙,既盡挹金陵諸山之秀。而玉山、玉芝其名又適相符,夫豈偶然哉?故其亾也,葬如志。既葬後一月,嗣法弟子法鑑致師遺書,以行實屬若琚為之狀,顧方屏迹田里多病侵陵,有所未暇。越再歲,其徒了源持木石侍郎尤公所作語錄敘引,切切申前請益力。慨念丙申之春[1],識師於獨龍岡下,一見傾葢如故,今回首十七年矣。𧧼不容辤,因摭門人所編行實,間參以所聞,敘次始末,面授了源,使持以乞銘于當世大手筆,為樷林不朽之傳。謹狀。 ᅟᅟ==[A15] 饒州【CB】,西湖【志彙】== ᅟᅟ==[1] 薦福道生,出世於饒州妙果寺,其後歷住信州龜峰寺,後住饒州薦福。(《增集續傳燈錄》卷2;《痴絕道冲禪師語錄》卷1;佛光:5624)== ᅟᅟ==[2] 「龜峯」:此處隱喻薦福道生,因薦福道生嘗住錫信州龜峰故。== ᅟᅟ==[A16] 己【CB】,乙【志彙】== ᅟᅟ==[1] 師於嘉定己卯。五月二十日。入院。(X70n1376_p0039b20)== ᅟᅟ==[A17] 第【CB】,弟【志彙】== ᅟᅟ==[A18] 末【CB】,未【志彙】== ᅟᅟ==[1] 「丙申之春」:從癡絕道冲(1169-1250)存續其間來判斷,南宋理宗端平三年(丙申)為較合理。== 竺遠源公塔銘(五十二代) 宋濂 徑山禪師入寂已久,古縉州男子實為之銘,其序曰:禪師諱正源,字竺遠,歐陽其氏也。文忠公為遠祖,而南康其所居也。年二十七受具戒,越四十五載,當元至正二十一年六月二十六日,壽七十又二而逝,其始與卒也。大辨和尚虛谷陵公,以道德名東南,其傳法師也。觀音興聖、道塲靈隱、徑山,其所主伽藍也。始見陵公,公以『龍潭滅[A19]紙炬』語問之,禪師應之曰:『焦石可破層冰。』公曰:『破後奚為?』復應之曰:『探索乃知。』公詰曰:『所知者何事?』方思𡭊其語,公遽舉仗擊之,悚然默喻,由是智開識融,外內無礙,雄談慧辯,動靜皆空。叩之者無窮,歸之者有容。近者化而信,遠者慕而宗。又能飾之以文,持之以勤。位尊而不以為榮,德盛而守之以謙。所得乎道,而出乎世者也。居道塲,增其室廬之未備者;主徑山,焚亂兵遺骼之暴露者。在靈隱,樓閣皆為煨燼,惟其所居獨存,類有神以相之者,其建功動物之可見者也。生之夕,梵僧見夢于其母,及將歿也,預告日期,書偈而化。弟子分瘞爪髪于道塲,舍利樷樷然,生其靈異之顯著者也。元之帝師聞其賢,錫以「佛慧慈照普應禪師」之號。五主巨刹,皆方鎮大臣遣使者所邀,致其法孚于人者深也。廣化圓伊、本覺文煜、興聖宗得、承天道瓊、[A20]淨光智聚、大慈等若干人,其得法弟子也。某等若干人,其所度學子也。徑山,其白塔所在也。全身而瘞者,禪師之意也。[A21]二十一年某月日,其瘞之時也。集而傳之者,其所說法也。法不可以迹求道,不可以形著,雖無塔可也。有塔矣,雖無文可也。宐無文矣,繁其辭者,過也,故略而約之。略而約之者,古之道也。以古道處禪師者,余志也。謂余為簡者,非知道者也。請銘者,圓伊也。銘曰: ᅟᅟ==[A19] 紙【CB】,𥿄【志彙】(cf. X77n1524_p0463c05)== ᅟᅟ==[A20] 淨【CB】,凈【志彙】== ᅟᅟ==[A21] 二十一年【CB】,一十二年【志彙】== 道之原 本無言兮 以言求道 道豈宣兮 有倬達摩 號為禪兮 指心見性 簡且專兮 弊而失宗 口耳是傳兮 襲訛蹈誕 欺昏頑兮 虛石嶄嶄 法雷震天兮 餘音所及 讋以顛兮 師奮大勇 直走其前兮 象據獅吼 泝幽玄兮 五蒞名山 從者千兮 抉堙疏滯 道百川兮 洗濯白日 光爛然兮 有目皆覩 照八埏兮 文辭如雲 來翩翻兮 即而索之 以絙縶烟兮 道且不有 矧簡編兮 又况幻形 同蛻蟬兮 閟塔鑱文 不愈衍兮 有文之文 多紏纏兮 文而無文 道乃全兮 師道如羿 此遺弦兮 因粗解妙 在後賢兮 明辯正宗廣慧禪師徑山和尚及公塔銘(五十三代,洪武十二年化。) 宋濂 姑蘓之區,山川清妍,其所毓人物,性多敏慧。學禪那者,以攻辭翰器物為尚,雖據位稱大師,亦莫不皆然。自宋季以迄于今,提唱達磨正傳,追配先哲者,唯明辯正宗廣慧禪師一人而已。師諱智及,字以中,蘓之吳縣顧氏子,父茂卿,母周氏。師之始生,靈夢發祥,及入海雲院為童子,智光日顯,釋書與儒典竝進,其師嘉之。同見閩國王清獻公,都中公大賞異,留居外館,撫之如己子,使其祝髪,受具足戒。師聞賢首家講法界觀,往聽之,未及終章,莞爾而笑曰:「一真法界,圓同太虛,但涉言辭,即成賸法。縱獲天雨寶花,于我奚益哉?」遂去建業,見廣智訢公于大龍翔集慶寺。廣智以文章道德傾動一世,如張文穆公起巖、張潞公翥、危左承素,皆與之游,以聲詩倡酬為樂。師微露文彩,珠潔璧光,廣智及羣公見之大驚,交相延譽恐後。師之同袍聚上人訶曰:「子才俊爽若此,不思負荷正法,甘作詩騷奴僕乎?《無盡燈偈》所謂『黃葉飄飄者』,不知作何見解?」師舌噤不能答,即歸海雲,胸中如礙巨石,目不交𥈤者踰月,忽見秋葉吹墜于庭,豁然有省,機用彰明,觸目無障。師雖自慶幸,然不取正有道,恐涉偏執,于是杖策游虎林,升雙徑山,謁寂照端公,自列其所證甚悉。初寂照嘗以法器期師,聞其言喜甚,因勘辨之。師隨機而答,如葉落秋空,而兎走荒原也。精神參會,不間一髪。未幾,命執侍左右,以便咨叩。俄遷主藏室,師取三乗十二分教,益溫繹之,宗通說貫,衮衮如懸江河,聲光煒燁,頓超諸老上。至正壬午,江南行宣政院舉師出世昌國之隆教,海濵之民暨清淨四眾,手持香花百里驩迎,如見諸佛。為升座說法,不翅大將,樹建旗皷,申令發號,聞者靡不畏服。乙酉,轉隣刹普慈,其激揚誘掖,如隆教時。戊戌,江浙行省左丞相達識帖穆爾兼領院事,延師主杭之淨慈。兵燹之餘,艱窘危厲,人所不能堪。師運量有方,軌範峻整,綽有承平遺風,較之普慈,君子恒謂過之。丞相猶謂未盡尊師之道,辛丑之秋,復請住持徑山,補寂照故處,師亦不辤而往,風動四方,考德者愈眾。亾賴男子瞿範日饕盤飱,主庖者厭之,瞿䘖而去,赴部使者訴。院之僚屬受賕,誣師為通衷私。使者攝師問狀,師了無懼色。癸卯,省憲二府白其冤,強師復還徑山。緇素駿奔,如戴父母,至有樂極而悲泣者。皇明龍興,洪武癸丑,詔有道浮屠十人,集京師大天界寺,而師實居其首,以病不及召𡭊。乙卯,賜還窮隆山,山即海雲所在也。戊午八月,忽示微疾。至九月四日,索筆書偈而逝。九日,行茶毘法。火燄化成五色,有氣襲人,如沉水香。齒牙數珠不壞,遺骨紺澤,類青琉璃色,室利羅交綴于上。是日,其徒大均、士龍等,藏于所居山之陰。寶盈分爪髪,歸徑山,卜于無等才公塔右瘞焉。世壽六十八年,為僧五十一夏。度弟子若干人,嗣其法者若干人。師長身山立,昻然如孤松在壑,威令嚴肅,其下無敢方命,故所至百廢具興。然處事達變,接引後進,又如春風時雨之及物,使人不自知。元帝師以為賢,為錫今號云。師在天界時,濂頗獲聞其緒論。于其歿也,上首弟子普慶、住持道衍藉是之故,自狀其行來請銘。夫圓明玅性,實具三千,四聖六凡,悉從中現。諸佛不得已而說經,雷動蟄驚,風行草偃者,為明此性也;諸祖不得已而忘經,絕其枝末,直探其本根者,亦明此性也。性在是,則道在是矣。奈何道䘮性乖,非惟學徒為然。至于師表當世者,一從事于末學曲藝之間,以資清玩,其去佛祖之道,蓋亦遠矣。有如師者,可不表之,以為東南龜鏡哉?師出世時,窮隆山石夜走,及涖普慈,神降于人,述師清嚴之狀。天之生師,殆不偶然。《四會語》有錄其機緣,已備載之,兹不敢勦人也。銘曰: 華梵諸祖 所了惟心 函乾蓋坤 開陽闔陰 萬彙芸芸 靡不苞括 肯捐全軀 而局一髪 奕葉相仍 軌轍弗殊 融通小大 無礙無拘 猗歟禪師 神觀孤聳 文彩漸彰 雲流山涌 一旦易慮 而壁自治 攝念入定 如斬棼絲 秋葉之零 飄墮庭𢨪 仰視清天 一碧萬里 我性之覺 證諸碩師 機鋒交觸 劒戟差差 出世海濵 人天拱手 發祥含徴 白石夜走 全提正印 法皷頻撾 以眼聞者 斷除空華 由其見凝 轉識為智 珠璣落[A22]紙 亦第一義 方嶽大臣 遣使候迎 陟于南屏 惟德之馨 名山列五 首曰雙徑 匪私于師 東南龜鏡 輕儇小夫 憯不自懲 皦皦白璧 何憂蒼蠅 風騰波掀 萬辤嗟惜 是非既昭 重涖舊席 昔師之去 泉流哭聲 師今之旋 卉木含榮 世緣已終 微笑而滅 設利如珠 綴于紺骨 末學競奔 曲藝宏施 胡不反觀 本實在斯 遺光所被 千載猶淺 瞻之仰之 誰敢不勉 ᅟᅟ==[A22] 紙【CB】,𥿄【志彙】(cf. J21nB110_p0616a06)== 月江淨師圓照塔銘(六十五代) 胡濙(尚書) 師諱宗淨,字月江,別號月清。既退徑山之席,更號圓照。族本浙之金華蘭溪人,倪姓,父景華。母包氏嘗梦神僧入臥室,遂覺有娠。皇明洪武九年丙辰九月二十五日降誕,生有異質,自幼聰慧,授以經文即能成誦,若宿習然。既長,出家同邑正覺院,禮沙門文譯為師。年十七祝髪,即洪武二十六年癸酉受具戒,遂往虎跑習靜業。誦《楞嚴經》,至如標月影指處,豁然省悟。聞知雙林正菴誾公乃宗門巨擘,躬詣咨扣印可。誾一見奇之,便問:「黃檗打臨濟,你作麽生?」師即答云:「按牛頭喫草。」誾喜其機見敏㨗,如針芥相投,留領維那之職。後游徑山,至京師天界寺,住持道成延掌藏鑰。永樂元年癸未,士友唐道正、姚如覺復請師看藏經。師結跏[A23]趺于其室,終日誦念,三年不逾閾,致有白寉啣芝之應。廼印經一藏,迎歸正覺,亦感天降甘露,地產靈芝。由是道譽日彰,眾咸舉住三衢正果禪寺。五載之間,興廢舉墜,人咸欽仰。後退歸受業,重建殿宇,雕粧佛像,什物噐用,無不畢備。我太宗文皇帝遴𨕖天下高僧,校勘三藏教典。師應詔,馳驛赴京居海印寺,數蒙恩賜甚渥。事畢回南京,復傾己帑印造大藏尊經,貯以琅函,送至當山永鎮寶所,以報國恩。時靈隱住山曇纘重其學行,延居第一座。迨仁廟改元,歲在乙巳[1],徑山虛席,僧錄少師榮國公衍舉師主之。至則百廢具興,殿堂廊廟,一新佛像。粧飭畢備,自書「天下徑山」之扁。駙馬都尉沐昕特為大書寺額,揭於照殿。率苾蒭辯正宗緒,扶立教基,往來雲水,悉有依庇。宣德乙卯,退居東堂。正綂庚申,回蘭溪,祭掃祖壠。七年壬戌三月三日,還徑山,忽示微疾。至十三日午時,集眾索筆,書偈云: ᅟᅟ==[A23] 趺【CB】,跌【志彙】== ᅟᅟ==[1] 「乙巳」:從月江宗淨(1268-1334)存續其間來判斷,只有元成宗大德九年(1305)為乙巳,查無改元剛好落在乙巳年。== 祖師門下客 開口論無生 老我百不會 日午打三更 書訖跏趺而逝。後七日茶毘,舌根不壞。諸弟子[A24]斂骨,葬于凌霄之隴,建塔於圓照。世壽六十七,僧臘五十一。嗣法門人若干人,手度弟子徑山住持大英等若干人。平昔說法,皆自胸中流出,無非借言以顯明也。所著《徑山集》、《月清餘錄》、《中峰淨土詩》、《石門語錄》,刊行於世。師體貌魁偉,噐宇宏博,得傳臨濟正𣲖,廼大慧七世孫也。當時公卿大夫,若少師姚廣孝等,咸贈詩文,相共稱許。其徒大英恐師行業久而泯湮,以狀請余為銘章,俾勒之貞珉,以傳永久。銘曰: ᅟᅟ==[A24] 斂【CB】,歛【志彙】== 大雄立教 肇自西域 漢明帝時 始入中國 四眾皈依 風行草偃 涵溶萬法 妙悟者鮮 卓哉大慧 獨得其傳 法雷普震 罔不翕從 師克繼紹 木鐸載揚 校正藏典 衣被恩光 久住名藍 興墜舉廢 戒行兼全 屢感祥瑞 說法有緣 述作尤多 密裨皇化 利益莎羅 壽六十七 忽示微疾 書偈跏趺 擲筆圓寂 七日茶毘 舌根不壞 久積精成 不緣四大 凌霄之原 巍巍窣堵 勒時貞珉 垂休千古 雙徑林禪師塔銘 方九叙(錢塘人,兵部郎中) 師生沈氏,諱慧林,字萬松,別號雙徑,杭之仁和人也。生禀異質,不類羣兒,稍長躭玩佛書,授以世典,棄而弗觀也。父母察其志,以為終不可奪,遂捨為法輪寺僧。寺在省城中,諸僧所習瑜伽薦亾之教,罔知出世大法,師獨愀然嘆曰:「此豈生死大事可能了耶?」素聞天目平舒老人道行超卓,即別其師實庵堅公,投禮老人,獲聞心要。一日晏坐林間,偶聞猿鳥之音,豁然有悟,仍別老人,入京師,徘徊諸講肆中,研究玄奥。夜宿通堂,𠊓聞一僧誦丹霞上堂公案,尤大了了。是時伏牛空幻叟寓止廣德禪林,師乃詣叟,自陳所解,遂得法于空幻之門。已而入川峽,登峨峰,復歸於杭。歲在庚戌,師特造余曰:「吾年浸老,衰朽之相豈可久游人寰?兹欲別子,遯跡諸暨山中,以畢此頹齡耳。」乃以《永明心賦》一帙,留別而去。是後復遷徑山,竟絕迹於城府矣。師素通三藏,尤精於《圓覺》、《金剛》、《法華》、《楞嚴》諸經,為人講說,諄諄靡厭,其人領解乃止。予嘗讀《楞嚴》,詣質疑,頗得其詳。師之居徑山也,道日益崇,修日益精,而四方從學者,日益以眾。經云「兩足者」,其師之謂歟!丁巳春月,師忽謂眾曰:「吾報將盡,當不久人世矣。」自是絕穀月餘,時時唯啜澗水,至冬微疾而化。目未瞑,猶涉筆書偈云: 七十六年 萍踪何倚 本無去來 應緣而已 于時禽鳥哀鳴,瑞雪飛舞,眾以為異云。師生成化壬寅四月十四日,卒于嘉靖丁巳十二月十五日,世壽七十有六,僧臘五十有八。蓋自臨濟傳法以至於師,實二十六世也。縉紳與師交友者若萬,總戎表王郎中畿予尤被厚於師,其為悲感何如哉?兹歲庚申,弟子性中等將建塔葬師,以為稔知師道者莫予若也,廼以悅庵喜公狀乞銘,乃為銘曰: 佛法有三 曰戒定慧 疇克兼全 是為高第 師禀異資 卓然早歲 性樂一乗 志卑六藝 初入法輪 厭于塵世 載禮平舒 洞乎實際 遐游京師 徧參講肆 傳心空幻 繼綂臨濟 峨峰既歸 徑山是憇 戒珠圓明 慧天澄霽 說法談經 啓蒙祛蔽 實惟利他 匪但自利 吾道無涯 此生罔逮 絕穀踰旬 跏趺而逝 嘱付羣徒 朗吟以偈 存鮮遺金 藏惟寸竁 新塔巋然 山靈拱衛 𥡴首以銘 垂諸萬世 月亭得法師塔銘 陸光祖 萬曆丁亥十一月,余赴南司宼,命月亭法師追送於錫山,舟次言別,意甚怏怏。明年戊子正月,余以請老,未上留句曲,而師訃音至矣,為嗟嘆流涕者彌日。其年七月二十四日,弟子真芹等葬師於王村塔院之後,因走留都徵余銘。余雖不獲辤,未暇應也。今歲壬辰,予告歸田,師沒且葬已五年矣。真芹輩復申前請,遂誌師生平行槩,而銘之云: 「師諱明得,號月亭。以紹萬松禪師法,又號千松。俗姓周氏,世為烏程縣人。幼岐嶷不凡,嘗隨父赴西資佛會,指畵像問曰:『是非僧耶?』父曰:『然。』遂求出家于雙林慶善庵。年十六而祝髪,初習瑜珈教化。長慕大乗,始叅百川海禪師,求出世旨,道機不契。遍叅名宿,備歷艱辛,所遇多外道,事具師所刻〈十地品〉發願文中,於是益發憤厲志,詣武林上竺,哀籲大士祈值明師,乃遇萬松禪師於中竺寺。萬松問師來意,師以禮〈普門〉𡭊。萬松𥪡一指曰:『汝去見了觀音來?』師方下頓有所省,再拜求了生死之訣,萬松授以攝心念佛法。師遂受具足戒,留侍左右,朝夕叅學,凡十載。一日閱《楞嚴經》,至『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豁然悟入,作偈呈萬松,云: 楞嚴經內本無經 覿面何須問姓名 六月炎天炎似火 冬天臘月冷如冰 萬松為印可焉。一日獨行山中遇虎,師卓錫正立,虎俛首避去,時咸異之。萬松既化,復參佛慧祗園和尚。又六載,堅持戒律,博通羣典,道譽日彰。嘉靖甲子,講《法華》於報光寺,會聽者常千人。師忽念:『大事未的,何暇為人作口耳伎倆?』乃孑身登徑山凌霄峰,結茅庵獨坐三載。草衣木食,苦行精求,本來遂徹,因作偈曰: 千年翠竹萬年松 葉葉枝枝是祖風 前岳高峰栖隱處 無言杲日普皆同 偶閱《華嚴》有所未了,忽感神僧于窗外指示。又夢金獅入口,經旨洞然。四方禪侶接踵來叅,師隨機響應問者,無不迎刅而解。遷傳衣菴,講《楞嚴》,一時名士大夫皆折節為方外交。嗣游天台山,彼中緇素邪正混淆,師為講《華嚴》等經,化外道以千計。講甫畢,堂內寶花偏生,今扁為『湧蓮堂』云。比歸,南司宼韞菴吳公時為杭守,延師演法於靈隱。僉憲東溟管君,延師演法于天池。儀部觀頥沈君,延師住持圓證寺。先是,余延師講《華嚴》於秀水之東禪寺,師樂其雅僻,乃相與葺法雲堂以居,迄今遂為師示寂之所矣。師為人修幹玉立,性度高簡伉直,以道自重。遇公卿未嘗降禮,作卑[A25]諂態,羣小或憎詬之,百折不回。驟與之言世故,不越庸人耳。及乎陞座,握拂逞辯,才宣佛奧,機鋒圓㨗如倒峽懸河,千古凝秘一時冰釋。蓋師之知見,盡從妙明自得發揮,非若義學講解拘拘文字間,有識之士咸讃嘆希有。師保護正法,毅然不為身謀。其寓天池,日有豪貴挾妓游僧寮,師會眾逐之,無所顧憚。世方崇事真武,師以彼不過玄武之神主,治一隅耳,何至奔走天下若狂也!我薄伽梵為天人師,何不易彼事此耶?往往改像設而更廟貌,性喜汲引後學,而視外道如讐。同衣有過,譏彈不少借,以故招忌者之口,非有諸縉紳為之金湯,幾不免矣。師生於嘉靖十年辛卯元日,歸寂于萬曆十六年正月十七日,世壽五十有八,僧臘四十有二。所度弟子百計,其高足嗣法者,曰『真覺』、曰『真界』、曰『真頥』、曰『真澄』,暨真芹也。惟師以苦行得見地,以強毅任未法,固佛門龍象也。余獲交師三十年,所受教益非一,期晚年相與修東林墳事,而師先化去,誰為余作蓮邦指南車耶?銘曰: ᅟᅟ==[A25] 諂【CB】,謟【佛教】(cf. X77n1524_p0398b05)== 維賢善首 繼大總持 闡阿毘曇 為人天師 陵持末教 義學是資 師起菰蘆 勵志叅諮 巖栖三載 乃豁夙迷 爰覯神僧 且吸金獅 慧命已續 辯才縱恣 大轉法輪 導世金鎞 涌蓮表瑞 降虎策藜 化伏外道 狂瀾一隄 抗禮公卿 象法用維 剛毅強忍 威武不移 我懷其人 空門所希 歸神兠率 埋骨于兹 與劫終始 視此銘詞 嗟乎!此大冢宰五臺陸先生所𧩿〈千松法師塔銘〉,乃弟子真芹輩,葬師於王村禪院時筆也。先生沒後,飛英狡僧、如心輩百計媒孽院地,真芹輩勢不能存。恐百年後并師骨或遭荼毒,遂謀之同門真界輩,將改厝于徑山,而決策于余。余念師為萬松入室弟子,萬松住持徑山,其地自國一祖師衣鉢相傳,以道鳴於歷代者踰八十餘人,師之宐歸于徑山無疑也。或者師神不安於王村,姑假飛英之祟,以還就本宗歟!吾聞入栴檀林者,雖以刀鋸𢦤賊猶𣑱香氣,則飛英之逐真芹而致遷師骨,或者反有感於師,未可知也。師既改厝,恐將來讀碑銘者疑師葬地之異,因為紀其委,悉如右。 萬曆戊戌,歸安沈桐識」 幻予上人塔銘 瞿汝稷(字元立,常熟人) 萬曆丁丑秋九月,幻余上人顧余于海虞,均持不借,皆烟霞也。盻睞謦欬,足以徵沉濁而清𤍠惱。予𥡴首讃嘆:「希有上人!真末法中日月幢,雪山之上味藥草。堪照幽迷,癡暗眾生令入妙光明藏;堪醫五毒,疾苦眾生離憂海而登歡喜地。一心皈依,瞪視不捨。」未幾,上人復偕慧空上人、幻居上人結制安居。予日叅請,煩羊頓息,害馬都捐。禪悅法喜之勝,有生以來此會稱最。嗣是三上人,飛錫恒集虞之阿蘭若塲。逮己卯春,上人棄諸法侶,獨北游五臺,予恒悒然懷之。丙戌春,予至燕,脫牽之日,即覿字髪于雁堂。予寓比七閱夏,自金剛窟過余者凡四至,恒踰長期,近亦當中期。壬辰,予歷南都。癸巳甲午,過予如燕中。乙未,予涉黃僅,各一致書,常念希世非獨無高符且非雅好。不久,且拂衣從上人于大幻三昧,羽翼了畢鉢餘習,俾三有眾生,若有情若無情,無不立地證無上正等正覺,于已證皆證。乃八月辛酉,忽得達觀和尚書,知上人于七月己巳[1]示寂矣,和尚命為塔銘。上人天資粹白,精進無伍,凡杜多苦行,皆力踐無媿古宿。其在清涼,有僧病且危,醫謂非人肉不治。僧泣曰:「是有死耳!將何幾?」上人笑,刲肉如掌,命羹以飼病,立起居常。有善絕不自伐,與予游數載未口及。一日,予遇其僧于龍華,為予具言之。予始索視刲處,不可。堅請不已,始示瘢。色正赤,如丹砂。臂故瘦,其半肉盡去,獨瘢衣骨耳。此與善逝、鷹王往因何異?而上人視猶遺土也。頌之欿然,若不足也。于諸細行人所不屑檢者,無不曲折護持。言非利生,不關輔頰;事非弘教,不衡心慮。每夜擁衣而寢不過寸香,跏趺申旦神氣烱然,終身翼翼處弟子位。惟奮所未至,不多其已能與密藏上人,同唱導刻方冊大藏。丁未歲春,計所刻得十之二,不知今所益復有幾也。此上人未了公案耶?是不然。𥡴首諸佛前,為銘以證。是不然,銘曰: ᅟᅟ==[1] 「七月己巳」:萬曆二十三年(乙未)七月無己巳日。== 羣有淪䘮 翻如野馬 孰為拯之 爰資覺者 於維上人 覺苑之秀 末後說法 大師子吼 十方無邊 所有刹界 克刹克塵 無邊佛在 如是諸佛 聞說讃揚 五濁佛子 啔甘露塲 如是諸佛 放光無量 交羅上人 顯頂後相 如是諸佛 發頻伽音 悉闡教海 窮微極深 無能正示 上人此說 此說徧滿 熾無間歇 一音所被 無機不攝 有情無情 感受記莂 於刹那際 獲無生忍 直圓十身 何論九品 兹窣堵波 弘法無盡 疇未云了 殃我覺㣧 紫栢大師塔銘 釋德清 夫大地死生,顛瞑長夜,以情關固閉,識鎻難開。有能一擊而碎之,掉臂而獨往者,自非雄猛丈夫,具超世之量者,未易及也。歷觀《傳燈》諸老,咸其人哉。久蔑斯道,頃於達觀禪師又見之。師諱真可,字達觀,晚號紫栢。門人重法故,稱師為「尊者」。其先句曲人,父沈連,季子,世居吳江太[A26]湖之攤缺。母夢異人授以附葉大鮮桃,寤之尚覺餘香,遂有娠。師生,五歲而不言,僧過其門,摩頂而謂其父曰:「此兒出家,當為天人師。」言訖忽去,師便能語。先時,見巨人跡下於庭,自是不復見。師幼奉母訓不坐閫,則盡命立不近閫。師髫年性雄猛,慷慨激烈,貌偉不羣,弱不好弄,生不喜見婦人。長志日益大,父母不能拘,嘗有詩曰:「屠狗雄心未易消。」年十七,方仗劒遠游塞上,行至閶門,天大雨不前,偶值虎丘僧明覺,顧師狀而異之,因以傘蔽,邀歸其寺,具晚飡,驩甚相得。聞僧夜誦八十八佛名,師心大快悅。侵晨,入覺室,曰:「吾人有大寶,何以汚在此中耶?」即解攜囊之物,授與覺,令設齋剃髪,禮覺為師。是夜即兀坐達旦,每歎曰:「視之無肉,喫之有味。」師嘗閉戶讀書,足不越閫者年半。凡見僧有飲酒茹暈者,師曰:「出家兒如此者,可殺也!」時僧甚憚之。年二十,從講師受具戒。至嘉興東塔寺,見僧書《華嚴經》,乃跪看良久,歎曰:「吾輩能此足矣。」遂至武塘景德寺,掩𨵿三年。復回吳門,辤覺曰:「吾當行脚諸方矣。」即杖策而去。一日,聞僧誦張拙〈見道偈〉,至「斷除妄想重增病,趨向真如亦是邪」,師曰:「錯也!當云『方無病』、『不是邪』。」僧云:「你錯,他不錯。」師大疑之。每至處,書二語于壁間,疑至頭面俱腫。一日齋次忽悟,頭面立消,自是凌躒諸方。嘗曰:「使我在臨濟、德山座下,一掌便醒,安用如何如何?」師過匡山,窮相宗奧義。一日行二十里,足痛,以石砥脚底,至日行二百里乃止。游五臺,見一老宿坐於峭壁空巖,師即作禮而問:「一念未生時如何?」宿竪一指,又問:「既生後如何?」宿展兩手,師悟其旨。尋跡之,失其處矣。師至京師,叅徧融大老,融問:「從何來?」曰:「江南。」又問:「來此作麽?」曰:「習講。」又問:「習講作麽?」曰:「貫通經旨,代佛揚化。」融曰:「你須清靜說法。」師曰:「只今不𣑱一塵。」融命褫師直裰,施𠊓僧。顧謂師曰:「脫了一層還一層。」師笑頷之,遂留挂搭。[A27]去九年[1],復歸虎丘省覺,乃之淞江掩𨵿百日。之吳縣,適聊城傅君光宅為縣令,其子利根,命禮師,子不懌。子一日搦二花問師云:「是一是二?」師曰:「是一。」子開手曰:「此花是二,師何言一?」師曰:「我言其本,汝言其末。」子遂作禮。之天池,遇管公東溟。聞其語,深噐之。師因拈薔薇一蒂二花問公,公曰:「此同本生也。」師分為二,復問公,公無語。因罰齋一供,遂相與莫逆。時上御極之三年[1],大千潤公開堂於少林,師同巢林、戒如往叅扣。及至,上堂講公案,以口耳為心印,以帕子為真傳。師恥之,嘆曰:「西來意故如是邪?」遂不入眾,即南還。有密藏道開者,率其同行而歸之。師知是法噐,留為侍者。至嘉禾,見陸太宰五臺翁,先是藏公與其善。師方至,心大相契。郡治之西北隅有楞嚴講寺,乃長水說經之處,因兵火廢,有力者侵為園亭。師有詩吊之曰:「明月一輪簾外冷,夜深曾照坐禪人。」志欲恢復,乃属太宰為護法,藏公力主其間。太宰公弟雲臺施建禪堂五楹,既成,請師命一聯。師曰:「若不究心,坐禪徒增業苦;如能護念,罵佛猶益真修。」謂當以血書之,師遂引錐刺臂,而流血盈碗。自是接納往來。豪者力拒,即未完局。後二十餘年,適郡守槐亭蔡公倡,始求諸明公,公子竟修復矣,蓋師之願力所持也。師嘗見人終日碌碌,縱有一二向上者,而沒師承緣,無佛法點化故也。因念大藏卷帙重多,而庸僧常言不是,念者又自來,南北遺風俱好博覽,唯於梵筴執性不翻,致遐方僻陬,有終不聞名字者。若刻方冊易為流通,普使見聞作金剛種子,即有𧩂者,罪當自代。遂與陸公五臺、馮公具區、曾公見臺、瞿公太虛等議,同驩然,願賛佐。即命密藏開公董其事,以萬曆己丑創刻於五臺。居四年,以冰雪苦寒故,復遷于雙徑。嗟夫!開公隱去,仍囑弟子體玄奇公協幻予本公。本尋化,自此後輩弟子相繼於刻塲。至萬曆己酉,南北諸檀復請𣽃居鎧公終其役。師初以刻藏因緣議既成,聞妙峰師建鉄塔于蘆芽,乃送經安置于塔中。且與計藏事末,偕復之都門,乃訪予於東海[1],時萬曆丙戌秋七月也。時予以五臺因緣,有聞於 內,因避名於東海。適遇慈聖皇太后,為保聖躬、延國祚,印施大藏十五部。皇上頒降海內名山,勅僧諷訟,首及東海,予以謝恩入長安。時師與開公走海上,至膠西,值秋水泛漲,眾度必不能渡。師解衣先涉,疾呼眾,水已及肩。師躍然而前,顧謂弟子曰:「死生𨵿頭,須直過為得耳。」眾心服師。時予在長安,適師弟子于君玉立來訪,言師已東行,計其程,旦夕乃入山期也。予聞之,日夜兼程趕至即墨,時師已出山在脚院,詰朝將長發。是夜一見,大歡笑。明發,請還山,留旬日。心相印契,師即以予為知言,許生平矣。師返都門,復潭柘古刹,乃決策西游峨𡼴。由三晉,歷𨵿中、棧道至蜀,禮普賢大士。順流下瞿塘,過荊襄,登太和,至匡廬。尋歸宗故址,唯古松一株,為寺僧售米五斗。匠石將伐之,適丏者憐而乞米贖之,以存寺蹟。師聞而興感。其樹根底為樵者剝斵過半,勢將折,師砌石填土,呪願復生,以卜寺重興兆。後樹日長,寺竟復,其願力固如此。時江州孝廉邢𢡟學禮師延居長松舘,執侍最勤。師為說法語,集名《長松茹退》。先是,鄒給諫爾瞻、丁大叅勺原素重師,意留駐錫匡山,未果。遂行,過安慶,時有江陰居士趙我聞謁見不可。適阮君自華歸心于師,因為居士先求得度,未許。阮君請游皖公山馬祖庵,師喜其境超絕,即属宐建梵刹。居士懇乞出家,遂薙髪于山中,詺名曰「法鎧」,是為𣽃居。其庵今蒙勑賜佛光寺。師復北游至石經山,乃晉琬公慮三災壞劫,正法浸滅,乃石刻藏經,安於巖穴,師見而感之。時琬公塔院,被力者侵,[A28]師至復之,啓石室,佛座下得函貯佛舍利若干,出時光燭巖壑。適慈聖聖母聞師至,命近侍陳儒致齋供,特賜紫伽𥠖。師讓之,謝曰:「自慚貧骨難披紫,施與高人福更增。」因請舍利入內,供三日。出帑金,重藏於石窟。師重二事,思得予作記。適予聞師西游回,即馳至京,候於上方兠率院。師拉予游觀石經,遂記之。予回寓慈壽,師感遇亦出山見訪,同居于西郊園中。𡭊談四十晝夜,目不交𥈤,信為生平至快事。師與予計,修我朝《傳燈錄》。予與師約,往濬曹溪,以開法脉。師先至匡山以待,時癸巳秋七月也。越三年乙未,予初以供奉聖母賜大藏經,建海印寺成。適以別緣觸聖怒,詔逮清下獄,鞫無他辭,送法司擬罪。蒙恩免死,遣戍雷陽,毁其寺。師時在匡山聞報,為予許誦《法華經》百部,冀佑不死。即往探曹溪回,將赴都下救予。聞予將南放,遂侍于江滸。是年十一月,方會師于下𨵿旅泊庵。師執予手,嘆曰:「公以死荷負大法。古人為法,有程嬰、公孫杵臼之心。我何人哉?公不生還,吾不有生日。」予慰之再三。瀕行,師囑曰:「吾他日即先公死,後事屬公。」遂長別。予度嶺之五年,庚子,上以三殿工,下礦稅,令中使者駐湖口。以南康太守吳寶秀不奉令,劾奏被逮,其夫人哀憤,以繯死。時師在匡山聞之,曰:「時事至此,倘閹人殺良二千石及其妻,其如世道何?」遂策杖赴都門。吳入獄,師至多方調護,授吳公毗浮佛半偈,囑誦滿十萬,當出獄。吳持至八萬,蒙上意解,得末減。吳公歸,每念師輙為涕下。師以予未歸初服,每歎曰:「法門無人矣。若坐視法幢之摧,則紹隆三寶者,當于何處用心耶?老憨不歸,則我出世一大負;礦稅不止,則我救世一大負;《傳燈》未[A29]續,則我慧命一大負。若釋此三負,當不復走王舍城[1]矣。」癸卯秋,予在曹溪,飛書属門人之計偕者,招師入山中。報書直云:「捨此一具貧骨。」居無何,忽妖書發,震動中外,時忌者乗白簡劾師,師竟以是罹難。先是,聖上以輪王乗願力,敬重大法,手書《金剛般若》,偶汗下漬[A30]紙,疑更當易,亟遣近侍曹公質於師。師以偈進曰:「御汗一滴,萬世津梁,無窮法藏,從此放光。」上覽之大悅,由是注意。適見章奏,意甚憐之,在法不能免,因逮及。旨下,云著審而已。及金吾訊鞫,但以三負事𡭊,絕無他辭,送司宼。先是,侍御曹公學程以建言逮,久在獄,與師問道,有《圜中語錄》。時執政欲死師,師聞之曰:「世法如此,久住何為?」乃率浴罷,囑侍者性田曰:「吾去矣,幸謝江南諸護法。」道人哭,師叱之曰:「爾侍予二十年,仍作這般去就耶!」乃說偈,(具見《圜中錄》)略曰: ᅟᅟ==[A26] 湖【CB】,河【志彙】== ᅟᅟ==[A27] 去【CB】,[-]【志彙】== ᅟᅟ==[1] 「去九年,復歸虎丘省覺,乃之淞江掩關百日。」(X73n1452_p0139c04)== ᅟᅟ==[1] 「萬曆三年(一五七五年),真可至嵩山少林寺參謁大千常潤。」== ᅟᅟ==[1] 憨山老人三十八遯蹟東海之那羅延窟。(X73n1456_p0847b04(04))== ᅟᅟ==[A28] 師【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29] 續【CB】,贖【志彙】== ᅟᅟ==[1] 紫栢為了營救憨山與要求朝廷停止徵收礦稅,他不停奔走在京師各界,引起當權者的注目。(維基百科:紫柏真可,2012.12.30)編按:此處「王舍城」代指京師。== ᅟᅟ==[A30] 紙【CB】,𥿄【志彙】(cf. X73n1452_p0141b13)== 事來方見英雄骨 達老吳生豈宿緣 我自西歸君自北 多生晤語更泠然 言訖,端坐安然而逝。曹公聞之,急趣至,撫之曰:「師去得好!」師復開目微笑而別,時癸卯十二月十七日也。師生于癸卯六月十二日,世壽六十有一,僧臘四十有奇。噫!師生平行履,疑信相半,即此末後快便一著,上下聞之無不嘆服。師化後六日,顏色如生,及浮葬于慈慧寺外。次年春夏,霖雨及秋,陸長公西源欲致師肉身南還,因啓之,安然不動。適予弟子大義,即奉師龕之。經潞、京口、金沙,曲阿諸弟子乃奉歸雙徑,供寂照庵,時甲辰秋九月也。越十一年乙卯冬,弟子先葬師于山後。適朱司成文寧公禮師塔,知有水,亟嘱弟子法鎧後移塔至開山。乃與俗弟子繆希雍,擇其五峰之內文殊臺,于丙辰十一月十九日茶毘,廿三日歸靈骨塔于此。於戲!師生平行履,豈易及哉!始自出家,即脇不至席,四十餘年。性剛猛精進,律身至嚴,近者不寒而[A31]慄。常露坐,不避風雪。秉金剛心,獨以荷負大法為懷。每見古刹荒廢,必志恢復。始從楞嚴,終至歸宗、雲居等,重興梵刹一十五所。除刻大藏,凡古名尊宿語錄,若寂音尊者所著諸經論文集,皆世所不聞者,盡搜出刻行于世。晚得蘓長公《易解》,大喜之。室中每示弟子,必令自叅,以發其悟,直至疑根盡拔而後已。然義重君親忠孝之大節,入佛殿見萬歲牌必致敬;閱曆書,必加額而後覽。師于陽羡,偶讀《長沙志》,見忠臣李[A32]芾,以城垂陷不欲死于賊,授部將一劒,令斬其全家,部將慟哭奉命,既推刃,因復自殺。師至此,淚直迸洒,弟子有𠊓侍者不哭,師呵曰:「當推墮汝于崕下!」其忠義感激類如此。師氣雄體豐,而面嚴冷,其心最慈。接人不以常情為法,求人如倉鷹攫兎,一見即欲生擒,故凡入室不契者,心愈慈而恨愈深,一棒之下即欲頓斷命根。故親近者希,凄然暖然,師實有焉。師性躭山水,生平雲行鳥飛,一衲無餘,無住足地。居常悲禪宗凋敝,欲求國初以來諸尊宿機緣,續為《傳燈》,未遂本願,賫志而往。於戲!師每慨五家綱宗不振,常提此示人。予嘗嘆曰:「剛宗之不振,其如慧命何?」原其曹洞,則專主少林;溈仰圓相久隱;雲門自韓大[A33]伯後,則難見其人;法眼大盛于永明,後則流入高麗。獨臨濟一派,流布寰區。至宋大慧,中興其道。及自國初楚石、無念諸大老,後傳至弘正末[1],有濟𨵿主。其門人,先師雲谷和尚,而典則尚存。頃五十年來,獅絃絕響,近則蒲團未穩,正眼未明,則𡚶自尊稱臨濟幾十幾代。於戲!邪魔亂法,可不悲乎?予以師之見地,足可追配古人之風,姑錄大略,以俟後之明眼宗匠,續《傳燈》者采焉。以師未來世,故無上堂、普說、示眾諸語,但就叅請機緣開示,門人輯之,有內外集若干卷行於世。入室緇白弟子甚多,而宰官居士尤眾,不能具列。乃為之銘,銘曰: ᅟᅟ==[A31] 慄【CB】,溧【志彙】== ᅟᅟ==[A32] 芾【CB】,賁【志彙】== ᅟᅟ==[A33] 伯【CB】,白【志彙】== ᅟᅟ==[1] 「弘正」:弘正指的是明朝弘治、正德年間。== 佛來出世 祖未西來 擊塗毒皷 誰其人哉 鷲嶺拈花 少室面璧 只道快便 翻成狼藉 黃梅夜半 老盧竊逃 誰道嶺南 有此獦獠 南嶽青原[1]擦膿涕漢 多少癡人 被他誆賺 五家手快 如撫舜琴 南熏倐至 辨者知音 兒孫惡辣 觸者先亾 但放一線 其家永昌 門戶孤单 命存一絲 有救之者 定是嫡兒 如漢張良 為韓報仇 縱然國破 宗祧可求 是生吾師 如石迸笋 出則凌霄 孰知其本 為法力戰 通身汗血 大似李陵 空拳不怯 身雖陷虜 其心不亾 千秋之下 畢竟歸王 師金剛心 盡化為骨 逼塞虛空 豈在山麓 師不知我 誰當知師 一死一生 春在花枝 ᅟᅟ==[1] 「南嶽青原」:禪宗南宗分為懷讓的南嶽和行思的青原兩大法系,兩大法系又衍化出五個宗派,合稱禪宗五家。== 徑山志卷之六終 補遺 塔銘 晦機熈禪師塔銘(第四十六代) 虞集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曠世而一遇,其不恒見于天下者何也?蓋嘗聞之,豈無其人哉!自夫世務之沉㝠,俗學之纏糾,有不足以縶而留之者,于是脫然自抜于浮湛起滅之表,以求其本初之極至者焉!則漠然莫所為乎斯世者矣。其卒為浮屠氏之歸者,皆其人也。予嘗誦其言而悲之,然嘗上下千百年間而求之,殆果然不誣也。大江之南有佛智晦機禪師者,諱元熈,姓唐氏,世為豫章儒家。其族父曰:「明公者,學佛西山明覺院,而能聚族人子弟教之。」師與兄子元齡,俱從學進士業。元齡既登進士第,而師遂從明公落髪。游方時,年十九耳。其母憐之,私具白金為裝具。明公曰:「是足䘮子之志。」師即盡以歸母,不持一錢以行。至吳,一時名師皆欲出己座下,不顧也。聞物初觀禪師住玉几,往依之,十年無知者。偶與書記清默語,大驚異之,以告初。初召詰之信然,留侍左右,朝夕諮問,盡發其秘。字之曰「晦機」,為偈以囑焉。後至錢塘,寧退耕。衍石㠶在南北山,虛記室以待,不應。久之,勉從頴東叟之請。當時貴人多致師出世者,皆不答。一衲二十年,泊如也。至元中,楊璉真伽總統釋教江淮,有旨取育王塔中舍利,進入[1]。乃親詣師,求記述始末。因詔俱朝京師,師曰:「我有老母,兵後存亾不可知。」歸江西尋之。則元齡固以臨江通判從文丞相起兵死,獨母存耳。奉之,以孝聞。種竹築庵於鄉,曰:「竹所與簡竹屋,申如翁居往。」復酬唱發揚宗旨。四方來學者數百人,至無所容。又居灊山,凡六年而棄之。洪之人請師住天寧,師以讓簡。簡歿,洪人來請師,又以讓秀祖。巖江西總統乃請師住黃龍[1],亦不住。元貞二年,始應百丈之請,居十三年,而百丈赫然為天下禪宗第一。至大元年,應淨慈之請。至之日,行中書省行宣政院之長各率其屬,拜伏迎請。中國學者及高麗、雲南、日本之僧,前願致師而不得者,皆爭見門下以千百數。居十年,乃作千佛閣,市民僦居。旁近相撓雜者,撤而遷之。端門廣術夾植松柏,皆前人以為難者,指顧成之有餘也。于是中書省平章政事張閭與行省丞相下令告羣寺曰:「其各以僧集冷泉亭下,惟老病守舍者勿至。」眾大驚,不知所為。是日,集者幾萬人,以次立聽。曰:「徑山者,當卜某若某。」眾曰:「諾!」丞相親探得師名,以示眾。眾曰:「諾!」無異言。即親送師入山,不容辤。至親為券假食,以供眾。居三月,師扶仗歸南山下。復起之,不往也。江西學者咸思慕師,願得住大仰而依歸之,師頗聞竟乗扁舟逃去。或告曰:「師老矣。百丈故鄉也,盍此歸乎?」師信之,返至杭。大仰人哀懇,得師歸乃已。居三年,將示寂,手書謝所與往來。作偈示眾,擲筆化去,某年月日也。壽八十二。度弟子數百,叅學者數千人。大仰之下有金雞石者,名應馬大師[A34]懸[1]讖故奉瘞焉。而弟子之在杭者,又建塔于淨慈之西隱,師所嘗居也。至治二年夏,集過浙江,遇師之大弟子某,於報國寺同禮師。山中從諸門人知師遺事,如因請為之銘。云:「集嘗觀師於文字,蓋積思博學,非俗儒小生所能至。其大辨明慧,洞徹心要,誠一代之宗匠。四住名山,皆迫而後應,進退裕如。庵居從之者過于大刹,及其門者多特達卓異,此非所謂豪傑者乎?彼持不足之資,區區自矜,求試致敗,取訾而不耻者,視師為何如哉?銘曰: ᅟᅟ==[1] 至元中總統楊璉真加奉旨取育王舍利塔進入供養。(T51n2077_p0712a02(19))== ᅟᅟ==[1] 「黃龍」:江西有數個黃龍寺,較知名者有永修縣黃龍山黃龍寺,及廬山玉屏峰麓黃龍寺,因資料不足,故無法判讀是何座黃龍寺。== ᅟᅟ==[A34] 懸【CB】,玄【志彙】== ᅟᅟ==[1] 「大仰之下有金雞石者,應馬大師懸讖故葬焉。」(T51n2077_p0712a19)== 於皇聖元 崇佛尚祖 𠊓求碩師 密讃神宇 跨浙歷江 梵宇於於 師三十年 四專其居 或尚力致 我有弗有 或競於蹔 我紓而久 鼓鐘振揚 人天畢來 龍象言言 孰是可欺 師住世時 言滿天下 溫慈暢宣 心泯物化 來叅來歸 千百與俱 各極精明 不留固愚 今去而亾 俯仰無極 何以謝之 南山之石 金雞愔愔 慧日赫然 有覺爾㝠 孰敢弗欽」 大殿僧福觀助刻 卷之七目錄 碑記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記 樓鑰 徑山禪寺重建記 吳詠 千僧閣記 李邴 圓覺閣記 陸游 雙溪化城接待寺記 楊汝明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重建碑 家之㢲 增修徑山興聖萬壽禪寺記 楊復 太平萬壽禪院元住持傳法賜紫等覺大師慧源庄田記 陳度 清復徑山下院太平寺庄田碑記 吳用先 重復雙溪化城接待寺碑記 王在晉 凌霄峰記 釋德清 瓶匋重建真寂禪院記 朱國禎 普慶福田寺記 釋元熈 寒翠樓記 宋奎光 種樹記 李縠、錢謙益 游記 記徑山之游 蔡襄 游徑山記 慎蒙 又 王在晉 又 張京[A1]元 ᅟᅟ==[A1] 元【CB】,兆【志彙】== 徑山紀游 吳之鯨 游徑山記 李縠 徑山游記 黃汝亨 游大安寺記 馬用錫 游徑山記 吳伯與 [A2]徑山游記陶奭齡 ᅟᅟ==[A2] 徑山游記陶奭齡【CB】,〔-〕【志彙】(CBETA 按:原書目錄未見陶奭齡〈徑山游記〉,因應對校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而補錄〈徑山游記〉內文,故於本卷目錄補列相關資訊。)(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7卷第25b頁。)== 卷之七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七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碑記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記 樓鑰(奉化人,顯謨閣直學士) 徑山乃天下奇處也。由雙徑而上,至高絕之地,五峰巉然,中本龍湫,化為寶所。國一禪師開山于天寶之初,特為偉異,天作地藏,待斯人而後發。道成名震,召歸長安,代宗為之執弟子禮。將相不得與大丈夫事,繼之以無上,又[A3]繼[1]之以法濟,坐鎮羣魔,刀斮禪床而色不動。識錢武肅王于微時,故吳越累世崇奉尤謹。皇朝至道中,太宗皇帝賜以御書,并佛骨舍利。元祐五年,內翰蘓公知杭州,革為十方,祖印悟公為第一代住持。紹興七年,大慧禪師來主法席,衲子雲集,至千七百眾。末年,南歸重來,跲而復振,人境相與映發,道俗趨仰,龍神亦隨指麾而定。顯仁皇后在慈寧宮、高宗皇帝在德壽宮時,皆𡮢遊幸,就書「龍遊閣」扁𤗒。孝宗皇帝書「興聖萬壽禪寺」,又賜以《圓覺經解》,天下叢林拱稱第一。大慧以來,名德繼起,神龍靈響素著,國家民庻有禱輙應,累封「神應德濟顯佑廣澤王」,廟為「靈澤」,且有玉圭、玉帶、黃金瓶鑪祭噐之賜,其盛極矣。 ᅟᅟ==[A3] 繼【CB】,[-]【志彙】== ᅟᅟ==[1] 據餘杭區徑山鎮徑山寺含暉亭出土碑文:「又繼之以法濟,坐鎮群魔,刀斮禪床而色不動。」(註:故補上「繼」字。)== 然而廢興有數,不可預知。國一之後,以會昌沙汰而廢。咸通間,無上興之。又後八十餘年慶賞,始以感夢起廢,為屋三百楹,剪去樗櫟,手植松檜,不知其幾。今之叅天合抱之木,皆是也。蒙禪師元聰以慶元三年,自福之雪峰,被旨而來,道譽隆洽,不媿前人。五年仲冬,行化浙西,而回祿挻災,烈風佐之,延燔棟宇,一息而盡。異哉!人皆以為四百年積累之業,一旦掃地,有能興之,非磨以歲月,未易就也。 先是,寺基局於五峰之間,又規模不出一手,雖為屋甚夥,高下奢侈,各隨其時,因陋就蕳,亦復有之。眾為之請曰:「大慧無恙時,豈不能撤而更之!顧其勢未可。兹焉火起龍堂,瞬息埃滅,豈龍神欲一新之乎?況祖師之像,出於烈燄而不燬。開山之庵,四面焦灼而茅不傷。師與國一,俱姓朱氏,或疑以為後身。北移醬壇,涌泉成井。今日安知暫廢,而當復大興邪!」聰曰:「有是哉,微我誰當為之!」乃出衣盂為之倡,率學徒元韶、可達等,所在緣化,兩宮加以錫𧶘,施者聞風日集,動以萬計。又命南悟等,廣募閩、浙、江東西良工伐木于山,日役千輩。斤斧之聲,震動山谷。凡食于山者,無問比丘、優婆塞,相與勸勉。智者獻謀,壯者出力。夙夜經營,不翅己私。開拓舊址,首於東偏為龍王𣪫,以嚴香火之奉。繼為香積厨,以給伊蒲之𩜹。延湖海大眾,則有雲堂;供水陸大齋,則列西廡。此皆一日不可緩,寺之所以立也。寶𣪫中峙,號普光明。長廊樓觀,外接三門。門臨雙徑,駕五鳳樓九間,奉安五百應真。翼以行道閣,善財叅五十三善知識。仍造千僧閣,以補艮山之闕處。前聳百尺之樓,以安洪鍾。下為觀音𣪫,而以東西序,庋毘盧、大藏經函。鑿山之東北,以廣庫堂。輦其土石,置後山巨壑中。開毘耶方丈[1]于法堂之上,復層其屋,以尊閣思陵宸翰御榻。修復妙喜㙮亭,仍建蒙庵于明月池上。為香水海以沐浴,為天慧堂以𨕖僧。禪房客舘,內外周備。像設雄尊,金碧璀璨。法噐什物,所宐有者纖悉必具,不可勝書。 ᅟᅟ==[1] 毗耶丈即方丈。指住持所居之室。== 蓋其百工競起,眾志孚應,經始於六年之春,成於嘉泰改元之夏,閱月才十餘,而變瓦礫之區為大寶坊。始者蕩廢於一彈指,頃若甚𢡖矣。及其興之神速,則高掩前古,而又雄壯傑特,絕過於舊。按圖而作,井井有條。雲棟雪脊,翬飛層疊,逈出於烟霏空翠之表。春秋二會,來者益眾,奔湊瞻仰,如見化城。驚懼踊躍,稱未曾有。徑山於是乎大振矣。 予𡮢登含暉之亭,如踏半空。左眺雲海,視日初出。前望都城,自西湖浙江以至越山,歷歷如指諸掌,真絕景也。為別峰寶印賦詩,有「百萬桾松雙徑杳,三千樓閣五峰寒」之句,印為之撫掌,且曰:「山中之景,幾無餘蘊矣。」是時新創大閣,丹雘未施,上下一色,如凝霜雪,涉二十年,猶属夢境。今則土木之盛,何止十倍,恨未能一寓目也。 聰忽以書相尋於寂寞之濵,屬以記文,遣僧契日攜書來見,偹道始末。辤之曰:「年侵學落,筆力隨衰。子之師,願力宏深,成如許大佛事,不求于重望雄文之士,而為此來,何其舛邪!」求之再三,拙菴又助之請,遂櫽括其語,為之大書,且告之曰:「大慧千僧閣之成,一時稱為盛舉。善乎李資政之記,以為在杲公何足道,而循襲齷齪者以為奇特,不亦陋甚矣哉!聰之為此,初豈有意于興作者,因欝攸之奇變,偶人情之響合,上資國力,廣集喜捨,時節因緣,有相之道以濟登,兹是固不可不記以傳遠,然於師何有哉?矧國一之初,本無可傳之法,其後瞻禮之眾,傾於億兆財施之廣,盈於千萬,視之如幻,等之如空,居惟一室,室惟一床,布褐陶匏,澣衣糲食,其視寵榮震耀何如也?聰方以此道行,而余欲以言語讚歎有為功德,多言益足為贅。是故言盡於此,師其以為然乎?」 徑山禪寺重建記 吳詠(宋尚書) 國家駐蹕臨安,自西天目龍翔鳳舞,舒岡布麓,蟠結而為帝王之都者錢塘也。自東南天目熊騰馬奔,陵深抜峭,發越而為梵釋之宮者徑山也。山以徑名,乃天目之徑路,其地尊,故鬼神不敢宅;其境勝,故凡庻不得居。必也,以大法力建大道塲,然後能儲精會秀,攬光景而納於其中。如國一禪師卓錫于此,興廢逮今,蓋已四百餘年矣。 先是,慶元己未冬,龍王𣪫災,精廬佛宇,一夕而燼。住持僧元聰,治故而復新之。後三十五年夏,再燬,無準師範慨然嘆曰:「曩在育王時,曾夢一神人,偉衣冠,盛儀衞,馳騎而前迎。疇昔之夜,又夢前神人者,持一寶珠以相授曰:『謹勿訝。』或謂夢之神即山之龍,珠之數則火之日也。豈住止或壞皆數耶?」師于是以精進心,轉不退輪;以勇徤力,檛無畏皷。披榛塞,竅高深,度材於山。視昔所封植,可以為榱、為梁、為杗、為桷者,適飽厥用。則鳩工聚糧,命幹力之僧相其役。一念纔起,諸天響合。上方頒𧶘甚渥,公卿大夫士樂施舍,南國之好善者,不祈而獻貨,不命而獻力。越三年考成,曰堂、曰𣪫、曰門、曰廊、曰樓觀,棲客之廬,齋庖之所,庫庾井廐,靡不畢具。最是龍游閣,居翠峰之頂,畫栱璇題,承雲納日。而檐外曰凌霄之閣,天空宇逈,若與灝氣者游。循而下,曰寶𣪫、曰寶所、曰靈澤𣪫、曰妙莊嚴閣,不但如飛來湧出,而宸奎麗畫,寶鎮此山,實振古所未有。舊兩僧堂,幼學者居外,久習者居內,殆非不二法門。今則綂而為一,楹七而間九,席七十有四,而衲千焉。矧翼五鳳而閌離門之虛,建萬佛而補艮山之闕,皆以大用勝服之。若夫乗金相水,西秦多聞異僧所云,更不道也。比年以來,歲數不登,諸方寺宇,兵殘火燬,荒基斷礎相望,百不能興一二。師乃于艱棘之秋,廉以克己,勤以募眾,竟乗願力,成就兹事,豈不謂釋中之傑耶! 雖然,予𡮢聞瞿曇氏之為教也,旅泊三界,木下一宿,穴土為廬,編茅為庵。達磨之不屋也,德山之無𣪫也,包攝之不設佛像也,楊岐之不蓋僧堂也,風穴之不葺破院也,林洋泰布衲之不飾,寺㙮不占檀那地也,瓦石擊竹無非道,山桃開花無非禪,地上木、庭前栢無非佛,安得有宮𣪫樓閣之華哉?無凖曰:「否也。了性者,真幻皆性。證實者,權假皆實。一大寶藏,半說莊嚴;一部《華嚴》,只言現量。有是身,非旅亭也;有是物,非寓宇也;有是居處室廬,非假觀也;有是宮𣪫、樓閣,非化城也。於密屋,可以識無漏;於竟壁,可以見因果;於廣大樓閣,可以觀三生。立一枯木為像,可以起人敬心;拈一泥團塗地,可以使人不墮惡趣。莖草建剎,具足大智;聚沙為㙮,皆成佛道。安得為無范金合土、塈茨丹雘之事哉!」予謂:「由前之說,則一切有為之事,俱落虛無,由後之說,則諸祖無上之宗,悉成斷滅。泥空,則如盲人摸象,黑山窟裏修行;墮有,則猶跛鼈困泥,濁海波中起沒。二說皆非也。道有,則一塵不立;道無,則一法不捨。於真空而不着頑空,於妄有而轉歸妙有。信圓而不偏,念活而無弊。合體性容貌,融為一源,其庶乎道哉!」師曰:「此事且止。普樂院火,永邦建之,記者張無盡也。圓通寺焚,師序復之,記者周益公也。己未之厄,聰亦求《記》於樓學士。子舊詞臣也,盍為我識之?」 歲丁酉(理宗紹定六年)[1]登山,首請守寧國,又請奉祠龜溪,請益勤,且曰:「上累頒金幣,賜御書,復賁範以金襴法衣,佛鑑師號,蓋自𩄇山付嘱以來未有。如今天子神聖慈武,清心寡欲,篤行善道,扶立教門如此之力,子尚可得而辤耶!」「詠不𡮢醍醐,不嚊詹蔔,枯藤敗筆,何能鋪述盛美。然學自孔氏,所求乎子以事父,臣以事君,常恐不盡其分,無以報國。汝等捨世俗家,出形色界,辤親割愛,不拜君父,飯以珍厨,棲以大厦,將何所求報國恩,持經誦咒,不足以報;譚空說妙,不足以報;窮子之力,盡未來世,以無量莊嚴,不足以報。惟發揚大旨,警悟羣迷,具如來眼,踏毘盧顖,掘二祖髓,御大梅心,標俱胝指,破馬師、欽師惑,使一切眾生,成等正覺,此真是報國恩處。」範曰:「唯。」乃為之記。 ᅟᅟ==[1] 南宋理宗紹定六年,是癸巳年,非丁酉年。== 千僧閣記(略) 李邴(參政) 師於臨濟為十二代孫,其道大,故其攝者眾;其門峻,故其登者難;其旨的,故其悟者親;其論高,故其聽者驚且疑。而同時者,譏毁嫌𧩂不勝其忿。然四方學者,或自謂親證,或幾號罷叅,皆肩靡袂屬,沓來於座下。而公所遇之,未𡮢假詞氣,接慇懃,拒之而不去,踈之而益親。至於水洒挺逐,而戶外之屨常滿院。去城百里,自唐國一禪師始斬蓬,藋驅龍蛇而居之,寺無常産,山之神龍實助其緣化。師至之始,眾纔三百,二年法席大興,眾將二千。而院有僧堂二,不足以容。於寺之東鑿山,開址建層閣千楹,以盧舍那南向嶤然居中,列千僧案位于左右,設連牀,齋粥於其下。經始於十年春,越明年春告成,余𡮢問道于公,聞之而嘆曰:「非成是閣之難,致其眾之難;非致其眾之難,道行而不能使其眾不至之難。」一閣之成,在公何足道?而循襲齷齪之者,以為奇特,不亦陋甚矣哉!獨喜其道行,而眾從之,故為書其本末。 圓覺閣記 陸游 淳熈十年二月己未,徑山興聖萬壽禪寺西閣成。[A4]乙丑[1],上賜住持僧寶印《御注圓覺經》,且命寶印為之序。既進,上為嘉嘆,召見錫𧶘甚寵。於是道俗咸曰:「賜經與閣成同時,宐𤗒曰『圓覺之閣』,且刻石以侈盛事。」則又咸曰:「陸游宐為記。」印以眾言來諗游于山陰澤中,游蹙然不敢辤。 ᅟᅟ==[A4] 乙【CB】,己【志彙】== ᅟᅟ==[1] 淳熈十年二月乙丑聖旨賜(臣寶印)御註大圓覺經一部。(X10n0251_p0151c04)== 㳟惟聖天子,以聰明睿智之資,體堯蹈舜,深造道妙,悟一心於萬法之中。既以博極皇墳、帝典、羲圖、魯史之秘,而像胥所傳,木葉㫄行,亦靡不究覽。以大圓覺為我世界悼士之陋,多岐私智,昧乎大同,乃以萬機之餘,親御註釋。凡十二大士之所問,調御之所說,佛陀多羅之所譯,宗密之所註,裴休之所言,皆冰釋縷解于宸筆之下。十日竝照,物無遁形。百川東歸,海無異味。如既望月,無有缺減。如大寶鏡,莫不照了。東夷西戎,南蠻北狄,霜露所墜,日月所照,莫不共在此大圓覺中。魯之縫掖,楚之黃冠,竺乾之壞衣,祝髮于時相與為矛盾,為冰炭者,亦莫不共在此大圓覺中。不偏不欠,不迷不謬,垂之萬世,亦莫不然。而寶印以山林枯槁之士,道行海內,名徹九重,得懷璉入侍仁宗故事。召至便𣪫者,再覲清光。承聖問,口誦所聞,文附巨典,有學士大夫願而不可得者。又此閣壯觀,首冠一山,費至三十萬貫錢。其落成也,適當賜經之時,山川動色,神龍踴躍,於乎盛哉!方閣之未建,東偏有千僧閣,紹興中,大慧禪師宗杲所營。宗杲,法門之傑,方住山時,眾盈千數,故以名閣。然自今觀之,雖萬億阿僧祗眾,猶有限量,豈若圓覺之廣大無邊也哉? 顧游衰病憔悴之餘,學問廢落,文思局澁,而名山勝事,本末閎濶,非區區筆力所能演述,實以為媿懼云。 雙溪化城接待寺記 楊汝明(宋進士) 徑山,天下第一禪剎,𥥆深修阻,高人達士之所輻凑,余每恨無因至焉。去年春[1],奉詔祈澤山間,佛日禪師宣公獲知,今丞相魯國公[2]居是山七年矣。忻然領予裴徊周覽,雲山重復,草木蓊薆,悅可人意而又棟宇宏麗,噐物潔齊,為之驚愕加嘆。彼息心淨住,何為得此哉!乃言曰:「重趼而來者,窮其日力,食息無所,吾又於雙溪之上,築室百間,濟其所不及。皇帝𡮢賜『化城』二大字,因創重屋,尊而閣之。𣪫寢門廂,庖廩湢浴,靡不備具。」願得識其實,亟命箯輿竝游,至則有過其言無不及也。余遂言于師曰:「吾儒之道,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謹于言,就有道而正焉。釋迦氏初至雪山,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既勤且勩,不減吾儒也。今為僧者,不耕而穫,拱坐得食,隨寓隨足。又為之茇舍,使朝不及餐,於此乎穀;夕不及宿,于此乎館。將翱將翔,不至半途而廢。得無過于安且飽乎?夫登山者,將為道謀乎,將為安飽乎?苟志於道,則居不必安,食不必飽,孜孜求之。求之不得,不敢少怠。意會神契,斯有得矣。師謂何如?」師曰:「此吾考室之意也。能不媿此室,則在其人。」吁!彼能識師意歟?既畢力營繕,遠近信敬,翕然樂施。師又自裒其槖,合緡市田千畒,為無盡供。於是,化城之居,可久以大,而師所以待其徒之意始愜,不可不識也。 ᅟᅟ==[1] 楊汝明為徑山寺的下院撰記於嘉定九年(1216)。(註:故此應指嘉定八年春。)== ᅟᅟ==[2] 一、南宋寧宗時,丞相史彌遠奏請設置五山十剎,將寺院上下等第區分,最初僅有禪剎五山十剎,後來又加上教院的五山十剎。二、史彌遠1208年成為宰相,掌握南宋的實權。又因立宋理宗之功,更加掌握大權,至到1233年去世之前,他一直掌握南宋實權。(註:故此丞相應是指魯國公史彌遠。)== 師名可宣,吾蜀嘉定許氏子,別峰印公、橘洲曇公之弟,曇又其同氣也。禪印師曇,有之似之,上雅聞其名,用賜佛日之號,奎畫焜耀,草木生榮。年餘七十,𡮢手書《華嚴》等經,庋藏兹山。又築萃堵波於後,當相與為不朽云。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重建碑 家之㢲(元進士,睂山人) 徑山,名為天下東南第一釋寺。寺何以重?以道重也。蓋自唐世,至人指徑以知津,神龍奉地以啟宇。異僧輩出,駐錫譚道。顧盻叱咤,明心闡性。超越生死,足以指南。禪流莆勺,真乗見知。累朝醲恩渥,賜龍文,虹氣照耀林谷。尚矣,馴至近代,崇極而圮。變故凢五:一燬於慶元己未,住持元聰新之。兩災于紹定癸巳、淳祐壬寅,師範載營之。又厄於至元乙亥,更二住山,而雲峰師妙高至,披榛掃礫,竭蹷重建,粵五朞,寺如舊,輪奐過侈。己丑正月,剎那復燼,寺眾駭懼,師喟然曰:「吾宿生負此山,吾償之。吾不憂亾寺,憂諸人不解狗子無佛性耳。」眾悚然林棲。 庵潜法社如故,擇人受事度材,慮庸瘠已,首公再捐衣盂,施者踵至。及更舊規,匯大𣪫為龍淵而從。𣪫稍北直池,南為照𣪫。潮音之堂,丈室正寢,無垢、不動二軒,東西對扁。遷大覺寮於布金,移祖庭復歸於宴坐峰上。宅毘盧頂,靈澤祠宇,下瞰幽竇,翼以廊廡。綱維職掌,雲棲前序。行署賔舘,庖湢帑廩,多所更定,寛平𣸧穩,倍勝疇昔。僮𨽾工藝,咸有寧棲。寺東,剗積壤為三門。𨕖佛塲最後建,益壯麗。範鍾千石,像設嚴具,金碧交絢,如住佛國。朝家欽崇護持,恩禮有加。壬辰十月落成,為屋千楹,計工百萬皆有奇。創祝𨤲庫,市蘇湖田。歲閱藏典,効華封[1],上衍帝祝。其贏接待雲水,其徒宣力者,淳暢、法瑞、心開也。 ᅟᅟ==[1] 典出「華封三祝」:指華州人對上古賢者唐堯的三個美好祝願。即:祝壽、祝富、祝多男子,合稱三祝。== 師雖治土木,而晨夕唱道,雲衲奔湊,瓶錫兀兀,宴若無事。甫十年間,兩建鉅剎,如探諸懷,功亦偉矣。論者或曰:「佛果靈耶,九十年而五隳其宮也。隨仆隨起,易於折枝,又何神耶!」吁!是一諦義,學者未之思耳。天下莫大乎道,而物為小;莫壽乎道,而物為夭。天地山川,人物宮室,何莫非物,何莫非道。道即理,理即釋氏之禪,非耶?物有噐形,理超噐形。物有數量,理無數量。物有成毁,理無成毁。未有天地,此理先具。人物銷盡,此理固存。常人見物不見理,聖賢見理即見物。無在而無不在,物物而不物于物。主宰羣動,圓裹十方。不假一木,不煩一斤,不動道塲,清淨法棲,瞠乎儼乎,常在目𥈤。兵戈不能斬殺,水火不能焚溺。施者何施,受者何受,毁者何怒,營者何求。彼假借之云「半千之期」,何異鷽鷃之量大鵬、井蛙之議海若也哉? 癸巳四月,師過予,以寺碑請,且作別語甚異。未幾,師果示寂。弟子正宗、宗嶽、清泰,𦒿舊行哲,奉遺言申前請益力。予事理學,不解禪義。理者,天下公共,非釋氏得私也。乃具著于篇,而重宣偈言: 吾觀世間物 有相皆幻𡚶 空華及空果 起滅相輪廻 惟有金剛身 徧滿于法界 得大堅固力 常住永不墮 云何眾寶山 諸佛演法地 人天所聚會 而現五衰相 世尊說經教 天地及日月 凡麗四大者 時皆有劫壞 其間有一寶 不屬諸有形 湛如太虛空 皆為萬象主 萬形皆有盡 而此獨不朽 強名理與道 而字曰禪那 非性亦非相 而不離性相 非空亦非有 亦不厭空有 不生故不滅 誰捨復誰取 是故觀此山 不落成壞境 何處四禪天 即此伽藍是 佛子淨覺塲 了達無上義 能證無住法 即見常住性 以此祝聖人 等物無量壽 下及恒沙眾 同住安樂國 云何得福多 非幻不滅故 增修徑山興聖萬壽禪寺記 楊復(字泰之,少卿) 凡山川有勝絕,必有物之靈者據之。物之靈,莫靈於人。而其間橫雄顯發能仁氏之道者,尤人之極靈。故往往不能不移其所勝,以歸于其人焉。此徑山五峰之抜秀幽盤者,所以始室羣龍,卒成興聖大精藍,歷今幾百年,補六十七善知識,而猶未艾也。雖然,難陀波羅乳縻未供,安受菩提?迦陵尊者竹園未捨,瓶沙王堂𣪫未興,安處千眾?是則莊嚴為闡法之因,構結為度人之要,主師席者,容視為粗行小果,而致荒先緒乎? 前三衢證果禪寺住持金華月江淨公禪師,實六十五代主。先是,仁廟優崇象教,徵天下高僧,翻修藏典,公亦與焉。明年,為宣廟宣德丙午,諸山以公學行知見,如武庫森嚴,雲龍超越,相舉於宗司,遂檄住是山。指南迷途,意氣直截。座下千餘指,一為觀根發機,矢無虛發。四方尊仰,檀信填門。少暇,則雅步躊躇,經營廢敝,妙筭神出,意至皆成。積財儲粮,鳩工定規,次第舉行,竟獲完美。先修大佛𣪫,巍巍若新。次修伽藍堂、祖師堂及方丈,莫不增換益固。殿壁亦施五彩繪,光耀人目。觀音大士、十八大阿羅漢,一切神像,盡加以金碧朱粉,襍色麗裝,殆有生氣。復建天王殿若干楹,為叢林擁衞。搆無垢軒,并雲厨等室若干間,為怡賔安眾之所。百噐具修,常住賴之。徑前作大門樓,自書「天下徑山」之扁。其天王𣪫門之扁,則駙馬都尉沐公所書也。 迨歲甲寅,公春秋浸高,倦於接引,思休閒且預謀歸宗之地,廼即寺北徧,作退居,號「圓照」,結窣堵波,號「壽墖」。乙卯秋既就,述偈而逝。今天子改元正綂之丁巳夏,偶遊京師,因舊善余,來求記。其作用之歲月,將立石寺中,以貽謀後。求俾有䋲纘。予素重公平昔行願非小,今此盛舉,真菩提心,信所筆之。 太平萬壽禪院元住持元傳法賜紫等覺大師慧源庄田記 陳度(丹陽人) 臨安縣東二十里,靈鳳鄉之腰,喬木[A5]刺天,修竹成林中,有萬壽禪院者,故吳越國武肅王錢氏所建,太平寺也。[A6]唐天祐二年[1],更為禪居。天聖七年,始賜今額。初縣人高君保,與其子瞻,自景德以來,大新棟宇,造𣪫塑像,藏經鑄鐘,百用具修,又以田百有二畒,與常住供僧。君保、瞻卒,其子弟分財産,欲奪前所予田,交訴於縣,縣沒入之平其估許人市。崇寧元年,住持等覺大師募檀越百餘人,得錢三十七萬有奇,詣縣請如本估市,宰君嘉其請而歸之。等覺刻檀越姓名于石,以傳不朽,屬無住居士序其事。居士為臨安地寡人繁富,官田今日示價,明日爭者盈庭,高氏沃野膏壤,竟四十年莫有市者,豈神物護之乎!抑亦有待乎!且善惡一念,至微細也,長劫受苦,樂報秋毫不差,况予奪罪福之明著者?等覺與十方來眾,當其食時,升堂展鉢,上味妙供,不念自至,何用區區營此一頃田?為葢欲與高氏子弟悔罪,與諸人植無窮之福也。當知是田,本無去住,于彼于此,何得何䘮?彼此得䘮兩㤀,則罪福安在哉?故此山可顛,此地可移,此石可磨,此福無有窮也。他日大穫倉箱,克溢禪子,終朝飽滿,元不曾破一粒米,始知居士前語,不綺宰君者。霅上姚祐伯受,以學行知名,施於政事,人安樂之。等覺者,法號慧源,大通禪師之法嗣,不惟道行高潔,抑且才力過人。無住居士者,丹陽人陳度。 ᅟᅟ==[A5] 刺【CB】,剌【志彙】== ᅟᅟ==[A6] 唐【CB】,宋【志彙】== ᅟᅟ==[1] 宋無「天祐」年。== 崇寧元年秋七月中元日 清復徑山下院太平萬壽禪寺庄田碑記 吳用先(字本如,薊遼總督) 太平寺,在臨安邑,治東靈鳳山間,擅風林雲壑之勝,肇基于吳越王,至宋天禧中,改為萬壽禪院。邑有檀信高君保者,父子相踵而護持𣪫宇像噐,各極其莊嚴,而又捐田百餘畒,供四海苾芻,以克香積之𩜹,當時叢林亦云盛矣。及君保逝,而後裔之為闡提者,謀奪其前田,遂搆訟田沒入官,欲市者聽。越四十年,而竟無市者,豈非維衞力耶!至崇寧間,有慧源為住持,募得錢數萬緡,自白於縣,請得贖之,然世代變更,漸次凌夷,而田盡為比隣所吞併矣。寺僧零落,三五輩無恢復志,迄今有澹居者,為達觀禪師高弟,以刻藏因緣,來主徑山之席。一日,至其地徘徊久之,追尋古蹟,偶見石壁,刻一「小徑山」三字,知為徑山下院,撫然而歎曰:「此梵釋龍宮地,有神呵護焉!是百畒之丘,乃高檀所捨,飯十方僧者,若輩踞為己有,入泥犂如箭耳!曷若直而歸之,為眾贖愆?」於是,聚吳中善信周祗等貲,僅贖其半,半仍歸比隣,蓋運以慈心也。而邑令黃君佐成之力居多焉。噫!此一地也,檀化為魔,魔化為檀,予而復奪,奪而復予,成成敗敗,去去來來,亦何常之有,總唯一心所造耳。心緣於善,則為喜捨,為莊嚴,是高君保之父子也,是慧源、澹居之恢復也;心緣於不善,則為慳貪,為侵併,是高君保後裔之反汗也,是左右比隣諸人之蠶食也。善惡祗緣識心,成敗了無實義,論性則空有之,不立論相則因果之難逃。福緣瑞種,隨善萌芽;異類幽淪,乗惡滋蔓。夫人生如掣電飄風,七尺軀殼受享幾何?胡為乎貪執不捨,甚至強吞,甘以有盡之身,而釀無窮之業哉?吾願後之人,勿復垂涎此地,而自招業報也。 重復雙溪化城接待寺碑記 王在晉(太倉人,尚書) 昔大藏西來,流通徧滿,明明國製,不廢頂禮慈尊,名山福地,多頒法寶,廣度僧伽。故翻刻藏經,自北而南,始於清涼妙德,以其嶺道廻複,轉輸倍費工力,議而之徑山。徑山萬菁叢深,烟雲震暖,棗梨易蝕,又議而化城。化城,為宋佛日禪師宣公所創,寺名接待,皇帝賜「化城」二字,因搆重簷嵬閣,分徑山之東麓。沿至我朝,僧徒畢集,為徑山𨕖勝道塲。 正德間,以寺田編役,僧不能守,割地轉質民間,質券具存,石垣界址在焉。馮開之太史,擇地化城建屋,以藏經板,自任一緣,捐錢五十緡,徐圖恢復。以其事屬之密藏,募金贖地未竟,而以手帙遺之𣽃公。會桐城本如吳公,任浙左轄,慨然欲竟成開之之志,乃乗閱湖工,偕廉憲竇公,躬履其地,曰:「曠墟可復也。」訊諸業民,曰:「得價可還也。」禹航鄉紳王君,先以其地歸寺,於是慕義而來歸者如響,乃贈金給直,以贖其半。誅茆結舍,處大士蘧廬中,而經板乃得其藏矣。 化城薄於林莽,椽居絕罕,而其間有封土如纍者,外割餘地,任其祭掃,𠊓無所卜築。方伯公以慈悲一念,保安化者,爇慧炬而照昏城,野鬼得藉無邊法力,永寧其𩲸於功德之林,枳棘轉為初地,蕪萊化為覺塲,因明入智,喜信皈依。乃𡚶觸邪宗,陰懷睥睨,嗾諸狂少,浪託無𥡴。於是經法官之勘斷,煩公府之質成,魈魑既遁,正顯邪逐,法門得據而安焉。嘅自金輪常轉,世劫周遭,變徙滄桑,古來興廢。然而魔劫雖渾,金剛不壞,生天地而無始,徹天地而無終,堅固慈心,自隳罡煞,佛力如天,有時藉轉于人力。然盡人之力,終不能加於佛力。 余不佞,不能為無盡居士省後深造,更著護法,然亦不能凝神搆思,立論無佛。化城八百八十畒,典價不逾二百七十金,今出三百五十金,而僅贖原田之半,無損于民而有益于僧,僧田歸僧,僧與民作平等觀,何必斥僧而惟民之與哉!一化城也,在宋則棟宇宏麗,噐物潔齊,徵于郎官楊汝明之記。乃棟宇變而為灌莽,灌莽今又將變而成棟宇,馮太史締緣而未果,吳方伯矢念以聿成。議始于萬曆甲申,十六年而獲竟其事。慈心點化後先相待而然。不佞僅為方伯布虔以告諸天,請消人心之荊棘,則此地之荊棘不生。能植善信之根基,則我佛之根基不壞,翻經𨕖佛之塲,金鏞以是而依崇,鐵鍱繇兹而扄鑊,可祝聖壽萬年於[A7]久矣。 ᅟᅟ==[A7] 久【CB】,永【志彙】== 凌霄峰記 釋德清 按志:「龍遊閣居翠峰之頂,畫拱璇題,承雲納日,而虛簷之外,曰凌霄閣。」是知峰頂有閣也。會峰頂時,見五色毫光,因有寶光𣪫,似閣前有𣪫,皆宋所建,今皆廢矣。昔圓照禪師,居峰頂十年,詩云「坐斷凌霄已十年,匡宗扶教且隨緣」之句,而古鼎禪師亦居十年。由是觀之,則前代住山,靡不愛其孤絕,想必居之,但峰頂無水,况峰孤逈,非藏修地也。前月亭法師亦會于此講《華嚴經》,以此峰乃五峰之主,雙徑之祖龍也。頃梵懷慧公結庵于頂,居十三年矣。向苦無水,以鑿石虛巖得泉,可供百眾,大旱不竭,味甘而烈,以從空中出,如天甘露,因名甘露泉,葢從來所無也。手植引路松數百株,冀化龍也。予於萬曆丁巳初春,登其頂,四望寥廓,一目千里,因題其庵曰「空中居」,志超世也,遂為之記。 瓶窑重建真寂禪院記 朱國禎(湖州人,大學士) 言天下之名山,無不舉東西兩天目者;言天下之名刹,無不舉徑山者。遠則國一、大慧諸祖之法席,近則紫栢可大師之靈蛻在焉。故黑白之侶,登臨兩天目,瞻禮徑山者,日無虛晷。或乗竹筏,緣磎澗而進;或包腰𦬆屩,穿林麓而入。雖水陸異途,要必于瓶窑發足焉。故言兩天目、徑山,又無不先舉瓶窑者也。然其地俗樸民儉,自農桑外,多以埏埴為業,故市𢋨之與陶穴,相望如櫛比,而求所謂伽藍精舍,則窈乎無聞。登臨兩天目,瞻禮徑山托宿焉者,非寄民廬,則依食肆。雖緇衣白足之流,勢不得與齊民異,有識者過之,未𡮢不徘徊興嘆也。聞谷禪師慨然捐衣鉢,為善信倡訪真寂廢刹故址,復建禪院,為往來食息之所。厚直市地,集材搆屋,凡為佛堂若干楹間,僧寮若干楹間,墻籬、門廡、㕑井、湢溷,各有其所。雖無雄𣪫傑閣,震竦觀聽,凡所以供佛養僧之具,燦然備矣。院未有儲粟,而居民千餘家,環拱敬信,每食必貯淨飯一甌以俟。禪師使沙彌三四輩,聚而歸之,蒸饎以為僧食,食時主客僧恒不下千指,無匱乏之憂。晨鐘暮皷,木魚梵唄之聲聞數里外有,過大叢林無不及焉。久之,四方敬信者日益,眾競為師佃,復古安眾寺,併𠊓寺山塲二頃有奇,以供薪㸑,又陸續施買飯僧田五十餘畒,稍佐淨食云。蓋禪師貌溫而氣寂,行修而言中,當其在雲棲會下苦行,菁山名聞已洋溢諸方,道俗仰之,不啻瑞雲祥鳳,故一出而所過必化,所舉必遂,流衍而光大之,正未有量也。廼予所醉心禪師者不止是。自初祖西來,而義學之士疾之如仇;六祖傳衣,而南北宗亦相為水火。蓋我相難除,法執易起,所從來久矣。紫栢以单傳之印,倡道徑山,而雲棲大師專提淨土,二大士之權實隱顯,詎可凡情分別?而猥墻倚壁之徒,亦遂各分門戶。今禪師不離淨土,直契单傳,且以雲棲之的𣲖,作徑山之津梁。此真寂院之作,蓋亦借事顯理,合異為同之妙用也。按誌:院始建于宋寶慶間,中更廢興不一,重建于萬曆四十二年甲寅,落成于次年乙卯。院成後,師旋入閩中芝山,至泰昌十月,狥善信之請,復來主院事。及天啓改元季冬,而國禎始為之記。 普慶福田寺記(碑為趙松雪書,原逸四字。) 釋元熈(四十六代住持) 普慶福田寺在徑山之陽,初國一禪師過其處,愛其高山深林,秀氣茐欝,顧瞻裵廻,久之而後去。至元十七年,雲■■■為徑山屨及于斯曰:「昔國一之所盤桓而不忍去者,此其是乎?吾將營禪居,以飯游錫。」其徒師能跪于前曰:「今四海一統,師首奉綸音,主東南第一法席,當以正宗自任。能雖不能,當盡瘁土木,以承師志。」于是審曲面勢,乃搆乃築,積三十年,始克就緒,𣪫堂門廡,一倣祗園之制,飛錫如歸,居者以安,又建大莊嚴樓閣,上容十千金色寶花玉座,百寶光明,互相灌射,如帝網珠,旋轉無礙。延祐四年,仁宗皇帝賜今額,為十方禪寺。明年,師能來南屏[1],請曰:「夙夜兢業,懼墜先訓,今兹有成,皆先師願力也。諸父行,惟師巋然。敢求一言,以紀成緒。」余諗之曰:「自國一相傳至于今,五百有餘歲矣。鬼物呵護,蛇龍虎豹,罔敢竄伏,而卒為釋梵之宮,此豈人力也哉?居于斯者,盍亦思紹之人,重趼而舍,併日而炊,訪求知識,決了大事。慎毋厚自奉,而薄于蹔集,是違先志,以速禍尤也。有能以身為准,以行為訓,晝永勤勞,夜■禪誦,若牛首之負米[2]、金牛之畀飯,奯公訶雪峰于逆椽、地藏接法眼于旦過,居者游者,二俱相當,此而翁之志也,能其以是朂之。」 ᅟᅟ==[1] 「南屏」:晦機元熙(1238-1319)至錢塘南屏參謁東叟仲穎禪師,受命執掌記室。(註:故此南屏應指錢塘南屏而言。)== ᅟᅟ==[2] 牛頭山法融禪師:唐永徽中。徒眾乏粮。師往丹陽緣化。去山八十里。躬負米一石八斗。朝往暮還。供僧三百。二時不闕。(X80n1565_p0048b16)== 寒翠樓記 宋奎光 余游兹山再矣,而未登斯樓也。登斯樓自兹遊始,葢前此未有,有之自癸亥秋也。常住廓庵觀公,繼無邊海公,鼎新大𣪫,次龍王𣪫,次禪堂,次祖師𣪫,次齋樓,又次厨房,次養老堂,及庫司湢溷。自萬曆壬子以來,數年之內,拮据道塲,次第翼然大備矣。而復念十方冠蓋,訪道名山者,絕不得一高敞之所,與之延眺,因建斯樓予兹,與馬令公來游也。時維初夏,嫩綠流鮮,延大人于几案,攀鵬翮于𣠄間,鉢盂獻翠,宴坐高騫,佛日耀五峰之頂,清風來奇樹之顛,徘徊顧盻,飡爽滌煩,因有感于中,曰:「臨春結綺高華靡麗之觀,伐竹凌雲騷人寄興之地,轉眼滄桑,消沉莫繼,令人憑而吊之,則有嘆風流之不再者矣。若登斯樓也,則祖席峙五峰之勝,僧寮起八代之衰,無論一時游屐,咸生瞻仰,觀公權巧,化導不可思議。將千載而下,有睹榱棟而覓竹箆者,非斯樓為之感動耶!即謂之寶所化現可也。」令公曰:「善!盍為之記?」因命童子掬泉泚筆,而飛翠生涼冉冉,與墨花映發,并顏其楣曰「寒翠」云。時天啓甲子四月佛日也,同游馬令公,名用錫,號[A8]晉荷,晉江人。 ᅟᅟ==[A8] 晉【CB】,命【志彙】== 種樹記 李縠 瓶匋聞谷禪師,以陶輪智埏埴諸方,一時英俊蔚然相從,譬之種植已自,金鋤不動土,靈苗在處生矣。復念徑山大𣪫,需材實難,𡮢見萬曆戊申,吳江沈中丞公鼎新之,求木千里之外。已達雙溪,彈指入徑山耳;而溪流橫溢,飄散丘陵草莽間,運載之費十倍于易。因擇地于山,募植松杉于上,曰:「百年之計有待也。」予聞之為之三嘆。《華嚴》五十三叅所在,祥河寶樹,散花流香,而極樂土中亦行樹周匝,階楯嚴飾,可知寶所變現,刹刹莊嚴矣。而予謂末法像教,則莊嚴尤第一義也。凡夫見相作佛事,非莊嚴無以啓信,則夫念及于佛剎者,則安得不計及夫莊嚴佛刹之具?昔衞文[1]播遷一方,猶樹之榛栗,椅桐梓漆,詩人之意曰:「禮樂不患無具也。」矧八十七祖,炳中天之耀,而後之人崇隆像教,顧艱于堂搆耶!向無慮及此者,而師獨秉遠識,預為善後,不必龍神締造,祗陀信施,而徑山佛刹,知無窮盡矣。雖然含育利生名宮𣪫,防非護善為欄楯,既樹矣,成就周圓是在守之者,語云:「剩栽無影,樹留與後人看守之謂也。」予慮眾生,情見塵沙不一,因為之記,以告將來。地名黃沙灘,種樹期滿大藏之數,始終經紀其事,為本山松源僧桂庭,名大矼者也。 ᅟᅟ==[1] 《定之方中》定之方中,作於楚宮①。揆之以日,作於楚室②。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③。升彼虛矣,以望楚矣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於桑⑤。卜云其吉,終焉允臧⑥。靈雨既零,命彼倌人⑦。星言夙駕,說於桑田⑧。匪直也人,秉心塞淵⑨。騋牝三千⑩。(註:這篇風詩意在歌功頌德,稱頌的對象則是衛文公。)== 種樹記 錢謙益 徑山為天目東北峰,伽藍在山冢五峰之間,凡有興作,取材於千里之外。凌大江,冒雙谿,歷洪流暴漲,然後逆坂而上,緣縆邪許,十里百折,卒徒顛踣,木石騰藉。是故寺不久輙廢,廢而難復以興也。聞谷禪師印公語其徒大矼曰:「盍買山而樹之?樹可材也,百年之內,其可以掄材於山矣乎!」於是買山若干畒,樹松杉若干株,循直嶺以至三門又若干株,刻其券而三之,以為之守禁。而又曰:「是不可以不志也。」使益書之於石。《詩》有之:「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此古之邦君建侯營室者之所有事也。印公,學佛之人也,乃能計久遠如是。世之君子,慮及于浹歲者亦寡矣,豈或百年?嗚呼!浮圖之昌其教宐矣。其訓于有官君子,不尤深切哉?夫以印公之願力,後五百年,兹山之飛樓湧𣪫,當有如蘓子瞻之詩,余之言何足以云也。使世之君子,過而眡之,則以余言為厲己而已矣。 游記 記徑山之游 蔡襄(字君謨) 餘杭縣之北鄙,直五十里,有徑山在焉。山有佛祠,號曰「承天祠」,有碑籕述載,本初唐崔元翰之文,歸登書之石,今傳于時云。始至山之陽,東西之徑二,登自其西,壁絕襟繞,轎行少休,松檜交錯盤欝蒙翳,尋丈之間,獨聞語聲。躋稜層,披翠蒨,盡十里許,下視來徑,青虯蜿蜒,搏巖騰霄。且及其巔,峽束洞隱,幾不容竝行。已而內括一區,平林坦壑,四面五峰,如掌𥪡指,一峰南絕,卓為巨擘,屋蓋高下,在掌中矣。庭間小井,或云故龍湫也。龍亾湫在,歲率一來,雷雨暝曀,而鄉人祠焉者憧憧然。環山多傑木、絲杉、翠檉,千千萬萬,若神官蒼士,聯幢植葆,駢隣倚徙,沉毅而有待者。迸溜周合,鏘然鏐然,若鑾行珮趨而中節者。由西岑之北數百步,矻然巨石,屏張笏立。上下左右,可再十尺,劃而三之,若「川」字𨽾文,曰喝石巖,其傳甚神。竝巖披谷,修竹茂密,𡮢以鍥刀刻竹兩節間,成「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字云爾。 由東徑而往,坎窞為池,游魚曠空。其西徑東折,蹴南峰嶺脰之間,平地砥然,盈畒而半。偃松一本,其高丈,其蔭四之,橫柯上聳,如芝孤生。松下石泓,激泉成沸,甘白可愛,即之煮茶。凡茶出北苑,第品之無上者。最難其水,而此宐之。偃松之南,一目千里,吳江之濤可挹,越岫之桂可攀,雲馭靄騫,狀類互出,若古圖畫,蟲蠧斷裂,無有邊幅,而隱顯之物,尚可名指。羣山屬聯,呈露崗脊,矯矯剪剪,咸有意氣,若小說百端,欲聖智之亢,而不知其下也。 臨觀久之,魁博通幽之思生焉。古人有言,登高能賦,可謂大夫。旨乎哉!予於斯見之矣,曷止大夫之為也。大凢言之,天嶙地絕,山廻物靜,在處入巧,舉可人意,雖窮冬閴寂,未覩夫春葩之榮,薰風之涼,秋氣之清,然取于予者猶在也。既歸無幾何,而曩所歷者,重鈎復結無一見焉。追而言之,若覺而言夢,使人悄愴,而不知其自也。 同游者,[A9]建安王瑊君度、嶽陽朱師德宗哲。又君度之侄子常、子美,甥杜沂,皆從游。其前與謀,而後以事已之者,朱宗哲之兄師道希聖、杜沂之父叔元君懿、揭陽盧幾舉之三人,莆陽蔡襄一與之善,惜乎不及俱也。書所經見,𨓒貽之,人一通。𡮢刻竹兩節間之十字,其游之年月日也。 ᅟᅟ==[A9] 建【CB】,逮【志彙】== 游徑山記 慎蒙(吳興人,御史) 𡮢讀《武林志》,謂徑山者,往天目則在所必由之徑,故曰徑山。又以此徑於餘杭、臨安二縣為會通,故以徑名。然考其香火之所由建,則自唐和尚名法欽,號國一者,問其師曰:「吾欲建𨕖佛塲以卓錫,將何歸?」答以「遇徑則止」。行至此山下,遇有樵者在山,問之,則以前塢為徑塢,廼悟師昔所指授。少頃,又一素衣老人前而致拜:「請師登山絕頂,入五峰之間,願捨此地為師卓錫之所。第山有一大湫,吾家若去,此湫當[A10]涸,幸留一水穴,我將時至以衞師。」言訖,雲霧晦㝠,風雨驟作。及明既霽,湫水盡涸,惟一穴尚存。至今有龍井者,在本寺通道之左,其深無既,傳言井泉直通錢塘江,見于《禪家事類》。迨至宋孝宗,勅賜「徑山興聖萬壽禪寺」,其額即上御書。《志》載樓閣幾至三千,蓋肇建於唐,而尤顯於宋也。 ᅟᅟ==[A10] 涸【CB】,洇【志彙】== 隆慶二年,歲在戊辰九月三日,余往登焉。路隘且險,至山麓廻首,從右而望之,則自浙以西諸山,俯伏逶迤,空曠無際,令人有塵芥六合之意,亦西浙一奇觀也。頃之入寺,僧有號梅谷者,迎余入座。飯畢,導余由寺西而上,不數百步,則有喝石巖在焉,舊人題名尚存。喝石者,蓋為觀音化身,與開山和尚講法,其辭頗誕,和尚微致譏誚,乃曰:「隨師指示。」祖師和尚云:「此有頑石,汝能喝之使下乎?」乃大聲喝之,其石隨而下。覆命喝之使上,石之隨而上者如前,遂裂為三,其文象「川」字。遊者以絲線徹底經之,與石座無毫髮沾𦊱,即其所語法師「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之明證也。今地名前喝界,兒童婦女皆能言之。始知幻化之事,殆以神通,難以執一論也。巖之石有靈雞塚,高可三尺許,凡師升座講法,雞即佇立不動,傾耳聽之。講畢,隨眾以散。所謂伯牙鼓琴,而游魚出聽,可以互照,非𡚶傳也。又有一白兎,每冬夜時,來與師護膝,若解人意者。由西而北,則松竹夾道,隂森可愛,殊非塵境。所謂「青青翠竹,總是法身;欝欝黃花,無非般若」,其是之謂乎!又轉而西,則有浴佛池,為泥沙壅淤,止有金蓮花遍開拂水,豈佛家所謂蓮花色相歷萬古而不滅耶? 頃之,步至寺門外,則有碑記者三,中一石,既大而巍然獨峙者,即前寺題名,勒宋孝宗御書于石也。碑之北向者,乃宋蔡襄所為記。又一碑,低狹僅可三尺,乃東坡蘓老親書三游徑山詩,曰「來游」、曰「再游」、曰「重游」也。雖苔蘚昏翳,予以手摸讀之,尚可諷詠。公之胸次,卓越飄然,身世兩㤀,亦可以想見于千百載之下矣。 再步至山麓,有地一方如砥,余立而視之,時午後天陰,雲氣蒸蒸然,俯視諸山,如羣馬百萬,跳躍于烟霧中,與初入山之景,變態又大異也。余曰:「此地若立一亭榭,可以便觀眺。」僧曰:「此宋望江亭也。日久亭廢,恨無再創之者。」余為之憮然。且堪輿家謂:「此山為五峰攢秀。」蓋指鉢盂、鵬搏、宴坐、大人、朝陽也。其名晏坐者,昔黃巾賊入山中,祖師坐於峰石,賊疑其為人也,連以矢射之,矢皆中石,師則晏然不動,以名峰。余皆以形象之。山僧備道是山典故,歷歷如指掌。余因記之,以俟博物君子。 游徑山記 王在晉(太倉人,尚書) 武林之屬,多佳山水,而餘杭之有徑山稱最勝。東西兩天目,山高插天。水因山曲折,浸為巨源,若兩目然,故曰:「天目入兩目。」以是山為徑路,山遂以徑名。余雅慕徑山,而未有企及也。 歲在辛亥,南湖告成功,監司往閱視。余以鞅掌三路,不得從諸大夫後。會八月逾望三日,往吳興謁臺使者畢,歸由苕溪。苕溪一帶,天目諸山眾流環合,溯流可達。乃從吳興泛舟,過德清,渡雙溪。雙溪之流,一出天目,一出高陸,至雙溪橋合流。入徑山港,舟不得通。舍舟登陸,過化城接待寺。化城為故宋佛日禪師宣公所剏,踞徑山東麓。宋時棟宇宏麗,欽賜「化城」二字。上創重屋,尊而閣之𣪫、寢、門、廂、庖、廩、湢浴,靡不備具,載郎官楊汝明記中。我朝香火猶盛,漸次廢棄。寺田轉佃,閭左豪右踞之。然化城巷之名不冺,馮司成開之創刻經之緣,始於清涼之妙德庵,地峻遠役,南匠轉輸,工力費倍,乃遷之徑山。徑山雲霧罩籠,藏板其中易朽腐,始議復化城。化城地坦,無雲氣潤濕,便藏板而易輸工力。乃為屋十間,以安經板、處工匠,而大士金身以草殿居之。海內宰官、居士,布金恢復化城舊域,捐貲贖地。而有子衿,鼓眾䟦扈,必欲與沙門相角。事聞當道,屬予訊其事,郡邑勘明,予按法治其尤。割地歸僧,封畛不失。而其間有墓塚者,聽之以寧其穸窀。佛處蘧廬中,得重開法地,以須十方大檀越之力。予過化城,而一二野衲,邀入和南佛前稱:「善事周遭故址。枳棘蓁蕪,闢草萊而重新法王之宇,西來白馬,兹其為翻經演法之塲乎!」 過化城,折而西北抵徑山。山去縣五十里,雄據乾位,挺然而東目正幹宴坐、朝陽、天顯、堆珠、鵬搏、凌霄、御愛,七峰攅擁,草木蓊薆。樹古而蒼,地僻而野。山門幽寂,有老松婆娑,可陰十畒,與木蘭交枝,薄青旻,翳白日。松為數千年植,而木蘭亦森發離奇,匪㴱山無此異種。參差白㙮,同虯木橫斜。巢雲歸寉,竹松間雜。景色清饒,葱翠交𥈤。入山而路轉深,地轉奥,無數簧簹,霏烟濛濛,新竿雄抜,妬毋高凌。排岡直上,各高十里。層巒峻嶺,長騫偉觀。盤跚逶迤,盡在竹間。竹路籜龍透地,攝屐崚嶒。一頭陀引導,美箭蒙茸,蘿葛糾縛,時摩僧頂。羣峰嶈嶈,拱護靈嶽,中豁然坦壑,去險而夷。重巖滴水,清洞空沕,頭陀指為明月池,其間小井為龍湫。龍歲一來顧,雷雨曀㝠。過洞,行少許路,繞屋後登崖,叅大慧禪師㙮,明堂窒塞。方伯吳公言:「㙮前當介然闢之而成路。」僧苦去屋未果,闢孰為周行,則茅塞之矣。由墖崖而東,為喝石巖。唐時僧法欽結庵,有白衣士求法度為沙彌。欽指坐後石屏,謂曰:「能開此乎?」叱之,分為三片。代宗召法欽赴闕,賜號國一禪師。辤歸杭,即其庵建寺曰「徑山」。宋開禧間,孝宗額賜「興聖萬壽禪寺」,東南勝道塲,無逾此者。 行過複嶺,崇嶐隱天。有斐菉猗,坎窞為池。方塘一鑑湛潔,如澄鮮漾碧。僧曰「放生池」。池邊刻經工匠,排列雁行,伏迎道左。已,訪鎧公上人所寓靜室,治蔬為供,清話移時。片言點悟,此不殊欽公三片石,恨不如白衣士立度為沙彌耳。別而登樓,同餘杭令戴君進飯。夕陽西沉,遂促從者亟行。余時有天目之興,徑山直傳舍視之竭蹶而趨,至無垢寺而宿焉。 是夜,惺惺不寐,取唐崔元翰碑籕文摩擬,不能屬草。乃讀東坡徑山詩,擊節高吟,與松濤林籟相為答和。殘月半窻,莽烟伴榻。無何而山烏嗚嗚,不覺東方之既白矣。 游徑山記 張京元(泰興人,進士) 徑山者,兩天目之徑也。在餘杭西北境,去武林百里而遙,不當孔進,游者多不易至。余行視漕例,自餘杭、臨安,始戊申正月十九日,出武林登舟。是日晚不及發,廿日𥠖明解維,行四十里,日晡至餘杭橋。餘、臨兩邑令,俱肅候。廿一日,早畢公事,兩令顧舟中,指點青山輿馬已集,劉君先往,余尾而行,出餘杭北門道,田間約十里,漸入山徑。又數里,飯西溪禪院。飯畢,度一石橋,溪流甚迅。過溪,皆行竹中,密若蘆葦。山益近,竹益深。度可三十里,至洞橋,為徑山寺界。兩僧來迎,因令夾輿行。指問岡巒、竹塢,一一能答。詢寺遠近,尚在五里外。雨濛濛至,漸益飛注。屈曲千盤,俱在綠陰翠靄,第不一見松栢,亦地氣然與。至山半,輿人少歇,庵僧供茗。泉清茗香,灑然㤀疲。數里抵寺,候人皷吹,山谷答響。固自雄爽時,衣履沾濕,亟入僧房小憇。房前後,皆古杉銀杏,雨淅淅鳴葉間。略偃臥櫛沐,令君秉燭命觴,雅譚娓娓,無世途寒𤍠語。夜臥枕上,雨達旦不休。早起,劉令辤歸。余與友人周公弼、門人張德𢡟,冒雨登山。肩輿穿𣪫左,曲折而上。觀藏經小閣,時方剏。一僧前導,上禮妙喜庵、大慧㙮。盤旋度竹,濃霧陡合,四顧杳然。廻看山下,白雲湧起,茸茸縷縷,如兠羅綿積成銀海,海中青螺點點,荇藻浮沉。蓋下方諸山,在雲霧中時露峰尖,倐隱倐現,頃刻萬狀。幾盡雲物之變,真是得未曾有。繞大慧㙮,又數盤,得一池正圓。四圍修竹,池北壘石為級,竹裏殘碑,為端禪師㙮,鐫至正間諭祭文。池故放生處,池在諸峰間,㴱可三四丈,水蓄不流,雨不溢,旱不涸,亦靈蹤也。又上為寂照庵,新刻書本藏板貯焉。右轉竹叢中有靈雞塚,國師欽禪師說法,此雞時時諦聽。師往長安,長鳴三日而死。乃知一切畜生道,俱足佛性,一了便了。固不似世界凡夫,營營萬緒,汩沒本來,苦行解脫。而一情忽動,便墮泥犁,曾羽類之不如也。塚下為喝石庵[1],想水衝石破,狀如驅走,遂為巾子山人持咒立喝,走而為三。有之乎?無此等神通,固非思議可及耳。還僧房午餐,復出寺門,閱蔡君謨、蘓子瞻碑。時無榻手,以不及摹為怏。巖畔有望江亭址,晴明可見錢塘。是日盡為霧障,縱觀雲海,抵掌清言,僧手苦茗,共啜而返。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徑山紀游 吳之鯨(字伯霖) 四月朔日,賦天目游,理屐南屏舟公山樓所期,俞似宗薄暮至,小飲庭際,甚適。次日,以余治南都書,不果行,日三商佛石。至飯後步堤上,訪秦冰玉,短蘆疎桺,荒齋𣣱磯,意自閒宕。偕返寺,舟公方受戒雲棲歸,設伊蒲為供,余佐以家釀冰玉,微醺別去。𥠖明,渡湖北,喚舟松木塲。過兎泉,泉極淺冽,以澡絲瑩白異他水,時擔者肩摩進,頃刻滿意去。似宗曰:「此有村醪頗佳,據叢篁深樹間。」各飛數十大白,夷猶諧𠽁,縱步高下,抵佛慧黃[A11]昏矣。僧規隱掃榻命觴,余與似宗且弈且斟,而佛石操不律應索詩者,腕欲脫。似宗曰:「胡不分勞逸也?」余笑曰:「我兩人𡭊酒不為甘,石公稱詩不為苦,亦各適其適耳。」眾為輾然。浹辰遄行,而似宗夙戒峙粻庀具之使,亦以是時至,僦短[A12]篷,薄禹杭,舍逆旅。主人尋問南湖路。湖為眾流奥區,由苕霅達震澤入海,此其居停也。剷葑濬淤,因勢蓄泄,使有所歸,不㫄溢為患,誠萬世之利。亟命修舊閘,導其往來,自無齧堤之怒,且瀦以漸深,必不至焦澤。議者欲甃石為六橋,中別島嶼,令千頃烟波,與遠近峰阜,青翠互映,當不减明聖,大是快事。余遲回堤上,已恍然縹緲涒潾之想矣。時覓天目輿人不可得,佛石曰:「從此至青山,一舴艋力耳。」似宗曰:「隨地皆游也,何必計程并力耶!」即命舟抵青山。飯罷,聯步而前,倦則[A13]藉草談世外事。宿五柳樓居,似宗出醉鰣、海錯為侑,爵無筭。次早,覓得一竹籃,兩君以供余。至西墅,隨買二兠,方治飯行矣。適高兩目先生蹤跡至,邀飲別業。高與似宗同官於閩,頃以讀禮歸,而與余稱年家晜季,殷殷地主之好,藹如也。佛石言:「玲瓏去此不遠。殽核既設,大堪𨕖勝。」因連輿行田間,薄華石山。石[A14]壁陡峻,長澗渟泓,有小亭可憇。過流霞橋,登石門,詘曲而上,為三休亭、九折巖,風雨驟至,屐下皆作小瀑。「醉眠石」為坡公書,字勢飛舞。既陟岡,澗合峰環,古樹盤鬱。寺中圮,所存敗簷數楹耳。㫄設東坡、山谷、佛印像。寺相傳為左元放、葛、許二真人修煉處,蘓、黃諸公蓋𡮢觴詠於此,坡公有「白雲穿破碧玲瓏」之句,石根猶泠泠作響雲。東去半里許為琴操墓,深菁荒葛,有坡公依,自不寂寞。酒數巡,似宗與兩目鬭棋,各雄長不相下。余憑軾而觀之飲,遂至丙夜。比曉,雨益橫,嵐結如蓋,撲人面,莫辨睂髮。兩目所攜二十人之供,昏旦且匱,余懼為地主累,且室湫隘,局蹐作苦,遂堅辤。兩目破雨下山,而輿人以踸踔高嶺難天目之役,從者色阻,乃取青山棹返禹杭文昌壩,寄宿茶亭,禪閣飛澍無停晷,衣履各載幾斛水,似宗急命酒消雨氣,遂至霑醉。佛石曰:「雨妬游,奈何!」次日為浴佛日也,曉旭映窗𣠄間,佛石奇喜,亟喚余兩人披衣起,朝爽晃耀,如痿能行。憶昨躑躅滂泥中,無異隔世。僧為設齋供禮佛,佛石誦諸品,香燈梵花,氤氳遶幢影,似宗狂叫曰:「天助我輩游,勿曠此日。然宐天目而趨徑山,取道近,且屐齒喜新也。」余與佛石皷掌稱善,亟呼筍輿,沿溪行,宿霧漸消,山頂次第現,如新粧出羅幌。行可二十里,飲溪邊酒家,遙望舟枕,巍然獨峙,秀鬱可挹。又三十里,林漸深,地漸高,將逼雙徑。循趾攀巘,委折數百里,澗花飛灑,俱成白煉。山形周環複疊如入谼,上下篠蕩檀欒,萬畮一色。余隨輿偃仰,覺日光射,風細雲疎,非若高峰軼雲,蒼幹蔽景,作鞺鞳之聲、䃸磹之狀也。嶺甫半,輿人告疲,余顧佛石:「隔山小浮圖,非即歇足處耶!」佛石指曲磴數坂,曰:「此須遶而上耳。」既上,嶺如馬脊,左右懸削。忽白雲覆他山,飛㨗於鳥,細雨隨至,余振袂度數盤沐佛聖水。杉松環立平臺,俯瞰則三山門巋然列矣,視小浮圖又在足下。遠峰嵣𡵀,近峰嶢屼,含澤吐霓,倏忽殊態。武林兩高,龕、赭一線,俱在靉靆中。余㗳然宴坐雲海,蕩吾心胸,覺生平寥廓之氣,呼吸相應。昔陶貞白志在冲舉,每云「指白日、覩青天,去此不遠」,獨於爾時有會。已投松源山房,古杉蒙茸,方沿沉碧,高樓十五楹,邃潔可居。僧冲宇供笋蕨,煮清茗,情甚洽。月光初燦,僅於密𣜀中作掩映觀耳。晨起,謁新殿,制度宏偉,未飾丹垔。過妙喜庵,禮大慧禪師㙮,視龍湫舊蹟。循左級而上,眎放生池。池圓如珪,廣可盈畮,惜無游鱗潑[A15]剌,余實有願而未卜償法也。再上為寂照菴,刻藏經處,鐫工麕集。室後供達觀甚肅,令人轉思密藏。忽緇衣[A16]籜冠過謁余,詢知為門人通州[1]崔叔錦。叔錦為諸生不得意,刳心大典,棲遯於此兩月矣。余攜之出。過喝石巖,石㭊為三。昔巾子山人乞國一師剃度,以咒力護佛法,賜號性空大師。大曆中,代宗遣內侍迎國一入京,徑山之興,實由於此。訪雞、兎二塚,至今在巖下。三白駒或寢或訛,乃載經板出山者,儼然雪山梵從也。是日陰翳多濂瀸,久益密。叔錦別去。返松源山樓,飯後稍有霽色,命輿從右級而上,旋轉竹徑菖蒲田,新秧離離,澗水澄㵼,石磴梳潔如鏡,高岡礱密。遙見炊烟一縷,從修篁中出,即知為雲房,杳然無覓徑處。余喜㤀返,翛然緱山烟谷,飡沆瀣,佩九節靈苗,不復知有人世。既過傳衣庵,為萬松禪師傳衣處。躡白雲庵,攀蘿而上,為凌霄峰,浩淼如大瀛海,何減泰岱新𣪫,枕鵬搏山勢拱衞!余謂此山幽曠,非通都大邑,而宸章御蹕,後先煇煥,故樓名五鳳,閣建龍游,南朝四百八十寺,未有其比。今山水依然,未知八十一代傳燈何人耳。返流止亭,輿人告息,各曳杖尋東坡放生池。坡公游徑山二詩,如「欲看細字銷殘年」、「靈水先除眼界花」,俱頌水德,今濁甚。亭碑幸無剝蝕。及讀樓鑰「百萬桾松雙徑杳,三千樓閣五峰寒」,自是實境語矣。似宗探藏錄,許為刻《高僧傳》,燈下各繙一編,間拈以問佛石。佛石各為宣說,吐旨玄暢,因曰:「宗門不立文字,而微言奥義,終古不磨,猛志精求,參悟非遠。今人根力未堅,而遽稱文,喜游戲彷[A17]彿,而𡚶冀豐于,正恐慧蕋乍枯,慈筏罔濟耳。」相與嗟嘆久之。余夙知有聞谷住徑山,急欲一晤,而聞其坐不語禪,殊悵怏。佛石為通信聞谷,慨然曰:「吾素所願見者也。」曉訪之觀音殿,時禪習者三百餘人,而閣戶𨶎寂,鳥雀不喧。入左扉,若無人者。執事虔嘿惟謹,聞谷坐余輩小閣,色靜而氣融,神理泓上,發語簡遠,真禪定士也。余為肅容而別。微聞谷,幾虛徑山一游矣。 ᅟᅟ==[A11] 昏【CB】,春【志彙】== ᅟᅟ==[A12] 篷【CB】,蓬【志彙】== ᅟᅟ==[A13] 藉【CB】,籍【志彙】== ᅟᅟ==[A14] 壁【CB】,璧【志彙】== ᅟᅟ==[A15] 剌【CB】,刺【志彙】== ᅟᅟ==[A16] 籜【CB】,[竺-二+釋]【志彙】== ᅟᅟ==[1] 「通州」:有北京跟江蘇兩處,資料不足無法判別是何處的通州。== ᅟᅟ==[A17] 彿【CB】,佛【志彙】== 游徑山記 李縠(字孟芳,常熟人) 辛酉八月十有三日,出餘杭之北門十餘里,度新嶺,朝雨空濛,遠近山光樹色,如沐如黛,濃淡疎密,俱入畫理。元實謂予曰:「好一幅米家山[1]也,余縱目如弗及焉。」又十餘里上,下田坂路滑難行,輿人幾覆者再,過麻車堰,雨甚小,憇市閣,又五六里許,過雙溪抵化城寺。寺故宋佛日宣禪師道塲,舊稱名藍,正德間傾[A18]圮,為民間佔佃。萬曆中,僧[A19]澹居主刻藏,議置藏化城,募金恢復,周遭九百餘畒,盡還本寺,可謂曠劫勝因。然規模草創,梵宇僧寮猶未紺密,惟大佛一尊,為僧慈門,自吾虞山裝造供此,金資寶相,員滿莊嚴,一瞻禮間,不勝賛嘆。蓋寺廢而復興,寺興而佛至,[A20]澹居與慈門此一段因緣,似必有㝠契于夙生者。由𣪫後入客堂,侍者為設小食,食畢過香積㕑,至浮度庵,庵後為置藏閣,登閣憑欄前眺,白雲堆疊,諸峰出沒其間,延瞰久之。及暮,出𣪫上隨喜功課畢,仍返客堂進飯,宿于旅泊軒之左楹,夜半聞風雨蕭蕭之聲,為之無寐。及旦雨稍疎,亟治裝行,促慈門與俱出化城,折而北,夾路叢篁茂密,軌不得方,幾二十里,過直嶺崛崎,幽茂緣梯而上,竹色葱倩襲人。時從山豁回視下界,如陵如阜,在餘臨間不可名指,而山間田禾,色淡如水,俯仰俱異境也。未幾抵徑山寺,寺僧五六人,立松杉間,衲衣翩𦒘,與蒼翠一色。中鏡庵者,由本山出理。南湖之地藏𣪫,知余輩入山,先期而至,為余輩向導者也。上大𣪫禮佛,出視左廂一樹,高可四十餘丈,貞枝連抱,峻挺插天,信哉檀林寶樹也。其下為龍井,即老龍避宅,願留一穴,以通天目之處。𣪫庭兩樹相𡭊,枝葉員整,高可二丈,云是娑羅異種。經鉢盂池,過梅谷房,絲杉數株,參樓而上,岳岳林榛,是亦奇觀。登樓少息,鏡庵為引叅大慧㙮及紫栢塔,經靈雞塚,看香水海。水出石坡上,大可一拳,深三四寸許,相傳靈雞飲水處,水味甘香,雖大旱不竭云。過放生池,池猶宋時故跡,繞以青石,貟整如鏡,池上石臺可坐,更四面檀欒映帶。元實欲攜尊酒于此,適山雨飄墮,亟上寂照庵,庵為刻藏道塲也。叅端禪師塔,禮紫栢像,徧閱藏經閣,適從者攜酒至,元實戒不得入,而門外雨甚,庵主自光為設方便,許酌于堂前之左。余適當十齋日,不入同游之隊,自光為設山蔬果茗,與慈門輩飽餐,禪悅甚適也。自光,雲中[1]人,自五臺偕紫栢護藏居此,貌修而文詞敏而達,似有尊宿風。致薄暮,雨小歇,仍歸梅谷。余以來朝為月望,欲觀大𣪫雲集,乃獨偕鏡庵,宿于禪堂之奇樹樓。約四更,聞鐘聲鏗然,披衣起,則鏡庵已秉燭至矣。梳洗畢,當家師廓庵出見,師即鏡庵本師也。樸貌寡言,凝然法幢,令人起敬。須臾上𣪫,聽祝賛畢,隨大眾稱彌陀百聲,仍歸單小寢。至旦,廓庵侍者景如,邀元實諸公,為設早飯。飯畢,擬登凌霄峰,鏡庵謂宐先傳衣庵,余以諸僧無輿,策杖與偕,約三四里至庵,庵主覺輝以凌霄路草披離,先為茀除而待。遂由庵後,媻姍而上,并元實諸君,亦舍輿而杖矣。幾四五里,至空中居,居為僧梵懷所搆,相傳此峰無水,梵懷鑿石得泉,砌小池,畜文魚數頭,雜蒔幽花小草,柴門曲磴,頗具勝情。入室晤梵懷,登峰絕頂,俯視千山,如舞如拜,如歸鳥如趨鳬,參譚翋𦑶,縝紛無際,遙盻錢塘一帶,隱隱軋沕中,真大觀也。憨大師詩云:「西來二目如鵬翼,東去千山似馬蹄。」得其槩矣。元實命酒酌于池畔,予偕諸僧坐巖上,各盡歡適。比興盡下山,旋憇梅谷,復偕鏡庵,由觀音𣪫,過喝石巖,欲禮國一禪師,則屯雲作雨,不及啓庵而返。予倦𧮭就寢,不知夜為中秋,身在山中也。然畢竟無月,亦無遺憾云。明發,山色㝠蒙,多疑陰結,亟亟出山。以松源多佳樹,復一往觀,則絲杉數株,高聳似梅谷,但地空樓敞,游盻更多姿耳。別諸僧出寺門,經東坡池,池在短籬荒草間,元實以為無奇,先登輿去。余與羽仲循崗而上,折而西為雪嶠靜室。一老僧出見,問以山主,謂往雙髻云。精廬整潔異他所,因問僧姓氏,云:「崑山人,號定生。」余曰:「定生西方與?」曰:「然。」遂引余輩過西嶺,忽同游許君亦至,相與南望,諸山俱在其下,而御愛如盤舟,枕如帶,𦂳𡭊巖前,絕為奇勝。余謂登此可無上凌霄,羽仲亦以為然,慮前去者俟久,匆匆別定生出庵。慈門以輿人未便,欲留寂照,偕鏡庵送予輩至此,而鏡庵復以余喜遨策,以一竹杖見貽。遂謝,登輿下山尾,元實可五六里而近歸途,由斜坑出菜園,一路磵石紆譎,水聲潎洌不斷。人行磵底,時出磵上,每遇崎嶬,下輿輒為披情焉。過跳板橋,經白社塘,仍踰新嶺,而進餘杭,是為十六日也。同游宋孝廉元實、張君謙之、許君鎮之、元實次公羽仲,又次築季云。 ᅟᅟ==[1] 「米家山」:宋米芾善以水墨點𣑱寫山川岩石。雖似不求工細,但云煙連綿、林木掩映,別具疏秀脫俗之風格。其子友仁繼承家學,並在山水技法上有所發展。世因稱其父子所畫山水為「米家山」。== ᅟᅟ==[A18] 圮【CB】,圯【志彙】== ᅟᅟ==[A19] 澹【CB】,淡【志彙】== ᅟᅟ==[A20] 澹【CB】,淡【志彙】== ᅟᅟ==[1] 「雲中郡,中國古代行政區,曾連續存在兩個時期。首次為戰國時期趙國、秦代、漢代。第二次為唐代,雲中郡取代雲州短暫的存在。」(註:明朝無「雲中」這個地名。)== 徑山游記 黃汝亨(字貞甫,進士) 徑山在臨安北三十里,東西天目通山之徑也。九日晚,宿化城寺,次日即欲朝發,而同年汪孝廉至,引裾留醉。予笑曰:「固勝孟公投轄雅情耶!」遂留飲。是日午前,因便登錢武肅王墓,墓在縣治右。出城西有山,名「石鏡」,巉巖片石甚秀,俗傳武肅微時過之,照見冕旒,此不可考。有像藏開化寺,兩睂豁堅如箭,面棗色似武安。寺又有婆留井,鎻井夾道,有舊宮門磚砌,亦勝蹟也。次朝至普[A21]淨寺飯,發足。明宗師曰:「記昨夕過溪流,清淺游魚如髮,似鳥行虛空,此意云何?」予鼓掌唯唯,行六七里許,從西北磴道上十餘里,曲折盤薄,大都以竹居勝,綠陰翠靄時時拂披,襟帶鳥語頗清多,不似兩天目頂,寥絕無鳥聲。日未夕,投中峰南院宿,從院背小徑,仍行竹間,翠陰郁穠,林林千立,天光從竹𨻶入,予從來看竹無此地幽暢也。因以剩夕,問萬松塔及月亭千松塔,為傳衣庵,是陸太宰、沈中丞碑記蛻骨處也。塔所居菖蒲田,環山繞林,俱饒蒼翠色,而紅葉燁燁出秋林中更覺艷絕。仍歸院,長臥樓上,為十三朝矣。蚤起飯,院僧引看玅喜菴,為大慧杲禪師塔。杲師有像,清美無倫。庵名蓋,宋孝宗所題也。又迤而塔後行,竹徑上殘碑為四十八代端禪師塔,有至正間諭祭文,前有放生大圓池,中深三四尺許,亦竹翠所繞。又上為寂照庵,則達觀和尚從長安歸瘞處,因記予往者,逢此公於長安西掖門外,隔面送語,遂成異世。生平雄心霸氣,究竟此寂寂中不可謂無因。世間一切法,何處可住?為之太息起。仍右轉竹叢中,有靈雞塚在焉。此雞不食生類,唐國一欽禪師會眾說法,時時竚聽,因師去長安,長鳴三日而死,乃信一切眾生,具佛靈也。志尚載靈兎塚,今不知其處。雞塚下為喝石庵[1],石碎為三,屏張笏立,上下可十丈餘,乃巾子山人持呪立喝,神通現示,此非擬議可及。開山欽禪師像,較大慧更超秀而長耳,似法相信兹山乞霛人也。此下有香水海,泉澹可嚼,仍歸南院飯,即從徑山東南下,入禹杭東南徑,迤折十餘里,大都巖岫澗泉相錯落,間以竹色,不似西徑竹樹居勝,晚仍禹杭公署宿。十四旦,丞成君促集輿馬,行入西溪一帶,烟雨微濕,翠竹林叢,不甚減徑山西境。小憇永興寺,為馮開之司成中興,池有濟顛和尚無尾螺靈跡。頃之,仍投佛慧賦公,移竹室下榻。二日,𦖂紀此游草。而賦公有孫方垂髫,予發足時持[A22]紙索書,尚徤如虎,歸時忽聞物化,驚嘆無常迅速如此,人生不五嶽游而五鼎食何為?因思向平「俟婚嫁畢游名山」語,亦貪天幸,令婚嫁未畢,卒然不可知此身不當俗死耶!明宗聞之大笑,促予疾艸此紀,而各得詩若干首,是游也。幸而得三緣:[A23]前後十餘日俱晴霽似春,無片刻陰雨,有天緣;靈巖名[A24]刹,[A25]秋林石骨,所在獻勝,有山緣;得明宗禪侶,而家侄載以從,所逢山主賔俱供應無倦色,有人緣;即予生平好游,亦何能數數得此,投之名山作入林佳話耳?九月秋紀成為十六日。 ᅟᅟ==[A21] 淨【CB】,凈【志彙】==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ᅟᅟ==[A22] 紙【CB】,𥿄【志彙】(CBETA 按:此處依文意及參考《漢語大詞典》,「𥿄」釋義為絲滓,故改為「紙」。)== ᅟᅟ==[A23] 前後【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24] 刹【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A25] 秋【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游大安寺記 馬用錫(餘杭令,溫陵人) 蒞餘杭之三年,為天啓甲子四月,維夏偕學博宋元實氏,尋所謂雙徑而登焉。過化城稍折而西,訪僧無從于荒畦敗址中。余曰:「安取此而結庵也?」元實曰:「此故大安寺基,自布衲禪師開山之後,為妙喜安禪究竟之所。宋治平間,欽賜寺額,故名藍也。無從自九峰[1]來禮徑山,已而低佪于此,謂布衲高風,豈容一墜不振?慨然思所以恢復之。蓮社諸公,因為捐資贖産若干畒,建室若干楹,栖禪于此,行還舊觀未可量也。」嗟乎!佛法隆替,名勝升沉,信在人耶!雲栖虎窟[2],瓶窑市𢋨,一經名宿,遂爾佛日照耀。無從登東魯之堂,而直提西來之旨,雲栖之後學者推仰,顧于兹卓錫也,豈偶然哉!因叩其所,置山産畒數,為之立戶,而復為之記。無從,名廣來,俗姓華亭楊氏。 ᅟᅟ==[1] 「九峰」:有數個九峰寺,釋廣來禪師生平資料不足,無法判別是何處的九峰寺。== ᅟᅟ==[2] 隆慶五年(1571),蓮池大師入杭州雲棲山,見山水幽絕,是安居修行的好地方,逐往山中結茅舍居之,常去山腳的梵村乞食以資養命。山中時有虎患,村民深受其苦,大師慈悲為作施食佛事,不久虎患使絕。== 游徑山記 吳伯與(字福生,[A26]宣城人) ᅟᅟ==[A26] 宣城【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余居杭年餘,[A27]神注徑山天目也,推占幾日福緣者數矣。偶竣事寶安,回自富春渚,遂舍舟,北趋禹航,以半日程,抵徑山之陽。藍輿行綠樹中,碧蘿垂幄,蒼技掩蓋,已覺心折,由山脚仰視之,高為五峰,中為龍湫。𡚶意石屏中,當有白衣老人前致禮者,因誦〈觀音〉、〈俱胝〉,不敢望石裂為三,乍抛牛馬心雄,「喝石」也。陟級西徑,則山骨峰立,睂峭牙崿,石凡萬譎千詭,有銳下豐上者,有疊高數十層,出必半仄者;有粘空倒立,生動如具性情者。日落半規,朱光注射,煜然萬丈,𦬆頴如鎔五金。俄而,紫氣西沉,則山河浮湛中,長松彌天布濤,拔地插青俱數百年。古物不下千章萬章,而燈炬錯落於樹祖藤孫強附弱攀之中,轉覺夜氣罡風如束起,錢塘水倒潑巖石,冷氣栗人骨也。導者刻刻呼呌,宿鳥翻撲欲沸,又不知誰呌誰答矣。然吾獨羨其威紆百疊疉,愈取愈多,徑中走二十里而到僧堂,似雙鸎翔空欲下,正當月孤雪壯,不勝奔競者。邵不朋適至,飛觥流覽,星文下迎矣。乃捉不朋裾而問曰:「山中所現白兎、靈雞,龍湫出沒,是幻是真?是何實義?但欲空諸所[A28]有,愼勿實諸所無,又何稱焉?如謂神通,自在不平地波[A29]濤起耶!」不朋啞啞曰:「吾何知?吾何知?智和尚云:『𦂳峙離水靴,蹋破湖湘月,手把鐵蒺藜,打破龍虎穴,翻身倒上樹,始見無生滅。』[1]是何幻化,不歸法身?是何一隻眼不能七縱八橫,而漫以己所能者為本等,己所不必能者為神通?」予亦啞啞,彷彿質明。瞻禮諸佛𣪫堂之高敞,象設之奇大,儼然阿房舊址,非漢以後帝王居也。偶閱「三千樓閣五峰寒」之聯,因手書易之,謂誤「寒」為「含」,恐寶印掌不肯再撫耳。取東經而下,日照石如鏡,照泉如銀床,照蒼松青篁如冰林,凡疇夜隔林所極目碧靄者,今又噓吸其間乎!但團結移換若夕罅,而今員若夕杳,而今瑩恠體幻來,殊無巴鼻矣。會眾美而叅大意,其此山之兩徑乎!徑以森石為骨,以濃松肥竹為膚,乃石以空而活松竹,以淡逸而靈骨膚,又兩兼之。眼耳雖兩形,同是一頭;指掌雖兩形,同是一手,其無住法門也。歟蔡君謨作記,自謂覺而言夢,况予又夢中夢也。而《正法眼藏》云:「登山須到頂,入海須到底,方能蹋翻四大海,摑倒須彌山。」余何能撒手到家?言家常事,即通身皆口,且為徑山撟[A30]舌矣。 ᅟᅟ==[A27] 神注【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7卷第46a頁。)== ᅟᅟ==[A28] 有愼【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7卷第24a頁。)== ᅟᅟ==[A29] 濤起【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7卷第24b頁。)== ᅟᅟ==[1] 潭州雲蓋守智禪師示眾云。緊峭離水靴。踏破湖湘月。手把鐵蒺䔧。打破龍虎穴。飜身倒上樹。始見無生滅。却笑老瞿曇。彈指超彌勒。(X79n1557_p0125c20)== ᅟᅟ==[A30] 舌矣【CB】,〔-〕【志彙】(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7卷第25a頁。)== [A31]徑山游記 ᅟᅟ==[A31] (徑山游記陶奭齡……二十二首)六百七十六字【CB】,〔-〕【志彙】(CBETA 按:原書目錄及內文均未見陶奭齡〈徑山游記〉,今依對校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補錄「徑山游記陶奭齡字君奭……得詩凡二十二首」共676字。)(cf. 《徑山志》(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天啟間本)第7卷第25b-27a頁。)== 陶奭齡(字君奭會𥡴人) 天啟丙寅二月之十有八日,余在苕上已六閱月,始謀償徑山之負。肩輿且發,或曰獨游無侶將減歡興,余曰:「山中諸衲皆吾侶也!」遂行。 紆回十餘里,至法華訪曇衍,趍㝛化城,就死關晤慈門,遇孤休於浮渡庵。次日為 大士降辰,與村人夫婦肩肘接于懸磴斗崖間,踰晷始及。士膜拜畢,廓庵、髻峯、 𨔶源、明初諸上人皆來迎。無何,孤休自化城至。坐奇樹樓,將飯,西蓮自凌霄峯至——皆余故人,遊意始不孤。飯已,遍禮諸祖塔,日且映。王祉叔來,復共出尋諸名蹟,曛黑始歸,㝛梅谷房——𨔶源主焉。澡浴。意啜茗、噉果蔬,坐談有頃。步自殿墀至於望江亭址。寒吹襲人,蔽樹強立,須月上尋丈乃還。 二十,旦,曇衍來,共尋寂照、開山諸庵,捫喝石,望靈雞塚,酌龍湫水,沿放生池。午飯於觀音殿主髻峯畢,即肩舁登凌霄峯。至上水池,舍而徒。遇庵即休,遇石即坐,遇老梅方花即偃臥,仰觀良久始去,遂造峯頂,殊不知其高。稍下為一燈庵,即西蓮所居,因止㝛焉。瀹茗、吹飰,果核、菜茹皆香甘。余謂:「君僅身一口、室一榻、瓶無儲粟,是種種皆何來?豈燈王香土作金粟𠆸倆耶?」或曰:「此下方諸上人舁以從者,客去,尚餘主人數日糧耳!」西蓮及余皆大笑。將夕,餞日于西崦;漏下數刻,候月於東崖。坐久歸,燃燈茶話于右个,恣談幽恠事,夜分乃寢。 質明扶杖下山,別諸道人於山門,改從小徑行,有懸泉巉石之勝。居民業舂紙,舂聲與水聲相答,轉更幽悄。途經王祉叔家,留飲,盤桓數刻乃別。秉燭行十餘里抵署,天始微雨。 自戒行及還凡四日,風日皆清美,似與茲山有香火緣。大抵茲山踞勢雖高,然勝不在孤峭,在深穩——以龍淵為腹,以羱石為骨,以長衫鉅篁為須麋,以崇樓傑宇為冠冕,以靜室百六十星羅棊置為點綴,以祖師八十七薪傳燈續為光明。谿刻不及天目,幻怪不及鴈宕、黃山,豐博不及天台、匡廬,總在東南數百里之間而屹然。欲與之爭席,非苟然而已。 余一官邅回十年不調,人以為戚,今得此,乃更自賀。夜就燈下紀其略,得詩凡二十二首。 餘杭丁應標助刻 ![[GA032p0734_01.gif|300]] 徑山志卷之七終 卷之八目錄 ![[GA032p0735_01.gif|300]] [1] ᅟᅟ==[1] 原書遺漏了二個印章,查 p.0525,分別應是「擒藻/堂藏/書印」及「平陽季/子收藏/圖書」。== 書啟 答曾侍郎天游略 釋宗杲 又[2] 釋宗杲 ᅟᅟ==[2] 答曾侍郎天游略。== 答李叅政漢老略 釋宗杲 又[3] 釋宗杲 ᅟᅟ==[3] 答李叅政漢老略。== 答江給事少明略 釋宗杲 答李叅政別紙 釋宗杲 答陳少卿季仕略 釋宗杲 答許司理壽源 釋宗杲 答劉寶學彥修略 釋宗杲 答張丞相德遠 釋宗杲 答張提刑暘叔略 釋宗杲 答汪內翰彥章 釋宗杲 答呂郎中隆禮略 釋宗杲 答李叅政泰發 釋宗杲 答大慧禪師 孫覿 上大慧禪師 孫覿 又[1] 孫覿 ᅟᅟ==[1] 上大慧禪師。== 又[2] 張偁 ᅟᅟ==[2] 上大慧禪師。== 召友人 莊法師 答寶月禪師 蘇軾 又[3] 蘇軾 ᅟᅟ==[3] 答寶月禪師。== 又[4] 蘇軾 ᅟᅟ==[4] 答寶月禪師。==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蘇軾 又[5] 蘇軾 ᅟᅟ==[5]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又[6] 蘓軾 ᅟᅟ==[6]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啟 溥洽 又[1] 唯實 ᅟᅟ==[1] 請月江住徑山啟。== 又[2] 余鼎 ᅟᅟ==[2] 請月江住徑山啟。== 送一清天禪師住徑山 妙衎 賀月林鏡禪師住持徑山啟 張寧 復仲淳、藏公支檀三法子憨郎書 真可 請幻于、密藏二上人住徑山啟 馮夢禎 請廓庵觀公住持徑山大殿啟 王肻堂 請自光師住寂照書 [A1]繆希雍 ᅟᅟ==[A1] 繆【CB】,謬【志彙】== 請𣽃居鎧公主刻藏 吳用先 與鎧公 竇子偁 又[1] 王在晉 ᅟᅟ==[1] 與鎧公。== 又[2] 湯賔尹 ᅟᅟ==[2] 與鎧公。== 又[3] 曾鳳儀 ᅟᅟ==[3] 與鎧公。== 請徑山朗月泉住持龍居書 聞淶 請徑山朗月泉書 聞啟祥 請朗月住持龍居書 釋廣印 請慈門主化城 吳用先 答錢太史 吳用先 寄慈門師 吳用先 答宋元實 錢謙益 與宋元實 釋法鎧 與無從禪師 姚鏜 寄宋元實 吳伯與 答李孟芳居士 釋廣印 卷之八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八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書啓 答曾侍郎天游略(附問) 釋宗杲 (開頃在長沙,得圜悟老師書,稱公晚歲相從,所得甚是奇偉。念之再三,今八年矣。常恨未獲親聞緒餘,惟切景仰。開自㓜年發心,叅禮知識扣問此事,弱冠之後即為婚宦所役,用工夫不純,因循至今老矣。未有所聞,常自愧歎,然而立志發願,實不在淺淺知見之間,以為不悟則已,悟則須直到古人親證處,方為大休歇之地。此心雖未𡮢一念退屈,自覺工夫終未純一,可謂志願大而力量小也。向者痛懇圜悟老師,老師示以法語六叚,其初直示此事,後舉雲門、趙州放下着須彌山兩則因緣,今下純工,常自舉覺,久久必有入處。老婆心切如此,其奈鈍滯太甚。今幸私家塵緣都畢,閑居無他事,政在痛自鞭策,以償初志,第恨未得親炙教誨耳。一生敗闕己一一呈似,必能洞照此心,望委曲提警,日用當如何做工夫?庻幾不涉他途,徑與本地相契也。如此說話,敗闕亦不少,但方投誠自難隱逃,良可愍也。至扣。) 承敘及,自㓜年至仕宦,叅禮諸大宗匠,中間為科舉婚宦所役,又為惡覺惡習所勝,未能純一做工夫,以此為大罪。又能痛念無常,世間種種虛幻無一可樂,專心欲究此一叚大事因緣,甚愜病僧意。然既為士人仰祿,為生科舉婚宦,世間所不能免者,亦非公之罪也。以小罪而生大怖懼,非無始曠大劫來,承事真善知識,熏習般若種智之深,焉能如此?而公所謂大罪者,聖賢亦不能免,但知虛幻非究竟法,能回心此箇門中,以般若智水,滌除垢𣑱之穢,清淨自居。從脚下去一刀兩叚,更不起相續心足矣,不必思前念後也。既曰虛幻,則作時亦幻,受時亦幻,知覺時亦幻,迷倒時亦幻,過去現在未來皆悉是幻。今日知非,則以幻藥復治幻病,病瘥藥除。依前只是舊時人,若別有人有法,則是邪魔外道見解也,公深思之。但如此崖將去,時時於靜勝中,切不得㤀了須彌山放下着兩則語,但從脚下着實做將去。已過者不須怖畏,亦不必思量。思量怖畏,即障道矣。但於諸佛前發大誓願,願此心堅固永不退失,仗諸佛加被遇善知識,一言之下頓亾生死,悟證無上正等菩提,續佛慧命,以報諸佛莫大之恩。若如此,則久久無有不悟之理。 又[1] ᅟᅟ==[1] 答曾侍郎天游略附問。== 承夜夢焚香入山僧之室,甚從容,切不得作夢會,須知是真入室。不見舍利弗問須菩提:「夢中說六波羅密,與覺時同別?」須菩提云:「此義幽深,吾不能說。此會有彌勒大士,汝生彼問。」咄!漏逗不少。雪竇云:「當時若不放過,隨後與一劄,誰名彌勒?誰是彌勒者?便見冰消瓦解。」咄!雪竇亦漏逗不少。或有人問:「只如曾待制,夜夢入雲門之室,且道與覺時同別?」雲門即向他道:「誰是入室者?誰是為入室者?誰是作夢者?誰是說夢者?誰是不作夢會者?誰是真入室者?」咄!亦漏逗不少。 答李叅政漢老略(附問) 釋宗杲 (「邴近扣籌室,伏蒙激發蒙滯,忽有省。入顧惟根識暗鈍,平生學解盡落情見,一取一捨,如衣壞絮行草棘中,適自纏繞。今一笑頓釋,欣幸可量,非大宗匠委曲垂慈,何以致此?自到城中,著衣喫飯,抱子弄孫,色色仍舊,既亾拘滯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其餘夙習舊障,亦稍輕微,臨別叮嚀之語,不敢㤀也。重念始得入門,而大法未明,應機接物,觸事未能無礙,更望有以提誨,使卒有所至,庻無玷於法席矣。」) 示諭:「自到城中,着衣喫飯,抱子弄孫,色色仍舊,既亾拘滯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宿習舊障,亦稍輕微。」三復斯語,歡喜踊躍,此乃學佛之騐也。儻非過量大人,於一笑中百了千當,則不能知吾家果有不傳之妙。若不爾者,疑怒二字法門,盡未來際終不能壞。使太虛空為徑山口,草木瓦石皆放光明,助說道理亦不奈何。方信此叚因緣,不可傳不可學,須是自證自悟,自肻自休,方始徹。公今一笑頓亾所得,夫復何言? 又[1] ᅟᅟ==[1] 答李叅政漢老略附問。== (「邴比蒙誨答,備悉深旨。邴自有騐者三:一、事無逆順,隨緣即應,不留胷中。二、宿習濃厚,不加排遣,自爾輕微。三、古人公案,舊所𣴭然,時復瞥地。此非自昧者。前書大法未明之語,蓋恐得少為足,當擴而充之,豈別求勝解耶?淨除現流,理則不無,敢不銘佩!」) 信後益增瞻仰,不識日來隨緣放曠,如意自在否?四威儀中,不為塵勞所勝否?寤寐二邊,得一如否?於仍舊處,無走作否?於生死心,不相續否?但盡凡情,別無聖解。公既一笑豁開正眼,消息頓㤀。得力不得力,如人飲水,冷煖自知矣。然日用之間,當依黃面老子所言,刳其正性,除其助因,違其現業。此乃了事漢,無方便中真方便,無修證中真修證,無取捨中真取捨也。古德云:「皮膚脫落盡,唯一真實在。」又如旃檀繁柯脫落盡,唯真栴檀在。斯違現業除助因,刳正性之極致也。公試思之,如此說話,於了事漢分上,大似一柄臘月扇子,恐南地寒暄不常也,少不得一笑。 答江給事少明畧 釋宗杲 人生一世,百年光陰,能有幾許?公白屋起家,歷盡清要,此是世間第一等受福底人。能知慚愧,回心向道,學出世間脫生死法,又是世間第一等討便宜底人。須是急着手脚冷却面皮,不得受人差排,自家理會本命元辰,教去處分明,便是世間出世間一箇了事底大丈夫也。承連日去與參政道話,甚善甚善,此公歇得馳求心,得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差別異路,覻見古人脚手,不被古人方便文字所羅籠。山僧見渠如此,所以更不曾與之說一字,恐鈍置他。直候渠將來,自要與山僧說話,方始共渠睂毛厮結理會在,不只恁麽便休。學道人,若馳求心不歇,縱與之睂毛厮結理會,何益之有?正是癡狂外邊走耳。古人云:「親近善者,如霧露中行,雖不濕衣,時時有潤。」但頻與參政說話,至禱!至禱! 答李參政別[A2]紙 ᅟᅟ==[A2] 紙【CB】,𥿄【志彙】(cf. T47n1998Ap0922b18)== 釋宗杲 富樞密頃在三衢時,𠹉有書來問道,因而打葛藤一上,落草不少,尚爾滯在默照處,定是遭邪師引入鬼窟裏無疑。今又得書,復執靜坐為佳,其滯泥如此,如何參得徑山禪?今次答渠書,又復縷縷葛藤,不惜口業,痛與剗除,又不知肻回頭轉腦于日用中看話頭否?先聖云:「寕可破戒如須彌山,不可被邪師熏一邪念,如芥子許在情識中,如油入麪,永不可出。」此公是也。如與之相見,試取答渠底葛藤一觀,因而作箇方便救取此人。四攝法中以同事攝為最彊,左右當大啓此[A3]法門,令其信入。不唯省得山僧一半力,亦使渠信得及,肯離舊窟也。 ᅟᅟ==[A3] 法【CB】,去【志彙】== 答陳少卿季仕略 釋宗杲 承諭,欲留意此叚大事因緣,為根性極鈍。若果如此,當為左右賀也。今時士大夫,多于此事,不能百了千當直下透脫者,只為根性太利,知見太多。見宗師纔開口動舌,早一時會了也。以故反不如鈍根者,無許多惡知惡覺,驀地於一機一境上,一言一句下撞發。便是達摩大師出頭來,用盡百種神通,也奈何他不得。只為他無道理可障。利根者返被利根所障,不能得卒地便折,嚗地便破,假饒於聰明知解上學得,於自己本分事上轉不得力。所以南泉和尚云:「近日禪師太多,覓箇痴鈍人不可得。」章敬和尚曰:「至理亾言,時人不悉,彊習他事,以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塵境,是箇微妙大解脫門。所有鑑覺,不𣑱不礙,如是光明,未曾休廢,曩劫至今,固無變易。猶如日輪,遠近斯照,雖及眾色,不與一切和合,靈燭妙明,非假[A4]鍛鍊。為不了故,取於物象,但如揑目,妄起空華,徒自疲勞,枉經劫數。若能返照,無第二人,舉措施為,不虧實相。」左右自言根鈍,如此返照,看能知鈍者,還鈍也無?若不廻光返照,只守鈍根,更生煩惱。乃是向幻𡚶上重增幻妄,空華上更添空華也。 ᅟᅟ==[A4] 鍛【CB】,鍜【志彙】== 答許司理壽源 釋宗杲 左右具正信,立正志,此乃成佛作祖基本也。山野因以湛然,名公道號,如水之湛然不動,則虛明自照,不勞心力。世間出世間法,不離湛然,無纖毫透漏,只以此印於一切處,印定無是無不是。一一解脫,一一明妙,一一實頭,用時亦湛然,不用時亦湛然。祖師云:「但有心分別計較,自心見量者悉皆自夢。若心識寂滅,無一動念處是名正覺。」[1]覺既正,則於日用二六時中,見色聞聲,齅香了味,覺觸之法,行住坐臥,語默動靜,無不湛然。亦自不作顛倒想,有想無想,悉皆清淨。既得清淨,動時顯湛然之用,不動時歸湛然之體,體用雖殊,而湛然則一也,如析栴檀,片片皆栴檀。今時有一種杜𢰅漢,自己脚跟下不實,只管教人攝心靜坐,坐教絕氣息,此輩名為真可憐愍。請公只恁麽做工夫,山野雖然如此指示,公真不得已耳。若實有恁麽做工夫底事,即是汙𣑱公矣。此心無有實體,如何硬收攝得住?擬收攝,向甚處安着?即無安著處,則無時無節,無古無今,無凡無聖,無得無失,無靜無亂,無生無死,亦無湛然之名,亦無湛然之體,亦無湛然之用,亦無恁麽說湛然者,亦無恁麽受湛然說者。若如是見得徹去,徑山亦不虛作此號,左右亦不虛受此號,如何如何? ᅟᅟ==[1] 達磨大師安心法門云。迷時人逐法。解時法逐人。解則識攝色。迷則色攝識。但有心分別計較。自心現量者悉皆是夢。若識心寂滅。無一動念處是名正覺。(X67n1309_p0582c07)== 答劉寶學彥修略 釋宗杲 公既于此箇門中自信不疑,不是小事,要須生處放教熟,熟處放教生,始與此事少分相應耳。往往士大夫多於不意中,得箇瞥地處,却于如意中打失了。不可不使公知,在如意中須時時以不如意中時節在念,切不可暫㤀也。但得本莫愁末,但知作佛,莫愁佛不解語,這一着子,得易守難,切不可忽須。教頭正尾正,擴而充之,然後推己之餘以及物。左右所得,既不滯在一隅,想於日用中,不著起心管帶,枯心㤀懷也。 答張丞相德遠 釋宗杲 恭惟燕去阿練若,與彼上人同會一處,娛戲毘盧藏海,隨宐作佛事。少病少惱,鈞侯動止,萬福從上,諸聖莫不皆然。所以於念念中,入一切法滅盡三昧,不退菩薩道,不捨菩薩事,不捨大慈悲心。修習波羅密,未𠹉休息;觀察一切佛國土,無有厭倦。不捨度眾生願,不捨轉法輪事,不廢教化眾生業,乃至所有勝願,皆得圓滿。了知一切國土差別,入佛種性,到於彼岸,此大丈夫四威儀中,受用家事耳。大居士於此,力行無倦;而妙喜於此,亦作普州人。又不識還許外人插手否?聞到長沙,即杜口毘耶[1]深入不二,此亦非分外,法如是故。願居士如是受用,則諸魔外道定來作護法善神也。其餘種種差別異旨,皆自心現量境界,亦非他物也,不識居士以為何如? ᅟᅟ==[1] 「毗耶」:指維摩詰菩薩。詩文中常用以比喻精通佛法、善說佛理之人。== 答張提刑暘叔略 釋宗杲 老居士所作所為,㝠與道合,但未能得㘞地一下耳。若日用應緣,不失故步,雖未得㘞地一下,臘月三十日𨶒家老子亦須拱手歸降,况一念相應耶!妙喜老漢雖未目擊,觀其行事,小大折中無過不及,只此便是道所合處,到這裏不用作塵勞想,亦不用作佛法想。佛法塵勞都是外事,然亦不得作外事想。但回光返照,作如是想者,從甚麽處得來?所作所為時,有何形叚?所作既辦,隨我心意,無不周旋,無有少剩。正甚麽時,承誰恩力?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如人學射,自然中的矣。眾生顛倒,迷己逐物,耽少欲味,甘心受無量苦。逐日未開眼時,未下牀時,半惺半覺時,心識已紛飛,隨妄想流蕩矣。作善作惡雖未發露,未下牀時,天堂地獄在方寸中,已一時成就矣。及待發時,已落在第八,佛不云乎:「一切諸根,自心現噐身等藏,自妄想相,施設顯示,如河流、如種子、如燈、如風、如雲,刹那展轉壞。躁動如猿猴,樂不[A5]淨處如飛蝇,無厭足如風火,無始虛偽習氣因,如汲水輪。」等事於此識得破,便喚作無人無我,知天堂地獄不在別處,只在當人半惺半覺,未下牀時方寸中,竝不從外來。發未發覺未覺時,切須照顧。照顧時,亦不得與之用力爭。爭者,則費力矣。祖不云乎:「止動歸止,止更彌動。」[1]纔覺日用塵勞中漸漸省力時,便是當人得力之處,便是當人成佛作祖之處,便是當人變地獄作天堂之處,便是當人穩坐之處,便是當人出生死之處,便是當人致君於堯、舜之上之處,便是當人起疲氓于凋瘵之際之處,便是當人覆蔭子孫之處,到這裏說佛說祖,說心說性,說玄說妙,說理說事,說好說惡,亦是外邊事。如是等事,尚屬外矣,况更作塵勞中先聖所訶之事耶!作好事尚不肯,豈肯作不好事耶!若信得此說,及永嘉所謂「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不是虛語,請依此行履,始終不變易,則雖未徹證自己本地風光,雖未明見自己本來面目,生處已熟,熟處已生矣。切切記取,纔覺省力處,便是得力處也。妙喜老漢每與箇中人說此話,往往見說得頻了多忽之,不肯將為事。居士試如此做工夫看,只十餘日,便自見得省力不省力,得力不得力矣。如人飲水,冷煖自知,說與人不得,呈似人不得。先德云:「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自證、自得、自信、自悟處,除曾證、曾得、已信、已悟者,方默默相契。未證、未得、未信、未悟者,不唯自不信,亦不信他人有如此境界。士大夫學道,多不肯虛却心,聽善知識指示,善知識纔開口,渠已在言前一時領會了也。及至教渠吐露,盡一時錯會。正好在言前領略底,又却滯在言語上。又有一種,一向作聰明說道理,世間種種事藝我無不會者,只有禪一般我未會。在當官處,呼幾枚杜𢰅長老來,與一頓飯喫却了,教渠恣意亂說,便將心意識記取這杜𢰅說底,却去勘人,一句來一句去,謂之厮禪。末後我多一句,你無語時,便是我得便宐了也。及至撞著箇真實明眼漢,又却不識,縱然識得,又無決定信,不肯四楞塌地放下,就師家理會,依舊要求印可。及至師家於逆順境中,示以本分鉗鎚,又却怕懼不敢親近,此等名為可憐愍者。老居士妙年登高第,起家所在之處,隨時作利益事,文章事業皆過人,而未𠹉自矜,一心一意,只要退步著實,理會此叚大事因緣。見其至誠,不覺忉怛如許,非獨要居士識得這般病痛,亦作勸發初心菩薩入道之資糧也。 ᅟᅟ==[A5] 淨【CB】,凈【志彙】== ᅟᅟ==[1] 禪宗三祖僧璨大師《信心銘》:「止動歸止,止更彌動。惟滯兩邊,寧知一種。」== 答汪內翰彥章 釋宗杲 伏承第五令嗣,以疾不起。父子之情,千生百劫,恩愛習氣之所流注,想當此境界,無有是處。五濁世中,種種虛幻,無一真實,請行住坐臥,常作是觀,則日久月深,漸漸消磨矣。然正煩惱時,子細揣摩窮詰從甚麽處起?若窮起處不得,現今煩惱底,却從甚麽處得來?正煩惱時,是有是無,是虛是實,窮來窮去,心無所之,要思量但思量,要哭但哭,哭來哭去,思量來思量去,抖擻藏識中,許多恩愛習氣盡時,自然如水歸水,還我箇本來無煩惱無思量,無憂無喜底去耳。入得世間出世無餘,世間法則佛法,佛法則世間法也。父子天性一而已,若子䘮而父不煩惱不思量,如父䘮而子不惱不思量,還得也無?若硬止遏,哭時又不敢哭,思量時又不敢思量,是特欲逆天理滅天性,揚聲止響,潑油求火耳。正當煩惱時,總不是外事,且不得作外邊想。永嘉云:「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是真語,實語,不誑語,不𡚶等語,恁麽見得了?要思量要煩惱亦不可得。作是觀者,名為正觀;若他觀者,名為邪觀。邪正未分,正好著力,此是妙喜決定義,無智人前莫說。 答呂郎中隆禮略 釋宗杲 令兄居仁兩得書,為此事甚𢗅。然亦當著𢗅,年已六十,從官又做了,更待如何?若不早𢗅,臘月三十日如何打疉辦?聞左右邇來亦𢗅,只這著𢗅底,便是臘月三十日消息也。如何是佛乾屎橛?這裏不透,與臘月三十日何異?措大家一生鑽故[A6]紙,是事要知,博覽羣書,高談濶論,孔子又如何?《孟子》又如何?《莊子》又如何?《周易》又如何?古今治亂又如何?被這訾言語,使得來七顛八倒。諸子百家,纔聞人舉著一字,便成卷念將去,以一事不知為耻,及乎問著他自家屋裏事,竝無一人知者。可謂終日數他寶,自無半錢分,空來世上打一遭。脫却這殻漏子,上天堂也不知,入地獄也不知,隨其業力流入諸趣竝不知。若是別人家裏事,細大無有不知者。士大夫讀得書多底,無明多;讀得書少底,無明少;做得官小底,人我小;做得官大底,人我大。自道我聰明靈利,及乎臨秋毫利害,聰明也不見靈利也。不見平生所讀底書,一字也使不著。蓋從上大人丘乙[A7]己時,便錯了也,只欲取富貴耳。取得富貴底,又能有幾人肯回頭轉腦,向自己脚跟下推窮:我這取富貴底,從何處來?即今受富貴底,異日却向何處去?既不知來處,便覺心頭迷悶。正迷悶時,亦非他物,只就這裏看箇話頭。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云:「乾屎橛。」但舉此話,忽然伎倆盡時便悟也。切忌尋文字引證,胡亂搏量註解,縱然註解得分明,說得有下落,盡是鬼家活計。疑情不破,生死交加;疑情若破,則生死心絕矣。 ᅟᅟ==[A6] 紙【CB】,𥿄【志彙】(cf. T47n1998Ap0930b02)== ᅟᅟ==[A7] 己【CB】,巳【志彙】== 答李叅政泰發 釋宗杲 示諭:「華嚴重重法界,斷非虛語,既非虛語,必有分付處,必有自肯處。」讀至此,嗟嘆久之。士大夫平昔所學,臨死生禍福之際,手足俱露者十常八九。考其行事,不如三家村裏省事漢,富貴貧賤不能汩其心。以是較之,智不如愚,貴不如賤者多矣。何以故?生死禍福現前那時,不容偽故也。大叅相公,平昔所學,已見於行事,臨禍福之際,如精金入火,愈見明耀。又決定知華嚴重重法界,斷非虛語,則定不作他物想矣。其餘七顛八倒,或逆或順,或正或邪,或非他物。願公常作此觀,妙喜亦在其中,異日相從於寂寞之濵,結當生來世香火因緣,成就重重法界,以實其事,豈小補哉?更須下箇註脚,即今這一絡索,切忌作寓言指物會。一笑。 答大慧禪師書 孫覿 覿頃佛果於開寶,時公道價,藉藉滿都國矣。靖康以還,崎嶇兵亂,偶然不死,又罹罪苦,流竄嶺海,仰瞻一世龍象,如有仙凡之隔,只自媿嘆。 上大慧禪師 孫覿 公高風絕塵,已出世外,而非意之于同逐客放臣遷貶之例。正如癡兒[A8]摶空捕影,只堪一笑耳。然佛法遇厄,而後奇勝,乃見所以化服同異也。 ᅟᅟ==[A8] 摶【CB】,搏【志彙】(cf. J01nA042_p0805b25)== 又[1] ᅟᅟ==[1] 上大慧禪師。== 自公入吳,一佛出世矣。侯王而下,皆獲瞻禮。獨覿尚未一詣,遂無以藉口。覿方欲上書謝事,得請後書疏小間。當由臨安入山,摳衣聽法,一洗塵陋也。 上大慧禪師 張偁 竊聞拂衣禪席,再挽莫回;翩然清風,已趣高駕。此固不可以寵利勢力迎屈,然豈不念聖天子以公名德之盛,增重名山;以佛法護行闕幸為小駐,以副上意?偁職在守土,朝命是依,謹差衙校陳愈洊布區區萬冀。使張京兆異日為白蓮社中人,請自兹始矣。 召友人書(用朗師語) 莊法師 自到凌霄 泰然心意 高低峰頂 振錫常游 石室巖龕 拂乎宴坐 清風碧沼 明月白生 風掃白雲 縱目千里 名花香果 蜂鳥啣將 猿嘯寉鳴 遠近皆聽 鋤頭當枕 細草為毡 世上崢嶸 競爭人我 心意未達 方廼如斯 倘有寸陰 願垂相顧 答寶月禪師 蘓軾 近遞中兩奉書,必達。新歲,想法體康勝。無緣集會,悵望可量。屢要經藏碑,本以近日斷作文字,不欲作。既遠書丁寧,又悟清日夜煎督,遂與作得寄去。如不嫌罪廢,即請入石。碑額見今悟清持書往安州乞滕元發大字,不知得否?其碑不用花草欄界,只鐫書字一味,已有大字額,向下小字,但直冩文詞,更不須冩大藏經碑一行及𢰅人冩人姓名,即古雅不俗,切祝!切祝!又有小字行書一本,若有工夫,更入一小橫石,亦佳。黃州無一物可克信。建茶一角子,勿訝塵凂。餘惟萬萬保練。適冗中,清師行,奉望草草。 又[1] ᅟᅟ==[1] 答寶月禪師。== 此間諸事,但問清師即詳也。清又有禮,練事多能,可喜!可喜!海惠及隆大師,各計安勝。每念鄉舍,爽飛去,然近來頗常齋居養氣,自覺神凝身輕,他日天恩放停,幅巾杖屨,尚可放浪於岷峨間也。知吾兄亦清徤,髮不白,更請自愛,晚歲為道侶也。餘附清師口陳,此不覼縷。 又[2] ᅟᅟ==[2] 答寶月禪師。== 有吳道子絹上畫釋迦佛一軸,雖頗損爛,然妙迹如生,意欲送院中供養。如欲得之,請示一書,即為作記,并求的便附去。可裝在板子上,仍作一龕子。此畫與前來菩薩、天王無異,但人物小而多耳。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蘓軾 臥病五十日,日以增劇,已頺然待盡矣。兩日始微有生意,亦未可必也。適睡覺,忽見刺字,驚嘆久之。暑毒如此,豈𦒿年者出山旅次時耶?不審比來眠食何如?某扶行不過數步,亦不能久坐,老師能相𡭊臥談。少頃,即告晚涼,更一訪。 又[1] ᅟᅟ==[1]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嶺南萬里不能死,而歸宿田野,遂有不啓之憂,豈非命也夫!然生死亦細故耳,無足道者,惟為佛、為法、為眾生自重。 又[2] ᅟᅟ==[2]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徑山長老惟琳,行峻而通,文麗而清。始,徑山祖師有約,後世止以甲乙住持。予謂以適事之宐而廢祖師之約,當於徑山門𨕖用有德,乃以琳嗣事。眾初有不悅其人,然終不能勝悅者之多且公也,今則大定矣。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啓 溥洽(四明人) 國朝新開泰運,佛法重光;教省載整宗綱,師承唯謹。矧徑塢為五山之首,而掄材得萬指之雄,操勵修能,賁光祖席。徑山堂上月江和尚,質貌魁特,襟度豁如,證果初登。借我邦人作善知識。冷泉分座,人天眼目,表率叢林。早承天詔,寵榮獨運。霜毫透發,蘸乾太液池水,現出優曇鉢華。既不動舌,轉大法輪;乃出無心,感多靈瑞。疇咨極[A9]品,旌賁奇才。妙喜法道再隆,寂照家聲不墜[1]。登凌霄,挹鷲嶺,瞻光彩於父子之間;敷至頥,演真乗,翊至治於堯、舜之上。 ᅟᅟ==[A9] 品【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ᅟᅟ==[1] 杭州上竺我菴本無禪師乃曰:「妙喜五傳最光焰,寂照一代甘露門。等閒觸著肝腦裂,凍霜忽作陽春溫。我思打失鼻孔日,是何氣息今猶存?天風北來歲云暮,掣電討甚空中痕。」(X82n1571_p0203b04(08))==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啓 唯實(會𥡴人) 國一開堂,雙徑為鳳麟之靈囿;妙喜據室,四方稱龍象之法筵。惟視古以猶今,在得時而行道。顧兹盛舉,允副輿情。徑山堂上月江和尚,德重珠璣,煇聯奎璧。偉姿豐麗,浩氣衝於斗牛;道韻孔昭,美譽播於湖海。屢應名藍之聘,久觀上國之光,正宐接物以利生,何礙入鄽而垂手?共訝凌霄獨步,謾誇光嶽蜚英。圭齋別古鼎於西湖,語留圓鏡;大覺辭仁廟於北闕,事見遺書。煌煌吾道有光,凛凛宗綱不墜。繼前賢之芳躅,示後學之清規。拱聽佳音,永堅夙好。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 余鼎(匡山人,侍講) 陶令入遠公之社,事見西江大顛接韓子之游話。行南海雖抑揚,必行其志,然出處各得其宐。契道相㤀,堅盟既久。徑山堂上月江和尚,機鋒圓妙,氣宇和平。東魯書西來意,咸究其源;雪山草滄海珠,實增其價。蜚佳聲于闕下,霑寵渥於天中。飽飡禪院之烟霞,深味儒林之風月。丹山儀鳳,赤岸良駒。黃太史秉志叅禪,先機獨露;張商英存心護法,斯道大彰。尚願留衣,毋㤀展笑。 送一清天禪師住徑山 妙衎(臨川人) 位冠五山,信名噐之所重;道傳一統,宐師範之可遵。方嗟作者蔑然,又喜斯人出矣。新席徑山堂上一清和尚,鄧林喬木,渥水神駒。師禮兩街,雨露優沾於象闕;表儀多士,風月平分于鳳山。盍簮笏多與交游,𠊓輦轂敦行化道?北方學者未或先也,南宗密印其在兹乎?敕額精藍,教法大弘而可慶;春官華劄,公論允在于當仁。僧中乃有此郎,名下固無虛士。麈尾清風,塵間花雨,不妨遷席;移幢山土,鯉魚井底,蓬塵試看;傾湫倒岳,祖燈續𦦨,隣壁增輝。 賀月林鏡禪師住持徑山啓 張寧(進士) 舞鳳飛龍,五結青蓮于天目;靈雞馴兎,一鑑光徹于祖師。地既曰靈,天其有待,共惟新命。徑山堂上大和尚鏡公月林禪師,瑞芝三秀,古栢十圍,得正度於無傳,嗣玅法于東嶼。頃者五百間,清風淨掃,人望方歸。邇來三寸年優鉢猛闓,王氣猶在,起龍瞑於下界,興象教於中衰。丞相開𨕖佛塲,和尚悟出世法,乗流而行,遇徑而止。當年國一亦起于崑山,首度坡仙,重游於方丈。凡吾方外之友,盡讃僧中此郎。 復仲淳、藏公支檀三法子憨郎書 真可(達觀) 「萬事留人情,後來要相見。」此雖俗語,可以喻大。故曹山大師,𠹉以三墮示人謂是也。然人知墮旨者,方今天下恐未有人乎!此非欺語。是墮旨,二乗亦不可測,凡夫大根者,或反有悟者,怪哉!墮乎其誰知之?支檀使來,得汝等書信,如暫𡭊而歡喜無量,然藏公餘欠未償,猶不能即從吾行。仲淳支檀,又為藏公曲處周旋之意,在早得相追我也。則仲淳支檀,護法之勤,雖肉骨之至,安足喻此?吾雖痴憨,汝等若是用心,吾必精進報汝等,去勿煩多慮也。支檀此畨不中,雖于世情有所未如意,實于支𣐙分上,方在進志。待力克中𨕖,則護法穩大又曲久,而伸必遠。故此畨不中,未盡無益也。仲淳既遷親武康山中,而不使母氏身故,賃舍而魂靈無嗟于黃壤矣。吾𠹉與仲淳書,未始不以此責者,慮其遺恨千古耳。且仲淳又法屬血脉,吾不責之,誰敢置喙耶?今不負吾言,而能安親慰行人厚矣,又何言哉!惟刻藏事體,我雖曾乞素老,及其高弟等任此,我輩幇而成之。其高弟志大,而實亦為法門者,則聞之,便相許可。惟素老猶有推辤,如藏公至而定議之,懇求之,然此老亦難辤矣。能如是,則藏無不成之理,此老又信久矣,且廣也。又攝山,本朝欽賜山也。其住持又疏通知大體者,我以是知無不可也。且往年素老,有大𣪫未完,今將完矣,故藏公不可不早來議定之也。如來遲,或此老又為別事,則不可兩煩之矣。我之牛山之行,自有隨宐方便,料不使人異我也,無多念。我書藏公、仲淳支檀,同讀惟仲大為我謝之。明瑞不中,命薄極矣。信造物之柄,不可情見測也。惟超情遺量者,可轉也。我未遺量,是不能轉之,亦自然也。汝等無以世諦小境為騐,遂不信出世法,而生疑退也。想汝等皆高明之流之俊也,寧有此哉!然亦不妨我饒舌也。山川修阻,音信未期,汝等各宐為道偕重,餘不多喋。 請幻予、密藏二上人住徑山啓 馮夢禎 字髮方起沙礫,悉是珍奇雷音,既徂金地共成坑坎,故大千世界孰非道塲?無量法門總歸至道,能負荷而燈燈續明,失皈依則處處荒蕪。越中徑山,國一濬其源,曇晦廣其蔭。自唐以來,龍象爭依,數每溢鸚林之眾;芝蘭競出,宗無二鷺池之傳。邇者堂前草深,不係藥山佳唱,架後屋倒,豈是汾陽峻機?慈流塞而苦流長,法雲遠而業雲布。蚩蚩弱子,誰拯昬衢?寂寂空巖,盡迷寶所。某等濫侍釋提之㫄,不㤀熈連之囑,雖執御九重,未深玄于勝壤,而馳懷千古,實致慨于昔人。惟我密藏神足幻余宿𦒿,戒珠素潔,忍鎧堅維,息心了義,已遡禪河之最,深徹妄窮,真可紹佛慧于無上。頻伽好音,聞者惑盡;優鉢羅目,望焉意消。信煩林之凉月,允悲海之巨航。𠹉聞大化無化,酬因廼揚;至緣非緣,有感斯應。為不請友,固開士深心,建大法幢,必室洒堅禱,鷲嶺之軌持,率然熊耳之傳弘。不異某等,傷雁堂之日[A10]圮,嗟鵬𦒿之靡依,敢𥡴首頓首,哀懇吾二師,卓錫靈境,無為白寉所先敷座,高峰復振青鴛之勝。秉般若劒,斷疑網于重封;開甘露門,潤枯荄而更茂。說處鯉魚橫飜山頂,拈來狗子咬殺趙州,縱是欽師𡭊指點而猶惑,藉令妙喜顧謦欬而銷聲,六師解籓而崩角,七眾入𢋨而利生,盲聾瘖瘂悉證無生,林鳥川魚同成正覺,則某等雖居王舍城[1],均登法雲地,妙光羅于十方,如寶絲綱淨,因亘于三界,隳彌戾車。竊計二師,愍羣有沉淪之莫回,痛[A11]末法陵夷之將絕,思起頺綱,而更維援就溺于弱䘮。大心久發,弘誓必深。某等直以,下巫芻狗,蘄申格帝之誠;稚子泥龍,冀啓彌天之澤。吾知二師無俟,辭竟牋端,已自雲生足下矣。 ᅟᅟ==[A10] 圮【CB】,圯【志彙】== ᅟᅟ==[1] 「王舍城」:此處隱喻京師,非指印度之王舍城。== ᅟᅟ==[A11] 末【CB】,未【志彙】== 請廓庵觀公住持徑山大𣪫啓 王肻堂 大矩孕奇,聳五峰之靈秀;那伽密護,垂諸祖之徽猷。人地嫺矣,洽苻因緣,時乎際會,恭惟廓庵老師,智輪圓運,德噐深弢,掌鑰庫司,靡忝賣生,薑漢弼弘,監度重稱,用大椀名,六度綱張,十方響應。某等宿乗慈筏,尚滯迷津,兹向金䋲,尤希覺路。竊念寶𣪫為名山壯觀,忍覩傾頺?祖庭乃大道法幢,詎宐消歇?裒捐淨施,用續鴻規,何圖?無邊老人奄爾一朝西逝,浩功未竟,善繼唯賢,不腆香儀,載攄悃素。統蘄老師,俯陟總持之位,垂手入鄽,永綏羣望之情,調心和俗,結未了之公案,煥末後之莊嚴,庻務獲以權衡,水雲歸其栖宿。天龍推出一千年,佛日重暉,遐邇欣逢,八十員祖燈再朗。 沈珫、陳良模、朱大啓、周祗、周宗建、于玉立、沈正宗、賀烺等,同具。 請自光師住寂照書 [A12]繆希雍 ᅟᅟ==[A12] 繆【CB】,謬【志彙】== 敬啓雙徑寂照,乃本師紫栢大師所恢復,以為刻經道塲之所也。既而藏公建刻塲於兹,今藏板在焉。嗣後某輩,請𣽃居師兄來主刻塲,駐錫寂照。後直本師遷化,留偈䜟記云:「怪來雙徑為雙樹,貝葉如雲冷自屯。」始悟本師欲歸骨此山,與刻塲相終始也明甚。遂塔本師于鵬搏峰下。今𣽃居師兄以久勞善病,思念休息,來告某輩云:「某將雲游行脚,兹地不可無主。竊見幻予師兄法子自光法姪,戒德精嚴,等心為眾,堪作常住,監寺敢白同門護法諸檀越,發心迎請自光法姪,住持寂照,董督僧倫,永作七眾依怙。」雍等聞之,不勝踴躍,特奉書專申眾意,伏祈慈允,速臨法門。幸甚!本師幸甚! 于玉立、孫雲仍、于玉德、賀學仁、王𢡟鋙、賀𢡟照,同具。 請𣽃居鎧公主刻藏 吳用先 不嗣法音間者濶矣,想吾兄道履清泰,山中百凡俱得就緒,頃金壇于賀,并吳江沈茂所、周氏兄弟諸公,俱欲以大師龕地刻藏因緣,請吾兄住徑山。弟謂浮渡之請,寒舍叔侄主之,何得自請而自奪耶?眾復以大師𧧼責之甚急,弟不得已,敢白于左右。秋菊開時,幸來一議,徑山即不敢煩常住,或得兄往來其間。一料理之,則眾心𢠢,而弟亦可塞責矣。吾兄於師門不薄,當不省此一來之勞也。 與鎧公 竇子偁 徑山別是一界,不必滄海日升、浙江潮𡭊之為奇觀也。唯上人能住此,非住脚而住佛,藉化城而登寶所也。樓頭夜話,氣色至[A13]至,飛楊詩畵之惠,便露神通,繪弄大千,其一點矣。 ᅟᅟ==[A13] 至【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與鎧公 王在晉 不佞諷誦藏經,皈依大道,若令山房自備印[A14]紙,無功白受,恐諸佛菩薩嗤當為罪業,至于法門雍衞,發自素心,未敢貪天。奚勝食報,惟上人麾置焚香,禮讖方寸中,為始愜耳。徑山給照并碑記,事當遂成,毋煩厪念。 ᅟᅟ==[A14] 紙【CB】,𥿄【志彙】== 與鎧公 湯賔尹 近况得之汪元博,知以刹事費心,此佳事也,亦苦事也。今得就妥,甚幸!弟久欲伴兄山居,賤性儘能寂苦,慮頭陀中,未必能飢能寒如弟者。慮徑山猶是熟地,故未及行。黃儀部亦謂,徑山近杭,未免冠蓋聲相聞。然弟即入徑山,亦必不使冠蓋相聞也。一科名遲我十七年素業,甚恨甚恨,豈至今日,仍葛藤其間哉? 與鎧公 曾鳳儀 吉州晤𡭊,宛如平生,豈非多劫同叅,偶爾相逢也?別去令人悵望不已。未幾,有傳彈射吳本如者,牽連尊名,亦入章內,竊為足下甚喜。芙蓉被遣,大慧遭謫,此自古大善知識,方遇如此鉗錘,恨不與紫柏尊者同遇王難。令千載而下,想見清風,以為是師是弟不忝法門龍象爾。兹辱手書,似有不平之嘆。世事浮雲,何足嘆也?憨公于四月十六,已從湖東起行,云:「於廬山過夏,近有報矣。」至金壇尚未得的音,此老顓為紫柏塔銘而來,欲踐生前之約。明春必且入徑山,非足下盡心經營,未易了此一叚公案。倘不佞得遂所請,共得相送,真是多生有緣矣。 請徑山朗月泉住持龍居書 聞淶 名高監院,誦十載之清芬;人重掌亭,歸十方之古德。叢林必期擔荷眾法,始有總持,㳟惟徑山月泉老師,道與臘高,智同境寂。池蓮深種,入雲棲之一門;庭拍閒看,蟄雷音于雙徑。允稱角虎,解牧泥牛,人天樂推,緇素欣仰。淶等念龍居古刹,為清淨之勝幢,乃聞谷大師所安立之別界。非𦒿舊紀綱不振,人人鼻孔撩天;須作家賔主歷然,個個脚跟着地。欲此事不廢,舍吾師其誰久矣?堂空愁見草深,門外懷哉!席煖快瞻,花雨林開。况深聞于天,夢現洪鐘而待叩,且陽生于復,朋來寒谷而適逢。感應甚奇,機緣已熟,懇祈卓錫,伏望懸椎。試看出岫之雲,道塲不動;想見到家之日,條令一新。月在指端,照諸方之淨念;泉飛杖底,慰大眾之渴思。愿住且常,永以為慶。 李事道、施浚明、盧復、嚴武順、柴應梓、李兆勳同具。 請徑山朗月泉書 聞啓祥 徑山奉別吾師兩月餘矣,計法體增勝,為慰吾郡叢林,自雲棲而外,則為瓶𥥲。幸大師親為主持,又得佛乗師為之左右,法席日興,已不必言。龍居則大師歲或一至,雖其中𦒿宿如電,百廢具興,然自一江隱居,二師遷化之後,互相遜讓,莫為主者,亦叢林之缺事也。今徧索碩德,行解俱超,福慧兩足,堪任此事者,無如吾師。龍居諸師,特賫片香,奉請伏乞,慨然許可,勿復他辤,使叢林大事,旦夕可以藉托。而聞大師東顧之憂,因此將以少寛,皆吾師之惠也。恃法愛甚深,因諸師之請,故為勸駕臨楮祈望之至。 請朗月[A15]泉住持龍居書 ᅟᅟ==[A15] 泉【CB】,清【志彙】== 釋廣印 聞菩薩發心,利生為急。利生方便,叢林為先。後生晚學,非叢林無所瞻依;宿德白睂,非叢林無所寄托。故《戒經》云:「冬夏坐禪處所,菩薩皆應立之。往來食息,菩薩善當知眾。」此如來諄諄誡勸,菩薩之所當行者。吾師得戒久矣,大心已成,靜定有年,𡭊境無事,良賈豈能久藏?龍天自然推出。馬大師曰:「未有常行不住,未有常住不行。欲益無所益,欲為無所為。宐作舟航,無久住此者。」政吾師今日事也。且東南叢林,可觀者無幾,龍居道塲,吾師亦𠹉飛錫。目擊其內外莊嚴畢備者,邇因智增者西行,一眾久無依托,於是遍求𦒿宿具大悲者。僉曰:「徑山月泉老師可勝其任。」前印持、子將二居士踴躍喜歡,即手書勸發,尚當登山敦請,諒吾師精神钁鑠,尚可利生耳。皋亭機熟,有真慈者,安得不乗時赴之耶? 請慈門主化城 吳用先 徑山化城寺唐宋以來為名刹,宋高宗欽賜山田千畒,為接待十方禪院,後漸被侵佔,寺遂荒落。不佞在藩司時,捐貲贖付,澹居上人管理。今年久,古松修竹又被僧惟證等,砍伐殆盡,適自海上來,入山一見,五內惻然。聞𣽃居在日,已有書請上人交付,其徒有不奉法者,惡語冒觸,致師復去天目。兹詢之地方士民,皆合口讃師盛德,咸欲挽留,而𣽃居善徒清隱等,亦復共議,遵其師遺囑,願盡散去,立有議单。不佞遂從眾懽,啓請返錫住持此山,以保全名勝,伏冀俯臨。倘有復蹈故轍溷擾者,即此伸白上官,必無過慮也。臨啓拱竢。 答錢太史 吳用先 㳟惟台臺,品重琮璜,望隆柱石,不肖之皈心仰斗,已非一日,第無緣得遂瞻承,時懷耿耿苐徼。有天幸獲侍令侄,老先生光霽竹林風範,芬馥襲人,已自竊附神交矣。徑山化城寺為八十一代祖師道塲,不肖痛其沉淪,苦心恢復,浙中左右兩轄俸資,悉罄于此,以贖寺田,任怨任𧩂,隨以傾擠歸山。豈料𣽃居魔徒,甘為獅蟲嬈法,本山合抱古松,累年大竹,伐賣一空。不肖去春,自禮普陀,回至徑山清理,始將魔徒驅逐,躬請慈門住持,以為得所托矣。不意今年仍蹈前轍,若慈門復去,則古刹遭其蹂踐,復就荒蕪矣。兩位老先生大護法,金湯慈光,所照無分遠近,破山洞聞雖逝,原無外侮,聞本善儘堪住持,况去潭府甚近,護衞不難,萬乞憫念化城在危撼之際,幸寛假慈門仍主法席,則古刹賴以保全,兩位老先生功德永永不朽矣。披瀝丹忱,𢢽希俞允,不勝感激。 寄慈門師 吳用先 去春,不佞千里外躬詣化城,禮請上人住山,無非為道塲念重耳。上人親受付託兹方,踰年乃欲棄之去耶!一去,則古刹凌夷矣。於當年不佞𢬵官𢬵命恢復之苦心,何言之可為下涕?二位錢老先生,皆法門金湯,破山、化城必無異視,况彼處風恬浪靜,一本善可撑支,且法卷尚多也。此則魔黨危撼上人去留,關道塲安危,其能不為八十代祖師動念而忍于去耶?若彼魔徒,去歲不佞區處,周悉彼等,各有親筆誓約,出山淨室,向有批帖,止容小樸一人,不許餘徒混住山,除方家山外,悉聽常住專管,[A16]紙筆甚明。今復寫告示,併軍門布政司各書共七封,可看過封投齋米十石,帖付天真,取運刻藏。銀每歲一百兩,自明年送起,丹陽賀門刻貲,已在京中面說過矣。開田以充齋粮,極是好事,盡力為之,但可為山門護持者,生無不竭盡心力也。萬乞安住,勿移望空。叩祝至𢢽至𢢽。 ᅟᅟ==[A16] 紙【CB】,𥿄【志彙】(cf. GA032n0032_p0893a09)== 答宋元實 錢謙益 親丈秉鐸,禹航鼓吹文事,惠顧風雅,為一時青氊之最。至于護持法門,為聞谷師唱導,大作人天眼目,則又末法所希有,恒沙請佛所共讃嘆也。遠承見存,深感注念,長安邸中當先呼斗酒為兄濯足耳。孟芳兄扇置之家笥,另以一柄書去為致意。 與宋元實 釋法鎧 欽仰明公,積素有年矣。不期會晤,因緣得借名山佛地,仰仗金湯大力何異?玄度重來,不惟眾僧得霑恩渥,即不佞私謂就正有道之日,長且遠也。昨承欵接,接談深語,乃知是一魁梧丈夫,其偉傑之氣,不露一言,而舌覆大千矣。門下遄征,正應龍天行時也,不知再晤在何年何地重話今日公案也。所願門下江南勝處,惟有越國山水而已,於無思念中念之。所求序文,雖不佞與門下有一日之雅,實千古定交,亦在此耳。門下筆端之口,捫寫雲林丘壑,他日山僧送客松間竹下,溪聲潄石,倚杖聽之,響若盤空而下,答門下之說法也。門下謂山僧此言何如?不然與公作他日巴鼻,據案可也。大[A17]紙二張奉用。 ᅟᅟ==[A17] 紙【CB】,𥿄【志彙】(CBETA 按:此處依文意及參考《漢語大詞典》,「𥿄」釋義為絲滓,故改為「紙」。)== 與無從禪師 姚鏜(臨安令) 幸接田衣,深慰夙昔,願見之懷,一侍麈譚,如聽天樂、飲醍醐。至今膈門猶作旃檀香氣,簿書俗吏政儗擺落塵氛,載奉支公,杖履而飛錫。遄欲言旋何故,豈五濁界中,不堪長者信宿留耶?修復古刹,故是再來菩薩事;護持善果,故是我輩今日事。敢不竭蹷,無煩挂念也。春和倘得再一過,從何快如之? 寄宋元實 吳伯與 舟中檢游紀二[A18]紙、詩九首,附上覽政,乞為訂訛。〈無徒災木合誌序〉久已脫稿,尚欲親筆書之,當偏袒頂禮公案,奈行人來甚,迫不及候,然亦不出十日便寄到也。國一師為年兄同府人,妙喜師為弟同邑人,而弟忝同籍,正屬操筆轉輪,豈非因緣哉?願年兄大致神力,弟尚欲廣宣其間也。序文到時,或年兄北征,幸先致之,同事俾其卒業,何如? ᅟᅟ==[A18] 紙【CB】,𥿄【志彙】(CBETA 按:此處依文意及參考《漢語大詞典》,「𥿄」釋義為絲滓,故改為「紙」。)== 答李孟芳居士 釋廣印 承問脚跟下事者,只是當人涅槃心耳。涅槃心未明,便是生死苦,今無他,但將身世隨緣勾當,將涅槃心作切要的大事,不然業識𣴭𣴭,塵沙劫又塵沙劫去矣,豈不痛哉!玄沙所謂:「不向今生都了却,誰能累劫受灾殃?」然要明此心的工夫途路極多,只消依祖師門下,看個「生從何來,死從何去?」的公案。叅來叅去真疑現前,自然身世輕微,生死重大。如牧牛相似,始則生獰,頭角不受鞭䋲,終見相隨歸去不須牽矣。佛法無難事,久長難得人,珎重珎重。志事居士鄭重,再三精詳真難得,若是信心也。松源舊本亦仔細看過,間有字句不妥者、誤者,亦率意訂正,俱可入補遺。雖有幾代言語淺淡,在人不在文,既為一代佛法住持,所貴在人之道德,切不可遺之,他日未必有人真為兹山故也。 餘杭丁應標助刻 徑山志卷之八終 卷之九目錄 偈詠 契嵩一首 道潜一首 宗杲一首 東山空二首 道冲一首 原肇六首 行端三首 砥平石一首 祖銘七首 智及一首 僧聲二首 宗泐六首 明本四首 仁行中一首 梵𤦺七首 栯堂益一首 僧祥一首 普莊五首 文琇一首 宗淨二首 僧頃一首 道衍一首 曇讃一首 僧珉二首 僧鏡一首 來復一首 景隆一首 祖福一首 真可二首 如空一首 性冲二首 龍大淵三首 廣詢二首 玄讃二首 介軒雝一首 德清四首 月珠一首 法乗四首 法鎧四首 圓澄一首 廣化一首 廣印十一首 廣來七首 圓信一首 超宗三首 大淑一首 照初二首 大惺一首 自彥一首 道衡一首 廣澈一首 廣燈一首 大壑一首 卷之九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九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偈詠 契嵩(字仲靈,五言律一首) 題徑山寺 翠拔羣山外 連天勢未休 雲迷飛鳥道 雨出古龍湫 僧在深雲定 香和杳靄浮 人間游不到 一𣪫自清秋 道濳(別號參寥子,於潜人,七言律一首) 游徑山懷司馬才仲 柔桑蔽野麥初齊 布穀催晴雨一犂 略彴獨橫溪上下 薔薇亂發水東西 重尋勝處追前賞 無復斯人手共携 回首春風增感慨 綿蠻黃鳥更悲啼 宗杲(第十三代大慧禪師,字曇晦,宣州人,七言絕句一首) 寄無垢居士 上苑玉池方解凍 人間楊柳又垂春 山堂盡日焚香坐 常憶毗耶杜口人 東山空(氏里未詳,七言絕句二首) 送僧上徑山柬妙喜老子 大士昨來聞出世 阿師今日又登途 杖頭倘有閒田地 寄我山頭一[A1]紙書 ᅟᅟ==[A1] 紙【CB】,𥿄【志彙】(cf. D50n8945_p0025a06)== 半幅全封一字無 莫嫌者也及之乎 還將昔日芭蕉語 冩作王公十道符 道冲(第三十五代癡絕禪師,武信人,偈一首) 朱居士化薑芋以實齋庖,因示之以偈 佛功德海不可量 有如虛空含眾像 園林衣食及臥具 作諸佛事隨所須 薑芋為物雖甚㣲 能滅世間饑火苦 訥諸香積國土中 香氣周遍十方界 乃至一切諸眾生 具有無邉佛功德 佛之功德非有無 眾生心量亦如是 而我現前諸衲子 實無能受所受心 檀波羅蜜眾上人 亦無能施所施者 有無能所二俱遣 空之一字還非真 是名為佛最㣲妙 世出世間難思議 原肇(第三十九代淮海禪師,通州人,五言、七言古律六首) 徑山天開圖畵 幽澗㵼泠泠 千峯疉翠屏 曉雲開混沌 遠水接滄溟 松影揺禪榻 苔衣上淨瓶 塵中夢不到 爭欲買丹青 徑山冬日 東西兩徑幽 歳晚得周遊 壑雪隂猶在 溪雲凍不浮 鳥驚樵斧重 猨挂樹枝𣐱 怕有梅花發 因行到水頭 喝石巖 皓首來迎宴坐師 山靈易地應俱胝 要知弘法回天力 但看精誠裂石時 一徑蘚苔春寂莫 斷崖文字雨淋漓 徘徊想象登雲處 風撼松杉萬壑悲 菖蒲田 一從神武挂冠纓 便入千峰適性情 已向𦒿英逃姓字 肯因楊柳作歌行 石田水冷菖蒲節 茅屋雲深薜荔榮 白髮山僧知此意 時時來聽野泉聲 樹王 翠絲縝密赤心存 膚凑陵風溜雨皴 直節向時曾遇上 㣲荄率土莫非臣 輪囷古栢空生蜀 偃蹇寒松枉仕秦 瀑布青山堪帶礪 森森同見萬年春 上淛翁和尚 凌霄峰頂極高寒 中有高人把釣竿 萬里江湖未歸客 滿天風雨獨凭欄 醫和世遇肱三折 慈氏門開指一彈 管領梅花春有意 免教回首望長安 行端(第四十八代元叟禪師,臨海人,五、七言古三首) 題徑山(二首) 昔人弘法動天庭 此地因垂萬古名 龍抱雨雲歸洞府 鵬搏山島壯江城 先秋每覺巖風冷 未曉常觀海日明 玉局詩鐫舊貞石 至今苔蘚不曾生 曲曲灣灣水 重重疊疊山 水流雙徑畔 山在半天間 九夏凉偏甚 三秋暖尚慳 龍潭因作寺 今古共躋攀 趙、李、倪三居士建凌霄會求贈 雙徑在吳淛,實為山之雄。天目如屏擁其北,錢塘如練紆其東,其東重巒疊巘不知幾千萬數?但見五峰秀色,𡺚崒摩青空。下有䟦難娑竭神龍之窟,上有覩史夜摩之宮。晴雲暖靄生巖松,朝開暮合無終窮。祖師據之,而鞭麟笞鳳;[A2]靈物依之,而給雨支風。叅玄上士由之,洞森羅寳印,明萬象真宗。納須彌于芥子,卷法界於鍼鋒,皆本源自性之常分,且非妙用并神通。諸上善人,登此山預此會者,境由心攝,事得理融。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儼然如鹿苑、鷲嶺,覩紫金光聚於百千萬人天之中。說法至今猶未散,天花如雨飄空濛。噫!四生紛擾兮,白[A3]雲蒼狗儵變滅;五欲驅馳兮,驚濤駭浪常撞舂。苟非氷懷雪慮,而棲禪于此地兮,其將曷從? ᅟᅟ==[A2] 靈【CB】,雲【志彙】== ᅟᅟ==[A3] 雲【CB】,衣【志彙】== 砥平石(未詳,七言律一首) 送藴藏主省徑山元叟和尚 山頭老漢八十一 如此東南大法城 雙髩又添新歳白 片言能使古風清 為人不用擊虎術 養子寧忘䑛犢情 明月堂前坐深夜 餘光分得到長庚 祖銘(第五十一代古鼎禪師,五言古七首) 宿徑山娑羅林(二首) 高齋宿層巒 無眠振衣起 歷歷夜方悄 婉婉情自美 濃露濯桂花 清香襲庭几 林曠鳴籟隱 空淨停雲徒 萬事坐若遺 靜極到天理 舉目注秋江 凉月薄如水 其二 閒宵散積抱 淡然得心妙 𧉨冷暗響流 燈靜寒光掉 星河累明滅 崖溜落淵奥 林風來朋朋 吹我形影弔 浩歌弄明月 高樓入清照 堆珠峰 天勢下凌霄 坐使萬壑趨 元氣結巒岫 狀此大寶珠 翊殿護釋𣑽 鐘鼓殷八區 大人峰 五髻上雲雨 鎮踞何春容 具此大人相 題為大人峰 偉哉天地間 萬象同擴充 鵬搏峰 峰勢來大鵬 鼓此垂天翼 培風本無待 適兹造化力 何須問天池 在在六月息 宴坐峰 杉松太古色 不別春與冬 道人此宴坐 一念萬劫融 不特座燈王 等了諸法空 朝陽峰 二儀開幽漠 日月臨下土 萬物麗高明 此峰正當午 堂堂大聖人 兩眼空寰宇 智及(第五十三代以中禪師,蘇州人,七言律一首) 次韵賀象原禪師遷徑塢 萬仞龍門奏凱歸 山頭魚躍井塵飛 生機透脫空諸有 妙用縱橫顯眾㣲 四海叢林師望重 三台人物曉星稀 祖翁塔所能延老 擬辦遮寒布衲衣 僧聲(字九臯,七言律二首) 次韵寄徑山以中和尚 山川樓觀總丘墟 雙徑還成化佛居 四海重修輿地起 群龍仍護𣑽天書 野猿拱筆詩成後 玉女焚香定起餘 大覺昔承天子詔 解知山體本如如 其二 東南地上絕尊榮 國一重來更有情 一院秋風蘿蔔老 滿山風雨苾蒭生 他方弟子來傳法 上國公卿盡慕名 繞繞花雲圍宴坐 予生自愧老于行 宗泐(第五十五代季潭禪師,台州人,律古絕六首) 曉晴流止亭看巖下眠雲 非烟非霧曉濛濛 萬象都歸一氣中 深似海時初歇雨 白於綿處不隨風 得閒漸有還鄉意 偃臥寧無澤物功 亭際老僧來倚檻 只疑下界頓成空 法華寺山房為曇公賦 山房白日靜 政對五蓮峰 猿坐沼邉石 鶴巢簷外松 閒門無客到 深徑有雲封 坐冷千林雨 香殘半夜鐘 道情甘澹泊 身計得從容 莫戀一枝穩 鳥飛無定蹤 長偈送印無相還徑山重蓋國一祖師塔院,兼簡海印老叔和尚 來無所從 信脚踏斷槎枒峰 去無所至 一口吸盡龍淵水 不來不去又如何 機先勘破迦葉波 須彌卓 海水立 木童拍 石女歌 道人本來無所住 一種平懷仍舊去 喝石巖前架樓閣 井底蓬塵話重舉 有為法與無為法 體用全彰元不別 國一高風天下聞 徑塢禪叢冠吳越 昔我峰頭繼席時 忍見祖塔何𣣱危 道人不日還舊規 森羅萬象同掀眉 方丈老人今碩匠 雲月谿山遠相望 不學江西馬𥳽箕 千里令人寄圓相 寄徑山南石禪師退居大安 徑塢荒凉正下秋 老師砥柱屹中流 一新門戶龍神喜 何事匆匆即退休 竹箆放下便抽身 妙喜庵頭去結隣 山上鯉魚打𨁝跳 誰知井底輥蓬塵 凌霄退席皷三撾 去住渾同眼底花 何日到京重敘舊 殷勤意不在香茶 明本(號中峰,錢塘人,讃四首附。) (元至治壬戌,行宣政院虚徑山席,強師主之。師不就,結茅中隹山終焉。) 密庵禪師 (徑山二十五代)投機以句 頂門廓徹 唯破沙盆 萬古一傑 無準佛鑑禪師 (徑山三十四代)用文武火 行密化周 鳳毛麟角 一網齊收 晦機熈禪師 (徑山四十六代)面如臨濟三角 心似妙喜空廓 坐斷大雄峰 高踞慧日閣 自徑山而至仰山 肻受尊卑之[A4]束縛 是風動旙動心動 黑漆竹箆難湊泊 ᅟᅟ==[A4] 束【CB】,朿【志彙】== 虛谷陵禪師 (徑山四十七代)面冷如鐵 髪白如雪 起集雲萬古法幢 追凌霄三世遺業 奔走象龍 掃空魔孽 佛祖不敢正視 天人咸被慈攝 我𠹉隔嶺望餘光 惟見曇華開五葉 仁行中(未詳,七言律一首) 次韵象原懷徑山 蒼蒼喬木五峰齊 十載江湖憶舊棲 丘壑芝蘭香霧裏 金銀樓閣彩雲低 秋風悵望遼天鶴 夜雨悲凉塚上雞 但得閒身各安徤 會尋石壁洒新題 𣑽𤦺(字楚石,象山人,五、七言古律七首) 送徑山空維那 井底蓬塵山上鯉 大家坐聽爐邉水 三登九到不惺惺 少室誰云有皮髓 此事將心謾度量 山河為汝長敷揚 虚空開口笑不已 露柱燈籠爭放光 興化打克賔 叢林俱鼎沸 須是金毛獅子兒 一聲哮吼吒沙地 題徑山 五峰之勢欲東垂 當寺一峰如覆杯 高極上通聞笑語 斷崖終日見樓臺 下方鳳舞千山去 絕頂龍分兩道來 却憶坡仙三百載 壁間詩句逸風雷 送弘藏主還徑山兼柬西白首座 上上上 上到最高高處望 望見青山起白雲 雲山出沒如波浪 大華藏海知幾重 重重圍繞凌霄峰 須彌絕頂只這是 耳聞迦葉敲金鐘 百千萬億四天下 信手拈來無一把 束作龜毛一管筆 經頭一字如何冩 冩得分明說得親 還他眼目人天人 送明禪人往叅徑山兼簡古鼎和尚 近離何處來 曾到此間否 不許俊衲僧 人前亂開口 天寧[1]拄杖子 未免劈脊摟 決不至三十 但打二十九 留一棒自喫 諸方若為剖 凌霄老宗匠 管取橫點首 不是野干鳴 亦非獅子吼 若人會此意 堪續牟尼後 ᅟᅟ==[1] 「天寧」:此處隱喻楚石梵琦,因其嘗住錫海鹽州天寧永祚禪寺故。== 送徑山英首座歸鄞 凌霄峰頭第一座 摩訶衍法曾明破 百非四句俱已離 白雪陽春有誰和 直得含暉亭𨁝跳上𣑽天 東坡池吞却四明山 驀然倒騎佛𣪫出門去 碁盤石徑苔痕斑 君不見寒山子歸太早 十年忘却來時道 又不見明覺老無處討 十洲春盡花凋殘 珊瑚樹林日杲杲 送徑山一藏主 一大藏教閒葛藤 盡大地人跳不出 夢庵本是竒衲子 夜半扶桑吐紅日 拈起凌霄峰頂茶 却是洞庭湖上橘 松風澗水自談玄 却笑區區論權實 權非權 實非實 白雲道個鉢羅娘 帶累兒孫空受屈 賀徑山永首座 摩訶衍法若為宣 五髻崢嶸高插天 一喝虚空成粉碎 重提佛祖舊因緣 分明劍向眉間挂 豈得瓢從地上旋 彈壓滿堂龍象眾 方知法社有英賢 栯堂益(未詳,七言律一首) 題徑山 攀蘿捫石上崔嵬 為訪名師特到來 碧眼望穿紅日際 青鞋蹋破白雲堆 松濤振壑鳴天籟 瀑布春巖動地雷 好境自然塵世別 何須海上覔蓬萊 僧祥(第五十九代止𢊊禪師,杭州人。) 題雨篷 巖頭茅屋兩三椽 寛窄其如一釣船 幾樹晴鴉晚來看 一谿春水雨中眠 舊愁無復生心上 新句偏多到眼前 吾亦平生釣竿手 菰蒲叢裏住多年 普莊(第六十代呆𢊊禪師,台州人,七言絕五首) 龍河遇敬𢊊禪師,出示塗毒和尚真跡,用韵為贈 箭鋒相直解南機 自是情㤀取舍時 截斷從前閒露布 龜毛拈得笑掀眉 驀劄相逢笑日邉 布單欲賣不成錢 諸方徧歷渾閒事 佛祖原無一法傳 道情親密世情疎 方外交游個也無 笑索梅花寒共語 一輪明月伴清孤 遠隨彭蠡下揚州 一葉扁舟逐水浮 自斷神仙東海上 釣鰲誰復置金鈎 半生蹤跡水雲鄉 兩處曾陞演法堂 喜有睦州遺範在 閑房獨坐破䋲牀 文琇(第六十二代伯藴禪師,蘇州人,七言律一首) 敬菴禪師見訪北山松院敘舊次韵 承召修書蚤識翁 超然才調自堪從 泰山屼屼群峰繞 滄海茫茫萬派宗 言謂有言成滯礙 妙知無妙絕研窮 近蒙遠訪吳城裏 拍手松間一笑同 宗淨(第六十五代月江禪師,金華人,七言絕二首) 京師問徑山之勝,老子倦荅示之以偈 天下叢林數徑山 貞珉墨跡枕高寒 苔封文字迷消息 錯雜從教着眼看 退居東堂偈 坐斷凌霄已十年 匡宗論道只隨緣 於今休去便休去 嘯月眠風樂自然 僧頃(第六十七代西疇禪師,會𥡴人,七言律一首) 住徑山作 千觔擔子上吾肩 道德荒蕪愧昔賢 得座披衣無法說 聮芳續𦦨有燈傳 含暉亭古存餘景 喝石巖高藹瑞煙 願汲龍淵一勺水 為雲為雨沃枯田 道衍(又名廣孝,字斯道,蘇州人,七言古一首) 琇公禪師新命住持徑山,無以為贈,賦詩以駕之 徑山主席非公誰 山靈但恨公來遲 今年山中王氣回 公忽自至逢其時 凌霄峰頭日杲杲 喝石巖畔風披披 陞堂提唱第一義 緇白圍繞如春熙 當年國一心為喜 宜與諸老相追隨 諸天散花無路入 老龍獻供伸鬚眉 碁盤石剝舊苔蘚 洗硯池發青漣漪 僧殘屋老固非昔 入門尚見穹然𥓓 坐看檀越施金粟 飛樓湧殿重維持 嗟余老病不出月 終日兀坐如蹲鴟 安得乗雲到山頂 援筆再和蘇公詩 曇讃(號雲隱,讃一首附。) 讃月江和尚 神定氣冲 言雄貌偉 擊拂一下 大海截流 咳唾一聲 須彌粉碎 衲子師模 佛祖骨髓 文淵閣下 道動天顔 喝石巖前 名尊地位 夫是之謂正𢊊和尚之的傳 妙喜七葉之華裔也 僧珉(第七十九代石𥦗禪師,律古二首) 題大安東谿草堂 愛爾東谿草堂靜 幾廻相過却忘還 牕含斜日吳山紫 門掩落花春蘚斑 問字船來虚載酒 濯纓歌罷每凭欄 忙忙奔走紅塵客 飛夢何曾到此間 讃達磨祖師 臊臭老皮膿 靣黑腸似漆 萬里見蕭王 覿靣道不識 打落當門齒 少林去靣壁 癡癡坐九年 着甚麽死急 吁 若不是神光眼有䈥 千古萬古成狼藉 僧鏡(第八十代月林禪師,杭州人,七言古一首) 贈琳座元職滿解回嘉禾漏澤寺住持 五髻山高竒更絕 湧殿飛樓人境別 白雲巖際宿層層 澗底泉聲鳴决决 上人揚錫扣我門 風月平分情更悅 山頭鯉躍井塵飛 密密機鋒如電掣 含暉亭上望晴川 鬱鬱蒼松挺寒節 明朝拂袖賦歸歟 嘉禾舊隱存高潔 來復(號見心,五言律一首) 宿徑山天瑞院次虞伯生韵 佛屋凌霄見 僧鐘隔水聞 石苔留虎跡 山氣動龍文 鉢自諸天送 燈從白日分 東游共清賞 猿鶴每為群 景隆(號空谷,五言古一首) 送僧歸徑山 侍者叅得禪 日輪正卓午 頑石盡點頭 木人齊起舞 却笑老南陽 三喚成露布 歸去凌霄峰 抹過途中句 更有轉身着 子當自會去 祖福(號谷泉,七言律一首) 禮佛日大師塔 振衣獨上大鵬峰 雲磴迢迢軼紫空 力借扶搖搏曠漢 自臨縹緲挾長風 重崖尚接源泉遠 喬木常懸海日紅 逈立千山春欲暮 石牀花雨正濛濛 真可(字達觀,吳江人,七言古絕二首) 登徑山作 天上富貴人間慕 人間富貴天上唾 從來唯有達道人 天上人間都覷破 楖栗一條橫瘦肩 窮山深水不知年 兩丸日月誰抛擲 滄海桑田幾變遷 君不見 崑崙腹 飛來江淛號天目 一枝揺擺向東溟 怒馬方馳忽頓伏 雙徑縈廻雲霧深 五峰盤踞星辰簇 天所作 地所藏 待人而興名始揚 欽師一受龍神施 深湫漲為行道塲 道成德厚動天子 王侯奔走為金湯 須信開池非待月 池成水滿月自光 又不見 幽巖樹 歷盡嚴霜春未遇 一旦陽和驀地來 嬌花嫩蕋分相附 自唐來 至于今 煙霞朝市幾浮沉 何事東風撼塔鈴 殘紅流水澹人心 龍與蛇 無常居 山頭老漢八十餘 夜叉佛靣振家聲 正令當陽肯讓渠 白兎蹤 靈雞塚 暖足功高報曉勇 豈可人為萬物靈 逢緣不布菩提種 放生池 金蓮開 異香時復𣑱樓臺 㣲風閒吹石上松 定裏初驚聲若雷 聲與色 休妄測 眼聞耳見不可即 兩者既然法法同 凡夫作佛無多力 怪底獃郎業垢昏 青天白日生疑惑 石解喝 螺解活 情與無情一機栝 試將輕線石下牽 橫來豎去皆通達 螺既死 仍復生 百沸鍋中別路行 若人於此知消息 劫火毘嵐一任烹 且拈小 喻其大 了得頭頭本非昧 前朝後代祖師禪 善解施為何利害 趙州狗 無佛性 相逢舉著誰不病 一朝徹底忽掀翻 救却瞿曇窮性命 一大事 饒將相 管取懸知弄不上 非是欽師惑亂人 情斷輸他本色匠 子房謀 淮隂功 楚漢爭雄春夢中 沙飛何處鳴刀斗 醒來自笑兩成空 這空相 元清淨 無邉劫海虚明鏡 一㣲涉動太山崩 今古紛紛憎愛柄 莫若早 直下休 千頭萬緒付溪流 明月池邉趺坐時 雲空臺殿自清秋 嗟祖道 轉荒凉 狐兎成群白日狂 三衣瓦鉢是何物 [婬-壬+(工/山)]房酒肆較低昻 山林勝 無過此 絕頂纔登收眾美 淛江濤接海門潮 觀音舌相拖牀被 大慧老 慈悲好 白雲却許紅帬掃 遊人若怪烟花迷 敢保先生未聞道 迷在我 不在人 境緣逆順䧟根塵 逈脫根塵光獨露 閒花野草大家春 聊蹔遊 未能留 阿誰追我雙溪頭 孤燈達旦話疇昔 臨別甄陶情更綢 丈夫脚 肯閒蹋 蓮花藏板期永納 分付山靈善護持 萬古蒼生無畏塔 弔千松得法師 茫茫宇宙總他鄉 像季驚摧正法幢 南望江梅愁不盡 千松深處落寒香 如空(字無趣,秀水人。) 徑山竹箆子[1] ᅟᅟ==[1] 大慧每舉竹篦子問學者:「喚作竹篦子則觸,不喚作竹篦子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速道速道!」從之得法者十有三人。(X66n1297_p0487b16(00))== 探竿在手任施為 那管人間是與非 總使這僧能脫略 好生認取不饒伊 性冲(字無幻,秀水人,古律二首) 題徑山植樹行者 劫初有樹名菩提 般若榦兮金剛枝 不滋雨露宛自茂 累經扳折顏無移 有一道人親㧞得 無隂陽地深培植 雲蒸水發摩尼香 日炙風吹太古色 道人得之宜自保 頃刻莫交藤蔓繞 元非智藥移將來 不識這株何處討 道人保之宐自重 不與千林萬林共 常將智慧水溉根 莫被八風輕撼動 道人重之宜自固 迦文昔日曾為坐 不離自己脚跟邉 日用森森靡不露 道人固之宜自悟 莫弄閒條功不數 抱根守節到春深 自有枝頭香果墮 徑山回至圓明禪院關居 歳暮下空碧 來棲湖上關 八風門外撼 一竅個中圓 白日誰為伴 黃昏我獨眠 通宵今古意 都在寂寥間 龍大淵(未詳,七言律三首) 明月堂 明月堂開似廣寒 八牕瀟洒出雲端 碧天㵼作琉璃鏡 滄海飛來白玉盤 金粟界中香冉冉 水晶簾外影團團 清心肝膽誰能共 獨𠋣天街十二欄 含暉亭 亭亭逈出千峰上 絕頂青蒼世罕聞 畫棟浮嵐開曉日 彤簷新霽逗春雲 谷中虎豹皆能變 天上鵉皇本不羣 拄笏何人瞻氣爽 拂衣唯我出塵氛 凌霄閣 脚蹋玲瓏上木天 此身如在第三禪 重重樓閣香雲合 一一山河帝網懸 玉輦曾扶雙鳳下 珠宮只帶六鰲連 眉山學士今何在 彩筆題詩百代傳 廣詢(字明宗,古律二首) 登徑山次蘇長公韵 生平長作天涯客 不愛城中愛山色 雙徑路出古臨安 野竹流泉清到骨 堦前萬壑雲不蒸 峰頭九月秋搏鷹 霞標古寺苔封塔 一代高僧一代燈 高僧無去亦無至 月落屋梁誰得似 秋風颯颯松影飄 且拭殘𥓓看文字 徑山看竹 (徑山之竹勝于他山,而徑塢火衖尤勝。) 處處幽篁裏 迢迢不厭行 亂山全託影 深徑獨含情 織翠搏秋色 調水弄夜聲 相看潭上水 歷歷共君清 玄讃(號北厓,五、七言律二首) 贈梅菴 古梅深處結禪龕 地位孤高懶訪叅 群玉山中閒宰相 蕋珠宮裏老瞿曇[1] 翠禽啼早春先得 白鶴歸遲雪正酣 僵臥閒門寒徹骨 了無殘夢到城南 ᅟᅟ==[1] 借指和尚。== 贈玉峰 友公棲隱地 千仞玉為峰 瑞氣清吟骨 溫光長道容 益知精進力 更見琢磨功 倒影蛟潭淨 歸雲鳥道通 瑶泉流雪乳 瓊樹壓玲瓏 丹閣漫霄逈 明霞拂石重 卓然雙徑處 秀出玉芙蓉 甘露心𡮢潤 靈芝地本空 威儀真有鳳 磅礴豈無龍 法鼓鳴峰下 天花點座中 袈裟含佛日 杖錫振宗風 慧劒凝神秀 籠燈閟劫紅 禪翁初出定 頓屐散行蹤 回首浮塵世 人間萬事慵 介軒雝(七言律一首) 題徑山 五髻縈環紫翠連 叅差樓閣冠層巔 安禪人去惟開石 聽法龍移或在淵 萬頃白雲來上界 四時花雨集諸天 四禪不動人間頂 下視雙輪日月旋 德清(號憨山,南京人,七言律絕四首) 登凌霄峰 獨上高峰𠋣杖藜 侵人空翠轉凄迷 西來二目如鵬翼 東去千山似馬蹄 巖壑久稱師子窟 山林終許象王棲 我來欲說無生法 麈尾纔揮萬象低 示徑山靜主 電光石火豈為真 瞥地相逢未可親 若是本來消息斷 大千隨處現全身 示若野禪人從黃梅走南嶽復叅雙徑 遠從南嶽覔行蹤 喜得黃梅一線通 別向五峰相見處 萬山雪擁白頭翁 寄徑山廓菴堂主 雙徑單傳佛祖心 蒼崖翠竹古叢林 應知正令常新處 鐘鼓時宣妙法音 月珠(氏里未詳,七言律一首) 贈隱翠禪師 丹崖翠壁擁珠峰 境繞諸天世念空 竹舞朝陽騰彩鳳 泉流靈壑起神龍 經開五藴心初淨 悟了三生日正中 暫借禪林一棲息 還聞妙法𠋣蒼穹 法乘(號雪栢,吳江人,七言律四首) 贈澹居弟 衲僧皮骨瘦伶仃 看到山窮眼倍青 雙徑春深歸鳥倦 五峰花發過雲靈 門高幾處開禪窟 地廣隨方設旅亭 漏盡鐘鳴塵夢斷 薜蘿猿鶴正惺惺 化城 法宇沉埋幾百年 憑誰須復大因緣 狐狼遠遁連宵走 師象常遊趂日還 鳥啄幽花分野供 僧持香飯共諸天 會來總是慈悲力 滿貯靈文益後賢 大佛殿 佛堂虚廠逼諸天 疊嶂層樓積翠間 時有清風來萬竹 年無白衲出重𨶚 𠋣門下視千山落 轉徑遙聞一水傳 佛法無多親薦取 鼻頭還被祖師穿 徑山招等慈師 (等慈,名廣潤,雲棲高足,姓錢氏,長興人,附葬于常熟破山四高僧墓。) 半間茅屋暫容身 瓦竈茶爐事事真 漏月自憐簷角破 過雲却喜短牆新 奈緣紫閣多留客 豈是青山不放人 漠漠天涯誰作伴 諸天百鳥謾相親 法鎧(號澹居,江隂人,七言絕四首) 山居 為僧清淨住山中 憎愛是非念自空 冬日圍爐燒榾柮 春來帶雨種青松 重崖道士不朝天 山烏山花頗解禪 月到竹牕春夢曉 佛燈無𦦨竈無烟 雲月谿山處處同 莫將雲月又隨東 化城門對雙溪水 月在五峰雲幾重 訪自光法姪 千嶂松風萬疊雲 杖藜行遍為尋君 春林花盡逢人少 尚有黃鶯到處聞 圓澄(號湛然,紹興人,偈一首) 和憨山老人為紫栢尊者秉炬偈(并序) 達大師達大師,生前好惡相半,滅後非是兩忘。天人已失依怙,四眾永沒舟航。大地一時變白,松濤徹夜顛狂。(時風雪大作故云)吹散許多障礙,豎起無上法幢。大師來也在甚麽處?却在山僧筆尖放光。那知音的搥胸呌屈,那不知音的徒自悲傷。偈曰: 石火光中着脚 電光影裏翻身 當塲燒却皮袋 踏破毘盧頂𩕳 露出本來靣目 千聖莫有知名 只許自問自荅 休言無臭無聲 廣化(字無期,海鹽人,律一首) 江上懷化儀師寓徑山 憶初留別處 西水驛前亭 夢裡驚春色 途中換客星 雨來吳甸黑 月出徑山青 倘滌清江足 香龕就石扄 廣印(號聞谷,烏程人,頌律十一首) (師住白雲菴最久,後復于大藏閣,集眾坐禪三年,機會所觸,輙寄之吟咏,顧未𡮢脫稿。門人請以授,簡曰:「此非衲衣下事也。」以故佳句多落人口,而全篇則絕無。偶得牧牛圖頌,及簡無盡法師一首錄之,以見住徑山師有此等詩偈,俾後人知所向往云爾。) 和牧牛圖十頌 未牧 信足奔馳不覺勞 東西南北路途遙 只貪蒭草平田濶 亡却家山有異苗 初調 氣性雖頑鼻已穿 牧童從此痛加鞭 渾身血汗芒䋲急 遙望家山儘力牽 受制 暫時出草息奔馳 好把鞭䋲緊自隨 到處凍雲霜路滑 斤斤調伏敢忘疲 回首 芒䋲不到自回頭 毛色皤然性已柔 水草也知山裏足 牧童多意尚羈留 馴伏 暖風晴日柳溪邉 俛首循人意悄然 花落郊原春色晚 相隨歸去不須牽 無礙 調伏多年意自如 水邉林下總無拘 一聲羌笛松風起 此日忘歸樂有餘 任運 百花溪上柳隂中 飽食和雲臥綠茸 歌罷山童無所事 遺鞭枕石睡方濃 相忘 在在溪山雲月中 木人花鳥意相同 國王水草從來足 閑步陂塘西復東 獨照 玉鞭無用草䋲閒 踪跡全無古路間 空手獨歸林下月 更前一步即牢𨵿 雙冺 杳杳人牛不見踪 一團新月照秋空 個中若問還源㫖 風落巖花點翠藂 登高明寺簡無盡法師(無盡,名傳燈,唱導天台。) 晴日度幽溪 松蘿青藹迷 路隨峰上下 雲逐樹高低 猊座支郎即 雞園學士題 此中堪隱處 應在響巖西 廣來(字無從,華亭人,七言律絕七首) 徑山感懷次韵 樓閣三千幾度塵 草鞋蹋破石頭鱗 空堂列祖既非相 昔日老龍曾化人 一塚雞靈何自曉 五峰螺翠為誰新 如逢撥草瞻風者 莫道無人却笑秦 開山影堂 霜空清洗碧琅玕 劫外長趺草不殘 遇徑止來千嶂裏 乘流行徧一毫端 巖雲尚作靈芝秀 夜雪翻憐伏兎寒 自是祖庭從此立 一枝橫出破頭看 禮大慧塔 神弓聖箭較猶遲 鐵壁銀山粉碎時 一個竹箆離背觸 片言皮襪浪驚疑 廣長舌覆傾無盡 日月心空照不私 突屼五峰縣窣堵 常光寧與劫同隳 馬大師緘書徑山 打圓作點絕無蹤 一墨水成兩處龍 多口南陽添注脚 却令千里信難通 禮紫栢塔 胸藏狼毒氣冲天 一劒橫眉雪佛冤 珍重曼殊臺畔骨 何如撆在路𠊓邉 肯將性命閒抛擲 不是冤家不聚頭 今日空山埋舍利 白雲孤月自千秋 雲龍風虎及時雄 一等心肝絕不同 佛祖頂門都抹煞 棒頭流血至今紅 圓信(號雪嶠,寧波人,七言絕一首) 徑山作 亭亭喬木兩三行 古井無龍聖水香 欲向五峰尋舊跡 殘𥓓雲續斷文章 超宗(字曇衍,江陵人,七言律絕三首) 贈野萍住白雲窩 五峰旋竚𠊓幽棲 隱几山𥦗聽鳥啼 鑿石栽梅留月影 尋詩拾葉帶霜題 寒松鬱鬱停雲色 瘦竹蕭蕭夾路迷 異境盡知歸掌握 望中那得與君齊 喝石 昔聞肯法生公聚 今見當機國一徒 莫道無情不解語 曾經一喝下嵯峨 盤陀石(一名宴坐) 空生宴寂語如雷 遍界雨花香滿臺 今日盤陀敷坐在 諸天何事不歸來 大淑(號西蓮,杭州人,七言律一首) 禮大慧塔 尋常破笠蹈𤇆霞 鐵脊生成小釋迦 百億須彌一拄杖 五千教海半袈裟 竹箆無靣橫南國 慧眼忘人謫海涯 𥡴首再三重問訊 此山若個又拈花 照初(又名正初,字朗㣲,南屏僧,五言律二首) 餘杭董性之招遊雙徑 自分如孤鶴 閑行孰與儔 會君攻苦暇 邀我事芳遊 路隔五峰勝 泉通雙徑流 今宵有清夢 隨月到山頭 將遊徑山喜值復如師、宋元實、張叔維、李孟芳 言尋翠屏勝 遙指白雲邉 遊計憑孤錫 行裝減半肩 𡶨容開曉霽 樹色[A5]斂寒烟 何意尋支許 㝠搜興更偏 ᅟᅟ==[A5] 斂【CB】,歛【志彙】== 大惺(字以明,湘南人,七言偈一首) 送孟芳居士再遊徑山 雙脚頻向雙溪走 依樣葫蘆莫開口 五峰默默待人叅 昔日竹箆今在否 自彥(字朗若,杭州人,七言絕一首) 遊徑山 幾回坐石聽松風 雙徑盤廻鳥道空 長嘯一聲千仞上 自疑身在五雲中 道衡(號西吾,常熟人,偈一首) 徑山偈 井底蓬塵山上鯉 阿誰究得西來㫖 橫擔楖栗上凌霄 南山出雲北山雨 廣澈(字念空,華亭人,七言律一首) 早春同無從道兄、馮文玉、錢澈原、李蕚西三居士登徑山叅憨山和尚 名籃絕頂列杉松 殘雪還將石徑封 禮遍祖師唯白塔 叅來知識是猶龍 晴空竹密半沉雨 古𣪫蓮開五片峰 落草喜從良伴侶 山頭同聽幾宵鐘 廣燈(號斷峰,華亭人,五言絕一首) 登徑山 雙徑直條條 五峯青矗矗 八十老古椎 阿誰真面目 大壑(號玄津,五言排律一首) 丙辰冬入徑塢謁紫栢尊塔院 峰勢矗凌霄 躋攀不待招 徑疑通上界 石想喝前朝 亂竹迷空翠 長松落海潮 香浮花氣合 梵逐樹聲飄 雞塚荒靈蹟 龍湫徙別椒 嵐生羣嶂沒 風起眾山搖 總為尋師切 寧辤涉險遙 會心狂頓歇 旋見翳俱消 誰謂禪非淨 從他夕與朝 一身因抖搜 千指亦豐饒 禮塔嗟何及 陞堂悟欲超 那堪愁忽別 積雪過溪橋 餘杭王祺助刻 徑山志卷之九終 卷之十目錄 ![[GA032p0881_01.gif|300]] 名什 張[A1]祜一首 ᅟᅟ==[A1] 祜【CB】,佑【志彙】== 蘓軾八首 蘓轍一首 范仲淹一首 晁補之一首 陸游二首 范至能三首 徐敏一首 張翥一首 趙緯一首 行素生一首 朱全一首 虞集一首 高啟一首 張羽一首 習懷清一首 侯復一首 陳道亨一首 邵經邦一首 邵經濟一首 張復陽一首 徐渭一首 王洪等聯句 方九叙一首 方相卿一首 周忱一首 徐銳二首 俞景寅二首 王澤一首 王守仁一首 吳擴四首 高得暘八首 王蒙亨一首 明谷山人一首 胡朝一首 良縉一首 陸樹聲一首 嚴大紀一首 沈季文一首 沈瓉五首 吳用先二首 陸光祖二首 馮夢禎一首 傅光宅一首 徐夢華一首 徐𢡟升三首 顧起元一首 張瓉一首 夏原吉一首 潘淑一首 陸彥章一首 吳光裕二首 王在晉二首 黃汝亨四首 湯賔尹三首 周祇一首 繆希雍一首 戴日强一首 姚可尚一首 李長庚一首 李長房一首 洪都一首 王在公三首 朱鷺一首 胡開文一首 陳調鼎一首 吳之鯨二首 吳伯與二首 龔立本一首 李縠四首 張維一首 李燁然一首 徐文龍一首 陳𢡟德一首 沈煥然一首 徐㣧翓三首 徐㣧翹三首 徐㣧翀二首 李玉虬一首 王祺一首 王福貞一首 馮維坤一首 戈汕一首 陳繼儒一首 王之傑一首 宋奎光五首 周光祚一首 張之采一首 卷之十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十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名什 張[A2]祜[1] \(字承吉,[A3]清河人,五言律一首) ᅟᅟ==[A2] 祜【CB】,佑【志彙】== ᅟᅟ==[1] 張祜《題徑山大覺禪師影堂》(淵四.文苑英華.卷三百五:10)== ᅟᅟ==[A3] 清【CB】,交【志彙】== 題徑山大覺禪師影堂 超然彼岸人 一徑謝微塵 見相即非相 觀身豈是身 空門性未滅 舊里化猶新 謾指空中影 誰言影似真 蘓軾(字子瞻,睂山人,古律八首) 游徑山 眾峰來自天目山 勢若駿馬奔平川 中途勒破千里足 金鞍玉鐙相回旋 人言山住水亦住 下有萬古蛟龍淵 道人天眼識王氣 結茅宴坐荒山顛 精誠貫山石為裂 天女下試顏如蓮 寒窗暖足來朴握 夜鉢咒水降蜿蜒 雪睂老人來叩門 願為弟子長叅禪 邇來廢興三百載 奔走吳會輸金錢 飛樓湧𣪫壓山破 朝鐘莫皷驚龍眠 晴空偶見浮海蜃 落日下數投村鳶 有生共處覆載內 擾擾膏火同烹煎 近來愈覺世路隘 每到寛處差安便 嗟余老矣百事廢 却尋舊學心𣴭然 問龍乞水歸洗眼 欲看細字消殘年 再游徑山 老人登山汗如濯 到山困睡呼不覺 覺來五鼓日三竿 始信孤雲天一握 平生未省涉艱險 兩足慣曾行犖确 含暉亭上望東溟 凌霄峰頭挹南嶽 自愛絲杉翠絲亂 誰見玉芝紅玉琢 白雲何事任來往 明月長圓無晦朔 塚上雞鳴猶憶欽 山前舞鳳遙徵璞 雪窗馴兎元不死 烟嶺孤猿苦難捉 從來白足傲死生 不怕黃巾把刀槊 榻上雙痕凜然在 劒頭一吷誰能角 嗟我昬頑晚聞道 與世齟齬空多學 靈水先除眼界花 清詩為洗心源濁 騐人屢欲逃競病 禪老但喜聞剝啄 此生更得幾回來 從今有暇無辭數 寄澄慧大師 我昔曾為徑山客 至今詩筆餘山色 師住此山三十年 妙語應須得山骨 谿城[1]六月水雲蒸 飛蚊猛㨗如花鷹 羨師方丈冰雪冷 蘭骨不動長明燈 山中故人知我至 爭來問訊今何似 為言百事不如人 兩眼尚能看細字 ᅟᅟ==[1] 「谿城」:溪城乃湖州,是蘇軾任太守不到一年的地方,也是蘇軾任官以來最倒霉的一年,其時正值北宋元豐二年(1079年),此詩六月寫成。== 初自徑山歸述古召飲介亭以病先起 西風初作十分凉 喜見新橙透甲香 遲暮賞心驚節物 登臨病眼怯秋光 慣眠處士雲庵裏 倦醉佳人錦瑟𠊓 猶有夢回清興在 臥聞歸路樂聲長 次韵和楊次公惠徑山龍井水(水洗病眼有効) 漏盡雞號厭夜行 年來小噐溢瓶罌 棄官縱未歸東海 罷郡猶堪作水衡 幻色將空眼先暗 勝遊無暇脚殊輕 徒煩遠致龍淵水 寧復臨池似伯英[1] ᅟᅟ==[1] 晉衛恆《四體書勢》中記載:張芝(伯英)「凡家中衣帛,必書而後練(煮𣑱)之;臨池學書,池水盡墨」。後人稱書法為「臨池」,即來源於此。== 與周長官、李秀才游徑山(二首) 少年飲紅裙 酒盡推不去 呼來徑山下 試與洗塵霧 癡馬惜鄣泥 臨流不肯渡 獨有汝南君 從我無朝莫 肯將紅塵脚 暫著白雲履 嗟我與世人 何異笑百步 功名一破甑 棄置何用顧 更憑陶靖節 往問征夫路 其二 龍亦戀故居 百年尚來去 至今雨雹夜 𣪫閣風纏霧 而我棄鄉國 大江㤀北渡 便欲此山前 築室安庭莫 又恐大幽獨 歲晚霜入屨 同游得李生 仄足隨蹇步 孤明不自愛 臨老啓三顧 吾歸便却掃 誰踏門外路 徑山道中次韵答周長官兼贈蘓寺丞 年來戰紛華 漸覺夫子勝 欲求五畒宅 洒掃樂清淨 學道恨日淺 問禪慙聽熒 聊為山水行 遂此麋鹿性 獨游吾未果 覓伴誰復聽 吾宗古道直 窮達付前定 餔糟醉方熟 洒面呼不醒 奈何效燕蝠 屢欲爭晨㝠 不如從我游 高論發犀柄 溪南渡橫木 山寺稱小徑 幽尋杳兹始 歸路微月映 南望功臣山 雪外盤飛磴 三更渡錦水 再宿留石鏡 緬懷周與李 能作洛生詠[1] 明朝二子至 詩律嚴號令 籃輿置紙筆 得句輕千乗 玲瓏最奇秀 名實巧相稱 九仙更幽絕 笑語千山應 空巖側破甕 飛溜洒浮磬 山前見虎跡 候吏鐃鼓競 我生本囏奇 塵土滿釡甑 山禽與野獸 知我久蹭蹬 笑謂候吏還 禦虎吾有命 經山雖云遠 行李稍可併 頗訝王子猷 忽起山陰興 但報菊花開 吾當理歸艇 ᅟᅟ==[1] 指洛下書生的諷詠聲,音色重濁。東晉士大夫多中原舊族,故盛行為「洛生詠」。== 蘓轍(字子由,睂山人,七言古一首) 游徑山和東坡韻 去年渡江愛吳山 忽㤀蜀道輕秦川 錢塘後到山最勝 下枕湖水相縈旋 坐疑吳會無復有 扁舟屢到凌深淵 今秋復入徑山寺 勢壓眾嶺皆迷顛 連峰杳嶂不知數 重重相挹如青蓮 散為雲霧翳星斗 聚作潭井藏蛇蜒 欽公未到人絕跡 千里受記來安禪 荒村草野置茅舍 坐令海賈投金錢 至今傳法破煩惱 飽食過寮宐安眠 解裝投錫不復去 紛紛四合投烏鳶 或言處此猶未遠 海上人少無煩煎 天台雁蕩最深杳 水秀石瘦猶清便 青山獨往無不可 論說好醜徒紛然 終當直去無遠近 藤鞋竹杖聊窮年 范仲淹(字希文,蘓州人,七言古一首) 送圓悟粹禪師入徑山 觀水莫觀汚池水 汚池之水魚鱉卑 登山莫登迤邐山 迤邐之山草木稀 觀水須觀滄溟廣 登山須登泰山上 所得不淺所見高 功夫用盡非徒勞 南方幸有𨕖佛地 好向其中尋妙旨 他年盛噐整頺綱 不負男兒出家志 大丈夫 休擬議 豈為虛名滅身計 百年隨分覺無多 莫破光陰暗添歲 城都况是繁華國 打破只因花酒惑 吾師幸是出家兒 肻隨齷齪同埋沒 吾師幸有虹霓志 何事躊躕溺泥水 豈不見 吞舟之魚不隱卑流 合抱之木不生丹丘[1] 大鵬一展九萬里 豈同春岸飛沙鷗 何如急駕千里驥 莫學鷦鷯戀一枝 直饒講得千經論 也落禪家第二機 白雲長是懸高臺 莫罩朝籠不暫開 為慰蒼生霖雨望 等閒依舊出山來 又不見 荊山有玉名瓊瑤 良工未遇居蓬蒿[2] 當時若不離荊楚 怎得連城倍價高 ᅟᅟ==[1] 一、丹丘,恆山別名也。二、恆山是經歷次造山運動和歷次地殼升降運動形成的一座斷層山,岩層為古老的寒武紀奧陶系石灰岩,據今已有五億年。基岩面積裸露,風化破碎嚴重。== ᅟᅟ==[2] 「蓬蒿」:借指荒野偏僻之处。== 晁補之(字無咎,鉅野人,七言古一首) 遊徑山 盤崖繞壑步步高 僕痡馬乏游人勞 五峰崛起干雲霄 眾山奔走爭來朝 我行直欲犯星杓 意徹絕頂纔山腰 松間鳥語如相招 仰見白塔當林梢 擔攜上下若桔橰 路窮飛栖鬱岧嶢 欽翁未來蔽菅茅 山精木恠惟遊遨 麏馳虺竄猩鼯跳 靈景晦昧何由昭 忽然飛錫從江[A4]皋 探窮不憚東峰遙 曲腰丈夫白絲袍 再拜巖前風雹飄 三百年來響鐘鐃 閩商海賈轉金刀 直欄紅牖山週遭 晨叅夜諷聲嘈嘈 碧山紫栢羅旌旄 高深六月㤀炎熇 明月庵前醉濁醪 白雲峰頂瞰若郊 鵞毛一點錢塘潮 越王宮閣如累樵 臨之股慄精魄超 歸不得寐心搖搖 含暉孤亭立嶤崤 此地覽景尤難逃 五更月落禽嘲嘲 陽烏欲上海雲燒 晦明變化不終朝 儵忽陰陽狀莫描 夜闌燈清雨飄瀟 偶坐兩客論幻泡 探玄窮妙窺寂寥 破除萬事與絲毫 不奈詩思猶强豪 歸時日沒紅霞銷 荒崖老木山蟬號 ᅟᅟ==[A4] 皋【CB】,𦤎【志彙】(cf. GA045n0049_p0311a08)== 陸游(字務觀,號放翁,山陰人,絕律二首) 呈松源禪師 幾度驅車入帝京 逢僧一例眼雙青 今朝始覺禪家別 說有談空要眼聽 哭塗毒禪師 岌岌龍門萬仞傾 翩翩隻影又西行 塵侵白拂䋲牀冷 露滴青松卵塔成 遙想再來非四大 尚應相見話三生 放翁大欠修行力 未免人間愴別情 范至能(號石湖,古律絕三首) 凌霄庵 峰頭非塵寰 一舍誰所茇 軒睂玉霄近 按指沙界豁 萬山紛累塊 眾水渺聚沫 來雲觸石廻 去烏墮烟沒 向無超俗緣 兹路詎可越 偕行木上座 同我證解脫 題徑山寺樓 落日蒼𣴭水 捫星縹緲樓 神光來燭夜 壽木不知秋 海內五峰秀 天涯雙徑游 愛山吾欲住 衰病嬾乗流 傾蓋亭 萬山羅立翠雲幢 嫋嫋時聞晚炊香 山下行人塵撲面 誰知世界有清涼 徐敏(七言古一首) 贈癡絕禪師 癡絕有庵不肯住 弄月挑雲徑山去 地水火風分裂時 親書贈子黃葛布 蛻封讀罷咽無語 會得龍鬚能避暑 豈知玉骨本清涼 書則珍藏布不取 源老忽踏幽深路 道在隔山遙望處 巨帙已載爛葛藤 何堪又送閒家具 開眼一看笑呵呵 猶有這個可奈何 來而不往非世法  𦖂效芹忱愧不多 兩角茶 十袋麪 寶缾飛錢五十萬 虔心獻此一瓣香 奉為禪師作清薦 且問先師來不來 玉山庵頂白雲開 更煩大眾打圓相 撥取青蓮火裏灰 張翥(字仲舉,號蛻庵,五言律一首) 題大慧禪師塔 大慧談經地 林園即給孤 鑿雲藏舍利 鞭石起浮圖 風鐸時喧寂 天燈忽有無 沙門每來此 三繞作曩謨 趙緯(荊南人,五言古一首) 贈敬庵禪師 西來有妙義 了悟在真積 莊師善學人 味道如雜績 平生物與我 何曾自栽植 往年住錫山 蜚聲振叢席 初如出鉢龍 晚會投林翮 拂袖返故居 杜門絕塵跡 徑山席再興 寶雨絢金碧 願言出焚修 上以酬聖澤 行素生(不詳姓氏,松江人,七言律一首) 嘉禾天寧遇敬菴禪師 邂后高僧老敬庵 幸同鄉土話江南 宦情客思慚馳逐 法道宗綱喜遍叅 我已此山思慧遠 君今何處見瞿曇 幾時卓錫雲間路 茗椀熏爐接笑談 朱全(嘉禾人,七言律一首) 金溪重逢敬庵禪師遽別 喜遂重逢說故鄉 那堪遽別思偏長 江湖縱有三生石 歲月難禁兩髩霜 晚渡歸舟過檇李 春山卓錫到餘杭 遙知後夜相思處 人在深林石竹房 虞集(字伯生,臨川人,七言律一首) 送見心上人之徑山 臺山驀直勿岐差 雙徑峰前路不賖 若有劒光衝北斗 更愁帆影落誰家 曲江水暖花千樹 古道秋高月一槎 記取題詩相送處 鷺鶿和雪立蘆花 高啟(字季迪,蘓州人,七言律一首) 和復見心簡季潭泐公 高堂鐘鼓毒龍驚 曾布袈裟海上城 廬岳禪師傳法印 道園學士許詩名 幾趋北闕瞻天近 獨坐南屏𡭊月明 書到喜聞雙徑老 雨花新散滿瑤京 張羽(字來儀,五言律一首) 徑山夜坐聞鐘 凉風生毛骨 天高露滿空 二十三年事 一百八聲鐘 絕頂人不到 此心誰與同 凭欄發孤嘆 宿鳥起長松 習懷清(清江人,五言古一首) 贈月江禪師 雙徑極幽邃 中有招提隱 淨公慧遠流 住山不出影 夜吟蘿月寒 晝臥松雪冷 夙心諧善緣 滿腔盡春景 禪學既已精 儒行亦深省 何日再相從 為師挈裘領 侯復(雲中[1]人,七言古一首) ᅟᅟ==[1] 「雲中」:明朝無雲中這個地名,又查侯復為江西進賢人。== 上月江師 徑山山下江水流 白雲常鎻禪關幽 高僧臥山久不出 六朝應詔來皇州 香街紫陌留不住 又言飛錫東歸去 雲散天空江水流 一輪月挂珊瑚樹 陳道亨(嘉禾人,七言律一首) 登凌霄峰 凌霄峰頭烟霧深 野水虛閣此登臨 長藤古木有佳興 翠壁丹崖生壯吟 飛瀑灑空千樹濕 白雲籠日萬山陰 來叅玉版春雷後 又見森梢橫出林 邵經邦(七言古一首) 游徑山 素望山巔倚如掌 㞧乩奇穴來天上 徑山不比天目高 猶能放眼延蕭爽 瀛洲只在海東邊 長江一瀉何𣴭然 天吳蹴水雪山擁 鵬鳥搏風寉背連 𦬆鞋蹋徧雲縹緲 千山萬水何時了 笑踞芙蓉最上頭 指點乾坤一時小 五峰拔翠碧雲封 淵泉湧出金蓮丰 錫鉢遺來降水恠 袈裟挂處收蒼龍 瑤華種種莊嚴境 遂使名山失真靜 何似崑崙未鑿開 不驚龍象猶天幸 我欲乗槎問漢津 三山敻隔蓬壼春 蹔栖佛日窮清賞 自入空門避世塵 飄飄如在神仙宅 夜半披衣坐盤石 同攀皓月訪古松 要識玄星倚蒼栢 白雲盡掩下方同 咫尺難論萬里通 毒龍帶角懸岑塔 鐵騎空嘶萬木風 玉堂真筆龍蛇勢 淨掃鳩壇散胸次 可憐興盡一代宮 惟勒豐碑兩行字 寒霜裂竹嘯聲哀 不見玄猿獨倚臺 千古禪心無此寂 百年浩氣湧如雷 回頭獨看三花樹 霧滅荒山斷歸路 扶桑已出鴉背紅 博得浮生此真趣 腐儒出處皆聲名 大游不似維那行 任他喝石千年在 不及朝陽一鳳鳴 邵經濟(號心齋,仁和人,七言古一首) 游徑山 吾聞弱水之上蓬萊山 雲霞縹緲非人寰 鵬翮三千水一息 鰲背萬仞那能攀 壯懷踏遍天目路 羽翼騫風失鴛鷺 自泛蓬萊只此山 誰知雙徑迷烟樹 複磴懸崖霄漢開 杜蘅薜荔相依偎 晴雲不負看山眼 落日何孤泛斗杯 雙徑山高出林杪 回首千山萬山小 蜀棧崎嶇鳥道廻 秦關[1]崱屴羊膓繞 五峰返照岳蓮紅 峰頭撫掌摩長空 江光不遠一線落 雲氣常隨萬里同 鐘鳴磬發迎天馬 袈裟倒曳胡為者 寶華莊嚴禮世尊 不知佛日身三捨 我尋佛祖問真源 慧力禪機到處存 鉢水倒翻天北極 石崖喝墮海東門 龍湫奫奫泉滴滴 云是真伽親卓錫 古來滄海幾桑田 恠底禪家說空寂 放生池上蜿蜒多 飛躍鳶魚石未磨 吾道千年常活潑 返生誰復知枯螺 靈雞塚高去天尺 復爾盟壇悲赤幘 也應羽化出塵埃 曾似巖頭空抵擲 駕幸空門喝石高 天章御墨揮秋毫 不思北狩飄零後 空復南都霄漢勞 光矅三台囬四極 雨積亭烟風剝泐 可惜當年龍劒文 都隨蔓草無顏色 豈能步月下林𦤎 露液霜華點髩毛 月到中天明宇宙 風生渤海見波濤 坐覺高寒刺詩骨 臨風便欲搏霜翼 翛然輕舉絕紛囂 明霞可飡石可食 舊聞蘓子[1]愛逃禪 玉堂素簡青雲鐫 好是叅禪叅不破 蒼烟空鎻墨花鮮 我來高揭叅禪手 笑倚天空擊瓦缶 珮環蒼碧光陸離 綰結龍絲燭牛斗 環秀窗前凝曉霜 朝陽峰頭熹晨光 布袍白幘坐天上 赤日紅雲望帝鄉 再歌天寳更豐芑 六龍永馭千百祀 蓬萊弱水一荒唐 笑託山花識仙址 ᅟᅟ==[1] 「秦關」:指秦地關塞。== ᅟᅟ==[1] 「蘓子」:應指蘇晉。據杜甫《飲中八仙歌》「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 張復陽(七言律一首) 題徑山 石徑縈紆出薜蘿 諸峰環拱勢嵳峩 舉頭便覺天顔近 極目還知地界多 西北雲來燕雨露 東南潮湧浙江河 振衣直上高峰頂 苔蝕穹碑手自摩 徐渭(字文長,山陰人,五言律一首) 化城寺 方引主人轄 轉為山寺嬉 門深當水盡 路曲入松移 破鐸搖簷鴿 寒萍蔽澡龜 過溪無虎嘯 枉送遠禪師 王洪、王畿、王澍[1]、王沂 ᅟᅟ==[1] 「王澍」:明朝宋奎光撰《徑山志》。故此處的王澍應在明朝前,與清代書法家王澍應是不同人。== 夜坐徑山松源樓聯句 高燈喜雨坐僧樓 共話茶杯意更幽(洪句) 萬丈龍潭飛瀑倒 五峰寉樹濕雲收(畿句) 碑含御製侵苔碧 徑啓曇花拂曙秋(澍句) 還擬凌霄好風月 海門東望大江流(沂句) 方九敘(錢塘人,七言律一首) 遊徑山 雲裏五峰環紫翠 空中一徑轉微𣴭 黃花漸報重陽節 白社遙尋古道塲 精舍更宐留謝客 玄都何必訪劉郎[1] 高僧趺化千秋事 獨有靈雞塚樹蒼 ᅟᅟ==[1] 劉禹錫《玄都觀桃花》: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裡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 方相卿(邑人,五言律一首) 游徑山 名山萬壑裏 迢遞拂雲行 烏下窺藜杖 僧來問姓名 巖花迎日豔 谷樹曳風鳴 深入無人處 相隨鹿豕盟 周忱(廬陵人,七言絕一首) 徑山寺觀梅 雙徑山前夜月明 寒梢踈蕋影縱橫 禪扉半啓行吟處 人比梅花一樣清 徐銳(邑人,七言律二首) 徑山雪霽 蜿蜒西來聳更尊 已看銀漢繞崑崙 雪光掩映千峰見 海色微𣴭一線分 天曠浮雲蒼狗變 林深陰洞玉龍蹲 高僧自愛青蓮座 時𡭊梅花靜掩門 其二 籃輿忽度翠微𨵿 行盡雙谿上徑山 日月連珠從地轉 蓬蒿浮玉倚天看 龍飛鳳舞千支裊 越北吳南兩乳盤 雪水秪應仙品試 詩篇仍向石林刪 俞景寅(邑人,五、七言律二首) 游徑山十四韻 雙徑通金地 羣峰列寶屏 初登疑𥥆窕 漸陟覺孤㝠 遲日巖頭墮 浮雲岫脚停 江濤一馬白 海嶠數螺青 杉檜森成靄 樓臺逈逼星 呼泉流壁罅 咒石劃川形 雞塚封前慧 龍湫雨後腥 蓮呈真法相 僧誦大乗經 砌石曾過輦 碑殘尚識銘 竹風飄梵磬 蘿月映禪扄 境寂還心寂 山靈總性靈 井塵繙舊案 劒吷發新硎 蔡碣苔文繡 蘓池墨色瑩 漫留詩筆在 千載肯同訂 登凌霄峰 雙徑穿雲上碧霄 憑虚勝覽此偏饒 窗間吳越連三楚 樹飽風霜自六朝 沙磧寒飛江練白 海門春逐浪花遙 興餘一嘯狂颷起 歷亂烟霞杖底飄 王澤(字叔潤,天台人,五言律一首) 寄季潭禪師 寶樹香雲合 龍河綠水新 涼多今夏雨 僧少去年人 一騎留京國 孤鴻入塞塵(師曾出使外國) 西天幾萬里 沙草濶無垠 王守仁(號陽明,餘姚人,五言律一首) 題化城 僧屋烟霏外 山深絕世譁 茶分龍井水 飯帶石田砂 香網雲嵐雜 窗高峰影遮 林栖無一事 終日弄丹霞 吳擴(延陵人,五言律四首) 游徑山 青雲盤一徑 香靄接諸天 福地靈泉湧 金容慧日懸 塔平餘宋址 松偃記唐年 願謝塵中跡 㝠心證丄禪 其二 幽徑懸青壁 飛淙百道分 澗松交晚翠 谿碓響秋雲 淨域標龍藏 高峰下鹿羣 自餘林閣興 長嘯倚斜矄 其三 香木懸崖合 流泉石路分 灑空喧瀑布 映日落峰紋 抱子玄猿出 呼雛黃鳥間 何當迷處所 更入鹿麋羣 其四 古院千峰隔 空堦萬竹分 薜蘿延畫壁 松栢秀蒼雲 落目鴉翻陣 長風寉破羣 老禪睂覆面 世事不相聞 高得暘(字孟昱,錢塘人,七言律八首) 天掌峰 五峰秀出冠叢林 千載奇稱遇賞音 雲雨自成翻覆手 虛空誰識往來心 山圍竺國層層玉 地入祗園步步金 一指儻教歸大道 石頭未怕路嶇嶔 驪珠峰 誰向龍淵發[A5]祕藏 遠煩天掌為擎將 四山白月爭秋色 一島紅雲護夜光 靈鷲斜飛天側畔 陽烏正照地中央 向來娑竭輸珍玩 在處還應屬上方 ᅟᅟ==[A5] 祕【CB】,袐【志彙】(cf. GA031n0032_p0380a01)== 浣雲池 偶然鑿破一方苔 雲影中間去又來 本已飄颻離世俗 何煩洗濯絕塵埃 搗衣溪女花陰合 滌硯山童墨暈開 智者正為秋水觀 可容凡礫溷靈臺 㵼玉巖 千尺飛流如瀉玉 溠巖新愛得佳名 雷驚石眼分嵐氣 雲走峰腰學水聲 百折豈辤歸海遠 一生長喜在山青 浮漚起滅尋常事 慚愧高人眼獨明 雲筆峰 一峰崒嵂直如椽 五色絪縕爛若烟 太華秋高金氣肅 湏彌春煖玉毫圓 油然亦是無心出 卓爾何曾有字傳 安得文如燕許手 相期泚露向堯天 娥睂峰 普賢說法西江[1]上 節彼名山具仰瞻 人喜長卿能慕藺 我慚逢世諱稱嚴 烟供淡掃蘭煤重 月比新彎笋玉纖 寶閣梵餘聊作供 莫因莫雨始掀簾 ᅟᅟ==[1] 「西江」:有數個西江。== 雙桂林 雙桂成林開勝域 綠陰夾道閟禪𨵿 芳聯天目東西徑 氣壓淮南大小山 金粟堆時何粲粲 寶華雨處共斑斑 覺皇境界容親到 袖取天香散世間 萬菊軒 一軒專為黃花設 富擬人間萬石君 佳本賸從方外得 妙香多在定中聞 引泉北澗分清露 開徑南山見白雲 此意欲為知者道 陶翁猶自未離羣(已上西徑山八詠。) 王蒙亨(號中泉,餘杭人,五言偈一首) 捨田入化城寺系之以偈 我田眾生田 誰施誰為受 施受了無別 請問石橋叟 明谷山人(五言律一首) 留別眾僧 草閣廻雙徑 松林帶五峰 秋光淨如水 落日𣽃高空 僧住翠微裏 客來江浦中 百年長擾擾 清話幾相逢 胡朝(號秋江,五言律一首) 游徑山 寳馬香車客 披雲謁上方 龍孫依竹長 雀舌散茶香 明月池猶在 靈雞塚獨荒 古碑蒼蘚合 都是宋文章 良縉(號賔山,五言律一首) 贈淨庵 秋日依雙徑 林寧風不聞 冰心無劫火 金剎入慈雲 懶際風雲會 還尋麋鹿羣 堦前觀寉舞 清燕共斜矄 陸樹聲(號平泉,華亭人,七言絕一首) 書徑山禪師卷(時年九十有七) 淛西獅窟首名山 竹箆曾過妙喜關 八十七燈無晝夜 一光東照老人顏 嚴大紀(字汝肅,餘姚人,七言律一首) 徑山靜室信宿 偶出風塵坐翠微 幽奇晨夕在山扉 林開鳥帶栖雲去 石潤龍含剩雨歸 莫問茅荊非別業 即看蘿薜是初衣 却嫌樵𥪡驚相識 未遣猿鼯共息機 沈季文(號太素,吳江人,七言絕一首) 過寂照庵 蘭若蕭踈夕照間 碧雲黃葉滿秋山 逢僧為說無生法 喝石巖前帶月還 沈瓉(號定庵,吳江人,古律五首) 游徑山訪鎧公 漸遠招提境 猶聞谷鳥啼 雪深僧欲定 花發客將迷 野町清泉繞 空林倦馬嘶 何年悟禪理 得意㤀筌蹄 其二 祇園千畒廢 野竹遍荒陂 雀啄草花子 風鳴桑樹枝 日光含舍利 山影界毘尼 若問蓮花塔 今當地湧時 游徑山長歌 四日臥櫂清溪河 悵望游侶無人過 浩然乗月放歸艇 櫂聲已入滄浪歌 竝河冒暗呼不已 僧偕行者來山坡 從昏達旦足重研 衝虎夜行肩負戈 謂言諸客盡入寺 取道郊區登雲窩 聞言一笑却轉柁 有纜仍繫桑林柯 匋丁躑躅耻駕輿 久不跨馬今乗騾 疾馳不覺三十里 輕雷挾雨成滂沱 寓樓小憇遂淹宿 客衾夜藉谿簰簑 詰朝雲氣尚黯淡 已報東旭呈青螺 藂篁高下浚谷杳 雙徑迤𨓦千峰羅 巍宮遠接宋香火 異境肇開唐巖阿 數百年來八十祖 今何寥落昔何多 丹青剝落榱棟朽 扶傾起廢非人何 此來匪直事游眺 為奉龍象倡檀那 禪林况多梓里彥 清淡微笑皆磋磨 慚余頑鈍不受琢 恍若聾瞶驚靈鼉 塵勞擾擾竟何事 要當拂袖棲雲蘿 五人同行一人住 勦絕家事稱頭陀 燈前三歎重自省 赤幟在望猶蹉跎 出門步步惜風景 浮蹤行復隨蓬料 願與山林訂新約 歲一再至誰見訶 焚香洗鉢畢吾事 此生豈復思其他 佛𣪫上梁赴禮拜晚至有述 慣攜瓢笠往來輕 却借冠裳費送迎 後至恐因虛佛會 疾馳何異急王程 身游世外仍多事 歲到林間有舊盟 莫以布金跨勝業 化城湧塔未須驚 莫春偕周子介、金太初通公自雙溪步至徑山 偶結同心朋 言尋物外賞 遙期靈境宿 寧憚廻溪廣 乗桴有夙志 遡流無凡想 青山杳深秀 白日聞蒼莽 疎林綴桃梨 野町敷篠簜 玄言波與清 高視天為朗 捨[A6]筏詎即安 杖策成邁往 泉聲時韻屐 日影猶懸掌 敢辤足力疲 取愜游情爽 嶺樹沉烟光 行歌答鐘響 欣逢林間彥 香臺接雲上 一笑聆真諦 餘法何足獎 ᅟᅟ==[A6] 筏【CB】,笩【志彙】== 吳用先(字本如,桐城人,七言律二首) 潤州舟中送鎧公之徑山 一從法棟嘆摧殘 禪藻如君秀可餐 指邊標月思量絕 笑底拈花領略難 杯浮京口孤雲起 錫卓餘杭雙徑寒 大事更將誰荷擔 莫㤀清夜此盤桓 蜀中送𣽃居還徑山 方外知交絕世情 翛然飛錫到蓉城 來時寒照三巴雪 去日春啼二月鶯 巫峽迢迢疉巘翠 洞庭渺渺片㠶輕 送君高臥徑山裏 余亦歸尋鷗鷺盟 陸光祖(號五臺,平湖人,律古二首) 游徑山 自愧無才位六卿 探幽偶出鳳皇城 申車帶月臨山徑 寶剎披雲駐玉旌 𣪫閣崢嶸同上竺 松杉高古擬南衡 何當了却人間事 重與禪僧話月明 族子堯家度為僧住徑山易出性悟說偈以送之 最初佛出家 知法是無常 重念生老死 頓捨金輪王 汝既為佛子 莫虚過時光 當明第一義 與佛無等量 馮夢禎(字開之,嘉禾人,七言律一首) 題徑山松源樓 造設靈山五個峰 嵐光花雨翠重重 水聲臺𣪫上方磬 月色軒窗下界鐘 萬本寒松青入漢 一池秋水淨涵空 供茶童子清于寉 笑問何來世外踪 傅光宅(號金沙,七言絕一首) 吊傳衣庵千松禪師 流水空山演梵文 千松寒影自紛紛 青天月落星河泠 愁聽鐘聲出白雲 徐夢華(字子善,錢塘人,五言絕一首) 徑山雪霽 徑山高入漢 飛雪凍雲封 斜陽時返照 朶朶玉芙蓉 徐𢡟升(字玄舉,錢塘人,五、七言古律絕三首) 贈梵懷上人 茅菴高寄白雲端 敻絕浮埃眼界寛 散得空花秋不謝 坐來破榻夏猶寒 心同止水涵天淨 貌似疏峰帶雪看 悟處了然開寂照 凌霄頂上月團圌 喝石巖 潑墨片雲立 一喝成川也 莫恠事荒唐 猶有點頭者 重游徑山和蘓長公韻 山靈知我非生客 到來蓊然舊風色 翻憶當年卓錫僧 莽蕩何處埋靈骨 含暉亭望海霞蒸 亂雲飛墮疾如鷹 嵐氣倒籠雙徑竹 旭日初懸一慧燈 睂山老人曾三至 欲步高蹤誰得似 尚餘綵筆勒貞珉 拂拭蒼苔讀奇字 顧起元(號隣初,金陵人,五言律一首) 登徑山 雲磴平于席 流陰景自饒 為探雙徑至 翻愛五峰招 木榻供閑散 松𨵿鎻寂寥 大觀應極望 千里讓孤超 張瓉(七言絕一首) 遊徑山 古寺松杉一徑深 雨花臺上聽潮音 若非借得天風便 安許春宵一合簮 夏原吉(七言律一首) 游徑山 西北羣峰萬馬來 東南地勢接蓬萊 綵雲宮闕天中起 紅日山川掌上開 十錦人家攅幾簇 三吳[1]客路繞千廻 凭高極目鴻濛外 身在層巔最上臺 ᅟᅟ==[1] 「三吳」:文本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哪一個三吳。== 潘淑(餘姚人,五言律一首) 徑山贈靜主 上人栖息處 雲水自優游 說法龍歸鉢 談玄石點頭 松堂明月靜 竹徑野烟浮 塵世深如海 坡仙舊此游 陸彥章(字伯達,華亭人,七言律一首) 寄徑山舊衲 精廬雙徑枕中峰 掉首人間事事慵 空翠半浮晴似雨 泉飛百道暑如冬 晨鐘絕頂開龍藏 夜雪層崖印虎蹤 不動舊軒今在否 會攜笻竹到深松 吳光裕(字寛生,桐城人,五言律二首) 寄𣽃居禪師徑山 妙喜佛無動 維摩法界同 往來離色相 語句本圓通 一月千江影 三春兩度鴻 他年雙徑跡 落葉掃教空 其二 孤雲歸舊窟 寶藏出人間 何意翻殊勝 獨能反鈍頑 紙窗蝇自出 蘆葉履空還 一笑相逢地 禪堂本不𨵿 王在晉(號岵雲,太倉人,七言律二首) 游徑山 葱翠筤簹敞夕陰 秋高野宕氣蕭森 瞿曇盡現空中相 闡士常超物外心 水到香㕑勤洗鉢 風來松下聽鳴禽 青山鎮古依然舊 世劫從教任陸沉 其二 叢竹山房踞嶺幽 望機應識似天游 片言警醒人如夢 一喝分明石點頭 縹緲曇雲開法藏 逍遙白塔隱靈丘 如來儘許凡夫度 世事於今認水漚 黃汝亨(字貞甫,錢塘人,五、七言古絕律四首) 游徑山和東坡韻 擾擾不耐塵為客 夙昔愛看名山色 朝登東目及西目 處處秋林見山骨 徑山石上層雲蒸 凌霄撇日如秋鷹 風吹萬竹聲泠泠 欽師慧老嗣明燈 徑山和尚知我至 迎問東西目何似 我言千丈巖斷獅子吼 秋色長空絕文字 題靈雞塚 一靈通微妙 萬類等佛種 纍纍生人頭 何如死雞塚 題喝石巖 是石無受處 云何喝為三 現兹神通力 開彼妙靈函 徑山看竹 竹色自可愛 無如此徑深 千林寒玉立 萬畒綠雲沉 遠竇窺天入 清光覆地陰 泠泠秋韵切 到處奏嵇琴 湯賔尹(號霍林,宣城人,七言絕三首) 游徑山訪鎧師 覓友尋師渡會𥡴 含情千載不能啼 閑從國一堂頭過 一瓣香兒吊塚雞 其二 千丈龍潭萬仞山 飛泉百道到人間 法流自是清如許 一任僧寮去復還 其三 自謂頗饒濟勝具 尋山卓錫有何難 不須更乞香㕑飯 翠色明霞剩可餐 周祇(字子介,吳江人,七言絕一首) 游徑山 行盡谿流十里山 千峰廻合鎻潺湲 箇中古路無人到 獨許閒雲自往還 繆希雍(字仲淳,常熟人,五言律一首) 秋日雙徑尋幽 突屼五峰標 禪居敞寂寥 松杉雲外掩 鐘梵月邊飄 山色凝秋黛 溪聲帶晚潮 聽雞人不見 荒塚自蕭蕭 戴日强(號兆台,蒙城人,七言律一首) 登凌霄峰 壁立芙蓉萬古懸 丹梯直上碧雲連 中峰色奪吳山秀 絕頂青收越岫烟 石壁丹砂燒聖火 重樓縹緲住金仙 狂來雙舄渾如夢 踏徧凌霄嘯海天 姚可尚(號澹林,餘杭人,七言古一首) 登凌霄峰 盤空直上凌霄巔 捫蘿磴石觸雲烟 大山小山一磊磈 蒼江萬里如蜿蜒 絕壁陰風吼地起 山狙野穴爭我前 便欲大呌問青天 恐驚帝座還回旋 下有結茅聊一憇 老僧休心㤀世緣 舟泉流出玉芝田 澗邊瑤草尋可擷 菖陽曾記能延年 李長庚(郡人,七言律一首) 遊徑山 霧合烟迷望不窮 岧嶤飛閣出高空 松連天目開雙徑 翠疊雲頭鎻五峰 踏遍崔嵬叅法象 坐深花雨散天風 逢人欲問西來意 為扣禪扉謁遠公 李長房(錢塘人,七言律一首) 徑山觀雪 諸天曾結白蓮臺 誰挈狂夫頂上來 玉樹菁葱雙徑合 六花凌亂七峰開 聯翩欲舞遼東寉 [1]彩筆應傳郢客才 簑笠不妨頻住訪 逢僧疑是雪山回 ᅟᅟ==[1] 「遼東鶴」:晉.陶淵明《搜神後記》卷一:「丁令威,本遼東人,學道於靈虛山,後化鶴歸遼,集城門華表柱。」後用來表示懷著思戀家鄉的心情久別重歸,慨嘆故鄉依舊,而人世變遷很大。== 洪都(號紫崖,青浦人,七言絕一首) 同蘇更生宿徑山煮茶 活火初紅手自燒 一鐺寒水沸松濤 與君醒盡浮生夢 竹影半軒山月高 王在公(別號芥菴,崑山人,五、七言古律三首) 徑山初夏 何處無名勝 幽深唯此山 翻經長止靜 看竹一偷閒 聊與𣽃栖泊 時同空往還 烟雲能解意 鎮日護禪𨵿 貝林禪師高行𦒿宿也居天目有魔難作此招之 兩山相去百餘里 知君魔嬈無窮已 快擔楖栗過山來 山中香芋美無比 飽經行 倦即止 五峰明月如秋水 大寂塲中無是非 與君共究西來旨 題傳衣庵 寸絲不挂已傳衣 夜渡空江去不歸 混跡塵寰依獵綱 藏天歲月宿蠻溪[1] 偶逢佳會風旛話 却入宗門賞罰機 此際綠陰題佛眼 一花何處不揚輝 ᅟᅟ==[1] 「蠻溪」:指南方的溪流。== 朱鷺(字白民,長洲人,七言絕一首) 中秋步月徑山 荳湯催熟五更鐘 散步披寒月挂松 無礙十方塵剎海 一庭虚廣可相容 胡開文(字質甫,華亭人,七言律一首) 寄懷雙徑大安無從禪師 欲買名山先買泉 青松白石誓曾堅 羨師已結跏趺地 愧我仍無負郭田 螘戰夢酣呼未醒 寉歸雲駐唳堪憐 秋江到處饒紅葉 於越相尋續勝緣 陳調鼎(字玄玉,高淳人,七言律一首) 題徑山 五十里程行未盡 千峰競起梵王家 巖前瀑布濺晴雪 門𡭊凌霄燦曉霞 童子放泉敲碎竹 老僧留客煮新茶 我來偶得山中趣 猶厭崎嶇石路賖 吳之鯨(字伯霖,仁和人,古絕二首) 妙喜庵 開士傳衣號應真 龍章炳燿出楓宸 只今琪樹猶堪憶 無垢軒中問法人 訪聞谷禪師于觀音𣪫修不語期 閣門晝夜扄 嚴于環㦸棨 始知堅忍力 醉象邈難底 嗒然寂無言 月照空潭水 法淨心自安 心滅法不起 劈開歸宗拳 攦斷天龍指 能轉十二時 總在空中裏 吳伯與(字福生,宣城人,五、七言古律二首) 登徑山次蘇長公韵 勝因暫作峰頭客 山氣㝠蒙罩海色 微明世界水天佛 送致蓮花清徹骨 別有野臺花雨蒸 掀翻一似橫秋鷹 青芝碧檢何冷冷 提出陰光日月燈 雪睂道人因我至 爭問宗風舉何似 我言有情身中無盡藏 梵唱盈篇沒一字 晚上徑山 五峰如竪指 回合蔽天𨵿 字劃川文石 泉通一髮山 恠禽衝杖底 松樹破燈間 燭夜神光引 猶分僧月閒 龔立本(字淵孟,常熟人,七言律一首) 宋元實以徑山詩見寄奉答兼柬李孟芳 知君高寄五峰寒 不管侯芭問字難 杖倚松風時颯颯 泉飛竹雪晝𩆓𩆓 千年佛地龍能護 何日山門指一彈 為問李郎遊興劇 眼經幾處似奇觀 李縠(字孟芳,常熟人,五、七言古律四首) 徑山大安寺訪無從禪師 妙喜中興後 宗風久未還 錫來重薙草 剎建亦開山 曲徑深寒翠 繁花落蘚斑 凌霄白雲近 不借幾躋攀 曇衍法主枉詩見約,次韻奉答 一微塵寄大𨶒浮 欲問西來沒路頭 緣淺夢魂空變幻 山深消息自清幽 獅林花散翠屏石 龍井泉香奇樹樓 本擬五峰尋說法 敢㤀明月到中秋 登凌霄峰贈梵懷上人 急急登凌霄 朝雨喜初霽 拉僧山路熟 脫衣杖底銳 登登望山下 行人忽已細 乃陟峰之巔 五峰直其弟 其他小崗巒 俯伏不敢睨 有僧廬其上 形瘦鬚不剃 鑿石尋乳竇 種菊理巖砌 于此小休息 忽遺前後際 畢竟孤絕者 容易討禪慧 一住十九年 能無解分齊 徑山次蘇長公韻 雙徑迂廻邈孤客 峰峰寒翠搏空色 十載江湖曾浪游 希逢此際清心骨 八十七祖如雲蒸 沙油蔴汁飼飢鷹 㘞地一聲通大界 昏衢爍爍流明燈 靈雞一去不復至 龍樹龍宮儼相似 佛日震旦正中天 燈臨莫但題文字 張維(字叔維,常熟人,七言律一首) 登徑山 十年常問凌霄境 今日纔能拄杖游 秀拔五峰攅寺起 寒深雙徑到門幽 蒼崖下有蛟龍窟 奇樹中藏梵筴樓 向晚莫愁歸路遠 石牀一宿主僧留 李燁然(字文若,汶上人,七言古一首) 次蘓長公游徑山韵 白雲堆裏白雲客 客與白雲同一色 雙徑斜披蜿蜒形 五峰削出芙容骨 三伏竹松寒氣蒸 老僧骨徤如秋鷹 指心直泯三千界 抵掌能談八十燈 試問欽師未曾至 此山寂寞將何似 空裏無花老古錐 西來畢竟無文字 徐文龍(字田仲,休寧人,七言律一首) 登徑山 果然雙徑異人寰 絕頂松杉不等閒 風雨自從龍去後 𣪫庭千載白雲間 殘碑人重坡仙墨 古跡僧傳巾子山 最是磵泉流不盡 竹烟堆裏日潺潺 陳𢡟德(字維立,崑山人,七言律一首) 懷徑山 迢遞崑侖駐五峰 千年佛國護神龍 蒼松翠竹知無數 白石清泉信幾重 簾捲曉雲寒入座 巖飛秋雪夜聞鐘 何緣謝却塵勞累 踏徧名山一短笻 周光祚(字承明,長洲人,五言律一首) 讀凌霄詩寄宋元實 問峰先問勝 開卷得凌霄 松竹嵐收古 雲泉塔引遙 未登神已越 纔讀興先超 欲理尋山策 吾將賦采苕 宋奎光(字元實,常熟人,五、七言律五首) 宿化城同孟芳賦贈慈門禪師 晚來踈雨散長天 浮度秋光淨獨鮮 客竝李膺疑有道 僧逢佛印或坡仙 空巖繞樹栖雲氣 香積當窗落澗泉 入夜鐘魚歌梵唄 聲聞說法即燈傳 徑山登凌霄峰有述 迢遞尋雙徑 崎嶇歷五峰 翠寒飛嶺竹 蒼雨落崖松 樹古瞻靈塔 泉源見老龍 雲堂秋入座 香積晝聞鐘 寂照隨叅藏 凌霄共策笻 許詢原有致 元禮亦談宗(時同游為李孟芳、許鎮之云。) 絕巘天疑逼 雲生壑幾重 安能依片石 長此放孤蹤 無從禪師重開大安古剎有贈 再現優曇布衲如 尚于陵谷幻嗟噓 攜笻幾踏烟霞路 負钁重開瓦礫墟 雙徑法幢龍象杳 七朝名剎虎狼餘 只今一浣山靈面 翠竹蒼松總遂初 龍井樹下與曇衍禪師 寶樹何年物 千尋冠碧山 五峰高象法 一穴待龍還 祖席憐虛久 宗風豈等閒 吾師誰示現 來此獨相𨵿 同馬令公訪上水池明空上人有贈 尋山挾仙令 訪道得真禪 貌古渾如木 心空逼似蓮 頻伽竹林鳥 功德上池泉 太宰給孤後 于斯見大緣(庵地為陸太宰施故云。) 張之采(字去浮,仁和人,五言律一首) 題徑山禪堂 直嶺陟危巔 高堂敞法筵 五峰藏性海 一井見龍泉 樹相開多寶 筠情幻夕烟 九朝名勝地 祖意幾人傳 沈煥然(字無文,餘杭人,七言律一首) 登寂照庵有感 獨攜秋色上巖端 曲曲巖光翠可餐 門鎻龍宮深海藏 徑通雞塚悉檀欒 千年勝地人能到 累代名僧塔半殘 謾說中興多紫柏 清涼月色至今寒 徐㣧翓(字孟凌,錢塘人,七言古絕三首) 徑山次蘓長公韻 山為主人我為客 老杉不改冰霜色 試問巖前喝石人 白兎靈藏何處骨 林風凍蘚日氣蒸 凌[A7]霄峰頂騫孤鷹 五峰茇舍泉堪枕 兩夜蒲團月作燈 苕花溪上人曾至 逍遙踪跡雲相似 不能草屩結山隣 但學蠧魚食仙字 ᅟᅟ==[A7] 霄【CB】,摩【志彙】== 彈巖 壁立高巖色鬱蒼 猶傳射彈自錢王 向來山木被文繡 蘚石依然青錦光 望徑山積雪 往時策杖凌敻絕 滿地霜光踏松葉 今日溪邊望遠山 高高下下封春雪 不知此山高幾何 但見峩峩半天白 五峰雲臥玉鱗飛 雙徑泉僵冰柱合 恨不此時坐僧寮 地爐煨芋聽竹折 凝眸一餉雲忽迷 山重重兮溪疉疉 徐㣧翹(字幼凌,錢塘人,五、七言古絕三首) 徑山次韵 徑山曾過睂山客 詩與山山鬬奇色 我來登覽誦詩篇 眼空塵世饒仙骨 龍歸大海雲猶蒸 杉生太古不巢鷹 八十七祖在何處 于今誰續法欽燈 一片寒光天外至 變幻千峰不相似 忽感往事如流雲 笑𡭊碧空吟數字 靈雞塚 悲哉千古人 迹滅不可睹 何物去靈通 名山留杯土 彈巖 彈去寒星流 弓開秋月白 莫將射潮雄 驚落山頭石 徐㣧翀(字仲凌,錢塘人,五言絕二首) 彈巖 巖邊彈者誰 云是吳越王 一丸落滄海 臥龍驚飛翔 東磵橋 石梁度幽澗 潺潺落寒泉 蒲石激清泚 竹風韻冰絃 李玉虬(字君玉,餘杭人,五言律一首) 再游徑山登凌霄峰 春日曾攜屐 深林聽鳥聲 重來及秋盡 絕頂探雲生 葉落千巖出 天空萬籟清 十洲應不遠 咫尺見蓬瀛 王祺(字祉叔,餘杭人,五言律一首) 夏日同姪子嚴登徑山 海內推名勝 戶庭我豈賖 經春看竹雪 入夏採巖花 漸與五峰狎 幾㤀直嶺斜 阿咸[1]能琢句 千里或吾家 ᅟᅟ==[1] 「阿咸」:三國魏阮籍侄阮咸,有才名,後因稱侄為「阿咸」。== 王福貞(字子嚴,餘杭人,五言律一首) 登徑山奉和叔韻 閉戶吾豈敢 登臨興不賖 鳥閒披谷草 人笑答山花 碧樹叅雲直 清泉引竹斜 品題蘓蔡後 近復幾名家 馮維坤(五言律一首) 訪諸靜室 閒尋方外侶 徑曲杳難分 勝地留青眼 逢僧話白雲 泉聲寒到屐 秋色𣽃斜矄 綠玉千林幕 疎鐘何處聞 戈汕(字莊樂,常熟人,五言古一首) 徑山作 筠色幻空碧 杉容亭古姿 咄哉巾子山 大矣竹箆師 千載詎云遠 神龍渺難期 再禮紫柏尊 吾其誰與知 陳繼儒(字眉公,華亭人,七言絕一首) 寄無從禪師 不挑世上是非擔 不駕海中名利舟 支却老拳松底坐 野猿相喚懶回頭 王之傑(字千凡,新安人,五言古一首) 送曇衍禪師還徑山 自昔雙徑禪 舉世所共推 入則類枯木 出為獰怒獅 公也住其中 三年方解期 未尋黃海雲 卥抵白岳陲 予豈有風因 遇之豐水涯 容止驚傲兀 談言開積迷 壁立硬脊梁 宗風寧自榰 眾徒具耳目 瞻聽轉生疑 人各置一喙 紛紛無定辤 知公如我有 尤勝公自知 荏苒歲五遷 忽懷栗舊枝 中夏理枝笠 觸勢遂睽携 公本無緣慈 蓋作有情癡 望之不忍別 寸衷如渴飢 何時復從公 聊以慰我私 餘杭王福貞助刻 徑山志卷之十終 卷十一至十四目▆[1] ᅟᅟ==[1] 「錄」字缺漏。== ![[GA032p0969_01.gif|300]] 外護 國王、宰官、居士共七十六位 殿宇 寺一 𣪫、堂、樓、軒、亭、房等六十四所 靜室 一百三十二所 名勝 一百八十三處 下院 三十一處 古跡 四十六處 寺產 舊額庄田八處 傳衣新額 大𣪫新舊額 觀音𣪫新額 真寂院新額 地藏𣪫新額 化城寺舊額 安樂寺舊額 寂照新額 (本山各房及各下院不開出者不載。) 紀事 古鼎圓鏡 惠洲業報 淨業見報 寶上座 西巖和尚 佛性不得道有無 神龍 喝石 神冶鐘 無尾螺 靈雞 白兎 南塔 卷十一至十四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十一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外護 唐代宗 大曆三年,詔徑山法欽禪師入見,待以師禮,賜號「國一禪師」,勑一道。 宋高宗 紹興七年,詔宗杲禪師住徑山能仁禪寺。廿六年,詔師住明州育王廣利禪寺。二十八年,詔師再住徑山。 孝宗 改元隆興,遣內都監黃彥節至徑山,命杲禪師就山中舉揚般若,師說偈云: 大根大噐大力量 荷擔大事不尋常 一毛頭上通消息 徧界明明不覆藏 上嘉嘆之。及封建王,又遣內知賔至徑山,供五百羅漢,賜「玅喜菴」三字及真讃。九月,詔杲師問佛法大意,師臥疾,特賜「大慧」之號。淳熈七年,召雪竇寺住持寶印(即別峰印)入𡭊𨕖德𣪫,問語備〈別峰禪師本傳〉。 錢鏐 字具美,錢塘人。唐僖宗時,率鄉兵破走黃巢,昭宗拜為鎮海、鎮東軍節度使[1]。天復二年,封「越王」。梁太祖封「吳越王」,[A1]諡號「武肅王」。微時到徑山,神鼎諲禪師識之。後諲禪師入滅,武肅王自述讃四十句,又[A2]諡師為「建初興國大師」,墖曰「廣濟」。王將薨,謂文穆王曰:「吾昔自徑山法濟示吾覇業,自此發迹建國立功,他日汝等無廢吾志。」其後文穆、忠[A3]獻、忠懿王皆不㤀武肅之遺旨。 ᅟᅟ==[1] 錢鏐於896年10月,被授為鎮海、鎮東軍節度使。== ᅟᅟ==[A1] 諡【CB】,謚【志彙】== ᅟᅟ==[A2] 諡【CB】,謚【志彙】== ᅟᅟ==[A3] 獻【CB】,憲【志彙】== 張浚 字德遠,紹興中拜相,封「和國公」。孝宗朝,封「魏國公」。大慧禪師在泉州雲門菴,遂以臨安府徑山延之。公居長沙,其母秦國夫人問道於大慧。及夫人疾亟,曰:「妙喜老師此生無復見也,我有私恩未報。」公三走介師至,夫人捐館。公謂師曰:「先妣願供養和尚一年,為德之報。」遂舘于光孝寺[1]之東堂,以盡誠敬。 ᅟᅟ==[1] 一、紹興二十七年(1157),宗杲(1089-1163)住持明州育王山光孝寺(在今寧波),時年已六十九歲。二、張浚之母秦國夫人(?-1156)卒於1156年,1157年時宗杲主光孝寺。(註:故此處所提及的光孝寺為育王山光孝寺無誤。)== 張九成 字子韶,號無垢居士。登徑山,問道於大慧公。建無垢軒,與師談「格物」之旨。師曰:「公只知有格物,而不知有物格。」頓領深旨,投偈曰: 子韶格物 曇晦物格 欲識一貫 兩個五百 子韶𠹉曰:「九成每聞徑山老人所舉因緣,豁然四達如千門萬戶,不消一踏而開。九成了末後大事,實在徑山老人處,此一瓣香不敢孤負他也。」 呂本中 字居仁。紹興初,賜進士第,除中書舍人。平生因詩以窮,耽禪而病,清癯如不勝衣。作《江西[1]傳衣詩派圖》[2],推黃山谷為詩祖,列陳無己等凡二十五人為法嗣。本中𠹉致書,問大慧禪要,慧答書略曰:「千疑萬疑,只是一疑。話頭上疑破,則千疑萬疑一時破。若一向問人佛語又如何?祖語又如何?諸方老宿語又如何?永劫無有悟時也。」本中有省。 ᅟᅟ==[1] 「江西」:江西詩派,北宋文學流派,黃庭堅為創始人。成員包括陳師道,潘大臨等,大多為江西(宋代江南西路)人。== ᅟᅟ==[2] 《江西詩社宗派圖》,作者呂本中,約作於崇寧元年(1102),最早記載見於南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四十八,成為「江西詩社」「江西詩派」之濫觴。== 曾開 字天游,官至侍郎。致書大慧曰:「今年私家塵緣都畢,閒居無事,正在痛自鞭策,以償初志,第恨未得親炙教誨耳。一生敗闕已一一呈似,必能洞照此心,望委曲提警日用當如何做工夫,庻幾不涉他途徑,與本地相契也。至叩。」大慧答書曰:「時時於靜勝中,切不得㤀了須彌山,放下著兩則語,但從脚下著寔做將去。已過者不須怖畏,亦不必思量。思量怖畏,即障道矣。但於諸佛前,發大誓願,願此心堅固,永不退失。伏惟諸佛加被,遇善知識,一言之下,頓㤀生死,悟證無上正等菩提,續佛慧命,以報諸佛莫大之恩。如此久久,無有不悟之理。」 李光 字泰發,上虞人。致書大慧問禪要,慧答書曰:「大叅相公,平昔所學,已見行事。臨禍福之際,如精金入火,愈見明耀。又決定知華嚴重重法界,斷非虛語,則定不作他物想矣。其餘七顛八倒,或逆或順,或正或邪,亦非他物。願公常作是觀,妙喜亦在其中,異日相從於寂寞之濵,結當來世香火因緣,成就重重法界以實其事,豈小補哉?」 李邴 字漢老,官至叅政,醉心祖道。及見大慧舉趙州庭栢話有省後,以書咨決曰:「近叩籌室,伏蒙激發蒙滯,忽有省入。顧惟根識暗鈍,平生學解,盡落情見。一取一捨,如衣壞絮,行草棘中,適自纏繞。今一笑頓釋所疑,欣幸可量,非大匠委曲垂慈,何以致此?自到城中,凡著衣喫飯,抱子弄孫,色色仍舊。既無拘執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其餘宿習舊障亦稍輕微。臨行叮嚀之語,不敢㤀也。重念始得入門,大法未明,應機接物,觸事未能無碍,更[1]望有以提誨,使卒有所至,庻無玷於法席矣。」 ᅟᅟ==[1] 「更」:原文本多了一個「更」字,故刪。== 馮楫 字濟川,蜀遂寧人,號不動居士。紹興丁巳,除給事中,會大慧就明[A4]慶[2]開堂。慧下座,楫挽之曰:「此生不作這蟲豸,今因甚却納敗闕?」慧曰:「盡大地是個杲上座,你向甚處見他?」楫擬𡭊,慧掌之。楫曰:「是我招得。」因坐夏徑山,榜其室曰「不動軒」。後知瀘州,所至于道無倦。𠹉自詠曰: ᅟᅟ==[A4] 慶【CB】,[-]【志彙】== ᅟᅟ==[2] 「慶」字底本闕漏,茲依心泰《佛法金湯編》卷第十四〈馮楫〉(X87n1628_p0435a14)補入。== 公事之餘喜坐禪 小曾將脅到床眠 雖然示現宰官相 長老之名四海傳 紹興二十三年秋,乞休,致報親知,期以十月三日報終。至日,令後廳至高座,見客如平日。辰巳間,降階望闕肅拜,書偈曰: 初三十一 中九下七 老人言盡 龜哥服赤 書畢,拈柱杖按𦡀而化。楫于建炎後,凡名山鉅剎藏經殘失,遂以己俸印施。補之足五千餘卷者,凡四十八藏,用祝君壽,以康兆民。門人蒲大聘𡮢誌其事,有語錄、頌古行于世。 陸游 字務觀,號放翁,佃之孫,越之山陰人,仕至秘監。𠹉問松源岳禪師云:「心傳之學,可得聞乎?」師云:「既是心傳,豈從聞得?」公領解,獻偈曰: 幾度驅車入帝城 逢僧一例眼雙青 今朝始覺禪家別 說有談空要眼聽 公居鏡湖,與塗毒策禪師往來[A5]寖厚。策住雙徑,受生祭七日,跏趺而逝,公哭以詩,別見[1]。 ᅟᅟ==[A5] 寖【CB】,寢【志彙】== ᅟᅟ==[1] 陸游作有《哭徑山策老》一詩:「岌岌龍門萬仞傾,翩翩隻影又西行。塵侵白拂繩床冷,露滴青松卵塔成。遙想再來非四大,尚應相見話三生。放翁大欠修行在,未免人間愴別情。」(X87n1628_p0437a15)== 李華 𠹉謂:「聞道于徑山,猶樂正子春于大夫也。洗心瞻仰,天漢彌高。」見〈潤州玄素師銘〉[2]。 ᅟᅟ==[2] 李華撰〈潤州鶴林寺故徑山大師碑銘〉:「道行無跡,妙極無象,謂體性空而本源清淨,謂諸見滅而覺照圓明。我天人師,示第一義,師無可說之法,義為不二之門。其定也,風輪駐機;其慧也,日宮開照;其用也,春泉利物。……吉祥殿上,應化諸天。寂寂靈塔,滔滔逝川。恆沙劫壞,智月常圓。」(全唐文/卷0320)== 張商英 字天覺,號無盡居士。徽宗朝拜相,大慧為洪州凖公乞銘于公。公曰:「今有一問,問上人。若道得即做,若道不得,與錢五貫裹足歸,叅禪去。」曰:「請相公問。」公曰:「聞凖光眼睛不壞,是否?」曰:「是。」公曰:「我不問這個眼睛。」曰:「問甚麽眼睛?」公曰:「問金剛眼睛。」曰:「若是金剛眼睛,在相公筆頭上。」公曰:「老夫為他點出光明會,教照天照地去也。」一言而契,下榻朝夕言語。號大慧,曰「妙喜」,字之曰「曇晦」云。 蘓軾 字子瞻。徑山琳禪師問疾云:「學士生平踐履,至此更湏著力。」公應聲曰:「著力便差。」語絕而逝。《遊徑山》詩[1]及與寶月、無畏諸師書,別見。 ᅟᅟ==[1] 宋.蘇軾〈游徑山〉:「眾峰來自天目山,勢若駿馬奔平川。中途勒破千里足,金鞍玉鐙相迴旋。人言山住水亦住,下有萬古蛟龍淵。道人天眼識王氣,結茅宴坐荒山巔。精神貫山石為裂,天女下試顏如蓮。寒窗暖足來撲朔,夜缽咒水降蜿蜒。雪眉老人朝叩門,願為弟子長參禪。邇來發興三百載,奔走吳會輸金錢。飛樓湧殿壓山破,朝鐘暮鼓驚龍眠。晴空偶見浮海蜃,落日下數投村鳶。有生共處覆載內,擾擾膏火同烹煎。近來愈覺世議隘,每到寬處差安便。嗟予老矣百事廢,卻尋舊學心茫然。問龍乞水歸法眼,欲看細字銷殘年。」== 蔡襄 字君謨,游記別見。 孫覿 尚書,字仲益,無錫人,書別見。 吳潜 字毅夫,宣城人,正肅公柔勝之子。宋理宗朝拜相,序大慧《正法眼藏》。于法門得大自在後,為賈似道所排,謫循州。預知死日,語人曰:「吾將逝矣,夜必雷雨。」已而果然,作詩端坐而逝,封「許國公」。 元世祖 中綂元年,問法徑山住持雲峰妙高,𡭊揚稱旨。帝常問師曰:「修寺建塔有何功德?」師曰:「福蔭大千。」由是建仁王寺,仍詔天下,寺院、田產二稅盡復之,以弘教為己任。國語曰「薛禪皇帝」。 太祖高皇帝 御製〈徑山宗泐免官說〉[1]。洪武二十七年,勅禮部條例一欵:「常住田地雖有,稅糧仍免,雜派僧人不許克當差役。」 ᅟᅟ==[1] 〈賜徑山宗泐免官說〉:「世人災害有三,往往皆不自知,故其災害周流方寸間,日夜無息,古今未嘗有能盡去者。……蓋丈夫之氣,初志不奪,斯僧是其人也!特聽免官放老山林。其世之三害,僧不為一害所迷,妙哉!」(g032p0356)== 成祖文皇帝 永樂十五年十月十五日,頒御製〈徑山赴會僧勅諭〉[2],別見。 ᅟᅟ==[2] 〈勑諭徑山赴會僧〉:「朕惟佛氏之道,清淨慈仁,弘深廣大,包含萬有,貫徹微妙,利益幽明,功德無量比者。……夫觀百川之流者,必至海乃止;虧一簣之功者,則為山不成。爾等益勤精進,庻永謝于塵緣;究竟真空,期早登于覺地。利生助化,翼我皇家。欽哉,故諭。」(g032p0357)== 神宗顯皇帝 萬曆二十八年九月初三日,欽差司禮監太監孫隆頒施大藏一部,勅諭別見。 虞集 字伯生,宋丞相允文五世孫。其先蜀人,汲宋黃崗尉,宋亾僑居臨川之崇仁。大德初,始至京師,以大臣薦授大都儒學教授。除國子助教,自將仕郎十二轉為通奉大夫,封「仁壽郡公」,[A6]諡「文靖」。𠹉闢右室,書邵堯夫詩,題曰「邵庵」,故世稱邵庵先生。接方外士必扣擊其說,以為聖人之教不明,為學者無所底止。苟于吾道異端疑似之間不能深知,而欲竊究夫性命之原,死生之故,其不折而歸之者否矣。𠹉曰:「佛以因果二法,制服得天下人心。無智愚賢不肖,總出不得這兩個字。」 ᅟᅟ==[A6] 諡【CB】,謚【志彙】== 𢰅〈北磵簡公塔銘〉,有曰:「自昔奇偉之士,或曠世一遇,其不恒見于天下者,何也?蓋𠹉聞之,豈無其人哉?自夫世務之沉㝠,俗學之纏糾,有不足以縶而留之者,於是脫然自拔於浮沉起滅之表,以求其本物之極至者,皆其人也。」 作〈徑山晦機熈公塔銘〉曰:「聞佛氏之宗,禪者其度人也,以悟為則,必使自致于思慮之所不及,時至機應則決而啟之。是以言發意解,解泯言㤀,謂之不立文字,豈欺我哉?」 〈水陸緣起賛〉略曰:「一切眾生皆具佛性,如摩尼珠五色隨應,如何累劫業識相應無明,展轉生死根塵?我佛慈悲施方便力,如大醫王救彼痼疾,餓者與飽,渴者與漿,幽暗與明,𤍠腦與涼。况你六道諸苦隨業,不藉佛恩何由自潔?」 〈杭州報恩寺銘〉曰:「我以慈悲大願力,運大音聲作佛事,[A7]充滿虛空體無碍,有間即覺成解脫,人天龍海無盡際。過去未來現在者,一音所攝悉平等,同我報國如報佛,永住堅固宣佛法。」 ᅟᅟ==[A7] 充【CB】,允【志彙】== 吳偉明 提刑,久叅真歇了禪師,得自受用三昧。後訪大慧,遂留咨叅。一日慧謂曰:「不湏呈伎倆,直湏啐地折、曝地斷,方敵得生死。若祗呈伎倆,有甚了期?」後辤去。道次延平[1],倏然契悟。 ᅟᅟ==[1] 「大慧宗杲禪師開法于洋嶼庵(位福州長樂),偉明居士於是前往禮謁大慧宗杲禪師,並隨眾入室參請。……途經延平的時候,偉明居士倏然大悟,平生疑滯悉皆蕩盡。」== 林希逸 字肅翁,福清人。紹定間進士,號鬳齋,𠹉稱大慧杲禪師為元勳,大老敬重。 宋濂 字景濂。學士𠹉云:「人知大慧說法,如雨如雲,覺悟羣迷,而不知其忠義耿耿,注意于家國者甚篤。縱有知其忠義,而又不知其游戲翰墨,循蹈矩彠,亦自可傳不朽。嗚呼!若師之應物無方,是謂如神然變化不[A8]測者矣。」國初法禪師序銘,多出公手,別見。 ᅟᅟ==[A8] 測【CB】,惻【志彙】== 沈季文 大中丞,號太素,吳江人。于萬曆三十六年,捐資建大雄寶𣪫。 陸光祖 大冢宰,號五臺,平湖人。創刻方冊藏板于清凉,後移至徑山。復以燒山多害物命,捐資買凌霄峰下山一叚,護養生類。 馮夢禎 國子祭酒,字開之,嘉禾人。議刻方冊藏板移至寂照,再議移化城。緣起別見。 王肻堂 憲副,號宇泰,金壇人。偕刺史陳良謨、憲副吳長庚諸公,書請廓菴觀公住持大𣪫。書別見。 于玉立 吏部,字中甫,金壇人。偕陸、馮諸公議刻方冊藏板,為紫柏尊者建塔于文殊臺。 瞿汝稷 運使,字元立,常熟人。議刻方冊大藏,為幻予𢰅塔銘,別見。 陳瓉 少司𡨥,號雨亭,常熟人。議刻方冊大藏,緣起序文別見。 王世貞 大司𡨥,字元美,太倉人。同新安[1]司馬汪道昆諸公,𢰅〈刻藏緣起〉,別見。 ᅟᅟ==[1] 隆慶、萬曆之際,以徽州為中心的新安詩壇興起,汪道昆為首的一批新安詩人,創立新安詩派。== 繆希雍 字仲淳,常熟人。以紫柏先瘞黃沙,灘下有流泉,倡金壇于賀諸公改塔文殊臺。同金壇于賀諸公,捐資二百餘金買山,寂照供養僧眾。 朱國禎 內閣大學士,號平涵,湖州人。𠹉問法瓶匋,為𧩿〈真寂院記〉,別見。 朱國祚 內閣大學士,號養淳,嘉禾人。同子孝廉大猷于徑山大𣪫、下院真寂,莊嚴護持,檀施最久。 吳用先 大中丞,號本如,桐城人。恢復下院化城,歲施刻藏銀一百兩,緣起別見。 陳懿典 翰林學士,號如崗,嘉禾人。刻藏緣起別見。 竇子偁 原任淛江廉憲,號淮南,合肥人。督同司理孫公榖、餘杭令戴公日强,清復化城。 王在晉 大司馬,號岵雲,太倉人。分守杭嚴時,親歷化城,清復故址。游記別見。 虞淳熈 吏部,號德園,杭州人。護持瓶匋,及本山常住。 翁汝進 憲副,號周野,杭州人。護持常住,及諸靜室。 黃汝亨 學憲,字貞甫,杭州人。本山常住,下院化城驅魔安眾,具有大力。諸文別見。 洪瞻祖 尚寶卿,號清遠,杭州人。護持常住,及諸靜室。 沈珫 憲副,號𢡟所,吳江人。偕其弟僉憲瓉侍御珣,及司空沈公正宗,書請廓庵觀公住持本山,歲輸刻藏銀若干。 李事道 運同,號行可,杭州人。護持常住,及真寂等剎。 朱大啟 吏部,號廣原,嘉禾人。本山常住及各靜室,歲有供養。 周宗建 侍御,字季侯,吳江人。本山常住,歲有供養。 賀烺 民部,字闇伯,金壇人。以父中書公虛谷皈依紫柏,歲輸刻藏銀若干。同學憲王吏部于,書請自光杲公主持寂照。 姚思仁 尚書,號羅浮,嘉禾人。歲施常供。 王志堅 僉憲,字弱生,太倉人。任本省水利道時,以本山靜主貝林師精于密部,時為送供下院真寂寺。改路南湖地藏𣪫,開田臨勘,行縣給照。 周祗 字子介,吳江人。捐貲置下院太平寺刻藏,田四十二畒。 周延光 本省方伯,號斗垣,蘄水人。清查化城虛稅,行縣審豁。 吳伯與 本省兵巡道,號師每,宣城人。𠹉游天目及徑山,手書〈戒暈酒〉,示勒于石曰:「慾海橫流,𤍠熖轉熾,故味為嗜性之首,而齋乃斷愛之根。僧家返清涼絕貪求,即粒米莖菜尚無虚用。至其覈因果,明罪福,凡戒殺放生無非善緣,若常人食肉,猶比之曰「人搏人」也。况僧不持齋,不甚于食他肉而補穢身乎!惟戒足以護法,惟齋足以居心。至人守若嚴城,禦若堅兵,誠謂醍醐豈貯穢噐,齋疏即為甘露耳!倘寺僧酒肉破戒,即不名為清淨僧,便當驅除還俗。倘游人必㩦酒肉入寺,何取以腥燥濁體,枉向佛門叅禮耶?凡我四輩,永堅一心,無種地獄之深因,甘受來生之惡報。」游紀及詩別見。 王在公 郡丞,號芥菴,崑山人。棄官禮峨𡼴,歸徑山倡導孝廉。徐仲容公洌捐資購良材,易大𣪫柱,及葺龍王𣪫。復葺般若軒,同朱公鷺檢閱大藏。 方應祥 禮部郎,字孟旋,西安人。𠹉問法瓶匋有省,偶謁當道,以西湖放生池應否拆毁問公。公曰:「西湖固杭州之睂目也,欲去目中翳而并剔除瞳神可乎?」當道笑而從之。 吳之鯨 上饒令,字伯霖,仁和人。𠹉游徑山,叅瓶匋,謂不見聞谷師幾虚此游,詩文別見。 鄭圭平 樂令,字孔肩,錢唐人。初歸雲栖,後叅瓶匋,弘護諸山。 馬用錫 餘杭令,號命荷,晉江人。清理化城虛稅。 王宇春 字季和,常熟人。倡其兄別駕宇熈、叅軍宇新,刻徑山大慧禪師《正法眼藏》,助建真寂禪院及安樂寺。 顧大章 字伯欽,刑部主政,常熟人。助建真寂禪院,及安樂寺。 顧大韶 字仲㳟,常熟人。助建真寂禪院,及安樂寺。 錢謙益 諭德,字受之,常熟人。𢰅〈聞谷大師種樹碑文〉,重興下院安樂寺。緣起別見。 李縠 字孟芳,常熟人。皈依瓶匋,舉揚雙徑。詩文別見。 瞿式耜 進士,字起田,常熟人。真寂禪院及安樂寺皆有供養。 王蒙亨 縣令,號中泉,餘杭人。首捐田四十餘畒,倡復化城寺。 沈煥然 字無文,貢士,餘杭人。初歸雲栖,再叅瓶匋。護持下院安樂寺,及南湖地藏𣪫。 聞啟祥 字子將,孝廉,錢塘人。徑山大𣪫,及諸下院靜室,皆其護持。 時載杲 字旭如,常熟人。皈依瓶匋,緣及安樂。 嚴調御 字印持,餘杭人。助復下院安樂古剎,及常住各靜室,具力護持。 嚴武順 字忍公,餘杭人。為薦母捨田八畒,入真寂院。 王祺 字祉叔,餘杭人。偕其侄福貞,供養常住各靜室。 鄒之嶧 字孟陽,仁和人。常住及真寂院,歲有供養。 許國[王*助] 字鎮之,蘭溪人。歸依瓶匋,檀施傳衣諸所。 徐楩 號龍南,餘杭藉蘓州人。護持下院安樂寺。 許應𨕖 字青錢,餘杭人。護持下院安樂寺。 嚴敕 字無敕,餘杭人。護持常住及諸靜室。 吳江接待寺僧興勤助刻 徑山志卷之十一終 徑山志卷之十二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𣪫宇 徑山興聖萬壽禪寺 在縣西北五十里,乃天目之東北峰,五峰環抱,奇勝特異。唐代宗時,僧法欽結庵於此。永泰中,有白衣士來求法,度為沙彌,欽指坐後石屏,謂曰:「能開此乎?」曰:「可。」遂叱之分為三片,今號喝石巖,遂即剃度,名崇慧。如長安與方士競法,既勝,代宗問其師承,𡭊曰:「臣師徑山僧法欽。」召赴闕,賜號曰「國一禪師」。逾年辤歸,詔杭州,即其庵建寺曰「徑山」。僖宗乾符六年,改為乾符鎮國院。宋大中祥符元年,改賜承天禪院。政和七年,改徑山能仁禪寺。初師之來是山也,猛獸不摶,鷙鳥不擊,山下之民不漁不獵。五峰之間,有大湫,龍所居也。龍化為老人,謁言:「願歸天目,以奉此地。」一夕,風雨晦㝠,漲為平陸,止存一穴,今龍井是也。有靈雞常隨法會,不食生類,及師之長安,鳴三日而死,今靈雞塚存焉。紹興間,妙喜建千僧閣。十七年,真歇建大雄𣪫。二十八年,重建龍王𣪫。孝宗賜妙喜,號「大慧禪師」,乃以山中明月堂為妙喜庵,及書扁以賜,塔號曰「寶光」,魏國張忠獻公浚,作銘并序。乾道二年二月,孝宗游幸。越二年,建龍游閣。開禧年間,孝宗御書額賜「徑山興聖萬壽禪寺」。由宋迄元,為禪林之冠。元天曆至順間,元叟端禪師在山二十餘年,衲子從者如市。元末兵燬,皇朝洪武間重建,見成化間府志。 大雄𣪫 紹興間,真歇禪師始建。後孝宗遊幸,御書賜「徑山興聖萬壽禪寺」額。元末兵燬,國朝洪武間重建。萬曆戊申,吳江沈中丞季文,請僧無邊海公,更舊向鼎新之。未幾,海公遷化,廓庵觀公繼之,丹堊金碧,稱大備焉。 大藏閣 即觀音𣪫。大明神宗皇帝頒賜藏經供此,因名。萬曆三十七年,瓶匋聞谷印師立禪堂,集眾叅禪于其下,迄今猶䋲其舊,而諸方禪期,悉從此禀法焉。 靈澤𣪫 即龍王𣪫。宋孝宗封王曰:「孚佑累封神應德濟顯佑廣澤王,賜玉圭、玉帶、黃金、瓶爐。廟額『靈澤』云。」 祖師𣪫 中奉達磨、百丈、八十七祖。 禪堂 龍王𣪫後。 齋樓 兩處,共三十楹。 雲㕑 奇樹樓 樹王之旁,趙宦光題。 養老堂 寒翠樓 大雄寶𣪫後。有記。 般若軒 王芥庵在公重修,同朱白民鷺于此檢藏一年。 寶積居 閱藏堂 觀音𣪫前。 十方堂 雲水僧栖宿之所。 三門 舊扁「天下徑山」。 南塔 三塔之東。 鐘樓 大𣪫左。 鼓樓 舊在堆珠峰,今廢。 千僧閣 宋大慧建,補㢲峰之闕。李漢老記:「今觀音𣪫藏閣,即其址也。」 圓覺閣 宋孝宗皇帝解《圓覺經》,賜別峰印。適建閣初成,故名。今廢。 龍游閣 宋高皇帝登兹山,乾道四年建,今廢。 妙莊嚴閣 無凖範建,今廢。 凌霄閣 今廢。 萬佛閣 艮山之闕,今廢。 五鳳樓 九楹,供五百應真像。翼以行道閣,塑五十三叅相。宋慶元六年,僧元宗建,後燬。庵聰重建,今廢。 宸翰閣 大慧建,藏御書,今廢。 天慧堂 蒙庵聰建,今廢。 版亭 大慧建,在梅谷院岡上,今廢。 四寮 大慧建,以處眾僧,今廢。 庫司 大慧建,在松、梅谷二院之側。 香水海 大慧時浴室,今廢。 古懺堂 在三塔下,元高峰悟道處,今廢。 含暉亭 國一禪坐時,有彩雲朝暉,覆聚不散,故名。今廢。 流止亭 唐永泰間,國一受囑曰:「乗流而行,遇徑即止。」故名,今廢。 天王𣪫 界三門、大𣪫之間,上懸「徑山興聖萬壽禪寺」,今廢。 妙喜庵 宋孝宗御書,即明月堂,大慧示寂處。 洗心亭 宋顯仁皇后登徑山,禮佛更衣于此,今廢。 聖碑亭 宋孝宗免稅碑,及蘓軾詩、蔡襄記碑藏此。 傾蓋亭 靈谷庵 宋大禪了明禪師退居,今廢。 逢徑庵 在黃沙灘,今廢。 天開閣 不動軒 馮公檝問道大慧,結室于此,號不動居士,故名。今廢。 無垢軒 張公九成問道大慧,結室于此,號無垢居士,故名。今廢。 死心亭 今廢。 娑羅林 古鼎禪師退居,今廢。 半山亭 舊大圓院,本源達禪師建以接待雲水。今沿亭一帶,為梅谷僧通衢,植引路松千餘株,頗增勝焉。 松源房 宋松源岳禪師退居,為凌霄東院。其悟道出世因緣,別見。八十代鏡祖塔院在此,見舊志。 梅谷房 明鼎菴,諱天彛,別號梅谷。洪武三年,受呆菴旨稱法會中高足,結庵于鵬搏峰右,相傳為梅谷房。 中峰南院 第二代無上宗,塔全身于大寂巖。巖即鵬搏峰下,為五峰之中,故名。金陵徐公六岳書「獅子窩」,鐫于石。 宣照房 在後房坎下。 大慧房 在大慧祖師塔前。 圓照房 月江淨退居,上有祖像及葬塔。 天然房 直嶺下,虛舟度禪師塔院。 開山[1]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舊為開山房,後廢。萬曆間,達觀可禪師以開山祖基,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 妙香庵 舊為妙香房,後廢。今為雲水靜室。 寂照菴 舊為房,今改靜室。別見。 幻室 舊為房,今廢。 妙明房 今廢。 南塔房 今廢。 如意房 今廢。 惠泉東房 今廢。 惠泉西房 今廢。 安隱房 今廢,為靜室。 已上為十八房也。祖師道塲,累朝崇奉,合山庄田,咸屬欽賜。自唐迄明,一眾同飡。至正德六年,管事僧惠誠等,爪分為十八,分後遂傾廢。今所存者,唯三、四房而已,此祖庭衰相之始也。 梅谷僧通衢助刻 靜室 般若軒 王芥庵在公重修,同朱白民鷺于此檢藏一年,屬常住。 寶積居 常住。 空生室 宴坐峰下。 鐘樓 即神冶鐘。 量虚室 (已上坐晏坐峰前。) 行童庵 童真室 (已上坐行童坑。) 妙喜庵 昔為明月堂,係大慧禪師圓寂處。宋孝宗皇帝聞而嗟惜,詔以為妙喜庵云。 大慧塔 寺數遭火厄,塔院在烈熖中不燬。 紫栢塔 在文殊臺。 妙香庵 僧大心建。 (已上坐鵬搏峰前。) 喝石庵[1]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即開山,國一禪師最初修道處。 寂照庵 在寺北五峰之背,四十八代端禪師塔全身處。萬曆甲午,房僧欲棄此他去。陸五臺、馮開之諸公,因捐貲置以供紫柏大師,遂為密藏、幻于二師刻藏道塲。及[A1]澹居鎧公嗣二師住此最久,後以恢復化城,下山請自光杲公代焉。杲公,雲中[1]人,幻師高弟。 ᅟᅟ==[A1] 澹【CB】,淡【志彙】== ᅟᅟ==[1] 「雲中郡,中國古代行政區,曾連續存在兩個時期。首次為戰國時期趙國、秦代、漢代。第二次為唐代,雲中郡取代雲州短暫的存在。」(註:明朝無「雲中」這個地名。)== 湛寂庵 萬曆四十四年,僧止水重建。 見如室 顯密室 (已上坐開山。) 修竹室 惟一室 萬曆二十八年,僧化儀如顯重建,塔于此。 白雲窩 萬曆三十八年,僧野坪重建。 獅子巖 (已上坐放生池後。) 了實室 以僧號了實,故名。 指歸室 (已上坐鵬搏峰後。) 白雲居 聞谷禪師舊隱處,今住僧幻有。 妙空塔 第十七代佛海訥禪師塔院。 白雲室 (已上坐白雲山。) 法雲庵 來月齋 海雲庵 貝林師住此。 秀峰室 (已上坐羊棧頭。) 三一室 連珠庵 陶冶室 妙高庵 念雲身負達大師靈骨,歸瘞本山,因住此。 慧芳室 以僧號慧芳,故名。 天然室 僧破有住此。 清香庵 (已上坐黃沙灘。) 貝葉庵 青霄庵 僧心渠住。 栽種居 湧蓮室 以僧號湧蓮,故名。 西林庵 襍華庵 僧空林住。 藏石庵 藏雲庵 萬曆四十八年,僧大林重建。 聖隣居 以僧聖隣,故名。 秀石室 (已上坐查洲一帶。) 守一室 以僧號守一,故名。 無𣑱室 以僧號無𣑱,故名。 宗印室 以僧號宗印,故名。 安養居 解續坪 僧彼岸住。 (已上坐蘿蔔坪。) 伏虎庵 豹子嶺 僧聚光住,今併入大𣪫。 淨行庵 默容室 以僧號默容,故名。 善住庵 道淵室 以僧號道淵,故名。 崛山室 曰業室 (已上坐豹子嶺。) 石語室 卉木居 僧古先建。 東土庵 德空室 以僧號德空,故名。 棲雲谷 華嚴蘭若 僧孤休住。 (已上坐擂牛宕。) 子潜室 即子潜坑。 朗如室 以僧號朗如,故名。 松隱居 僧妙見住。 慧明室 以僧號慧明,故名。 源石庵 月堂室 以僧號月堂,故名。 玉記庵 體空室 (已上坐子潜坑。) 別岸庵 即山名僧古岑住。 清泰庵 常住。 敬心室 (已上坐橫嶺頭。) 圓通庵 玉芝庵 娑竭庵 (已上坐拉塔。) 獅子林 僧青松住。 無相室 以僧號無相,故名。 棲鳳山 淨土庵 定然室 以僧號定然,故名。 崑山室 以僧號崑山,故名。 近真室 以僧號近真,故名。 (已上坐雞籠山。) 傳衣庵 在菖蒲田。昔為玉芝庵,三十五代癡絕禪師塔于此。後為萬松、月亭二禪師重搆,改今名。二師亦塔此。 甘露庵 古慧淵禪師退居,今明空重建。 清涼庵 僧聚芳住。 大乗庵 僧知希住。 (已上坐菖蒲田上。) 凌霄峰 僧梵懷者住此二十年,舊苦無泉,懷為尋泉穴,鑿石蓄水,甘美異他所。復種引路松若干株,後為獅蟲作祟,盡棄所有,與之飄然他往。今為杭州聞孝廉啟祥輩,請大淑住此。 蓮花庵 濯翠庵 僧明空別業。 彌陀庵 僧戒心住。 慶蓮居 僧一林住。 大山室 僧境虚住。 龍潭頭 徑塢室 不昧室 僧號廓然。 湛之室 以僧號湛之,故名。 (已上坐凌霄峰南。) 楊家山 淨業庵 僧真淨住。 自空室 以僧號自空,故名。 妙智室 以僧號妙智,故名。 朝陽庵 僧慶厚住。 留雲庵 (已上坐橫清嶺。) 大覺庵 僧洪明住。 密究齋 僧寒雲住。 (已上坐棋盤石。) 盤石庵 僧廣朗住。 雲居庵 (已上坐螞蟻窠。) 南塔 碑亭 宋孝宗御碑,及蘓、蔡二碑藏此。 千指庵 僧雪嶠建。 吉祥庵 僧弘濟住。 (已上坐東坡池上。) 佛聖庵 普香庵 (已上坐千丈坑。) 風居庵 即風車嶺。 普慶寺 即下院。 竹林庵 御愛峰 (已上坐孟家洋。) 半山亭 洞橋庵 直嶺上 天然茶亭 (已上即地名。) 栴檀室 坐直嶺下。 大安寺 即下院,吉祥峰。 香象庵 坐大安寺,僧祇園建。 青居庵 養智室 化城寺 即下院。 觀音堂 即下院。 西徑峰 即下院,坐臨安。 徑山志卷之十三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名勝 大人峰 亦名天顯峰。 宴坐峰 即鐘樓之坐山,頂有無垢軒,今廢。 鵬搏峰 又名大寂巖,西有無上[A1]宗禪師塔。 ᅟᅟ==[A1] 宗【CB】,忠【志彙】== 朝陽峰 堆珠峰 亦名鉢盂峰。 (已上是為五峰。) 凌霄峰 此峰最高而秀拔,為徑山之主,頂有宋勅建寶光𣪫,今廢。 御愛峰 宋高宗游幸時,𠹉佇立遙盻,乃曰「此峰可愛」,故名。 攀雲峰 寂照庵主山。 雞籠峰 在凌霄峰背。 寶珠峰 黃沙灘最高處。 別峰 凌霄峰西北。 白雲山 鵬搏峰後,常有白雲如鋪玉,故名。境幽人絕,靜修之所,聞谷大師常結庵于此。 古龍湫 在五峰之間,即老龍徙居天目,奉此地為欽師道塲處。 龍鼻水 南塔下,從五峰中龍洞出,大旱不涸,崕巖巇𡾴,有湍水瀑噴,若龍鼻中出,故名。 𡭊過川 佛聖水下。 豹子嶺 橫嶺北。 獅子嶺 在凌霄峰後。 象鼻峰 攀雲峰左。 螞螘窠 橫清嶺 風嘯嶺 南塔下,臨安大路,俗云「風車嶺」。 水嶺 凌霄、鵬搏二峰之間。 泥𨶚嶺 豹子嶺東南。 彈嶺 蘿蔔坪左。 翠屏石 喝石庵[1]左,又名「悟道石」。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千丈坑 南塔龍首山下,懸崖直下,不啻千丈。 林階坑 樹木如階梯,層層而上,故名。 雪坑 橫嶺西北,四山高深,積雪不消,故名。 徑塢 凌霄峰西北,國一禪師由此徑而入。 鷹窠石 在徑塢,有石聳于崖上,儼若鷹窠。 瀑布 在[A2]凌霄峰下,徑塢之上,飛湍如疋,練懸注石崖,大慧作水碓磨房于此。 ᅟᅟ==[A2] 凌【CB】,靈【志彙】== 秀才巖 大禪庵北,一云「繡崖灣」。因羅隱隱此,故名。 向巖 松源房後。 石塌塢 在半山亭下。 糞箕塢 洞橋西。 廻龍橋 俗云「洞橋」,澗水瀠廻,逆注橋下。 野人塢 千丈坑𡭊過。 牛䋲塢 千丈坑下。 孟家㟄 風嘯嶺東南,圓照西房。 茄秧塢 千丈坑南。 楓樹灣 孟家㟄外。 𦊱罳塢 四十二代虚丹塔于此。 蜀葵灣 茶園 孟家㟄。 檀樹灣 孟家㟄南。 令凡塢 南塔下,栖息于此,凡心頓冷,故名。 風洞 子潜坑下,山風旋入,三伏凛然。 晒陽山 佛聖水左。 火衖 凌霄峰背,幽深蕭寂,美竹蔽空。 骨花池 普同塔下,古煉骨于此,投灰池中,結為蓮花,故名。 仰天灣 白雲山東。 楊棧頭 蘿蔔坪東。 黃沙灘 橫嶺東,土如金色,古靜栖之地。 三塔 即普同塔[1]。 ᅟᅟ==[1] 「普同塔」:藏亡僧之骨於一處,故云普同塔。又曰普通塔,海會塔。== 四顧坪 徑山後,登此四望在目,訛為「師姑坪」。 石壁塢 相傳千峰萬壑,羣賢聚集之所,徑山後。 樓房塢 徑山後。 橫山 橫嶺 別峰下。 廣積池 圓照房右。 惠泉池 梅谷房前。 雙見橋 骨花池下。 朱家塢 獨山前。 漆樹塢 大山 螞蟻窠北。 蘿蔔坪 黃沙灘上。 種樹山 瓶匋聞谷印師募置,松源房僧大矼恊種樹一藏,以備大常住修造採取,碑文別見。 百步坎 黃沙灘後。 椒園 種椒供眾。 擂牛宕 橫嶺下。 查洲 將軍潭 洞橋北。 深潭灣 富家塢 洞橋北。 菜園 洞橋右。 直嶺 廻龍橋東,去餘杭大路。 天澤塢 直嶺下,因欽賜,故名。 通徑橋 如玉禪師建,鎻大安澗口,古茶亭基址尚在。大松一株,相傳大慧手植。 吉祥峰 御愛峰東,常現五色瑞雲,故稱「吉祥」。 將軍峰 國一祖遙睇天神金甲持杵立于峰頂,故名。 雙溪 徑山前後二溪合流,故名。 吳山 雙溪外,徑山之羅星也。圓如翠螺,當于溪口。 徑山港口 雙溪盡處,几至徑山,停舟于此,古第一山門也。即今房屋基址,俱属木山。 松源僧大矼助刻 下院 雙溪化城接待寺 宋嘉定間,徑山住持可宣創建。八年,欽奉御書,特賜「可宣佛日禪師」,并書「化城」二大字,賜充接待院額。元初重建,至正末兵燬。明洪武年,僧慧寛重建。正德中,僧淨松等以役累消乏,將山產九百餘畒,得價銀二百七十兩,出佃民間。迨萬曆中,僧法鎧主刻藏,議置藏化城,募金恢復。詳見碑記。吳方伯公用先捐俸,造藏板房二十餘間,浮度庵一所。 大安禪寺 徑山下通徑橋內,去縣北五十里長安鄉。唐同光三年,僧如玉禪師開山化導,有異荅妙嵩禪師詩,投筆坐化,塔于本寺之側。六十年後,塔戶自啔,容貌儼然。宋治平二年,英宗皇帝敕賜今額。紹興三十年,佛日大慧杲禪師詔再主徑山,叅徒二千餘員,就寺增建禪閣、安老堂,其徒開悟得大安樂者居之。元末燬于兵,皇明洪武間重建,為徑山養老叢林。弘治八年,毁于火。天啔元年,無從來公以蓮社諸檀越捐貲,贖產結室于𣪫基,次第恢復焉。 小徑山萬壽禪寺 唐代宗皇帝欽賜太平庄,遂敕建,坐臨安縣靈鳳里,有記。 西徑山寺 國一初到,曾經過此山,後建禪寺。山有八景,見高得暘八咏。 真寂禪院 去縣東北三十里,大慧時縣尉督庄糧于此,交卸後廢。明萬曆壬子,聞谷印禪師重建,以接待四方雲水。 安樂寺 在縣東南三里,安樂山之陽,舊名慶善院。晋天福二年,風穴沼禪師開山。宋治平二年,改額善法寺。元末燬于兵,國初重建,後為僧古垣佃廢。天啔二年,餘杭嚴調御輩,請雲栖僧大順恢復。崑山王在公、常熟錢謙益、宋奎光、王宇春、李縠輩,因為倡募重建禪堂,復禮請僧大林為首座,期復風穴之舊焉。 安眾寺 建于唐同光三年,後廢。萬曆間,瓶匋聞谷禪師捐貲恢復。至天啟年,造樓房若干楹,以安置學徒,請玄著眼法師住持,稱真寂別院焉。 法華寺 去縣西北四十里長安鄉。唐同光三年,僧法式開山。宋大中祥符元年,改賜今額。癡絕冲禪師為開山,逾月敕牒住徑山。元末兵燬,皇明重建,後僧徒懦弱而廢。萬曆間,僧雲峰復建。 萬壽正續寺 宋佛鑑無凖範禪師建,以接待雲水。仁宗皇帝親洒宸翰,而賜額焉。無凖圓寂,葬全身于正續之側,塔曰「圓照」,今廢。基猶存,坐雙溪下二十里張堰。 廣化禪寺 在縣西一十里同化鄉,舊號羅漢院。宋景定間,諲禪師開山。元至正十六年,燬于兵重建。 順慶禪寺 在縣北三十里孝行鄉。宋咸淳間,僧伊巖開山。元至正十八年,燬于兵重建。 實際禪寺 在縣北二十里孝行鄉。元至元元年,浙翁琰禪師建,接待雲水。至正末,燬于兵重建。 妙濟禪寺 去縣西北四十里常熟鄉。元至元間,愚溪禪師創為接待寺。中統間,改今額。至正末,燬于兵重建。 雲福禪院 去縣東北四十里常熟鄉。宋紹興三十年,僧善智建。元末,兵燬重建。 圓覺庵 在縣東北十五里安樂鄉。元至元間建,至正末燬重建。 圓修庵 在縣東北十五里安樂鄉。元至元初,僧同菴開山。大德四年,中峰和尚重創。至正末,兵燬重建。 普慶禪寺 圓慶奎住持,寺後有姚少師衣鉢塔。至元間,徑山住持雲峰高禪師建。詳趙松雪碑記。 接待寺 在石瀬內。 圓覺禪寺 去縣六十里。宋時建,元末兵燬重建,今廢。 石壁寺 徑山後。法師行靖與行紹先後住此說法,凡五十年,今廢。 廣際禪寺 縣北二十里孝行鄉。 慶恩院 空訥禪師創。 西堂庵 在[A3]連家庄。大慧時,西堂禪師建,𠊓有普同塔。 ᅟᅟ==[A3] 連【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壇石寺 坐落石門。石門璁禪師、法雲杲禪師曾于此說法。僧大瑩重建。 寂照禪寺 在于潜縣。元大德,元叟端禪師建。 迎恩院 坐吳山。宋敕命至于此迎迓,故名。 萬壽山 嘉興府丰門。 水西寺 嘉興府。 祥符寺 坐嘉興府。成化間,本山撥田四十畒供眾。 東禪寺 萬松林禪師住持,坐嘉興府。見〈徑山香燈田碑記〉。 南湖地藏𣪫 舊地藏廟廢基,縣西南三里石門橋左。萬曆四十五年,重建。天啟元年,檀信沈煥然輩禮請徑山僧鏡庵,名海聞者,主此。因以接待雲水,稱徑山下院焉。復募搆齋堂,及左右廂[序-予+(幅-巾)]、鐘樓等,翼然叢林大觀。未幾以勞致病,安然而逝,曰:「吾再來完放生池與天王𣪫也。」今在繼之者勿墜,其緒云。 觀音𣪫僧廣慧助刻 徑山志卷之十三終 徑山志卷之十四 汶上李燁然刪定 海陽徐文龍、鹿城陳𢡟德訂 虞山宋奎光輯 古跡 開山[1]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國一先此結茅,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 喝石 開山庵側,即巾子山人喝石為三片。里有前喝、後喝,界以此。 龍井 龍王𣪫側,即龍王徙居天目,留一穴送供處也。 龍洞 三門外巖下,人或秉炬而入,空深無盡,寒氣𠸃人。 鉢盂池 堆珠峰下。 明月池 宋紹興,妙喜杲禪師鑿于明月堂前,因以得名,今池尚在。 洗硯池 在三門外,東坡先生𠹉登山題咏,洗硯于此。其水澄澈可愛,明月上生,微波鱗動,舊有東坡祠。 放生池 寂照庵左,宋時所鑿,池中曾生金蓮花,有碑題「祝延天壽放生池」,銘曰: 鳶飛麗天 魚躍于囦 各從其類 億萬斯年 佛聖水 望江亭外,水能明目。 錢王井 妙香菴下,相傳井上石欄鐫《金剛經》。 上水池 凌霄峰半,古雲㕑接水處。 下水池 凌霄峰下。 [A1]棊盤石 ᅟᅟ==[A1] 棊【CB】,基【志彙】== 凌霄峰南,元時雷去一角。 玉芝巖 在喝石峭壁之左,欽師入定時,產靈芝,色潤如玉,故名。 羅漢石 磴級若階陛,相傳大慧時,五百應真化身應供,常坐其上,在望江亭。 雲居石 古雲居庵左,一名盤陀石。 行童坑 古千僧閣後。大慧時,以此山為行童衣单,故名。 子潜坑 訛為「[A2]紙錢坑」。 ᅟᅟ==[A2] 紙【CB】,𥿄【志彙】(CBETA 按:依「子潜」與「紙錢」音近而修訂。)== 南塔 三門前龍首。詳見〈紀異〉。 麪臺石 國一息影于此,有石平如臺,山下樵者送供于石上作麪,故名。 垃塔坑 橫嶺下,有小石塔立于上。 龍潭 在徑塢,瀑布流注,有龍王廟。 梅樹灣 梅谷南,多栽梅花,開時香雪滿谷,今無。 水磨塢 菜園外,古作水磨處。 少卿塢 彈嶺下,北海馮少卿問道高峰禪師,潜修塢中,故名。 陳大塢 普慶寺陳大捨塢中山于寺,故名。 文殊臺 大寂巖,紫栢塔在其上。 普賢臺 南塔,𡭊過上有二祖師塔。 碑牌灣 通寂照路,𠊓有御祭端禪師碑在。 香水海 開山[1]西,石[榻-木+石]上僅容一拳,大旱不涸,相傳為靈雞飲水處。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金雞泉 喝石西岡,國一初到,見金雞跑麓,泉隨湧出,味極甘洌,冠于諸泉。 靈雞塚 喝石東。 白兎塚 開山[1]側。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菖蒲田 凌霄峰下。 蠟衲嶺 徑山西北。大慧時,有八百眾老衲坐蠟[2]于此。訛為「𡓍塌嶺」。 ᅟᅟ==[2] 「坐蠟」:源於佛家用語中的「坐臘」。即「結夏」。== 月清橋 跨月清池上,圓照房前,今毁。 船橋 大慧時,雨後溪深,船可至此,在直嶺外。 鯽魚池 在大安寺,大慧蓄文魚于中,故名。 栗園 在大安寺,大慧栽栗樹以供眾僧,今廢。 茭苩池 在大守寺,大慧栽茭苩處。 花果園 大安,古栽花果處,在通徑橋北,相傳四十畒,今廢。 禮拜石 在蘿蔔坪,宋徽宗入山,見四圍叢竹,秀木若紫邏翠屏。惟西方一闕,因望而歎曰:「觀此西天勝境,盡在目前。」即下輦,拜於石上,故名。 古樅 唐時植,即詩云「絲杉樹王」是也。在山門前。 古銀杏 宋時植,大可百圍,大慧塔右。 金蓮花 出放生池中,移植他所則槁,今無。 佛聖水 宋孝宗臨幸,蹕至半山時,盛暑,六飛稱渴,忽石間迸出一泉,胥飲沾足,故名。 寂照僧如杲助刻 寺產 徑山 唐代宗、宋孝宗勅賜香燈山,界限廣大莫考,今據碑勒,寺基四至,東至里洪龍潭,南至臨安觀音巖下,西至徑塢立塔,北至𨵿門石雪坑、長[山/郎]青潭後。正德六年,分為十八房,而常住割裂矣。 蘓州徑山庄 坐嘉定角直鎮,東至西十二里,南至北十二里,共田一萬三千畒。宋陽和王所賜,孝宗免稅,今廢。 湖州庄[1] ᅟᅟ==[1] 「莊田」:創立於西漢的中國土地制度之一,莊田有四類:一、官莊:為皇帝將無主土地清查後賜予有功貴族或軍臣。二、寺莊:道觀佛寺土地。三、皇莊:皇子皇孫自行經營。四、莊田:學、書院,膽學土地及責士莊田。(註:這裡並不是指行政區域的「莊」而言。)== 敕賜,莫考。 崑山庄 國一時欽賜,有大寺基八角井,坐落徑山江,今廢。 嘉興庄 欽賜,今廢。 仁和庄 欽賜,今廢。 草蕩三千畒 欽賜,坐徑山港口,今廢。 梅谷庄 市村田五十畒,地一十畒,山一號。 臨安庄 田四十畒,山六號,坐大王塢。又田四十畒,山一號,坐獨山塢。 傳衣庄 尚書陸公光祖捨山八十畒,又臨安山八畒五分,寄稅盛四綱戶。嘉興田一十五畒,立石東林寺。 大𣪫常住 [A3]山六十四畒,坐落曹仰大南塢,亦名火衖。 ᅟᅟ==[A3] [-]【CB】,一【志彙】== [A4]山十畒,坐落後杳界後童塢。 ᅟᅟ==[A4] [-]【CB】,一【志彙】== [A5]山十五畒,坐落風高嶺。 ᅟᅟ==[A5] [-]【CB】,一【志彙】== [A6]山十五畒,坐落東界四郎塢南後[山/郎]頂。 ᅟᅟ==[A6] [-]【CB】,一【志彙】== [A7]山十畒,坐落龍潭裏。(已上舊額。) ᅟᅟ==[A7] [-]【CB】,一【志彙】== [A8]山四十畒五分,坐落妙香庵、行童坑、半山亭。 ᅟᅟ==[A8] [-]【CB】,一【志彙】== [A9]山十五畒二分,坐落開山、碑牌。 ᅟᅟ==[A9] [-]【CB】,一【志彙】== [A10]山六十二畒,坐落橫嶺頭。 ᅟᅟ==[A10] [-]【CB】,一【志彙】== [A11]山一百五十畒,坐落蘿蔔坪。 ᅟᅟ==[A11] [-]【CB】,一【志彙】== [A12]山三十二畒,坐落林家坑橫青嶺。 ᅟᅟ==[A12] [-]【CB】,一【志彙】== [A13]地四畒四分五厘,坐落大慧門首南塔。(已上見在。) ᅟᅟ==[A13] [-]【CB】,一【志彙】== 觀音𣪫常住 僧廣慧于萬曆四十七年,置柴山共十畒,坐落𡭊過川。又山五畒,坐落行童坑。又惠力寺僧景虚,于天啟元年,捨常住山五十畒,坐落棋槃石。 大安寺 原額山九十三畒,東至大安街,南至大路,西至田畈,北至樹山。古冊在大慧房,於天啟年間,三契續置山田,共一十二畒。 真寂院 錢唐縣界田三十餘畒,坐落板橋調露十七啚珠字號。又六畒又二畒五分,俱坐落洋山圩。餘杭縣界田十三畒三分,坐落小吳山塔水橋。又嚴武順捨田八畒,坐落免涵化灣圩。又柴竹茶山二百二十畒、靜室一所。又山六十畒,又山六畒,俱坐落厚郎塢北山。又恢復古安眾寺,山二百零五畒,亦坐落厚郎塢。 南湖地藏𣪫 𣪫基一十二畒,僧明賢于天啟元年,呈水利道邢准,陞科立戶于郎王界一啚。又湖𠊓久荒廢土,及土堆二處,僧海聞于天啟三年,呈水利道王准開墾,陞科行縣議定額稅一兩八錢。 化城寺 原額山田地八百九十畒,悉為居民估佃。萬曆三十九年,僧[A14]澹居募金恢復,後為鄉書飛詭虛稅。僧慈門令徒解義,于天啟四年,呈布政司批縣查豁申詳。復駁送本府覆審,開除實存稅七百二十五畒。 ᅟᅟ==[A14] 澹【CB】,淡【志彙】== 安樂寺 山八十四畒、地八畒八分,坐落東南隅。一啚禪師塢俱。雲栖僧大順于天啟元年募貲回贖。 寂照 山二百四十畒,金壇于玉立、賀學仁,常熟[A15]繆希雍共捐貲置。 ᅟᅟ==[A15] 繆【CB】,謬【志彙】== 梅谷僧通衢助刻 紀事 古鼎圓鏡 古鼎和尚住杭之中天竺。歐陽圭齋以福建廉憲任滿,赴召京師,過杭抵古鼎,欵洽道話。旬浹臨別,古鼎送至西湖,圭齋云:「此別未卜會期。」古鼎云:「大圓鏡中,未𠹉與公相別也。」圭齋喜。無何古鼎遷徑山,圭齋寄以偈云: 上人力舉龍文鼎 坐斷凌霄第一𨵿 湖上別來圓鏡語 想應照我鬂毛斑 惠洲業報 徑山惠洲提點,虎巖徒弟,頗聰明,有幹蠱才。掌常住眾務三十餘年,一切金榖恣其糜費,或以果報諭之,乃答云:「滿載載角來,洲只戴得一雙。」至正初,高納麟領行宣政院事,其属淨珂具狀[A16]訴之,結罪杖,斷歸俗。既而潜住化城院,得風痺疾,攣拳如蝟,兩手握拳,承其兩顋,兩脚反承其尻,看病欲伸之,痛不可忍,日夜但聞霍霍之聲,如是者三年,始氣絕。 ᅟᅟ==[A16] 訴【CB】,訢【志彙】== 淨業見報 徑山𦒿舊,諱清泚,號一溪。壯年不守戒律,飲啖無所擇。至正中,自念:「人生于世,壽命能幾何?一旦無常殺鬼到來,將何排遣?」遂盡[A17]斂所積衣貲,就普慶東建觀音堂一所,修白淨業,祈生淨土。越數載,手書《金剛般若經》,至「三千大千世界」處,握筆正身,安坐而化。至正丁酉,猫𤢸燒劫普慶,及居民房屋,觀音堂巋然獨存。佛說善惡報應[A18]如影[1]響,豈不信然? ᅟᅟ==[A17] 斂【CB】,歛【志彙】== ᅟᅟ==[A18] 如影【CB】,[-]【志彙】== ᅟᅟ==[1] 「如影」字底本闕漏,茲依釋無慍《山菴雜錄》卷之下(CBETA, X87, no. 1616, p. 128, b9)補入。== 寳上座 破庵和上退資福赴徑山,蒙庵招委以立僧首座職。有寶上座者,具大知見,遇住持首座開室,必橫機㨗出,迎鋒取勝。一日破庵開室,寶上座至,破菴垂語云:「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寶。」擬議,被打出。其時,寳待破庵舉語盡,乃進語:「既於中有處被打出,以謂破庵故,摧我歸衣单下脫去。」火後,鄉人收舍利呈破庵,破庵拈起云:「寶上坐[1],饒你有舍利,八斛四斗置之一壁,還我生前一轉語來。」擲地唯見濃血。 ᅟᅟ==[1] 「上坐」:亦作「上座」。佛教語。一寺之長,「三綱」之首。多由朝廷任命年高德劭者擔任。== 西巖和尚 天童西巖和尚,蜀人,南游徧叅。至徑山見無凖,機語相投,容入室,欲授藏主職,或者以力攘之。次日,為亾僧訥侍者起龕。怯眾,一辭不吐。無準即令維那,請惠侍者起龕。惠至龕前,連喚訥侍者三,人亦以為怯,乃曰:「三喚不應,果然是訥,頂門放出遼天鶻。」無凖黜或者,而以惠侍者代其職。惠侍者即師也。 佛性不得道有無 無慍禪師曰:「徑山如一庵藏主,台州委羽人。由教入禪,沉潜不競,博通內外典,而于己躬下事尤研精究,晚年隱于[A19]天童山。」至正甲申,余過其隱所,因語及「無情有佛性?有[A20]情有佛性?」徃復徴詰。如庵忽曰:「吾記得教中先德曾難云:『將無情中本自有佛性耶?抑亦佛性周徧,不隔無情,於無情中有佛性耶?』」語未竟,余亟止之曰:「佛性虛曠,逈出名言,不得道有無也。」如菴首肯。 ᅟᅟ==[A19] 天【CB】,三【志彙】== ᅟᅟ==[A20] 情【CB】,性【志彙】== 神龍 五峰中,故為大龍湫,欽師至山,龍化老人謂師曰:「自師至此,吾眷屬不安,願徙天目,捨所居為道塲。」至夕,雷雨瞑瞹,遂成平陸,𠊓留一井送供,累朝封王以祠焉。 喝石 昔國一禪師度天目巾子山人。師問巾子曰:「汝有何能?」巾曰:「能誦觀音咒。」師指座後石:「汝咒之能破否?」巾遂叱之為三,如川字。游者以線度之,根不着地。 神冶鐘 宋慶元間,住僧裒銅萬斤,欲鑄巨鐘,患無良工。一日,有工至,自言能鑄,遂以冶事委之。鑄既成,謂僧曰:「此鐘音韻洪遠,俟予去山三日,方擊之,可聞數百里外。」言訖辤去。僧有疑其詐者,度工下山甫數十里,即擊之,聲遂僅及此。 無尾螺 宋時,有異僧者乞食山家,其家獲螺數升,已去尾熟釡中,僧見而憫焉。請為放生,其家戲謂曰:「螺今可復生乎?」僧曰:「可。」遂與之,携投放生池。越日,螺復生,僅無尾耳。[A21]迄今池中,併山下澗,沼螺俱無尾。 ᅟᅟ==[A21] 迄【CB】,乞【志彙】== 靈雞 國一禪師有靈雞,常隨法會,不食生類。及師之長安,長鳴三日而死,至今有塚存於喝石庵[1]上。 ᅟᅟ==[1] 文本中有諸多開山,語意不清,容易混淆。今整理如下:「徑山開山(指古跡),即國一禪師(715-793)最初修道處。國一先此結茅,即開山房。後廢,今建開山庵,供像于中。萬曆間,達觀可禪師為復其地,建庵名『喝石』,中奉欽師像,安置藏板。」(g032p1018、g032p1014、g032p1055)== 白兎 天寒時,為欽師暖足,馴繞履間。 南塔 宋南渡,青烏家有言:「徑山可作陵寢。」高宗令術者往視。一夕于三塔龍首忽起一塔,凌晨有見雲霧中,一僧從下砌上,一僧從上砌下,相接成塔。術者至,見塔云:「老龍生角,不堪作陵寢矣。」 傳衣庵僧海耀助刻 徑山志卷之十四終 #---------------------------------------------------------------------- #【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 第 32 冊 No. 32 徑山志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3-12,最後更新:2022-12-21 #【編輯說明】本資料庫由 財團法人佛教電子佛典基金會(CBETA)依「中國佛寺史志彙刊」所編輯 #【原始資料】法鼓文理學院、中華佛學研究所之「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專案提供 #【其他事項】本資料庫可自由免費流通,詳細內容請參閱【財團法人佛教電子佛典基金會資料庫版權宣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