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濟融禪師語錄目次 卷上上堂(附掛鐘板 齋單) 小參 雙塔寺入院法語 垂問 落堂語 入室機緣 勘辨機緣 自讚 卷下普說 茶話 拈古 頌古 雜錄 行實 永濟融禪師住關東廣寧普慈寺語錄卷上 書記 師住 妙印 錄 師於順治庚子年,自千山回廣寧時,城守白護法領眾檀越建雙峰禪院,見魔黨嫉妒心欲力觝。辛丑正月八日城守領僧俗眾檀越,請師於城裡普慈寺開堂以證邪宗。師在北鎮山興隆庵受帖進寺,白護法領僧俗送師入方丈畢,請師陞座。 師至座前云:「吾今懸古聖之寶鑑,照諸魔形了也。」喝一喝遂陞座。拈香云:「此一瓣香!祝延今上皇帝聖壽無疆,恭願堯仁廣被,齊日月之盛明;湯德彌新,並乾坤之永固。」次拈香云:「此一瓣香!奉為滿朝文武一切大護法,伏願長為外護之紀綱,永作皇家之梁棟。」次拈香云:「此一瓣香!奉為現前廣寧城守白護法及居士等,伏願舉族享於百祥、合府增乎善慶。」又拈香云:「此一瓣香!非從天降亦非地生,採於無影樹上,囊藏久矣!今日人天眾前拈出,奉供先住嘉興府秀水縣南湖如如堂上,傳曹溪正脈第三十六世本師介為老和尚,用酬法乳之恩。」乃就座。上首白槌云:「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拈拄杖卓一卓云:「驚天動地也。既爾驚天動地,汝四大天王、天龍八部,昔釋迦如來曾在靈山付囑汝等護持佛法,今波旬與佛教而作障難,汝等為甚不護持?」乃呵呵云:「他方雲遊二十年,到處訪友慕高賢;過了千山經萬水,褌破皮露鞋又穿。須知予本無別意,一心專為要參玄;只因昔年多辛苦,今日方得至理圓。休誇至理圓,魔子聞之起厭嫌。何故?狐非獅子類,驢難比象肩。」時邪宗者遂使一人,名「獨步」,領眾魔徒擁逼於座,師以杖指云:「無知之徒。前白搥[A1]已即當問話,如何說法中而來擾亂?且容你試問看。」步問:「世尊拈花、迦葉微笑即不問,如何是法輪常轉?」師卓杖云:「會麼?」步無語,師便打,步擬議,師又打云:「立地死漢。」步曰:「問話為甚打起來?」師云:「豈不知吾臨濟門庭棒如雨點、喝似雷奔,汝來我者裡作打會。」又連打數棒。師復就座普說。師說法畢,暴風哮吼,眾服駭然,普說另錄。 ᅟᅟ==[A1] 已【CB】,巳【嘉興】== 住遼陽永安寺語錄 師於順治辛丑年秋,在廣寧興隆庵受襄平郡城守有倉耿居士及僧綱憫榮院主大宇居士等恭請住永安寺。 十月十五日結制陞座,師云:「大清國裏無禪師,禮拜歸堂更莫疑。阿呵呵!堪笑河陽新婦子,不如臨濟小廝兒。大眾!且道何處不如他?景雲覆遼海,襄平轟霹靂。」喝一喝,下座。 盛京談家庵赤崖禪師,差監寺南宗大德領眾居士設齋請師陞座。拈香畢,[A2]斂衣就座云:「臨濟建立黃檗宗乘,有普化、克符二人成褫,所以臨濟宗風名振,夫下得二尊宿之力,至今出吾遠孫從來擔板,與人為怨,無人成褫,但有見影聞名無不憎嫌。融道人見此愚輩不識好惡,更與矢上加尖,秉一口純剛慧劍,魔也揮、佛也揮,聖也揮、凡也揮,物也揮、空也揮,只使一切人,上無佛道可成、下無眾生可度,纔稱融道人之本懷。若人會得,歸家穩坐;其或未然,更疑到驢年。」便下座。 ᅟᅟ==[A2] 斂【CB】,歛【嘉興】== 崔文登居士請上堂,師云:「荳好合醬,鹽好煮羹,問汝諸人,是甚麼滋味?出來道看!有麼?若無,更聽山僧偈云:『今有一事沒奈何,飯籮邊餓死禪和;二人設計中紅心,疑煞廚前小典座。』參!」 德藏領眾尼、善女請上堂,師云:「一有多種,二無兩般;鉤頭取則,莫認定盤。有麼?」復舉:「末山尼因灌溪問:『如何是末山?』尼曰:『不露頂。』溪曰:『如何是末山主?』尼曰:『非男女相。』溪喝曰:『何不變去?』尼曰:『不是神、不是鬼,變個甚麼?』」師云:「大小灌溪似將咫尺而量須彌,末山尼雖則善辨來音,未能接得灌溪。待他問:『如何是末山?』何不只向道:『兔子喫牛奶。』尼曰:『不露頂。』」師云:「露出了也。溪曰:『如何是末山主?』」師云:「再犯不容。尼曰:『非男女相。』」師云:「從何得者消息來?溪曰:『何不變去?』」師云:「孟八郎漢又恁麼去也?」尼曰:「不是神、不是鬼,變個甚麼?」師云:「汝恁麼三頭六臂,太駭人生?大眾!山僧者等批判,還有撿點出的麼?試撿點看?若無,山僧更與汝等頌出。頌云:『末山主,非男女,獨露堂堂見也麼?靈光萬古世界輝,照破山河佛與魔。』」 盛京觀音庵輝宗律主領眾檀越請上堂,僧問:「擊破無明殼,捉住這個,獻在當堂,憑師發落!」師云:「如何是你這個?」僧擬議,師便打。進云:「靈光從來透古今。」師云:「汝從何得者消息來?」僧復擬議,師又打。舉:「世尊臨入涅槃,以手摩胸普告人天大眾云:『汝等諦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莫令後悔。若言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言吾不滅,亦非吾弟子。』」師云:「離此二途,還有知釋迦如來落處者麼?若有,出來道看;若無,融道人與眾等頌出。頌云:『推不出,拽不入;解脫門開何處立?智炬煌煌照大千,空向雙林痛悲泣。』」 廣祐寺長老領眾請上堂,師云:「象王蹴蹋,寶岩皆崩;非驢所能,獅子嚬呻。狐精隱跡,野干聞吼;立地灙尿,祖師家風。中下難湊,眾中莫不還有勇猛上將,疋馬單鎗出來戰一合者麼?」良久云:「出群須是英靈漢,敵勝還他獅子兒。」卓拄杖下座。 保安寺監寺心宇領眾請上堂,師云:「人困馬困未是困,露柱之困始是困;好於言下悟無生,莫向言中尋尺寸。還有悟無生者麼?出來通個消息。有麼?」良久云:「不知顏回何處去?卻令夫子淚漣漣。」卓拄杖下座。 甘泉舖監院清風領眾請上堂,云:「清風吹動釣魚舟,漁翁拋綸把釣竿;順水推船人人易,逆風把柁個個難。有甚難?只為渠儂人不濟。」遂以拄杖作拿柁勢,歌云:「這些白浪堆中住,來去逍遙自在行;此船卻也太平穩,諸子快上休貪娛,莫待船開悔後遲。」喝一喝,下座。 守備常德安領眾請上堂,云:「入道不通理,復身還信施。大眾!且道理作麼生通?」復拈起拄杖云:「拄杖子一口吞卻百億須彌盧、百億四天下,其中眾生不知不覺、無障無礙,各作各事。汝等曉得也未?若還曉得,說甚還施日將斗金供養汝等也合消得;其或未然,只恐滴水也難消。他日後莫言山僧不道。」 因執事遭事亡,盛京桂弘祖居士領眾設齋,師陞座云:「生涯如夢若浮雲,活計都無絕六親;半夜烏雞何處去?天明吞卻玉麒麟。」良久云:「會麼?若還會得,鋤地唱山歌也是一場大快活;其或未然,永安寺拋土撒沙,迷人眼內成翳,只得舉頭見空花,開口說寐語。」 再住永安禪寺語錄 師於康熙丙午年,在廣寧福田寺,受遼陽城守有倉耿護法及本寺僧綱祖亮院主、居士等恭請,於十月十八日結制開堂。師至法座前云:「坐斷古佛路頭,潛竄野狐妖怪;任是須彌燈王,也須速禮三拜。」喝一喝,遂陞座拈香云:「此一瓣香!祝延今上皇帝陛下,伏願龍圖永固,鳳曆常新。」次拈香云:「此一瓣香!奉為城守耿護法,洎闔州尊官,伏願佳聲藹著,善政日新,恒作棟梁,常居祿位。」次拈香云:「此一瓣香!還知落處麼?遇貴則價重娑婆,遇賤分文不值,欲隱彌露、在晦愈明。昔在人天眾前也曾拈出,今眾中恐有未知氣息者,不免重新說破,奉為先住嘉興府秀水縣南湖如如堂上,傳曹溪正脈本師介為老和尚用酬法乳,雖然恩大難酬,聊表化儀。」乃就座。上首白搥云:「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拈拄杖云:「臨濟下兒孫,三要四主賓;擬議攔腮掌,誰敢續祖燈?眾中莫還有不惜性命的漢,出來與山僧拄杖子相見。有麼?」乃云:「出群須是英靈漢,敵勝還他獅子兒。」謝詞不錄。復舉:「歸宗會下有一僧,夜中大叫:『我悟了!我悟了!』天曉,宗云:『夜間大悟的僧出來!』其僧便出。宗云:『你見個甚麼道理便言大悟?』僧云:『師姑元是女兒做。』宗頷之。」師云:「山僧則不然,待他云:『師姑元是女兒做。』便向他道:『諦當諦當甚諦當,敢保未徹在。』待他眼目定動,即連棒打出。何故?免得者僧墮在悟坑、沉於死水。」 盛京汪僧錄、苗道錄暨眾居士請上堂,師云:「太阿橫按,截萬機於掌握之中;寶鑑當臺,現群像於無心之表。有緣即應,故問答以縱橫;不令而行,乃言像而罕測。影響之士何足云哉?」復舉:「世尊臨涅槃時,文殊請佛再轉法輪,世尊咄云:『吾住世四十九年,未嘗說一字,汝請吾再轉法輪,是吾曾轉法輪邪?』」師云:「佛語真實,寧可說龜有毛、兔有角,不可說佛言有二。既然如是,佛言:『四十九年未嘗說一字。』現在經一藏、律一藏、論一藏流遍天上人間,從何得來?若言是佛說,即為謗佛;若言不是佛說,即為毀法。見前大眾!離此二過請說說看?若還說得分曉,說甚世尊涅槃,我許此人親見釋迦文佛;其或未然,山僧只得下個註腳。」乃云:「不是江湖客,休入洪波裏。」下座。 萬壽寺當家大亮同馬祖俊領眾請上堂,師云:「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A3]己求,莫從外覓。眾位會麼?」復云:「含元殿上,更覓常安;慈氏宮中,休問內院。」下座。 ᅟᅟ==[A3] 己【CB】,巳【嘉興】== 鵝房韓景壽領眾請上堂,師云:「設使言前薦得,猶是滯殼迷封;縱饒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只須坐斷毘盧、不存凡聖,而後性海揚波、平地震雷猶較些子;其或未然,總是點額之類也。」卓拄杖下座。 觀音庵當家普庵領眾請上堂,師云:「從上諸聖,見人樂著塵勞不求出離,遂生憐憫之心,告之曰:『汝等眾生重貪嗔癡,隨聲逐色,與生死海內而無了期。』大眾!好語言還慚愧麼?諸聖恁麼道。雖然如是,[A4]已是打開布袋不能折合得。山僧今日倒底傾出,有人得者永息希求。」拈拄杖卓一下云:「此不是聲,汝等尋常作麼生隨?」舉起拄杖云:「此不是色,汝等尋常作麼生逐?若能隨逐元無繫縛,便是世上了達之人。會麼?不解審思量,只道求佛難。」 ᅟᅟ==[A4] 已【CB】,巳【嘉興】== 地藏庵比丘尼德藏領眾請上堂,師云:「虛名虛相,谷音鑑像;棄而不修,豈明幻妄?少不努力,老矣惆悵;靜以思之,隨機稱量。且道量作麼生稱?描不成兮畫不就,讚不及兮休生受;本來面目無覆藏,世界壞時渠不朽。」 張性樂同眾居士請上堂,師云:「正宗淡泊,異道崢嶸,達磨大師所傳心印,看看垂地也。眾中還有見達磨大師者麼?若有見者方解承當;若有承當者,山僧即兩手分付。有麼有麼?」復云:「百丈若無雙耳聾,臨濟怎解領三頓?盡將業識作流傳,此道今人棄如糞。」卓拄杖下座。 李似明居士領眾請上堂,師云:「有時恁麼也得,不恁麼也得,恁麼不恁麼總得;有時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眾位!到此合作麼生即是?」復云:「掀翻地軸乾坤窄,撥轉天輪宇宙寬;須向強中呈好手,虛空打破劫初看。」 蓮花寺志心領眾請上堂,師云:「頓明心即佛,陡覺海非鹹;善財樓閣路,日進丹霄步;凡夫云未然,我道常披露。會麼?擬心一絲,對面千里。」下座。 觀音閣當家秀宇領眾請上堂,云:「山僧有時著珍御服居獅子座,諸人見道是富貴長者之身;有時著弊垢之衣跨出糞箕,諸人盡道貧士之軀;有時不著珍御、不居獅座、不穿弊衣、不跨糞箕,諸人到此喚作甚麼即得?」復云:「彌勒真彌勒,分身百千億;時時示時人,時人皆不識。」拈拄杖云:「還識麼?千個萬個但識取者個。」擲下拄杖,下座。 冬至上堂,僧問:「請問和尚:身為幻體,掊爐燒香,必定是甚麼?」師云:「雪覆喬林同一色。」進云:「檀香半點終有益,未知如來聞不聞?」師云:「你且道聞不聞?」進云:「滿空雲霧雪花墜。」師云:「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便打。問:「和尚慈悲為眾,個個海內尋針。我今拾得,獻與師尊。」師云:「癡人休說夢。」進云:「捨身入正道,信即是佛心?」師云:「只管閑打哄。」乃云:「可笑千年事,能將一念通;相逢禪客問,細細話吾宗。鐵樹開花千萬朵,石頭抽筍兩三莖;泥塑金剛開口笑,今朝冬至一陽生。」拽拄杖下座。(是日下雪) 繳水樓師德領眾請上堂,師云:「迷者迷悟,悟者悟迷;迷悟同體,悟者方知。迷南為北,實情取則;北本是南,悟無移忒。返就迷緣,莫得來處;若了其心,開佛知見,都無斯事。如其未然,則有五旃陀羅與汝共住一窟,常相謀害汝等;有四惡蛇同汝共居,常相吞噉汝等;有黑暗無明燭,常相照逐汝等;有三猛毒,常相驅逼汝等;有伴黨六賊,常相劫掠汝等法財珠寶。汝等從今省悟,秉智慧劍、發堅固志,斬卻魔軍輩,安泰湛如蘇。且道安泰後如何?是非海裏橫身入,豺虎群中自在行。」 千山眾當家同谷居士請上堂,師云:「混不得!類不齊!六爻宛轉見重離;夜深下視千山白,不是其中人不知。眾位!且道如何方知?犀因玩月紋生角,象被雷驚花入牙。」下座。 麻坨、董如德、劉中原領眾請上堂,僧問:「人人有個生緣,生緣在甚麼處?」師云:「有星皆拱北。」進云:「浩浩空中月,新新一片紅。」師云:「汝腳跟下事又作麼生?」僧無語,師便打。乃云:「木伎機!石女兒!三冬陽氣勝,六月降雪時。有語非千舌,無言切要詞;會我最後句,出世少人知。且道作麼生是最後句聻?分明記取。」下座。 新城徐明好領眾請上堂,師云:「心光虛映,體絕偏圓;金波匝匝,動寂常禪。念起念滅,不用止絕;任運滔滔,何曾起滅?起滅寂滅現,大迦葉坐臥經行未曾間歇。會麼?」復云:「明鏡當臺照不差,短長好醜盡歸家;山河大地渾如故,不妨隨處玩煙霞。」 王大人屯宿,邦傑、周有選領眾請上堂,師云:「無上玅道眼不可見,耳不可聞;非見非聞,宛爾見聞。見色聞聲,脫出根塵;水月鏡像,夢幻施陳。汝等曉得其中義也未?此是如來清淨心要,宜須決擇,不可等閑。光景流遷,動如飛箭;浮世如此,人生幾何?時不待人,切須努力。」下座。 臘八日,黃魁居士領眾請上堂,僧問:「父母未生[A5]已前本來面目迷霧不知,請和尚分剖。」師云:「遍界不覆藏。」進云:「日月照乾坤。」師云:「日月照乾坤,與你分中有甚交涉?」僧無語,師便打。乃云:「今朝臘八明星出時悟,釋迦嘆言:『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今問汝等,阿那個是如來智慧德相?汝等又還了得妄想也未?若未了得,切莫瞌睡,也須著些精彩,分曉一分曉始得。又如來智慧德相不遠乎!人人自遠耳!大道微玅,存不可見;亡兮對面,匪存匪亡,森羅自現。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心法齊照,境智甚深。心亡照滅,境智同歇;一道通同,十方俱攝。還有到者個田地者麼?」復云:「四海風清煙浪靜,碧天無際水無垠;可憐業識忙忙者,蹉過如來正法輪。」 ᅟᅟ==[A5] 已【CB】,巳【嘉興】== 慈航寺闇然、欣停領眾請上堂,師云:「真實到家之者,得意忘言;伶俜在外之人,隨情起解。情解既起,名相是興;言意兩忘,十方咸暢。還知咸暢的事麼?」乃云:「十方世界永安寺,大地山河是學徒;隨順眾緣成解脫,看來全不費工夫。」下座。 千山龍泉寺超玉領眾請上堂,師云:「宗乘一舉,古路縱橫;若為措足,苟非知方?俊眼出格,作者含冤;上機舉一明三,豈同流浪?所以一句語中具三玄門、一玄中具三要,有縱有奪、有殺有活,照用臨時。汝等大眾到此作麼生會?」復云:「家山指出路非遙,萬仞嵯峨插碧霄;一片白雲橫谷口,幾多歸鳥盡迷巢。」下座。 徐公堡、今進、舒尚好領眾請上堂,師云:「淘金豈假披沙得?石觸波瀾猶費力;露柱三更忽放光,此時未審何人識?」遂拈拂子示眾云:「大眾還見麼?若見,見個甚麼?若見個拂子,正是凡夫見;若言不見,此是拂子,如何說個不見的道理?眾人到此須自忖量,不可輕心取於流轉,誠非小事,實在悟明。且道悟明的事作麼生?處處綠楊堪繫馬,家家門口透長安。」 廣佑寺住持法海領眾請上堂,師云:「昔祗園須菩提問世尊:『云何應住世?』尊答云:『胎生、卵生、濕生、化生;有色、無色、有想、無想等,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而實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還會得麼?三界實無絲毫生滅動靜之相,皆由迷此決定惑為色身之內。迷俗稱為我,邪徒喚作神;是我何曾我?言神豈是神?人生須特達。」乃拈拄杖云:「丈六紫金身,也不屈著你。」下座。 元旦上堂,師云:「一句為君傳,今朝是大年;汝若入此門,不直半文錢。半文錢不直,萬國競爭觀;所以向子說,大道體最寬。還知得麼?途中多少尋春客,誤聽黃鸝作杜鵑。」下座。 泰寧寺性德領眾請上堂,師云:「循言執滯,病在見聞;杜口藏形,過歸傍認。欲得決求大寶,莫作小商。撒手懸崖,當空便擲;百千三昧,豈在外求?若認語言,即名邪解;至音絕韻,妙曲非聲。既然絕韻非聲,眾位到此作麼生會?」復云:「無星秤子兩頭平,提起應須見得明;若向個中分觔兩,知渠錯認定盤星。」 萬壽寺祖旺、崔文登、王自臺、張文禮設齋請上堂,因事乃云:「古人道:『祖師不西來,少林有妙訣。』大眾還理會得麼?若理會不出,切記努力前進,真參實悟始得,不可掠虛。近時有等影響之流,前後覺觸,見人請益,知識掠得來些,言語出入遊戲,不究竟真實大事,止認個識神到處掠虛,古人喚作弄精魂、弄猢猻,他日後閻老子鐵棒豈肯放過?汝等果為[A6]己事,切記真實,但能情亡理喪、計盡途窮,無施設處用心,正是你做工夫處。只到懸崖撒手,死中得活,絕後再甦,通古徹今,一一從自胸中流出,與麼蓋天蓋地去,豈不俊哉?若不到者個田地,誤墮影響時流中也,跟著認識神弄精魂、牽猢猻,牽來弄去弄到臘月三十日,精魂散了,猢猻走了,黑面老子算帳喫鐵棒時,莫言山僧不道。切記!鄭重!」 ᅟᅟ==[A6] 己【CB】,巳【嘉興】== 元宵日井兒屯居士王信安領眾請上堂,師云:「文殊寶剎,觀音普門;周羅法界,唯子一人。身土交映,妙絕凡聖;本有天真,非病不病。長歌且唱,玅舞更誇;妙舞則可,更作麼生誇?」復云:「塗盃怪樣也奇哉!神頭鬼面舞三台;千千萬萬人窺看,咦!仔細不知誰見來?」 坤寧庵寬智、王國良請上堂,師云:「打動永安鼓,喚起鐵餕餡;請君一咬破,山僧豈相賺?古人曾得力,滋味今不減;若也不奈何,好個鐵餕餡還咬嚼得麼?」復云:「提起須彌第一槌,電光石火太遲遲;象王行處狐蹤絕,獅子跑吼百獸危。」 解制上堂,師云:「尊者憍陳如,九旬最親切;老少幸相依,上下皆歡悅。且道歡悅事作麼生?鴻鵠一舉千里飛,鑽雲鷂子與天齊;鳳凰不是凡間物,為瑞為祥自有時。」下座。 福田寺師誕日上堂,乃云:「撈漉愛河之弱子,常行般若之慈舟;專設最上之妙藥,恒懷周濟愈方休。」復舉:「古德有僧問云:『和尚高壽?』德云:『老僧與太虛空同庚。』」師云:「福田則不然,若有人問:『和尚高壽?』直向他道:『虛空是吾弟,予乃是長兄;若要討端的,問取太虛空。』且道與古人相去多少?」便下座。 蓋州一花五公為薦考妣請陞座,座主似也問:「葉居士請和尚上堂是何意旨?」師云:「專為超薦。」也喝,師便打。也云:「一棒落在甚處?」師云:「量你不知痛癢。」又打。進云:「一聲喝出黑牛尾。」師云:「著。」乃云:「無邊剎海,自他不隔一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所以由心生故種種法生,由心滅故種種法滅。既然如是,一花五公今請山僧陞寶花座顯揚大法,演最上乘,薦先考妣從周葉居士並於高氏,且道即今從周高氏生也滅也?還有知落處者麼?若有知者,也許此人具一隻眼;其或未然,山僧只得重復舉示大眾:從周高氏仗孝子五公一念至誠之心,天宮佛土隨願往生,此土他方逍遙自在,得如意解脫,證如意安樂。既仗五公得解脫、證安樂,且道五公又承阿誰恩力?不見道:『靈丹一粒,點鐵成金;至理一言,轉凡成聖。』眾位還要會至理一言麼?分明記取。」卓拄杖下座。 附閭山大觀音閣結制掛鐘板 師掛板畢,拈槌云:「木闍黎!木闍黎!從來你與眾人助揚發機,閭山今日不圖汝鼓舞揚聲,貴要你宗風不墜。大眾!且道如何便得宗風不墜?」遂擊板云:「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是始真。」 附齋單 肩擔石貳,腰纏八斗,費力不少,百丈打破醬甕是何心行?若還會得,坐餐無米飯,渴飲趙州茶;其或未然,飯籮邊餓煞,怪融道人不得。 又堆山積嶽,來盡塵埃;虎驟龍驤,徹底掀翻。永安只得打開寶藏庫,滿盤托出鐵饅頭,從教豎咬橫吞栗棘蓬,任意加餐,一個個飽齁齁地東倒西歪,猶較懶融百步。 小參 師云:「我此宗門,秪論證悟,不論會解。若是為生死底人,須求親證;若是人我參學之徒,只求解會。到處覓相似語句遞相印證,[A7]已後教壞好人家兒女。我此門中都無斯事。伏惟珍重。」 ᅟᅟ==[A7] 已【CB】,巳【嘉興】== 小參,云:「趙州道個洗缽盂去,其僧豁爾知歸;鳥窠吹起布毛,侍者當下得旨。為復就伊明破?為復吐露向伊?亦不是就伊明破,亦不是吐露向伊。汝等還會得麼?本有之性為甚不會?他為甚者等容易?汝等為甚者等難?不是向無信力,必爾業惑海深,須要具大慚愧、起大信力、發大志氣,但辦肯心必不相賺。玉堂有路通人到,金榜無名只自慚。」下座。 師住觀音院,因事退院小參云:「惡世道魔強,法力難調治;罪福罔不明,因果撥無忌。我此選佛場,化為羅叉聚;不停向奔波,為是癡騃的。閭山實俊哉!非是道德衰;豈不知明珠五百顆,歷劫受殃災?咦!莫道佛法無靈驗,因果影響迅若雷(後監院卒也)。」 廣寧福田寺建禪堂完又師誕日,錦城弟子上廣寧,路值溪河瀑漲,眾有二人沉沒水中,幸無恙,得為小參云:「一枝修竹建精藍,風捲蟭螟入海南;惡水潑來成第二,鈍根蹉過問前三。」復云:「吾錦城弟子,年年不顧炎熱流蒸、蚊虻熾盛而來,今年更不相同,時值大雨淋淋,江河瀑漲、洪水滔滔,不顧危險、不惜身命一往直渡。吾乃無一法與人,參須自參、悟須自悟,來無所益,何苦如是?雖然,信為道原功德[A8]母,長養一切諸善根。」卓拄杖下座。 ᅟᅟ==[A8] 母【CB】,毋【嘉興】== 師庚子年遊千山回廣寧,城守白護法及眾居士閭山建雙峰禪院。上梁,師拈拄杖指梁云:「歷遍乾坤無處尋,偶然來住此幽林;群峰排列雲霄碧,蘚徑斜過草木深。蒼松怪石無人識,古樹垂陰眾目森;若果地靈真有應,兒孫千載法雷音。」遂起上梁。 住雙塔寺入院 佛殿,云:「夫如來者!天中之天、聖中之聖;若有見者,須當參禮。且道山僧分上又作麼生?太虛寥廓塵埃淨,智鑑圓明物像殊。」遂展拜。 東塔:「隋建雙圖種佛因,人傑地靈瑞色新;眾僧檀越為古剎,今日堪添一主人。」遂上香。 西塔:「水流東西,雲起南北;妙用透出乾坤外,誰信佛祖境界寬?」 監齋:「顯露處逼塞虛空,隱密處蹤跡難尋;隨處稱尊紅塵裡,廣作神威護梵林。」 方丈:「踞此室!行此令!且道此令作麼生行?」喝一喝云:「兵隨印轉,將逐符行。」 因事即退雙塔院事:「吾乃政教過闌東,慇勤為人幾沒功;林中內藏奸賊佞,佛祖宗風何以弘?」 垂問 既是永安常住,為甚終日家鬧轟轟的? 永安門前路,往復行大步,中間一塊磚,諸仁者為甚蹋不著? 既然雪覆千山,為甚孤峰不一色? 落堂 師云:「喚作拄杖子則觸,汝等喚作甚麼?」一僧進前擬奪拄杖。師云:「喚作山河大地則觸,不喚作山河大地則背,汝又作麼生?」僧遶一匝,師云:「是則似,似則未是。」僧無語。 入室機緣 一僧纔入,師云:「如何是你未生[A9]已前本來面目?」僧喝。師云:「者一喝落在什麼處?」僧無語,師便打。 ᅟᅟ==[A9] 已【CB】,巳【嘉興】== 又一僧入,師云:「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如何是你的佛性?」僧曰:「無。」師云:「無且置,道無的又喚甚麼?」僧無語,師便棒。 又僧入,師云:「道看!」僧云:「飯是米做的。」師云:「飯是米做且置,向未生[A10]已前道一句?」僧擬議,師打云:「為甚不會?」又僧入,師云:「如何是你本來面目?」僧云:「白棋盤。」師云:「那裏學得者虛頭來?」僧便出,師云:「放汝三十棒。」 ᅟᅟ==[A10] 已【CB】,巳【嘉興】== 又僧入,師舉起香板云:「向這裡道句看?」僧噓一噓,師云:「學者虛頭來。」僧擬議,師震威一喝。 又僧入,師云:「道看?」僧云:「千萬歸一。」師云:「一歸何處?」僧無語,師便打。 又僧入,師云:「如何是汝本來面目?」僧云:「風刮不著。」師云:「更道看!」僧無語,師便棒。 勘辨機緣 師在清江浦檀度寺,有二道士與僧論「玉皇大帝大過於佛」。其僧疑惑,師向士云:「為甚麼殿裡佛坐梵王,玉皇兩傍而立?」士云:「我說經中所言。」師云:「你還聞漢時白馬寺焚經之事麼?有一道士姓杜,名光庭,所造之書皆杜撰。汝曾聞否?」士茫然,師責云:「汝卻將升斗量大海,其當乎?」道士愧然而去。 師在都門普濟庵,有付帕子二僧到菴欲難問方丈,先至師寮問同寮僧:「東寺拜大悲懺,見好相有否?」寮僧云:「不知。」僧云:「汝先在彼,為甚不知?」師云:「縱有,不好向人說。」二僧云:「好事怎說不得?」師云:「汝當好事,文殊現像,文喜擊之,為何也?」僧云:「有幾個是文喜?」師云:「汝稱宗教俱通,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如何講?」僧無語。師云:「魔來若著,即魔眷屬。」僧云:「聖魔現相,有真有假。」師云:「魔來現相,汝作麼生分辨?」僧又無語。師云:「經中又道『若以色見聲求,是行邪道』,你如何會?」二僧總無語。師云:「汝等全不通曉,焉敢講法?」二僧抱愧而去。寮僧復舉似方丈和尚,尚笑云:「兩句經尚不知分曉,說甚麼宗?是打假旗號的,今日遇著真滿州也。」 師至河東謁國子公,公問:「南泉斬貓,就是恁麼斬了?為別有意?」師云:「令不虛行。」公大悅。 張巡撫一日到永安寺設齋,問師:「釋教、儒教總一理?」師云:「大護法如何見得是一理?」曰:「總不越乎思。」師云:「你道思從何來?」曰:「思從心起。」師云:「心是何物,思從心起?」張點首曰:「者就不知。」師云:「不知卻親切。」張大喜。 自讚: 慣說木札禪,恒做生鐵漢;幾翻親自走江南,曾向祗園閒打算。阿呵呵!見不見!今古令人皆不識,永安寺踞汝獨判。 永濟融禪師住遼陽永安寺語錄卷下 書記 師印 照德 錄 普說 師云:「堂堂意氣走雷霆,凜凜威嚴掃邪宗;巨靈抬手無多子,劈破華山千萬重。還會麼?若還會得,山僧便下座;其或未然,更為饒舌。參須真參,悟須寔悟,汝等切莫學邪徒而隨下流。永安寺裡論實不論虛,人皆謂永安執古;非永安專意好執古,觀今人不及古之人遠矣!豈不思古人為萬世之標榜也?昔汾陽禪師歷參七十餘員知識,後到首山,因問百丈捲席方大悟,而遊衡湘,每為郡守以名剎致請,乃曰:『吾傳佛心印,非細事也。』前後八請,堅臥不答。洎首山歿後,西河道俗遣僧契聰迎請住持,師閉關高枕,聰排闥而入讓之曰:『佛法大事,靖退小節;風穴懼應讖,憂宗旨墜滅。幸而有先師,先師[A1]已棄世,汝有力擔荷如來大法者,今何時也而欲安眠哉?』汾矍起握聰手曰:『非公不聞此語。趣辦,嚴吾行矣!』遂出世住持。時慈明在眾參禪,但有昏沉,引錐自刺云:『古人為法忘軀,我何人也,焉敢放意?』汾州在河東,地苦寒冷,立者往往足指凍裂,師因罷夜參。一日宴坐,有異僧仗錫乘雲而至,問曰:『和尚何故罷夜參?』師答:『以苦寒之故。』僧云:『和尚會下,有六人成大器,願勿惜法施也。』言訖乘雲而去。師明日陞座云:『胡僧金錫光,為法到汾陽;六人成大器,勸請為宣揚。』自此夜參。你看他父子,是千古之榜樣也。今人去聖時遙,一代不如一代。 ᅟᅟ==[A1] 已【CB】,巳【嘉興】== 「吾崇禎九年到南方,見曾祖密老和尚,白棒掀天中興臨濟之道,參玄之士望風而至。自密祖棄世又遇時荒,人窮智短,而被利名心牽動,深可嘆也。自從鼎革以來,法門大變,往往見住大院子老凍農不以法門為重,耑喜白臉書生,遇便東瓜印子亂搭,教他拈古頌古,又教讀儒書,好相與士大夫圖門庭熱勝;又不識廉恥,而返誇我有好門徒,令無知晚進空腹高心,起大我慢,未證謂證、未得謂得,認著驢鞍橋,當阿爺下頷,指鹿為馬、喚鐘作甕,卻將世間閑學解,等閒埋沒祖師心,正所謂『一盲引眾盲,相牽入火坑』者是也。若以聰明為是,而世上科甲舉貢,喚作悟道人得麼?若以聰明當是者,昔五祖會下七百高僧,神秀大師是七百人教授師,又是舊家更兼廣學,為甚不傳衣缽續祖位也?盧行者是個戴髮俗人,又目不識丁而得衣缽?須知古人耑以續佛慧命為切要,貴圖佛種不斷,豈同凡夫業識心動而塵勞先起,造三途因結無間果?融道人這等說話,如有旁不肯的出來道:『你有甚長處?』便恁麼道:『融固無長處,少福闕學,惟有一味真寔。』 「余十九出家,二十行腳至愍忠寺受戒,後親覲蓮宗靜主學參禪,領個『念佛是誰?』的話頭,往房山縣上方山龍虎嵎住靜,將此話頭晝參夜參,直得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一日睹水溝蠓虫有個入處。後往南方參眾知識,多蒙印証者,奈自不肯撣人天重擔,更到叢林中作務。近見無知之徒,道尚未曾夢著,狂稱其悟,而詐現知識之相,憍倨自若,魔氣所中,生壞法之端。此不肖之輩,痛可惜焉!余思欲退隱,故轉都門,息普濟菴,復值本師介老和尚至京普濟請開堂,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固爾受其付囑,往京東欲圖接得一個半個,他日將報佛祖深恩,亦報本師和尚之恩。不想所到之處,鬼魅為林、狐精遍地,愚癡僧俗,皂白不分、真假未辨,但見粧模作樣便稱和尚,不知是人是鬼,豈曉佛耶魔耶?而無尊無卑,無父無子,混成一團。此邪見橫行於世、正法輪摧,毀謗隨和,力欲擯逐。不幸先聖晏駕,而山僧心念休戚,情隱山谷,甘作一病叟耳!忽浙中天目山來一禪師,數千里相訪,諫曰:『遼陽僧俗請和尚所為何事?永安現有百五十大眾,未見請益做工夫者,是大眾懶耶?是和尚法吝也。』余曰:『滿河堅冰,一杓之沸焉能化乎?』禪師云:『雖是這等,和尚還要慈悲為眾。』余然此事無一向,固思古有一尊宿住於空寺,向無學徒,宿設方便,至開堂日為泥羅漢說法。所以,道出常情,非同比類。汝等若木石乎?眾聞此,個個喜勇精進立志參禪,賴此禪師一往。大眾!且道:喜伊是?惱伊是?」良久云:「珊瑚枕上兩行淚,半是思君半恨君。」卓拄杖下座。 為狂生普說,師云:「要識真金須入火,再三煆煉見精麤;上行買賣不饒讓,好物從來價自殊。眾位且道山僧作的是甚買賣?蕭蕭蘆葦映江流,獨棹孤蓬漾小舟;細雨斜風渾不顧,一心只在釣竿頭。垂絲千尺,意在得魚,所貴者適意之錦鱗、所重者鯨鯤之魚王;若是蝦蟹蝦蟆,只一跳而[A2]已矣,豈能興波作浪、震雷行雨,三草二木難望潤澤,有甚用處?所以我此門中難得者,千個萬個難得一個。昔日靈山會上,四十九年說不盡,末後付飲光、鞠多,度人籌盈滿室,惟許童子悟道;少林面壁九年獨允慧可;黃梅七百高僧單付搗碓行者,山僧歸遼東以來十有餘載,未曾得半個英靈衲子。近日遇一可笑之事,有一書生自稱鐵頑,欲將斗杓以量東海、擬扶杖而度須彌。山僧一見愚狂固不理,爾生隨處誇口謂山僧無言可對。今向人天眾前判此愚昧之徒。山僧不採爾者,誠惜千斤之弩,不為鼷鼠發機;連城之璧,焉與瓦礫相觸?余固知爾乃折錐探地、漏屋窺天。折錐探地焉知地之淺深?爾謂淺地,地豈淺哉?漏屋窺天,焉知天之大小?爾謂小天,天豈小哉?爾鐵頑不過井底之蛙,管中見豹耳!然又似螳螂怒其臂以當其轍,吾乃七寶大車,豈因螳螂之臂而不運進耶?是不可也,故就爾號鐵頑論之。鐵也者,即頑鈍之物也;頑也者,乃無知愚癡之輩也。余固知爾不勝矣!又焉知吾宗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之旨?所以道『吾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縱有一言半句,義在言外,須向言外會取,名為格外提持。爾鐵頑,韓盧逐塊,何曾會意?吾乃問堂眾:『既是永安常住,為甚終日鬧轟轟地?』汝言:『有人語不是永安常住。』問爾鐵頑,不喚作永安常住,汝喚作什麼?爾便意謂是店房。爾還知店房中事麼?若不知,是妄言。爾言:『向鬧裡求靜亦是妄言。』吾道:『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山僧又常說:金波匝匝,動寂常禪。吾問眾道:『永安門前路,往復行大步;中間一塊磚,諸仁者為甚蹋不著?』頑言:『眼前就是,可惜無人拈來打破。』據汝亂道妄言,豈曉旨趣?吾示意言外非是窯燒之磚,汝錯解妄謂拈來打破。吾又示眾問:『雪覆千山,為甚孤峰不一色?』頑又謂:『牧童本是放牛子,怎奈面目不相同。』吾謂汝何曾識得牛來?牛尚不識,焉曉牧童?且為汝說明牧牛之義。昨夜三更前,鐵牛耕遍田;喫盡三春草,吐氣在青天。也無攔!也無圈!前山後山任方便。牧牛童!正憨眠!坐斷毘盧世界寬,自是牧童眼皮重。汝又言:『若有好漢知道這永安常住是借歇店房。』我道:『這店房也開得起。何故?草足料足,槽道方便,事奉者慇勤。』只奈汝愚徒不知我者商賈所販何物?我若不說,汝卻不知。吾祖白玉琢成泥彈子,黃金鑄就鐵崑崙;千年滯貨無人買,未免如今累兒孫。汝又言:『從熱鬧場中獨自冷冷清清,這個磚頭也踢得著。』問汝鐵頑:你畢竟將甚麼喚作磚?我若不說,你驢年未夢見在。我所謂『盡十方世界,是個永安常住;一切有情心地,是一塊磚。』若人悟得,行也在上行、立也在上立、坐也在上坐、臥也在上臥,步步不離。從上諸聖得此事者,莫不統三界而攝四生、號令人天,扶顛極濟亦非分外。頑又言:『這個孤峰也學得來。』山僧道:『設使言前薦得,猶是滯殼迷封;縱饒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不墮二種,離四句絕百非,試問汝鐵頑作麼生學?』汝又言:『有聲有色還易得,無色無聲始為難。』山僧道:『有色有聲是增添謗,乃是常見之邪徒;無色無聲是減滅謗,亦是斷見之邪徒。』汝鐵頑敢言:『是麼?是麼?』山僧道:『未在!未在!』未在有可。汝實不知謗法之愆,懺中有一比丘雖持禁戒,一言謗法,八十一劫墮阿鼻地獄。李鐵頑是何人,焉敢謗法乎?若要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大眾久立,伏惟珍重。」 ᅟᅟ==[A2] 已【CB】,巳【嘉興】== 茶話 除歲,云:「歲去換愁年,春來物色鮮;山花夾綠水,巖樹舞青煙。個個不可惱,大家須喜歡。喜歡則不無,茶果價且止,倘有人問汝等要飯錢時又作麼生?」遂云:「歸堂去。」 曹溪水、趙州茶、金牛飯、雲門餅、永安寺裡鐵饅頭。咬得永安寺裡鐵饅頭,方解吞得雲門餅;吞得雲門餅,方曉喫金牛飯、飲趙州茶,沾曹溪水。且道永安寺裡鐵饅頭作麼生?下口縱然咬得著,更問汝等是什滋味?若不知滋味,也須細嚼嚼始得。 拈古 文殊請佛再轉法輪,佛言:「吾住世四十九年未曾說一字。」 拈云: 「且道世尊意作麼生?」復云:「鐵牛耕破潭底月。」 宋太宗皇帝問僧:「看甚麼經?」僧云:「《仁王經》。」帝云:「既是寡人經,為甚麼在卿手裏?」僧無對。 拈云: 「一人有慶,闔國賴之。」 昔有道士在殿前背佛而坐,僧云:「道流莫背佛坐。」士云:「大德本教云:『佛身充滿於法界。』教我向甚麼處坐即得?」 拈云: 「者僧若是個伶俐漢,當時待他恁麼道,便坐在道士頭上。士若言:『坐。』但向伊道:『佛身充滿於法界,教我向甚處坐即得。』」 南泉問座主:「講得甚麼經?」主云:「《彌勒經》。」泉云:「彌勒什麼時下生?」主云:「現在天宮未來。」泉云:「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 拈云: 「融道人即不然,天上也是彌勒,地下也是彌勒,到處總是彌勒。不知時人作麼生會?」 初祖至梁國,武帝問:「朕造寺度僧有何功德?」祖云:「實無功德。」帝曰:「如何是第一義諦?」祖云:「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祖云:「不識。」帝不領悟,祖遂渡江至魏。 拈云: 「一箇懷藏至寶,罕遇識者;一箇是說藥人,真藥現前尤不能識。噫!」 文喜禪師問文殊:「此間佛法如何住持?」殊曰:「龍蛇混雜,凡聖同居。」喜曰:「多少眾?」殊云:「前三三,後三三。」 拈云: 「者箇公案商量者既多,錯會者不少。融道人今日與迷人下箇註腳:三箇三三一擔擔,逢人不得錯舉。」 湖南秪林每叱文殊、普賢皆為精魅,手持木劍自謂降魔,纔有僧參便云:「魔來也!魔來也!」以劍亂揮潛入方丈。如是十二年,後置劍無言。有僧問:「十二年前為甚麼降魔?」林云:「賊不打貧兒家。」僧曰:「十二年後為甚不降魔?」林云:「賊不打貧兒家。」 拈云: 「好一箇難得的秪林,只謂用盡自[A3]己心,不知笑破他人口。」 ᅟᅟ==[A3] 己【CB】,巳【嘉興】== 溈山祐禪師問雲巖:「承聞汝在藥山是否?」巖云:「是。」祐云:「藥山大人相作麼生?」巖云:「涅槃後有。」祐云:「如何是涅槃後有?」巖云:「水灑不著。」巖卻問溈山:「未審百丈大人相如何?」山云:「巍巍堂堂,煒煒煌煌;聲前非聲,色後非色;蚊子上鐵牛,無你下口處。」 拈云: 「養子不若父,家門一世衰。雲巖當時待溈山道:『蚊子上鐵牛,無你下口處。』便與他一喝。若下得者一喝,溈山只得瓦解冰消。」 槃山示眾云:「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慈明云:「向上一路,千聖不然。」天童傑云:「向上一路,掘地覓天。」 拈云: 師畫[○@佛] \[○@牛]○![[J28p0416_01.gif|300]] :「若向者裡會得,方可持論;其或未然,不堪共語。雖然如是,融道人不妨另開方便旁通一線。山云:『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師云:「向上一路,千聖的傳。明云:『向上一路,千聖不然。』」師云:「向上一路,千聖皆然。傑云:『向上一路,掘地覓天。』」師云:「向上一路,普遍大千。且道與古人相去多少?」 殃崛摩羅值婦產難 拈云: 「世尊如善射之人,無法不中;殃崛摩羅傳言送語,有甚了期?長者大似買石得雲饒。」 頌古 值婦產難 頌云: 莫測風雲起老龍,世界到處承霑蒙;忽逢木馬潭中過,蹋出金烏半夜紅。 乾闥婆王奏樂,迦葉起舞 頌云: 雲出岫兮無心,月印江兮非意;直饒雲月如然,也是一場特地。 女子出定 頌云: 清風吹動釣魚船,鼓起澄江浪潑天;蒼龍出水翻觔斗,驚的漁人命不全。 七賢聖女 頌云: 無根樹子枝頭動,山谷無聲人住安;陰陽難到奇特地,開花結子任君觀。 布袋和尚 頌云: 分身百億老長汀,入廛垂手接知音;高著眼,莫粗心,此回錯過實難尋。 南嶽思大師 頌云: 坐斬千差不露痕,傳言送語不堪論;無端惹得山蠻令,佛與眾生一口吞。 七處徵心 頌云: 信手拈來用最親,一回拈出一回新;會後不必頻頻舉,八兩分明是半觔。 八還辨見 頌云: 八還辨見意最親,計窮忘盡始歸真;不因西嶠殘水盡,怎得東山一帶春? 阿難問迦葉 頌云: 莫謂迦葉太瞞頇,月照千山夜色寒;倒卻門前剎竿著,世上迷徒仔細看。 達磨至梁國 頌云: 竺乾美翠一枝花,見者愛要人盡誇;猛風吹到支那地,打頭遇著刻舟家。 二祖求法 頌云: 尋常惜子恨不來,及至子來懶話陪;不是可師為法切,管取渠儂空往回。 六祖得法 頌云: 會遇師資元有由,語中玄妙暗相投;衲僧七百皆英俊,獨許盧能出一頭。 風旛非動 頌云: 片雲為雨下山頭,潤濕群萌遍九州;從此於中消息露,松風江月正悠悠。 六祖不會佛法 頌云: 圓明覺照絕念時,更無一物可堪為;不知不會超岐路,妙體深玄不在斯。 六祖云:「吾有一物,非青黃赤白,汝等喚作甚麼?」 頌云: 怪哉怪哉真怪哉?飄飄仙子下瑤階;直為渠儂遭跨下,引得玉女笑滿腮。 不落階級 頌云: 迥超今古類難齊,佛祖無因識得伊;無影樹下休要坐,摩訶般若波羅蜜。 離四句絕百非 頌云: 四句離,未為奇,百非絕,較些些;者僧元無收燕手,來往奔波空自嗟。 密庵傑破沙盆 頌云: 者箇破沙盆,多劫用不盡;智者難酬價,愚流焉有分? 首山竹篦 頌云: 首山竹篦太無端,引得盲者落二三;伶俐衲僧卻奪過,劈面相呈會也麼? 忠國師無縫塔 頌云: 巍巍峭峻迥雲霄,卓破虛空勢轉遙;坐斷千差沒朕跡,幾多描邈不能超。 百丈三日耳聾 頌云: 石牛吐出三春霧,靈雀不棲無影樹;空中一聲霹靂響,洪雨盆傾遍地注。 百丈野狐 頌云: 攜手相將過海東,使船全在把稍翁;無端觸碎珊瑚樹,獨露清光宇宙中。 一物即不中 頌云: 說似一物即不中,八年方契賣柴翁;全體大用頭頭顯,潛修密證祖佛同。 鶴林無棲泊處 頌云: 玉磚高舉扣金門,引出珊瑚價難論;莫謂僧來渠不著,佛祖猶是眼中塵。 破灶墮為灶神說法 頌云: 聖從何來靈何起?認著泥瓦當自[A4]己;棒下機關透脫時,瞥然頓證無生理。 ᅟᅟ==[A4] 己【CB】,巳【嘉興】== 即心即佛,非心非佛 頌云: 跳出離微是非關,橫身物外任安閑;莫將是非來辨我,一任黃河九曲灣。 虛空為鼓,須彌為槌 頌云: 虛空為鼓須彌槌,要打便打休問誰?我不說,人不曉,卓爾難將正眼窺。 向上一路,千聖不傳 頌云: 千聖不傳本非慳,恐隨流水到人間;無端石人得共意,一拳擊碎祖師關。 烏臼禪師被僧奪棒打 頌云: 大鵬無伴過天池,獅子將兒絕後隨;紫氣夜隨丹鳳轉,金龍纏倒月中枝。 亮座主隱跡西山 頌云: 多年錯認心講論,馬祖指點悟真空;自從松聲來有韻,長憶溪水去無蹤。 泥牛鬥入海 頌云: 泥牛入海絕消息,眾人爭勝賽擒騎;欲窮滄浪深深處,聽取漁家輒莫迷。 溈山踢倒淨瓶 頌云: 善用機要是大溈,元老非比類難齊;如今不紹家私者,休向瓶邊覓是非。 大唐國裏無禪師 頌云: 滿目觀來無知[A5]己,摩尼如意誰辨真?少遇作家穿耳客,多逢頑愚刻舟人。 ᅟᅟ==[A5] 己【CB】,巳【嘉興】== 普化明頭來明頭打 頌云: 門頭戶尾事千差,箭鋒相拄豈歪斜?撒手到家何所有?琉璃寶殿鎖蟾華。 庭前柏樹子 頌云: 波原水也水原波,人問西來柏指他;自從舞得三臺後,拍拍元來總是歌。 雜錄 康熙壬寅年,過都京掃月心笑祖塔。 師拈拄杖指塔云:「大眾!還知笑祖端的麼?曾言:『本來真父母,佛眼覷不見。』今遠孫又不恁麼?若人問融:『本來真父母見不見?』直向伊道:『九九八十一。』大眾且道:是同是異?若人苟能甄別,管取平步丹霄。」遂上香。 戊申冬,過嘉興府如如菴埽萬如法祖齒髮塔。上供,拈香云: 「法祖法祖!法裔廣盛;惟融嫡孫,不在其數。為甚不在其數?若在其數,堪作什麼?別外分枝橫列派,普天涯遍潤枯槁。」遂上香。 和密雲悟祖題京口金山寺詩韻 萬里江心獨出頭,撐天一柱砥中流;名雄千古遊無倦,斜日高歌駕客舟。 附原韻 波中卓出始昂頭,裂破長江兩道流;隔岸紅塵飛不到,三三兩兩度人舟。 辛丑年,師在廣寧普慈寺出示〈邪教檄文〉: 夫東土從古[A6]已來,儒釋道三教為正,除三之外悉是邪人,不依正理自作幾篇俗話,造些妖言異句,惑亂癡騃無智,又盜竊佛門經偈語錄採集成章,一人傳虛、萬人傳實,騙哄愚迷,墮險落難,只圖一時龜毛之小利,豈顧萬劫地獄之深坑?此貪竄之流,識者旁觀,真可憐愍!真可憐愍! ᅟᅟ==[A6] 已【CB】,巳【嘉興】== 又出經首八字以難魔徒,而魔眾默不能對。師復頌云: 以字不是八不成,雄才世智那能評?聰明波旬尤未曉,造次魔子豈知名? 答徐可勗見寄佳什兼次風字韻 拶破太虛空方顯,丈夫雄時人知恩;少斷臂,雪尚紅。憶昔東海上,遙望蓬萊宮;獨誇獅子步,八面不通風。 示捷貫書記 竿頭絲線汝須收,遇海逢江漫下鉤;直到毘盧峰頂上,解開纜放濟人舟。 行實 順治戊戌,師住廣寧閭山大觀音院。一日,兩序領眾啟請敘說行實。師云:「所謂行實者,古人年尊德邁、履踐幽微,或自說以警後裔、或記錄以垂龜鑑。融乃臘輕德薄、操守荒疏,況恃怙早亡,未攻文墨,奚以當言行實哉?」眾曰:「和尚過遜也。古既如是,今乃亦然,如不親聞,焉知往事?」師含笑曰:「是汝等好事,非我過也。」遂云:「某非異鄉人也,即此遼左蓋州王氏子。父諱有賢,母蘇氏,昆季二人,獨某幼時見僧而喜,母常嘆曰:『吾家有一善根也。』丱歲時遊戲山前,忽然心中生疑意,謂『此山依地而有,地依虛空,虛空以何為依耶?』比時雖頑稚,遂動出家之想。不期十一歲時,先君早逝,十五又母亡,一時家產蕩盡,得依外祖恩撫。至十九,屢遭離亂,決意出家,投寧遠西關白衣菴正印老宿薙髮,明年遂行腳。二十二至京師,授愍忠寺太虛和尚戒,後禮蓮華菴教宗禪師請問本分事,宗曰:『汝且去參念佛的是誰?』當時領此話頭,尋止京西龍虎嵎住靜,將此話頭橫在胸中晝參夜參,如癡若騃,直得忘餐廢寢、東西莫辨。一日小解忽睹溝中蠓虫,倍起疑情,念曰:『此等眾生,形質雖微,佛性若何?』沉吟既久,豁然有省,便述偈曰:『剖破微塵得大經,渠儂提起越功勳;吾今打開分明說,世上迷流那曉聞。』 「二十四歲至金陵古林菴發心作務,擔柴運水,勞力身染重疾。後病愈,又往姑蘇堯峰山參林皋和尚,問:『燈燈相續意旨如何?』皋云:『你參去。』某云:『者老漢!話頭也不識。』便出方丈。皋次日入堂問曰:『世尊拈花,迦葉微笑,其意如何?』某云:『買金遇著賣金人。』皋云:『不是者個道理。』某云:『和尚也不得壓良為賤。』皋休去。 「後參顯聖爾密和尚,問:『根本即不問,差別請師明?』密云:『既會根本,差別不消說得。』某云:『實不明,望師指示?』密云:『千江有水千江月,千江之月一月攝。』某云:『覓一月尚不可得,說甚千江之月?』密笑云:『向你道不須說。』密一日陞座,某問:『眾手淘金,誰是得者?』密云:『罕遇其人。』某舉坐具云:『者個聻?』密云:『你道看。』云:『某甲不道,且要和尚疑著。』密云:『靠老僧作麼?』 「又參廣孝具德和尚。問:『近離甚處?』某云:『顯聖。』德云:『去年那邊住?』曰:『徑山。』德云:『徑山、顯聖俱落死水,何不到天童去?』曰:『天童與廣孝有何差別?』德云:『徑山、顯聖甚靜,天童太鬧,我者裡總不恁麼。』某云:『若然,也不得放過。』德云:『你一向作麼工夫?』曰:『騎牛不覓牛。』德云:『汝被理所縛也。』某云:『和尚又如何?』德云:『豈不聞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汝為甚坐在此?』某云:『德山、臨濟意旨如何?』德便喝,某遂禮謝。 「又參金明若水禪師,問:『向在那邊住過?』曰:『去冬顯聖,今春廣孝。』水舉如意云:『顯聖、廣孝還有者個麼?』曰:『盡法界一個不無。』水云:『喚著則觸,不喚著則背汝作麼生?』某一喝便出,隨令侍者留住。水一日講《金剛經》,令眾逐節作頌。有同參請某頌,某辭不[A7]已,為眾頌『世尊敷座』云:『世尊敷座,空生看破;個事若何?飯是米做。』水見甚喜,判云:『句意俱妥。』又問:『空生看破的眼在甚麼處?』某云:『盡法界是空生一隻眼。』又令頌所謂『佛法即非佛法』,頌云:『嗅著則觸,不嗅則背;觸背俱離,非貴非賤。』又令下〈五位君臣頌〉語,頌云『學道先須識自宗』,某云:『向外馳求了也。』頌云『莫將真際雜頑空』,某云:『我執不除。』頌云『妙明體盡知傷觸』,某云:『賊人心虛。』頌云『力在逢緣不借中』,著云:『本無內外,說甚麼中?』頌云『出語直教燒不著』,某云:『也須仔細眉毛。』頌云『潛行須與古人同』,著云:『是甚所在,說古道今?』頌云『無身有事超岐路』,著云:『咄!又恁麼去也?』頌云『無事無身落始終』,某云:『情知你放不下。』 ᅟᅟ==[A7] 已【CB】,巳【嘉興】== 「又參報恩玉林和尚。問:『迸碎虛空時如何?』林云:『你在那裡站立?』某拂坐具歸眾,林便喝。林一日上堂,某問:『臨濟道第一句薦得堪與佛祖為師,即今國裡還有個巴也無?』林云:『有。』某云:『即今在甚麼處?』林云:『舉眼便見。』某云:『馬將軍旗前撫掌。』林一日掛牌,令眾作本來面目頌。某頌云:『填溝塞壑滿虛空,無限群靈在此中;自從金鎖玄關碎,寶藏元來用無窮。』林印可之。 「金粟參費隱和尚,遂問和尚:『以何法為人?』費云:『山僧只有一條拄杖子。』某云:『看破者老漢了也。』費捉住云:『你見個甚麼道理便恁麼道?』某云:『不妨疑著。』費打,某便喝,費云:『念汝遠來且坐喫茶。』某云:『是何言語?』又一日問某:『堂前露柱懷胎,是男是女?』某云:『也不是男也不是女。』費打云:『是甚麼?』某云:『描也描不就,畫也畫不成。』費云:『亂道。』某喝云:『者老漢是何心行?』費喝,某亦喝,遂拂袖而出。 「至[A8]遯村參浮石和尚,問:『石而能浮,承誰恩力?』石云:『進前來向汝道。』某進前便喝。石云:『再喝一喝看?』曰:『和尚喚作喝那?』石云:『汝又作麼生?』某一喝,遂拂袖出。又端午日上堂,某問:『端午陞座即不問,二人相戰必定是那一個得勝?』石震威一喝,某遂作禮。石云:『放汝三十棒。』某起,以坐具向座上作劈勢,石便休。自是歷遍諸方參尋知識。 ᅟᅟ==[A8] 遯【CB】,𤵊【嘉興】== 「後轉都門普濟菴,遇本師和尚開堂,命典知藏師。上堂日,某出問:『濟宗爐鞴,都京重開;四海英靈,咸集此會。和尚如何煆煉?』師打云:『一棒一條痕。』融云:『莫便是和尚為人處麼?』師云:『闍黎還薦取麼?』融云:『頂門具眼方堪曉,耀古騰今達者知。』師便喝。融云:『萬煆爐中鐵蒺藜,佛祖當塗不讓伊。』師云:『好個消息。』某禮謝歸眾。其後將古機緣謷訛公案一一舉出命眾拈頌,某便拈頌,甚愜本師之意,遂將源流衣拂、拄杖一并付囑,可為祖禰不了,殃及兒孫。這便是融上座半生行腳。今被諸公苦逼,不覺失口道出,倘有個漢也似山僧這般鈍置,正好三十拄杖趁出。久立,珍重。」 #---------------------------------------------------------------------- #【經文資訊】嘉興大藏經(新文豐版) 第 28 冊 No. B209 永濟融禪師語錄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3-12,最後更新:2022-10-12 #【編輯說明】本資料庫由 財團法人佛教電子佛典基金會(CBETA)依「嘉興大藏經(新文豐版)」所編輯 #【原始資料】CBETA 人工輸入(版本一),CBETA 人工輸入(版本二),黃金愛大德提供新式標點 #【其他事項】本資料庫可自由免費流通,詳細內容請參閱【財團法人佛教電子佛典基金會資料庫版權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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